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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鱼     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txt下载     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1章 连番戏弄西门庆

    王霖带着含羞的孟玉楼当众敬了一杯酒,就让孟玉楼退下自处了。

    今日安排,对他来说太正常不过。

    新婚答谢宴不是很正常的么。可对孟玉楼而言就不那么容易,毕竟礼教森严。

    王霖话音一转突然道:“除此之外,小生还想请诸位帮小生讨个公道。我家在本县的几家店铺,昨日突然被本县一位叫西门庆大官人的带人给砸了,店中货物被哄抢一空……”

    轰!

    全场顿窃窃私语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答谢宴了。

    砰!

    西门庆忍不住拍案而起,矢口否认道:“胡说八道,我何曾砸过你王家的店铺?人证何在?谁说的,某与他三头对证!?”

    王霖故作惊讶,拱手道:“这位官人,不知你是?”

    西门庆冷然道:“某就是西门庆!”

    王霖面色不变,“原来你便是那西门庆。既然当面,不如就问一声,我王霖何时得罪过西门大官人,以至于你要砸我店铺,抢我货物?”

    西门庆怒火熊熊压制不住:“这话某正要问你!”

    “某在阳谷,与你清河县王霖毫无瓜葛,也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强娶我西门庆提前下聘的女子过门为妾?这是欺我西门庆无能么?”

    王霖淡淡一笑:“西门大官人真是善于颠倒黑白。我与孟娘子相识已久,互有情愫,早有盟约,却不料你西门庆突然横插进来,反复威逼孟娘子就范,所图的无非不还是孟娘子前夫遗留的杨家家业么?”

    西门庆气得咆哮起来:“王霖,你欺人太甚!明明是某下聘在前,你强抢在后,你竟敢在此大言不惭,装什么正人君子!你难道不是看中那杨家的家产?否则你会娶一个二十多岁的寡妇?”

    王霖无动于衷:“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我与孟娘子有约在先,杨家家业始终是她的私产,或归杨家亲眷所有,小生分文不取,此事已在清河县衙经官,有文书为证。”

    西门庆根本不信,他紧握双拳,有心当场闹起来,又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打过这打虎的王霖,可不闹吧,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与知县同一桌的、花子虚的养父也就是他的叔叔,退休花老太监坐在那颤巍巍道:“西门大官人,两位都是山东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不愉快?杂家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阳谷知县闻言也开口转圜劝道:“花公公所言甚是,以两位身家,何等美女不手到擒来,何必为此伤了和气?”

    花子虚也向西门庆投过稍安勿躁的一瞥。

    西门庆这才顺势下台,又忿忿不平坐了下去。

    好家伙,竟然忍了?

    古人不是说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这都杀父之仇了,西门庆还能忍?

    王霖顺手摸了摸下巴。

    王霖于是就慢吞吞走了回去,坐在了同一桌上,对面就是西门庆。

    王霖举杯邀饮,与阳谷知县包括那花老太监叙叙谈谈,气氛倒也变得融洽起来。

    可不多时,他的话题就有意无意转到了西门庆的身上。

    “诸位,听说这座狮子楼过去叫怀德堂?还是西门大官人捐资所建?”王霖此话一出,众人都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望向西门庆。

    王霖却照旧自顾道:“听闻怀德堂的东家赵润德,家中有女名秀姑,貌美如花,当日被恶霸逼婚,赵润德当场横死,那秀姑为报父仇,这才假意迎合恶霸,用酒将其灌醉,尔后自焚烧阁……”

    “那恶霸被家人从烈火中抢救出来,却惊吓成病,闭眼就恍惚看见赵氏父女向他索命。于是请游方和尚设坛驱鬼,重建此一楼,并在楼前雕刻上红眼披鬃、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压邪镇鬼,方平安无事……”

    “诸位,我道听途说,不知是不是这样?”王霖大声道。

    众人低头不语。

    西门庆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缓缓站起,目光如野兽择人而噬,森然道:“王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时时处处挤兑某家,可真是觉得俺西门庆好欺负么?”

    王霖拱手,讥讽道:“岂敢岂敢,在这阳谷县境内,谁不说只有西门大官人欺负别人,哪有人敢在西门大官人头上动土?”

    西门庆袍袖中的手紧握住那把匕首,他准备要出手了。

    任由王霖这样明着暗里羞辱下去,他西门大官人的名声就毁了,以后他在阳谷县再无抬头之日。

    西门庆挥挥手,狮子楼的伙计杂役一哄而出,将门关紧,又手持棍棒包抄过来。

    一众宾客也不敢喧哗,悄然起身集中退到了两侧,呈看热闹状。

    “王霖,你可知这狮子楼是某家的产业?”

    “你又可知,在这阳谷县,我就算是当众打杀了你,也无人敢出来指证某家。”

    王霖轻笑,耸耸肩道:“我知道,你很牛。”

    “你既然知道,还敢来阳谷当众羞辱某家,当真以为你这所谓打虎英雄的名声,能护得住你的小命么?”

    “光天化日之下,尤其当着本县县尊及诸位大人之面,你还敢当众行凶不成?大宋律法何在?”

    西门庆放声狞笑:“律法?在这阳谷县,某就是律法!”

    西门庆挥手,十余打手冲上。

    武松从狮子楼二楼一跃而下。

    他面带寒霜拉开架势,拳出如奔雷,又若流星,鸳鸯腿和玉环步用得炉火纯青,几乎一拳一脚一个,将那十余打手打得鬼哭狼嚎,纷纷倒地。

    西门庆面色惨变。

    王霖的功夫没有试探到,反而冒出个武功更高强的汉子来,这明显是王霖的手下。

    武松冷视着西门庆,一步步逼近。

    王霖却笑,阻止道:“算了,武二哥,我们可都是大宋守法良民,岂能随意跟人斗殴。”

    武松咧嘴一笑,退到一边。

    西门庆跺了跺脚,事先埋伏下的更多人手涌现出来。

    他眼珠子乱窜,心说这些人手顶多能拦住刚才那壮汉,至于这王霖,看来还得自己亲自下手。

    西门庆反复打量王霖,见他瘦弱无力的样子,打虎多半以讹传讹,心中恶念就起。

    却听王霖冲阳谷知县等人抱拳,故作忿忿不平道:“县尊,各位大人,小生今日好意宴客,却不料被人搅局,实在扫兴。既然在阳谷县没有说理的地方,那小生就此启程去东平府走上一遭,小生还真就不信了,这大宋官府,难道还能上下贯通、都被一个恶人把持,是非黑白都论不清楚?”

    “告辞!”

    王霖转身就走。

第032章 西门庆刺杀知县

    阳谷知县面色一变。

    他沉下脸,望向西门庆。

    西门庆在阳谷为恶十多年,县里过去也有受害者越级上告到东平府,只西门庆在上头也有人,上告者或死于非命,或被迫避走他乡。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告了。

    可王霖却不是普通人。

    他如今是东平府乃至整个山东境内的知名人物,打虎英雄的名头摆在那,加上他又颇有家资,若铁了心在东平府上下经营,啥事办不成?

    西门庆能买通的人,王霖也一样能。

    阳谷知县顿觉得王霖这事不可小觑。

    一旦西门庆被揪出来,他这个县尊肯定也要受牵连。

    时下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西门庆认栽,赔罪道歉且足额赔偿王霖的损失。

    另外一条便是杀王霖,一了百了。

    但打虎英雄是这么好杀的么?

    此地人多嘴杂,一旦传扬出去,还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

    阳谷知县霍然起身,正要唤住王霖,再劝西门庆赔些财物当个和事佬,见那西门庆面露凶色,袍袖一甩,手腕一翻,手持一把锋利匕首就蹿了过去,直刺向缓缓走去的王霖后背!

    西门庆这一刺真是又快又猛又突然,谁都没料到他竟真敢真动手,有些宾客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然而王霖却轻飘飘一个转身就避过去,还故作惊慌道:“西门庆,你好大胆,竟敢当众行凶!”

    西门庆也不作声,收住扑空的身形,复又持刀刺向王霖咽喉。

    王霖慌慌张张往后直退,险之又险再次避过。

    西门庆麾下的打手此时已将武松团团包围、纠缠上,急切间武松一时也脱不了身,西门庆见状下手更加凶狠,手中匕首疯狂接连刺去。

    场上就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西门庆持刀将王霖逼迫得四处逃窜,王霖一边躲避,一边还高喊“大宋王法何在”。

    谁都没注意到,王霖竟退到了阳谷知县等人那边。

    见西门庆狠狠一刀刺过来,王霖嘴角掠过一抹冷漠。

    他身形往后一闪,脚下轻轻一勾,正要躲避开去的阳谷知县就一个踉跄,撞上了西门庆的刀口。

    匕首直入阳谷知县的胸腹间!

    鲜血崩流,溅了西门庆一脸一身。

    而这时,阳谷知县才仰面发出凄厉惨叫,直挺挺倒了下去。

    王霖陡然放声大叫:“诸位,西门庆竟当众刺杀县尊老爷,若再不拿下他,官府追究下来,我辈都逃不了干系!”

    事发突兀,阳谷知县以下县衙诸人均目瞪口呆,楞在当场,一时也无人上前救治知县老爷。

    西门庆浑身血迹,又瞥见知县倒地,知道自己怕是中了王霖的圈套,闯下大祸,立即生出退意。

    他转身就逃。

    “想逃?”王霖早有准备,跃起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而不等西门庆醒过神来,上前兜头就是两三记重拳,直接将这厮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为何设计陷害某家?”西门庆奋力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因为你该死!”王霖骑在西门庆身上,一拳重重捶在西门庆头上,将这厮活活打晕过去。

    尔后回头大喝道:“还不赶紧上前,将这刺杀县尊老爷的凶手拿下?真要让他逃了,我看尔等如何向上官交代!”

    跟随阳谷知县赴宴来的县里捕快班头这才醒悟,一哄而来,将昏迷过去的西门庆死死捆缚起来,而那群已被武松相继干翻的打手,自然也一个都跑不了。

    王霖这才冲到阳谷知县身前,这位遭了无妄之灾的县尊老爷已倒在血泊中,王霖疾呼道:“速去请大夫!”

    说话间,趁人不注意,王霖悄然拔出阳谷知县身上的匕首扔在地上,县尊老爷顿又血涌如注。

    ……

    阳谷知县竟被救醒。

    虽然失血过多,却并未伤及要害,不能不说命还蛮大。

    王霖大为失望。

    这贪官死不了,西门庆就不一定会死。

    王霖深知打虎不死必遭其害的道理,他苦心谋划设计了这一场,怎可能半路收手。

    县衙内宅。

    躺在床上虚弱之极的阳谷知县听闻王霖前来探视,心下恼火。本不欲见,因为他很清楚西门庆这一刀本是刺王霖的。

    刺伤自己,纯属意外。

    可管家却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就挥挥手同意让王霖进来。

    王霖笑吟吟手提一个箱子走近,就搁在阳谷知县床前。

    他也不废话,直接俯身打开箱子,里面明晃晃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阳谷知县眸光透亮,精神头立即暴涨了几分。

    他勉强一笑道:“小官人这是作何?”

    王霖道:“县尊此番被西门庆那恶贼行刺,毕竟因小生设宴而起,让县尊受此大难,小生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些许薄礼,还请县尊莫要嫌弃。”

    纵在重伤之中,这贪婪的阳谷知县依旧眉开眼笑道:“小官人客气,客气了!”

    王霖望向伺候在旁的几个婢女家仆。

    阳谷知县迟疑一下,道:“尔等先退下,我与小官人说事。”

    待室内无人,王霖这才笑道:“不知县尊老爷准备如何处置那西门庆?”

    “自当依律论处。”

    “那县尊老爷可就白挨这一刀了……”

    阳谷知县心里冷笑,白挨一刀?

    开玩笑的,这回不把那西门庆狠狠敲出屎来,我都不是县尊老爷。

    王霖又道:“县尊,西门庆这贼人在阳谷可谓民怨沸腾,此番又当众刺杀县尊,更犯下不可饶恕重罪!加上此贼私通梁山贼寇,一旦事发,小生担心要牵连老爷啊。”

    阳谷知县愕然,皱眉摇头道:“西门庆是何等人,本县自是知晓,他欺男霸女之事确没少做,但至于说与那梁山贼人来往,就是莫须有的栽赃了。”

    王霖轻道:“县尊老爷可知众说纷纭、众口铄金、弄假成真?”

    “据说这消息已经传遍了阳谷,我想很快就能传到东平府去。人人都说西门庆为梁山内应,先行刺杀县尊,随后引梁山贼寇将攻打阳谷,劫掠全县。”

    “西门庆若死,一切皆休。否则,难免坊间随后会传出些县尊也勾结梁山贼人的流言蜚语来。”

    阳谷知县倒抽口凉气,剧烈咳嗽起来,牵动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良久,阳谷知县才默道:“本县算看清楚了,这一切怕都是你王霖预谋炮制出来,摆明了要害西门庆……你们莫非有仇?”

