第624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1)
虽然是自家兄妹,但关乎国礼,韩嫣生受了韩庭一礼拜见,然后才挥挥手笑道:“兄长何来?快请坐。看茶。”
王翰也起身来脆生生笑道:“舅舅!”
韩庭躬身再拜:“臣韩庭,拜见太子殿下!”
小王翰咯咯笑着一熘烟走过来,扯住了韩庭的袍袖:“舅舅,带翰儿出宫去韩家玩,好吗?”
韩庭肃然道:“太子殿下正是读书明理的年纪,应该好生与师傅读书学习,岂能荒废学业?”
太子少师为黄岐善兼任。
也算是一个严师。
本来以韩庭的学问,教授王翰是没有问题的,但朝野上下强烈反对,王霖无奈,只得换了黄岐善。
王翰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低头耷拉脚走回书桉背后。
韩嫣见韩庭似乎有事要谈,便命女官将王翰带走去御花园中玩耍,殿中只留下兄妹二人。
韩嫣柳眉轻挑:“兄长突然进宫来见我,是有事吗?”
韩嫣以为是韩家出了事。
韩庭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后娘娘,今日陛下在燕京书院遇刺,虽无大碍,但毕竟是惊吓一场。教导太子虽然重要,但陛下更重要……娘娘还请多抽时间照顾陛下龙体。”
韩庭的意思很明白了。
皇帝毕竟年富力强,才这个年纪,远远谈不上储君继位的考量。
皇后还是要把精力都用在皇帝身上,保持不失宠才是正道。不然,过上一二十年乃至数十年,太子是不是还是如今的太子王翰,都难说了。
有些话,别人不好说,但韩庭作为兄长,可以说。
韩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微微颔首点头道:“兄长放心,我懂的。”
韩嫣要管理三宫六院,整个后宫,还要照顾太子,自然事务繁忙。但她不管多忙,每日早些时分都会去御书房见皇帝。
而皇帝在一些时候,也会不请自来,在她的裕宁宫过夜。
数年的夫妻下来,王霖什么性情韩嫣也很了解了。
王霖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
当然这个规矩,不是礼教那些规矩。
他尊重韩嫣的皇后身份,会适时给予韩嫣足够的礼遇,哪怕是一些形式。
所以,隔三差五皇帝都会在裕宁宫过夜,纵然不过夜,也会在此与韩嫣母子一起用晚膳。
“娘娘,还请娘娘向陛下进言,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轻易以身犯险?前番御驾亲征,率孤军深入金国,闹起了这么大的风波,如今刚消停没几日,又带着那几位娘娘一起去燕京书院公开抛头露面,以至于遇到刺客。所幸陛下无恙。可长此以往,若是万一有个闪失,可让你和太子将来倚靠何人?”
韩庭忧心忡忡道。
韩嫣沉默了一阵,轻道:“兄长所言甚是,可兄长所言的这些,我已经反复劝谏过陛下了,奈何……奈何陛下乾坤独断,他做事自有主张,非你我外人所能左右。”
韩庭望向了韩嫣,凝声道:“娘娘也不行吗?”
韩庭自以为韩嫣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
至少韩嫣的话,皇帝会认真去听。
“兄长放心,我会时刻劝谏陛下,以家国社稷为重。”
韩庭环顾左右,见殿内并未有他人,便压低声音又道:“还有一事,娘娘需私下里劝谏陛下。此番所谓的讨陛下檄文一事,幕后必定是赵宋皇族作祟,可有赵福金这些人在,有些话臣不敢妄言。但请娘娘提醒陛下,千万要小心在东京的赵佶复辟啊。”
韩嫣俏面骤变。
因为皇帝的后宫之女,前宋皇室中人不少,如赵福金,崇德,嘉德,柔福,还有朱涟,郭媛这些,这些女子都是皇帝的爱妃,在皇帝心中自有重要地位,所以韩庭作为外臣,不敢轻易提及此事。
可他认为,作为皇后,韩嫣可以侧面提一提。
韩嫣这回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兄长,应该不至于吧?陛下待前宋皇族宗室甚是优厚,如今大燕又是国富民强兵强马壮,连金人都不敢轻易起兵,何况是前宋宗室那些人?”
韩嫣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赵佶的性格柔弱,因为赵佶目前在东京几乎等于是幽禁在深宫之中。
而从开封锦衣卫传来的信息表明,赵佶除了饮酒作画平时也没什么异常动向。
“再则,锦衣卫在开封,在洛阳人手众多,前宋宗室若有妄动,一定不会瞒过陛下的耳朵。”
韩庭摇摇头道:“娘娘,千万莫要小觑前宋宗室。数百年来,赵宋宗室没有十万,也有数万人之众。据我所知,有些赵宋宗室现在是很不安稳的,他们私下里抱怨连天,认为是陛下夺了他们的天下。
赵宋宗室与当年的柴家不同。
柴家人丁稀少,可赵宋宗室却是子嗣旺盛,数百年传承的皇族,底蕴不可小视。
尤其是赵佶只要在一日,赵宋宗室就不会死心。他们永远都不会死心。”
韩嫣妩媚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知道韩庭是怎么样的人,他为人沉稳,若非有些实证,他断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兄长的意思是……”
“若有可能,还请娘娘私下劝谏陛下,大燕社稷传承非儿女情长,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若将赵宋宗室…………”韩庭压低声音道:“借此事件,兴起一场大狱,将赵宋宗室一网打尽!
至少,也不能让赵佶再活在世上!
韩嫣面色发白。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
生怕被人听到。
若是让赵福金这些女子听闻韩庭和韩家劝皇帝将赵宋皇室和赵宋皇帝赵佶斩尽杀绝,后宫一定会出乱子。
赵福金诸女或许会不在意赵宋其他皇族,但赵佶毕竟是她们的生身之父。
若是皇帝诛杀她们的生父,她们还有什么颜面留在后宫之中伴君?
“兄长,此话万不可再提!
韩庭长叹一声,起身道:“臣知道,但臣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燕,为了娘娘和太子着想!还请娘娘三思,臣告退!”
韩庭匆匆而去。
韩嫣静静坐在那里,望着韩庭离去的背影,面色变幻,良久不语。
她当然知道韩庭是善意,诛杀赵宋宗室皇族,永绝后患,这有利于大燕社稷的千秋万代。
否则,皇帝在还能压得住赵宋宗室这股庞大的力量,可将来……太子王翰登基称帝后,赵宋宗室极有可能要兴风作浪,颠覆大燕。
为了自己丈夫和儿子的天下,韩嫣决定冒着避讳和极有可能触怒皇帝的风险,去试一试。
第625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2)
洛阳。慭
德康公主府上,已经年逾五旬的德康公主身材早已发福,面如满月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锋芒和棱角。
德康公主望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儿子石玉成,也是她唯一的儿子。
她婚配驸马石端礼,生一子一女。
常人都没有关注德康公主的女儿石晓惠,但却并不知石晓惠却不容小觑。
石晓惠并不起眼,但她的夫家却了不得,当今大燕宰相之首李纲的次子李宗之是她的丈夫。
当初李纲只是大宋朝堂上一个不起眼的中级官员,而且屡屡因直言不讳而遭贬斥,并不受重用。
但李纲很快便时来运转,前宋时得到燕王王霖的信任和推荐,一举入朝为相。而在大燕,他更为皇帝所倚重,引为内阁之首相。慭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权势如日中天。
德康公主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成儿,你可想好了?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一旦事败,不要说你,就是我们石家满门,都要遭遇灭门之灾。只你妹妹,或可因为李纲,能独善其身。
所以,你一旦下定了决心要铤而走险,你所做的一切,都莫要牵连到你妹妹,这是为娘对你唯一的要求。”
石玉成俯首凛然道:“请娘放心,儿子一人所为,定不能祸及家族,更不会殃及小妹。”
德康公主冷笑起来:“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只要你事败,必将殃及家族,还说什么?既然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那么,娘只能劝你,益王赵棫不可靠,赵宣更是蛇鼠两端,不可倚重。你若要想成事,还需东京那边,皇上扯起大旗,才有侥幸之可能。”
石玉成点头道:“娘说的是,儿子知道赵棫不可靠,至于赵宣,儿子与他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存在,就是给儿子遮风挡雨的。”慭
石玉成眸中掠过一丝阴森。
“赵宣为人太过贪婪,注定难成大事。对于他,只要金银就足够让他卖命了。但皇帝那边……还需要为娘亲自走上一遭。”
德康公主长叹一声:“目前看,也只有娘出面才能助你成事了。”
德康说的皇帝是赵佶,而非王霖。
石玉成大喜叩首道:“多谢娘,儿子早已安排妥当,明日一早,娘便以去白马寺进香为由,从寺庙脱身去东京,一路之上,自有人接应。”
德康公主沉默些许,又道:“你要将你的底牌悉数都给娘交个底,不然,以皇帝那般软弱怕事的性子,怕是很难愿意出头。”
石玉成微微颔首,起身伏在德康公主耳边压低声音道:“娘,你但可告诉陛下,儿子这边已经串联好军中大将、东南大员,关键时刻,可举兵夺取河南,趁势拥立陛下复辟,且陛下复位之后,当弃东京与中原,直入江南,尔后徐徐图之。慭
娘但请放心,现在朝野上下,我大宋故臣比比皆是,只要陛下大旗举起,从龙勤王者必定纷至沓来。而东南半壁不出半年,皆可落入我等手上,等燕皇反应过来,我大宋早已复立,可以长江与燕国划江而治。”
德康公主眸中光泽闪烁。
“成儿,光此还远远不够。燕皇为当世勇将,无人可挡,燕军更是强悍无敌,你有割据东南之心,麾下纵有些兵马,也难敌燕军讨伐。”
石玉成凛然回答:“娘,儿子的手段当然并非止于此。儿子为此谋划数年,哪有不准备完全便轻易发动的道理,娘放心,燕皇身边自有儿子的死士,若真到了危难时刻,儿子纵不能成事,他王霖也别想活命!”
德康公主倒抽了一口冷气。
良久无语。
母子俩相视无言,德康公主这才发现,自己这个表面上看上去有些莽撞的儿子,其心思之深沉,绝非自己想象,而他的野心,也非常人能及。慭
这些年,成儿一直在伪装啊。
德康心道,心头却是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已经无法劝石玉成回头了。
因为走到石玉成今日局面,进一步则可能生,而退一步只能是死路一条。
万丈深渊。
……
赵棫府。慭
赵棫面色非常难看。
他几乎已经无视了站在自己厅中喋喋不休的宗室赵宣。
现在的赵棫已经很明白,自己这个所谓的前宋益王,不过是赵宣和石玉成推出来挡保护伞的傀儡道具。
居心险恶。
但赵棫已经很难摆脱石玉成和赵宣的操控了。
不但是他这一家百余口的人要指望石玉成过活,而且,在他府上,也不知道石玉成和赵宣埋下了多少人手,自己这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等待着他的将是被杀人灭口。
原本赵棫还想私下与洛阳锦衣卫的头头马昆联系,但后来见自己连出府门一趟都难,便知道自己很难甩脱石赵两人的控制。慭
赵棫压住内心无尽的愤怒和悲凉,轻道:“赵宣,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要让孤怎么做?”
“只要殿下肯出面,洛阳这边,我们都已安排妥当。只要殿下打起反燕复宋的大旗,以洛阳为根基,必将引天下勤王之兵来援!到时候,天下大势可定矣!”
