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想买火器的倭国
“神风!”
大堂内,冯胜口中,不断的念叨这个词。
他对面坐着的,钦天监监正刘日新点头说道:“根据下官等的推算,东方气象莫测,有风云之变化,即神风之征兆。”
“下官寻了锦衣卫,特地去问过当地的倭人土着,神风在倭国几乎每年都有,也差不多正是在这个时节。”
一直在内陆征战的冯胜,自然是从未见过台风,也不知道台风刮起来的时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景象。
不过有蒙元的前车之鉴,冯胜对于钦天监提示的神风,自也不会说无视。
“神风大约还有多久过来。”
沉思一会后,冯胜问道。
刘日新道:“在东南沿海的民间有“六月一雷止三台,七月一雷九台来”的说法,不过我等地处倭国,神风自当是先抵达倭国,而后才会自我大明。”
“按照时限推算,倭国神风比之大明,应当提前一两月左右,当下正是五月,远东之方有雷声鸣动,神风约在一月之后抵达。”
“下官已经命人呢,自高山上时刻观察东方海上迹象,神风来临,必定会有鱼形云在空中漂浮。若云色为白,则预兆台风来势缓和。若云色呈黑,那么台风势必凶勐。”
“届时便自当知晓。”
冯胜点点头:“看来,只能立即建造防御工事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的飓风,将会有多么凶勐,倘若比之三年前那场,怕就不好行事了。”
“如今倭国那边按兵不动,九州岛内更是躲避三舍,不与我军正面抵抗,估计也是打着这神风的主意。”
“妄图以神风摧毁我军,而后亦如蒙元那般,取得胜利。”
朱元章立国后,大明境内也有两场很大的台风。
有记载:
洪武五年,七月,大风雨,海溢,漂没死者万余人。
洪武二十三年,七月初一,飓风,扬沙拔木,漂没三州,一千七百家尽葬鱼腹。崇明沿沙庐舍尽没,民溺十之七八,松江府溺死二万余人。
在和刘日新交谈完之后,冯胜也不迟疑,立即下令建造防御台风工事。
对于台风的防御,主要的手段主要就是加固了。
不过摆在冯胜面前的,还有关于大明船队。
“冯诚,传我军令,立即自军中选出万人,将船队开回大明。”
冯胜把侄子叫来吩咐道。
他不知道飓风会有多大规模,若是规模过大的话,那么对于船队的打击是非常厉害的。
每一艘船,都是宝贵的财富,在飓风之下,人都已经很难生存,更何况之船。
“叔父,若是船队回转,侄儿担忧军中士气会遭受打击。”
冯诚迟疑片刻后说道。
船队对于大明的军士来说,就像是一条后路,如果船队全部走了,感觉就像是后路被断,士气自然滑落。
“又不是不过来了,回转大明后,将这里的情况上奏陛下,九州岛这边的粮食堪忧,加上飓风袭击,必然会有大规模伤亡。”
“包括粮田,估计也会受损严重,船队的回转,在保全的同时,还可筹备粮食,以用之灾后。”
“这些事情,到时候传下去,安军士们的心。”
冯胜不慌不忙的说道。
作为当代的顶尖名将,在军心的把控上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加上他的个人威望,即便是燕王,晋王,所率领的将士,多有精锐,然比起冯胜来说,只能说是相差甚大。
......
“看来,都在等六月的飓风。”
身处苏州府的朱英,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有关倭国的情报。
目前倭国的状态,属于比较符合预期。
对于大多数的将士来说,远征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战场厮杀,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水土不服在后世,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名词,但是于现在,可是真正会死人的。
可不是说死几个人,而是一旦形成瘟疫,就是大片大片的死亡。
去倭国远征的将士,大多数都是长期生活在内陆地区,单单一个晕船,就能消耗出他们大量的战力。
在对抗倭国海战的时候,出场的是久经水站的大明水师,这才可以一举成功。
“东家,倭国那边目前人口比较紧缺,是以无法运送大量倭人到大明来。”
“现在虽然占据了九州岛三分之一的地盘,可是战火地区,对于矿藏来说,开采比较困难,目前在倭国地区,我们商会的买卖正在大量的减少。”
“包括那些大名,武士,也在减少需求,他们希望我们能够提供更加精锐的武器。”
“目前倭国那边,开出了二十两白银一支火绳枪的价格,火炮开出了五十两一门。”
张伯在一旁笑着说道。
就目前来说,明军对于倭国,几乎是摧枯拉朽的一边倒的局面。
像是那些城池,可以说是在攻打的当天就能拿下。
之所以如此简单,最大的因素还是在于火器的使用。
目前的倭国,是大刀,长矛,弓箭的时代。
尤其是那矮小的城门,大小将军炮一架,轰他小半个时辰,别说城门了,城墙几乎都轰烂了。
还谈什么防守。
然后火统兵上去扫射一番,而后大军压入,哪有什么反抗之力。
在见识了明军火器的威力之后,倭国自然是大散钱财,想要购置火器军备。
不过火器都在大明朝廷的管辖中,尤其是对于海域的封锁,哪怕走私商人在这个时候,都不敢冒险去给供货。
别说走私了,哪怕是在大明区域内大量购置火器,亦或是火药等,都会遭受到官府的审查。
一旦有任何风声的泄露,那就不用说了,百分百的九族诛灭。
目前因为官营的缘故,所以看似制造缓慢的火器,其实成本都不算很高。
哪怕是一门大炮,综合价格也就在八贯钞左右,像是火绳枪造价的成本高一点,也不会说超过两贯钞。
虽说理论上是一比一的银价,实际上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要超出宝钞许多。
二十两一支火绳枪,那几乎就是天价了。
这还是仅仅是火绳枪,算上火药的话,简直就是暴利。
但是这个钱,朱英暂时可没打算去赚,尤其是对于倭国。
当今火器还是被官府牢牢掌控,也不存在什么军火商,朱英还要趁着目前火器所带来的降维打击,对于大明进行新一轮扩张之后,才会开始考虑变卖一些淘汰的火器。
哪怕是倭国开出再高的价格,也绝不会卖给他们一支火铳。
朱英在沉思一番后说道:“倭国他们开出的价格,必然会吸引到一批铤而走险的商人,尤其是晋商。”
“他们想要火器,也就只能是对卫所里面找路子了。”
“既然如此,张伯,你便让咱们那些暗中掌控的小商会们发出收购火绳枪的消息。”
“定价嘛,便就在五两银子一把火铳,火绳枪出价十两,有多少收多少。”
张伯闻言道:“妙啊,东家这个法子真的好,如此一来,谁卖咱们火统,立马就能知晓,完全可以直接截断。”
朱英笑而不语。
钓鱼执法这个东西,不早就是后世惯用的套路么。
目前还没有哪个商会来贩卖军火,只要他第一个放出消息,就绝对不会有人说想到是朝廷的人。
而且这个生意还是长期做,但凡有一点苗头,就能迅速找到源头去剿灭。
相对来说,在有线索的情况下,就很容易了。
苏州府目前的情况还算是不错,钱财到位,基本上就是开办船厂了。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说要朱英来操心。
接下来便就是新的行程:上海。
元朝至元二十八年,朝廷准松江知府仆散翰文奏设立上海县,县治定在宋朝设立的上海镇。