    王霖摇头:“无冤无仇。”

    “那你到底要如何?”

    “西门庆勾结梁山贼人,为祸乡里,杀人无数,罪该万死!西门庆刺杀县尊之后,有伙梁山贼人混入阳谷,营救西门庆不成,反将西门家劫掠一空……”

    阳谷知县嘴一抽:“你……不但要害西门庆的性命,还贪图他的家资,真好歹毒!”

    “本县岂能纵容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是休想!”

    你还有脸说这个……王霖撇嘴,淡道:“不义之财,人人可取!祸国殃民之贼,人人可起而诛之!”

    “西门庆家资浮财,可分为三份。小生取其二,县尊取其一,小生所得这两份中多半要散给阳谷百姓,县尊这些却是白捡。”

    阳谷知县顿瞪大了眼,啥?你取其二,本官取其一?

    “若无小生配合,县尊大人抄家所得只能悉数充公,取一文银子就是贪赃枉法!小生绝不会坐视旁观!”

    阳谷知县咬牙道:“你敢威胁本县?”

    王霖淡笑:“就事论事,实话实说而已,谈何威胁。灭一个西门庆为民除害,县尊得财物又获官声,怎么看怎么不亏。”

第033章 阳谷再无西门庆

    西门庆刺杀阳谷县尊的消息被很多人目睹,震动全城。

    但更震撼的消息还在后头。

    西门庆勾结梁山贼寇将在这两日间劫掠阳谷的事,也随之疯传,人心惶惶不安。

    如果没有前者作为铺垫和引子,后面这事也没几人相信。

    县衙前聚集了很多阳谷百姓,多半都是昔日的受害者,联名上了血书,要求县衙严惩西门庆。

    阳谷知县沉默了一两日,终究有了行动。

    这所谓灭门的知府、抄家的县令,可不是白讲的。

    西门庆本人深陷大狱,西门家的打手早做鸟兽散,家里就剩下几房娇妻美妾,哪经得住衙门的反复查抄。

    衙役很快就从西门庆家查出其私通梁山贼寇的关键证据。

    当夜,有十数蒙面贼人攻打阳谷大牢未果,混乱中西门庆被贼人灭口。

    贼人旋即夤夜劫掠西门家,一把大火更将西门大宅焚为废墟。

    于是,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状告西门庆的阳谷人多如牛毛。

    县衙开堂由县丞代替知县审案,很快坐实了西门庆的诸多罪名。因西门庆已死,是故阳谷县整理完刑事卷宗,就走了上报的公文手续,草草结案。

    没说的,凡涉及梁山贼寇的案子,只要存有证据,基本就是死局。

    两日后。

    西门庆名下31家店铺由阳谷县作价公开拍卖,来自清河县的王霖小官人响应官府号召义不容辞,以五万贯钱的高价予以收购。

    县衙随即将这售卖西门家店铺所得五万贯钱,视案情如何,逐一补偿给十多年来受害的阳谷百姓。

    阳谷县人对县衙和王霖小官人感恩戴德。

    从此,阳谷再无西门庆。

    ……

    红日高悬。

    王家一行数十人押解着十几辆大车返回清河县。

    武松健步如飞,竟不比骑马的王霖落下多少。

    王霖停马大赞:“武二哥,好脚力,你这脚下功夫堪称世上罕有!”

    武松抱拳微笑:“武二不喜骑马,所以就靠这双脚板行路,时间久了,就练出些功夫来。”

    “此番来阳谷,惩治西门庆这恶霸为民除害,真是大快人心!小官人仗义疏财远胜那沧州的小旋风柴进,武二甚是佩服。”

    武松在旁看得明白,西门庆一步步跌入王霖陷阱,直至万劫不复。他虽不知王霖为何突然针对起西门庆,但为民除害也没什么错。

    至于王霖如何与那阳谷知县联手谋取西门家财,武松并没太在意,毕竟王霖所得至少半数都散给了阳谷县的受害者,这已经是世上罕有的大豪杰了。

    “唯一遗憾的是,那阳谷县的狗贪官依旧逍遥自在,还拿了不少钱财,要依俺一刀结果了他才好……”武松扼腕叹息道。

    王霖笑而不语。

    他心说即便杀了阳谷这贪官,再换一个来也未必比他强,世上贪官何其多,杀是杀不尽的。

    肃贪,那是大宋朝廷的事,目前王霖对此不感兴趣,他关注的还是自己的生活。

    孟玉楼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扫王霖一眼,眸光敬畏。

    这几日的经历对她来说,犹如腾云驾雾云一头雾一头,她至今都不敢相信,好端端一个阳谷恶霸西门庆,在自家小官人手上真如蝼蚁一般,说捏死就捏死了。

    前前后后几天时间,西门大户就灰飞烟灭。

    王家。

    孟玉楼冲着潘金莲恭谨拜了下去:“奴孟玉楼,见过潘娘子!”

    虽然潘金莲此刻并没有王家正妻的名分,但谁都知道小官人的心意,孟玉楼自然位置摆得很正。

    潘金莲笑着亲自去扶起孟玉楼来,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赞道:“玉楼姐姐果然好样貌,要身段有身段,难怪霖郎在阳谷似乎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孟玉楼羞得垂下头去。

    王霖心下嘿嘿干笑,在阳谷这几日确实有些流连忘返,但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来。

    他赶紧转移话题:“金莲,玉楼出身商贾之家,这经营上的事她可帮你打理,有些你不方便出面的事,就交给玉楼去做。”

    潘金莲点点头,“奴知道啦。”

    她又道:“昨日郓城县的晁盖大哥派人来问,霖郎何时启程赴东京,说临别时请你去郓城县走一遭,他与吴教授要设宴为你践行。”

    王霖略一沉吟,“嗯,我准备后日便走,临走前我会去晁盖庄上走一遭。”

    ……

    当晚,潘金莲设家宴,算是为王霖提前践行,也算是欢迎孟玉楼嫁进王家。

    实际阎惜娇和庞春梅只是使女,孟玉楼也不过名义上的侍妾,真正能跟王霖对饮的也只有潘娘子了。

    不过潘金莲此刻尽展她雍容大度的一面,也让三女归了座。

    左右没有外人,酒过三巡,几女都吃得有些醉意朦胧。

    孟玉楼很知趣地告罪回了自己房间,她知道自己是新人,又在阳谷独占官人数日,在王霖临别远行之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了。

    庞春梅随后也嘟着嘴悻悻走去。

    阎惜娇犹豫下也起身告辞。

    众女走后,潘金莲便依偎进王霖怀中,目光热切道:“霖郎,你这一去还不知要去多久,可奴却想要个孩子……”

    “嗯,那就要个孩子!”王霖微微一笑。

    不过,虽然小娘嘴硬心里又极热切,但终是经不住太多,两三番就疲倦至极昏昏睡去。

    望着潘金莲甜美的睡姿,王霖心里非常宁静。

    穿越至此,坐拥亿万家资,也有了如花美眷,若是如此在这清河县安稳逍遥一生,也算上天待他不薄了。

    可乱世将至,他想苟起来都难。

    尤其山东,靖康后必定是金人地盘。若不提前布局,他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也只能属痴人说梦。

    一念及此,他便再没了半点睡意。

    悄然披衣下床,轻轻走出门去。

    他在院中思量多时,见不远处那间阎惜娇住的堂屋还亮着灯,就走去在窗下望去。

    阎惜娇正在灯下认真做着针线活。

    突见王霖走进屋来她惊喜交加,手足无措。

    “官人……”

    “你半夜都不睡觉,在绣什么?”

    阎惜娇红着脸低道:“奴婢想给官人做身衣衫,好让官人在路上换洗。”

    王霖微微有些感动,见她如此情态,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吹灭了灯烛。

    阎惜娇欢喜得浑身抖颤起来。

第034章 汤阴有个岳家庄

    潘金莲掌控整个王家的资产运营,但她的掌控主要限于战略性和决策性的重大事务上。具体的经营、管理、调度、统筹,都落在了经验丰富商贾家庭出身的孟玉楼身上。

    如果说潘金莲是董事长,那孟玉楼就是总经理。

    只要经营得当、走上正轨和良性循环,王家的后续发展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否则没有进项只有出项,坐吃山空,家业再庞大没几年也就败光了。

    所以一两日的配合下来,潘娘子就明白孟玉楼在王家的重要性。

    目前王家名下的田产、店铺主要集中在清河、阳谷、郓城三县及东平府,孟玉楼准备利用两个月的时间逐个巡视,全部过遍筛子,该换人的必须换人,该整顿的必须整顿。

    如此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很不容易。

    王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就任由潘金莲和孟玉楼两女商量着去办,彻底变成了甩手掌柜。

    又在家里与诸女盘桓两日,王霖便与她们依依惜别,单枪匹马离开清河县赶赴东京,只有武松将王霖送至郓城县才回。

    王霖在郓城县晁盖庄上,与晁盖吴用相聚一夜。

    次日一早离开郓城,不过他没直奔东京,而是绕行相州。

    相州即现代的河南安阳,靠近河北临漳。

    一路快马加鞭,两日后就进入相州境内。

    而渡过宽约几十米的汤水,一座古朴苍凉的小城池就出现在王霖的视野中。

    城名汤阴。

    此刻适逢5月下,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在通往汤阴县的官道两侧是成片的农田,时有农人奔走其间忙碌劳作。

    王霖牵着马,在路边冲田中一位三旬汉子朗声笑道:“请教这位大哥,咱们汤阴县周边可有个岳家庄?”

    农夫继续埋头干活也不抬头,径自手指偏东方向道:“往东十几里,有个岳家庄。”

    王霖拱手道谢,翻身上马往东驰去。

    不到半个时辰,王霖就寻到了岳家庄。

    这个庄子不大,也就是约莫百十户人家。

    庄外有条小河蜿蜒流过,看那方向应是注入黄河,小河两岸自然是极肥沃的大片农田,种着即将成熟的小麦,麦浪随风翻滚。

    王霖下马来站在庄口往里探望着,只见七八个农家孩子从庄内奔跑过来,大多打着赤脚,将他团团围起。

    明显是庄里很少来外客,突然见到陌生人,都很警惕。

    打头的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精赤着上半身,手里竟还握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紧盯着王霖闷声道:“你谁啊?来咱们岳家庄作甚?”

    王霖摊手笑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当然是来寻岳飞的,顺带看能否见到著名的北宋武学大师周侗。

    周侗人称“陕西大侠铁臂膀”,他的大徒弟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二徒弟史文恭,三徒弟豹子头林冲,还教授过武松和鲁智深的武艺。

    这些王霖都已从武松那里得到验证。

    按时代年号来推算,现在的岳飞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据说他就是周侗的关门弟子。

    周侗不知何故流落汤阴,就收了岳飞等人为徒。

    所以,王霖总不能说自己来一个陌生的村庄,专门拜访一个籍籍无名的农家小孩。

    似因他迟迟不语,更引起少年警觉,他将手中棍棒抗在肩上,微后退两步,像头彪悍的小豹子一般蓄势待发,看样子只要王霖稍有不轨,他便会一兜头一棒打过来。

    “岳三,休得对客人无礼!”

    随着一声轻斥,一个四旬上下的温和男子急匆匆从庄内走出。

    此人一身布衣长衫,上下打量王霖。

    见王霖衣衫华美风度翩翩,一幅读书人打扮却又手持亮银枪,还牵一匹高头大马,知不是寻常人物,便笑着拱手招呼道:“在下岳和,请问公子高姓大名,何故来我岳家庄?”

    岳和?此人莫非就是岳飞的父亲?

    王霖心思电闪拱手还礼道:“小生来自山东清河县,姓王名霖,此番进京参加科试,不料竟走岔了路,就误走到咱们汤阴县来。”

    岳和啊一声,忙又上下再次打量着王霖,惊道:“公子难道就是山东清河县的打虎英雄,号称武曲星临凡、楚霸王转世的王霖小官人?”