赵棫几乎想要骂出声来。
他知道石赵两人暗中经营多年,勾连了洛阳守军主将马大川。
可就凭洛阳这五千兵马,就能起兵反燕?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而且,就算是成功拿下洛阳,但一座孤城而已,又能如何?慭
一旦让大燕皇帝震怒,根本不需要调动边军,只要调动河南河北兵马,便可将叛军清剿一空。
此非蚍蜉撼树否?
此非螳臂当车否?
赵棫长叹一声:“你们有没有想过,洛阳虽是一座大城,但以洛阳之力,岂能抗衡整个大燕?再说,商丘和开封,尚有两万燕军屯驻,兵权掌控在燕皇心腹武松之手,洛阳但有异动,大军顷刻将至!”
赵宣眸光闪烁:“殿下宽心。我等谋划多年,岂能这么简单?只要洛阳举事,河南各地必将群起而响应,单凭开封商丘那点兵马,何以阻挡我大宋社稷复立的滚滚大潮?”
赵棫撇了撇嘴,讥讽道:“你们说的大宋忠臣、故臣,现在可都是大燕的臣子。孤以为,怕是没有多少人肯冒性命之忧,来从我等之乱。”
第626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3)
赵宣大笑:“殿下何以如此自轻自贱乎?我大宋立国数百年,王霖篡宋称帝不过数年,这天下子民都曾是我大宋子民,对大宋可谓是忠诚不二,只要殿下义旗高举,从者甚众。”髻
赵棫心中冷笑。
燕皇让天下底层百姓吃得饱饭,穿得上衣衫,安居乐业,国富民强。
现在的天下人,早已抛弃了对于所谓大宋的信仰。
而且,燕皇威望在坊间根深蒂固,他早已被百姓神化,推上了与孔圣一般的神坛,哪里是寻常人能轻易撼动的?
赵棫这一点还是看得很透彻的。
前宋早就大势已去,人心败坏殆尽。
现在指望天下人来帮着赵宋皇室复辟,无疑是痴心妄想。髻
再说燕皇王霖将武松镇守开封,又在洛阳设立锦衣卫的留守司为的什么?
无非还是牢牢监控赵宋宗室。
说不准,赵宣和石玉成的行动,早已落入锦衣卫的侦缉之中。
一念及此,赵棫浑身冷汗津津。
他心中一片无奈和悲凉。
他再次被裹挟进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灾难当中。
而这一次,他能否再次脱离危难,还真是很难说了。髻
见赵棫还意欲反驳的样子,赵宣的耐心终于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他冷笑道:“好了,殿下,莫要再推三阻四了。实话跟你讲吧,这事,不管你是从,还是不从,我等在洛阳都会举起益王殿下的大旗,反燕复宋就在来日!”
终于撕破了伪善的面具了。
赵棫默然望着赵宣。
赵宣面色冷漠,略微拱了拱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殿下安心在府中等待,何时起事,宣自会来与殿下说。”
说罢,赵宣拂袖而去。
望着赵宣远去的背影,赵棫一阵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痛哭起来。
……髻
锦衣卫洛阳留守司衙门。
这是一座独立于河南行省和洛阳地方的锦衣卫特别衙门。
直接受锦衣卫燕京指挥使司统辖,不受地方节制,地位超然。
所以留守司指挥使马昆品阶虽不高,但在大燕的政治地位却丝毫不亚于洛阳府尹。
马昆是燕青培养扶植的心腹骨干之一。
将马昆安排在洛阳,足见燕青对于其人的信任。
最近数日,洛阳锦衣卫五百人手几乎昼夜轮班运转,气氛非常紧张。髻
马昆已经察觉到洛阳城中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和幕后暗流汹涌。
除了向燕京总部及时密报之外,马昆最近还紧急联络了开封锦衣卫的分支机构,两地锦衣卫的人手加起来,差不多有两千人。
但在开封坐镇河南的武松麾下却有两万兵马。
所以,马昆并不认为洛阳这边有些人蠢蠢欲动,就能掀动风浪。
只要洛阳事发,武松的大军两三日内就可兵临城下。
洛阳锦衣卫已经监控到了宗室赵宣与赵钰府上的异动。
愚蠢且贪婪的赵宣自以为行事机密,却不料他的一切行动都尽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马昆至今没有动他,无非还是想引蛇出洞。髻
锦衣卫燕京指挥使司昨日传递回来的军令是,皇帝亲笔的静观其变四个字。
马昆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帝这是想要下一盘大棋,而在皇帝的谋划中,单纯一个赵宣和赵棫是不足以成事的。
……
燕京。
洛阳赵氏宗室的异动,洛阳锦衣卫每日一报,消息虽然滞后两天,但基本是最新情况。
御书房中,王霖沉吟片刻,突然望着燕青淡然笑道:“小乙,你说他们准备如何起事?攻占洛阳?打起复宋大旗,号令天下勤王?”髻
燕青沉吟躬身道:“陛下,臣以为,他们在洛阳密谋多年,想必洛阳地方官早已被他们渗透,甚至是河南行省大员,都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党羽,他们无非是密谋夺取洛阳,然后割据河南,以为能与陛下抗衡?”
王霖缓缓摇头:“可能,但也未必。朕有些好奇的是,他们为何会找上赵棫?在洛阳的宗室,若说名望高者,赵佶皇子,又何止赵棫一人。”
燕青拱手道:“陛下,赵棫性子软弱,容易被操控的缘故吧。”
王霖笑了:“小乙,朕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朕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另外,转告洛阳锦衣卫的马昆,凡未参与谋逆的赵佶子嗣,能多救一人算一人,不可殃及无辜。”
燕青沉默片刻,突然压低声音道:“陛下,何不趁此时……”
燕青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皇帝哪能不知他话里的深意。
燕青意思是说,不如趁此案发,一举将赵宋宗室株连进内,悉数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髻
王霖沉默了下去。
最近,不光是燕青,就连韩庭都在私下里明里暗里劝他对赵宋皇族下狠手。
连宫里的皇后韩嫣,也隐隐绰绰流露出这个意思。
王霖沉默良久,才轻道:“小乙,朕非心慈手软,也非妇人之仁。但朕与赵宋皇室的情况有些特殊。福金、崇德、嘉德等女在朕身边,她们毕竟是骨肉至亲,朕不忍心看她们伤心欲绝,朕更不愿意将来与她们无法自处。
放心,他们动不了朕的。朕早就说过,朕有胸怀,有肚量,有宽容,朕愿意与赵宋宗室相安无事,保他们一世平安富贵。
朕相信,大多数人还是安稳的。少数野心勃勃的人,越早跳出来,对朕来说,对大燕来说,就越安全。
你不必再说。朕心中有数。朕虽然当了这个皇帝,但朕不愿成为一个为了皇权而灭绝人性的人。当然,朕的宽容只是对于无辜者,那些野心家们,他们最终会明白,朕的手段,朕的杀伐果断,不是他们能承受起的。”髻
燕青躬身一礼,再也不敢多言。
皇帝至今还存有一份赤子之心,尤其是对身边女眷不改初心,这其实是好事。
但天下人若是将皇帝的这份真诚和初心,当成了优柔寡断和妇人之仁,那便是大错特错,谁这么想,谁将是死路将至。
燕青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一个敢孤身面对数万大军,且能在大军中杀一个三进三出,至今手下不知斩杀多少外敌头颅的皇帝,会是一个手软的皇帝。
第627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4)
时光飞逝,大燕复兴三年的上元节已至。韪
上元即正月十五。唐宋以来,上元节除了吃元宵、放爆竹之外,还有各种体育活动,其中舞龙灯、玩狮子最为流行,其次有相扑、踢弄、步打球和杂技表演,十分热闹。
自正月初十开始,燕京城内外就变成了灯与花的海洋,宵禁解除,夜夜笙歌,成了一座不夜城。
皇宫、街道、寺院、民宅张灯结彩,搭起灯楼、灯轮、灯树以及龙凤虎豹腾跃之状的灯笼,把燕京装点的火树银花、金碧辉煌,城中寺庙也陈列灯烛以及宗教故事的灯笼,明亮如昼、通宵达旦。
其实自岁前冬至后,顺天府就开始绞缚山棚,立木正对宣德楼。
游人夜游御街。
朱雀大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
宣德楼大街搭起看棚。歌舞百戏,锣鼓喧天。韪
表演的项目有“击丸、蹴鞠、踏索上竿……张九歌吞铁剑,李外宁乐法傀儡……苏十、孟宣筑球”。
正月十五,傍晚时分,皇帝率后宫诸妃与满朝文武登临皇城宣德门城楼,观灯、饮宴,兼与民同乐。
王霖站在城楼上,眺望着眼前盛景,心神震撼。
实话实说,对于他来说,在当下这个没有电力、照明非常不发达的古代社会,到处是火树银花、亮如白昼的场景,对他的视觉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他旋即皱了皱眉。
过节他不反对,但这样子过节,欢乐倒是欢乐了,可要花多少钱?
日后大燕还需与金国作战,暂时的和平需要尽可能的积累国库,把钱花到该花的地方去,像今日这般搞这种排场……实在是没有必要。韪
李纲率三品以上重臣列队过来,正意欲朝拜皇帝,为皇帝、皇后和诸宫妃恭贺上元佳节。
见皇帝眉头紧蹙,微微一怔。
李纲身后的郭志舜马上醒悟和反应过来。
郭志舜立时出列躬身道:“陛下,上元节靡费虽多,但资财多为民间和商贾自筹,户部所出寥寥无几。而皇宫之内的装扮靡费,多是西夏大商贾李家捐赠。还请陛下悉知。”
王霖嘴角一抽,心中却知今日过节不可扫了众人的兴头,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事就算是揭了过去,但他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自明年开始,绝不可再弄这么铺张。
纵是民间,这般奢靡之风也不可涨。
李纲便率众臣拜倒在地,行三拜九叩之礼,然后恭贺道:“臣等恭祝陛下及诸位娘娘,上元节幸福康宁!”韪
王霖朗声一笑,颔首道:“诸位爱卿平身,朕在此,也祝愿诸位爱卿阖家幸福,恭祝我大燕国泰民安!”
君臣一番互相恭贺,君臣相得,便各自归宴。
皇帝今夜的上元节宴有意设在宣德门城楼上,寓意与民同乐之意。
可今日御宴,菜式酒水却颇简单。
只有一样肉食,两样菜蔬,一样点心,一样果子,再就是一壶皇帝自酿的高度烈酒。
王霖环视众臣道:“诸位爱卿莫要嫌弃菜肴简陋,朕在宫里与诸位后妃,也不过如此简单饮食,朕觉得,在这些事上靡费过多,于民生负担,于国长奢靡,不妥。但粗茶淡饭足矣,你我君臣相聚宣德门城楼之上,与民同乐,足矣!”
