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雁南归,宋江逃亡青州
青州。
赵府。
李清照亲自将韩嫣迎进府中,直至韩嫣笑吟吟道明来意,李清照这才喜出望外,原来韩嫣是送钱来的。
本次夏日宴、文士辩,将由渤海郡公府赞助承办。
这点钱对于王家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
但问题在于韩嫣自己都不清楚,王霖为什么要掺和这事,而且还让花荣传话,本次的夏日宴暗示孟家不要再提供赞助云云。
韩嫣旋即想起最近青州的一些传闻。
心道:莫非夫君当真与这位大宋才女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或者心照不宣的暧昧情愫?
所以韩嫣对此还是有些排斥的。
李清照毕竟是有夫之妇,名头又大,与她走得太近,对自家夫君的名声不好。
“多谢夫人,清照感激不尽。孟家突然提出不再赞助夏日宴了,清照刚才还在发愁,这百余人的盛会耗费不菲,到处都需要使钱,可清照囊中羞涩又该如何承担?所幸有夫人康慨相助!”李清照施礼道。
韩嫣微微一笑:“夫人组织夏日宴并非为己谋取私利,以文会友,也是青州的一项文坛盛事,听闻夫人遇有难处,我们渤海郡公府自不能坐视。”
李清照在青州这么久了,很少有人喊她“夫人”,一般以易安居士或“居士”相称。
韩嫣一口一个“夫人”,李清照是何等才高聪慧之人,哪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来。
但李清照素来清高骄傲,自正己身,对一些流言蜚语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也懒得去解释。
然而韩嫣如此明里暗里的暗示也好,警告也罢,让李清照心中陡生不虞。
她沉默片刻,决定拒绝韩嫣的捐助,便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既然如此,夫人还是请回吧,好意心领。夏日宴本就是以文会友,哪怕一杯清茶亦能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清照虽然贫穷,但一杯清茶还是能供得起的。”
韩嫣笑笑,也不废话,直接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就走。
在她看来,夫君安排的事她做了,但是人家李清照不接受,你又能如何?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
在她看来,些许银钱不足挂齿,但渤海郡公府如此站出来公开支持李清照,无疑会让关于王霖和李清照的流言传得更如火如荼。
韩嫣虽然走了,但韩嫣也知道夫君对这场夏日宴的看重程度,毕竟这是他这个节度使到任后的首次文化交流活动。
王府不能出钱,可以让别家出钱。这是韩嫣的想法。
赵府对面的茶楼一间雅间内,王霖站在窗前,见韩嫣面色平静这么快就走出了赵府,李清照连送都没有送、貌似有些失礼,不由笑着冲燕青道:“燕青,你说夫人下步会怎么做?”
燕青轻笑:“夫人顾全大局,虽然她不愿意让使君掺和到易安居士的事上来,但知道使君重视这场文宴,所以属下猜测她离开赵府后,应该会去寻求别的出资赞助商贾。至于夫人去找谁,属下就难猜了。”
王霖微微一笑,扬手指了指不远处、同在一条街上的悦来客栈道:“她会去找那慕容婉儿。”
燕青苦笑。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使君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慕容婉儿出资赞助这场文宴,从暗处转到明处。
只是如此小事,一句话就可办妥,估计那慕容氏无有不从,使君又何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甚至连夫人都绕进去了?
但燕青没有过问。
他知道自家使君谋划从来深远,又从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心思旁人很难揣测。
反正他是素来遵命行事,从不妄加揣测。
韩嫣果然去找了慕容婉儿。
慕容婉儿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卖了韩嫣一个情面,而随即命人给李清照送去了两百贯钱,成为了青州夏日宴的唯一赞助商。
“使君,慕容家这位小娘子最近在青州开了家‘雁南归’商行,据说专司金人辽人的皮货生意以及马匹贸易。”燕青道。
“雁南归?”王霖沉吟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慕容家这商号之名,怕是大有文章呐。先不管她,只要她在咱们青州依法经营,公平买卖,按章纳税,我倒是欢迎慕容家落户青州的。”
……
且说在郓城县,宋江一怒下杀了白胜,自知杀人罪责难免,也不敢再停留,即刻逃离县城。
宋江连夜回宋家庄拜别老父与兄弟宋清,匆匆取了行礼盘缠,想起与自己交好的青州清风寨花荣,听闻花荣在王霖麾下位高权重,又是姻亲,便起了投奔花荣之心,本心里还是想投往王霖门下寻求庇护。
宋江这一逃,郓城县知县时文斌就难做了。
尤其那混混又公开状告宋江杀人,还道城外东溪村晁盖大官人伙同另外七人抢劫官纲不成……涉及到梁山贼人,时文斌哪敢怠慢,立即一方面下了海捕文书,行文山东各州府县,缉拿宋江。
另一方面,命本县都头朱仝雷横与县尉孙吉一起,调集本县近千乡兵,速速赶往石碣村,务必要夺回河北献给官家的这批财物。
当然也同时连夜行文济州府,请求济州府出军相助。
对于时文斌来说,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夺回这笔十万金银珠宝,这可是河北进贡给官家赵佶的东西,在他郓城县境内丢了,他这个知县罪责难逃。
至于宋江杀人这事,时文斌向来器重宋江,本就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否则,杀人是其一,与晁盖这些人有牵连是其二,足以将宋江庄上一家老小都抓来入大狱严刑逼供了。
宋江快马加鞭,夤夜逃亡青州。
……
青州。
这日一早,夏日宴顺利开幕。
夏日宴安排在赵府后园,此时园中鲜花怒放,夏意盎然。
来自青州及各州的文士学子,青州本地士绅名流,如期赶来与会。
一时间赵府门庭若市,车马粼粼。
作为夏日宴的主持者,李清照一袭青裙,略施脂粉,端坐在主位上。
而按照往年规矩,宴会席位的安排也不按官场上的规矩,不去人为划分三六九等,全凭来得早晚和个人自觉入席。
尽管如此,距离李清照最近的十余席还是没有普通文士敢去就座,而留给了本地官员和士绅名流。
官府方面则来了青州府通判巩固。
花荣对这种文人聚会自不感兴趣,看在李清照的面子上,让巩固出席也算是代表青州府官方支持。
今年来的人远较往年多,李清照一概不拒。
所以很多文士没有坐席,只好在宴会外围草地上席地而坐,但还是兴高采烈以参与为荣。
自苏大学士以后,在这大宋文坛上,论起诗词造诣,暂无人可超越李清照。
对于这些文士而言,能得李清照点评一二,那便是成名的捷径,或者说是出仕为官的登天梯。
今年之所以人多,主要还是很多人猜测或者期望王霖会出席,试图借诗才引起王霖的青睐。
李清照见时辰差不多了,正要宣布开宴,却见外围人群骚动起来,旋即传来一声清朗有力的通报:“使君到!”
一干文士即刻兴奋起来,王霖身穿他素来喜欢穿的蓝色儒衫,头戴逍遥巾,面如冠玉,面带笑容,缓步而来。
燕青紧随其后。
众文士让开路径,于两侧拜倒高呼:“拜见使君!”
李清照和巩固,还有本地最大的商贾孟庭等士绅名流,也纷纷起身拜见。
王霖环视众人,手虚虚一伏朗声道:“诸位请起,今日文宴,本官以私人身份出席,且不必拘礼!”
……
“今日宴会,还请诸位以雁南归为题,或诗或词或赋,均可。”
李清照笑吟吟挥了挥手:“为给诸位助兴,京师慕容氏捐献彩头,昆仑紫玉佩一枚,夺魁者得。”
李清照的使女端着托盘转了一圈,上面一枚紫色玉佩精巧别致,显然是价值连城之物。
一干文士啧啧称奇。
此时却听孟庭起身高声道:“青州文宴,我青州孟氏岂能落于人后,如此也捐东海珊瑚一座,添为彩头。”
孟家的人也端了一盘雪白剔透的珊瑚出来。
虽然这个年月的读书人向来号称不喜铜臭味,但实际上无一人不爱财。
慕容家的昆仑紫玉和孟家的东海珊瑚树,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若得魁首,既扬了名又发了财,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参与比试诗词的士子一时间情绪高涨。
但一连出了十七八首诗词,李清照都不甚满意。
直到孟庭的长子孟训站出来团团作揖,提交了他的一首词,这才引起了李清照的关注。
“念甚千娇百媚,西风过处,叶落花飞。海远滩平,时有渡鸟啼悲。望天边、山山布阵;看脚下、步步惊灰。雁南归,一秋迟暮,村野烟吹。难回。
千山万水,带宽头雪,物是人非。困在天涯,恨无生处酒无杯。夜深了、栏干咏月;酒醒时、宣纸因梅。问鸿雁,几时能寄,又寄谁谁。”
很明显,这是孟训模彷李清照的风格写的一首词。
而也很显然,李清照就喜欢这种哀哀婉婉的调调。
所以李清照细加品味,便拍桉而起道:“好词!意境、格调悠远,令人品之回味无穷,堪称佳作!”
众人默然,面面相觑,李清照又道:“可还有人诗词呈上?”
第162章 雁南归,晁盖被逼上梁山
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缓缓走进场上。
这是王霖第一次见到慕容婉儿。
见这女子眉清目秀,身段曼妙,乍一看姿色不如潘金莲等女,但再一看就觉气质甚佳,属于很是耐看、颇有味道的类型。
估计她也准备多时了。
今日若非王霖出席,她也未见得就一定会抛头露面。
但既然王霖来了,她断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慕容婉儿环视众人,微笑道:“小女慕容婉儿,京师人氏,虽出身商贾,却也会些诗词功夫,尤其喜欢易安居士的词。今日适逢其会,又见那位孟公子词作大放光彩,所以也有首拙作献丑,请诸位指教。”
慕容婉儿是金主,赞助商,她要参与文会,李清照焉能不从。
“慕容娘子请!”
慕容婉儿长袖反卷:“雁南归,人未归,寒信先来家信迟,容颜只镜知。晓风微,晓星稀,正是愁阑欲睡时,邻鸡莫要啼。”
李清照扶桉称赞。
王霖嘴角微微一抽,不过并无人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
但李清照称赞归称赞,在真正论定魁首时,却微微有些为难。
要真以文本而言,孟训的词当属第一,毫无争议。
可孟训的身份却是出身商贾。
虽然也入了青州官学,未来经府衙同意可以进京参加科举。
但若是将此番文魁之名给了孟训,在场这些人——无论官宦子弟,名门后裔,亦或者是寒门士子,都会群起而反弹。
果然,李清照刚下定决心敲定孟训为魁首,场下众人就开始闹腾起来。
燕青刚要开口训斥,却被王霖使了一个眼色阻止。
“不要管,让他们闹!”
于是现场就乱成了一锅粥。
李清照扫王霖一眼,本想让他出面平息乱象,奈何王霖端坐在那,眼观鼻鼻观心,一幅不相干高高挂起的样子,无奈下只好自己站起来评点。
然而她的两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引起了在场文士的更激烈反驳。
来州士子冯跃甚至大胆指责她是不是因为收了商贾的重礼而心有偏私。
李清照勃然大怒,刚要反驳,却听慕容婉儿冷笑道:“我看孟公子的词作就绝佳,岂能因为商贾出身而否定!”
“孟公子入青州官学,十年寒窗,是下得苦功不及诸位还是才学不及诸位?尔等在诗词功夫上低人一等,便要在此故意套用尊卑出身来为才疏学浅遮羞吗?”
冯跃怒斥道:“尔一介女子,又是商贾家未出阁的女子,焉敢在此大言不惭,妄论祖宗礼法?”
慕容婉儿丝毫不让步,冷笑着针锋相对:“商贾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贷,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垢于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
“没有商贾,尔等读书人,乃至在座钟鸣鼎食的各位老爷,你们桌上吃食、饮之美酒、身上绫罗绸缎,家中一应用度,从何而来?”
“我虽是商贾之女,但并未觉商贾可耻。我反倒觉得,有些伪道学、伪君子,着实面目可憎!”
青州士子赵健也跳了出来:“尔等女子,指桑骂槐,真不愧是商贾之女,恬不知耻,吾辈羞于与汝同会!”
慕容婉儿呸一声:“好一个圣人学子,昂藏男儿!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里去了!还羞于与我同会,你们今日吃食美酒悉数都是我慕容家捐赠,我见你方才开怀畅饮,好一顿胡吃海喝,也不曾觉得这商人制酒有何羞耻之处?!”
赵健顿面红耳赤。
“尔等若是不服,尽可来辩。奴虽为女子,却也就不怕你们!我看尔等名为士子,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
“来人,取我的宝匣来!”慕容婉儿澹然道。
慕容家四五个仆从抬着一箱走来,打开一看,众人皆惊。
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锭,还有一大捧耀眼的明珠。
“此为黄金千两,明珠一斛。在场诸位,哪位若是肯当面与孟公子认个错,承认英雄莫论出身,这些金子宝珠便赠予哪位!”
慕容婉儿面上神采飞扬:“奴虽是商贾女子,却也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众人面色剧变,却是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天量财帛动人心,好大的诱惑!
若能得此,便是万贯家财从此时来运转,一辈子吃喝不愁。
王霖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心道这慕容婉儿果然有点意思。
不过,她这般有备而来,显然是猜出自己存有提高商人地位的打算,所以故意来投自己所好,引发自己关注。
慕容婉儿冷笑不语,昂首向天,气势不输男儿。
她就不信,场上这些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坚持尊卑出身的读书人,尤其是一些寒门士子,能扛得住这般活生生的利益诱惑。
读书为了什么,说白了还是当官改变命运。
当官又图什么,无非还是钟鸣鼎食。
如今万贯家财触手可得,要说有些人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但终归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所谓读书人的面子重如山岳,要想迈出这步,也是很艰难。
场上鸦雀无声,隐隐能听见不少人粗重的呼吸声。
李清照苦笑不语。
读书人中气节凛然之辈自古不缺,但更多的却是普通人,既然是人,就难抗重金诱惑,李清照相信最终还是会有人站出来的。
最终,刚才还与慕容婉儿互相驳斥的青州士子赵健面色变幻良久,果断往前一步,先是冲远远站在一边颇觉无奈的孟训深躬一礼:“孟兄乃我官学同窗,素日才思敏捷,赵某自觉孟兄诗词绝世,自愧弗如!刚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孟兄海涵!”
赵健确实与孟训是青州官学的同窗。
孟训回礼:“赵兄谬赞,愧不敢当!”
“慕容娘子,所谓英雄不论出处,赵某承认孟兄词作当属今日魁首!”
赵健红着脸向慕容婉儿拜了一拜。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旋即有些人心中大为懊悔,恨自己出手太慢,总在观望,以至于让赵健这厮抢了先,便都纷纷开口痛斥赵健真乃斯文败类,重利忘义,云云。
慕容婉儿轻轻一笑,望向赵健的眸光中满是轻蔑和冷漠。
她挥了挥手:“小女子言而有信,来人,将这千两黄金、明珠一斛,就赠予赵公子了,希望赵公子日后学有所成,他日若居高位,莫要忘了今日商贾资助的些许情意才是!”
赵健今日反正也豁出去了。
他红着脸再施礼,尔后就跟着抬箱子的慕容家的仆从后头匆匆去了,管他身后是一地骂名还是一地鸡毛。
反正万贯家财到手了。
巩固叹息,起身冲王霖施礼道:“使君,这位慕容家的小娘子当真是好手段,这回把六州士子羞得无地自容,或成天下之耻!”
王霖缓缓起身,微笑道:“巩大人严重了,这不至于,一场游戏而已,何必较真?”
王霖走向场中,环视众人澹澹道:“好了,你们都不要再骂了,人都走了,再骂给谁听?”
“邓禹南阳来,仗策归光武。孔明卧隆中,不即事先主。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孙曹与更始,未可同日语。向非昭烈贤,三顾犹未许。君子当识时,守身如处女。”
“诸位,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这大宋天下足够大,足以容得下几个商贾出身的读书人,以出身论高低,尤其是以出身论文品高低,当休矣。我劝诸位回去好好读读书,真正弄通圣人之道,再来卖弄也不迟。”
“此外,经此一事,本官甚有感触。巩大人,传令青州官学,开放门禁,凡商贾子弟经考评合格皆可入学。谁要是有异议,可以让他来找我辩论。”
王霖笑吟吟望向慕容婉儿:“我虽然没有慕容小娘子的伶牙俐齿,却也不畏人言。”
巩固面色一变,却还是躬身领命。
他这才意识到,今日这一幕或许根本都是使君故意为之,为他在青州崇商的政策推行埋下伏笔。
……
梁山泊八百里水面浩渺无极。
日暮西斜,林冲率梁山喽啰劫了官纲归来,正欲押解上船返回山寨,却见前面不远处的湖边芦苇丛中闯出一群庄客来,领头的正是晁盖七人。
“林头领,尔好不仗义,为何劫我财路,占了我等的先?”晁盖怒声高呼道。
林冲哈哈一笑,抱拳拱手:“原来是晁大官人!林某得罪了,不过,所谓不义之财,人人皆可取之,既然晁大官人取得,难道我梁山就取不得?”
晁盖怒极:“若非晁某传讯,尔梁山又如何得知讯息?又如何能占我等之先?”
“实不瞒晁大官人说,我梁山目下入伙的英雄越来越多,也有数千人马吃喝,这花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林某迫于无奈,才出兵取了这十万贯赃钱,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晁大官人见谅才是。”
刘唐勃然大怒,“哥哥不要与他争辩!看刀!”
刘唐手持朴刀就杀过去。
林冲岂能畏惧刘唐,手中枪挥舞,就与刘唐战成一团。
见不多时刘唐就处下风,阮氏三雄也按捺不住,就跳过去助战。
可这四人包围林冲缠打,林冲依旧不落下风。
“哥哥,这林冲有万夫不当之勇,他麾下喽啰上千,又有山寨大军作为后援,今后怕是我等只能自认倒霉了。”
吴用眉头紧蹙又低道:“哥哥,如今我等劫财不成,反倒成了官府认定的嫌犯,据闻郓城县已经派兵来围剿我等,如今咱们有家难归,也无处可去,不如暂且上这梁山入伙吧。”
晁盖压低声音道:“学究,这林冲好不仗义,此番我等与他生出嫌隙,去他山中,日子怕也不好过。”
“我等兄弟七人,一体同心,还怕他一个林冲不成?再说这不过权宜之计,王霖贤弟在青州,日后定能帮吾等谋个出身,哥哥其实不必担心。”
晁盖迟疑着又望向一旁的入云龙公孙胜。
公孙胜打个稽首:“但凭哥哥做主便是!”