从汉代起,上海就有铸钱、冶铁、煮盐业。
隋唐时期,随着江南经济的不断开发,上海一带的经济也得到较快的发展。
唐开元初年,兴修了南起盐官、北至吴淞江的捍海塘。
土地也得到开垦,逐步发展成为重要的产粮区。
此后,人口及县镇渐增,规模日益扩展。
中唐以后,上海与海内外的经济、文化联系进一步扩大,唐天宝十年,从昆山、嘉兴、海盐三县划出地区设立华亭县,华亭县东北方境内的华亭海。
华亭县东北部的青龙集镇,海舶云集,烟火万家,时人比之杭州。
当时上海作为新的贸易港口,已是风樯浪舶,商贾糜集之地。
元至元十四年,在上海镇设立市舶司,继而又设都漕运万户府。
其时,上海镇已为“华亭东北一巨镇”。
至元二十八年,将华亭县东北的五个乡划出,定名上海县。
上海建县后,经济得到很大发展。
植棉业日趋兴盛,棉纺织业亦渐渐兴起。
松江乌泥泾人黄道婆,从海南带回先进的纺织技术,并改革纺织工具,织品量多质优,促进了手工棉纺织业的发展。
明朝如今,也是一直沿用上海县的称呼。
“果真繁华。”
朱英有些感叹。
上海县这里,比之其他地方,在商业上的发展,由于纺织业的兴起,已然有了最初的资本的雇佣关系。
包括这里的稻田,大部分都在种植棉。
粮食和植棉业,几乎都已经快成五五开的局面了。
加上本身就是重要的漕运港口,经海路运送粮食物资的船都是由上海启航。
这也导致上海县这边,对于粮食很少有紧缺的现象。
当劳动力被解放出来,工业化的兴起不可避免。
群英商会在上海县的势力还算是非常强劲的,主要的原因是之前的雪花盐。
上海这边,本来盐贩子就特别多,尤其是私盐贩子。
当雪花盐出现的时候,对于上海的冲击非常之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很早的时候,虽然朱英没有亲自来上海,但群英商会可谓是有两层利几乎都是从这里出的。
而大明其他地方的雪花盐,大部分也是从上海这里进行转运。
之前朱英报给老爷子的盐官名单,有七成都在上海县。
一处酒楼上,朱英接过张伯从上海这边分会负责人的情报名册,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这名册之中的主要记载,便就是关于目前各家商会的基础情况。
还有官府官员,盐官等。
看完之后,朱英有些感叹的说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里商人的地位,似乎并不算低,只是没想到,漕运商帮这些人,还真能只手遮天呢。”
“说起来倒还是有些意思,漕运商帮的出现,竟然是因为我这边的雪花盐才抱团的,各种加价,卖出数倍的利润。”
“张伯,他们可是比咱们还要狠一些啊。”
漕运商帮,简称漕帮。
上海漕帮目前组成的成分,跟苏州府那边又有非常之大的区别。
或许是因为上海这边商人更多更杂,反而不容易形成商帮组织,而这边的漕帮的主体,竟然是卫所军士。
一路追查之下,最后所有的线索指向了镇海卫。
说是追查,其实漕帮成员极为嚣张,也没什么要保密的想法,但凡稍微有点势力的商会不听从其摆布,直接就搬出了镇海卫的名头。
说起来,这镇海卫跟朱英还有几分渊源。
因为镇海卫的建立者,便就是江夏侯周德兴。
那个因子作乱宫廷连坐死的大明开国名将,淮西二十四将之一的江夏侯。
后来江夏侯被调往了福建地区,不过这里依然有许多他曾经的老部下。
“这个镇海卫还是挺厉害的,别的卫所出现问题,多是指挥使剥削军士。”
“而现在这个镇海卫指挥使,是带着军士剥削商人,反而成立漕帮这样的帮派势力,对所有的商人进行管辖,从中抽取大额利润。”
“估计不少盐官,也都是跟着镇海卫一起吧。”
“这家伙一年下来,估计能捞到不少的钱财,这才让卫所的军士们,对他是死心塌地。”
“估计别说是我了,老爷子过去了都不好使。”
朱英笑着说道,不过语气之中并没有任何的笑意。
镇海卫敢如此嚣张跋扈,绝对不只是江夏侯老部下那般简单。
很有可能,还涉及到淮西武将集团。
也就是说,这个漕帮后台的镇海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属于朱英目前的嫡系。
第438章:镇海卫的应对
镇海卫可不是普通的卫所。
比之一般的卫所来说,镇海卫由于其特殊性,现在已经是一座城池了。
哪怕是说比之真正的县城,都是丝毫不让。
即是山城,又属海城。
城内有后山、古山、召山、曜山、仓山,统称“五星山“,合城外“酒桶头“、“土地公山“两山统谓“七星落地“。
城南有象鼻山,与旗尾山相通,环抱鸿江港。
此港风平浪静,为天然避风港,每当风汛,过往船千百艘聚集于此,颇为壮观。
远处海天范茫,东碇、南碇诸岛点缀海面,煞是好看。
城里到处有井,共有九十九口,为江夏侯周德兴所凿。
这些井分布于石径之侧、榕树之旁、庭院之中。
镇海卫内外不仅山海俊秀,而且有不少商铺,许多商会人员在这里聚集。
此时,镇海卫城中,卫所大堂里。
七名魁梧壮汉,正在大口吃酒,大口吃肉。
为首之人,便是镇海卫指挥使柴白。
柴白名字里带一个白字,实则本人一点都不白,满脸的络腮胡子,黝黑的皮肤,跟演义中的张飞有得一拼。
魁梧强壮的身材,比之常人都要高出小半个头来,一把大刀,染血无数,建下赫赫功勋。
“大哥,听弟兄们的消息,太孙殿下微服私访。”
“先是到了丹徒,前些日子又去了苏州府,最近是不是会到咱们这边来吧。”
下首一名汉子,一口咬下大块猪头肉,几口吞下后,便对着上方的柴白问道。
柴白虽然也是一股鲁莽的样子,但是面前的餐盘,肉食都是被切碎,也没用手,而是快子夹着吃。
和身材不符的是那双眼睛,有些小,微微眯起便成了一条缝,看不清虚实。
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转向另一侧,穿着锦衣,体型虽也健壮,却没其他人那般夸张的男子。
男子感受到柴白的目光,放下酒杯便开口说道:
“来是肯定要来的,不过我也差弟兄们去打探了,太孙殿下的目标,都是文官,商人之类。”
“咱们不同,是武人,为大明受过伤,流过血的武人。”
“当今大明的建立,是弟兄们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即便是当今陛下,也从未见过对哪个卫所动过手。”
“更别说咱们如今,可是跟着凉国公的,算起来,还是太孙殿下嫡系,平日里,即便是群英商会,弟兄们也从未插手过。”
“所以便也没什么好担忧的,照我猜测,太孙殿下此行,必然是以上海县为主。”
“看来上海县的那些文官,商贾们,可有得罪受了。”
男子说完,另外四人也是放下酒肉。
大伙明白,大哥就要说话了。
柴白看到弟兄们如此懂规矩,心下比较满意。
拿过旁边的绢布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这才开口说道;“沙千户说得在理,咱们算是太孙殿下的人,所以不要过于担忧,乱了弟兄们的士气。”
“不过既然太孙殿下来了咱们这边,咱们也不能说做得太过分了,有些事情,该收敛还是要收敛一下,真要是捅了什么篓子,可别怪我这个做大哥不将情面。”
“都是沙场上洒过血的弟兄,如今是咱们享福的时候,诸位这些年都捞了不少,也是该消停消停了。”
对于太孙殿下,其实柴白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头却是十分忌惮。
甚至可以说有些害怕。