李纲起身代表群臣表态道:“陛下节俭,忧国忧民,天下臣民皆知,臣等自当以陛下为表率,在朝中大兴俭朴之风。”韪
王霖呵呵一笑:“那倒也是不必,诸位俸禄优厚,大可享受生活,不必刻意节俭。只要不浪费、不过渡奢侈即可。”
……
君臣饮宴观灯笑谈生风,酒过三巡,御史大夫邓品忠突然出班躬身道:“陛下,如此上元佳节,岂能无诗词助兴,臣素闻陛下与李朱两位娘娘有词中龙凤之美誉,诗词功夫冠绝天下,不如请陛下临场赐诗词一首,以表陛下和朝廷与万民同乐之兴。”
李纲、吴敏、宗泽、郭志舜、黄岐善及六部主官张浚等人纷纷开口附和。
王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李清照和朱淑真,笑道:“清照,淑真,你们诗词之名名动天下,号称北李南朱,代表着我大燕诗词的最高水准,如今正值上元佳节,你们若有佳作不妨当众吟出,也算是我们与民同乐,与群臣同乐。”
李清照微微一笑,她盈盈起身,落落大方面向群臣道:“诸位大人,清照并无旧作,不过,清照想起当年在青州,也正是上元佳节之夜,清照与陛下的初次相见,陛下的一阙词,并未广为流传,一直珍藏在清照心中。韪
今夜,清照便吟诵此词,与诸君共享。”
王霖微微一怔,旋即明白,李清照说的应是那首青玉案元夕了。
他认真思量了一下,据他所知,李清照关于上元节的词出名的只有一首。
名唤永遇乐——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这首词是李清照作品中较为水准很高的名作之一。
但这首词写自李清照凄凉的晚年。韪
当时靖康之变后,北宋灭亡,汴京遭到洗劫,康王赵构在稳定了南宋政权后,大量北方民众涌入临安,李清照也是其中之一。
丈夫的去世、财产的流失、改嫁的不幸,让这位本来幸福无比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晚年凄凉的老妇。
这首《永遇乐》就是在描写李清照晚年临安的一段生活。
宋金两国已经处于稳定的停战期,南宋都城临安中充满了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遇到元宵节这样的盛大节日,更是热闹无比。
可是悲凉的李清照,却在这繁华中,看到了自己凄凉的遭遇,以及家国兴衰的无限慨叹,她在这首词中,毫无隐藏地表现了出来。
第628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5)
如今的李清照,风韵正当时,又有了与皇帝爱卿的结晶,哪里还有此等落寞悲凉的心境。罉
因此在这段时空中,李清照的这阙词便注定不可能再问世。
王霖心念电闪,心绪百转。
他望向神色妩媚清秀可人的李清照,心头萦绕着一片浓情蜜意。
而李清照也在此刻望向了皇帝。
两人目光交汇间,便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清照轻柔一笑,宫袖长挥,朗声吟诵起来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
李清照一阙词吟罢,在场文武朝臣面色大动,片刻的寂静之后,拍案叫绝者不绝于耳。罉
李清照一直将这阙词视为皇帝与她的定情之物,珍藏在心,并未收录进她和朱淑真编纂的皇帝文集《思衡长短句》中,外界知晓的人不多。
李清照在上元节之夜在这种场合下公之于众,说明了她心态的变化。
她已有身孕,与皇帝的感情已经开花结果,她的心满了归宿,再无可彷徨之意。
所以她愿意将皇帝的这首词宣扬出去,与天下人共赏。
诸臣眉飞色舞,对这首青玉案赞不绝口,对于皇帝的文名,不少文臣只是听闻而未曾亲眼目睹,这阙词无疑便让人明白,皇帝可不仅是一个马上皇帝,还是一个吟诗作对风流倜傥的皇帝。
文治武功皆超越历朝历代皇帝。
李清照盈盈退下,王霖又笑吟吟望向了朱淑真。罉
朱淑真的性格恬静,略有羞涩,她其实很不愿意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吟诗作对。
但她不愿意扫皇帝的兴,便硬着头皮起身轻道:“陛下,淑真倒是有一首旧作,为当年在江南时所写,不过当时心境于今大不同,时作未必得陛下和诸位大人心意,不过是班门弄斧博诸位一乐罢了。”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朱淑真吟罢,李纲率先拍案称赞道:“好一个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娘娘果然是江南才女之首,出手不凡。”
诸臣也旋即称赞一番。
朱淑真的这首《元夜》虽也是佳作,但有青玉案在前,似乎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罉
朱淑真本来就是虚应其是,为皇帝挡挡面子,见状也就笑笑,走回自己的桌案之后,自有相邻诸女低头赞许,她笑着回应一二句。
张浚突然出列拜道:“陛下,臣久闻陛下文名动天下,如今上元之夜,陛下与我等诸臣饮宴,与万民同乐,不知可有新作?”
所有朝臣都纷纷附和,都望向了皇帝。
王霖知道这种场合下,自己盛名之下,不抛出一首诗词来,很难过这一关,便略一思量,笑道:“既如此,朕便即兴一首,与诸位爱卿共勉。”
王霖抬头指了指浩瀚夜空上那一轮明月,朗声道:“上元——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仕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众臣拍手大赞,王霖朗声大笑,再次举杯与群臣邀饮。
……罉
开封。
前宋皇城。
作为新任总督大燕河南山东两省军务的都指挥使,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武松的军务衙门就设在了原太子所居的东宫。
武松是皇帝钦点的总镇河南山东,监控赵宋宗室的大员,重任在肩。
但在武松看来,赵宋宗室已经翻腾不起什么风浪来,而赵佶独自一人居在诺大的皇宫之内,他真正活动的地方也不过是他所在的御书房所处宫苑,其余他的嫔妃一干人等都集中在周遭的林德宫。
其余宫苑,皆被武松派兵封存。
这二年,赵佶一直非常沉默和低调,几乎足不出宫苑半步。罉
所以时间久了,武松也就慢慢对赵佶放松了一开始的高度警惕。
渐渐开始允许赵宋宗室中人尤其是赵佶的近支进宫探视赵佶,但要经过军卒的严格盘查。
当然,武松的放松也非擅自做主,而是来自于皇帝最近的表态。
皇帝在一个月前昭告武松,若有赵佶的近亲属进宫探视,则可经查证后予以放行。
但武松其实没想到的是,平常根本就没有人来,包括赵佶的子女们,只有当年赵福金和崇德等女在离开开封前往燕京时曾进宫探视过赵佶一次,自此之后,赵佶就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在高墙之内。
说是皇宫,其实与囚牢无异。
可禁令乍一放开,上元节这天的午后时分,居然还真就来了一位赵宋皇族。罉
哲宗皇帝之女,德康公主。
赵佶的侄女。
当年哲宗英年早逝,因无子嗣,传位给赵佶。正因此般缘故,所以赵佶对哲宗子嗣都厚加优待封赏。
关键德康公主还持有赵福金的令牌。
而且武松也知道德康公主之女石晓惠是当朝首相李纲的儿媳妇,李宗之的正妻。
有这两重关系在,武松犹豫再三,还是放德康进宫,但只允许德康带一名使女进宫,她带来的声称要陪伴赵佶过节的酒菜等物,也被军医反复查验并不含毒后才予以放行,而且会面还在军卒的监控下进行。
……罉
清冷的御书房所在宫苑内,赵佶素手而立,抬头痴痴望着湛蓝的晴空。
今日是上元节,可现在的开封,他所在的皇城,却不复当年的盛况。
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灯火通明,没有人声鼎沸的喧嚣……只有无言的孤寂。
陪伴他过节的只有一名年迈的苍老内监和两名宫女,其余嫔妃都呆在自己的宫苑内,轻易不会外出。
“皇叔!”
赵佶耳边突然传入一个熟悉且又陌生的声音,略微有些感慨和颤抖的女声。
赵佶愕然望去,只见眼前一个身穿宫裙的中年妇人,正泪流满面的跪拜在地。罉
面目依稀,赵佶却一时间忘记了眼前是何人。
第629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5)
赵佶徐徐道:“你是何人?”荚
此刻的赵佶早已不复往日的风流倜傥,身形微躬,眉目间满是落寞灰败之色。
这谈不上是谁虐待他,而是他自己的心境使然。
毕竟,他过去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可如今,他还顶着一个皇帝的帽子,却是亡国之君。
前宋自赵匡胤起,自他赵佶止。
他九泉之下,如何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
德康悲从中来哽咽道:“陛下啊,我是德康啊。”荚
其实两人年纪相仿,德康也比赵佶小不了多少岁。
在当下这个年月,过了五十的人,都可以称之为老翁和老妪了。
“德康?”赵佶眸中的灰败之色似乎去了些许,他轻道:“德康来看朕啊,今日是上元节,也好,也好,甚好!”
赵佶上前去拉起德康的手来,与德康两人一起进了宫室。
他过去的御书房。
锦衣卫森然望着两人微微有些踉跄的背影,嘴角一晒,缓步跟上。
作为监控人员,他倒不至于亲临其境,但必要的监管和预防意外措施还是要有的。荚
进了宫室之内,赵佶笑道:“朕这里冷清,德康你随便坐吧。”
室内虽然也烧着火盆,但温度还是有些低。
德康忍不住怒道:“王霖居然如此苛待陛下!这数九寒冬,这室内只烧一个火盆如何能够?”
赵佶皱眉:“德康,够了,别嚷嚷,外边……”
赵佶扫了窗外一眼。
这么多年了,他连想都不用想,门外有锦衣卫在监控两人。
德康冷笑起来,声音却是压低了不少:“陛下乃我大宋天子,虽承让大位于王霖,但终归是一国之君,王霖口口声声善待我赵宋宗室,可在东京苛待陛下,在洛阳圈禁宗室中人,如今已经闹得天怒人怨。”荚
赵佶其实不怎么关心洛阳的赵家人过得怎么样,对于他来说,这些人都是外人。
他唯一略微关注的是他的几个子女,他知道跟了王霖的几个女儿,日子过得肯定差不了,至于旁人,那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而实际上,赵宋宗室是些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
“德康,你来看朕,不是为了跟朕诉苦的吧?”
“陛下,德康此来一来探视陛下,二来有件事必须要与陛下说。”德康缓缓起身,靠近窗户,她从窗户的缝隙中,见外头两名锦衣卫默然肃立,便又再次压低声音道:“益王赵棫即将率宗室中人起事,夺取洛阳,反燕复宋,拥立陛下再登大宝!”
赵佶愕然,面色陡然涨红起来。
但他旋即一颗心冷透。荚
现在什么形势,什么环境,还想从王霖和大燕手里夺取皇权?岂非痴人说梦?
赵佶猛然摇头:“不可!赵棫荒唐!该死,他这是取死之道!”
德康小声道:“陛下,不然。我等准备多年,就等这一刻了。时下人心思宋,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大宋故臣在等着我们,更重要的是,王霖应身染重病,命不久矣。只要王霖一死,陛下便有机会。”
赵佶沉默着,他根本就不相信德康的话。
德康也明知赵佶的性子,这根本不可能三五句话就得到赵佶的认可。
她也不着急,徐徐又道:“我等暗中串联军将,掌控了数万兵马,而各地也有军将将为之响应。此外,还与金人达成一致,只要我等高举义旗,金人必将策应我部起事,即刻起兵南下攻燕,燕人自顾不暇,何以能顾上我等?”
赵佶忍不住讥讽道:“你们竟然勾连外敌,连朕都知道这是叛国之举。再说王霖何等勇武,金人被他打得溃不成军,你还指望金军为你撑腰?”荚
德康微微笑道:“陛下,我等没有完全指望金人,我等真正的计划是……”
德康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来,递了过去:“陛下看了便知。”
赵佶接过去,拆开看完,面色大震。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深重的涨红,他颤声道:“此事当真?”
德康苦笑:“陛下,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谁敢妄言?”