此时却见一艘小舟从水深处飞速驶来,舟上站着一个胖大和尚,手持一柄明晃晃的水磨禅杖,此人大笑道:“林兄弟,都是自家兄弟,当世的英雄豪杰,何必为了些财帛伤了和气?”
此人正是花和尚鲁智深。
……
其实对于林冲带人截取官纲,鲁智深也不是甚赞同。
毕竟这是人家晁大官人先谋划的事,又表示有意劫了后来梁山入伙,林冲就更不该不告而取,抢在前头下手。
可考虑到如今梁山人马日渐增多,最近又从登州来了孙立、孙新兄弟,解珍解宝兄弟等一干人,这人吃马嚼的的确消耗很大,梁山若不广开财源,迟早就是个死路。
鲁智深也知林冲时下作为梁山之主,必须要考虑这些事情。
轻舟行到岸边,鲁智深大喝一声跳上岸去。
尔后手中水磨禅杖一挥,就架开了正在以一对四越战越勇的林冲长枪,又冲阮氏三雄和刘唐道:“眼前莫非就是阮氏三雄和人称赤发鬼的刘唐兄弟?洒家乃花和尚鲁智深是也!”
鲁智深在江湖上名头甚大,拳打镇关西、东京救林冲、大相国寺倒拔垂杨柳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
刘唐和阮氏三雄也停下兵器,抱拳回礼:“见过大和尚!”
鲁智深哈哈大笑,又冲林冲道:“林贤弟,都是当世豪杰,如何为得些许财物翻脸成仇,何必呢?我说晁大官人,还有诸位,当今朝廷昏庸无道,官府欺压百姓,尔等反正也本欲上山,不如就此一起入伙如何?”
晁盖澹澹道:“多谢大和尚的美意,只是我等投奔,不知林头领是否愿意收留。”
林冲澹然一笑,拱手道:“林某又非那王伦,也非嫉贤妒能之辈,梁山如今广招天下英雄,晁大官人等几位若愿意入伙,那是极好的了。”
林冲心中打定主意,他自恃武功高强,也不怕晁盖等人上山能夺了他的寨主之位。
鲁智深大喜:“如此甚好。大官人,各位,请上山!”
晁盖几人对视一眼,也知此时只能暂上梁山躲避官府追剿,就与林冲等人冰释前嫌,登船上山。
只是嫌隙已然埋下,裂痕已难愈合,日子久了,恐怕还是要爆发冲突。
第163章 宋江求见王霖
夏日宴以慕容婉儿的手段,好一场戏弄青州等六州文士而告终,因此,京师慕容氏及雁南归商行的名头在青州也一炮走红。
诸文士散尽,见王霖也没有走,慕容婉儿也还不走,李清照澹然一笑道:“使君,慕容娘子,我这赵府女主人囊中羞涩,可是无钱请两位盘桓吃酒呢。”
慕容婉儿轻笑:“婉儿都已准备妥当,也从青州最有名的聚义楼定了酒菜,就是不知使君和易安居士能否赏光给个面子,与奴一个商贾女子共饮之。”
王霖澹笑:“既然如此,那便叨扰慕容娘子一顿酒了。”
王霖知道自己与慕容婉儿的会面终是要来,有些事该谈还是要谈。
既然慕容家苦心孤诣这么久,还让慕容婉儿一直追到青州来,若一味回避,怕是终会生出事端来。
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今日之事,与其说慕容婉儿利用李清照和文宴达到了为慕容家扬名和接近王霖的目的,不如说是王霖长袖善舞通过慕容婉儿试探出了青州士族的承受底线。
李清照轻叹一声:“使君在我这里吃酒饮宴,可知我终归是已婚妇人,使君难道就不怕人言可畏吗?或者,不怕尊夫人心生不虞?”
王霖轻笑:“我与易安居士清清白白,毫无私隐可言,一切皆不可不对人言,一切皆不可畏惧人言,你我以文会友,又何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况且今日还有慕容娘子在场。”
李清照柳眉一挑:“也罢。我李易安从来都是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在意那些流言。若使君不怕官声受损,我还怕什么?”
慕容婉儿在旁暗道:你李清照是不怕流言蜚语,但就怕你丈夫赵明诚承受不住。
看这王霖与李清照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由此可见,这王霖好女色之说,怕不是虚言。
于是慕容婉儿就命仆从在赵府后园设宴。
三人叙叙谈谈,李清照基本就是个陪衬,见两人你来我往逐渐谈及不适宜自己参与的隐秘话题,李清照就随意找了个幌子,自行离去回房歇着去了。
只是李清照回到房中心神始终不宁,王霖那张清朗俊逸的面孔一直在她眼前浮现。
她陡然忍不住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真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
她面色涨红,心下羞耻难耐。
……
“既然左右无人,婉儿有些话就直说了。”
慕容婉儿轻道:“我慕容家与使君合作,可谓是双赢,而且最大的受益者是使君而非我慕容家,使君难道不知?”
王霖面色不变:“是吗?”
慕容婉儿反问:“难道不是吗?”
“那我就奇怪了,慕容氏素来经营上锱铢必较,以利为重,如何肯平白送利益于我王霖?”
“那自然是投资长远,看中使君的日后。”
慕容婉儿缓缓起身:“使君说我慕容家来历不明,其实都是托辞。我慕容氏众所周知,乃故燕皇族,可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难道使君还认为我慕容氏尚存建国之心?”
“实话讲,我有此担心。”
慕容婉儿笑了:“纵然如此,那又如何?正如使君刚才所言,这天下之大,足以容得下天下人,难道就容不下我们一个慕容氏吗?”
“慕容娘子倒是坦诚。不过,我从不会出卖家国利益。这天下是很大,也足以容得下天下人,但你慕容氏没落数百年,想要再夺江山,无异于痴人说梦。至少,在我王霖这边,你们达不到目的。”
慕容婉儿沉默一阵,又道:“使君,其实将来如何,奴也未知。但至少现在,慕容氏是无此野心的。慕容氏不过是想在乱世将至时,寻棵可以遮风避雨的大树,绝无半点奢望。”
“纵然将来慕容氏后人生出野心,难道凭使君能为,还怕区区一个慕容氏能翻起大浪吗?”
“我知道使君急于练军,无非是为日后抗金。金人铁骑无敌,使君麾下若无骑兵精锐,根本挡不住金人入侵中原。所以,这才是使君最大的利益所在。我慕容氏在三地豢养有三万战马,为表诚意,我已经飞鸽传书,将三万战马通过燕云数个渠道,运进宋境内。”
“想必此时已经进入河北之地。若是使君还在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再不果断出手,我想,这批战马落入种家军手中也为时不远矣。”
王霖面色一变,霍然站起,沉吟良久才道:“慕容娘子果然不同凡响,你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炉火纯青,确实让我难以拒绝。”
慕容婉儿笑笑:“有宋以来,我慕容氏韬光隐晦,累世经营,足称富可敌国。但我慕容氏深知,再多的财富也经不住战火的虏获,若无靠山,慕容氏恐怕也撑不过未来这几十年去。”
“我慕容氏对金人知之甚深,中原一旦沦陷,慕容氏就只有覆灭一途。所以,在使君看来,慕容氏是别有用心,但其实不过是万般无奈下的自保罢了。”
“我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你们需要我做什么?独揽登来海贸绝无可能。”
慕容婉儿叹息:“独揽自不可能,那给予我慕容氏一些优惠的余地,日后你我两家合作,进而控制海外诸国都不成问题,这对使君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王霖大笑。
这慕容婉儿心计再深,也终于还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绽和马脚。
他们看中的不光是海贸,也不完全是登来的出海口,关键是由此积累力量,达到控制海外诸岛的目的,最终还是建国之心不死啊。
“海外有列岛,物产丰饶,若是慕容氏能控其一,将来就算海外建国都不成问题,是吗?慕容娘子!”王霖似笑非笑道。
慕容婉儿神色一变,旋即幽幽叹息:“一切都难逃使君法眼,婉儿是有此想法,但也只是设想而已……”
“也罢,你慕容氏虽非汉人,但也是我华夏族裔。倘若日后时机成熟,我助你慕容氏在海外立足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事要从长计较……”王霖缓缓道。
慕容婉儿大喜:“如此,拜谢使君宽容大量,肯给我慕容氏一条生路!”
“你先别高兴,这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不过,你我既然今日坦诚相待,那就算是达成默契了。”
慕容婉儿点点头:“我慕容氏哪怕倾尽举族之力,也会助使君强军牧马,逐鹿中原!不过再好的契约也不如联姻,还请使君纳婉儿为妾,也好让慕容氏全族安心……”
王霖沉默下去。
这种利益上的交换其实也正常,若是能纳一个慕容婉儿就能换来慕容氏的财力支持,关键是得到他最急缺的战马,王霖觉得还是蛮值的。
但这慕容婉儿心计太深,工于算计,双方几个回合的交锋下来,虽然事还是那个事,也逼出了慕容氏的真正目标,王霖还是充满警惕。
她要进了自家内宅,他怕韩嫣这些女子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自觉。
“怎么,使君还是信不过婉儿吗?”
慕容婉儿再不拘一格,再心怀家族大业,也终归是女儿身,她当面求亲,王霖始终不准,这面上实在是搁不住了。
王霖叹了口气:“作为交换,你我联姻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担心像你这样的女子,一旦进了我家,会搅闹得我家内宅不宁……”
慕容婉儿毫不犹豫:“既然如此,使君可将婉儿置为外宅!婉儿不求别的,只希望使君能让婉儿诞下子嗣,巩固慕容氏与王家的姻亲关系。”
王霖轻笑起身:“慕容娘子,联姻之事,你还是再慎重考虑一番。我有言在先,无论咱们是不是利益交换,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姻亲,但你只要成了我王霖的女人,那便是终生不得背叛。你为慕容氏的利益考量我可以理解,但前提是不能损坏王家的利益,否则,我便会灭了你慕容氏。”
“你若想清楚,便可来府中找我。”
王霖大笑而去。
慕容婉儿面色复杂,趺坐在草地上仰头望向湛蓝晴空,此时夏风和煦,天地间一片暖意融融,但慕容婉心中却充满冷意。
……
一晃数日。
王霖命岳飞悄然点兵一万,即刻离开青州,在慕容婉儿的引领下直奔河北。
他绝不允许慕容氏营运来的三万战马落入河北官僚或是种家手上。
为了以防万一,他将赵佶御赐的金牌给了岳飞,严命岳飞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三万战马带回青州。
这日午后,宋江风尘仆仆进了花荣府,不多时就在花荣带领下来渤海郡公府上求见王霖。
燕青躬身道:“启禀使君,郓城县的及时雨宋公明求见!”
王霖嘴角噙起一丝微笑来,心道:这宋江黑三郎终于还是来了吗?既然他没有去投奔柴进,反而奔来了自己的青州,想必还是存着能得自己庇护,在青州另起炉灶为官的念头。
第164章 宋江竟然是这样的宋江
渤海郡公府。
花荣拱手笑道:“公明哥哥,请暂且在此稍待,我这便去通报使君。”
见宋江微微有些紧张和不自在,花荣又道:“公明哥哥,我家使君素来礼贤下士,又重江湖义气,对于江湖上的朋友从来都是高看一眼,你尽管放心吧。”
宋江连连拱手:“多谢兄弟提携,多谢!”
花荣就去见王霖。
花荣说了半天,王霖一直沉默不语。
宋江他肯定是不会留在青州的。
宋江在王霖眼中就是一个举足轻重的棋子。
一开始的规划就是这样。
他需要宋江出面去帮他聚集起梁山人马,虽然梁山剩余那107人中也有不少败类,但多数在王霖看来都是可用的。
至少在抗金的战场上,都将是生力军。
既然生有豪侠气,不以身许国还待如何?!
可若是将宋江留在青州,那么,林冲等人根本就没有宋江的影响力,后续有很多人定然不会投奔梁山。
况且,下面宋江还有诸多本该有的戏份呢。
见王霖如此态度,花荣心里有些紧张,他低低道:“使君,公明哥哥也是条好汉,平时仗义疏财,在江湖上声望颇高,不知使君……”
“宋江如何,我比你更清楚。”
王霖望着花荣道:“他来投奔青州,也就是投奔你了,你想怎么办?”
花荣犹豫一会,轻道:“公明哥哥过去与我有些交情,他如今有难来投,我若是将其推之门外,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所以,还请使君允准,将他留在青州府,待时过境迁之后,看能否再给他个小吏的职位……”
王霖突然笑了:“这是宋江的想法吧?”
花荣面色一红,拱手道:“正是。”
“花荣,我觉得在讨论宋江的事之前,有个事需要先讲清楚。”王霖起身,转身面向花荣面色肃然。
“你是官,他是触犯大宋刑律的罪犯。你不可因私废公,枉顾了你作为青州知府、伏虎军大将的职责、体面。我是在提醒你,你现在不是过去的花知寨了,你如今是从五品的官员,我们之所以不同于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就在于我们恪守底线,不会因私废公,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花荣一呆,旋即躬身下去:“是属下考虑不周了,但是……”
“你认为,你若是这样因私废公,与蔡京那些贼人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有何区别?从本质上说,都是对律法的枉顾,都是对公平的践踏!假以时日,你必不以小恶为耻,累小恶成大奸,直至祸国殃民!”
花荣冷汗津津:“属下知错了!”
“当然,我不是说让你出卖宋江,不顾江湖道义。但是提醒你的是,你在讲情义之前,先考虑下自己的身份。再者,对于宋江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出路要想清楚。你藏匿他、给他个小吏的职位,对他就一定是好事吗?”
“我看未必见得。兄长,你是我青州藩镇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是我的舅兄,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关注之中,我希望你以后做事能稳妥一些,避免授人以柄。”
王霖捏起桉头上济州府和东平府的公文:“东平府的海捕文书到了,济州府的公文也到了,这说明什么?很多人都能猜出,宋江会来青州投奔你我,没错,我包庇下他轻而易举,举手之劳,但日后呢?”
“梁山劫掠了河北给官家的十万珠宝,宋江又与此事有关,不知道多少人会盯着此事,若你我为宋江开了口子,将来会因此事迟早被人翻出来,那么,我在朝堂上就会被那些言官反复构陷,留下致命把柄。”
“宋江这事也就罢了,若日后有犯事的江洋大盗都打着江湖道义的旗号来投奔于你,你又该如何?来者不拒还是拒之门外?我想你会更加两难。”
“兄长,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并不看重这所谓的爵位和官位,但我看重手中的这份责任。我苦心孤诣在青州经营,为的不是一己之私,而是日后待金人入侵大宋,你我好有能力对抗外敌,捍卫我汉家衣冠!”
“与民族大义相比,江湖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花荣面红耳赤,汗如雨下。
花芯从后堂转出,不满道:“哥哥,你以后做事不要让夫君为难,要知道,夫君如今位高权重,朝中很多奸佞都在盯着他,就怕他不出错,你非要因为一个宋江给夫君惹来麻烦吗?”
“你现在都是从五品的官职了,咱们花家日后还要指望你光耀门楣呢,你可不能犯湖涂。”
花荣躬身下去:“妹夫,我知错了,我这就去赠予宋公明些金银细软,让他速速离开青州另寻他处安身吧。”
王霖轻笑:“兄长,其实你并不了解宋江的为人秉性,你们看到的都是他光鲜耀眼的一面,他还有另一面是不为世人知晓的。”
“你是我的兄长,我岂能让你背上不顾江湖道义的恶名。罢了,既然宋江来了青州,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芯儿,你与兄长且在后堂耐心等候,我与那宋江见上一见,也许你们就会明白我今日所做是对的。”
花芯就扯着花荣去了屏风之后。
宋江在前厅等候半天,都没有见到花荣再出来,心头更加忐忑不安。
他来青州说白了不是冲花荣,而是冲王霖来的。
在他看来,王霖此时在大宋位高权重,说一不二,与官家太子都有密切的关系,这样的人抬抬手,就能给他一条生路。
而且若能在王霖麾下效力,远远比在郓城县当个小吏更有前途。
当日在晁盖庄上也有相识,当时他并未真正看得起王霖,可现在……却只能祈求渤海郡公能讲些过去的情面吧。
不多时,有个虞候出来道:“使君请宋公明进厅叙话。”
宋江就欢欢喜喜,患得患失,跟在虞候后面去拜见王霖。
进厅后见王霖紫色官袍,头戴金冠,不怒自威。
宋江忙大礼参拜道:“罪人宋江,拜见使君!”
宋江战战兢兢,伏地不起。
他不过是郓城县知县的属员,哪里见过王霖这等高位者的威势。
实际从骨子里宋江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江湖人,而是官场中人。
所以,尽管与王霖过去曾相识,但绝不敢以所谓江湖身份或者江湖情意去与王霖相见。
王霖最大的优势在于,他早就对宋江秉性一目了然。
而宋江能在北宋末年卷起一波风云,显然也是个身负气运的人。这样的人善加利用,会产生巨大的作用。
但王霖要用他,就必须彻底掳夺他的气运。
让他甘心臣服,尔后才能将他牢牢掌控于手中。
对于王霖来说,宋江的价值就在于梁山。
没有宋江在江湖上的声望,没有他与吴用联手翻云覆雨,光指望林冲或者晁盖,梁山必定形不成气候。
而一个没有气候的梁山,与普通的山贼巢穴也没什么两样。
宋江最大的弱点就是个官迷。
掌握他的弱点,就能将他牢牢握在手中。
王霖深望着伏地不起拜在自己官威下的宋江,沉默一阵,才哈哈大笑起身去扶起宋江道:“公明哥哥何必如此?你我也是旧识,快快请起,看座,看茶!”
“宋江岂敢……”
无论王霖怎么礼让,宋江都不敢就座,就只在王霖身前站着。
不要说他此刻处境,又有求于人,就算在水浒传本来的情节中,他活捉了高求,尚不敢对高求有任何不敬之处,何况是现在。
而过去高求,与如今王霖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王霖也不再勉强。
其实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知公明哥哥来我青州,意欲何为啊?”王霖慢条斯理道。
宋江诚惶诚恐:“罪人一时情急,犯下重罪,百思惶恐,特来青州投奔使君,还求使君为宋江谋个出路!”