柴白最早跟随的将军,就是江夏侯,包括镇海卫这边领头的千户们,基本也都是。
江夏侯死得太惨了。
堂堂侯爵,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大明京师之中,说没就没了。
最开始的时候,许多武人觉得,这可能是陛下对卫所动手的一个信号,那段时间,特别多人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尤其是柴白,吓得几乎整夜睡不好觉,生怕哪天醒来的时候,一道谕旨过来,直接给连坐要了他的性命。
陛下那边,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杀人简直跟吃饭喝水般简单。
曾经柴白听着京师的消息,这个被杀了,那个被宰了,又或是某某家被灭门了,某某族被灭族了。
当时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跟看戏的吃瓜群众没啥区别。
可是单牵扯到自己身上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段时间,整个镇海卫,可没几个领头的,能够睡好觉的。
跑是不可能跑的。
或许普通的军士没人在乎,但是他们这些长官,几乎一个都跑不掉。
再说了,谕旨没来前,谁舍得这眼前的荣华富贵呢。
也就只能是不断差人打探。
还好,京师的消息传来,竟然是因为江夏侯的儿子,周骥祸乱宫中,这才导致连坐致死。
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可好歹也算是个结果,代表此事结束,大伙也放下心来。
直到后来又有小道消息说,是因为江夏侯之子,是招惹了太孙殿下,这才令陛下雷霆震怒,把江夏侯也给宰了。
柴白直觉,感觉后面的小道消息才是最为靠谱的。
江夏侯可是陛下同乡,周骥可算是陛下侄子辈呢,况且江夏侯也就这么一个独苗。
那周骥柴白也熟,平日里是混账了一些,但也懂得几分分寸。
看似跋扈,实则虎父犬子,懦弱得很,哪里有胆子敢在宫廷里撒野。
尤其是,当柴白知道了群英商会的背后东家,竟然就是当今太孙殿下的时候,就更加惧怕了。
对于群英商会,柴白可不陌生,不仅不陌生,还特别的熟悉。
如今的镇海卫,在最近的几年里,能够有这般飞跃式的发展,可以说跟群英商会的雪花盐,有着不可切断的关联。
早在雪花盐出现在市面上的第一时间,柴白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的高额利润。
然后直接带人,几乎是以半强迫的形式,直接抢走了雪花盐在上海县及周边的售卖权。
也就是说,但凡是要买卖雪花盐的,镇海卫这边,都要抽上一份。
凭借着漕运这边的便利,加上本身镇海卫的优势,即便是盐官都不能与其多做抗衡。
镇海卫其他的兄弟们,也是吃个一个个满嘴流油。
不过在太孙殿下册封大典前,知晓便是群英商会东家后,柴白毫不犹豫,立即就切断了跟雪花盐有关的一切。
而后多方面给群英商会让路,掌控的漕帮,亦是如此,半点都不敢打的。
群英商会的东家,可是一个神奇人物。
传言一直都是在西域那边,怎得突然就到了京师,这谁能知晓。
再加上后来的孝陵传闻,什么死而复生,更是把柴白唬得一愣一愣的。
当时柴白就感叹:“果然是天生的帝王,哪怕是流落明间,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种种消息,让柴白对于太孙殿下,心里头早就埋下了恐惧的阴影。
这次召集所有千户,就是要让大伙最近消停一点,不能让太孙殿下那边,有任何把柄的发现。
有句话他没说,陛下或许不会动他们这些曾经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的有功将士。
可太孙殿下,就不见得了。
柴白没怎么读过书,可大明律法还是清楚的。
太孙殿下要是较真起来,若是按照律法上来说,在座的弟兄们,包括他在内,没一个能逃过,剥皮充草都算是轻的。
“大哥,咱们漕帮那边,如今可还是有着一批货物过来,也不知太孙殿下什么时候过来,要不咱们还是走完先?”
“估摸着也就两三天的时日便就行了,应该没算问题吧。”
下首一名千户,听着大哥的话,迟疑了几下,还是开口问道。
他所说的漕帮的货物,自然也不是别的,便就是走私货。
正经买卖,能赚几个钱,唯有干走私,才能来钱快。
漕帮的建立,是基于雪花盐上。
雪花盐目前是正经货物了,可是在此之前的好几年,可都是走私货,一旦被查到,可是要直接没收的。
其实话说回来,雪花盐能够自上海经销大江南北,镇海卫还真是有不少功劳,没有镇海卫的保驾护航,雪花盐这等走私,还不见得能售卖得如此之好。
雪花盐做不了了,可大伙尝到了走私的甜头,尤其是漕帮那边,可是有不少曾经镇海卫退役的弟兄在。
走私自然是不能停的,没有雪花盐,其他的也能干,虽说利润少了些,可渠道熟了,照样能赚不少。
柴白闻言,心里头也挣扎了一下,而后才肯定的说道:“不行,让弟兄们直接靠岸卸货,先把东西藏起来。”
“钱这玩意,少赚一点关系不大,但是太孙殿下这边,乱子不能出。”
“咱们可是太孙殿下的嫡系,这要是出了乱子,岂不是说让太孙殿下丢脸了。”
“丢了太孙殿下的脸,哥几个还想要啥子脑袋。”
“脑袋都没了,再多的钱,有个屁用。”
听着指挥使的训斥,方才说话的千户脖子一缩,好像真要被砍头一般。
心里头也算有些害怕:“就听大哥的,回头我立马跟弟兄们说,最近全部消停下来,啥事也不干了,先去窑子里玩上一段时间再说。”
“等太孙殿下不待在咱们这边了,或者没来咱们这边,再上手。”
柴白赞许道:“你这家伙,倒是有几分明白劲。”
而后对在座的说道:“大伙都听好了,最近不管是干哪行的,全部都给停了,一个也别留,都给我老老实实的。”
“都记住了,相互监督,谁在这个时候不老实,就是要我的命,要弟兄们的命。”
听到训斥,先前说话的那魁梧汉子再度问道:“大哥,漕运这边停了,海上的也停吗。”
柴白想了想,还是咬牙道:“停,海上的买卖也停了,谁也不准去接触。”
体型相对正常的千户,此时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倭国海商要跟咱们这边,预定一批火器。”
柴白皱眉道;“我不是回绝了吗,其他东西可以,火器现在可不行,现如今宋国公,还有燕王,晋王,齐王,可都在倭国上跟倭人干仗呢。”
“要是倭人手里突然出现了火器,绝对会震惊全国,到时候严查下来,怕是弟兄们没一个能活的。”
柴白虽也贪财,但也是知道个轻重。
这打国战呢,其他还好说,火器是万万不行的。
到时候,整个镇海卫,都得被处死。
男子回道:“大哥,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火器我当然知晓。”
“我的意思是说,要不咱们把那群倭国商人先给抓了,然后若是有太孙殿下的消息,咱们直接就把人抓住献给太孙殿下。”
“大哥也是知晓,现在咱们下边弟兄们这般多,保不齐出个什么小漏子,或许不会严惩,但在太孙殿下的心里,可就印象不佳了。”
“现在朝廷正在打倭国,咱们这般把人一抓,就说是细作,功劳先不说,怎么也得在太孙殿下那边,留个好印象。”
柴白闻言,眼前一亮:“好你个沙弘光,还真是脑子灵光,看来那私塾,真没叫你给白上。”
“在这个关头,还能琢磨出这些事情出来,好法子,好法子!”