    汤阴距山东其实也不算太远,打虎英雄的名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传播辐射到周边的河北河南相邻地区,也属正常。

    王霖微笑:“小生正是王霖,打虎英雄倒不敢当。”

    ……

    山东的打虎英雄王霖来了庄里,这个消息迅速被扩散出去,等王霖牵马提枪跟着岳和进庄时,全庄人都被惊动跑出来看热闹。

    众目睽睽,村人议论纷纷。

    王霖面带浅笑跟着岳和去了他家,却没有见到岳飞,不由有些失望。

    “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在舍下安歇一宿,明日再动身启程吧。只是农家简陋,就委屈小官人了。”

    进了自家,岳和忙招呼婆娘姚氏过来拜见王霖。

    “见过小官人。”这姚氏虽粗裙荆钗,却容貌端庄,颇为知礼,绝非寻常农妇。

    王霖不敢怠慢,也赶紧回礼。

    这可是在岳飞背上刺下“忠勇报国”的人。不说深明大义,至少是个见识不俗的可敬女子、伟大母亲。

    “如此就叨扰岳大哥了。”

    王霖站在岳和家的院中左右四顾,见茅屋四五间,院中石桌石凳俱全,后院还拴着三头耕牛,便知岳家的经济条件还不错。

    至少在本庄是个富户。

    便故做随意问道:“岳大哥……家中几个孩子?”

    “回小官人,在下一子一女,长女早已出嫁内黄,膝下仅有一子名叫岳飞,此刻在临庄跟一个师傅学武,还未归家。”岳和抬头望天,又笑道:“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请小官人进屋待茶!”

    ……

    王霖好整以暇坐在岳家客厅内,等待着少年岳飞的到来,谈不上兴奋,但有期待。

    他听见岳和夫妻在院中的窃窃私语声。

    “相公,你怎能不分来路,随随便便就把一个陌生人领到咱家来过宿,万一……”

    “莫要多想!这可是山东的打虎英雄!你也见了,何等清雅的俊俏人物,人家走错了路,误入咱们岳家庄,也是缘分,留宿一夜算什么?”

    姚氏轻又道:“可这般文质彬彬的俏哥儿,还能打得猛虎?奴还真有点不信呐。”

    岳和用嘴努努王霖随意搁在院中的亮银枪:“这长枪纯铁打造,怕不有一两百斤?你看小官人提枪轻若无物,便知他的本事不小。”

    王霖在屋中暗笑,这岳飞的老爹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岳飞能有后来的声名功业,除了他个人的努力奋斗之外,王霖想,岳家夫妻的遗传基因、言传身教应该是不错的。

第035章 与岳飞秉烛夜谈

    薄暮时分。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少年手提一把镔铁刀,健步如飞。

    人还未到,清朗的声音就传进院中:“阿爹,你如何把一个外乡人引进庄里来,那劳什子山东的打虎英雄,怎会到咱乡下来,怕不是坑蒙拐骗之辈?!”

    岳飞刚回庄,就听庄里人说起父亲领回个山东来的打虎英雄云云,心里就抱怨起老爹的不谨慎。

    这年月兵荒马乱、贼盗四起,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哪能随便往庄里带。

    岳和正在陪王霖说话聊天,见岳飞归家,出来斥道:“飞儿,不得放肆无礼!”

    王霖也走出屋来。

    果然……少年岳飞。

    眉清目秀,身材长大,虽还未成人,但举手投足间也自有几分形象、风范和气度了。

    【岳飞—生命9,智力9,武力27+,声望14+,技能:用兵、千秋。】

    王霖目光一凝。

    不愧后世尊岳武穆、声名显赫的中兴四将之一。

    这是迄今为止,他穿越后所遇上的唯一一个属性值后头带了黄色小加号的人,这显然意味着岳飞还处在成长之中。

    还有巨大的提升潜力。

    岳飞站在院中,狐疑冷视着一步步走来的王霖,见王霖活脱脱一个锦衣华服公子哥儿,又如此清瘦无力,心中便更加不信。

    打虎英雄?就他?撸猫还差不多吧。

    “小官人,这便是小儿岳飞——飞儿,还不上前见过小官人?”

    岳飞心里存疑,面上却显得有些平静,他不动声色略拱手道:“岳飞有礼,不知这位小官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来我岳家庄何为?”

    这话说得利索,直抵要害。

    不愧岳飞。

    王霖淡笑道:“我从山东清河县来,要到东京汴梁去,不慎走错了路,误入你们岳家庄,倒是让小哥儿起疑了。”

    岳飞哦一声走到近前,突然一拳击来,口中冷笑道:“好一个冒名狗贼,从山东到东京,怎会路经汤阴县,你当岳飞是傻子不成?”

    这话不错。

    正常的话,从山东到东京,不可能途径汤阴。

    岳飞哪知王霖就是奔他来的岳家庄。

    王霖笑了,他身形一闪,避过岳飞虎虎生风的一拳。

    心道正好也试下他的武功,便反手一抓,横抓住岳飞击拳的手腕,略一用力,便将岳飞带了个踉跄。

    “好贼人!”

    岳飞陡然色变,飞起一脚踢来,而他手中刀也同时抡起,迎头劈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何其威猛,裹起凛冽风声。

    王霖身子原地拔起跳到一侧,避过那一脚,飞速探手拧住岳飞抡刀的手腕,往前借力一扭,尔后脚下一绊,用了个警用擒拿的技巧,不但将岳飞手中刀立时夺过,还将他顺势扫倒在地。

    岳飞挣扎爬起,却见自己那把镔铁刀持在王霖手中,已抵在自己胸前。

    岳和夫妻大惊失色,连躬身行礼道:“我儿鲁莽冒犯小官人,求小官人饶恕他则个!”

    王霖深望着岳飞,良久才郑重告诫道:“你年纪不大,为人谨慎,对我来历存疑,出手试探倒也正常。”

    “但是,纵然我当真是个来路不明的骗子,混进岳家庄意图不轨,也总罪不至死吧,你轻易行凶伤人,岂是英雄所为?”

    “此番若是我无力阻挡,岂不枉死在你的刀下?而长此以往,你岳飞的刀下将陨落多少无辜?”

    岳飞面红耳赤。

    突后退两步,大礼拜下:“官人教训的是,的确岳飞莽撞,一时情急,冒犯官人!”

    王霖旋即轻笑,将手中刀反手交给岳飞,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记住就好,也不妨事。”

    ……

    岳飞对王霖的身份再无疑虑,况王霖已将清河县衙签发的路引展示出来,又知王霖武功极高,远非自己能敌,他的态度就极为恭谨。

    这就是王霖作为穿越者的知机通变之处了,他深知对岳飞这种人来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示之以诚。

    岳和夫妻殷切上了吃食,还拿来一坛珍藏多年的酒。

    王霖也不矫情客套,与岳和父子边吃边谈,气氛融洽。

    他本是冲岳飞来的,自然话就专门捡岳飞喜欢的去讲。

    岳飞毕竟此时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再天赋异禀或早熟,也有青涩稚嫩的一面,怎扛得住王霖这种两世为人的人情练达。

    一番交谈下来,便对王霖好感倍增。

    吃完东西,两人继续秉烛夜谈。

    王霖叙叙说说,洋洋洒洒,谈话间博古通今,天文地理无不涉猎。

    他肯定不是故意卖弄,只是作为穿越者的信息优势摆在这里,他口中随便扯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都能让少年感觉醍醐灌顶、回味无穷。

    岳飞佩服得五体投地。

    心道难怪人都说山东王霖是武曲星临凡、楚霸王转世,这话或有夸大其辞……但他这等见识和才学,却是某家生平仅见。

    连周师傅都不及他!

    王霖旋即有意无意评点天下大势,在对于女真入侵和未来大宋面临前所未有之变局的看法方面,很多都与岳飞不谋而合,少年眸光发热。

    他怎知自己还未成年,眼前这小官人已将他的一生洞若观火。

    听说王霖此番将往东京参加武举科试,谋取一官半职,图将来领军报国,岳飞悠然神往。

    随后又听了王霖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少年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热血沸腾道:“官人此言,小子感同身受!岳飞不才,也颇通文韬武略,当效仿官人,从军报国,日后杀敌保家,死而后已!”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岳飞,但存此心,必能成就一番不朽功业。不过,你此番年纪尚幼,还需隐居乡间习文练武多加积累,将来才能厚积薄发,拯天下危难于大厦将倾!”

    王霖说完,岳飞霍然起身,躬身到底,激动万分道:“官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官人教诲,岳飞当终生不忘!”

    “从秦至汉,有唐乃宋,历朝历代,数千年来,皇帝轮流坐,但天下却始终还是那个天下!所以,这天下从来都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哪朝皇帝的天下!岳飞,你始终要牢记这一点。”

    王霖微微颔首,心神也有些激荡,也就结束了自己今天的讲课。

    他之所以费心劳神借顾炎武的明言与岳飞谈这些,无非是试图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看能否引导他成为一个更大格局的一代名将,不要如后世那般,沦为一个相对狭隘的忠君主义者。

    固然可歌可泣,其实却是悲剧。

    王霖自去安歇。

    岳飞却心潮澎湃,一直独坐在院中举头望月,彻夜未眠。

第036章 王霖初次见周侗

    早上王霖起身,见岳飞早侍立在门外,态度恭敬。

    “官人可否在舍下多住几日,便于岳飞随时请教!”岳飞犹豫一会躬身道。

    其实王霖本就没打算接着走,因为他来的目的还没达到,闻言当即借坡下驴,却故作沉吟起来。

    岳飞又诚恳道:“岳飞素居乡野,坚持读书习武,本也自诩成就,可与官人一比,才知实为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恳请官人不吝赐教,岳飞必终生以师礼待之!”

    说话间,岳飞竟单膝跪下。

    王霖笑笑,扶起岳飞来:“生而为人,不可能生而知之。人的见识、才学乃至谋略、心胸,无论高低都有其局限,要突破这个局限,只有尽可能地学人之长,避己之短,融会贯通。所以,圣人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岳飞,既然你敏而好学,我又何必惺惺作态,好,我便在你家多住上三两日。”

    岳飞大喜,复又大礼拜下:“多谢先生!”

    岳和夫妇也来拜谢不提。

    在岳家用了些餐食,听闻岳飞上午还要去相邻王家庄练武,王霖正中下怀,主动提出过去拜访下他的周师傅,岳飞欢喜应下。

    两人就去了王家庄。

    周侗一年多前来到汤阴县,借住在岳飞的同乡好友王贵家。见王贵伙伴几个颇有练武天分,尤其岳飞此子器宇轩昂、两臂天生神力,就起了爱才之心,这才开门授艺。

    王家在王家庄属大户,院落颇大,门前正是个临时开辟的练武场。

    王霖手提亮银枪,紧随岳飞沿着村道走来。

    远远便见一个满头苍发、浓眉豹眼、蓄着长须的老者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正查看几个与岳飞年纪一般大的少年练习拳脚,面色苍白。

    【周侗—生命0.5,智力7,武力91,声望79,技能:铁臂、左右开弓。】

    武力值超过90,差不多应是这个世界武力的天花板阶层了!

    只是生命值不足1……

    王霖心念一动,又见周侗手扶胸口不住咳嗽,便知他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不由暗嗟叹不已。

    岳飞疾步上前,躬身在周侗面前小声耳语几句,周侗便向王霖投来深深一瞥,目光开合间神光四射,锋锐无比。

    即便垂垂老矣、日薄西山,但周侗这一瞥,还是让王霖心生几许寒意。

    周侗被岳飞搀扶起身,面向王霖。

    王霖紧走两步,上前持枪拱手笑道:“小生山东清河县王霖,拜见周老英雄!”

    周侗挥挥手:“不必多礼,久闻打虎英雄大名,不知因何到此?”

    “小生意赴东京参加今年的武举科试,路经此地……听闻周老英雄在此授徒,特来拜访一二。”

    周侗目光深沉上下打量王霖,他江湖经验何其丰富,识人无数,见王霖举手投足间气度端宁,一身正气,便知不是歹人。

    但也仅此而已。

    周侗实并不怎么相信,如此一个文绉绉状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书生,能打得了猛虎,纵有些武艺,怕也是夸大的因素居多。

    要知周侗年轻时也打杀过一只大虫,以他身手和当年血气方刚,也险些命丧虎口,何况是眼前这少年。

    周侗扶须道:“难得小官人有如此志气!不过朝廷武举科试,不仅要考文韬,武略,兵法,还要统试骑射和武艺,天下学武者如过江之鲫,群起角逐,胜出者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王霖笑笑,“老英雄说得是,天下好汉何其多,小生也只是尽力一试罢了。”

    周侗明显有点看不起自己,不过王霖也不在意,在口头上计较这些短长没意思。

    他本意想结识周侗较量一番,最好从这位武学大师身上复制些技能或是经验心得什么的,如今却见他已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可能,就打消了这念头。

    ……

    少年王贵使得好一杆长枪,他在场上干净利落舞了一趟追风枪法。

    周侗微微颔首,小伙伴们个个鼓掌喝彩。

    王贵微得意,转身瞥见王霖正手拄亮银枪旁观,便嘿嘿一笑抱拳,遥道:“山东打虎英雄使得也是长枪么?咱们斗上一回咋样?”