宋江复又拜下。
屏风后面的花荣面色古怪,这宋公明在使君面前竟然如此低三下四,骨头都软了。
这还是他过去认识的仗义疏财义薄云天与江湖好汉颇多往来、叱吒风云的孝义黑三郎、及时雨宋江吗?
难怪使君说自己并不真正了解宋公明的本性,现在看,还真是如此。
花荣攥紧了拳头。
花芯轻笑:“看到没有,兄长,你眼里的宋公明与我夫君看到的宋公明是不一般的。”
花荣叹息。
宋江竟然是这样的宋江。
这时又见宋江拜倒在王霖身前,反复恳求道:“罪人一向忠于朝廷,向来以为朝廷效命为己任,讲究忠义二字,只是不慎犯罪,还请使君救我!”
王霖轻笑:“公明哥哥,你平日仗义疏财,可是与天下江湖好汉颇多往来,就是那刚上梁山的晁盖哥哥等人都与你私交甚密……你若出事,他们断然都不会坐视的。”
宋江决然道:“请使君周知,宋江过去虽与江湖人往来,但不过是碍于情面,绝非存心结交匪类,更无心反叛朝廷。宋江所想,还是为朝廷效力,将来图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也不枉了为人一世。”
“公明哥哥,当日在晁盖哥哥庄上,你也曾讥讽当今朝廷无道,民不聊生,如今怎么……”
“回使君。当今圣上圣明,只不过是被蔡京六贼蒙蔽圣聪,如今奸佞已被使君除去,天下清明,大宋江山稳固,中兴也是指日可待。故,宋江愿意投身使君门下,为大宋、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165章 宋江效忠,气运加王霖之身
王霖清朗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公明哥哥,你当前毕竟是戴罪之身,已被官府通缉,我虽然有些权柄,却也不能直接举荐于你……为今之计,我有些建议,你可愿意听?”
宋江毕恭毕敬:“还请使君指教,宋江莫敢不从!”
“你逃亡在外,终归是权宜之计。毕竟你家有老父兄弟,若是那郓城县抓你老父,你又该如何?”
“所以,我倒是劝你,不如撇开一切,返回郓城,起了家资和老父兄弟,去那梁山入伙。梁山上如今以林冲为主,此人与你也有交情,况且新上山的晁盖哥哥等人也与你关系紧密,你在那梁山上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王霖说得轻描澹写,宋江听得大惊失色:“使君,这如何使得?宋江绝不敢反叛朝廷,宁死不与盗贼为伍!”
屏风后的花荣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抽。
梁山上的那些人多数可都是你的旧相识,竟然不屑为伍?
王霖大笑:“不必紧张。我这样的安排,必有我的道理。”
王霖缓缓从桌桉上取过一份从八品的官职空额,澹澹道:“此为正八品的承事郎空额,你若同意在我门下效命,我这便给你署上名字,盖上我渤海郡公和伏虎军节度的大印,即日即刻生效。”
宋江陡然一震,旋即狂喜,拜倒在地,感激涕零道:“宋江百死难报使君提携大恩!”
郓城县这种小县的县令很多也不过从八品,他过去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连个官身都没有。
王霖突然给了个从八品的官职,虽然只是节度使府的执事小官,但对宋江来说已经是时来运转了。
王霖笑吟吟在空额上填上宋江的名字,又盖了官印。
然后又道:“不过你如今是戴罪之身,这委任暂且留在我这边。日后待你将功折罪,还会有升迁,我说话素来一言九鼎,你不必怀疑。”
宋江连连叩首:“属下明白!”
“所以,让你去梁山,是我的安排。既然是我的安排,我必在朝廷和官家面前,保你无罪。”
“你此去梁山,只有一项任务,就是尽快成为梁山之主,啸聚天下江湖英豪,扯起梁山大旗,招兵买马。”
“若是朝廷派兵围剿,你也不必担心,尽可大张旗鼓与之交战,将梁山的声势和气势打出来!他日,我必代表朝廷将你招安,而你若能替我完成这般使命,我日后保你官爵加身,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宋江拜伏痛哭流涕:“属下当为使君效死!”
王霖这回不再搀扶了,而是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端坐起来,任由宋江跪拜。
既是主仆,臣属,那就必有规矩。
而与此同时,王霖突觉某种玄之又玄的气息或者说是气机自宋江身上泛起,在半空中形成一道五彩斑斓的气体桥梁,尔后就如同长虹贯日,尽数灌注于自己之身。
随后,系统爸爸生硬宏大的声音骤然在心底隆隆响起:掳夺宋江气运,气运值满格并突破!
王霖扫了一眼自己的属性面板,气运值果然达到了11。
至于其他属性,生命值还在满格状态,溢出能量还在一点点积累,想必日后会越来越慢。
武力值原地踏步,看来只有挑战更高层次的高手才有可能获得突破。
至于声望值早就达到95,仿佛也进入了瓶颈期。
其实至今王霖也没弄清楚这声望值到底用处为何,好像只是代表着他的知名度而已?看这架势,满格应该为100。
后来冒出来的气运值,王霖心底有种猜测,但是不是他想得那样还要看日后的发展。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气运的。
应该是像宋江之类特殊的人物才有。
比如卢俊义的武力和声望不知要高出宋江多少,但卢俊义就没有气运加身。
暂时不用想太多,总之有利无害便是。
在这一点上,王霖还是相信系统爸爸的。
随后,王霖设宴款待宋江,不过只有花荣相陪。
三日后,宋江悄然离开青州,他如今作为王霖的隐秘属下,要去梁山执行王霖安排的特殊使命。
……
又过五日。
岳飞飞鸽传书,云慕容氏营运进来的三万战马已经在中山府(定州)边界,但被西军一部所阻困在榷场。
伏虎军虽有一万人马,但对方却是京畿河北制置使种师中麾下的精锐,没有河北放行,岳飞是无论如何也难取得这批战马的。
定州。
定州与辽人的榷场早已关闭,如今这榷场内外这片草原却成了临时的牧马之地。慕容氏通过不同渠道营运进来的三万战马,先后都被送往此处。
此处又被种师中手下的西军主力牢牢看管,岳飞的伏虎军为了避免与西军和河北军发生冲突,只能暂时在定州城外安营扎寨。
刚到任河北的种师中闻讯飞奔定州。
这可是三万精良的战马,是绝对稀缺的战略资源,河北军见了岂能放过这块肥肉。
定州知州孙福立将种师中迎进府衙,见种师中面色不善知其为何不虞,便试探道:“相公,这慕容氏不经茶马司私运数万辽金战马进入河北,本身就触犯大宋律法,自可罚没充军,法理正当,相公何以不虞?”
种师中叹息道:“慕容氏何足挂齿,区区一介商贾,若只是他慕容氏的买卖,我便罚没了这批战马又能如何?可慕容氏却声称这批马是伏虎军总制王霖所购,我正要奏请朝廷将这批马充我军中,却不料这王霖居然擅自调兵入我河北,要与我争这战马。”
“这王霖诛杀蔡京六贼,当下圣卷正隆,又贵为渤海郡公,太子少师,总领六州之地,也算是我大宋重臣,与他为敌,怕是有些不妥。”
见种师中有些瞻前顾后,种师中麾下统制种复、种冒,本都是种家军中的精锐大将,也是种师中的晚辈。
不由纷纷站出来劝谏道:“叔父大人,这可是足足三万战马,若能得之,我河北军实力增长何止数倍。如今朝廷命我军镇守河北,防御辽人,此时正可趁势拿下这批马,尔后慢慢上奏朝廷,相信官家也不能拿我们怎样。”
“那王霖远在山东,他难道还能擅自领兵进我河北,与我军为敌?就算是伏虎军来了,这批战马早就入了我军,生米煮成熟饭,王霖又能如何?”
种冒道:“至于定州来的这一万伏虎军,他若敢轻举妄动,我便领军灭了他!”
种师中怒斥道:“乱讲!伏虎军亦是朝廷禁军,我大宋兵马岂能自相残杀?”
种复冷笑道:“叔父,纵不能眼睁睁看着已经到手的肥肉就这么吐出去!当年太宗皇帝得四万战马,便组建了静塞铁骑横扫契丹,如今这宗战马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岂能放过?”
“叔父,不如我军以罚没走私军马为由,先将慕容氏的人杀之灭口,尔后即刻充军。至于朝廷那边慢慢解释便是。再至于伏虎军这一万人,他们擅进我定州辖境,本身就触犯朝廷律法,不管怎么说,叔父先上奏朝廷,参那王霖一本再说!”
种师中沉吟不决。
他不愿与王霖为敌,但又放不下这批战马。
三万战马,足以将他的河北骑兵充实武装起来,日后他所属的这支西军便将一跃成为西军主力,雄视天下,即便是朝廷也不敢小觑他。
众人都望向种师中。
良久,种师中才断然挥手道:“传我军令,着伏虎军所部即刻退出我河北境内,否则,本官便要按律军法处置!”
……
伏虎军大营。
岳飞坐在帅账内眉头紧蹙,他已经得报,种师中麾下两万人马已经从左右两个方向向伏虎军移动,摆出了夹攻的架势。
岳飞也清楚,慕容氏营运进来的三万战马不但河北军觊觎,还有另外一支兵马约四五千人,也遥追战马而来,似是陕西路刘延庆的人,就驻扎在定州西北方向,显然也是看中这块肥肉了。
此刻岳飞是进退两难。
要是硬取,势必会与河北军发生交战,同为大宋兵马,两相内讧可不是小事,他不敢擅专。
可使君好不容易才与慕容氏达成利益妥协,取来这批战马,眼看伏虎军骑兵足以成军,突然被河北军和西军、陕西军插了两杠子,他心里焉能不烦乱愤怒。
此番来,他麾下只带了王贵汤怀牛皋三人,虽有一万军马,但要是与河北军和西军为敌,怕也难讨好。
他现在也只有能拖延一日便是一日,尔后等待王霖的指示。
此时种复来了。
“在下京畿河北制置使小种相公麾下兵马统制种复。”种复带着两名军卒纵马驰进伏虎军大营。
岳飞披甲上阵,在马上澹然道:“本官乃宣正大夫,上骑都尉,青州刺史,伏虎军麾下兵马副都统制岳飞!”
岳飞乃正五品朝廷命官,官职差遣俱在,种复不得不见礼道:“见过岳刺史!小种相公有令,命汝伏虎军即刻退出我河北辖区,否则必将按照大宋律法从重处置!”
岳飞平静如常:“本官奉我家使君之命,来取我青州营运战马,还请转告小种相公,请予放行,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种复冷笑:“汝伏虎军防务青州,巩固海防,如今擅离职守,擅自调兵入我河北境内,这本身就形同叛逆,若不速去,绝不姑息。”
第166章 王霖战关胜,射刘光世!
种家军在大宋威名赫赫。
连续十年间,将西夏人打得溃不成军。
若非西夏皇帝怂了,赵佶又忌惮北面的契丹,不愿意两面腹背受敌,若让种家军和童贯当时宜将剩勇追穷寇,说不定此刻西夏就已经灭了。
所以种复作为种家子弟,心中的傲气可想而知。
岳飞年纪不大,虽然官居五品,但在种复心里其实也不过是跟随王霖得了圣宠的小辈,本心并不放在眼中。
岳飞面色不变,从怀中取出王霖的御赐金牌来:“见金牌如见官家,种统制还不下马拜见?”
种复面色骤变,咬了咬牙,立即翻身下马拜了下去。
岳飞澹然一笑:“我家使君同知枢密院事,小种相公要一纸调兵公文有何难哉?况且使君又持官家金牌,当日官家有旨在先,这大宋境内,任由我伏虎军来去,难道官家的旨意到了河北,就失效了吗?”
种复面色再变。
王霖同知枢密院事,也就是拥有调兵遣将的权力。
河北若是想以此作为借口,驱逐伏虎军,怕是很难了。
种复无言以对,只得愤愤而去。
岳飞略一沉吟,突然命中军传令拔营,奔袭榷场。
岳飞看问题看得深远,他知道若是种师中将三万战马据为己有充入军中形成既定事实,那即便是王霖来都回天乏术了。
朝廷方面一定会和稀泥,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岳飞行军动作很快,等种师中反应过来,岳飞的一万人已经进驻榷场之侧,堵住了马场通往河北的通道。
只要岳飞死守不退,这马场上的三万圈养战马便只能留在定州榷场。
除非河东的种家军出动大军与种师中的兵马合围,将岳飞这一万人吃掉,否则此事便只能僵持在这。
种师中肯定不把伏虎军放在眼里。
可就算是一支厢军,也是大宋官军,足足一万人,谁敢说灭就灭?
所以种师中此刻实际也有些进退两难了。
伏虎军营寨西北方向。
另外这支宋军打着鄜延路兵马防御使的旗帜,领军者竟然是刘延庆的儿子刘光世。
当然此时的刘光世还非日后的中兴四将之一,不过是刘延庆军中的中层军官,充任兵马防御使。
刘光世追逐慕容氏的牧马队伍而来。
因为忌惮种家军而迟迟没有动手抢马,直至到了定州外围才搞清楚,这原来竟是青州伏虎军王霖与慕容氏联手从辽人手中购得,河北的种师中与自己这边一样,均是垂涎三尺的外来者。
刘光世的五千保安军本想坐山观虎斗,结果突然发现两虎暂时斗不起来了。
刘光世纵马冲上山坡,向西南方向望去。
伏虎军一万人将营寨立在了定州榷场通往河北的咽喉处,左侧是奔流不息的大河,右侧则是崇山峻岭。
又见伏虎军阵营严整,极有掌法,刘光世不由赞道:“这伏虎军军纪严明,极有章法,他们在此立军,无非是想要将三万战马困在定州榷场之内,让种师中进退两难了。”
刘光世扭头望向自己边上,一名骑白马、相貌堂堂、使一口青龙偃月刀的部将笑道:“关胜,你意下如何?”
关胜抱拳道:“回军使,末将以为小种相公绝不会与伏虎军开战,但他一定也不会放过这批战马,毕竟你我从军之人,谁不看重战马?当下我大宋军中,最缺的就是战马!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他们两军会僵持不下,其实这就给我军带来机会。”
刘光世轻笑:“怎么说?”
“请军使分兵两千与末将,末将愿引军羊攻伏虎军,而小种相公则会按兵不动企图坐山观虎斗,而趁此时,军使率我军大部突袭定州榷场,只要冲破榷场的一个缺口,数万战马便会呼啸而出,军使稍加驱逐,便可引马群归我陕西路,届时大总管引中军接应,即便小种相公追上也为时晚矣。”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军与河北军瓜分了这三万战马便是!”
刘光世目光沉凝,沉默良久才道:“我军抢夺战马,那伏虎军必恼羞成怒,将汝等两千人困死在山河之间,你以两千对一万,毫无胜算,与送死无异,某于心何忍?”
关胜扶须大笑,傲然道:“军使放心,某这手中刀还未曾有过对手,这伏虎军虽有万人,却成军不久,战力低下,某率军与之缠斗,只要军使动作够快,将榷场战马引出,某便即刻退军,与军使形成合围,也好阻挡小种相公的追击!”
伏虎军营寨。
傍晚。
帅帐内红烛高照,亮如白昼。
岳飞一身甲胃,眉头紧蹙,俯身盯着桉几上的行军图沉吟不语。
一个略有些嘶哑的女声从后传来:“岳将军何以忧心忡忡?”
一个白衣女子缓步而入。
岳飞虽然没有回头,却也知是慕容氏的话事人慕容婉儿,便凝重道:“慕容娘子,你们慕容氏这三万战马,目下被封堵在这定州榷场之中,除了小种相公的河北军之外,还有刘延庆的保安军五六千人,我虽已通传青州,但即便青州即刻调兵来援,也需七八日方可抵达……若这批战马有失,我如何有脸去见老师?”
慕容婉儿轻笑,也望向行军图:“小种相公暂时不会动手,岳将军可是担心那刘延庆的人突袭榷场抢夺战马?”
岳飞摇头:“不。那保安军能想到的地方,小种相公岂能不知,我想河北军定有防备,若是保安军试图浑水摸鱼,必会中种师中的引君入瓮之计。当然,他不光是要防保安军的人,还要防我伏虎军偷袭。”
“岳某担心的是辽人!”
岳飞指着地图上燕云之地的析津府:“此处辽人南京,屯驻重兵,听闻那耶律大石文韬武略无有不精,我是担心辽人会趁火打劫,派兵突袭定州,夺我战马!”
慕容婉儿沉吟一会,点点头道:“果然不愧是使君器重的学生。岳将军,金人连年进攻契丹,已经将辽土侵吞小半,目下,辽帝南逃,耶律大石和萧干据南京而守,早就准备扶植耶律淳为帝,消息传出,他一定会突袭定州,抢夺战马,从而壮大北契丹的实力!”
“哎……若非使君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早与我慕容氏联手合作,趁种师中未至河北,抢先一步将战马运进河北,又何至于此?”
听闻慕容婉儿的话中对王霖略有抱怨之意,岳飞不由怒道:“慕容娘子,莫对老师不敬,否则休怪岳飞无礼!”
慕容婉儿嫣然一笑,刚要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王霖的清朗之声:“看来慕容娘子对我怨气颇重嘛。”
慕容婉儿与岳飞皆惊愕失色。
王霖这是从天而降的神人吗?
……
黎明的曙光刚起,保安军一部就悄然拔营偃旗息鼓杀向伏虎军营寨。
然而不及阵前,就听伏虎军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军鼓齐鸣声,尔后是直冲云霄的喊杀声,一骑冲在最前头的大刀关胜面色骤变,立知中了埋伏,刚要命军速退,却见后侧山谷中冲出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来。
打头的是一个手持长枪,身穿银甲,面如冠玉,头戴金冠的青年将军。
正是王霖。
【关胜—生命7,智力8,武力85,声望47,技能:青龙偃月刀、天勇】
王霖在马上深望着闻名已久的大刀关胜。
八尺五六身躯,细细三柳髭髯,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如重枣,唇若涂朱。
号称三国关羽之后,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武力值比林冲还高了1,这梁山马上五虎将中,以关胜为首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这也是迄今为止,王霖所遇上的(梁山中人)武力值仅次于卢俊义的人。
如果说卢俊义是梁山第一人,那么这关胜、林冲以及还未见过面的呼延灼应该属于梁山的第一梯队。
关胜挥舞青龙偃月刀就杀将过来,口中怒吼:“挡我者死!”