“若是太孙殿下那边有什么嘉奖,头功便就算你的。”
柴白哈哈大笑,极为高兴。
至于什么道义,黑吃黑。
在前途面前,算个逑啊。
再者说了,反正是倭商,也不用讲什么信义。
下首的弟兄们听了,原本还有愁云惨澹的模样,顿时随着柴白一起大笑起来。
别的卫所不知道群英商会的底细,可合作了多年的镇海卫,多少都是知晓一些的。
现在转祸为福,别提多开心了。
“好了,既然现在计策已定,那也就无须多说了,倭国那些细作,成千户你打交道多,也当知晓大概位置。”
“便由你带路,带上两千弟兄,把人都给围起来,一个也莫要放跑了。”
“到时候弟兄们的前程,可就在这上面了。”
柴白直接点将道。
被点到的成千户,也是站起身来,拍着胸脯回道:“请大哥放心,保管一个都跑不掉。”
第439章:倭商
崇明岛,地处长江口,是长江三角洲的冲积岛屿。
全岛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林木茂盛,物产富饶,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此刻,崇明岛以北,某个村寨,大量的倭国人,聚集在一起。
如果单从外表来看的话,是根本看不出倭人和明人的区别。
为了掩人耳目,在外围是许多真正的大明老百姓。
或许有点奇怪,怎么大明的老百姓会给倭人做事呢?
其实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中,真正底层的百姓,从来就没有说在乎过谁是这片神州大地真正的主人。
什么忠君爱国,什么为国捐躯,对于老百姓来说,完全就是一个不同的概念。
谁能给一口饭吃,谁就是爷,这才目前世道上,尤其是边缘区域的百姓真正的体现。
他们可没有什么大局观,加上现在大明的民族也多,自然也不会说有什么民族观念。
他们求的,只是一个生活罢了。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便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所以给倭人做事,也没啥大不了的嘛。
一名明人锦衣打扮的倭人,于村寨的大堂,把各个小统领,都召集过来商议。
“镇海卫来了消息,说是答应了我们购买火器的事情。”
“但是价格要上涨两层,而且只提供火铳三百,火绳枪三十,小火炮三十。”
倭人浅井良一,用流利的大明官话讲述着。
其实就目前,对于很多倭国贵族来说,尤其是在倭国之外,他们都不会用倭语去交流,而是用汉语。
不过他们的汉语口语,比较偏向于盛唐时期,和现在的大明官话,多少有些区别。
但说起话来的感觉,包括一些语气助词,说话习惯,和寻常的汉人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他们自己不说,即便是大明汉人见了,也完全感受不出差异。
毕竟对于大明这么辽阔的疆域来说,十里不同音,能够大概的听懂,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只有读书的文人老爷,才会去学大明官话。
像是蒙语,在蒙元时期再怎么普及,也就仅限于朝廷官员之中,根本到不了老百姓的身上去。
“这个价格,也太离谱了,这些镇海卫的千户们,真当我们的银子,是神风刮来的吗,而且这个数量,太少了。”
“连三百人都装备不到,这还没提火药的采购价呢,哪有这么做生意的,这是要明摆着欺负我们,八嘎!”
一名武士贵族,腰间悬着长刀,不爽的说道。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在场其他人的认同。
另外一名小统领出声道:“浅井大人,他们可是答应了什么时候交货。”
“如今国内明军士气很强,我们急需拿到火器送回进献给足利将军,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对抗明军。”
“如果能够买上一些精通火药,火器的工匠,想必天皇都要嘉奖我等。”
浅井良一摇头说道:“麻生君,事情没有这般简单,精通火器的工匠,全都掌控在大明官府的手中,不是镇海卫能够接触到的。”
“我们能够从镇海卫的手里购买到火器,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我今天召集诸君来此,并非是为了怎么去商议得到工匠的事情,而是怎么顺利从镇海卫的手中,购买到火器。”
听到这话,众倭人统领全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是肩负着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是天皇陛下,还有幕府将军,一同发给他们的。
不仅仅是他们,包括其他在大明内的倭国海商,都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若是能够拿到大明的火器回去,必然会得到真正的奖赏,甚至成为大贵族,都不是说没有可能。
但是明廷对于火器的把控,实在是太过于严格了,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关于零星火器的流通,也就是说完全没有贩卖火器的商人。
火器的工匠,全都有严格的限制,是他们目前的关系,完全接触不到。
“该死,这群英商会的东家,竟然就是明廷的太孙,他的雪花盐,吃了我们倭国多少银子,没想到地位这么尊贵,竟然也会干这样的事情。”
一名统领抱怨的说道。
因为对于这些倭国海商来说,之前最熟悉,也就是接触得最多的,便就是群英商会了。
在他们的感觉中,大明所有的商会对于他们倭人,都有一种歧视的感觉,唯独群英商会特别的热情。
加上雪花盐在倭国贵族内的畅销,还有其高昂的利润,这也就导致了大部分的倭国海商跟群英商会的关系非常友好。
甚至在倭国境内,许多倭商还和群英商会合作,在倭国建立了分会。
现在突然来这么一手反转,真的让他们这些倭国海商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太多的渠道,在之前没有戒备的情况下,群英商会这边都有过相互的沟通,自从明倭战役的初始。
倭国的海商们就遭受到极为严重的打击,往往许多老窝,据点,轻松的被明军发现,干掉。
现如今在这个村寨的数百倭人,实际上是由十多个海商联合起来组成。
在坐的每一个小统领,之前可都是有着自己的武士,水手。
“浅井大人,难道镇海卫他们,还想要吃掉我们不成?”
没有理会旁边统领的抱怨,一名年岁较大的统领开口问道。
浅井良一开口道:“我们跟镇海卫,合作了很多次,他们之前,是信得过的朋友。”
“可是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和大明的国家开战,他们是大明的军士,虽也不能保证是否会对我们有所想法。”
“毕竟在这个时候,于他们的眼中,我们可以是倭国的细作,他们的功劳。”
“镇海卫在上海这边,有着强大的地盘,势力,也有着远超我们的财富,所以我们要做好两全准备。”
听到浅井良一的话,所有的倭国统领们纷纷点头。
浅井良一见此,也就顺势说道:“我们在崇明岛的位置,已经被镇海卫知道,也没有办法瞒过他们,所以我建议,只留下一半人,在镇海卫来之前,其他人先行离开躲藏起来。”
“如果真的一切顺利,那也就无须多说,如果出了问题,也好让其他人知晓,镇海卫已经不靠谱了。”
随着提议的达成一致,所有的倭人头领开始行动安排起来。
只是在屋外墙角,一个身材瘦弱的汉人百姓,此刻眼冒金光的一脸狂喜之色。
他是这个村寨原先的居民,不过倭人给的钱,到他手里分得最少。
刚才看见这些倭人急匆匆的进去,他就猜到肯定有什么事情,现在全都偷听到了。
“发财了,发财了,我要是把这个消息卖给官府的大爷们,指定能够换来不少银子。”
“想不到我刘老三,也有大发横财的一天。”
刘老三偷摸的离开,一路狂奔来到海边,上了自己那条小渔船,毫不犹豫的朝着海对岸的方向过去。
....