赵佶面色变幻良久,他咬了咬牙道:“朕应下了,但朕不能给予你们任何承诺和只言片语,衣带诏什么的,就不要想了。但朕可以配合你们起事。”
赵佶说话间将那封密函扔进火盆,瞬时化为灰烬。荚
赵佶是什么人,德康肯定很清楚,她根本就没指望索要到赵佶的衣带诏。
只要赵佶答应配合就成了。
这符合赵佶的性格,成了我就跟着你沾光,败了,我一推六二五,不认账。
反正我是大燕皇帝的岳父大人,好几个女儿跟了他,他能拿我怎么着呐?
但反过来说,于德康这些人来说,赵佶又何尝不是利用的工具呢?
……
燕京。荚
皇宫。
上元节晚宴之后,皇帝去了嘉德赵玉盘那里。
现在的赵玉盘在宫外虽有府邸,但在宫中也有了自己的宫苑。
皇帝要赐她封号,但赵玉盘坚持不就。
主要还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但皇帝在宫中为她安排宫室,她是不能拒绝的。
这意味着她要拒绝皇帝的宠幸。荚
她总觉自己难以面对韩嫣等女,所以平时赵玉盘鲜来宫中,一般居于宫外。
今夜上元节宴会,她本不想参加,但担心引起皇帝不快,所以就硬着头皮来了。其实她与皇帝的事,本就是赵福金等女促成,宫里几乎人尽皆知,但众女考虑到赵玉盘的面皮,没有谁主动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因为天色已晚,赵玉盘只好歇在了宫里。
她刚准备就寝,突然听到皇帝驾临的消息,微微愕然。
她自认为自己在皇帝的女人中,属于最平常的那类,姿色与韩嫣等女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且出身尴尬,身份尴尬,又是已婚再嫁之人,她心里本身就自惭形秽。
赵玉盘急匆匆更衣梳妆,迎了出去。荚
“嘉德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王霖俯身扶起赵玉盘,轻笑道:“嘉德,你见了朕,不是该自称臣妾的吗?”
赵玉盘面色涨红。
“嘉德……臣妾……”
赵玉盘嗫嚅不语,垂首不敢正视皇帝的眼神。
第630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5)
王霖朗声一笑,径自将赵玉盘拥入怀中一番柔情蜜意的爱抚,怀中玉人满腹的各种复杂心绪瞬时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被皇帝一点点激发起来的热情澎湃。漬
今年二十七八岁的赵玉盘,与大多数后宫诸女相比,显得成熟和风情万种,只是她平常压抑隐藏而已。
几度春风几度冰雪消融,赵玉盘缩起丰腴的身子躲在被窝里不敢露头,对于自己方才的放浪形骸,她觉得非常羞耻。
她这才意识到,她对于皇帝的思念和心思,都融化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的嘴巴在说假话,而她的身子在真实表达。
她幸福和欢乐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多么希望这一刻凝固起来。
皇帝拥抱着她,直至天长地久。漬
“嘉德……你到现在还是放不开,朕说过,你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朕。
多少流言蜚语,朕来承受。
再说,你现在这样纯属掩耳盗铃,宫里宫外,何人不知你赵玉盘已经是朕的女人,前日,李纲几个人还拐弯抹角劝谏朕,让朕尽快给你一个封号,免得让世人说三道四。”
赵玉盘面色涨红,浑身颤抖,也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期待。
王霖轻抚着她柔软的后背:“人生苦短,我们生而为人,不过短短数十载,嘉德,何必苦了自己?”
“陛下,臣妾……”
“在朕心里,朕对你们都一视同仁,朕不会轻视哪一个,永远不会。朕的册封诏命已经拟定,就放在御书房里,你哪天打开了心结,就跟上官清说一声,然后朕方昭告天下。”漬
赵玉盘红着脸点点头。
其实她已经松口了,不过一时间抹不开面子罢了。
而王霖可是个花丛中的人精。
他焉能不知赵玉盘此刻的真实心态。
只是他坚定不移的认为,对于男女之间,实干重于空谈。
实干能消除所有的隔阂和疏离,可以打开任何心结。
否则,老祖宗就不会创造日久生情这个成语了。漬
“嘉德,朕有件事想要让你去做,不知你意下如何?”王霖缓缓道。
赵玉盘妩媚的面上浮起一抹惊讶来:“陛下,臣妾能帮陛下做事吗?”
王霖沉吟良久,轻叹一声道:“朕心里有件事,没有跟福金讲,也没有跟崇德说……”
赵玉盘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轻笑道:“陛下呀,是不是柔福的事呢?柔福年纪也到了,她满心里都是陛下,陛下何时纳她,臣妾去跟皇后娘娘说。”
柔福帝姬赵嬛嬛已经到了婚配之龄。
她多年以来都跟随赵福金生活,一直呆在宫里和皇帝身边,一颗少女芳心早就系在皇帝身上。
王霖面色微红,摇摇头道:“不是柔福的事,柔福还小,一切不急,慢慢来,水到渠成比较好。”漬
赵玉盘顿时无语。
王霖又道:“不是柔福的事,是……宋皇陛下的事。”
对于赵佶,王霖还是存有几分情面的,尤其是当着他的女儿们的面提及。
赵玉盘马上心里一个激灵,她最近也听到了不少传言,说是有赵宋宗室意欲谋反,在背后非议皇帝,但皇帝一直没有作出应有的反应。
前番那篇讨伐皇帝的檄文,以赵宋宗室名义和口吻写就,赵玉盘自然也读了。
她马上就意识到,皇帝要说的事,必定与此有关。
难道父皇……牵扯进来?赵玉盘心中巨震,面色就变得有些苍白起来。漬
毕竟是生身之父,虽然赵佶对她们这些女儿没有付出太多的关注和关爱,但血脉亲情是难以割舍的。
赵玉盘挣扎着从皇帝怀中起身,突然发现自己胸前真空,面色大红,赶紧扯过被单来盖住自己,然后凝望着皇帝道:“陛下,请陛下明言!”
王霖笑笑:“你别紧张。朕与你慢慢说。”
……
听完皇帝的话,赵玉盘妩媚的面色稍定。
但她想了想,还是忧心忡忡道:“陛下,我父……我父亲性子软弱,他一定不会生出反叛之心的,一定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企图利用他的身份,不知陛下要让臣妾去东京见他,是为了劝他吗?”
王霖轻笑一声:“朕看得很清楚,宋皇是什么人,朕也很清楚。况且,他毕竟是你们的生父,无论怎么样,朕都不可能向他下手。”漬
这种话,是一般皇帝不会说的。
与江山社稷和皇权至高无上相比,女人算什么?
但王霖不然。
他爱护和保护自己的女人,不愿意她们受半点的委屈。
赵玉盘心生感动,她凤目中噙着热泪,哽咽道:“陛下皇恩浩荡,臣妾等感激涕零。”
“不用多想,这事也不必上纲上线。总之,你们跟了朕,身心都交付于朕,朕若是为了所谓的皇权稳固,连你们的生父都要灭绝,那朕的身上,就只有皇帝的威严,而没有人性了。”
王霖帮赵玉盘擦拭着泪珠:“嘉德,你是诸女之长,是前宋的长公主。你去开封,进宫见一见你父亲,告诉他,只要他安于平静,朕永远也不会动他。但若是他受了旁人的蛊惑,走上了一条与朕、与大燕做对的邪路上去,朕将来也救不了他。漬
所以,为防万一,嘉德,朕会命燕青遣一支锦衣铁骑随你去开封,你的任务便是……”
王霖伏在赵玉盘耳边小声说着,却发现开始佳人还认真聆听,到后来却俏面绯红,肩头都在颤抖,呼吸也隐隐粗重起来。
王霖一怔,见玉人寻酥胸半掩媚眼如丝,哪里还能忍得住。
而在此时的嘉德宫苑之外,幽静的宫道上,两排翠绿竹林的掩映之下,一个柔美的背影在其中来回踯躅,俏面上浮荡着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情绪。
两个宫女从那头走来,见了她,都纷纷躬身一福见礼道:“见过上官大人!”
上官清微微颔首,旋即走进了竹林深处。
两个宫女一边往前行走,一边好奇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心道陛下身边的这位上官大人今儿个似乎有些反常的样子。漬
上官清走进竹林深处,转身凝望着皇帝所在的也就是赵玉盘所居的宫苑。
心头浮想联翩,百感交集,一时间,她心中各种凌乱的思绪奔涌不息。
第631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5)
赵玉盘突然出宫在锦衣铁骑护卫下离开燕京,前往开封,打着的是返回开封处理家务事的由头。殬
虽然赵玉盘在临别之际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敏感的崇德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崇德凝立在城楼上,眺望着赵玉盘骑快马在锦衣铁骑拱卫下飞驰而去,俏面微动。
赵玉盘虽也擅骑射,但平时出行都是马车的,很少像这般骑马而行。
崇德扭头向赵福金轻道:“福金,大姐似乎有些反常,她回开封,当真是处理曾家的那点烂事?曾夤的那点家业,还有什么值得她亲自出马料理的?”
赵福金沉默片刻,凝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姐此番返回开封,应该是奉了皇命,前往开封探视父皇的。”
崇德惊愕失色,沉声道:“父皇怎么了?”
赵福金幽幽一叹,两女目光交汇间,自有一番心领神会。殬
崇德瞬时反应过来。
她俏面变得有些难看。
“福金,若是父皇……你我又该如何?”