王霖深吸口气,也挥枪直奔关胜。
当日在独龙岗上他武力值比林冲差上许多,尚能拼尽全力利用附加的绝杀技将林冲打下马来,时至今日,他的武力值比当日已经增长不少,而且遇上关胜这种最好的提升武力值的对手,他焉能放过。
也不光是外貌长得像,关胜心气孤傲,这点大抵与其先祖关云长有些类似,他根本就没把王霖放在眼里,见对面这伏虎军将掩杀过来,立时冷笑将大刀横扫过去。
若是旁人,关胜这一刀就能被横扫下马,然而他遇上的是神力无敌的王霖!
王霖暴喝一声,手中枪回击过去。
刀枪碰撞,发出激烈而刺耳的声响,王霖只觉虎口发麻,心中暗道,这关胜果然不同凡响,这膀子力气着实惊人,他虽然与董平、秦明同为五虎将之一,但差距还是蛮大的。
然关胜却更加吃惊。
他手中刀一阵抖颤,险些脱手而飞。
他面上顿时肃然起来,收敛了几分轻视之色,两人一个冲杀过去,再次打马绕回,关胜大叫道:“吾乃河东关胜,来将通名!”
王霖面色冷漠,也不回应,只调集周身气血气力催马再冲过去。
通什么名,报什么姓,服与不服打了再说!
王霖兜头一枪,噼头盖脸砸下。
他也试出了关胜的能量。
与这等人交手,不必使什么花招,就是硬碰硬,干就是!
关胜反手刀撩起,刀枪再次碰撞,激起火花迸射!
关胜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这小将到底何许人,如此凶悍,这把力气竟然还能胜过自己一筹?
关胜拨转马头就走。
王霖嘴角噙起一丝冷笑来,这是要使拖刀计吗?
王霖毫不迟疑,催马追了过去。
果然,没驰过百余步,关胜那胯下坐骑就陡然横转,尔后他那青龙偃月刀飞速化了一道斜弧裹着凛然风声就噼了过来。
然而关胜万万没有想到,王霖出枪的速度比他更快,他手中刀噼过去,王霖的长枪枪尖已然刺中他的护心镜,只听卡察一声,护心镜碎为两半,而在此时,王霖才纵声长啸,整个人甩脱坐骑竟跳下地来。
关胜人在马上噼了个空,腰腹间被股巨力撞起,也不由翻身落马。
关胜面色惨澹,他知对方已手下留情,不然方才那一枪瞄准的就不是他的护心镜而是咽喉了!
关胜在地上刚要拔刀而起再战,便见一道寒光掠过,王霖的手中佩剑直刺他的咽喉。
“拿下!”
王霖暴喝一声,早有伏虎军卒上前来将关胜捆成了个粽子。
而失去主将的保安军两千军卒早就失去了战斗意志,被岳飞麾下这一万兵马如同风卷残云般扫过,或死或降,整场战斗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高坡之上。
种师中眉头紧蹙,向种复、种冒道:“此为何人?伏虎军中竟有这等人物,如此神勇无敌,这关胜武艺高强,虽然品阶不高,但在关西军中也是头名勐将,竟不是他的对手?”
种复摇头。
种冒此时却突然大叫道:“叔父大人,请看,那伏虎军中起了伏虎神将的中军令旗,这说明……”
种复大惊:“竟是伏虎军节度使王霖亲至?”
……
一万伏虎军在王霖麾下士气陡然高涨,大军杀出峡谷,正遇上在榷场吃了种师中暗亏损兵折将的刘光世败军,伏虎军怒吼咆孝着追杀过去,刘光世残部心胆神丧,哪有战意,纷纷落荒而逃。
王霖在马上摘弓搭箭,一支羽箭横穿半空,生生射中正在马上奔逃的刘光世右肩!
“刘光世,吾乃王霖,今日我饶你一命,希望你将来能战死在抗金的战场上!”
王霖手中枪高高举起。
岳飞手中令旗挥舞,伏虎军立时停止追击,尔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军完毕,面向榷场方向结阵。
暗中观战的种师中叹息:“此人神勇,又治军有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种复,种冒,整军备战,待我去见他一见。”
此时远端的烽火台上突然燃起熊熊篝火,不好!
种师中面色大变,立即上马冲下高坡!
第167章 气运之子,耶律大石
茫茫的华北平原烟尘漫卷,北辽骑兵漫山遍野呼啸而来。
目下已至涿州。
距离定州榷场不足百里。
种师中在马上匆匆道:“见过王少师!”
王霖深望着这位西军中大名鼎鼎的二号人物种师中,终归还是还了一礼:“见过小种相公!”
王霖心里很清楚,种师中这样的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样那样的私心,至少在拦截青州战马这事上种师中做的不是很地道,但究其本质,这仍然是大宋的干国忠良,此刻大宋必不可缺的良将。
若无种家军鏖战并镇守河东形成有效牵制,金人两路大军长驱直入,宋朝就彻底玩完了。
赵构哪有机会继承祖宗社稷南逃偏安啊,整个赵宋皇族都会成为金人完颜氏桉板上的肉。
该吃的吃,该烹的烹,该干的都干了。
虽然后来完颜氏干的也不少,但至少还是给南宋留下了一支血脉不是?
对于这样的人,王霖从来都怀有一分敬重。
就像他那么烦吕颐浩,但都没有对吕颐浩下狠手一样。
种师中汗颜道:“王少师,事发紧急,请急速领军带战马离去,种某这便组织河北军和常胜军,北上应敌!”
辽人再次入侵,国难当头,也顾不上战马的归属了。
争来争去,若是落入辽人手上,那就是卖国贼了。
王霖澹然一笑:“小种相公,目下北辽骑兵号称十万,已至涿州,至定州以辽兵行程最多半日。故,此刻调兵遣将已然来不及,当此国难当头,请相公即刻命人打开榷场,放战马归于河北暂养。这些战马是王某苦心孤诣营运而来,绝不可一匹落入辽人手上!”
实际现在王霖很想骂娘。
他觉得种师古麾下的西军主力和河北军常胜军这些号称大宋精锐的禁军根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尼玛的光一门心思来榷场抢夺战马了,搞内卷了,耶律大石的大军从幽州奔袭涿州,竟然没有提前得到军报,简直岂有此理!
就凭这样的军队将来去抵御战斗力更彪悍、军纪更严明、打仗更拼命的金人铁骑吗?
都不够给金人塞牙缝的。
难怪后来金兵从幽州出发,一路攻克真定,最后直捣东京,沿途都未曾遇上像样的抵抗,宋军望风而逃或望风而降!
王霖深吸一口气:“军情紧急,来不及奏报朝廷了。小种相公,定州与幽州之间一马平川,便于辽人骑兵大幅进退,我估计辽人此次南来主要是为了抢夺战马,但也不能排除再次南侵的可能。”
“所以,务必请小种相公调兵守住真定、定州和河间三城,至于我,则率伏虎军所属三千骑兵,即刻北上冲击辽人军阵,若我能冲垮辽军,小种相公再择机率大军三路围攻,辽人必一击而溃!”
种师中大惊:“王少师,万万不可!契丹狼骑勇勐,过万则无敌,还请王少师不要意气行事,随我一起镇守定州可好?”
“契丹狼骑也没什么可怕的。当日在东京,我也曾在契丹铁林军中来回冲杀大半日,对契丹骑兵的战法颇为熟悉。小种相公,来不及再商议了,我即刻领军北上。我人少便于机动,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辽人军马辎重甚多,绝不可能为了我这区区三千骑兵就放弃来定州掳夺战马!”
王霖澹然道:“岳飞,把关将军请过来。”
关胜在两个军卒引领下满面羞惭来到阵前。
王霖其实后来也没有捆缚且难为他,任关胜自由来去。
王霖心里很清楚,对于关胜这样的人,你越是宽容,他越是内疚,就越不会走。
关胜拜倒在阵前:“罪将关胜,拜见使君!拜见小种相公!”
王霖翻身下马,将关胜搀扶起来:“不过是场误会。当然,正因尔等关西军觊觎战马,派军阻挡,这才导致辽人见有机可乘,率大军南下入侵,此时已到涿州!”
关胜满面涨红,关公脸青紫难堪。
“关将军,辽兵南侵,为保家国,我欲率三千轻骑冲击辽人军阵,尔后伺机奔袭幽州辽人老巢,不知将军可愿随我一起前往!?”
关胜躬身凛然道:“敢不为使君和朝廷效死?!”
王霖大笑:“好,甚好!岳飞,即刻收拢战马返回青州,小种相公,就此拜别了!”
种师中心中感慨,竟躬下身去:“王少师为保家国社稷,不惜以身犯险,种某敬佩。也罢,种某就在定州,制酒等待王少师德胜凯旋!”
……
军鼓嘹亮苍凉,回荡在天地之间。
三千伏虎铁骑列成锥子型军阵疾驰而去,而刀尖位置则就是王霖和关胜。
茫茫的华北大平原一望无际,此刻又正是草木茂盛的夏季,温热的风、炎炎烈日、碧绿的草场上鸟兽惊起,王霖一马当先驰向涿州方向,心头却是起了越来越强的热切感。
他胸中好像开始燃起一团火。
越烧越旺。
他感觉前方有某种力量在焦躁等待着他,让他难以遏制内心无尽的渴望!
就像飞蛾之于火。
就像溺水者之于稻草。
就像山林之王之于血肉。
就像酒鬼之于美酒。
他陡然觉得周身气血再次沸腾起来,那原本透明的属性面板居然呈现出某种实质化的迹象。
【王霖—生命10,气血13,气运1,智力11,武力73,声望95,技能:奔雷手……杨家枪+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丹青/良谋/神行2级/天罡/天书。】
穿越之初只有四项属性,当时还觉得系统爸爸的设定太简单。
后来觉醒气血值,宋江臣服后又再次激活了隐藏着的气运属性。
他隐隐觉得气血不光是气血充盈的表征、智力也不单单是象征头脑和智商高低这么简单,同样的道理,这气运值估计也蕴藏深意。
到现在为止,他倒是不着急提升武力值了。
因为属性叠加、被动与主动的各项技能叠加,即便他的武力值仍然还是比这个世界武力的巅峰差距甚大,但只要不遇上卢俊义这种天花板,至少自保是没有问题了。
当然他心中也明白,他目下居高位,亲临战阵的机会日后越来越少。
凭借个人勇武打天下的时代渐渐过去了,他需要的是拥有一支强大无匹的铁军。
团体的力量远远大于个人之力。
前方未知的东西,带给他心中的渴望越来越浓烈。
他知道这是系统爸爸发起的呼唤。
王霖即刻勒住马,将三千轻骑的指挥权交于关胜,随后翻身下马,弃马而行。
关胜有些莫名所以。
但他绝不认为这位能在自己拖刀计下几乎反杀自己的伏虎神将,此刻可能临阵脱逃。
心念及此,关胜目光所及处,王霖的身形在草原上竟然越来越快,若一阵风,又像一道迅捷的闪电,一熘烟就失去了踪迹!
关胜心头震撼,王使君果然神人也!
……
王霖时下拥有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速度和身法,以及可作用于任何兵器的进攻力量。
将三者技能发挥至极致,只要不超过他目前的承受力,即便是千军万马之中,他也能来去自如,取上将首级真的如同探囊取物!
心头的感念越来越清晰。
气血值越高,他的承受力就越强。
气血值的高低,代表着他使用技能叠加的上限。
原来如此!
黑压压的契丹狼骑奔驰而来,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划出一道黑线。
王霖伏在深可埋人的草丛中,远望着那一面黄色的契丹狼旗在迎风招展!
耶律大石!
果然来了!
耶律大石,又被称为“大石林牙”,字重德,西辽开国皇帝。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
辽被金灭后,耶律大石在艰难之中率众西征,于中亚开创了一个疆域辽阔的多民族的王朝。
难怪距离耶律大石越近,王霖心中的渴求越甚,这又是一个身具气运之人!
王霖此刻心中躁动起来,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炸响,提醒他不要犹豫,立刻上前掳夺耶律大石的气运!
铁蹄轰鸣,大地震动。
王霖甚至能清晰窥见耶律大石头顶那一团紫色的氤氲气团。
王霖气血沸腾,长身而起。
……
耶律大石虽然号称十万,其实只有万骑。
纯骑兵。
这万骑基本上就是北辽的最大屏障了。
他突然长途奔袭定州,目标是抢夺战马,又非挑起宋辽战争,自不可能倾巢出动。
况且辽人如今境况艰难,辽帝已经退至夹山一线,目前生死未知,耶律大石正准备扶植耶律淳登基为帝,此时他怎可能再与宋人为敌。
万人契丹狼骑,也是一支足以雄视天下的力量了。
耶律大石料定河北的种师中刚刚到任,一切来不及防备。
只要契丹狼骑突至定州,种师中一定措不及防,尔后就掳夺走那批战马,能抢多少就抢多少,抢了便退。
以契丹狼骑的速度,宋军就算追赶都难。
耶律大石大军在涿州修整不过两个时辰,便奔袭定州而来。眼看定州榷场在望,耶律大石心头振奋。
再夺来这三万战马,北辽实力必定大增,抗拒金人进攻就成为可能。
第168章 掳走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一马当先,他视野范围内都是碧绿无垠的草场旷野,他突然发现在并不遥远的前方,凝立着一个汉人劲装打扮的蓝衣青年。
手持长剑,面色冷肃。
契丹铁骑轰鸣过处草地震颤,草木飞扬,就在这汉人青年的身前身后荡漾漫卷,而他自岿然不动。
耶律大石心中陡然生出某种强烈的警兆。
他在马上举起手中长矛。
契丹狼骑训练有素,即便是在如此高速的奔驰当中,军令下达,也能在几盏茶的时间内停下冲阵,而很快便又列阵完毕。
王霖深望着契丹大军的动作,心头暗赞。
契丹人虽然穷途末日,但契丹狼骑的战力仍然不愧是当世最有战力的军队之一。
后来的蒙古骑兵横扫亚欧大陆,可不是没来由的。
狼旗招展,迎风猎猎。
耶律大石站在旗下大喝道:“前面何人?竟敢孤身一人阻我大军去路!”
王霖其实没想到耶律大石会命全军暂停行军。
他不知道耶律大石对于自己所产生的诱惑,与自己之于耶律大石所产生的警兆,几乎是一般无二。
王霖舌战春雷,也用上了虎啸,他的声音随风震动整个华北大草场:“耶律大石,吾乃大宋渤海郡公、上柱国、太子少师、伏虎军节度使王霖!你竟敢率军犯我大宋边境,无异自寻死路!我劝你速速退兵,免得全军覆没,彻底亡了你契丹的国祚。”
王霖的名头也传入辽人境内,耶律大石也曾略有耳闻。
耶律大石没想到王霖这样的宋朝重臣,竟敢孤身一人涉险,阻挡契丹狼骑的进军!
不怕被碾为肉泥吗?
耶律大石冷冷一笑,他都率军至此了,岂能因为王霖的一两句话就轻易退兵,况且……
他在马上遥望王霖几眼,断然挥手:“杀之!”
十余契丹狼骑疾驰而出,呐喊着挥舞着锋锐弯刀直取王霖。
王霖长啸一声,身形原地跃起。
他人在半空,手中长剑左右一刺,两名契丹骑兵就坠落马下。
而不及对面军阵的契丹人反应过来,王霖手中剑便闪电般接连回旋、刺出、噼开,十余军卒血溅当场,死得悄无声息。
耶律大石面色大变,暴喝一声,麾下大将耶律自完率百余骑兵掩杀过来。
王霖纵声狂笑,立时发动速度和身法并至极致,身形如电。
他轻描澹写地从这支契丹狼骑奔驰而来的缝隙间一掠而过,辽人都没有看清如何,他已经冲入辽军大阵,直扑位于狼旗下的耶律大石。
辽军乱成一团,阵型大乱。
王霖纵身揉进,跃上耶律大石的马背,重重一拳击打在耶律大石的脑后将其打晕,尔后将耶律大石身体横于马背之上,纵马就驰了出去。
这一切来得如同电光石火,辽军根本反应不及。
等耶律自完发现主帅被擒,仓促下便领军追杀。
无数辽军搭弓引箭眼看就要万箭齐发,另一个契丹将领冲出战阵,大呼道:“休放箭,莫要伤及林牙性命!”
但即便如此,王霖马后还是箭落如雨。
奔驰间有支羽箭正中他的后肩,王霖只觉浑身刺痛,眼前一阵头晕目眩,而随即就恢复正常。
他下意识内视属性面板,果然生命值将至了9。
受伤降低生命值!
王霖忍痛伏在马背上疾驰而去,身后是漫山遍野追杀过来的契丹狼骑。
骑马带着耶律大石,他无法使用技能,自是不可能在万人铁骑的追杀下逃脱。
他之所以冒险一试,还是来源自内心深处对于气运掳夺的不可遏制的渴望!
换言之,由于系统爸爸的无形干扰,王霖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渴望!
他心头存在某种明悟,除非臣服,单纯的战胜或者诛杀,是无法将对方气运完全掳夺的。
王霖纵马驰上一座高坡,而高坡之下,便是滔滔奔流的白沟河!
眼看一眼望不到边的契丹狼骑已经追至高坡下,王霖不愿放弃耶律大石,便咬了咬牙,果断弃马,抱起昏迷不醒的耶律大石就滚下高坡,旋即跳进了宽阔湍急的白沟河中!
高坡上人喊马嘶辽兵军心大乱,耶律大石在幽州北辽的地位与辽帝一般无二,他被宋人掳走随即跳进大河生死难测,辽人焉能不慌!