朱英看着手里的情报,感觉到有些头疼。
因为镇海卫的情况,让他感觉到有些棘手了。
要是站在正义的角度,镇海卫做的这些事情,全部都给处斩了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已经涉及到大明朝廷的利益了,可以说是在另一个层面,抢夺朝廷的财富。
但是就目前其他卫所的情况来说,镇海卫这种还算是比较不错的。
至少他们干的灰色买卖,没有涉及到人口贩卖等一些道德底线,算起来可以说就是利用自身的优势,在剥削以商人为主体的钱财。
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指定是不行,可在当今这个艹蛋的世道,没有收刮民脂民膏的情况下,还真就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看来对于镇海卫,也不能采取过硬的态度,只能是软硬兼施了。”
大明的改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想要彻底的改变军中收刮钱财的现象,打造完全的纪律,显然目前来说非常不可能。
能够处理好京师周边的卫所,已经达到了目前朱英的一个极限。
除非说一下子把大明的两百万军士,全部都变成无须屯田的募兵,这当然不符合现在的国情。
尤其是现在大明开国之初,绝大多数的军中将领,身上几乎全是草莽之气,精英素质的培养,只是一个初创的开始。
这时,张伯走了进来:“东家,咱们商会那边,有一个崇明岛的百姓过来禀告,说是发现倭人跟镇海卫的勾结。”
朱英眼前一亮,道:“速速把人带来。”
很快,刘老三就被带到了朱英这里。
刘老三一路进来,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进入里屋的同时,连头都不敢抬,连忙就跪倒在地:“小民刘老三,拜见官老爷。”
张伯在旁边训斥道;“快快将你知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刘老三听到训斥,吓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把两天前听到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虽然因为口音的缘故,听起来有些费力,不过大概的意思,朱英还是听懂了。
是在讲述着,在近段时间里,镇海卫和倭商之间,有一场涉及到火器的交易。
张伯顿时怒道:“好一个镇海卫,今日我觉得他们还算不错,没想到竟敢有如此大胆,竟然通倭。”
“作为大明卫所将士,擅自变卖手中的火器,这是严重的触犯了大明的律法。”
“东家,看来咱们要先召集军士,先将这些通倭卖国之辈,全部给抓捕起来。”
倒不是说张伯有多么强烈的爱国思想,而是在张伯的眼里,大明的钱财,就是东家的钱财。
尤其是火绳枪,那可是东家的心血。
竟然就被镇海卫这么轻易的贩卖出去,怎么能忍。
朱英眉头紧皱,并没有立即说话。
而是在思索这其中的可能性。
从对于镇海卫的情报上来看,他们的一些行动,其实是非常小心的。
哪怕是收敛钱财,也不是说有多么过分,也算是遵守了一些‘江湖规矩’。
最为主要的是,在这刘老三刚才说的话中,其中涉及的钱财交易,并不算一个大额的数目。
这点钱财,按理来说,不应该能够让镇海卫冒如此之大的风险。
但是看着面前跪在地上,打着自己小心思的刘老三,朱英也清楚,他肯定没有撒谎。
若是现在直接调动周边其他的卫所,军士,那就等于真正的把镇海卫的罪名给坐实了。
其实在朱英的心里,镇海卫虽然是搞了一些索取钱财的时期,但从规模和方式上来说,倒算是比较人才的方式。
他们本身并没有直接参与,而是通过间接的方式,组织出一个漕帮进行。
从消息中得知,一些在镇海卫退役的军士,还能够继续到漕帮那里去讨生活,说明镇海卫都指挥使,还算比较讲究兄弟义气。
想了想,朱英说道:“暗中调集玄甲卫便就行了,不必大张旗鼓的召集其他将士。”
“让锦衣卫的人,这两天严密监视镇海卫,一旦有任何的行动,我们立即跟上。”
张伯闻言,顿时有些迷湖,不过还是回道:“好的,东家。”
朱英见此,笑着说道:“张伯,到时候应当是有一场好戏等着咱们。”
下面的刘老三,眼见各位官老爷似乎把自己给忘记了,不由硬着头皮咳嗽了一声。
朱英自然不会亏待:“这事做得不错,赏宝钞三十贯,下去领赏去吧。”
刘老三连连磕头不止:“谢谢官老爷,谢谢官老爷。”
....
两日后,
大量的军士从镇海卫出发,为首一名千户带着。
躲在暗处的锦衣卫见着了,连忙大致清点了一下。
“好家伙,镇海卫这些人,看着气势,怎么跟去打仗似的。”
“别逼逼叨叨了,赶紧把消息报上去,待会人都没影了。”
随着锦衣卫暗线的禀告,等候多时的三千玄甲卫闻风而动,并未跟在其后,而是从另一方直接渡船,往崇明岛的方向而去。
此次朱英并未离开,而是亲自上阵。
这让一旁的张伯,显得很是急切。
虽说曾经东家经常带着队伍行走于大漠草原那等危险之地。
可现在身份不同了呀,万金之躯,怎能轻易犯险。
不过看着东家的神情,张伯也只能把劝说的话吞了回去。
第440章:黑吃黑
三天后,崇明岛。
“东家果然是料事如神,镇海卫的人,竟然真的是打算去黑吃黑。”
“这下子那些倭商,想来一个都跑不了了。”
崇明岛的丛林某处,玄甲卫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候着镇海卫跟倭商的接触。
得到最新的情报后,张伯拿到大营来,对朱英说道。
玄甲卫之所以能赶在镇海卫的前头,主要的原因便是清一色的骑兵,机动速度比之步兵,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朱英接过张伯手中的情报,仔细的看了看后笑道:“倒是能欣赏一下镇海卫的素质了,拿下这些倭商对于他们来说问题不大。”
“主要还是要看看战损的情况。”
朱英本身并没有太高的军事天赋,如若是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大战,便有一种捉瞎的感觉。
但是对于万人之下的小规模作战,还是非常有经验的。
群英商会虽说是挂着商会的名头,可旗下当有五千总数的散装骑兵。
真要全部聚集起来,一些草原上的中小部落,或者是西域,欧亚一些小国,都能直接给踏平了。
可不要小瞧五千骑兵的厉害,如果没有响应的应对措施,或者是在开阔的草原上,即便是两三万的步兵,也能轻易的给玩死。
“他们还有多久抵达这里。”朱英开口问道。
张伯回道:“目前镇海卫已然是登船了,按照现在情况的估计,应当是在午时过后,便会跟倭商进行接触。”
“镇海卫目前出动两千人,兵分两路。”
“先锋军大约有一千五百余人,应该是要直接包抄倭商的后方。剩下的五百人,大概就是过来接触倭商。”
朱英闻言点点头。
目前来说,也就是镇海卫欺负倭商信息渠道少,掌控了各个码头,要打倭商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两千人的动静,很快就能传到倭商那里。
崇明岛四面环海,倭商的海船还算是不错,如果提早知道了消息,必然直接登船逃离。
茫茫大海上,镇海卫根本没有追击的可能。
“传令玄甲卫,待镇海出动剿灭倭商后方时,一同出动。”
“其一防止倭商有漏网之鱼,其二严格监督镇海卫的行动,若发现有杀良冒功的行为,立即阻止。”
朱英想了想,吩咐道。
杀良冒功,不管是在现在大明,亦或是大明之前的朝代,都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
看似简单的一句护,实则对于百姓来说,那便是致命的打击。
那些帮助倭商潜藏的百姓,换做是别人,自然不会怜悯,甚至都不会想到这块去,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便就是这般道理。
尤其是在行为上,不管是怎样的想法,终究是帮助了倭商,那就更不用说了,按照大明律法的连坐制,这些百姓亦是有罪。
但朱英对于他们没有任何的恨意可言,连坐制并非是这般处理的。
大明的律法,在很多层面上,向来是给人种一刀切的感觉。
基本是只要跟犯法扯上关系,尤其是说百姓这一块,几乎就是牵连一大片。
倒不是说朱英喜欢发圣母心,主要百姓本身,并没有格局之类的说法。
明面上倭商对于百姓的雇佣,在上海县这边,接受他国的雇佣,也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百姓可不会说去追究,这个雇佣是否靠谱。
法通人情,在这一点上,朱英觉得对于这些百姓,自当可网开一面。
....