    岳飞等人轰然叫好。

    周侗也道:“我这徒儿不知天高地厚,小官人指点下他的枪法也好。”

    这分明是想试探下自己的武功了……王霖也懒得再客套,直接倒提亮银枪,一个健步跃入场上。

    王贵摆开架势,见王霖犹自笑吟吟提着枪站在那无动于衷,摆出一幅指点晚辈的姿态,不由怒起,喊一声“青龙摆尾”,就抡起手中枪扫向王霖腰际。

    王霖亮银枪随意往前一磕,随着铛声巨响,王贵手中枪竟被轻而易举震飞开去,脱手坠地。

    周侗浓眉一挑,他的弟子们顿齐发出惊呼声。

    一个照面都不到,就败了。

    王贵呆呆望着自己被震裂的渗血的虎口,再次抬头时望向王霖的目光已变得敬畏。

    好深不可测的力量!

    他的蛮力之大仅次于岳飞,在这乡间,三五个壮汉都休想近他的身,没想到他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在王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岳飞握紧双拳,眸中兴奋。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另一个少年汤怀见状,也按捺不住,挥舞双刀就冲入场上。

    汤怀将双刀舞动如飞,这就是周侗传授的泼水刀法,所谓舞动之时,刀光成团,连水都泼不进。

    王霖依旧倒提亮银枪,一路轻盈闪避,他觉得汤怀这刀法有点意思,攻防有度,不过漏洞也明显。

    王霖手中枪一挑,轻描淡写直直刺入汤怀的刀光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周侗站在场外陡然大喝道:“小官人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汤怀手中两把刀几乎同时被挑落,旋即被王霖亮银枪磕飞,冲上半空,又落下斜插在地!

    周侗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教出来的徒弟竟然在王霖手上连一个照面都过不去,而王霖又是个比岳飞等人大不了几岁的弱冠之人,他岂能不感觉难堪。

    若搁从前,他就要亲自上场与王霖一较高下。

    可此时,他气息奄奄自知大限已到,所以才日日召集岳飞等徒教诲提点,生怕不定哪天自己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第037章 王霖收徒王家庄

    周侗轻咳两声,扭头望向爱徒岳飞。

    岳飞其实早就按捺不住,虽明知与王霖差距甚大,但他也知对战王霖这种高手的机会难得,这有助于他的武功提升。

    然周侗却淡道:“飞儿,去取我的神臂弓来!”

    岳飞略惊,却还是依言去取弓。

    这把弓是周侗极为珍视的宝贝,轻易不会动用,乃天下十大名弓之一,与花荣家的震天弓齐名。

    既然弓名神臂,可见其份量。

    弓身厚重古朴,通体以铁木制成,局部包裹青铜,弓弦为鞣制了上百遍的兽筋,乌黑发亮。

    这是非常罕见的超级弓,两臂没有百斤以上力气,是万开不起这把弓的。

    周侗的徒弟中,也唯有岳飞可以。

    很显然,周侗那意思是让岳飞与王霖比试一下射箭之术。

    虽然王霖并没有正儿八经出手,但行家眼里自有判断,周侗知道岳飞无论拳脚还是兵器都难胜王霖,唯独用他独门的左右开弓箭术,说不准还有胜算。

    他若非重病缠身已如风中残烛,真想登场与王霖这等少年豪杰一较高下。

    岳飞深吸口气,执弓向王霖躬身道:“先生,请恕学生斗胆了!”

    王霖耸耸肩:“无妨,你随意。”

    靶子自然是百余步外的那棵老槐树,这棵树已经被平日练习的少年们射得千疮百孔,可依然倔强顽强生长。

    实话说,接下来岳飞一连串规范的射箭动作,真让王霖看得眼花缭乱、叹为观止,左开弓、右开弓,挽射、弓步射、俯背射,标准娴熟,五支箭矢出如雨,瞬发连至,全中靶。

    王贵和汤怀这几个少年兴奋得巴掌拍得震天响,王霖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他不得不承认,与岳飞这种师从名师、系统学习训练射箭的科班生相比,自己还真就是个野路子。

    岳飞射罢,恭谨将神臂弓递给了王霖。

    王霖接过随意颠了颠,心说好家伙果然够重,比花荣的震天弓要重。

    弓本身的重量,加上开弓所需,能使这把弓的人必须具备超人的蛮力。

    王霖既不拉马步,也不扯架势,更不需屏气凝神,就大刺刺站在那,毫不迟疑随意就拉起满弓。

    一旁的岳飞倒抽口冷气,他的小伙伴们更是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拢。

    周侗长须微动,叹道这小官人如此神力,打虎之事必做不得假。

    王霖本想随便射一箭虚应其事,毕竟他也没有必要跟岳飞这些孩子争什么短长,也不想驳了周侗的面子,但此刻恰有三只斑鸠落在那棵树的树梢上,成一字型排列。

    他也是一时兴起,就依旧默念“快手”“百步穿杨”,箭矢疾去,电光石火间生生将那三只斑鸠射穿,落在地上。

    ……

    周侗甩开王贵和汤怀的搀扶,疾步走来,喘息着上前紧握住王霖的手,慨然道:“果然不愧打虎英雄,武曲星临凡,楚霸王再世!传言不虚也!老夫靠箭术纵横江湖一辈子,到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老英雄过奖!小生惭愧。”

    周侗热切又道:“不知小官人这射术师从何人?”

    王霖呵呵笑道:“小生自个胡乱习练,却是从未正经拜过师傅,纯属野路子。不过前些日子与那青州清风寨的花知寨相遇,得他略指点了些,还是有的。”

    他也没撒谎,如果一定要说有师傅,那也只能是系统爸爸。当然他复制了花荣的百步穿杨,说得了花荣的指点也没错。

    “可是那小李广花荣?”

    周侗讶然:“花荣家传箭术的确不凡,但要以老夫说,小官人这般神射,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周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王霖趁势赶紧上前扶住他,轻抚他的后背。

    “小官人,老夫壮年时曾一心报国,奈何受不了官场上的腌臜气,这才转而行走江湖,开门授艺,颠沛流离,庸碌蹉跎一生。”

    周侗长叹一声:“老夫今年六十有九,接近古稀之年,自知大限已到,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遇上小官人这等当世奇才,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王霖默然拱手道:“老英雄一生开门授艺,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在这江湖之上,提及周老英雄的名字,哪个不翘大拇指?”

    “老朽一生倒也教了几个好徒弟,不过……”

    周侗怜惜的目光转向岳飞,伸出颤巍巍的手轻抚岳飞后背,“但老夫最寄予厚望的莫过于此子,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这几个孩子……”

    岳飞瞬时泪流满面,噗通跪拜在地:“师傅!”

    王贵汤怀那几个更是哭成了个泪人儿,也跪在岳飞身后。

    周侗抚摸着自己的神臂弓,良久,感慨道:“此弓随老夫闯荡江湖数十载……今日,便赠予小官人吧!他日此弓若能助小官人驰骋疆场,统军一方,老夫亦与有荣焉。”

    周侗将神臂弓毅然递给王霖。

    王霖迟疑道:“这是老英雄的随身宝物,小生何德何能,敢受此弓?”

    “宝马配壮士,良弓赠英雄,只有小官人这般人物,方能与此弓相得益彰。”周侗微笑:“我辈豪杰,不必惺惺作态,还请莫要推辞了!”

    王霖沉默片刻,接过:“多谢老英雄厚爱,小生在此对天起誓,此生,定不辱没此弓!”

    “好!”周侗仰天大笑,旋即一阵猛烈咳嗽。

    王霖忙扶住周侗。虽未与周侗交手,但成功复制到他的称雄技能左右开弓,也算不虚此行了。

    【王霖—生命7.1,智力11,武力49,声望28,技能:……杨家枪/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

    周侗顿了顿,缓了口气,才又道:“飞儿心高气傲,随老夫练武之余,苦读兵书战策,能得他推崇的人,当属世上凤毛麟角,足见小官人的才学见识过人。”

    “老夫想来,小官人文武双全,日后必非池中之物。所谓相逢就是有缘,趁着老朽还有口气,可否拜托小官人将岳飞这三个孩子收归门下,教导督促他们归于正途,将来建功立业,也不枉老朽与他们师徒一场……”

    周侗目光炯炯,望向王霖,拱手一礼。

    王霖默然不语,只回了一礼。

    他的确有收岳飞为徒的想法,或者说想将岳飞收归己用,否则他就不专门来汤阴县走这一遭了。

    “飞儿,还不上前拜师?!”

    岳飞重重向周侗叩头三拜,尔后才转向王霖,心甘情愿地拜下。

    王贵和汤怀两人面面相觑,略一犹豫,还是跟在岳飞屁股后面磕头拜师。

第038章 开武举特别恩科

    王贵家杀鸡烹鱼款待王霖,算是谢师宴。

    当夜,王霖与周侗及岳飞等人吃酒尽欢,就安歇在了王家庄。

    王霖又在王家庄住了数日。

    每日除与周侗谈些江湖人事和天下形势,便是教导岳飞、王贵和汤怀这三个新收的徒弟练习枪法、射箭,甚至还教了他们些更实用的现代搏击擒拿技巧。

    至于岳飞最感兴趣的兵法战策,在临别前一夜,王霖自知古代兵法上自己也无建树,说不定还不如岳飞钻研得透彻,干脆给他提出了著名的46字方针:

    所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

    “岳飞,你若能将我说的这46个字真正钻研透彻,学会融会贯通,将来必成国之栋梁!”

    王霖面带微笑,轻轻拍拍岳飞的肩膀。

    这是前世伟人的战略思想。

    王霖觉得当年举国抗倭背景与这个女真即将全面入侵的北宋末年颇多相似,同样的敌强我弱,同样的民族危亡,若历史真的继续走到那一步,岳飞这些抗金将领吃透教员的游击战术真谛,对女真铁骑来说绝对是噩梦。

    岳飞之所以是岳飞,一个重要因素便是他在军事指挥方面具有过人天赋。

    当他细加品味,便知这貌似平淡无奇的46个字中蕴藏着举一反三的战略哲理,让他顿有醍醐灌顶的觉悟,竟激动得浑身颤抖,向王霖投过敬畏交加的目光,尔后缓缓拜下:“多谢老师,岳飞受教!”

    岳飞旋又热切道:“老师,可否准岳飞追随左右,时时聆听教诲?”

    王霖缓缓摇头。

    “岳飞,时下大变在即,你暂且安心在乡下习文练武,侍奉父母,照顾周师傅。待时机成熟时,我自会为你谋个出路,到那时,你我师徒总有并肩作战的一日!”

    ……

    第二天一早王霖便悄然离开汤阴,继续赶赴东京。

    他走时周侗的生命值已经降到0.2,王霖心下暗叹,知道这位老英雄已真正走到了人生尽头。

    岳飞王贵汤怀三人一直将王霖送出汤阴县境,才依依作别返回王家庄。

    5月末,王霖抵达汴梁。

    八朝古都,千古名城,大宋首都。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气势雄伟、规模宏大的大城,远非王霖这一路所经的府县城池所能比。

    王霖从南边陈州门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入了开封,直奔当初他与杨志约定的位于内城的“归元客栈”。

    归元客栈的东家薛贵是杨志同乡,听闻有人来访杨志,又见是个锦衣华服、英俊不凡的公子哥儿,就沉吟道:“请教小郎君是……”

    王霖拱手:“在下王霖,来自山东清河县,与我兄杨志约定在此会面。”

    薛贵吃一惊,上下打量王霖好半天才道:“原来你便是杨贤弟说的山东清河县的打虎英雄,王霖王公子!果然年少英豪,名不虚传!”

    王霖笑笑:“薛掌柜客气。不知吾兄何在?”

    薛贵面色一变,叹息:“王公子来晚了一步!”

    王霖皱眉:“薛掌柜此言何意?”