“自打那封所谓的檄文出来,我就知道,我们赵家背后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图谋不轨。说白了吧,就是想借我们赵家的名头,来实现自个的野心。但……”
赵福金冷冷一笑:“现在的大燕有陛下在,大燕兵强马壮,万民归心,要想造大燕的反,那只能说是痴人说梦,被野心烧昏了头了。
现在我们需要担心的,还是父皇可能被有些人蛊惑,煽动,然后干出那些让我们难堪的事来。”
崇德忧心忡忡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个,父皇的性子其实柔弱,他肯定不会生出这种想法,但……赵家宗室何止数千,背后保不准就有人打父皇的旗号要行谋反大事,这要是父皇一时把持不住……”殬
两女其实都很难想象,若是赵佶真的牵连到一场惊天动地的谋反大案中去,赵佶下场会如何,她们又该如何自处。
想都不敢想。
柔福帝姬赵嬛嬛在旁突然插话道:“两位姐姐,其实不必担心,父皇那边的动静尽在陛下掌控之中,若是真有人打父皇的主意,岂能瞒过陛下的眼睛?这不陛下就让大姐回开封了吗?陛下一定会防患于未然的。”
赵福金和崇德对视一叹,扭头望向了赵嬛嬛,赵福金突然轻道:“柔福,你另立一宫的事我也该跟陛下提提了。”
赵嬛嬛现在居住在赵福金的宫苑之中,另立一宫,就是要被册立为妃,要与皇帝成亲。
赵嬛嬛俏面飞霞,垂下头去:“不急的,不急。”
赵福金调笑道:“真不急?我咋看你最近几日寝食不安,每天都要来我这里打听陛下的动向好几次……”殬
“我哪有……”赵嬛嬛涨红脸,辩解道。
崇德轻轻一笑,心中却是暗道,柔福的事若是陛下答应,说明陛下至少会保住父皇的性命。可若是陛下的态度……
崇德想起此番,心头又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
洛阳。
夜幕低垂,进入初春之后,河南气温回升很快,但在夜间,寒风依旧凛冽刺骨。
洛阳锦衣卫留守司指挥使马昆带着自己的数百麾下,趁夜色悄然出城离开洛阳。殬
驰出城门之后,马昆在马上回头往巍峨肃穆高大的洛阳城墙望去,心头浮起一抹深沉的疑惑。
最近洛阳的动静明显有些异常。
城里城外,多了很多陌生人。
马昆正准备命锦衣卫果断下手,缉捕赵棫和赵宣,但在这个时候,却接到了开封锦衣卫的急报,燕京传来皇帝诏命,命洛阳锦衣卫即刻撤离,暂赴开封安置,越快越好。
马昆不敢抗命,立即执行,但心头却始终搞不明白,皇帝这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旦锦衣卫撤离洛阳,洛阳无疑将会落入赵宣等人手上。
而只要赵氏宗室在洛阳打起反燕复宋的旗号,天下必将震动。殬
本来一切都尽在马昆的掌控之中,他原本打算将在明日半夜时分发起行动,打赵氏宗室一个措手不及,将赵宣赵棫这些在背后蠢蠢欲动的赵氏宗室绳之以法。
而马昆率锦衣卫撤离洛阳,消息虽然隐秘,但也落在了有心人眼里。
德康公主府。
石玉成面色淡漠,凝视着眼前的黑衣人。
此人身材高大,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目,但说话声音嘶哑。
“马昆带锦衣卫突然撤离洛阳?”石玉成微微有些意外。
赵宣焦躁不安起来:“石兄,锦衣卫素来是燕皇的耳目,他们突然撤离洛阳,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事暴露了?这才打草惊蛇?”殬
石玉成冷笑摇头:“不可能。我等行事机密,且谋划了数年之久。马昆在洛阳才呆了几日?某闭着眼都能在洛阳城里转几圈,他马昆行吗?至于说锦衣卫突然撤离洛阳……”
石玉成沉吟道:“应与东京有关。好了,宣公子,你先回府,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且不可慌乱,自乱阵脚。锦衣卫的事,某来处理。”
赵宣悻悻而去。
他愿意给石玉成卖命,是因为赵宣家的经济命脉被死死掐在了石玉成的手上。
当然,赵宣也是有很大野心的。
赵宣走后,石玉成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向一直沉默伺候在旁的黑衣蒙面人沉声道:“侯三,洛阳这边的事绝无破绽,但东京那边能否成功,决定着咱们大事的成败。你亲自去,不惜一切代价,要避开锦衣卫的耳目,务必……”
黑衣人躬身施礼:“属下遵命!”殬
黑衣人乍去,德康公主就从屏风后走出身来。
德康淡然道:“马昆的人马异动,说明事情有变,为娘建议你暂缓发动,以免万一。”
石玉成缓缓摇头:“不,娘,儿子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管马昆的人为什么异动,河南锦衣卫也不过才一两千人马,还不放在某的眼中。洛阳的事谋划准备了整整一年,东京那边,儿子也妥当安排了一切,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绝不可半途而废。”
石玉成面上浮起一抹深重的坚决来:“为了大宋江山社稷,儿子九死不悔!”
德康嘴角一抽,心中颇有些无奈。
她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要说石玉成是为了赵家,打死她都不会信。
第632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6)
锦衣卫都指挥使燕青突然秘密来了开封。鎔
武松非常震惊。
他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青作为皇帝心腹,大燕锦衣卫的总头目,素来陪王伴驾,怎么突然离京来了河南?
且,若是因为最近赵氏宗室的异动缘故,那在武松看来,燕青也该去洛阳,而不该来开封。
武松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在他的直接管制之下,开封这座古城,不会出半点的纰漏。
至于那些在幕后蠢蠢欲动的人,一切尽在掌握,只是还不到收网的时机罢了。鎔
“燕侯,咱家得到急报,说是嘉德帝姬赵玉盘已离京回返开封,准备探视宋皇赵佶,咱家这才刚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了……”武松深沉道:“难道你不该去洛阳的吗?”
燕青笑吟吟道:“武二哥,陛下已经命洛阳锦衣卫撤离洛阳,完全放弃了洛阳,任凭赵氏宗室起事,不加干涉。”
武松大惊失色。
洛阳不要了?任由赵氏宗室在洛阳起事?这……
燕青微微一笑道:“武二哥,陛下认为,此次动乱,重心不在洛阳,而在开封!”
武松浓眉紧蹙:“不会吧?连我都得到了消息,说是赵氏宗室以皇八子赵棫为首,即将在洛阳发起叛乱,以洛阳为据点,号令天下勤王,声称要反燕复宋,怎么开封……”
“洛阳乱不起来。至于赵氏宗室愿意扯什么旗就让他们扯去,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开封不能有失,尤其是不能让赵佶被贼人掳走……”鎔
燕青想起自己来之前皇帝的再三叮嘱,急急凝声道:“武二哥,宫里那位,且一定要看严了,决不能出现半点闪失。此事陛下反复交代,皇命不可违,武二哥,你要小心谨慎!”
武松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咱家亲自进宫去盯着,要是让赵佶跑了,我武松愿意提头去见陛下!”
虽然武松觉得宫里那边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不会出意外,但听燕青说皇帝如此重视此事,他也不敢怠慢,立即与燕青分手,自己亲自连夜进宫,亲自带人对赵佶严防死守。
武松走后,燕青的妻子李岚率两名女子锦衣卫从后堂转出,李岚柳眉紧皱,迟疑道:“夫君,陛下为何让我等守在开封,难道赵家宗室不是在洛阳起事,而是意欲在开封?”
燕青挥挥手。
室内几名锦衣卫悄然退走。
见室内无人,燕青这才压低声音道:“陛下说,贼人裹挟赵棫谋反,起事,其实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挟持赵佶逃离开封,然后南下江南,割据江南半壁,复立宋国社稷,与大燕抗衡。”鎔
李岚闻言妩媚的面上满是震动之色。
“陛下还说,要我们带人潜进宫里,这不是信不过武二哥,而是以防万一。陛下说的那条密道,我已经命人疏通出来,岚儿,待会你便带人潜进去,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不管出了什么乱子,你只要保住赵佶的性命即可!
陛下和我都担心,贼人一旦发现事情暴露,并不可为,狗急跳墙之下,会朝赵佶下手。
赵佶一死,陛下无法向赵福金那几位交代。”
……
夜色深沉。
洛阳东城的城隍庙处,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鎔
满城震动。
而旋即,一队队黑衣人趁着夜色自洛阳城的大街小巷中冲出,直奔洛阳城楼,喊杀声震天动地,打破了洛阳黎明前的宁静。
其实在此刻,洛阳厢军指挥使郑奎已经带人紧闭各大城门,将洛阳城封锁起来,而洛阳城楼上,夜空下已高高飘扬起大宋赵家的明黄色龙旗。
破晓时分,面色阴沉的赵佶皇八子赵棫,被赵宣等数十名赵氏宗室前呼后拥,直入洛阳府衙。
整个洛阳城的文武官员,除了洛阳知府孙福林之外,其余都早已投靠了叛军。
孙福林被五花大绑押解至府衙门口,他面色煞白,被强制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赵棫、赵宣等赵氏宗室中人,心中再无悬念,赵家宗室反了,洛阳想必已经落在他们手上。
孙福林紧盯着脸色同样也很难看的赵棫,颤声道:“益王殿下,当今天子待你不薄,待你们赵氏宗室也不薄,尔等因何而反耶?”鎔
呸!
赵宣闻言啐了一口唾沫,傲然道:“这天下本是我赵家的,我赵氏宗室乃天潢贵胄,如今却被困在这洛阳城中,被当成囚犯一般!待我赵氏不薄?你且问问诸位,他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这便是王霖当年承诺的衣食无忧,一世富贵吗?”
赵氏宗室乱哄哄开口附和,开口骂娘的不绝于耳。
赵宣冷笑起来:“燕皇荒淫无道,暴虐弑杀,导致民不聊生,今我等拥立益王殿下为主,在洛阳举起反燕复宋的大旗,孙福林,你若是识相,即刻签下这份血书,与我等共同进退,某便饶你一命!”
孙福林抬起蓬头垢面的面庞来,面上青红不定,冷视着赵宣。
他绝不相信就凭赵宣这些纨绔之子,就凭他们占据了洛阳这一座孤城,就能造大燕的反。
他虽然怕死,但他更知道从贼叛逆的严重后果。鎔
那就不是他个人的生死问题了,而是他孙家一个家族,连枝带叶,数百口人命的事。
孙福林咬了咬牙,垂下头去,一言不发。
他今日或难逃一死,但他一死,却能保住家族。
孙福林现在暗道侥幸,去载他来洛阳孤身一人上任,将家眷都留在河北,是多么的英明正确。
“孙福林,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某了……”赵宣大叫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来,正想一剑捅死孙福林,却突然手上颤抖,咬牙切齿半天也下不得手。
最后只能命身后的恶奴动手。
一个青衣家仆面目狰狞,上前来一刀就将孙福林斩落首级。鎔
血花喷溅中,孙福林的无头尸身缓缓倒下,在场赵氏宗室中人无不色变惊呼,而猛往后躲避血雨的赵棫更是面色煞白如土。
随着这一刀下去,赵家宗室中人的末路之门就已经开启,再也没有半点回头的余地和可能了。
第633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7)
洛阳对于大燕来说,其实算是一座非常重要的城市。呠
尤其是影响力和战略位置。
至关重要。
所以,洛阳的异动在第一时间传遍河南,震动周遭各个州府。
赵宋宗室27人,以原宋徽宗皇帝赵佶第八子、原益王赵棫为首,在洛阳起兵,举起了反燕复宋的大旗。
洛阳知府孙福林及数十大燕官员被杀,洛阳陷于赵氏之手。
旋即,洛阳赵氏宗室联名发出檄文,遥尊赵佶为皇帝,以赵棫为太子,以洛阳为都城,号称兵马十万,号令天下勤王,复立大宋。
实际赵氏宗室只占了一座洛阳城,麾下兵马数千。呠
紧急军报在翌日晚些时候便传到了开封。
武松震怒,紧急调动河南地方厢军,做出了进攻洛阳的动作,却迟迟没有发兵。
而在开封城中,明松暗紧,开封锦衣卫和开封守军死死监控全城,而主要关注点还是在前宋皇城。
就在河南人把目光都聚焦在洛阳之上时,洛阳兵变后的第二日深夜,开封皇城中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凶猛,映红了半边夜空。
开封人半夜惊醒,都纷纷涌到街上,面色震动凝望着皇城方向。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定是赵氏皇族所为,而其目的,怕也是与洛阳一样,兵变拿下开封。
但没有人看好赵氏的谋反。呠
更多的人心怀愤怒。
大燕举国上下如今安居乐业,百姓思定,商贾思定。
赵家人突然闹起乱子来,能不能成事且先不说,最先殃及的还是底层百姓。
皇城之中,燕青和李岚并肩站在林德宫高大的宫门之下,望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面色冷漠。
燕青带来的五百锦衣精锐班底,自密道潜入皇宫之后,并无任何动静。
武松麾下人马冲进皇城,奔赴火灾现场救火,原本枯寂的前宋皇宫这一夜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赵佶的嫔妃们都集中居住在林德宫一线,她们纷纷冲出宫室,望着火起的方向,面色茫然而惊惧。呠
“救火吗?”李岚轻道。
燕青果断摇头:“让武二哥带人去救,我们按兵不动,今夜就是皇城烧成灰,只要能保住赵佶,我们就没有辜负陛下的重托。”
李岚轻轻一叹,扭头望向了平静如常的赵佶所居宫苑。
其实在御书房中,赵佶心急如焚,心乱如麻,几乎彻夜未眠。
他实际并不清楚背后的人究竟要做什么,宫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开封守军和锦衣卫全部吸引进了皇城,他还怎么逃出去?