随着时间的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下午。
崇明岛某个偏僻沿海之地,上百倭人正在等候。
为首的倭商统领,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这次交易成功后,我等带着火器献给天皇陛下,将军阁下,往后家族的前程,必会一帆风顺,青云直上。”
“到时候也不用费尽心思,在这海上跑来跑去了。”
“这年头,每次出海,我都心惊胆战的,就怕哪天运气差了,直接就沉海里去了。”
真正的贵族,自然不会说像是倭商一样,经常在大海上奔波。
海上可不是说什么好歹的地方,随便一点稍大的风浪,就有及可能丢到全船人的性命。
船毁,必定人亡,一点出路都没有。
听到统领的回答,旁边的倭国武士附和道:“大明的厉害,就是在于火器,一旦我们也掌控了制造火器的方法,国内的那些明军,必定可以打败。”
“到时候大人立下泼天功劳,定然可以成就大名。”
大名,在倭国相当于诸侯一般的存在,不管是名义上的国家主宰天皇,还是掌控实权的幕府将军,都是要对其进行拉拢。
可以说大部分贵族的愿望,就是成为大名。
就在谈话间的功夫,远方海面上出现船只。
“是镇海卫,镇海卫的船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包括倭商统领在内的一百多号倭人,顿时就提起精神,笑意满满。
在他们看来,镇海卫的到来,便就是意味着功劳。
船上。
“他娘的,亏大了,怎么就一百多倭人,就这点人头,都不够咱们弟兄们分的,早知道就应该抢下去包抄这些倭商的后方。”
“去后方即便是倭人少些,也能有不少人头,还能把一些罪民拿来凑数,真亏啊。”
甲板上,看着海边的倭人,镇海卫的千户认真的数了好几次,这才确定就百来人,顿时有些不开心的抱怨起来。
包括其他的百户,总旗闻言,也都是一脸的不开心
百来人头,是真的不够分啊。
“这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想凑数都没办法,头儿,到时候等沙千户他们拿下倭商后方,必须要其分润一些功劳给咱们。”
“不然兄弟这一趟跑得,实在是太憋屈了,就算是给些凑数的人头也行,好歹能多分点银子。”
为首的千户听到这话,赞同的点点头,而后看了看距离,便就大声嚷嚷道:“马上就要靠岸了,弟兄们给老子提起精神。”
“都给记好了,下船之后,不必跟他们扯犊子,直接就给围上去,别让跑了。”
“本来弟兄们这次分到的人头就少,要是还给跑掉一些,那可真就是亏大了。i”
“拿火铳的弟兄先准备好,这些倭人不是想要咱们的火铳么,就给他们好好看看,咱们大明的火铳,是怎么打的。”
“船上的火炮不要给老子装填,火炮一响,这些倭人指定跑的比兔子还快,切记不能打草惊蛇。”
随着千户的大喊,船上的军士立即开始纷纷闹闹的回答起来。
没多久,装载着五百士兵的大军就靠岸了。
倭人们也不只是看着,连忙赶过来帮忙停船,极为殷勤。
千户在甲板上看着,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下了船的镇海卫军士,立即朝着倭人们的后方小跑过去,虽然倭商的头领感觉到有一些i奇怪,但也只是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大概是镇海卫的一贯作风。
当看到军士们已经切断倭商们的后退路线后,千户哈哈一声大笑,吼道:
“弟兄们,杀倭寇!
随着这一声大喊开始,沉默的镇海卫军士们,立即冷笑着拔出长刀,对着这些毫无防备的倭人直接砍杀过去。
甲板上下来的火铳兵,也早装填好了火药,简单瞄准,直接就开始射击。
砰砰砰!
火绳枪还没有彻底的普及开来,目前主要是供给征倭大军,运送到镇海卫的,总共也就一两百支,这算是先给镇海卫的火铳兵轮流使用,进行熟悉。
是以近百人的火铳兵,看似威风的接连不断的开枪,烟雾都弥漫了好大一片,但是倭人这边的伤亡,还不到二十人人。
可怜的准确率,目前的火铳,完全就是给一个大概的方向,跟大炮的玩法差不多同一个路子。
“打错了,打错人了,我们是来交易的,尊贵的千户大人,您打错人了。”
面对镇海卫的冲击,倭国统领立即用流利的汉话,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千户站在船头,冷笑道;“什么打错了人了,交易什么个鬼东西,老子接到密报,便就是你们这些倭寇,试图侵犯我大明。”
“今日本官特地率人,就是要来把你们这些倭寇一网打尽。”
听到这话,倭商头领哪里还不知道,镇海卫这是要黑吃黑了。
当下就立即组织人手开始防御起来。
其实说他们是倭寇,可不算什么栽赃嫁祸。
倭商和倭寇只差了一个字,其实确实也是一念之间。
这些倭商们,在面对有着强大武力时,就是遵守规矩的海商。
在是在发现,自身兵力的远超交易方的时候,便会毫不犹豫露出獠牙。
倭人的残忍,可见一斑,他们可没有任何的顾忌,每次在这样的情况下,犹如变成了野兽般,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就算是襁褓中的小孩,也不会放过。
而女人往往会被他们劫持到海船之上,受尽凌辱。
在下次交易前,这些女人也不会进行保留,为了自身的体面,还有隐藏罪行,他们会将女人直接杀害,而后抛入茫茫大海之中,毁尸灭迹。
海岸边上,镇海卫先行过去的军士围而不攻,主要的输出完全由火铳兵来制造。
长期和倭商,倭寇打交道的镇海卫非常的清楚,这些行走在大明沿海的倭人,一个个非常的悍勇,冷兵器的相交,往往会爆发出很强大士气。
尤其是在这种困兽的情况下,盲目的指挥军士进行冲杀,虽说可以更加快速的解决敌人,但也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在上千人,亦或是上万人的战争之中,几个,十几个人的伤亡,好像是很渺小数字,但是对于每一个总旗,小旗,甚至是军士本人来说,意义便完全不同。
这里就体现出中层军官的重要性,越是细节上的把控,就显得越发的重要。
盲目的冲杀,只会酿造出更大的悲剧,即便是取得胜利,可造成自身过大的损失,也是血亏。
“这些该死的明狗,他们想要慢慢的围杀我们,诸位武士,随我冲杀!”