    “杨贤弟来京,去京营殿帅高太尉那边上下打点疏通,本意是想官复原职、至少谋个出路,不料那高太尉……”

    薛贵压低声音道:“那高太尉人甚贪婪,嫌杨贤弟银子使得少了,便将杨贤弟赶出了太尉府。杨贤弟心中憋闷,那日吃了酒,在街上路遇东京泼皮牛二行凶撞闹,也不知如何就冲突起来,用刀活活将那牛二给捅杀了。”

    “事发,东京府尹怜惜杨贤弟有身好武艺,又系为民除害,所以百般回护下,才将杨贤弟刺配河北大名府……”

    王霖本以为自己资助杨志不少银两,杨志就不至于穷困潦倒在东京卖刀,也就谈不上杀牛二被发配了。

    结果……

    看来杨志接连不断的劫难,纯属系统注定,谁也难以改变。

    不过想想也对,若是杨志不发配大名府,不护送生辰纲,那后续晁盖等人如何劫生辰纲上梁山,很多水浒情节都无法推动,系统爸爸的考虑也不无道理。

    也许吧。

    不过王霖觉得执着这个无意义。

    于是王霖就住在了归元客栈,包了一间房。

    此地位于汴梁内城的中心繁华地段,距传说中的相国寺不足一千米,距离武科报名地兵部衙门就更近了,出客栈门往东一百米便是。

    王霖去看了告示,发现今年的武举科与往届截然不同。

    当今大宋官家下旨,为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特开武举特别恩科,精简原本解试、省试、殿试的三级考试制度,调整为初试和复试两个阶段。

    初试由兵部主持,京营殿帅高俅高太尉监管。

    复试由皇帝亲自主持。

    而且,除了武艺、骑射、策论属于必考项之外,官家在复试上还会亲自出题作为附加考。本届武科状元,将点为天子门生,赐同文进士出身。

    王霖反复斟酌,觉得北宋朝廷此番动作,应与当前的形势有关。此刻大怂朝中有很大一股力量主导联金灭辽,这些居庙堂者自以为深谙合纵连横之道,其实就是引狼入室。

    王霖去兵部报名,被要求缴纳五贯钱的报名费。

    他暗暗摇头,果然大怂朝廷,末世之兆,开特别恩科为国选拔人才都忘不了敛财,真的没救了。

    这五贯钱对于王霖来说不值一提,可对于很多千辛万苦赶来应考的贫寒举子而言,又不是个小数目,不知道要挡多少人的路。

    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雄壮的青年双拳紧握,与接受报名的兵部吏员交涉未果,忍不住发作起来,结果就被衙门守军给轰出门来。

    青年跺了跺脚,在门口怒道:“朝廷恩科,竟还疯狂敛财,简直岂有此理!”

    “这等恩科,某不参加也罢!”说罢,青年就要忿忿而去。

    王霖扫一眼,就笑吟吟走上去抱拳道:“仁兄!”

    【马扩—生命7,智力7,武力23,声望15,技能:铮铮铁骨。】

    北宋末年鼎鼎大名的传奇外交家,名将。

    没想到也来参加武举科。

    马扩停下脚步回望王霖,也抱拳回礼。

    “仁兄莫非要放弃应考?”

    “报名尚要敛财,科试可想而知。某心甚失望,所以就不想考了。”

    “贪官污吏把持环节,借此聚敛钱财,确实令人义愤。不过,仁兄千里迢迢来到东京,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王霖又笑道:“若人人都如仁兄一般,因一时之气放弃应考,此番朝廷开的恩科,终归还是会让一些蝇营狗苟之辈混进朝堂,那么,朝廷由此非但选拔不到真正的人才,反而导致官场更加昏暗,如此形成恶性循环,我大宋朝廷何时才有清靖之日?”

    听这话马扩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某也非拿不出这五贯钱来,只是觉得气不过!听仁兄一席话,方如梦初醒,为这群贪官污吏而自绝前途,实在不值!”

    “在下马扩,请教仁兄高姓大名,何方人氏?”

    王霖笑吟吟道:“在下山东清河县,王霖。”

第039章 月下偶救张贞娘

    马扩来自甘陇,其父马政也曾中过武举,授承节郎、京西北路武士教谕。

    马扩来京应考自是效仿其父,胸怀报国之志。

    听说王霖便是那最近声名鹊起的山东打虎英雄,自又重新见礼。

    两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便去邻近酒楼吃了场酒才各自告别,相谈甚欢。

    与马扩分手,王霖便沿繁华街巷信步而行,此时华灯初上,东京城内游人如织,人声鼎沸,好一番热闹盛景,他也想来一番夜游开封,体验下清明上河图的浮世绘。

    相国寺斜后方有座三层高楼,雕梁画栋,名唤樊楼。

    王霖走到近前略一打听,才知是一代名妓李师师的寓所,便忍不住停下脚步。

    王霖自然想入内见识一二。

    只是樊楼今夜突然关闭,门口还守着十几个彪形大汉,戒备森严。

    王霖抬头望向这座楼的最高处,隐见某间幽室红烛高悬,人影婆娑,清雅的丝竹之音似有似无传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奢靡气息。

    他默默心道:八成是宋徽宗赵佶来了。

    关于赵佶和李师师的情事,几乎被当时或后世的野史、笔记小说写得泛滥成灾。

    据说这位名妓艳压群芳,是文人雅士和达官贵人竞相追逐的对象,名动京城。

    而皇帝赵佶居然也是她的座上宾,经常秘密出宫与其私会。甚至还说赵佶为此不惜代价,专门在皇宫和樊楼之间挖了条地道。

    为了偷情大兴土木,这也没谁了,只有赵佶这货能干得出来。

    当然,也可从另外一个侧面反映出李师师的魅力。

    绝非后世那些单纯卖弄风骚的女网红可比。

    见进不去樊楼,他便绕过樊楼继续往前闲逛,晃晃悠悠边看边走,不小心就拐进一条清幽街巷,迷失了路径。

    月光如水,王霖摇头苦笑,正要尝试着看是否能够原路返回,却听街巷尽头处传来激烈的呼救声。

    在这寂静的夜空下格外刺耳。

    王霖毫不犹豫奔跑过去,这几乎是他上辈子作为刑警的本能反应了。

    一座简朴的四合院门口。

    七八个青衣家仆打扮的恶奴,包围起两个神色惶然的女子不让进门,另外一个二十来岁、油头粉面的白衫青年摇着画扇,慢条斯理道:“林娘子,我家衙内正在府中殷切等候,还请娘子不难为难我等。”

    年长些的女子身着鹅黄色的大袖襦裙,上身还罩件绣着青竹暗纹的半臂,眉目如画,身材高挑。

    她此刻咬牙坚决道:“陆平,清平世界,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当街强抢良人,是何道理?如此逼迫奴家,奴家宁死不从!”

    陆平轻摇画扇淡道:“林娘子,那林冲已死,况那林冲薄情寡义将你休了,你与他早已恩断义绝,又何必为他独守闺房?不如改嫁给我家衙内,这一辈子可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奴无福高攀高衙内,还请放奴归家,否则奴便只能以死明志!”

    陆平皱眉,挥挥手:“既然娘子不听陆某好言相劝,那也只能用强了。”

    林娘子长袖一翻,纤纤玉手哆哆嗦嗦着亮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却义无反顾对准了自家咽喉。

    ……

    王霖缓步走来,他耸耸肩道:“你们一群人欺负两个柔弱女子,脸不红么?”

    陆平冷视王霖,傲然道:“高太尉府上办事,你这小厮,莫要多管闲事。否则丢了小命,可就冤屈死了。”

    王霖摊摊手:“要打架么,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陆平勃然大怒。

    作为高衙内的帮闲,虞侯陆谦的堂弟,他在这东京城内还从未见过敢管高太尉家事的人,这不知从哪冒出个不知眉眼高低的愣头青来,听口音不似汴梁人。

    陆平跺跺脚,太尉府的家丁一哄而上。

    王霖也懒得废话,直接用了武松的鸳鸯腿,轻描淡写就将这七八个家仆踢得鬼哭狼嚎,一一撂翻在地。

    王霖清淡的目光望向陆平。

    陆平身上冷汗直流,也不敢再撂狠话,直接带人鼠窜而去。

    王霖拍拍手,林娘子和她的使女锦儿赶紧上前拜谢:“多谢小郎君搭救!”

    王霖深望着柔柔弱弱却又仪态端庄的林娘子,心微感慨,刚来汴梁竟遇上了林冲的前妻,这位出场机会并不多的悲剧女子。

    他拱手为礼:“林娘子客气,这事既然让在下撞上,自不能见死不救!”

    林娘子敛衽一礼,却又清道:“奴家姓张,名贞娘,今夜天晚,多有不便,还请恩公留个名姓,待明日奴家好登门致谢!”

    王霖笑笑,“在下王霖,山东清河县人,进京参加武科考试,些许小事,林……姑娘其实不必放在心上。但有一点,这高衙内的恶名在下略有耳闻,高家在东京权势遮天,这回他们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能善罢甘休,我建议你们立即早做打算,另寻个住处吧。”

    “在下住在归元客栈,若有需要,可来客栈找我。”

    王霖又向张贞娘主仆略一点头,就转身飘然而去。

    使女锦儿心有余悸道:“娘子,人家说得对,高衙内肯定不会放过咱们,咱们还是赶紧逃吧。”

    张贞娘花容黯淡道:“锦儿,你我主仆二人是女流之辈,我父新亡,家中又无亲眷可以依靠,我们能逃到哪去?这天下之大,何处才是你我的栖身之所?”

    锦儿也黯然不语。

    两女进了院子,牢牢栓住门,锦儿却突然道:“娘子,我听说山东新近有个打虎英雄名叫王霖的,莫非便是刚才那小郎君?”

    张贞娘幽幽一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目下你我主仆已经頻临绝境……锦儿,家里尚有些财物,不如你速取了逃离东京,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免得陪着奴家就是死路一条。”

    锦儿泪流满面:“娘子,锦儿哪也不去,我死也不跟娘子分开!”

    张贞娘默然片刻,探手摸摸锦儿的发髻,就转身进屋。

    屋内红烛摇曳,张贞娘心若死灰。

    自打去年天降横祸,招惹上那高俅家的高衙内,噩梦就缠上了她。

    林冲在刺配充军之前,给了她一纸休书。

    她万万没想到,素来恩爱的夫君竟如此冷漠绝情。

    聪慧如她心里明镜一般,林冲口口声声说不愿牵累她、怕误了她的青春,实际是想就此与自家永远做个切割,避免再被高俅势力所害,彻底绝了前途。

    或担心自己逃不出高衙内魔掌,污了他林冲的名头!

    夫妻数载,她至那一刻,其实才真正认清了林冲的真面目。

    若林冲真是那血气冲天的豪杰,在她第一次被高衙内调戏时,他就不会“认得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

    若林冲又真能为了她不畏权贵,她便是一死全了名节,也心甘情愿!

第040章 樊楼诗会李师师

    武科初试要在六月底,此时时间尚早。

    天气越来越热,王霖就此呆在归元客栈,白昼间闭门读些兵法战策四书五经,毕竟科举要考,晚上便去随意逛逛开封夜景,吃些美食看看美女,倒也悠闲惬意。

    一连两日。

    到第三日上午,有人匆匆敲开他的房门,见似是那夜所救张贞娘的使女。

    锦儿福道:“锦儿见过小官人!”

    王霖轻笑,“锦儿姑娘不必多礼,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锦儿面色微红,捏着裙角,低头不语。

    她是背着张贞娘来的。

    她这两日思来想去,也无人可求助,又不忍看到自家娘子由此香消玉殒,便想起了王霖,可真见到王霖了,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好半天,她才嗫嚅道:“求小官人救救我家娘子吧!”

    ……

    锦儿絮絮叨叨,连连哀告,王霖便知张贞娘的处境比他想得更糟糕。之前还有个爹可依靠,现在爹也没了,张家的亲戚知道她招惹上了高衙内,个个都避而远之,谁敢帮她。

    见锦儿竟引着那日的恩公来了自家,张贞娘很意外,却还是上前见礼,王霖扫她一眼,心中暗赞。

    即便是处在这等人生困境,这女子也依旧娴静守礼,也知她已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她现在已不再是为林冲守节,而是为自己。

    被高衙内这等恶霸纨绔祸害,还不如死了。

    “娘子可曾想过离开东京,去外地投亲暂避一时?”王霖笑了笑。

    “贞娘离开东京,无亲可投,天下何处能够栖身?”张贞娘哀伤道。

    王霖略迟疑,终归还是试探出口:“林教头并没死。我来东京前,听闻梁山水寨最近多了个叫林冲的头领,娘子可曾想过,干脆去梁山与林头领团聚?”

    王霖紧盯着张贞娘。

    果然张贞娘瞬间色变,柳眉猛挑,眉目间颇有几分激动之色,但旋即慢慢恢复冷静,缓缓摇头道:“林教头早已将奴休出了林家,恩断义绝了。再说贞娘出身良家,纵然一死,也不能沦落山贼之所苟活,平白玷污了娘家名声。”

    王霖从她眼中读到了堪破一切的绝望。

    “若是如此,娘子可暂另寻处寓所,待在下科举考完离开东京时,护送娘子远离东京这是非之地……至于将来娘子何去何从,咱们再从长计较如何?”

    说话间,王霖取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来直接递给了锦儿:“锦儿姑娘,你速去城郊偏远些的地方租个院落搬过去,这些银子足够你们开支了。此事不能拖,越快越好!”

    锦儿千恩万谢接过,张贞娘却霍然起身凛然道:“多谢小官人美意,可奴与小官人非亲非故,小官人如此破费,奴承受不起!”