赵佶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回头望着这一二年伺候在他身边的内监王焕,声音嘶哑道:“王焕,外面什么情况?是谁纵火烧宫?”
王焕面色平静,缓缓摇头道:“官家,宫里四处起火,许是春天天干物燥的缘故……现在武松的人和锦衣卫的人都在宫里救火,乱成了一锅粥。”呠
赵佶烦躁起来,跺了跺脚:“宫外有什么动静?”
王焕突然笑了:“官家不要着急呢,一会肯定有人进宫,营救大家出宫,现在他们都以为是赵棫带人在洛阳谋反,还要拿下开封,其实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救大家离开东京,直奔杭州,在杭州拥立陛下再登大位。”
赵佶面色大变。
他没想到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内监王焕,居然是幕后之人的人!
而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赵佶目前也判断不清,出头与他联系的虽然是德康公主,但赵佶不认为德康就是会幕后主事之人。
见赵佶面色不好看,王焕突然又道:“官家,一会有人进宫联络,咱们会趁乱潜出宫去,混出城,只要能逃离东京,陛下就安全了。而若是到了杭州,官家再登大宝,宋室江山社稷便还在。”
赵佶面上掠过一抹兴奋和狂热之色。呠
他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没有谁比他更希望宋能篡回来。
但他天性懦弱,兴奋只有片刻,便又患得患失道:“朕能走吗?东京可是有武松的重兵镇守,相信王霖也不会放心朕这边,锦衣卫也在盯着朕呢,不说别处,宫里就有。”
王焕淡然一笑:“大家放心,稍安勿躁。我们谋划了数年,就等这一天了。再说武松和锦衣卫都认为是赵棫谋反,洛阳起事,绝不会想到陛下的身上。等一阵,咱们就有出宫的机会。”
王焕说完,转身走出了宫室。
赵佶面色一冷。
他根本就不曾想到,身边这奴才居然是幕后之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手,那么,这意味着自己早就被人所算计……
而从这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自己这个所谓的要被复立的大宋皇帝,说穿了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道具。呠
或者说,是人家实现个人野心的幌子罢了。
赵佶心中泛起深重的悲哀。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且他实在也是厌倦了这般枯寂的生活。
他日渐一日在怀念当年至高无上皇权在手的感觉。
……
大宋皇宫乱成一团,黑压压的人群和军卒交织,救火的队伍不断往返于起火现场。
燕青深沉的眸子一直盯着赵佶所在的宫苑。呠
他抬头望望天色,见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面色不禁有些迟疑,难道判断失误,幕后人不选择在今日动手?
难道宫中起火,真的是心怀怨愤的宫女内监破坏所致?
燕青心念电闪。
一阵阵温暖的春风拂过,宫中的火势已经被控制住,皇城上空,浓烟滚滚。
燕青突然面色陡变,他和锦衣卫尚且能从密道中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宫中,那么,幕后人会不会也早在很久前就已经开始谋划此事,也挖掘了一条从深宫通往宫外的密道?
燕青深吸一口气,急急道:“马上通传武松,命人封锁整个皇城,本侯不管他想什么办法,反正宫里就是一只老鼠也不能溜出去!”
燕青断然挥手,沉声道:“走,随本侯直入宋皇所在宫苑!”呠
燕青带人闯进了赵佶所在的宫苑,果然内里空无一人,赵佶鸿飞杳杳不知所踪。
燕青的脸色瞬时变得非常难看。
他奉皇帝严命和重托,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赵佶不被人掳走,且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若是赵佶被人从宫中带走,他该如何去向陛下交代?
燕青心急如焚,立率所部锦衣卫飞奔宫城之外。
第634章 东京乱,赵佶复辟(完)
赵佶不见踪影!徇
得到消息的武松面色凝重,若是赵佶当真从他眼皮底下、从他自认为密不透风的开封城中逃脱,那真就成了天大的笑话,而他,又该如何向燕京的皇帝交代。
两万开封守军除在宫内收拾残局的之外,其余军卒都将进出皇城和宫城的各门封堵住,开封锦衣卫则满城搜捕,开封城十八个城门全部紧闭不开。
开封锦衣卫衙门。
天色已经大亮。
燕青面色阴沉,紧盯着桌案上的开封城地形图沉吟不语。
开封皇城与宫城之外,左面是武松的驻军大营,而在此之前,也是京城禁军的帅帐所在,燕青估摸着幕后人从此挖掘进宫密道的可能性很小。
但右面,却是半开放式的十里御街。徇
大燕改朝换代之后,开封不再作为都城,而这原先只能由王宫权贵行走进出宫禁的御街,早就被改造成了一条商业街,街面两侧商铺酒肆林立。
此处才最可疑。
但此处却最难封堵。
但燕青自忖自己反应极快,赵佶从宫里消失的时间前后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就算是要逃,也逃不远。
而与此同时,开封所有城门都被武松下令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即便是城中乞丐频繁进出的“暗道”,也被武松命守军监控,现在的开封城满城戒严,可以说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所以,燕青料定赵佶一伙人还在城中。徇
而最大的可能,便是隐藏在这条长约数里的大街两侧中的某栋建筑中。
开封锦衣卫加上燕青带来的人手,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燕青猛然一拍桌案,咬牙道:“娘子,你带人从北向南挨家搜寻,而某,则带人由北向南,咱们兵分两路,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赵佶!”
李岚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也不多言,立时率百余女子锦衣卫和两三百锦衣卫领命而去。
燕青则率锦衣卫主力,挨家挨户进行搜查。
燕青心急如焚,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这是不是要扰民了。
若是赵佶出事,或是让赵佶逃了,这对于大燕、对于皇帝来说,将会是非常艰难的场面。
皇帝前番的各种谋划和准备,都由此前功尽弃。徇
……
兴隆绸缎庄。
这是一座三层高的木楼,楼下还有一间密室,深入地下数米。
锦衣卫和开封守军在街面上大张旗鼓的搜查,自然不可能瞒过隐藏在兴隆绸缎庄内的赵佶、王焕等人。
王焕等十余人将赵佶从宫中密道潜出,本想在第一时间混出城去,但还没来得及,城中就开始戒严,刚刚打开的各处城门也开始关闭。
王焕知道事情暴露,便只能暂时藏在兴隆绸缎庄内待援。
赵佶在地下密室内情绪非常紧张和慌乱。徇
他望向王焕不断询问究竟,询问如何脱身,询问会不会出问题,没多久就被本就已经心中不安稳的王焕问得风中凌乱。
王焕恼火跺了跺脚道:“罢了,官家,是死是活,咱现在也没有了主意!你老实呆着,外边的人找不到这里来,大不了咱们在密室内躲避几日,待风声平息,再想办法混出城去。”
赵佶嘴角一抽。
眼前这伙人对他的态度非常恶劣,哪里还有臣民对待君上的半点恭敬之心?
就是这王焕,此刻也换上了一副穷凶极恶的面孔,赵佶心知不妙,懊悔不及。
眼前局面,纵然是逃出开封城去,到了杭州,这批人也未必就能真当自己是大宋皇帝了。
赵佶心生懊恼,却也无可奈何,都到了这个份上,他哪里还有退路可言。徇
说句难听的话,在宫外头,他什么都不是。
前宋皇帝……不过是扯起来的虎皮,貌似很威风而已。
赵佶越想越是懊恼,越想越是后怕,越想越是烦躁和惊惧不安,他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恸哭起来。
王焕勃然大怒,沧浪一声拔剑出鞘,竟将剑锋横在赵佶的脖颈之下:“闭嘴!否则杀了你!”
王焕面目狰狞,危急关头,他已经彻底露出了獠牙。
赵佶吓得面如土色,瘫坐在地,却是不敢再哭出声来。
上面的店铺中隐隐传来嘈杂的声响,王焕知道是锦衣卫进内搜查,心中也有些紧张,他仗剑在侧,冷视着赵佶,眸中凶光迸射。徇
他想起了最后的终极任务。
若是实在逃不出去,达不到掳走赵佶下江南的目的,那就只能是一刀结果了赵佶的性命,然后嫁祸给燕皇。
幕后主使则会趁机散布出各种流言蜚语来,以赵佶之死,操控舆论向皇帝施压。
反正赵佶的皇子众多,在洛阳的,除了赵棫之外,还有几个年幼的。
这些人随便哪一个被挟持下江南,都将是最佳的傀儡道具。
锦衣卫一路搜查下来,没有发现赵佶及相关可疑人等的蛛丝马迹,燕青心急如焚,面色越来越阴沉。
兴隆绸缎庄的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商贾,圆脸小眼,面上浮荡着商贾惯有的世俗媚笑。徇
他陪着锦衣卫将绸缎庄查了一个底朝天,可就在锦衣卫临走之时,燕青无意中眼角的余光发现此人光洁的额头上满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此时是初春,还没有到汗流浃背的季节,燕青心中一动,立即转身冷视着对方,淡然道:“听你口音,贵东家是洛阳人吗?”
兴隆绸缎庄老板点头哈腰笑道:“是的,回大人的话,小人正是洛阳人,不过,在东京开绸缎庄经营杭锦已经二十年了。”
燕青眸光深邃:“你才多大一点年岁,开绸缎庄已经二十年了吗?”
老板媚笑:“回大人,这座店铺是家父传给小人的,小人……”
不待此人说完,燕青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冷道:“好了,若是发现有可疑之人,速通报开封锦衣卫,若是敢知情不报,你的买卖以后也就不用做了。”
老板连连点头应是,燕青最后深望他一眼,转身迈出了绸缎庄的门槛。徇
带着锦衣卫走向下一家名唤杏花村的酒楼。
但在杏花村门口,燕青却突然压低声音向身边的锦衣卫百户牛阑轻道:“牛百户,派人暗中给本侯紧盯着兴隆绸缎庄,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速向本侯禀报。”
牛阑躬身领命而去。
第635章 举国之怒与赵佶的最终结局(1)
锦衣卫和开封守军封锁全城,各大城门一连数日都未曾开启。
呆在兴隆绸缎庄内的赵佶,以及王焕和石玉成派来接应的人手十余人拥挤在一间地下密室内,时间久了,室内空气浑浊,人的情绪开始敏感且易怒。
表现最明显的当然还是赵佶。
赵佶面色青红不定,满头大汗,坐立不安。
一开始他还能忍着,担心王焕等人向他下狠手,但到了后来,密室内不光是赵佶,纵是其他人,尤其是那几个潜入开封接应的江湖人,情绪也变得暴躁不安起来。
这一行人虽然以王焕为首,但那名满脸络腮胡、身材雄壮的汉子,一看就是江湖亡命,他以及他麾下的十来人,神色桀骜,王焕实际有事也只能与之商议着来。
赵佶的目光仓皇不定,他这才发现对方人群中居然还有一个身材婀娜曼妙、姿容秀美的女子,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脸堆三月桃花,眉扫被春柳叶。
此女手扶着腰间的佩剑,神色倒也淡定自若。
她一直在冷视着眼前这位曾经君临天下的中年男子。
这便是大宋王朝的末代皇帝,赵佶。
若是之前,他们这些江湖人哪里有机会有资格与当朝皇帝共处一室。
见都不可能见到。
可现在的大宋皇帝,却如同丧家之犬,前途命运掌握在他们这些人手上……女子美眸流转,心念电闪,微微有些感慨。
而在密室一角,蹲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削汉子,三旬上下,白面无须,眸光滴溜溜转。
他明显有些垂涎三尺地紧盯着女子的腰臀各处,暗暗吞咽了几口唾沫。
女子意识到身后目光的不善,立时扭头怒视,轻斥道:“时迁,若再敢偷看老娘,定刺瞎你那对招子!”