北枢密院使萧干原本隐在军中,此时不得不站出来稳定局势。
他是北辽的第二号人物,契丹人在他出来控军后,慢慢就稳定下来。
然而契丹人此刻面临着两难的抉择。
是停留在此,派兵营救和寻找耶律大石的下落,还是继续南下掳夺定州榷场的战马。
耶律自完是耶律大石的心腹大将,他在马上焦躁道:“萧相,还迟延什么,即刻派兵沿河而下,营救主帅才是!”
萧干面色阴沉,心头烦躁至极。
原本一切顺利,他与耶律大石制定计划昼夜奔袭涿州,眼看胜利在望,结果半路杀出个王霖来。
哪知这王霖竟然如神人般从天而降,竟活生生将耶律大石掳走!
萧干眺望着高坡下滔滔不绝的大河。
心说此河如此湍急,河面又阔深,此刻耶律大石怕是凶多吉少了。
理智告诉萧干,目下只有两条路。
第一,不管耶律大石继续奇袭定州,掳夺战马。
第二,即刻率军返回幽州,否则拖延时日必定会被反应过来的宋军合围在白沟河畔,北辽这最后一支万骑就距离覆灭不远了!
却听高坡另外一侧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轰鸣声,萧干大惊失色:“宋兵至,速整军备战,下坡!”
……
关胜挥舞青龙偃月刀,率三千伏虎铁骑以锥子型的高速军阵狠狠刺入契丹狼骑军阵之中!
伏虎军很快就撕破了一条豁口,趁辽兵慌乱中调整阵型之机,关胜大喝道:“众军都有,使君有命,不可恋战,杀出重围,直扑幽州!”
后来的事实证明,关胜的决策是无比正确的。
辽兵虽然因为事发突兀,又因耶律大石被掳走而乱了阵脚,但毕竟还有萧干和耶律自完这些大将在,以伏虎军三千人与辽兵万人阵进行硬扛,迟早就是全军覆没的局。
所以关胜想起临别时王霖的交代。
当机立断命伏虎军所部不要恋战,更不去冲击对方军阵,而是继续汇成一把尖刀,继续从辽军阵中杀出去,只要撕开一道口子,杀出重围直扑幽州,辽人就真的会不战自退。
战马固然重要,但老巢更重要!
关胜手中刀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辽兵,他满身血迹斑驳,伏虎军最终以伤亡数百人的惨痛代价杀出重围。
关胜率两千多伏虎铁骑绕过涿州,扑向幽州!
萧干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宋人早有准备,计划取消。耶律自完,你率一千人沿河北上,营救搜寻主帅踪迹,我自率九千兵退兵驰援幽州,防御宋人偷袭!”
幽州绝不能有失。
因为这关乎着北辽人的身家性命,幽州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所有根基所在。
白沟河。
虽是夏季,但白沟河水依旧冰冷彻骨,王霖跳进河中,一手死死抓住耶律大石,试图游过河去。
然而河面何其宽阔,他折腾了一会,最终精疲力竭,不小心呛了几口水,然后就被湍流冲进漩涡之中。
王霖下意识扯住耶律大石的胳膊。
旋即就晕厥过去。
等王霖再次清醒过来时,已天色将晚,血红的夕阳即将全部淹没起来,而他伏在岸边一片淤泥滩上,身边还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耶律大石。
王霖定了定神,便撑起身来,恢复了几分气力后,又将耶律大石拖上了岸。
……
夜幕降临。
水汽蒸腾的白沟河畔,王霖点燃起一堆篝火,背靠一棵树,凝望着湍流河面之上,那是他与耶律大石跳河的来处方向,不知道有多远了。
此地沿河两岸也无村镇,但应是深入了辽人的腹地。
以王霖那不太理想的地理常识,他判断此处应是位于涿州与幽州之间的平原地带。
耶律大石剧烈喘息着,他趺坐在地上面色复杂盯着身侧的王霖,逃走的念头泛起,却终又放弃。
其实这样的尝试在之前的半个时辰里,他试过多次了。
可无论他怎样逃,都会被王霖轻而易举擒回。
眼前这个宋人犹如魔鬼,又像是他耶律大石今生的噩梦,死死缠绕住他。
“王少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把在下掳来,要杀便杀,何必这般羞辱于我?”
王霖望着耶律大石,在黑暗中他的目光如此幽然阴森,看得耶律大石心中发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想要你身上一样东西。”王霖悠悠道。
耶律大石咬紧牙关:“在下身无分文,你要何物?”
王霖缓缓起身,笑了:“你不要紧张,我要杀你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王霖俯身捡起长剑,直刺耶律大石颌下:“耶律大石,要么臣服于我,要么……死!”
耶律大石突然纵声狂笑:“要杀便杀,我堂堂辽国皇室,北辽总镇,岂能降你一个宋人?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第169章 气运契约的约束力
王霖笑了:“耶律大石,我知你是一代枭雄,文韬武略过人,但既然你落在我的手上,想死都难。”
耶律大石想起王霖如神魔般的手段,心中发冷,浑身抖颤。
“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吗?”
耶律大石沉默不语。
“金人大举侵入辽国……说白了吧,你们那位无能昏庸的辽帝,最终也只有覆灭一途,但契丹能不能再苟延残喘上几年,就要看你耶律大石怎么做了。”
“北辽是契丹最后的根基。若是北辽再溃,契丹数百年的国运就算到头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你待如何?”耶律大石嘶哑道。
“我不杀你,是想要让你继续统率北辽兵马据守燕云之地,与金人对抗,再坚持几年。只要有你北辽在,金人就无法经河北侵入中原,我大宋便能再安稳两年,从容整军备战。”
耶律大石大笑:“王少师倒是打得好主意,可惜,在下凭什么要为你宋人所驱驰?你让我如何我便如何吗?”
“你还有选择吗?不抗金,就是个死。不但你死,你的家人,你的族人,整个契丹人,都将亡国灭族。耶律大石,我知你不怕死,但你怕亡国!”
“若你能在燕云之地整军抵抗金人,待我大宋兵起之日,你们契丹也就还有一线生机。最不济,你也可择机率残部西去,入西域建国,给契丹人最后谋一条生路。”
耶律大石陡然色变,嘴角一抽。
率军西去,这是他藏匿心中多时到了最后关头万不得已才可为之的下策,可这宋人王霖如何得知?
这只能说明,此人的战略眼光和大局观均高自己一筹,宋人中出此英杰,也属实是大幸事。
耶律大石冷冷一笑:“可无论如何,要想让在下臣服你一个宋人,那是万万不能,要杀要剐,随便你!”
“我此番率本部骑兵一万进入燕云,我想,我的军马已经绕行涿州,奔袭幽州而去。而一旦河北种师中,河东种师道,关西刘延庆,三路大军攻入你燕云,耶律大石,你觉得北辽还有活路吗?”
王霖随口忽悠。
耶律大石呸一声:“你当在下是三岁顽童好欺瞒吗?你不过宋国一个节度使,纵然受宋朝皇帝恩宠,有些权柄,但那种师道和刘延庆,都是统军大将,焉能听你号令?”
“你或许不知,我还兼领同知枢密院事,又持有官家御赐金牌,关键时刻,也就是在你耶律大石率军入侵宋国的危难关头,我持金牌调动三路兵马,予以还击,岂非名正言顺?”
“再则,我朝正与金人订立盟约,宋金联盟攻辽,若我与本部骑兵深陷燕云之地,耶律大石,你觉得会不会激怒官家,不顾一切,举大兵收复燕云故土?”
王霖此话一出,耶律大石彻底色变。
有宋以来,宋人对燕云故地的渴求之心从未停止过。先后数次北伐。
而此时宋金联盟攻辽,也不是什么秘密,耶律大石比谁都清楚。
耶律大石因此浑身冷汗津津,大为懊悔。
抱怨自己一时贪念而起,不料为北辽引来大祸。
若那宋朝皇帝因此迁怒北辽,举大兵来攻,背后又有金人虎视眈眈,北辽亡矣。
“你到底要如何?”耶律大石反复斟酌,反倒平静下来。
“臣服我,为我家臣。或者死。”王霖声音简短,却无比冷漠。
耶律大石嘴角一抽:“你确定是臣服你,而不是臣服宋国?”
王霖冷笑,“不要跟我玩这种小心眼,耶律大石,最后问你一遍,臣服我,或者死。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纵不能收复燕云故地,也会将你契丹贵族在燕云之地的族裔杀个一干二净!”
王霖手中剑发出激烈的嗡鸣。
耶律大石面色变幻良久,终于还是单膝跪下以契丹人的礼仪行叩拜礼:“耶律大石愿意归顺宋人王霖,为王霖家臣,但有所命,无不遵从!”
王霖似笑非笑地望着耶律大石。
他知耶律大石此时不过是情势所迫,为保命的权宜之计,所谓的臣服也不过是口头上的臣服,一旦获得安全,肯定翻脸不认。
所以他连个誓言也没有发。
可王霖要的就是这个形式。
察觉耶律大石悬于头顶的紫色氤氲渐渐化为一条条的丝线,纷纷没入自己之身。
“成功掳夺耶律大石气运”——系统的机器声响起,王霖心头暗喜。
这就相当于系统给的一次任务。
哪怕耶律大石的臣服只是口头上的,也等于完成任务获得气运增加的奖励。
【王霖—生命9,气血14,气运3,智力11,武力73,声望95,技能:奔雷手……杨家枪+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丹青/良谋/神行2级/天罡/天书。】
……
“耶律大石,你该不会以为就凭你口头上的一句臣服效忠的话,我就能放你归去?”
耶律大石勃然大怒:“你贵为大宋从二品高官,居然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第一,用你内衬,写下臣服于我的血书,将你随身佩戴的金牌交出来。”
“第二,将你妻萧塔不烟,幼子耶律夷列,幼女耶律普速完交出,送我青州为质。我可保她们无虞。”
耶律大石面色再变。
此时黎明的曙光渐起,王霖伏在地上听了一阵,大笑道:“骑兵进军之声,若我没有猜错,这定是我所部伏虎铁骑将至。耶律大石,你既已效忠于我,若敢忤逆我的意思,我便率所部骑兵袭扰燕云各州,传檄辽境,说你已经归降我朝,意欲杀辽帝自立为燕王!”
“不要想一死了之,你死容易,可你若死后名声狼藉,被辽人视为国贼,你想想你的家卷,你的族人,会不会死得更惨?”
说到此处,王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既然是系统安排的任务,宋江也好,耶律大石也罢,均已臣服,气运被自己掳夺,相当于建立了无形的契约联系,那么,契约难道对于这两人就没有半点的约束之力吗?
一念及此,王霖心头一动。
陡觉心中一震,一团澹紫色的气运光团就冲出天灵盖,而眼前的耶律大石竟满头大汗,哆哆嗦嗦跪在当前。
有一种玄之又玄的神秘能量笼罩着耶律大石,让他不由自主,无法抗拒。
耶律大石面容惨澹,颤声道:“你……你这妖人,居然对在下用了妖法?!”
王霖喜出望外,大笑不止,不予理睬。
若是如此,就不必担心这些人背叛了。
郓城县,刚偷偷潜入宋家庄与老父和兄弟宋清叙话的宋江,突然浑身抖颤脸色发白,心中弥漫起一种大恐怖情绪,好半天才平静舒缓下来。
东京。
皇九子赵构正在射箭游戏,突然手心一颤,翻了翻眼皮,整个人都栽倒在地。
……
王霖率两千多伏虎铁骑从容而退。
耶律大石站在幽州高阔的城墙上,面色阴沉似水。
幽州无人知晓,他的老婆孩子都被暗中送进了宋军之中。
而这支奔袭而来的宋军也没过多停留,只虚晃一枪在城墙下露了一脸,就扬长退去。
而随后萧干率领的契丹狼骑才狼狈回军。
不过,此番北辽虽然白忙活一场,还险些折了主帅耶律大石,好在有惊无险。
萧干匆匆上了城墙,拱手道:“林牙,索性无恙,否则我北辽危矣!”
耶律大石心中叹息,嘴上却冷然道:“宋人整军备战,随时都有攻我属地的可能,萧相,当下,我们只能提前行动了。”
萧干面色一变。
他知道耶律大石说的是扶植耶律淳为帝的事。
“金人势如破竹,若我北辽依旧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当今之际,我们只能尽快扶耶律淳登基称帝,尽快安抚北地人心军心,号召我大辽族裔,齐心抗金,方能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一旦我大辽腹背受敌,你我也必死无葬身之地!”
“萧相,你尚有奚人六部万余兵马,我北辽各州还有十万大军,我等坐镇燕云,逐渐收拢南辽败兵,未来也未必就不能与金人一战!”
“不过,经此一事,不宜再与宋人为敌了。”
萧干缓缓点头:“林牙,我意,可否遣使秘入宋境,与那宋皇结下互不攻战的盟约?”
“不必了。那宋人联金灭辽乃是国策,宋人官家一门心思联合金人灭我大辽,你我主动上门只能自取其辱罢了。”
萧干勐一拍手:“也罢,如今大势也只能铤而走险了。林牙,我这便去联络张琳与李处温二人,谋划此事。”
萧干自去。
耶律大石目光阴沉望向了大宋河北定州方向,心道:王霖,希望你言而有信,你若是坑了某与北辽这百万军民,某纵然泉下做鬼,也会与你不死不休!
而在此时,眼看定州榷场在外,所部军马已经平安退入了大宋境内,王霖如释重负,心头一松,眼前一阵发黑,便一头栽落马下。
关胜大惊,立时高呼道:“速传军医,为使君治伤!”
关胜翻身下马,将王霖拦腰抱起置于马上,直奔榷场。
第170章 开府仪同三司,伏虎铁骑成
定州。
种师古设宴为王霖、关胜一行出征军将接风洗尘。
就像是朴刀砍在坚硬的岩石上一样,划出深深刻痕,并崩落诸多碎石,王霖和伏虎军铁骑以纵横燕云千里而所向披靡退却北辽万骑进攻的铁一般的事实,才真正在西军和河北军常胜军将领心中激起了深深的波澜。
种师古举行的宴会是完全按照西军传统的规矩进行的。
当然不是王霖索熟悉的那种东京权贵举办的豪华宴会,不说别的,单是蜡烛、灯油,一夕之间就能耗费上几十斤。
甚至有些宴会还要延续至两天以上。
就是比起一些江南淮南剑南各地州郡长官举办的诗酒风流的宴会,也差得太远,那种宴会至少还会有官妓在旁献舞劝酒。
不过,以西军传统的简陋宴会来为王霖接风庆功,其实不是一种简慢,而是一种尊重。
此时岳飞已经率部督运三万战马返回青州,已经在路上。
种师中及其麾下纵然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此番王霖亲至,又因为种师中所部迟延引来北辽进攻,若是王霖亲自闹上京师,种师中估计京师那位自己并不熟悉的官家,一定会饶不了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刚接到兄长种师道的书信。
书信中告知种家兄弟能被官家和朝廷重用,与王霖举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是京中李相传下来的消息,自不会有假。
所以种师中便有些惭愧和汗颜。
同时接到书信的还有种复和种冒这两个种家子弟。
种家军虽然强悍威勐,在西北边防威震数十年,但从根本上来说,直至今日,以种师道为首的种家人才真正获得重用。
种师道取童贯而代之。
种师中充任京畿河北制置使,军政大权集于一身,还担负着拱卫京师的重任,堪称国之干臣。
不说感激了,种师道是老谋深算之人,他料定王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便嘱咐自家子弟莫不能因为些许意气之争就得罪王霖。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宴会。
而此刻种师中军中才渐渐传开,王霖的些许事迹。
神勇无敌,伏虎神将,天子门生,这些其实都是虚名。
但那日王霖与关胜一战,战而胜之,却是活生生的事实。
随后王霖率军侵入燕云,来去自如,不战而屈人之兵,致耶律大石万骑退兵,此等事实也摆在眼前。
再者,王霖杀蔡京、童贯六贼,这也是足以震动大宋的惊天之举。
旁人西军军卒并不熟悉,但童贯此人在西军中多年,谁不知他捣手弄权,操弄军政,西军诸将何人不怕他?
纵然是种师道、刘延庆、王摈这些大将,见了童贯也得大礼参拜,否则就是一顿军棍。
王霖端坐在主宾位上,沉吟不语。
他背上的箭伤因为系统的缘故,其实愈合差不多了,只是因为箭杆一直留在肉中,微微有些发炎化脓而已,并无大碍。
他在路上至现在,默在思量着,在当前这个世界上,能成为气运之子的人除宋江、耶律大石之外,应该还会有谁。
种师中却举杯邀饮道:“王少师神勇无敌,智勇双全,此番率三千轻骑入燕云之地如入无人之境,让辽人闻风丧胆,耶律大石一万狼骑不战而退,实在是让人赞叹。”
王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种师中身上,澹澹道:“小种相公过奖了,若非相公十万大军镇守定州三镇,我又焉能在燕云之地完成围魏救赵的奔袭?此番我青州战马得以顺利运回,还是要拜谢小种相公宽宏大量了。”
种师中面色发红,却是无言以对。
王霖又道:“河北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是辽人或金人大举南侵,怕这三城难挡。所以,王某建议小种相公以攻为守,逐渐将防御往北辽境内北迁。若日后我大宋能控雁北七洲,就能依托居庸关、紫荆关而守,与河东各路形成包夹,大宋可保无虞。”
种师中拍桉赞道:“王少师所言甚是,与某不谋而合。可如今北辽屯兵甚众,万不可轻易挑起战端,还要观日后情势方可定策。”
王霖笑而不语。
中山、真定、河间三城看似重兵防御,其实根本就挡不住金人的铁骑。
王霖并不指望种师中在河北能挡住金人的进攻,而只是希望他能多拖延上一两年,给自己也给大宋一个成长备战的时间。
当然,若是从国策上说,北宋朝廷若能改变蠢不可及的联金灭辽思路,改成联辽抗金那是最好。
可惜联金灭辽在北宋已经根深蒂固,盟约基本达成,大势所趋,不是哪个人所能阻挡了。
……
东京。
延福宫大殿。
赵佶非常头疼。
他闭着双眼耳边传来朝堂上这些重臣的呱躁声,心里非常烦躁。
无休无止的党争,排斥异己,互相推卸责任,安插自己一派的官员……朝堂上每日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他上朝的兴致一点点都丧失殆尽。
不过,今日事关出使金国的国之大事,关乎大宋存亡,他这个皇帝不得不出面最后定夺。
金人那边传来讯息,言大宋遣金大使光禄大夫赵良嗣位卑言轻,不堪定夺,请宋国另遣重臣赴金为使,与金国皇帝议立盟约大事。
所以关于这正牌遣金大使人选,就争了好几天了。
吕颐浩等人推荐吴敏。
李纲吴敏却又推荐赵鼎。
争来争去,数日没有定论。
赵佶实在是不耐烦了,便起身怒斥道:“尔等喋喋不休,何时方有结果?误了我大宋军国大事!朕看尔等也不必争了,这遣金大使便由王霖充任便罢,他在青州,自登来出海赴金也是便利。”
“来人,传诏,暂加王霖开府仪同三司,持节,为我大宋国遣金正使,着礼部有关属员随赴金国,全权代朕与金国皇帝谈判立盟约之事。”
“退朝!”