    王霖知张贞娘误会自己也在打她的主意。

    就起身笑着拱拱手:“娘子不必多想,在下既无恶意、也无歹意。锦儿姑娘,记住我的话,赶紧去寻个住处搬走,不然那高衙内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

    “告辞!”

    王霖也不再解释什么,转身就走。

    等张贞娘反应过来,他早走没影了。

    锦儿嘟着嘴抱怨道:“娘子,小官人仗义疏财,也是一番好意,你为何要拒绝人家?”

    “锦儿,我们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他为什么会帮我们?咱们用了他的银子,将来还要随他出京,又该如何自处?这人前人后,瓜前李下的,奴的名声何存?”

    锦儿呆了呆,辩解道:“娘子,这回锦儿就不听你的了,反正我觉得小官人是好人,他对娘子没有坏心。”

    锦儿心道,就算他对娘子有心思也是一桩美事,这小官人年少英俊又文武双全,娘子跟了他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但这话锦儿打死也不敢说出口来。

    “娘子,我这就去寻个住处。”

    锦儿匆匆去了。

    “锦儿,你……”

    张贞娘无力轻叹,抬头望向了湛蓝的天际,心头渐渐迷茫起来。

    ……

    王霖离开张家返回归元客栈路经樊楼,见其内人来人往宾客不绝,多是衣冠楚楚的士子文人或达官显贵之流,便也准备去凑个热闹。

    据说今日午后至晚间,是李师师亲自组织的樊楼诗会。

    受邀来的贵客有请柬自不用说,但像王霖这种不请自来的普通访客则要花一两银子才能进入,相当于买门票。

    还真够黑的。

    这还是王霖自穿越以后第一次进这种高级会所。

    一楼大厅自是散客。

    拥挤着东京城内喜欢舞文弄墨的来自中下阶层的读书人,当然这些人多半不是冲诗文而是冲李师师的美色来的,只是他们没有资格进入作为正式会场的三楼,那边有李师师亲自带着本楼花枝招展能歌善舞的侍女接待。

    若想登堂入室,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把砸钱。

    纹银千两,就可直接升级,类似于飞机上升头等舱。

    王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一千两银子在这年头可是笔巨款,足够普通百姓一家数口过上一辈子了,王霖也不是花不起这钱,问题是花这么多钱只为了见李师师一面,真傻帽。

    要是能共度春宵,他或还可考虑。

    王霖准备走,却在人群中发现了刚结识的马扩。

    马扩也看到了他,挤过来热切道:“王霖贤弟!”

    王霖笑着拱手:“见过马兄!”

    两人寒暄一会,又被人挤到了角落,马扩一脸期待之色望向三楼处,道:“贤弟,据说这是第三届的樊楼诗会了,上届诗会雅士云集,张尚书曾为师师姑娘作曲牌《师师令》,至今传颂京师。”

    “这一届又有秦大学士和国子监主簿周邦彦领衔,不知会有何等佳作出炉,贤弟,你我不妨拭目以待。”

    马扩话音未落,就有青衣侍者站在三楼回廊上,高声念诵起诗会主会场上新出的词句: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

    “开封府通判,晏几道。”

    一楼大厅内,众人掌声雷动。

    王霖心说:晏几道,晏殊的儿子吧,此人不是死了好几年么?

    不多时,又接连有首佳作传出:

    “年来今夜见师师。双颊酒红滋。疏帘半卷微灯外,露华上、烟袅凉口。簪髻乱抛,偎人不起,弹泪唱新词。佳期谁料久参差。愁绪暗萦丝。相应妙舞清歌夜,又还对、秋色嗟咨。惟有画楼,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

    “大学士,秦太虚。”

    “铅华淡伫新妆束,好风韵,天然异俗。彼此知名,虽然初见,情分先熟。炉烟淡淡云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赖得相逢,若还虚度、生世不足。”

    “国子监主簿,周邦彦。”

    年轻的士子们欢呼雀跃,喝彩声不绝于耳。

    王霖嘴一抽。

    他以为什么诗词佳作,原来是单纯给李师师捧哏。

    一群有头有脸的官身显贵汇聚一堂,多数都年事已高,不谋国事,却争相给一个妓女写起情诗,各怀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不良企图,这也算是北宋末年礼崩乐坏的独特一景了。

    真不要脸。

    不知女真铁骑攻陷开封时,他们是否还有这等风情雅兴。

第041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诗会上佳作频出,贤弟何以不快?”马扩压低声音道。

    王霖淡然一笑:“马兄,我就是觉得乱世将至,强敌觊觎环伺,这大宋天下如今岌岌可危,我辈不事忧国,反而聚在此处鼓噪,为一个青楼女子吟唱靡靡之音,乐此不疲,实在是可笑、愚蠢之至!”

    马扩愣了下,旋即面色涨红,他深躬一礼:“贤弟所言甚是,如此一想,实在是愧煞人也!”

    “贤弟,你我且去。”

    两人将要走,却被一群儒生给团团围住。

    打头的一个三十出头,面白无须,此人手指王霖文绉绉怒斥道:“你这无知小子,汝何德何能,敢耻笑今日诗会上诸位前辈、大家,兼亵渎师师姑娘?”

    王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被他听到,引起这群二笔的不满,他也不在意,径自拖着马扩往外就走。

    然这群儒生却不依不饶,吵吵嚷嚷,非要让王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或者当众道歉。

    人越聚越多,王霖皱了皱眉,若非动武,他很难脱身。

    可这古代社会尤其是大怂时代,崇文抑武,自己若是出手伤了这些可怜又可恨的读书人,那名声可能真就坏了。

    刚才那三旬儒生又冷笑道:“看你打扮,也是读书人,枉你读了圣人言,却无礼狂悖至此!”

    又有人高声附和道:“董兄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此人一看便知是无知狂徒,想必腹中空无才学,做不得诗词歌赋,所以才见不得楼上诸位前辈佳作频出,故作冷嘲热讽、哗众取宠之语!”

    王霖晒然一笑,双手分去:“让开!”

    他手上何等力量,面前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旋即被他推得东倒西歪。

    三旬儒生大惊失色,又跳脚大叫道:“诸位,此子甚是野蛮,不通教化,且让他去!!”

    众人让开一条路,怒视着王霖缓缓行去。

    如果目光能杀人,王霖也不知死多少回了。

    到了门口,王霖突然回转身来,环视这群状若义愤填膺的读书人,大声道:“辽国虎狼在侧,夺占我燕云十六州,乃我大宋百年之屈辱!金人铁骑雄视中原,随时会进兵侵我山河,奴役我同胞兄弟,如今天下危难,汉人衣冠倾覆在即,诸君自诩饱读诗书,一个个不思报国,反倒集聚在此,兴高采烈为一个青楼女子唱起赞歌……真乃咄咄怪事!”

    “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横渠先生也云: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尔等呢?十年寒窗苦读,殚精竭虑只为博女子一笑?圣人泉下有知,也被尔等气死!”

    “这才真正是枉读了圣贤书,何其厚颜无耻?!”

    王霖慷慨激昂,后面更是一时兴起,用上了虎啸技能。

    声震樊楼,将这群书生骂得体无完肤羞惭无地,全场鸦雀无声。

    王霖拍了拍手,觉得甚是畅快,转身就要走去。

    这时却听三楼回廊上传来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子声音:“这位小郎君,可否上楼一谈?”

    李师师!

    众人仰望目露痴狂之色。

    王霖也举头望去。

    一袭素白长裙,面如春桃,眉若弯月,乌发挽成油亮发髻,娇艳红唇噙着一丝浅笑,果然艳压群芳,风情万种!

    【李师师—生命8,智力6,武力2,声望35,技能:音律。】

    ……

    三楼会场。

    几十位达官显贵和东京汴梁的著名文人各自坐着,面色都不好看。

    楼下的动静他们虽不知为何而起,但王霖的话却无比清晰传进他们的耳朵。

    李师师袅袅婷婷,长袖挥舞,将王霖引进厅来,众人目光不善都望向他。

    王霖无动于衷。

    李师师轻柔道:“小官人楼下一席话,可谓振聋发聩,也警醒了奴家。奴家组织这樊楼诗会,本意是以文会友,结果异化成为奴一个人的诗会,奴心甚惭愧。”

    王霖淡然一笑:“在下一时失言,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王霖说话间环视众人,见果然大多是头发苍白之辈,年轻的也有四旬上下。

    一个六旬左右的颌下三缕长须的男子慢慢起身,目光冷漠道:“老夫周邦彦,你是何人,敢在此地大放厥词?”

    “我一介布衣,适逢其会,有感而发,若因此得罪了周大人,还请见谅一二。”

    王霖瞥周邦彦一眼,心里冷笑:“果然一树梨花,都这般年纪了,还有钻到李师师床底下偷听别人床游的恶趣味,也真是个奇葩……”

    “师师姑娘乃天上仙子下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有不通,古有曹植作洛神赋,吾辈对师师姑娘赞誉几句,赋诗词于今日盛会,有何不可?”

    周邦彦一脸的狂热,旋即怒斥道:“汝一少年,何德何能,对此说三道四?”

    “汝速去,不然将你拿入开封府大狱,严惩不贷!”

    吓唬谁呢?

    王霖轻笑,也不理会周邦彦的威吓,径自望向李师师道:“师师姑娘,在下也有首小诗凑个趣儿。”

    李师师微笑:“小郎君请赐教。”

    “十七新娘七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王霖煞有介事吟罢,当场就有不少人哄笑出声,多半是本楼的侍者和美貌使女,这首打油诗文采一般,但实在太有画面感,真忍不住。

    “汝……放肆!”

    周邦彦气得苍发摇晃,喉头发甜险些喷血,指着长身而立的王霖颤抖着,憋红了脸,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师师掩嘴轻笑,“小郎君真是取笑了。不过,奴见小郎君谈吐不俗,想必也是满腹才学的文士,不知可否正经做首诗词,也好给奴这樊楼诗会助些色彩?”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王霖匆匆吟完这首摸鱼儿,便再深望李师师一眼,转身就走下楼去。

    他实在懒得跟这群二货同席,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本意是想借辛弃疾这首词,规劝李师师,莫要因为天生丽质就太过得意忘形,岁月流逝红颜就是一堆枯骨,难道没看见玉环、飞燕都化作了尘土?

    李师师复吟诵着眸光流转瞬间清亮起来,她疾走至回廊阑干处,俯身高呼道:“请教小郎君高姓大名?”

    王霖此刻已到樊楼门口。

    头也不回,径自挥挥手朗声道:“在下王霖,山东清河人。”

第042章 师师当面访王霖

    京师鱼龙混杂之地,尤其樊楼这种地方,各方消息传播甚快。

    王霖离开樊楼不多时,很多人就把他的“底细”给翻了出来,有好事者甚至还通过兵部衙门的人,验证了王霖的路引凭证,确定他是新出的山东打虎英雄,来自清河县。

    打虎英雄来京参加武科不算什么。

    真正让汴梁人津津乐道的,还是王霖在樊楼怒斥讥讽周邦彦这些风流官僚及一群读书人的事,所谓“一树梨花压海棠”,还有那首意味深长、才华横溢的《摸鱼儿、赠李师师》,到处传抄扩散,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王霖声名大噪。

    大宋重文轻武,一个打虎英雄最多让人畏惧,或者感叹几声天生神力、勇猛无敌,但也仅此而已。

    可打虎英雄同时具有耀眼文采,这就不一样了,想要不引人瞩目都很难。

    张贞娘的使女锦儿果然偷偷去寻了处破败的宅子,在城西很偏僻的平民区,每月租金才五钱银子。

    主仆二人连夜孤身搬走,连邻居都没有发现。

    王霖给的两百两银子没有用上,张贞娘就催促锦儿给王霖退回去。

    锦儿无奈,只得去了归元客栈。

    可到是到了,锦儿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因为此刻归元客栈门口人满为患,前来向王霖索诗或号称以文会友的人,闹闹穰穰,将归元客栈堵了个水泄不通。

    锦儿返回,道:“娘子,我是去了归元客栈,可是并没有见上王公子。”

    张贞娘讶然:“为何?”

    “娘子你是不知,现在王公子可是东京名人,据说他在樊楼以一首《一树梨花压海棠》,几乎将当朝大家、国子监主簿周邦彦给羞煞,随后还给那李师师写了首摸鱼儿,现在汴梁人人传唱……”

    锦儿又一本正经摇头晃脑学道:“十七新娘七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张贞娘呆了呆,旋即面色绯红,又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锦儿托着腮:“娘子你终于笑了,你好美呀!”