若是王霖在此处,定然有些惊讶。
这一直未曾出现的原梁山中人时迁,居然会出现在此处。
时迁的命运,想必是因为晁盖、宋江等梁山主要任务的命运改变而改变,他的人生支线走向了一个微妙的分叉上去。
但像时迁这样的人,纵然不去梁山入伙,也不可能在民间安分守己过日子。
时迁嘿嘿干笑两声,不敢招惹此女,赶紧低下头去。
那名络腮胡男子见状,冷笑一声,走去一把揪住时迁的衣领,轻描淡写就将之提溜起来:“狗贼,竟敢觊觎琼英?你不想活了吗?”
“田虎大哥,某错了,某没那心思,某就是见琼英妹子生得俊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时迁丝毫不敢反抗,他似乎畏惧络腮胡男子太深,只陪着笑脸解释着。
田虎冷笑着,松开了时迁。
王焕在旁连连摆手:“诸位好汉,还请稍安勿躁,等锦衣卫折腾一两天,城防松懈,我等才好混出城去。”
田虎眉头紧蹙:“某上了那人的当。某本在河北占山为王,何等逍遥快活,投奔了他,结果被诓来东京,以至于陷身在城里。某看官军搜查森严,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消停。
不如这样,王公公与这位在密室里继续呆着,某带兄弟们出去探探风向再说。”
田虎明显有带人一走了之的架势。
王焕大急,若是田虎这帮人走了,他带着赵佶该如何是好?
不要说逃出东京逃到江南,说不定还没出城门,就被锦衣卫给抓进大狱中去了。
王焕赶紧陪着笑脸阻拦道:“田头领,莫急莫急,城外有咱们的人接应,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只要咱们熬出城去,那就是龙归大海,海阔天空了。”
田虎嗤笑一声:“接应个屁,人都在哪?某这回算是上当了,待某回到洛阳,再寻那人算总账!”
王焕尴尬地搓搓手,无言以对。
到了这个份上,任他说得天花乱坠,都无济于事,眼前田虎这些人可都是江湖匪类,哪能听他哔哔。
田虎存了逃之夭夭的心思,他冷视了赵佶一眼,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还以为皇帝是个什么样子,眼前这男人就跟怂包一般,就这样的人,高高在上,统治万民?
田虎心下暗道,有这样怂包无能的皇帝,宋朝不灭才怪。
田虎向那俏丽女子挥了挥手,女子点点头,便招呼几个属下跟在田虎后头,就相继走出密室。
王焕面色煞白,嘴角抽动,想拦又不敢拦。
……
夜幕低垂。
依旧戒严的开封城中,各条街巷人迹罕至。
没有官军的允许,开封百姓谁也不敢轻易到街面上晃荡。
但这样全城停止运转保持戒严的状态,不可能维持太久,赵佶一直去向不明,锦衣卫开封衙门内,燕青真正是心急如焚。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赵佶生还的概率在不断下降。
若是赵佶真的死了……
燕青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皇帝。
而皇帝又该如何面对赵福金这些内眷。
燕青沉吟半响,咬了咬牙,扭头望向武松道:“武二哥,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即禀报陛下!否则,你我都有欺君之罪!”
武松长叹一声:“还是命锦衣卫急报陛下吧,燕侯,责任都在武松身上,与开封锦衣卫无关。某愿独自一人接受陛下惩处。”
燕青苦笑:“武二哥,这哪里是你一个人的罪责,燕某如今人在开封,奉皇命而来,而赵佶失踪,甚至……燕某难能逃脱罪责?”
两人相视无言,都知道此事麻烦大了。
宋皇身死,消息传出去,天下肯定会为之哗然。
这倒也罢了,前宋早就是过去式,宋皇死了也就死了,本不足挂齿,皇帝纵然是要承受一些压力,但还不至于太过难看。
可燕青和武松明白,他们的这位陛下,说穿了还有一层身份,赵佶的女婿。
他身边可不止有一位赵佶的女儿。
赵福金,茂德帝姬。
崇德帝姬。
嘉德帝姬赵玉盘。
柔福帝姬赵嬛嬛。
明着的就是以上这四位。
这还不算朱涟郭媛那些。
一旦赵佶果真出事,皇帝在后宫要面对的压力……燕青想想都头大。
燕青长吁短叹,武松心里也不好受,此时突然有锦衣卫匆匆来报:“两位大人,锦衣卫在兴隆绸缎庄外,擒获十余名意欲拘捕的江湖匪类!”
第636章 举国之怒与赵佶的最终结局(2)
金国,上京。
与此同时。
驼铃声响,一队中原商队进了初见规模的上京城,在进城之前,带队的一个二十多岁形容俊美的青年男子抬头望天,眉宇间掠过一丝阴沉。
他虽奉命而来,但也是在上京之外,才得到了主公的真正命令,联络金国副相完颜耳帽,面呈密函。
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石玉成的真正意图是勾连金人。
青年心中起了滔天巨浪。
他可以甘愿随石家造反起事,因为石玉成对他有恩,在他穷困潦倒穷途末路之时,救了他的性命。
他当年就发誓,要为石家卖命,偿还救命大恩。
但……
石玉成居然要勾连金人入侵中原,配合他的谋逆行动。
这是卖国!
在青年看来,中原终归是汉人天下,是姓赵还是姓王,其实并不重要。
可与异族串谋,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青年在马上缓缓入城,进退两难。
有心退走,但又难以向石玉成交代,且石玉成素来待他恩重如山,还奉养他老母至天年。
如此背叛石玉成,他难过自己心底的那道关。
可若是从了石玉成,那便是背叛家国和祖宗。
青年面色青红不定,犹豫良久,决定还是进城看看情况再说,毕竟他了解石玉成,此人心思深沉,狡诈如狐,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浅薄狂妄,石某人为之谋划了多年的事,就算是他放弃不管,想必也会有旁人与完颜耳帽联络。
青年带着自己的一干随从住进了驿馆。
果然不出他所料,傍晚时分,就有金人主动上门联络。
青年面色阴沉,最终还是跟随来人去了位于上京城北的一座宽大府邸。
金国副相完颜耳帽的官邸。
实际出来见他的并非是完颜耳帽,而显然是完颜耳帽手下的一个管事之类的高级家奴。
青年面色变幻,手中颤抖,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递给了完颜耳帽家的管事,又随意被问了几句话,然后就被打发出来。
石玉成能否成功与完颜耳帽联络上,并得到金人的支持,青年不知。
他知道的是,石玉成的密函不可能只有一封,派遣来金国的人马也肯定不止他这一路。
无论他怎样做,都不会影响石玉成与金人暗中往来的基本事实。
翌日清晨,青年撇下商队,独自驰马离开上京,直奔河北方向。
……
王霖接到开封锦衣卫和燕青、武松两人的急报时,已是半夜时分。
因为事关重大,锦衣卫通过御林军指挥使杨沂中递进宫里话去,这才将十万火急的军报送进了宫去。
时王霖正安歇在潘金莲的宫苑中,侍寝的除了潘金莲之外,还有李瓶儿和庞春梅。
潘氏与李瓶儿与庞春梅两女风姿各不同,可谓是燕肥环瘦,比翼三飞。
这一夜春风漫卷,不知欢乐几许。
刚刚云散雨收,三女正伺候着皇帝净身沐浴,却听上官清清脆的声音在寝殿外传来:“陛下……臣上官清,有急事禀报!”
王霖愕然,面色震动。
金、瓶、梅三女更是大惊失色。
皇帝安歇与妃子欢好时,若无紧急国务,上官清肯定不敢轻易过来惊扰。
三女下意识以为,外敌再次入侵,大抵应该还是金人。
而王霖却在第一时间警醒,他意识到应该是开封的赵佶出事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让锦衣卫连夜奏报的大抵也就是与赵佶有关了。
王霖披衣出殿,头发还披散在脑后。
上官清匆扫皇帝一眼,美眸微微有些复杂,还是躬身施礼道:“陛下,锦衣卫和燕侯、武松开封急报!”
王霖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
黎明时分,王霖披着大氅,在赵福金所居宫苑之外竹林中来回踱步,女官上官清俏面复杂紧随其后。
上官清能猜出皇帝的为难和踌躇之处。
赵佶若是有事,虽然并非因皇帝而起,但毕竟皇帝插手其中,他自觉日后很难再面对赵福金诸女。
当年他在篡宋之时没有动赵佶,不是因为王霖心慈手软,而是他顾念女眷的情绪。
再说王霖觉得赵宋宗室中成器的人不多,能在他掌权的时代冒出头来的人绝对属于凤毛麟角,而王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至于赵佶,除了昏庸无能和懦弱之外,除了玩物丧志之外,赵佶其实也没有大恶。
王霖此刻心中微微有些懊恼。
或许是穿越后因为系统的辅助也好,因为气运所致也罢,他素来顺风顺水,可以说是算无遗策,基本上到目前为止,他自认为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成想,赵佶的事却出了茬子。
黎明的曙光渐透,红黄相间的宫苑那琉璃飞檐上,跳跃着几只翠鸟,发出清脆的啼鸣,王霖凝望良久,终长叹一声,转身走去。
王霖缓步出宫,他决定亲自去开封走一遭。
家国大事固然重要,家庭和睦也很重要,尤其是像王霖这般无比看重家庭的人。
他不想因为赵佶的事与赵福金几女之间产生疙瘩。
不去开封坐镇指挥,他实在是放不下心。
王霖挥挥手,上官清脚步轻盈走了过来,躬身道:“陛下。”
王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上面封了火蜡,并盖有皇帝的宝印。
这虽非圣旨,却也等同于皇帝的口谕,上官清不敢怠慢,大礼参拜后方才毕恭毕敬接了过去。
“朕心里烦乱,就去御花园走一走,散散心,你们不必跟着了。上官清,一个时辰后,你去政事堂,将朕的密函亲自交给李纲,除李纲之外,不可泄露给其他人,懂吗?”
上官清躬身领命:“臣领旨!”
等上官清抬起头来,皇帝提拔俊逸的身形已经沿着清幽的宫径向御花园的方向飘然而去。
上官清怔怔望着皇帝的背影,美眸中再次泛起一抹深重的复杂的柔情,她盘算一会,这才转身而去。
她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但知道密函上的事一定关乎赵佶。
当下,再也没有比赵佶的事更让皇帝关心的了。
第637章 举国之怒与赵佶的最终结局(3)
开封。
田虎率琼英等属下潜出兴隆绸缎庄,本想混出城去,结果兴隆绸缎庄早就在开封锦衣卫的严密监控之下,锦衣卫百户牛澜率本部将田虎等人团团包围,一场殊死血战,锦衣卫战死十余人,但田虎麾下的骨干几乎折损殆尽。
而且,这边一动手,武松麾下的开封官军立时围拢过来,田虎、琼英和时迁被活捉。
田虎的暴露,锦衣卫在第一时间将兴隆绸缎庄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地下密室内,王焕自知难逃一死,便目露凶光,手一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手上,他一步步向赵佶逼迫走去。
赵佶面色煞白,浑身颤抖,颤声道:“王焕,你要作甚?你要刺杀朕吗?朕乃大宋皇帝,你为朕之奴仆,伱竟敢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性命攸关时,赵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王焕冷笑:“你算个屁……还大宋皇帝,大宋皇帝就这个鸟样子,活该大宋该亡!某今日反正难逃一死,留你活在世上也是给赵宋列祖列宗丢人现眼,不如一刀结果了你的小命,去地下给太祖皇帝叩头认罪吧。”
“你……你放肆!”