倭商统领一下子就看出了镇海卫的意图。
虽然火铳的准确率不高,但在一排排的射击下,每次火铳声响起的时候,都会有那么几个倒霉蛋被直接打死。
而火铳枪最大的作用,可不仅仅体现在杀伤之上,火药的威力,一旦射击到身体,哪怕不是致命伤,也会极大程度的减少倭人的战力。
那些手臂上,胸口上受到火药伤害的倭人,即便是没有死去,基本上也没战力可言了。
看似现在的倭人站着的还有近百人,实则真正有还手之力的,已然不到七十。
倭人统领明白这样下去,只会被慢慢的耗死,便就开口大喊,要杀出一条血路。
“全军冲锋,给老子杀!”
听到喊声的同一时间,千户立即明白围杀已然没了太大的作用,发动总共才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千户的大喊,除开火铳兵外,所有的军士立即冲下船,开始对倭人冲杀起来。
前面下船大约有两百人,只是海边的方向太广,当倭人集成一股力的时候,要想彻底的阻挡下来,也是很难的。
在倭人的冲锋下,顿时就有十几人被砍杀,哪怕是不断的追杀,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显然会被跑掉不少。
虽然有些无奈,但千户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只能是下令进行追击,多杀一人算一人吧。
眼看着还有三十多倭人冲出了包围圈,就要逃之夭夭的时候。
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数百骑士从远方奔腾而来,个个都是身披盔甲,缠戴红色长袍。
那一抹红色,令人胆战心惊。
离得近了,能看到在这些缇骑们的腰间,还挂着大明最为先进的火绳枪。
人哪里有马快。
当看到缇骑的出现,倭商头领顿时就陷入绝望。
而后立即爆发出一股狠辣,用倭语大声吼叫起来。
随着倭商头领的吼叫,所有的倭人顿时爆发出一股死志,也不再逃跑,转身朝着镇海卫杀了回来。
显然是明知必死,也要拉几人下水再说。
第441章:完胜
砰砰砰!
一阵枪击声响起,只见残存的三十人多倭人,顿时能够站着的,也就剩下寥寥数人。
开枪的缇骑,只有最前方五十余人,这等准确的命中率,和先前的火铳兵形成最为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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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这只是一轮的枪击,且还是在马背上完成。
已经有近半的命中了。
看到那光亮的铠甲缇骑,还有后面随风飘荡的旗帜,镇海卫哪还能不熟悉,这便是太孙殿下直属的玄甲卫。
那高深的骑术,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看得镇海卫的千户眼中只有羡慕。
三百多的缇骑奔腾之间,更是有着军阵的痕迹。
到了这个时候,千户也已然明白,镇海卫必然是被太孙殿下早就盯上了。
与此同时,在倭商大本营的寨子里。
毫无防备的倭商,于镇海卫一千五百人的冲锋下,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仅存的两百余人,刚一见面,就立即全部投降了。
这根本没有挣扎的必要,人数的察觉过于明显。
那些村民一片片跪倒在地,浑身哆嗦。
镇海卫千户沙弘光顿时眉头皱起,根本没有丝毫喜悦。
旁边的百户小声道:“头儿,若是就这般生擒了,怕功劳就不够了呀。”
说完之后,眼神还特意瞧了瞧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
沙弘光怎么能不明白心腹手下的意思。
这可不仅仅是要杀俘,更是要杀良冒功。
唯有如此操作,才能使得功劳最大化,上头发放下来的赏银才足够多。
“怎么上报,说是我等全歼倭寇上千,连一人都未有伤亡吗。”
“这等报上去,岂不是把事情摆在台面上了,上头若是追究下来,谁来负责。”
沙弘光沉声说道。
杀良冒功虽说是个惯例,但可不能说能够放在台面上,大明律法对此有着非常严格的惩罚,甚至是连坐的罪名。
商鞅变法后,秦国建立了军功授爵制。
秦法规定:“斩一首者,爵一级;欲为官者,为五十石之官。斩首二者,爵二级;欲为官者,为百石之官。官爵之迁,与斩首之功,相称也”。
也就是说,斩首一级,就能升爵一级;若是做官,年薪至少也有百石。根据二十级军功爵位制规定,爵位最低的公士也有一顷田、一处宅和一个仆人的的赏赐;百石粮食约合两万斤,相当于当时一百亩地的产粮。
在丰厚奖励的刺激下,秦军闻战而喜,在战场上悍不畏死,所向披靡,与敌国交战动辄便斩首数十万,最终扫平东方六国。
秦朝灭亡后,军功授爵制也随之废除,但也继承了部分做法。
因为这等方法,最是能激励士气,后世影视中常有杀一人赏银多少,便就是此处而出。
而倭寇侵犯也大明沿海,对于倭寇的追捕中,便有一个人头换取多少赏赐的规定。
是以明朝的杀良冒功行为,便就是从倭寇这里开始。
主要还是倭寇和大明汉人的区别不大,像是沿海的大明百姓,也是长期生活在海边,冒充的行为很难说有所辨别。
尤其砍了头颅,石灰一抹,即便是经常验尸的老手,也很难分辨出来。
这就给了许多军士的机会。
而通常长官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甚至还参合上去,占据最大的份额。
听到千户的话,那百户心有不甘。
现在因为太孙殿下的到来,导致弟兄们很多财路都被停了,谁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恢复过来。
若是太孙殿下在这边待一月,难道就一月没动静?
镇海卫的许多军士,因为突然暴富的关系,形成了花销都是大手大脚的行径,尤其是请上官喝花酒,更是极为普遍。
谁若是少请了两顿酒,说不准下回分钱的时候,可就少了一大半。
再者说了,请上官喝酒,自己也能一起玩乐,事也办了,玩也玩了,有了这层借口,军士们可谓是争相恐后。
最近来钱少,可军士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回下了值守,便就去酒楼吃喝。
短短不到十天,许多军士都已经是囊中羞涩,迫切再来一笔横财。
而现在,横财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或许对于新兵来说,杀良冒功有些难以接受,心中可能过不去那道坎。
但对于久进沙场的老兵来说,对于死亡,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
“头儿你看,这里至少有数百的青壮,拿去检验司都不可能有人认出来。”
“至于伤亡,咱们可如此,让一批兄弟先行退役,到漕帮那里带上几天,还能领取抚恤金呢。”
“等这边太孙殿下一走,便就改个户籍,再让弟兄们回来。”
“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百户的眼珠子转动得飞快,很快就有了想法。
不得不说,真就是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这般操作的方式,还真就让沙弘光,包括周边的几个百户,都眼前一亮。
沙弘光心里头琢磨一番后,发现这个法子确实可行。
而周边几名百户,更是眼神中露出渴望。
大明的抚恤金可不算低,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老兵,比之杀倭寇还要来钱更快。
随便心中计算下,都是一大笔客观的财富。
就在大伙都跃跃欲试的时候,沙弘光却是突然说道:“不行。”
数名百户顿时懵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沙弘光沉声说道:“是个好法子,可不是现在能用。”
“你们好生想下,这次杀倭寇,功劳是给谁看。”
百户道:“自然是给太孙殿下。”
沙弘光再问:“那我且问你,是只杀青壮,还是把这个村子给屠干净。”
这话一问,顿时让几位百户陷入纠结之中。
一名百户张口欲言,顿时又吞了回去。
因为在大家的想法中,肯定是拿青壮的人头,冒充倭寇来换钱。
但是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也是百户们下意识忽略的问题。
如果这些老弱妇孺,到时去报官如何。
是不是事情就给彻底的败露了。
为了防止败露,是不是又得是全部杀了。
历代王朝为了防止杀良冒功,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
秦国最先推行军功授爵制,也有一套防止杀良冒功的措施,对斩首有严格的规定:斩首时要齐着脖子根切下,露出喉结,防止军队拿小孩跟妇女充数。
要在战胜后三天内将首级交给官吏验明,以防止假冒充数。
军官不可以杀敌,军官的封赏以军队作战后总杀敌数计算,杜绝指挥人员利用权势“抢人头”的情况发生。
人头上交后,也有一套检验办法。首先是看发髻形状。战国时期,秦人与东方六国发髻不同。
秦国地处边陲,秦人发髻偏右,韩魏赵齐燕以中为尚,梳的都是中髻,交上来的首级一看便知敌我,有效防止割自己人首级冒功。
另外,斩级需要有队友、官长左证,基本上不会发生抢人头现象。
《里耶秦简》记载了一起杀良冒功桉件。
一名士兵杀死军营值守岗哨,拿着人头连夜前来报功。
验首官员发现首级致命伤是短剑造成的,不是戈矛或弓弩,而两军交战致命伤应该是矛戈弩居多,短剑杀人实在罕见。
于是当即下令各级军官清点士兵数量,如有失踪人员,立即前来认领首级,果然证实是杀良冒功。
大明如今,也是沿用了这种坚定的方法。
镇海卫虽强,但在明初这个时候,即便有军中贪贿的情况,不至于彻底的烂到根子,在很多方面,也算是比较严格。
直到明中后期,才算是同流合污,混作一团,揣着明白装湖涂,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下子,百户们也变得纠结起来。
一个村子全给屠了,放在乱世没人去管,可就现在,算是个大桉子,说不定还会惊动到京师去。
影响大了,问题就难办了。
这可都是有大明户籍的,每个人都带着赋税。
消失一个村的赋税,哪怕是瞒,又能瞒多久。
就算是打通关系,把事情给压了下来,这中间要花费多少钱财,还不是自个掏钱。
哪怕一时压下去了,那么这个村子的赋税谁来出?