    自打林冲休书递在她手上,从那时起,张贞娘就失去了素日的笑容。

    张贞娘掩面轻道:“锦儿,没想到这王公子竟然文武双全,也是这世上罕见的人物了……他这诗虽然俏皮,其实却是有出处的,应该是化自唐元稹的‘一朵梨花压象床’,嘲笑年长者新纳美娇娘的……”

    锦儿摇头:“娘子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反正王公子文武双全、行侠仗义是没错的,像这样的人让咱们遇上,也是福气。”

    张贞娘点了点头,嗯一声,再无语。

    片刻的欢欣,并不能完全冲抵她内心的深深忧虑。

    主仆两人虽然躲在了此处,但毕竟还处在东京城内,以高俅家的权势,高衙内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又该情何以堪。

    且说在归元客栈的王霖,真的是烦不胜烦。

    他决定抓紧换个住处,免得被人骚扰。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一群人,李师师却又来了。

    李师师略施脂粉,照旧是一袭白裙,面若春风,带着一个使女穿街过市抵达归元客栈,客栈伙计突然见到东京人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娇艳女神,花中魁首,禁不住看得都呆了。

    “伙计,我家姑娘来访王霖,王公子!”

    李师师的使女不满道。

    伙计赶紧让路,带着李师师去了王霖住的雅间。

    而这个时候,李师师到访的消息旋即被传开,渐渐又有不少人冲客栈而来。

    “王公子!”

    “见过师师姑娘!”

    王霖很意外。

    他完全没想到李师师竟然能主动屈尊,登门拜访。

    “王公子昨日走后,师师反复吟诵公子所作那首摸鱼儿,几乎彻夜未眠……”

    李师师缓缓坐在墩子上,姿态优雅道:“奴懂公子的意思,公子无非是说,青春美貌皆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依仗姿容取悦于人,虽欢快一时,却终归还是会化作尘土。”

    “公子字字珠玑,师师颇感受教,如同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王霖心道:“你明白就好”,但他面上却微笑不语。

    “师师此来,一为与公子当面言说,二为邀请公子明日前往樊楼,容师师专程设宴致谢!”

    李师师妩媚的目光随即落在王霖随意搁在墙角的亮银枪上,不由目放异彩道:“奴看公子文质彬彬,英俊潇洒,实乃读书人中的俊彦翘楚。不成想公子居然还是勇猛无敌的好汉,号称武曲星临凡,楚霸王转世,能打得了猛虎大虫!”

    王霖笑笑,“师师姑娘过奖,那些都是乡人谬赞,当不得真。”

    李师师目光投射在王霖身上。

    她在樊楼阅人无数,风流俊俏的小郎君也见过不知不少,可从未遇上像王霖这样能面对她无动于衷的人。

    他的目光如此平静,平静得让李师师觉得他不似个男人。

    因为过往她遇上的男人,望着她的目光都充满着狂热和侵略性。

    包括当今官家,赵佶。

    ……

    归元客栈外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李师师来访山东王霖,进了王霖的房间,至少一个多时辰了,还不出来。中间店伙计还送了一趟酒菜进门。

    直至傍晚,众人才看到双颊微红明显吃了酒的李师师在使女的陪伴下匆匆而去,王霖亲自送至门口。

    人群顿炸了锅,随后各种关于王霖和李师师的绯闻不胫而走。

    旁人都羡慕王霖有惊天艳福,其实王霖和李师师无非就是聊了聊天,并没有交浅言深。

    客栈外的人群中,一个白衫青年面色阴沉自去。

    此人正是高衙内的帮闲陆平。

    陆平回到太尉府,高衙内正在四处寻他。

    “衙内!”

    “陆平,那林娘子还未找到么?”

    高衙内吃得醉醺醺,猛然一拍桌案:“你们都是一群废物,饭桶!”

    陆平小心翼翼陪着笑:“衙内,小的虽然没有寻到张氏的踪迹,但却见了那天横插一杠子的小厮,此人名叫王霖,现在住在归元客栈,是山东清河县来京赶考的武举。”

    “武举?那还不去将他拿下!”高衙内龇牙一瞪眼:“陆平,太尉府办事,谁敢阻拦直接杀了便是,还废什么话?”

    “诺。请衙内放心,小的明日便带人去将那厮抓来,严刑拷打,一定问出张氏的下落。”

第043章 樊楼调戏高衙内

    第二天上午,王霖应约去了樊楼。

    若是气氛得宜,他也不介意跟这位一代名妓发生点什么,哪怕她是皇帝的情人。

    李师师打开香闺迎客,设宴款待,还有歌舞。

    对于李师师来说,对于樊楼来说,这是很高的礼遇了。

    一直在樊楼流连不去且花了不少银子的士子和寻欢客们艳羡难耐。

    酒过三巡。

    借着些许酒意,李师师屏去琴师,亲自去帘幕后抚琴。

    “帘内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

    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在一帘清透的薄幕之后,妖娆俊俏的使女随着琴瑟之声翩然起舞,李师师一边抚琴一边吟唱,果然人风流、歌婉转,宛若云中仙、水中莲,余音绕梁弥久不散。

    李师师抚琴毕,袅袅婷婷走回来照旧坐下,举起青玉盏来邀饮媚笑道:“奴这琴音,曲儿,公子可还喜欢么?”

    王霖微笑颔首。

    他只听出她唱的是柳永的词,至于音律如何却是一窍不通。

    “此曲原名鹊踏枝,后来又改为蝶恋花,再往后,还是柳景庄是个妙人儿,直接更名为凤栖梧。奴以为,还是凤栖梧更妥帖些的……”

    李师师又道,面上却薄晕骤生,伸出纤纤玉手来,捏起一块青瓜片,就往王霖口中喂去。

    王霖哦一声,任由李师师喂了口,也未多想。

    这凤栖梧的寓意,王霖居然没有听懂。

    或许是故作不懂。

    李师师暗中反复观察他的神色变化,见他不为所动,心中便轻柔一叹,略有失望。

    旁人都道她风流冠绝古今,入幕之宾数不胜数,其实都是以讹传讹。

    只她性情洒脱,自知人在青楼,不必矫情讲究清白,也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随年岁渐长,她也与其他青楼女子一样难逃某种寻求归宿的轨迹,渐渐也就有了寻恩客脱离花海的心思。

    相好的皇帝自然是痴心妄想,人家风流快活玩玩而已,还能指望进宫混个嫔妃么。

    周邦彦那些风流文士年事已高,也不在她选择之列。

    东京那些王孙公子有些想嫁自然是能嫁的,可进这些权贵家,她的身份又是致命的,青楼出身会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时突从天而降个山东来的少年打虎英雄,文武双全,风流倜傥,无一不符合她的择良标准。

    而且王霖方才崛起,又非秉承礼教森严的世家子弟。

    所以李师师就动心了。当然,这也只是动心而已,现在主动与王霖的接触还带有些试探的意味。

    ……

    樊楼外,此时涌来一群持刀的家兵。

    打头的竟然是很多人认识的东京一霸——花花太岁高衙内。

    高衙内一脚踢开樊楼的门,带人就往楼上闯。

    樊楼的管事杂役也不敢上前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高衙内蹭蹭蹭冲上楼去,自有使女进去通报李师师。

    听闻高俅家的高衙内硬闯本楼,李师师柳眉轻蹙。

    她这处也是东京城内无人敢搅闹的场所之一,受府衙保护,即便是高太尉家的这位恶霸,也很少过来惹是生非,今儿个到底意欲何为?

    高衙内冷视面前的这间香闺,停下了脚步。

    他对李师师与皇帝有染略有耳闻,也不愿公开冒犯官家的地下情人,便冲陆平使了个眼色。

    别看他好色如命,可也知哪些女人是不能招惹的。

    陆平会心,上前大声道:“师师姑娘,打扰了。我家高衙内说了,此番来樊楼,只为抓那山东来的举子王霖,与姑娘无关。”

    李师师陡然色变,她扭头望向王霖。

    麻烦来了。

    王霖缓缓起身,心念电闪。

    他来东京时间短暂,没有跟高衙内发生冲突,想必……与张贞娘有关了。

    李师师一把抓住他的手,柔声道:“奴知公子武功高强,也不怕这高衙内,但高太尉势大,还请公子暂避一时,从后门走吧。”

    “这边,自有奴来支应。”

    王霖摇摇头。

    第一,他不可能让女人为自己挡事。

    第二,高衙内既然能找到樊楼来,自然他住哪、将来要干什么都一清二楚,想要回避是不可能的。

    第三,这是关键。从来都是他抓贼,没有逃跑的习惯。

    王霖推门而出。

    李师师幽幽一叹,心说:这王公子实在是太骄傲了些,可在高俅家这位二世祖面前摆弄骄傲,那是要吃大亏的。

    王霖一眼就认出了当日那白衫青年。

    此人此刻依旧摇着一柄画扇,而很显然,站在他身后的便是那著名的高衙内了。

    尖耳猴腮,八字眉,套着件华丽的锦衫,歪戴着金冠。

    这让王霖想起了一个形容词:沐猴而冠。

    陆平扬手一指王霖,冷笑道:“王霖,还记得在下否?”

    王霖晒然一笑:“不认识。”

    陆平怒道:“你不认识我也不打紧,只要你把那张氏的去向说出来,我家衙内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任你在东京来去,否则……”

    王霖轻笑:“否则如何?”

    高衙内一把扯开陆平,傲然道:“否则就打杀你,尸体拖去喂狗!”

    “可是你们说的那女子去向,在下一无所知。”王霖摊摊手。

    陆平怒斥:“你还敢抵赖?那夜,若不是你横生枝节,那张氏早就成我家衙内床上娇客了,何至于此!”

    “来人,将这厮拿下!”

    一群家兵持刀扑来。

    王霖好整以暇一个健步跳到高衙内身侧,轻笑道:“姓陆的,你这厮好生诬赖人,高衙内相中的女人,谁敢多管闲事?怕是你这厮贪恋那张氏美貌,私藏起来,反而赖上在下、纯属贼喊捉贼……”

    陆平气得跺脚:“混账东西,胡说八道!”

    高俅的家兵其实多是过去东京的泼皮无赖充任,个个虚有其表,狗仗人势一个顶仨,真打架三个不顶一个。

    七八个人上前来,竟根本拦不住一个王霖。

    王霖在回廊上纵横来回弹跳,轻巧躲避着进攻,口中依旧淡淡道:“姓陆的,你敢说你没有觊觎那女子的美色?你敢对天起誓么?”

    陆平怒形于色,心里却起了一丝冷意。

    张贞娘这样貌美的女人,他想法肯定是有的,但却不敢真黑主子看上的女人。他知道高衙内心甚多疑,王霖这不分青红皂白胡言乱语一通,说不准……

    果然见高衙内向自己投过阴沉一瞥,陆平后背冷汗津津。

    情急之下,他扔掉手中画扇,夺过附近家兵手上刀,怒吼着也冲上去。

    王霖身形略顿了顿,口中却故作惶然接连大叫道:“姓陆的,你要杀人灭口么?在下就是化鬼,也断然饶不了你!”

    “分明是你私藏了高衙内的女人,反而诬赖好人……”

    陆平气得浑身抖颤,气血上涌,手中刀都拿不稳了。

    他咬牙狠狠一刀向王霖劈下,王霖纹丝不动,似是吓傻了一般。

    却听高衙内冷喝道:“住手!”

    陆平心里咯噔一声,手一软,手中刀哐啷声掉落在地。

    高衙内在家兵护卫下逼近陆平,阴沉沉道:“陆平,这举子王霖所言,可是当真?”

    王霖此刻这么一撺掇,高衙内是觉有些奇怪了。

    他相中的女人就没有弄不到手的。

    唯独这个林娘子,三番五次想尽办法都搞不来。

    之前还有林冲的因素,可现在林冲人都死了,在这东京城内,一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是如何能避开高家抓捕的?

    这不能不让他怀疑手下中有人阳奉阴违。

    陆平魂不附体,噗通跪拜在地,哀呼道:“衙内,属下岂敢私藏那张氏,这分明是他故意诬陷属下啊。”

第044章 王霖樊楼救赵佶

    站在回廊尽头倚着阑干看戏的李师师,嘴角噙着一丝古怪笑意。

    她本以为王霖会以暴制暴,以绝对武力冲出包围,然后一走了之。

    没想到他竟然卖弄机巧,三言两语间,就挑拨将高衙内和他的属下闹起内讧。

    好有趣,好心机的小官人。

    李师师心中越加起了别样的情怀。

    她活了二十多岁,头次遇上王霖这样与众不同的妙人。

    李师师正心思曼妙间,突然俏颜一变。

    她一眼瞥见一个三十来岁、颌下三缕黑须、身材中等、瘦弱儒雅的青衫男子正笑吟吟走进樊楼来。

    李师师柳眉紧皱。

    心说不是说最近“龙体欠安”不来找奴家了么,怎么突然又来了……

    她并不知,另外一侧的王霖也看到了这男子的到来,面色更是古怪,竟然真的是宋徽宗赵佶!