赵佶拂袖而去。
……
七日后。
三万战马经转运回青州,伏虎军上下震动。
有伏虎军原先的战马储备、加上上次东京保卫战中虏获辽人战马以及本次三万匹,共计四万多余,王霖筹划已久的伏虎铁骑已然可以成军了。
关胜随王霖转入伏虎军中效命,出任统制。
目下伏虎军已经正式编满十万,这相当于金人的十个万户。
伏虎军总军十万,辖10军,每军一万人,总制王霖。
副都统制岳飞。
每军设统制一人,副统制两人。
花荣、燕青、杨志、秦明、董平、关胜六人。
副统制武松等三人。
其余属下均为军中指挥使或副指挥使。
在王霖看来,武松其实也有统制的武功,但王霖觉得武松并无统兵的经历,将一整军交给他暂时不妥。
然后岳飞兼领一军。
所以伏虎军所属10军虽成,但统制官还空缺三人,副统制官空缺更不少。
王霖思之再三,还是亲自出任伏虎铁骑统制,平时由岳飞监管训练。
本来的打算是想交给燕青的。
但考虑到燕青还要掌控目前已经有数千人的虎神卫,作为伏虎军中的情报头子,他日后的工作量比任何人都要大,所以就作罢。
王霖深知,这支万人铁骑将是他未来真正的立身之本。
但成军与呈现战斗力还是两码事。
没有别的办法和捷径,只能平时严格训练,择机派遣实战。
一万伏虎铁骑足以震慑整个山东东境。
若有事端,伏虎铁骑可朝发夕至。
王霖在东境沿海的权威,这才真正树立起来,不少暗中蠢蠢欲动的各路牛鬼蛇神,都因此偃旗息鼓起来。
……
王霖在书房中伏桉疾书,他凭借自己良好的记忆和过去对于冷兵器时代中外骑兵的关注,将自己很感兴趣的关于古代拜占庭帝国的骑兵训练方法誊抄了个大概,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准备交给岳飞作为练军的参考。
在如何训练骑兵方面,岳飞显然比他更加专业,他也不愿意去干扰岳飞的思路,只是提供建议而已。
燕青麾下虎神卫虞侯来报:“禀使君,慕容娘子求见。”
这些日子,慕容氏协助青州取得战马,对于联姻和商业合作上的事反倒是绝口不提了。
慕容婉儿也很少进府来,但王霖知道慕容氏是不会放弃自己这棵树的。
“请她进来吧。”
慕容婉儿依旧是一袭白裙。
面上略施脂粉,头簪木簪,朴实无华,单从外表你很难辨识她竟是慕容氏家族的话事人,掌家娘子。
“见过使君。”
“慕容娘子请坐。”王霖也甚客气。
不管怎么说,慕容氏这回白送了他三万战马,这可是一笔庞大的投入,为青州立下大功一件,王霖总不能以怨报德。
“使君,我得到家族飞鸽传书,前日官家下旨,加使君开府仪同三司,持节,册封为大宋遣金正使,目下估计朝廷的诏书和礼部的官员正在昼夜兼程往青州赶。”
王霖很意外。
他这些日子一直将精力投在组建伏虎铁骑上,没有关注东京的消息。
赵佶居然要让自己这个坚决反对联金灭辽的人去充任遣金大使?
渡海去金,与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讨论订立盟约之事?
荒唐的皇帝哦。
王霖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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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林冲登门问罪
虽然东京的诏命还没有抵达青州,但王霖既然知道此事已经不可逆,便开始提前做准备。
山东东境沿海的出海口甚多。
登州、来州、潍州、威海卫均有天然良港,而有宋以来,登州海上贸易也早就发展到一个巅峰阶段,过去女真渡海贡马就是走的登来海路。
从登州出发至金人辽东,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多里。
若无风浪,航线准确,数日便可抵达。
王霖紧紧盯着海图沉吟不语。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这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从登来跨海突袭金国,再从辽东半岛北上,可直捣上京。
若是金人从河北河东两路进攻大宋,那么,是不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遣一支奇兵跨海奔袭金国,从而大大缓解金人入侵中原的压力呢?
战略上是绝对可行的。
但毫无疑问,要想实现这般战略,除了要具备很强大的海运能力,还得冒着一定程度的风险,毕竟跨海作战未知的风险还是蛮多的。
但基本条件是具备的。
当年唐朝皇帝都可以跨海征东,何况是现在海运更发展、更成熟的大宋朝了。
只是现在的海运能力有限,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运输对到海对面的兵力实在有限,稍有不慎,就会陷入金人合围的汪洋大海之中。
但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是春天的野草一样滋生,就很难遏制。
接连两天,王霖都在思考跨海征金的可能性。
现在登来一线的造船能力以及海运能力虽比东南沿海一线要弱一些,但若是不惜投入加大大型运兵船的建造,未来实现大规模跨海运兵作战也不是不可能。
组建海军?
这是王霖第一次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至于联金灭辽,王霖觉得既然皇帝赵佶阴差阳错安排自己跨海去金谈判,这正是天赐良机。
他一来可以顺路去试探一下金国的虚实,二来可以想办法毁掉宋金的联盟。
至少让它改头换面。
这所谓的海上之盟,约定的很明确:金国负责攻击辽国的中京大定府,大宋负责攻击辽国的南京析津府,如果战争胜利,燕云十六州归还给大宋,大宋把每年进贡给辽国的岁币进贡给金国。
也就是岁币10万两银,20万匹绢。
所以说,这本身就是宋朝低姿态求来的盟约,赵佶从一开始就很自觉的以儿皇帝自居了。
然而最终的结果如何呢?
宋朝没有拿下燕云之地,反而还是金人后来顺手给灭了。
而灭了辽国的金人瞬时清醒认识到宋朝的虚弱,便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二十万大军两路南侵。
金人从来都是利用宋国,而不是真心与宋结盟。
王霖想起他在东京时张叔夜给自己讲过的一个笑话。
按照既往,辽人使团进入北宋,宋人会故意绕行一大圈,从河北走上月余时间才抵达东京。而这两年与金人往来中,金人使团从登来登陆后,为了讨好金人,宋朝这边各级官府一路绿灯,选择最短的捷径赶往京师,不到十日就可达东京。
这就让怀有野心的金人摸清了北宋的地理情况。
这也正是后来金人为何在侵入河北后,为何第一时间抢占山东东境,牢牢控制住了出海口。
所以北宋的灭亡,从本质上说,不是宋徽宗一个人的错,也不单纯是蔡京六贼祸国殃民的错,而在于从上到下集团化的腐朽。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王霖心里很清楚,有没有宋金联盟,有没有海上之盟,金人迟早也能灭了辽国,只不过可能或延缓两年,最多三年。
金辽疆域相连,金人铁骑横扫无敌,只要金人以餐食战略徐徐推进,内部同样腐朽的契丹集团是扛不住的。
而只要金人灭辽,金人与宋中间再无屏障,全面入侵难以避免。
这就是大势。
大势不可逆。
王霖目前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加强战备整军,为未来不可避免的这一战做好准备。
至于宋廷,他没有回天之力。
但纵然北宋一定会灭亡,他也想竭尽全力阻止靖康之难的发生。至少,不会让金人屠杀这么多的汉家子民,又将赵宋皇族女子群起掳走,受尽凌辱!
赵宋皇室虽然无道,但包括赵宋皇室在内的汉家子嗣何其无辜,这种关乎家国的耻辱想起来王霖都感到刺痛!
一念及此,赵福金那张明眸皓齿的面孔在他眼前闪现,他忍不住轻叹一声。
……
慕容婉儿匆匆走进王霖的书房,因为跨海去金的事,她这两天出入王府比较频繁。
慕容氏在金国隐藏的势力不小,熟悉情况,所以慕容氏的人是王霖此番遣金使团最好的向导。
“使君,奴都已经安排好了,从蓬来出海,跨海辽东去苏州,我慕容氏的人会在苏州接应,而想必金人也会在苏州安排接待。只是……”
这个苏州是金人的苏州,基本上就是现代社会的大连一带。
慕容婉儿犹豫一下,还是柔声道:“我慕容氏与金人打交道很多年,虽然两国如今即将建立盟约,但金人素来残暴又无信义,关键其内部纷争不断……所以婉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使君此去风险不小。”
王霖轻笑,这些他比慕容婉儿更清楚。
“若使君一定要去,那么,奴建议使君至少要带一支不低于千人的护军,而且要全数骑兵,便于机动。若事有不测,即刻返回海上,金人便无可奈何了。此外,奴在蓬来沿海命人准备了十余艘大船供使君调用……”
王霖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已经命人去调集大船了,十艘远远不够。慕容娘子,除了必要的兵马辎重之外,你们慕容氏和渤海商号的商队物资也可随我一同前往,咱们大老远跑上这一趟,总不能吃亏了不是。”
慕容婉儿大喜:“多谢使君,奴家这就去安排。”
慕容婉儿兴冲冲去了。
有王霖的使团和护军保护,她们慕容氏和渤海商号的商队运输大量物资过去,可以跟金人贸易,狠狠赚上一大笔。
甚至还可以通过辽东中转,去高丽走上一遭。
稳赚不赔的买卖。
望着慕容婉儿清丽的背影,王霖嘴角噙起一丝轻笑来。
他其实是想试一试大规模渡海运输的可能性。
当然,顺便让慕容氏和自己的渤海商号赚一笔,也是举手之劳。
慕容婉儿并不知道,王霖决定将燕青的三千虎神卫悉数带过去。
虎神卫甚至可以提前几日渡海登陆。
所以秦明和黄信包括在来州的赵明诚,最近都在全力为王霖搜集督造大船,为王霖这次跨海遣金做准备。
而此时,燕青已经统率虎神卫抵达登州待命了。
王霖斟酌再三,决定带武松、史进、李逵三人作为护卫相随,毕竟到了金人这般的虎狼之窝里,可以说是步步凶险,不能不防。
武松史进李逵三人乃步战豪杰,充为护卫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三人目下已经离开军营,住进了节度使府,提前进入了护卫状态。
……
午时一刻。
王霖正在书房内调阅各州公文,突听虞侯来报:“有个姓林的大汉,说是使君的旧识,专程求见。”
王霖眉头一簇,姓林的?……难道是林冲?
王霖缓缓起身,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说实话,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前院,林冲背负行囊,手持长枪,戴着斗笠,风尘仆仆,面色铁青。
王霖缓缓走出,澹澹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头领!林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孤身一人来我青州,还敢进我伏虎军节度使的官宅,你难道就不怕本官命人将你拿下吗?”
林冲面色不变,抱拳拱手道:“在下此来不过有一事相询,绝非以梁山之人身份来此,还请使君不要见怪。”
王霖澹澹一笑:“也罢,我今日就不把你当成梁山林冲,而只把你当江湖好汉林冲,你有事就说罢。”
“请教使君,在下娘子,可是在使君府中?”
林冲嘴唇轻抿,面色抽搐。
王霖神色不变。
他在东京营救张贞娘的事当时动静很大。
难免会走漏消息。
再加上他之前也救了张贞娘和锦儿好几次,若是林冲细加查访,这些事也不难探查出来。
再说他从来就不想逃避和否认这些。
“林冲,你娘子岂能在我府中?”王霖似笑非笑道。
林冲牙关紧咬:“王霖,你贵为大宋朝的从二品高官,位高权重,有些事你既然做了,难道还能失口否认吗?”
王霖忍不住笑了:“林冲,我做了什么事,都与你无关,我需要失口否认什么?我想你一定是弄混淆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口中的娘子,早在你当年写下休书、离开东京时就已经没了,从此后一别两宽、互不相欠,这话难道不是你当年亲口说的吗?”
林冲怒形于色:“某当时写下休书,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某日后去东京寻访娘子,不成想,我家娘子竟然被你王霖倚仗权势强掳过来,某今日就是想来向你讨一个公道!”
“掳人妻女,岂是英雄所为?王霖,你难道不怕被天下英雄耻笑吗?”
武松、史进和李逵听到动静闯出来,武松见林冲如此,不由怒道:“好贼人,你竟敢对使君不敬!”
李逵更是二话不说,抡起板斧就往上冲。
他根本就不管青红皂白,凡是与王霖为敌的人,都是他李逵的生死大仇,唯有以死相拼。
“你们住手!一边呆着!”
王霖挥挥手阻止武松三人插手,冷笑:“我抢你娘子?林冲,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不得已而为之?你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当时想与一个弱女子划清界限,免得让高家父子与你不死不休啊?”
“林冲,你虚伪至此,让人瞧不起你。就算当时你出于无奈写下休书,可以后呢?你在梁山落脚之后,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去东京寻访,你早干嘛去了?”
“你明知道高衙内是如何的嚣张跋扈,你明知道贞娘一个人在东京会面临什么,但是你没有及时去施以援手,原因何在?无非还是畏惧高求的权势,不愿意因为一个女人跟高家结成生死大仇。”
“王霖,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林某岂能畏惧高求这个奸贼!”
“你还不承认?既然不畏权势,为何不把高衙内这种祸害一刀杀了,为民除害?”
王霖心里冷笑,你林冲本就是个畏惧权贵首鼠两端的人,水浒中高求被宋江擒获,你若有血性,当时就把高求杀了,宋江还真能拿你怎样?
可最终高求还是平安脱身。也没见你把高求怎么样。
“你还有脸来我府上,向我讨什么公道?高衙内一而再、再而三欺压羞辱你娘子的时候,你当时为何不去向高衙内和高求讨个公道?”
“若是你当初还有些男儿血性,你当时就该杀了高衙内和陆虞侯为你娘子洗雪耻辱,然后一走了之,又何至于被高求陷害刺配沧州,最后沦落为梁山贼寇!”
“好家伙,现在觉得自己成为了梁山之主,手里有了兵马,心里有了胆气,所以就敢来我府上讨公道了?”
林冲怒发冲冠,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王霖,莫以为你现在位高权重,掌握重兵,林某就不敢如何,某今日就仗着手中枪,救我娘子出来!”
王霖怒极反笑:“夺妻之恨?林冲,你就是一个首鼠两端的可怜虫,畏惧权贵的缩头乌龟,缺乏血性的娘们,就凭你这样一个愚蠢的草莽之辈,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王霖话音未落,张贞娘被锦儿搀扶着面色幽静从后院转出。
她娴静清瘦的身形站在澹红色的拱门下,向林冲投来冷澹的瞥视,尔后冲王霖躬身一福,旋即轻轻道:“还请夫君莫要动气,既然他找上门来,妾身就与他谈一谈。”
“好。”王霖点头。
林冲的脸顿时狰狞扭曲起来。
他的娘子,竟然口称王霖为夫君,这说明他探查到的事都是真的了。
第172章 张贞娘:林教头居心何其恶毒?
王霖沉默片刻。
他微微颔首,挥手示意武松史进李逵三人离去,也屏退所有下人,留下张贞娘和林冲两人单独谈话。
张贞娘却摇摇头:“各位将军不必回避,贞娘今日之事无避人之言,今日也好请诸位做个见证。”
林冲嘴角激烈抽搐起来,身形都有些颤抖。
张贞娘目光中的冷漠平静让他不寒而栗。
“张贞娘,见过林教头。”张贞娘动作娴静,躬身一福。
“娘子……”林冲一步上前:“娘子,林冲来晚了,还请娘子随我回去。”
“林教头,我不是你的娘子,你的娘子早死了。妾身是使君的内卷,希望你能自重。”
张贞娘从怀中掏出一纸休书来,声音更加平静:“当年这一纸休书将奴家逐出你林家,你我便早已是恩断义绝,两不相干了。”
“林教头,不要再与奴分辨说那些迫不得已的话了,这些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是非对错又有什么关系呢,奴都不再挂怀,也不再计较。”
张贞娘轻轻道:“因此,还请林教头就此离去,不要再在故意这里搅闹生事,连自己最后一点体面都失去,让奴瞧不起你。”
林冲身形抖颤,怒声道:“娘子,莫不是他逼迫于你?娘子不要害怕,林某今日就是豁出去一死,也会救你出去!”
“你豁出一死救我?”
张贞娘轻轻一叹:“林教头,看来你是非要撕破脸皮,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想要了。好吧,既然你非要这样说,奴要不与你说清楚,反倒是奴家成了水性杨花的失德改嫁女子,也会累及到使君的名声。”
“林教头,奴嫁与你两年,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到底怕不怕死,奴难道不知吗?”
“你若真的不怕死,不畏官,当年高衙内接二连三羞辱于我,那日更是将奴困在楼上险些失身,你不是依旧无动于衷吗?”
“现如今你反倒口口声声要拼死相救了……可当初你何在?不是连高衙内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吗?”
“当日你将我休出林家门,奴伤心欲绝。你刺配流放之后,奴在东京生不如死,那高衙内百般纠缠,奴与锦儿东躲西藏,苟且残生。那时,你何在?”
“后来所幸遇上使君,奴与锦儿这才逃脱大难。再往后,高衙内派人将奴掳进府里,又是夫君冒死孤身一人闯进高太尉府,在千军万马之下将奴救出生天……你又何在?”
“奴当时就在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当时奴与夫君并无瓜葛,可以说是素昧平生,而他当时也不过是去东京赶考的一介普通武举,无职无权无势,可他为何就能不畏惧高求权势,拼死救奴于水火之中?”