王焕呸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赵佶的胆量突然多了些。
王焕持刀逼向赵佶,森然的寒光摄魂夺魄,赵佶双腿筛糠,站都站不稳了。
他连连摆手哀求道:“王焕,你不要杀朕,你要多少银钱,朕都给你!朕重重赏赐与你,你放过朕!”
“赏赐个屁!赵佶,你还有什么?某难逃一死,要银钱作甚?赵佶,你老老实实,某给你个干净痛快,免得临死还要受罪!”
王焕面目狰狞:“实话给你说吧,人家给某的死命令就是,能活着带出开封,那就去杭州,如果逃不出去,那就结果了你的性命,某的家人,人家会给一辈子享用不尽的金银富贵!
赵佶,去死吧!
大宋已亡,你这种亡国之君,本就不该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赵佶痛哭流涕,噗通一声跪拜在地,连连叩首道:“王焕,你饶了朕吧,朕还不想死,朕……”
王焕箭在弦上,哪能心慈手软,他狞笑着扑了过来,但此时锦衣卫已经踹开门板,冲了进来。
锦衣卫百户一脚踹飞了王焕,另外两名锦衣卫瞬时上前将王焕死死控制起来。
而牛澜则面色复杂地望着犹自跪在地上叩头不止的赵佶。
这位是大宋皇帝。
他这一辈子恐怕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叩头。
除了叩拜他的父皇之外。
密室内锦衣卫诸人紧盯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宋徽宗赵佶,暗暗摇头,叹息不语。
这样的皇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牛澜旋即如释重负。
他知道燕青在担心什么,也明白保住赵佶的性命是今上的死命令。
一旦赵佶死于非命,开封锦衣卫罪责难逃。
他这个锦衣卫百户,估计也要承受罪责。
牛澜叹息片刻,挥挥手道:“将此贼人带走,将宋皇送回宫去严加看管,再不能出任何纰漏。来人,速去禀报燕侯和武大人,就说事了了,牛某幸不辱命。”
……
开封锦衣卫衙门。
燕青满面喜悦,一扫这几日的阴霾。
赵佶安然无恙,皇帝的使命他终归还是没有辜负。
而活捉了这伙贼人,顺藤摸瓜下去,揪出背后的幕后主事之人,这场赵宋宗室谋逆的元凶,应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燕青正与武松商议着是否要将赵佶临时羁押在锦衣卫衙门之内,免得再出意外,他的妻子李岚突然脚步匆匆走进来,身后还随着一个青衣男子。
神清气朗,气度端宁。
李岚面色复杂且震撼,她扫丈夫一眼,立时高呼道:“陛下驾到,燕青武松见驾!”
燕青和武松顿大惊失色,面上的惊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皇帝本在燕京,这燕京与开封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得数日方到,皇帝如何竟从天而降?
这般,与神迹无异了。
两人赶紧拜见,王霖当然也不会去解释什么,至于两人心里的惊疑,那就让他们留在心里。
实际上,他的神行技能早已升级到了一个极限,系统全面辅助之下,他的速度早已超越了戴宗日行八百里的功能,纵千里之遥,他全力以赴之下,最多一日可达。
当然,系统也不是万能的。至少,他发动神行,孤身前往可以,若是骑马或是携带他人或是重物,却是万万不能的。
王霖摆摆手:“两位爱卿,平身。”
“陛下何以至此?”
王霖坐在了主位上,淡然道:“朕听闻宋皇出事,心急如焚,一时忍不住,就连夜直奔开封而来,好在朕刚到开封,就听闻赵佶安然无恙,两位辛苦了,朕要好生谢谢你们。”
燕青与武松连道不敢,却是偷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强烈的震惊之色。
事发不过数日。
锦衣卫的专属消息渠道再快,也不过是依托飞鸽传书和八百里快马接力相配合,皇帝得到赵佶出事的消息最多不过两日。
但一转眼,皇帝却出现在了开封。
两人心中几乎同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难道世人传说的都是真的,这位陛下是天上的神仙降世?
燕青旋即想起了皇帝这些年种种的神秘之处,心中起了惊涛骇浪。
王霖扫了燕青和武松一眼,知道他们在猜疑什么,但他故作不知,只摆摆手道:“陪朕进宫,朕要去见见宋皇。”
王霖真的是如释重负。
赵佶无事,其他的事都不在话下。
他不用再头疼如何与赵福金诸女解释了。
……
宋皇宫。
赵佶惊魂未定,窝在床榻上,犹自有些面色发白,瑟瑟发抖。
他这回死里逃生,心有余悸。
两名锦衣卫一直在室内紧盯着他的动静,听闻皇帝驾临,开封锦衣卫军卒皆面色动容。
两排锦衣卫跪拜在宫门口,王霖大步流星,长身而入。
他的身后,燕青和武松紧随其后。
“陛下驾到!”
赵佶眉梢猛挑,啊了一声,旋即又面色如土。
他此番虽保住性命,但他参与谋逆,王霖既然来了,他能饶得了自己吗?
想起自己终归要被问罪,赵佶心灰意冷,心生绝望,浑身战栗。
第638章 举国之怒与赵佶的最终结局(4)
赵佶面色发木,怔怔望着王霖,一言不发。
王霖微微一笑,挥挥手道:“都出去吧,朕与宋皇单独谈一谈。”
燕青和武松便带锦衣卫军卒悄然退走。
有皇帝在,赵佶也搞不出来什么幺蛾子来。
王霖待众人走后,便静静站在一侧,淡然望着赵佶无语。
两人对视无言,室内一片无言的沉默。
但最终还是赵佶忍不住,颤声道:“你要如何处置我?要杀了我吗?”
被王霖的气势所夺,赵佶在王霖面前也不敢再自称朕了。
王霖笑笑:“宋皇陛下在参与谋逆之时,可曾想过,你们成事的可能性几近于无,若是事败,你可要如何?”
赵佶嘴角一抽,他当时哪想那么多。
王霖淡然又笑道:“宋皇陛下这次险些命丧贼人之手,朕希望陛下能真正吸取教训,安安稳稳渡过余生。若再有下次……”
赵佶陡然大喜过望:“伱……你不杀朕?”
王霖的话音顿变得冷漠起来:“朕不会给你什么承诺……至于你如何处置,不在于朕,要看朝廷如何裁处。”
赵佶瞬时绝望起来,他面色苍白,垂下头去,肩头都在颤抖。
片刻后,他突然抬头望着王霖面色涨红道:“我要求见茂德。”
茂德便是赵福金。
王霖见赵佶如此,忍不住冷笑一声道:“现在想起茂德了?你在附逆之时,可曾想过,茂德她们的处境?如今赵氏宗室起兵叛乱,占据洛阳,朕之大军所至,必都化为齑粉。也不妨告诉你,朕这次痛定思痛,决定收回对赵氏宗室的承诺,此次附逆者,朕必将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王霖的声音冷漠而森然。
赵佶听得几乎魂飞魄散。
他太了解王霖的个性了,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翩翩君子,而是手段果决仗剑在金殿之上诛杀朝臣的狠角色。
他突然想起当年王霖在麟德殿上,一剑将新科状元秦桧刺了个透心凉血溅当场的场景,吓得几乎尿了。
“过一两日,朕会命人将你送至燕京。”王霖冷冷扫赵佶一眼,转身便去。
……
开封锦衣卫衙门。
王霖听闻贼寇头子名唤田虎,麾下贼人中有仇琼英、时迁等江湖亡命,面色变得很古怪。
水浒传中,田虎可是鼎鼎大名的四大寇之一。
曾为祸山西河北。
仇琼英也是水浒传中战力靠前的著名女将,后来嫁给了张清。
至于鼓上蚤时迁就更不消说了,本来梁山头领中有他的一位。
本来为了卢俊义的事,当初时迁还在大名府帮王霖做过事。后来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与晁盖等人分道扬镳了。
可能是他穿越至此的缘故,原本世界主线受到改变,而相关人等的命运自然也就随之有了细微的偏差。
譬如这田虎,虽然没有造反称帝,但终归还是沦为贼寇,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王霖本以为这些人会淹没在人群中不再出现,没想到该出现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王霖沉吟片刻,“小乙,先传时迁,其余人待命,朕要亲自问问他们。”
燕青躬身领命。
不多时,满身血迹斑驳的獐头鼠目的时迁被押解到皇帝跟前,王霖戴着面罩高坐在锦衣卫大堂之侧,面色肃然冷漠,目光锋锐如刀,凝视着跪在堂下的时迁。
居于正中的还是燕青,毕竟审案以燕青为主。
王霖清楚,此人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但时迁这等人,轻功了得,偷鸡摸狗的本事和道道不少,若是监控到位,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一念及此,王霖决定以时迁为突破口。
实际现在的时迁,已经受了连番重刑,早就挨不住了。
想想也是,进了锦衣卫大狱的谋逆贼人,焉能好过?
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霖向一边的燕青使了个眼色,燕青重重一拍桌案,冷斥道:“尔等幕后主事之人为谁,速速招来,不然,小心汝的狗头!”
时迁跪在那砸吧砸吧嘴,望着燕青,他一时间没有认出是燕青来,毕竟过去的江湖人燕青与现在大燕皇帝心腹众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燕权臣,那份气度和排场相差太远了。
他猜测这是锦衣卫的大人物,而他虽然怕死,但毕竟是江湖中人,心性狡诈,到了这个时候,自然知道要讨价还价,以此来保命。
他嘿嘿干笑,声音嘶哑道:“请问大人,俺若是如实招供,可能活命?”
燕青冷哼一声:“谋逆大案,须得陛下亲自裁处。你是死是活,能不能保住性命,还要看朝廷和陛下。但是本侯可以告诉你,你若负隅顽抗,拒不招供,定是死路一条,而且本侯现在就将你推出去,斩首示众!”
时迁突然眸光一亮,挺直了腰板大叫道:“大人……可是过去江湖人称浪子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燕青?俺是时迁啊!鼓上蚤时迁!!!”
燕青面色冷漠:“正是本侯,时迁,你与本侯套近乎没用,还是那句话,如实招供,将功折罪,争取活命。”
时迁喜上眉梢道:“燕……侯爷,咱们可是故人,对了,俺与皇帝也是老相识了,侯爷你去帮俺说说情,就饶俺一命算了……反正俺也没做什么,就是跟着田虎他们混了几天而已,谁能想到这伙人好端端的山大王不做,非要投奔洛阳……”
时迁喋喋不休,开始大放厥词,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冷漠的声音生生打断了:“时迁,可还记得朕?”
王霖摘下面罩,缓步走到台下,时迁闻言仔细打量了王霖两眼,不由狂喜,连连叩首道:“陛下呀,俺是时迁啊,俺一时昏了头,本想跟着田虎过几年安生日子,没想到这厮偏偏要来谋反,俺是冤枉的,俺……”
王霖冷视着时迁,眸光淡漠如刀:“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与燕青、与朕都是故人,但既然如此,你又如何敢附逆从贼,起来造朕的反?
这天底下,有你这样的故人吗?
好了,废话莫说,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朕留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