    野史传言果然是真的!

    【赵佶—生命5,智力6,武力3,声望99,技能:丹青。】

    声望值高达99,目前王霖所见人中当属第一,似乎与他皇帝的身份有关。

    赵佶轻车熟路信步上楼,自然遭遇高俅家兵的阻拦,态度也甚恶劣。

    不过这位大宋官家似因微服私访,又加上是密会情人见不得光,所以姿态放得极低,只小心翼翼与人解释他与李师师是熟人,又曾约好今日会面云云。

    高衙内正在逼问陆平间,瞥见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来找李师师,以为是李师师的相好,也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属下不必阻拦。

    高衙内以及高俅家的人竟然不识大宋皇帝?

    王霖心念一闪。

    想想也是,皇帝非寻常人所能见,哪怕是高俅的这个螟蛉义子。

    也正常,若是东京很多人都认识他,赵佶又岂能公开招摇来青楼私会李师师。

    看这样子,似乎还真是一个人来的。

    好家伙,胆子好大,真乃色胆包天!

    难怪他被金人掳走在关外苦寒之地,9年还生了14个小孩!

    赵佶上楼来见楼上诺多恶奴,都个个持刀,面色一变。

    好在他很快就看见了轻移莲步迎上前来的李师师,面上顿又浮起浓烈笑意。

    眼里只有美人,连起码的危机感都失去了。

    高衙内逼问半天,陆平哀呼饶命死不认账,他反复思量下觉得陆平应不敢背叛自己。

    高衙内发觉受了挑唆愚弄,便扭头怒视向被家兵团团包围的王霖。

    高衙内一个健步蹿过来,兜头一拳就打向王霖面门:“狗一般的小厮,你竟敢戏弄本公子!”

    那边的陆平如释重负,窝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叫道:“衙内,杀了他!”

    王霖目光从赵佶身上收回,眸光一转,突然高呼“杀人了”,尔后他左右两拳击倒两侧家兵,旋即身子一侧让过,探手轻描淡写抓住高衙内击来的手腕。

    高衙内是酒色之辈,身虚气短,王霖只轻轻顺势一拽,他顿往前栽了个狗啃食。

    高衙内怒不可遏。

    他激烈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甩开两名家兵搀扶的手,一把夺过其中一人手中刀,疯狂挥舞着刀就冲向王霖。

    王霖轻笑一声,悄无痕迹飞速往后避去,渐至正在走向李师师的赵佶身边。

    混乱中,高衙内一刀劈下,却砍中了同样冲上来帮忙的自家家兵。

    家兵被砍一刀惨嚎着倒地,鲜血崩流,不但溅了高衙内一身,也溅了邻近的赵佶一脸。

    赵佶毛骨悚然,吓得双腿打软,几乎站不住,更不要说逃了。

    高衙内面目狰狞,撇开刀,见王霖正在身前冷笑,便狠狠一脚踢去。

    他与高俅父子擅长蹴鞠,经年演练,这脚上功夫还是有些的。

    王霖身形一闪,就到了赵佶身后,谁也没注意他脚下一滑,接下来就是赵佶踉跄着冲向高衙内,而电光石火间高衙内那一脚竟死死踢中赵佶的胯下!

    赵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他手捂裆部,疼得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也不知此时他哪来的力量和勇气,竟顺手从一个高俅家兵手上抢过一把刀来,拼命往前一捅,就将高衙内捅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血流不止!

    高衙内旋即发出远比赵佶更凄厉的痛呼,慢慢也倒了下去。

    王霖以手扶额。

    闹大了。

    他本想拿赵佶当个挡箭牌制造点混乱,不成想荒唐皇帝居然还真有几分狠劲儿,竟一刀捅了高衙内!

    不过这样也好。

    高俅家的家兵见自家衙内被人捅了一刀,吓得魂飞魄散,这还得了,个个都疯了般冲上前来,有一个在最前头,冲着满身血迹的赵佶挥刀就砍!

    不远处的李师师发出惊呼声,赵佶面色呆滞木然,眼看就要被个恶奴劈死,枉死于此,成为大怂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死在青楼里的皇帝!

    王霖知道赵佶暂时还死不得,否则只能推动女真铁骑提前进攻中原,加速大宋朝的灭亡。

    便夺过一把刀护在赵佶身前,一脚将那家兵踹飞,又顺势一刀将另一个砍倒,怒吼道:“挡我者死!”

    王霖杀得兴起,索性俯身将瑟瑟发抖的赵佶一把扛起在肩上,单手持刀若天神般杀气腾腾,一步步杀下楼去。

    凡阻挡者,皆一刀一个,未必砍死,但绝对重伤!

    到后来,已经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了。

    ……

    王霖保护赵佶杀出樊楼,不知所踪。

    东京震动。

    起初京营殿帅府兵马几乎倾巢出动,搜捕全城。

    但到了下午,几个内侍省的黄门带着一队宫禁宿卫闯进了太尉府兴师问罪,高俅这才知道原来砍伤自家义子的竟然是当今大宋官家!

    高俅几乎吓尿了。

    皇帝被高衙内踢伤,险些死在太尉府家兵手上,后来被一个叫王霖的武举救走……这些事实清楚,有樊楼这么多人为证,想抵赖都不成。

    于是搜捕就变成了暗中寻觅。

    高俅也不敢声张。

    堂堂大宋官家被太尉府的人追杀,亡命无踪下落不明,这等消息若是传扬出去,高俅搞不好要被诛九族的。

    想起这般危险,高俅忍不住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高衙内痛骂半天,这才亲自去了一趟开封府衙,要求府衙派人配合京营殿帅府兵马搜遍全城。

第045章 与宋徽宗共一榻

    城西。

    汴梁唯一的一座城隍庙破败已久,这一带聚集着几乎整个汴梁的乞丐。

    在城隍庙的左右区域,居住的基本都是城中的底层贫民,整日为生计奔波劳碌,也无人关注最近搬来了一对陌生的主婢。

    夜幕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气。

    胡同口满是垃圾和死狗死猫的尸体,说不定还有一两具乞丐的尸体藏匿其中,这味道岂能好得了。

    锦儿面色复杂匆匆关紧院门,就低头进了厢房。

    这间屋子除了一张土炕外,一无长物。

    张贞娘举着灯烛,将王霖和赵佶更换下来的血淋淋的外衣卷起,示意锦儿就在院中挖个坑赶紧埋了。

    赵佶一脸麻木,默然趺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被高衙内踢中的创口依旧隐痛,但已不是不可忍受。

    只是作为大宋官家,他万没想到自己能有今日,不但一刀捅了人,不知道到底捅没捅死;还被高俅的人莫名追杀,若非眼前这勇猛类神的王霖,他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事发突兀之间,仓促被王霖救走躲避进了这片贫民窟,赵佶有好几次想要道明自己身份,但又担心孤身在外,万一被人起了歹意,大事就不妙。

    他哪知王霖早将他看得透透,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王霖瞥见赵佶属性表上的生命值从5降至4.5,似乎是因为受伤缘故。

    ……

    张贞娘躬身一福道:“王公子,今夜你们安心在此处歇着,奴会让锦儿明早去探听消息,看看能否送你们混出城去。”

    “多谢娘子施以援手。”王霖拱手抱拳。

    张贞娘幽幽一叹:“公子招惹上高衙内,撞上这般祸事,说起来还是因奴而起,奴这心里蛮不是个滋味儿。”

    “这高衙内号称花花太岁,在东京欺男霸女无所不为,而他那爹高太尉更是祸乱朝堂,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公子得罪了高太尉家,奴担心……”

    王霖轻笑,“娘子不必为我担心,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便是,高太尉又能耐我何?”

    王霖心道:大不了老子就杀出汴梁城去梁山入伙,也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自己上了梁山,肯定就没宋江啥事了。

    不过,有这位大宋官家在身边,暂时还不需走到那一步。

    赵佶在旁聆听了半天,这才明白原来王霖是得罪了高俅。

    其实高俅是个什么货色,赵佶心知肚明。

    只是他的精力都用在书画研习和女人肚皮上了,懒得去管什么朝堂大事,至于蔡京、高俅、童贯这些奸臣什么的,在他看来,只要对皇权忠诚、能帮他分担朝政、不造赵家的反就足矣。

    那些所谓忠臣,个个道貌岸然,实际背地里哪个不是男盗女娼?

    然而,今日那高衙内竟一脚踢伤自己那处!

    一念及此,胯下又剧烈疼痛起来。赵佶忍不住闷哼一声,心中不由将高衙内恨之入骨。

    “仁兄那伤处还痛么?”王霖故作惊讶,忍住笑。

    赵佶面色一红,咬牙摇头,沉吟一会才道:“还可忍受。请问小哥,你是何方人氏,缘何得罪了高……高衙内,今日冲突又因何而起?”

    “在下王霖,山东清河县人。”

    赵佶惊道:“你便是那新近坊间传说山东的打虎英雄?”

    王霖嗯道:“是我。我来东京应试武举,那夜偶遇高衙内的恶奴强抢这位张娘子,一时忍不住就出手救人……”

    王霖将张贞娘的出身来历及高衙内连番逼迫的事说了说。

    赵佶这才恍然大悟,他暗扫张贞娘一眼,心说这女子美貌如花,难怪那高衙内会看上她。

    只此刻他也没心情再生出花花肠子,就叹口气道:“那高衙内的确可恶,些许小事就要大动干戈,真不把我大宋律法放在眼里。”

    王霖冷笑起来:“仁兄,这算什么,那高俅父子贪赃枉法,祸乱朝纲,坑害百姓,民怨沸腾。可惜宫里那皇帝老儿,太过昏庸无能,坐视奸臣当道不管,以至于让黎民百姓遭殃,国家遭难!”

    赵佶脸一红,身子下意识蜷缩起来,无力辩解道:“小哥儿,或许官家被奸人蒙蔽自有苦衷也未可知。”

    王霖扫赵佶一眼,他故意骂赵佶两句也不过是为出口恶气,不至让赵佶太过难堪。

    闻言自也见好就收,就笑道:“也许吧,反正皇帝若再不醒悟,洞悉奸臣所为,这大宋天下恐怕就朝不保夕。”

    王霖不愿意在这话题上多扯,他也知这赵佶基本无药可救,旋即又主动转过话茬去:“不知仁兄……高姓大名?”

    赵佶犹豫下,还是拱手道:“在下赵极,东京人氏,家在相国寺左近,以卖画为生。”

    撒谎也不用点心。

    竟起个跟皇帝一样的化名。还画师,普通画师能有胆子上青楼找李师师么?

    王霖心中暗笑,嘴上却认真道:“仁兄此番捅伤了那高衙内,至少是重伤,怕已成那高太尉的死仇,如今那高俅满城搜捕……不过,仁兄也无需担心,只要在下还有口气在,必保护仁兄周全。”

    赵佶嘴角一抽:“小哥儿对赵某有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当有重报!”

    ……

    夜深人静。

    【王霖—生命7.3,智力11,武力50,声望30,技能:……杨家枪/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丹青。】

    武力值提升越来越艰难了。

    生命值和声望值在缓慢增加,这倒不用担心。

    好在复制了赵佶的技能。

    他暂不知丹青功效为何,但考虑到赵佶擅长,无非就是书法、画技,天下一绝。这可以弥补他作为现代人在这方面的短板。

    院中鸣虫正酣。

    王霖略一审视属性,便默默趺坐在炕上,古怪的目光望着已然昏沉睡去的赵佶。

    他真没想到,穿越来北宋末年,竟有跟大宋皇帝同榻而眠的时候。

    其实他并不担心高俅的人会找上门来。

    按照常理推断,此刻宫里定然已经发现皇帝失踪。

    而有樊楼的人和李师师为证,高俅应比谁都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否则一旦曝光,不说皇帝捅高衙内一刀,就是杀了他又能如何?高俅屁也不敢放一个。

    但高衙内踢伤皇帝,高家的家兵追杀、皇帝险些命丧樊楼……皇帝报复起来,这足以让高家满门抄斩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让赵佶承认自己的身份,然后王霖才好趁势借力,扭转困局。

    王霖思量着,慢慢也躺了下去。

    赵佶实际根本没睡着,不过闭眼装睡而已。

    堂堂大宋官家,身处如此险境,胯下又受重创,他要能睡得着才怪。

    他此刻惊魂未定,一直在犹豫不决,是不是将身份告知王霖,让王霖送自己回宫。

    赵佶翻来覆去,听榻边王霖传出轻微鼾睡声,苦笑起来。

    自家大宋官家,竟与一个平民少年睡在同一张床上,而想起在樊楼时王霖如此神勇,他心头百感交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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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北宋重和元年,山东清河县穷书生,他姓王,他的邻居武大郎。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