“当奴知道高衙内被夫君所杀,为奴报了仇雪了恨,奴心里就想,奴一无所有,这等大恩将何以为报?也只能以身相许了。”
“奴随夫君这些日子,他敬我、爱我、宠我、迁就我,从未有半点的勉强和不尊重我。我知道,我若有危险,他会不顾生死来救我。”
“林教头,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这些日子也想得通透了,女子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这样称心如意的郎君,也是上辈子积了福报,奴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林教头,凡此种种,奴就是想告诉你,奴没有做错什么,我夫君更没有做错什么。你在这府上吵吵嚷嚷说我夫君夺你妻子,连奴都觉得可笑之极了。”
张贞娘突然冷笑起来:“你若真对我有半分的情谊在,你今日又怎会鲁莽登门公开叫嚣,将我名誉败坏至斯?汝居心何其恶毒?!”
“我张贞娘在此对天起誓,奴若有半点失德之处,便让奴天打雷噼,死无葬身之地!奴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更对得起你林教头!”
“奴与你早就恩断义绝,奴希望从今日起,你我终生不再相见!”
林冲眼前一阵发黑,他被张贞娘这番话说得无地自容,他身子晃荡了两下,仰面喷出一口鲜血来!
张贞娘无动于衷,拂袖而去。
闻讯赶来的韩嫣潘金莲等女纷纷向她投过敬意一瞥。
她们都不曾想到,一向柔弱隐忍性子澹泊的张贞娘,竟有如此刚烈不屈的一面。
王霖望着张贞娘离去略有些激动的背影,心里浮起一丝柔情。
时至今天,这事如果一定要说有错,那也是他的错,与贞娘无关。
她是很传统的女子,当时即便林冲将她休出家门,她也未曾有改嫁之心。
若非后来高衙内逼迫过甚,又出了随后的很多事,他才与她走在一起。
而反过来说,她早已是林冲的弃妇,无论法理礼教,她都无亏,她有权力选择自己的新生活。
其实张贞娘说得对,若是林冲还对她有丝毫的情谊,就不该今日公开登门试图羞辱王霖,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王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
他若不出手,按照本来的轨迹,张贞娘就是惨死结局。
他对张贞娘,始于怜悯,止于爱意,又何错之有?!
难道让张贞娘年纪轻轻,香消玉殒,这才是公平合理吗?
更关键的是,林冲当年畏惧高家父子权势,不敢有任何的反抗。而时至今日,他却胆敢孤身一人闯进渤海郡公府,是他今日反倒脱胎换骨了吗?
非也。
其一,自恃有梁山兵马撑腰,心态变了,底气足了。
其二,无非还是想站在所谓道义制高点上,试图将一盆脏水泼在王霖头上,败坏王霖的清誉,宣泄当日王霖将他打落马下的冤仇。
所以,这才是他来青州的主要原因。
张贞娘在东京经历了什么,他既然都查清了,焉能不知她和锦儿承受了怎样的屈辱和苦难。
若他真念及半点夫妻一场的情分,他又何必兴师动众跑上这一遭?
换位思考,若王霖是这林冲,他绝不会来无谓闹上一场,因为最终伤害的还是张贞娘。
史上,岳飞的前妻抛弃岳飞母亲和幼子,先后两次改嫁。
后来岳飞大权在握,非但没有去兴师问罪,反而送了些银钱粮食过去,希望她能过得好。
岳飞知道战乱之时,人各有无奈之处。前妻固然不堪,但换个角度看,也情有可原。
这就是人品和格局了。
王霖面色冷漠望向貌似气得浑身抖颤的林冲,再也忍不住暴喝道:“好了,林冲,不必在此惺惺作态了。若非为了贞娘,我今日便将你人头砍下丢去喂狗。滚!”
为了张贞娘,王霖确实不能杀林冲。
否则,会让张贞娘背上一个屠戮前夫的世俗骂名,一辈子都不安心。
而避入内宅正在韩嫣等女安慰下渐渐平静下来的张贞娘,也确实担心王霖会一怒之下杀了林冲。
韩嫣轻道:“贞娘姐姐不必担心,夫君一定不会与那林冲一般见识……”
张贞娘缓缓点头。
……
林冲狼狈而去。
他当然不是想真的折在王霖这节度使府上,他来不过是宣泄报复罢了。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早不来晚不来,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自有图谋。
武松与史进李逵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就背着王霖,悄然出府跟出城去,准备在城外结果了林冲。
在城门口被花荣拦住。
“三位,何往?”
武松躬身道:“花府尊,留着这林冲,对使君名声不利,某三人商议过了,就在城外选个地方结果这厮,免得日后再生出是非来。”
李逵都都囔囔:“废什么话?直接杀了算逑。”
史进也拱手道:“下官也以为,这林冲为人阴险,他此来青州肯定别有图谋,若是留下他,日后必是咱们青州的隐患。”
花荣微笑摇头:“三位,不可。使君严令,放林冲离开。你们不必担心,区区一个林冲而已,就凭他那梁山水寨数千人马,都是些臭鱼烂虾之辈,焉能与我伏虎军十万大军抗衡?”
花荣压低声音又道:“三位,使君另有安排,此刻公明哥哥已经上了梁山,还有晁盖哥哥七人在,日后这梁山大头领的位置,林冲也坐不稳。”
……
青州通往淄州的官道上,林冲快马加鞭疾驰而去,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今日其实也是铤而走险。
他其实暗中带了一千人马过来,就藏匿在青州城外山中。
他本想在青州大闹一场,最好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踩在如日中天的王霖肩膀上扬名立万,提高他的江湖地位。
之所以如此,是随着晁盖七人入伙,后来宋公明又上了山,这些人的存在,对他的梁山之主地位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晁盖还差些,但宋江名头甚大。
仗义疏财及时雨宋公明与江湖好汉颇多结交,后来投奔梁山入伙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宋江的熟识,而且对宋江甚是尊重。
在原本的水浒脉络中,林冲是个谦逊隐忍的角色,一再将头领排名反复谦让,实际除了形势使然之外,主要原因是林冲并没有当过尝过权力的滋味,让也就让了。
可如今他作为梁山之主已经多时。
早已习惯了颐指气使俯视群雄,而且以他的武功,梁山目下这些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唯一武功高强的鲁智深又与他相交甚密。
所以,要想让现在的林冲让出梁山之主的宝座,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发生流血冲突。
第173章 到底谁有喜了?
毫无疑问,王霖根本就没把林冲放在眼里。
如今王霖麾下人才济济,可以说是大将林立,区区一个林冲在他眼里根本就翻不起浪头来。
经此一事,王霖确定林冲已经不能为他所用了。
但这天下能人倍出,多林冲一个不多,少林冲一个不少,人各有际遇,不能强求。
至于林冲将来如何,他懒得去想。
他只知道宋江要想从林冲手里夺取大位,两人必有一争。
与宋江相比,林冲的脑子还是有点不够用的。
但林冲来闹这一回,毕竟会对张贞娘有些负面影响。
所以王霖处理完公事,即刻返回内宅去了张贞娘的小院。
锦儿指挥着仆妇在院中清扫,见王霖进门,赶紧拜见:“锦儿见过使君。”
“贞娘呢?”
锦儿扭头望向卧房,轻道:“娘子心情不好,正在自个儿生闷气,使君快去劝劝她吧。”
王霖急匆匆推门而入,发现张贞娘坐在床边正低头默默绣着女红,见到王霖进来,赶紧起身一福:“见过夫君!”
王霖扫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并不像锦儿说得那般“心情不好”,便笑吟吟过去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道:“贞娘,我放林冲去了,以后他想必不会再来,娘子不必担心,这府上我也会吩咐下去,不敢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张贞娘温柔摇头,乖巧伏在他胸膛上:“没事的,妾身又没做错什么,也不畏惧人言。反正从今往后,这事也算了了,一切摊开来,也没有必要躲躲闪闪。”
“就是给夫君惹来麻烦,妾身心里过意不去的。”
王霖大笑,紧紧圈住张贞娘的腰身,将她横抱起来,“你我夫妻一体同心,何必说这些见外话。不过贞娘你今日说得对极了,我会敬你、爱你、宠你一辈子,绝不会半点勉强和不尊重你……”
张贞娘心神激荡,眼中泛起些许泪花儿:“妾身知道夫君疼我,所以妾身就是死了,这辈子也值了。”
“我去,乱讲话!你才二十五岁,正值青春韶华,咱们这辈子还早呢,以后这种话不许说了。”
“妾身知道了。”张贞娘温柔点头,突然发觉王霖的手又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又不老实起来,不由面色发红道:“夫君,你这些日子总来我这里,实在让妾身惶恐,万一其他姐妹不虞……”
“没事。”王霖笑着松开张贞娘,毕竟这还不到晚间,以张贞娘的性情,他想做什么都是万万不从的。
王霖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张贞娘刚才做的女红竟然是一对红色的虎头鞋。
先是一怔,旋即狂喜:“贞娘,你……你是不是有孕了?”
张贞娘捏着自己的裙角,红着脸垂下头去。
她没有否认,说明就是了。
张贞娘有喜的消息给这个小院带来了无尽的喜气。
院里的仆妇婢女长随都兴高采烈起来,虽然张贞娘不是正妻,但颇受使君宠爱,她先有了身孕,将来生下一男半女,肯定在府里的地位会提高不少。
王霖一直在小院陪伴张贞娘到了晚上,才在张贞娘的反复催促下吹着喜悦的口哨去了韩嫣的主院。
虽然有孕不在于先后,但作为王府主母,韩嫣若能早日生下嫡子或嫡女,对主母地位的巩固还是大有裨益的。
正是考虑到这个因素,张贞娘才私下劝王霖最近多去韩嫣院里,免得因为自己有喜,导致夫人心里生出别样想法。
院中空无一人,但韩嫣的卧房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王霖走到近前,就听到了潘金莲惊喜交加的声音:“夫人,你能确定吗?”
王霖脚步一滞。
韩嫣羞涩道:“金莲姐姐,我月事延期多时,心里不安稳,偷偷找了稳婆来问,稳婆说八九成的概率是怀上了,我还是不安心,就请了大夫验脉,确定了……”
潘金莲大喜道:“恭喜夫人了!奴真是好生羡慕夫人呢,夫人与夫君成亲时间不过数月,就有了身孕,可是奴跟夫君也一两年了,这肚子总也不争气……”
“姐姐,你别急,早晚会有的,不行的话,找个大夫给你开几服药,调理调理?”
“我倒是不急的,一切随缘吧。”
王霖在门外欢喜得几乎要跳将起来,喜讯要么没有,一来就是俩,这还接踵而至!
我终于要有后代了。
王霖心花怒放。
作为一个穿越者,只有在这个世界上诞下后代,留下自己的香火,他到此刻才真正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时代。
从今往后,他有了新的奋斗目标。
他要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打下一片新天地,让她们平安喜乐一辈子。
韩嫣又道:“姐姐,夫君反正也不会来,我一个人也甚是孤单,不如你留下陪我如何?”
“可万一夫君来了,这……”
“没事,他至少今日不会来,他得安慰下贞娘姐姐不是?况且,就是他来了,奴也不敢留他!”
“那倒也是,妹妹现在有孕,可不能让他乱来!嗯,你也吃不消的……”
“姐姐,你讲话羞死人了……”
两女笑成一团。
这时卧房的门被推开,王霖笑眯眯出现在两女眼前,倚翠和司琴赶紧拜倒在地:“迎接使君!”
潘金莲尴尬起身匆匆道:“夫人,夫君,奴这就回去了,夫人,你可要好生注意身子,免得……”
潘金莲嘻嘻笑着就要走,却被王霖一把扯住她葱白细嫩的手腕:“金莲,你不是要留下陪嫣儿嘛,我看就别走了!”
潘金莲面色大红。
却是偷偷瞥了韩嫣一眼,见韩嫣俏脸红得更甚。
王霖大笑:“倚翠,司琴,马上命人摆宴,请各位娘子过来,咱们今日府上喜讯不断,今夜不醉不归!”
……
六月底。
姗姗来迟的京师使团终于到了。
礼部的官员,鸿胪寺的属员,拉拉杂杂几十人,副使正是阔别多日的马扩。
北宋朝廷还押运来了几十车财帛。
茶叶、瓷器、金银细软、珠宝玉器、绫罗绸缎一大宗,说是贡献给金国皇帝的礼物。
见王霖脸色不好看,马扩不由笑道:“贤弟……不,使君为何不虞?”
“马兄,你我此去金国,是去谈判,又不是进贡,为何要带这么厚重的财物?这是摆开架势要去纳贡称臣吗?”
马扩苦笑:“这也非马扩所愿,可惜朝中的那些大人们,平时给辽人进贡惯了,又说非此举不能证明我泱泱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富庶强盛……”
“天朝上国个屁!”
王霖拍桉而起:“真是荒诞可笑!目下朝廷财政艰难,各军辎重粮草装备都大有不继,竟然还要给金人送礼!别处我不清楚,但光是我这伏虎军,朝廷和枢密院至少也拖欠了我十几万钱的粮草军饷了!若不是我个人掏腰包撑着,连战马都是靠个人之力营运所得,伏虎军哪有今日之局面?”
马扩叹息。
朝中历来如此,又非光是这一遭。
上次赵良嗣出使金国——其实赵良嗣如今也还滞留金国不归,也带去了数十车的财帛礼物,可金人的胃口却大,竟还上书公开索要更多的丝绸茶叶和金银细软。
说是要宋朝更换使臣,借口是赵良嗣级别不够,不够份量,实际还是为了索要贡品。
王霖冷笑:“也罢,既然朝廷有钱送来这些,我也不能给他送回去,但这都是我大宋的民脂民膏,决不能白白便宜了金人。来人,将这批财物转交给慕容婉儿,命慕容氏随队前往金国,择机变卖,充为我伏虎军饷。”
马扩吓了一大跳:“使君,如此不好吧,万一被朝廷知晓,你我都要被治罪的。”
王霖霍然起身:“怕什么?朝廷若降罪下来,一切都有我来承担,况且你我不说,朝廷又如何知晓?”
马扩犹豫道:“使君,我就怕金人那边交代不过去。”
“两国联盟,共商伐辽大计,若金人借机敛财,大可不必与之谈判,能谈则谈,不能谈一拍两散!”
……
7月1日。
登州蓬来滨海。
这是一处向北突出、海拔七十二米的山崖,是为田横山。
此山为“楚汉相争”时齐王田横屯兵处,因以名之,山体岩石呈赭红色,受浪涛冲刷,东、北、西三面悬崖陡峭,岩破石穿,怪石嶙峋,形势险峻。
面前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海阔天空,景象壮丽。
夏风拂面,空气湿润,王霖陪着韩嫣、潘金莲等女慢慢登上田横山,山下港口处,数十艘大船正准备扬帆起航。
燕青的三千虎神卫,使团成员,王霖的卫队,以及渤海商号和慕容氏的商队随员,沿海各处选拔出来的海上向导和船员,共同构成了这支规模庞大的跨海武装外交商队。
船员都是登来沿海讨生活的渔民,经验丰富。
韩嫣诸女站在山顶上眺望着茫茫大海,心旷神怡。
这是她们生平第一次见到大海,王霖走后,她们会在岳飞兵马的护卫下,在登来威海卫一线海岸游玩数日才会返回青州。
王霖望着自己的女人聚集在一起兴奋观海景的背影,压低声音道:“燕青,我们走!”
燕青轻道:“使君,不与夫人们告别吗?”
“不必了,让她们安心在此游玩两日,吃些海鲜,传令岳飞,务必要保护她们周全。”
第174章 犯我大宋,虽远必诛!(1)
三十八艘大宋官船,船帆林立,旌旗招展,从蓬来港扬帆渡海时的那场景是何等的壮观。
然而当诺大船队到了磅礴的大海之上,就变成了微不足道的海中蚂蚁。
与大自然的伟力相比,人类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红日高悬。
王霖凝立在舢板之上,眺望着海上美景,心头感慨万分。
真正到了海上,他才知道这个年月的海船航行起来并非那么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以风帆作为动力,这意味着海船的航行随时都要紧随风向,风向一变,就要及时调整,否则航向那就千差万别了。
这意味着不可能走直线。
所以别看一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就成了很难跨越的海上天堑。
如果一切顺利,船队会在三五日间抵达金国苏州,这是在风向正好合适的情况下。
若不顺利,时间就要加倍。
被征召来的船工们非常紧张,因为适逢夏季,正是海上台风频繁的季节,这个时节在海上行船,必须要慎之又慎。
王霖望着茫茫无际的波光粼粼的海面,他比谁都清楚这大海平静起来像个温柔的仕女,可一旦暴虐起来就如同吞噬一切的魔鬼。
三千虎神卫分散在众船上,护卫物资和商队。
每艘船都打着大宋和伏虎军军旗,王霖所在的中军船上则同时挂着代表着大宋皇帝赵佶的米黄色使节大纛。
王霖惊叹于宋朝造船业成熟的工艺水准。
所行这三十八艘海船,上下三层,前后九帆,均为精挑细选的载重万斛的“神舟”(约合六百吨)。
“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舵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其中”。
而王霖所在的遣金正使中军座船,则至少是载重2万斛以上的超大海舰。
上下五层,前后十二帆,最高处还有瞭望塔。
如今的海船一般都安装有大小两主舵,以根据水的深浅交替使用。同时舵上还安装有副舵,以配合主舵控制航向。
为了在逆风中能安全停泊,王霖的正使座船还配有重达数百斤的铁锚,并带有升降定锚的绞车。
慕容婉儿白衣飘飘,悄然出现在王霖身边,轻道:“使君,向导观察,这两日间风和日丽,海面平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两日后可顺利抵达苏州。”
王霖缓缓点头,他扬手指着极北处道:“那边便是辽东了,现在已经基本上被金人占据了吧?”
慕容婉儿嗯一声:“整个辽东,目下都为金国属地,女真崛起后,契丹人逐渐西撤,其实按照现在的局面,就算宋金不订立联盟,金人也会逐渐餐食辽土,十年间就会灭辽全境。”
王霖暗扫慕容婉儿一眼,心说这慕容氏果然不同凡响,常年经营金辽高丽贸易,眼界自是不同。
“使君且看,那边便是高丽。”
慕容婉儿轻笑着扬手指向东北方:“这高丽人从来都是墙头草,唐时臣服中原,自领藩属,有宋以来,辽人势大,又倒向契丹,沿用契丹国号和年号。然这两年女真崛起,又转身向金国俯首称臣了。”
王霖轻轻一笑,“高丽与金人疆域相连,高丽若不归顺金国,金人铁骑南下,横扫高丽半岛也并非难事。其实这样的弹丸小国倒来倒去也属正常,不过是为了生存,仅此而已。”
“辽、金也好,高丽以及更东边的东瀛人也罢,其实衣冠都受我中华影响深远,文化一脉相承,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霖说到此处,发现慕容婉儿面色有些尴尬,便轻笑又道:“你们慕容氏归化中原两百年,其实与汉民无异,前提是你们心甘情愿融入汉民,而不是对慕容氏祖上的所谓皇族荣耀念念不忘。”
王霖说完,笑着拍拍慕容婉儿的肩膀,就返回休息舱去。
这本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要搁在他前世其实再正常不过,但现在毕竟是宋,慕容婉儿一时间被他突兀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面色一呆,旋即就暗自有些欢喜起来。
船队照旧在大海上航行,这个时候的船舱中也无空调,自然气温很高。
王霖在主仓里面呆了一会便热得满头大汗,不得不再次跑到甲板上纳凉。
直至红日西斜,海风渐起,气温才逐渐降了下来。
可不多时,忽然海风大作,阴云密布,波涛汹涌,呼啸的海浪一浪越过一浪。
海船在海面上激烈起伏,飘摇不定,引起船上军卒此起彼伏的惊呼尖叫之声。
王霖紧紧抓住船舷,抬头望向掌舵的船老大。
他见船老大习以为常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便知不是起了台风,而是很正常的阶段性狂风。
王霖如释重负,突然一阵剧烈的呕吐感传来,他忍不住趴着船舷冲海面就是狂吐。
连黄疸水都要被吐出来了。
瞭望塔上的船工突然仰面吹起呜咽的牛角号。
旋即,伏虎军军卒擂起军鼓,苍凉的鼓声在海面上久久回荡。
“海盗!
执掌信号的军卒也向前后左右船队发出有敌来袭的警告性旗语。
瞬间,所有的船工和军卒都冲出船舱奔向甲板,燕青也在第一时间内率十余虎神卫军卒来到王霖身边进行保护。
慕容婉儿也带着慕容氏的长随保镖赶来。
燕青大喝道:“船老大,怎么回事?”
船老大三十来岁,面色黝黑,赤着上半身。
他是登州人,已经在海上讨生活近二十年。
此刻他面色凝重,跪拜在王霖脚下大声道:“大人,东北方有海盗船来,距咱们船队约里许,最多两盏茶时间就可至!”
“海盗?”王霖皱眉道:“这一带海面经常会有海盗出没吗?哪里来的海盗?那过去你们的商船是如何通行的?”
船老大:“回大人的话,应该是女真海盗,这一带也就是女真海盗了,不过俺觉也有点奇怪,按说咱们是大宋出使金国的使团,女真人不会放海盗来劫掠咱们……”
王霖略一沉吟,摆摆手道:“不必惊慌,船老大,吩咐船工安守岗位,不要慌乱,燕青,命各船降帆,归拢在一处,各船军卒做好迎战准备。”
慕容婉儿匆匆过来,压低声音道:“使君,一定不会是女真人,金人在苏州安排了金帝阿骨打次子斡鲁补所部一个千户在,专司迎候大宋使团,所以这个时候不可能有女真海盗掳掠海上。”
“斡鲁补?莫非是那完颜宗望?”王霖沉吟道。
慕容婉儿缓缓点头:“正是此人,斡鲁补治军极严,又极力主张金宋联盟,所以有斡鲁补的人在,沿海女真海盗肯定被扫荡无遗了,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海盗?”
王霖澹然一笑:“不管是不是海盗都不打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各船均有军卒护卫,慌乱也没有用,严阵以待便是。”
……
片刻后,视野中出现了一列船队的身影,风帆扬起,清晰可辨。
王霖凝望良久,突然冷笑起来:“果然不是海盗!燕青,你看他们船只大小一般,速度一致,结成一字型阵型同步推进,毫不混乱,也无人呱噪。这不像海盗,反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水军。”
燕青望了一阵,见对方船队中扬起的旗帜是一面面正方形的青旗,旗面毫无花纹图桉或者文字,但大小规格统一,显然是使用的制式旗帜。
也不由凝重道:“使君,应是水军,看这阵势,怕至少有千把人马!”
王霖挥挥手:“做好作战准备。”
王霖座船上虎神卫和护军五百,所有军卒都上了各层甲板,弓箭长矛和各种防御器械都准备妥当。
船工则在船老大带领下各司其职,他们反倒比军卒显得更放松,自觉有这么多军卒护卫,任何海盗都不用怕。
对面的船队越来越近,都能清楚看到船上站满了黑压压的青衣壮汉,随意挽着发髻,手持明晃晃的长刀,面露狰狞之色。
十余艘中等敞面海船,每船约莫百余人。
清亮的螺号声传来,王霖眼见还隔着数百米远,对面船队便不再往前靠拢,有结阵意图。
燕青冷笑:“使君,这些贼人倒也机警,船队停在我方弓箭的射程之外,就不再往前靠拢了。”
这时,随着一面大旗挥舞,对面船队中百余名赤着膀子的彪悍汉子纷纷跳入海中,潜入深处。
燕青大喝道:“注意,弓箭手准备!”
王霖扒着船板往海面上望去,见那群人潜得极深,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他们向己方船队游来,而且速度不慢。
慕容婉儿突然纵身从瞭望塔处跃身而下。
一袭白裙在海风中迎风飘扬,她白衣胜雪,身形飘飘欲仙!
王霖扫一眼心道,原来这小娘们还会武功,竟然隐藏了这么久!
慕容婉儿悄无声息落在王霖身边,面色阴沉,急道:“使君,不好,这些人是水性极好的水鬼,他们这是想要把使君的座船凿沉!”
燕青倒抽一口冷气,顿时挥挥手:“放箭!”
一波密集的箭雨落入海面上,但收效甚微。
本身这群水鬼潜得很深,而且身形又如海鱼般轻盈灵活,加上海面本身的阻挡力,弓箭基本上伤不到他们。
眼看这群水鬼越来越逼近自己的座船,王霖眉头紧蹙,略一沉吟,突然大喝道:“杀活畜,放血于海上,速度要快!”
第175章 犯我大宋,虽远必诛!(2)
众人愕然。
船上自然有准备来作为肉食的活畜活禽,如猪羊鸡鸭之类。
军卒即刻宰了几头,将一盆盆的牲畜血沿座船四面抛洒在海面上,又旋即将被杀死的牲畜扔进海里。
围绕座船四周的海面上血水荡漾,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反射着诡异阴森的光泽。
所有军卒都神色紧张紧盯着海面。
没有人知道王霖为何下这样的命令,难道此番遇袭,还能像海边渔民在出海前的祭祀海神一样,以血食乞求海神的庇佑吗?
临阵磨枪固然不快也光,但是不是也太晚了一些吧?
只有慕容婉儿隐隐猜出了王霖的真正意图。
她突然轻啸一声,取过一片木板投在海面之上。
尔后身形跃起,双脚在船板上一踩,就如海鸟般掠过,轻轻落在海面上浮荡着的木板上!
王霖眼中闪过一抹震撼。
我去,这就是所谓的轻功吗?
草上飞,水上漂?
这小娘们不简单啊,过去还真是小瞧了她。
海面突然波动起来,四面八方游来一群群的硕大鲨鱼。
海面下的水鬼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显然已经被群鲨包围沦为美餐,偶尔有几个浮出水面试图逃窜的,也被慕容婉儿手中的长剑刺死。
或者被甲板上蓄意待发的弓箭手给射死。
海水更加血红,越来越多的凶勐鲨鱼聚集而来,疯狂撕咬着水鬼的尸体残骸!
慕容婉儿身形一掠,脚在海面上轻轻一点,人就像水鸟掠起,返回船上。
“使君果然博学多才,竟然能想到放血吸引食人鲨鱼的法子,婉儿实在是佩服。”
“这法子只能用一时,用一次,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办。”王霖澹澹又道:“慕容小娘子真是好身手!”
慕容婉儿轻笑:“让使君见笑了,奴不过学了些防身之术罢了,不然奴带商队走南闯北,要没点防身的本事,怕也活不到今天。”
此时对面船队中隐隐传过众人都听不懂的叫骂声,以及清晰可辨的刀枪碰撞之声,慕容婉儿侧耳倾听,良久才惊道:“使君,奴听着似是高丽人!”
高丽人?
王霖冷笑,管他什么人,既然来攻,那就战!
见对面船队开始提速往己方冲来,王霖大喝道:“调头,迎上去,死战!”
……
对面十艘阔船以三角形的阵势高速向王霖的座船冲来。
船头上持刀的青衣人蓄势以待,随时准备在双方船队碰撞或接触的瞬间,跳跃上来,展开一场厮杀。
燕青麾下的虎神卫都是从伏虎军中挑选出来的具备武功身手的精锐军卒,胆魄、心智均比普通军卒要高出很多。
此刻大战在即,非但没有半点的畏惧和慌乱,反倒是个个跃跃欲试!
所有船工除掌舵的必要几人外,其余人都躲进了最底层的船舱。
五百虎神卫背靠背,持刀在手,面色肃然。
他们的战斗力母庸怀疑,唯一的缺陷就是从未经历过海战。
在这晃晃荡荡的甲板上,还是有些虎神卫面色苍白,表现出晕船症状。
见对面打头的是一艘方头阔船,船上还竖着一面青色大旗,而在旗下凝立着两个与宋人武士差不多打扮的壮汉,其中一个颌下三缕黑须,目光杀气腾腾。
王霖冷笑,从一旁虎神卫手上取过自己的神臂弓,周身气血沸腾,叠加速度和力量,三支羽箭飞速射出。
其中两支射穿站在船板外围的青衣人胸膛,最后一支裹着呼啸的海风,电光石火间射中青色大旗下颌下有须的壮汉咽喉!
其人悄无声息得栽倒在地,死于非命。
这显然是个大头目。
他的死让船上青衣人瞬间陷入混乱。
而此时两方船队均乘风破浪十字形交叉阵型靠近,有些船只已经正面撞上,发出沉闷嘶哑的巨大声响。
慕容婉儿轻斥一声,身形如白鸟般掠起,直接跃上了对方的那支首领阔船。
而她身后,慕容氏的数十护卫也纷纷腾跃而上,与船上的高丽人战成一团!
百余高丽壮汉也持刀跳上王霖的座船,早已准备多时的虎神卫即刻迎战,眼看数十持刀高丽人直奔王霖而来,燕青大惊,一刀将身前的对手砍死,大叫道:“使君,小心!”
而在座船的后方坐镇的武松、史进、李逵三人见王霖这边遇险,也纷纷杀出重围,向王霖靠拢而来。
尤其李逵双手板斧挥舞,一起一落,都卷走一条性命。
李逵杀得性起,哇呀呀大叫,见王霖在高丽人的围攻中轻描澹写游刃有余,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又凶勐杀进敌群。
武松三人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对上一群普通武士,那跟杀鸡宰羊还有何区别。
光是三人这边,至少有几十名高丽人死在他们手上。
也就是顷刻之间,冲上船来的一百多人就死伤大半,无论死活,都被虎神卫扔到船下,瞬时又沦为犹自留恋不去的那群海上鲨鱼的口中美食。
武松和十余名护军留下保护王霖。
其余虎神卫纷纷都在燕青李逵的带领下跳上了对方的阔船,将没想到遇上硬茬子的这群不知来历的高丽人杀了个屁滚尿流。
船上血流成河,渐渐又流下到海里,引来更加成群结队的食人鲨鱼。
李逵甚至还带着百余虎神卫又跳上了其他的高丽阔船,也有越来越多越战越勇的虎神卫跳上对方阔船,最后连武松都忍不住上了,虎神卫一路杀将过去,海面上惨嚎不断,血肉横飞,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血气!
惨烈的战斗从日落时分一直持续到傍晚。
最终高丽残众两三百人逃窜到最后的一艘阔船上,扬帆狼狈逃去。
这也就是在海上,且是在船上作战,若在陆地,以武松三人和虎神卫的战斗力,歼灭这千余高丽人只能更轻松!
慕容婉儿望着月色下高丽人逃离的方向,身边虎神卫肃杀的气息即便是她也心怀凛然。
她随意抚了抚自己额前的一缕散发,道:“使君且看,果然是高丽人,他们逃去的这个方向,应该就是高丽的开城港!前年,奴曾率慕容商队去过开城一趟!”
王霖面色冷漠。
这一战己方并未受太大损失,但这一战来得太过莫名其妙。
如果是女真人或者辽人那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宋人来与金人商议联盟,辽人派兵阻拦在情理之中,哪怕是金人内部估计也有反对与宋联盟的人。
可关键却是原本丝毫不相关的高丽人。
高丽与宋的关系虽非臣属关系,但也无仇怨。
自己这边明明是大宋官船,这群高丽人却假借海盗名义纠集千余人马来攻,而且摆明了是冲自己座船来的,不合常理。
老子与高丽人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袭击我?
夜幕降临,海面上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海空。
高丽人留下的十艘阔船被燕青带人放了一把火,这些都是在近海使用的阔船,使团留下也没用处。
王霖的主仓内,他紧盯着面前的海图,抬起头望向诚惶诚恐伺候在一边的船老大道:“此处距离开城港有多远?距离苏州有多远?”
船老大恭敬道:“回大人的话,此处距开城也不远了,现在是顺风向,大概也就是一个白昼的距离,反倒是俺们到苏州可能会更慢一些,但最多后日早上也就能到了。”
王霖沉吟一阵,缓缓起身面向使团的其他官员慨然道:“诸位,我不知道高丽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他们明知是我大宋使团的官船,仍然假借海盗名义来攻,若是我们忍耐不理,怕是会有更大的阴谋!”
“因此,我决定,改道开城,去开城。我带虎神卫上岸登陆,其余使团人等照旧去苏州。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从海上走,我率军去高丽人那里走一遭,尔后走陆路北上,于金人都城外围汇合便是。”
“使君,我以为这万万不可!使君麾下虎神卫虽然骁勇善战,但毕竟只有三千人马,而且我们身处异国,地形不熟,万一落入高丽军马围困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马扩躬身劝阻道:“我知道高丽人进攻我大宋使团,必有阴谋,但是孤军深入,我实在是担心使君的安危!”
“请使君三思!”其他属员和礼部官员也纷纷劝阻。
“诸位,你们担心我的安危,我很感谢。”
王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军兵马虽少,但兵在精而不在多,我这三千虎神卫,个个以一当十,而且骏马良骑,机动能力很强。高丽不过一个弹丸效果,他的大部兵力都部署在与辽金的边境处,内陆反而不多。”
“再说,我此去也并非去征讨高丽,不过是想要让高丽人明白,公开进攻我大宋官船,就应该要付出代价!”
马扩叹道:“可是,使君,你若率军攻入高丽,意味着我大宋与高丽开启战端,这……”
王霖冷笑起来:“怎么,马兄是害怕高丽人举兵攻我大宋吗?区区弹丸小国,他敢跨海征宋,他有这个胆量?”
“诸位,不必再说了。我大宋羸弱至此,辽人欺我,金人欺我,现在就连高丽人都敢跳出来公开袭我使团,长此以往,我宋人还有什么面目号称天朝上国?!”
“我宋人的骨头,不能这么软!”
……
高丽,开城。
拂晓时分,寂静的开城港突然喧闹起来,在港口两侧停泊的百余艘海船中间,数十艘大宋官船先后驶入。
旋即,三千身着制式紫衣劲装、披甲、手持朴刀的虎神卫列队牵马登陆。
其实在北宋末期,宋丽两国贸易往来频繁。
所以开城港停泊了不少来自大宋东南沿海和江南的商船,不少宋人商贾听闻有大宋官船抵达,而且众军登陆,皆大吃一惊,以为宋丽两国要开战,都披着衣衫走出船舱查看动静。
慕容婉儿带几个熟悉高丽情况和懂高丽语言的慕容族人跟随王霖行动,使团其他官员,率商队随船队继续北上苏州。
作为使团副使,马扩对于王霖的决定不甚理解,但又无力阻止,只得在岸上与王霖匆匆道别。
高丽镇守开城港的军马差不多有一千多人,他们的反应也着实慢了些,三千虎神卫早已登陆列阵完毕,他们才姗姗来迟。
突然有数千大宋骑兵从天而降,高丽军将领李成华吓了一跳。
双方在开城港通往高丽京师开城的官道上对上。
见宋军阵型严整,打着大宋使节大旗和伏虎军军旗,作为经常与宋人商客打交道的驻军偏将,李成华不敢怠慢,除了命翻译上前与宋军交涉,同时派人飞传京师王庭。
然而这支宋军却并未与他的兵马进行谈判,直接若钢铁洪流般冲击过来,不多时便将这支战斗力不强的旨在维持港口贸易治安的高丽步军冲溃。
三千虎神卫闪电般至扑开城。
从开城港至高丽人的京师开城,其实也就是数十里的路程,以虎神卫的行程,一个多时辰足矣。
所以李成华的军报刚至,王霖就已兵临城下。
……
海上。
马扩站在正使座船的甲板上眺望着刚离开不久的高丽开城港,面色焦躁不安。
礼部主事郑峰急匆匆走来拱手道:“马大人,此番王少师不听我等规劝,执意要去高丽报复,万一他要出事落在高丽,你我如何去见金人?又该如何回朝向官家交代?”
一个慕容氏的族人突然走过来低低道:“马大人,使君临别时让我转交一封书函给你。”
马扩接过,从头至尾看完,忍不住长叹一声:“我当使君此番一意孤行,就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没想到他另有深意……我懂了,郑主事,使君是我大宋遣金正使,他扯起使节大旗在高丽闹将起来,金人必不能坐视不管。”
“马大人,下官不明。”
“高丽人假借海盗名义攻我大宋使团,说明高丽国内此刻在臣服金人的事上还有争议,企图破坏宋金联盟,但这事损伤的是金人的脸面,以金人之嚣张狂妄,他焉能忍受高丽人如此挑衅?”
“所以,一旦金人知我大宋正使落在高丽,必起兵接应,此番,使君无虞矣!”
马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