官府那边可不傻,指定不会说给镇海卫补上,镇海卫这边也不只有一个千户,别人不拿点好处,怎么可能帮忙。
难不成还拿自己兜里的银子,来帮忙这边填坑?
如此算下来,每年交税,让沙千户跟弟兄们来补?那还不得亏死。
“他娘的,这般合计,弟兄们还得倒贴钱财来养着。”
一百户骂骂咧咧的说道。
先前提意见的百户还是有些不甘,再次建议道:“要不说他们勾结倭寇?”
这话一出,其他百户像看傻子般看向他。
尤其是沙弘光,眼神中都带了几分异样:莫非是要坑我?
以为自己是燕王呢,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作为镇海卫的一个千户,哪有这般大的权力。
关键是上头一查,指定没得跑。
或许其他弟兄还能活命,自己绝对是只有处死一途。
“把倭寇都给绑起来,回去领功去,别整那些歪门邪道的了,咱们这里的弟兄,都拖家带口,出了什么事,谁也承受不起。”
“家里头还有老母妻儿要养,少点就少点,总比丢了性命强。”
随着沙弘光的开口,即便是心中有些不爽,也就只能如此了。
不过这股子气,便全部撒到倭商头上,绑人的军士,稍有不顺就是一大耳光子过去。
打得这些倭商惨叫连连。
听到叫声,镇海卫的军士们更来劲了,抡起刀背就是一顿爆打,打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沙弘光也无所谓,哪怕打死几十个,也没啥大不了的,也不会说有人在乎。
这些倭寇的下场,自从被抓到开始,就注定了只有死亡。
这种事情,上头都是默许的。
不过沙弘光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喝令一声:
“少打死几个,咱们镇海卫那边正好需要人修路,这些个倭寇,看着还算是有把子力气。”
“听说修路朝廷有拨款,拿这些倭人来顶替徭役,弄些津贴,应该还能有笔收入,若打死了,可就只有一个人头的赏钱了。”
军士们闻言,顿时眼中一亮,看向倭人的眼神,就像是明晃晃的宝钞那般,连忙停止了殴打。
百户们看向沙弘光的眼里,顿时带着几分敬佩。
到底是千户大人,这份薅羊毛的本领,真就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
.....
“看来镇海卫这些人,倒也还算有几分良知。”朱英笑着说道。
远方的探子,把沙弘光这边的情况如数上报。
说什么当然听不到,不过安抚村民,绑走倭寇的事情,都是能看见的。
朱英对于这些军士的要求,可谓是相当低了,只要不是滥杀无辜在朱英看来,都算非常不错,已经能超越八成的卫所军士了。
张伯此时说道:“东家,这些军士可是黑得很,估摸是感觉屠村的效益太差,所以才这般行事。”
朱英摇头道;“论迹不论心,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至少是没有动手。”
“普通军士,包括那些百户,千户,多数是没读过书的,不能以我们的眼光去要求他们,能想到这些,已经很足够了。”
张伯闻言,低头道:“东家说得是,是老奴多虑了。”
朱英摆摆手:“吩咐下去,启程吧,咱们正好去那镇海卫逛一逛。”
....
太孙殿下现身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到镇海卫这边。
镇海卫的各个千户,尤其是都指挥使柴白,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可是太孙殿下,妥妥的大明未来的陛下。
亲自巡视镇海卫,可谓是天大的荣耀。
只是这份荣耀,在镇海卫看来,几近跟噩耗差不多。
他们做过的事情太多,随便哪一条被太孙殿下知晓,一旦揪着不放,别人暂且不说,柴白这个都指挥室的位置,便就不保了。
“我先把话放在这里,若是谁惹得太孙殿下不高兴了,可莫要怪我不讲往日的兄弟情分。”
议会大堂里,柴白冷冷的看着在坐的各个千户们,恶狠狠的说道。
第442章:朱英的歪路子手段
三日后,镇海卫中央议会堂。
朱英高坐上首,下方是镇海卫都指挥使柴白,及各千户,跪倒在地。
端起茶杯,朱英轻轻吹了口,而后品尝了一下。
“这茶还不错,哪里来的呀。”朱英似是随口问道。
下方的柴白闻言松了口气,这都跪了一刻钟了,太孙殿下终于开口了。
想也没想的回道:“启禀殿下,此茶是西湖龙井,产自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十八棵茶树,今年出的新叶,绝对是上上等。”
“杭郡诸茶,无忧能及龙井之产,此为雨前细芽,取其一旗一枪,尤为珍品,所产不多,宜其矜贵也。”
说到后边,柴白还咬文爵字的卖弄了起来。
朱英轻笑一声:“看来柴指挥使不仅在行军打仗方面经验丰富,便是对附庸风雅,也极为爱好。”
“张伯,这雨前新芽,如今在市场上,售卖多少贯宝钞一两呢。”
张伯躬身回道:“回禀殿下,普通的龙井茶并不贵,不过方才柴都指挥使说了,这乃是产自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十八棵茶树。”
“那里是整个西湖龙井,最为昂贵之处,按照目前的行情,这等产地的茶一两,须八十八贯钞,且有价无市。”
这话一出,下面的柴白,立即就是满头大汗。
知道自己就这么栽倒在这茶叶上了,此刻心里头后悔死了。
本来想着太孙殿下过来,当然是紧着上好的东西招待,以表示自己的忠心。
正常来说,也不会有人喝茶的时候,还问这些价格,所以柴白当时也就没有多想。
当张伯说话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
太孙殿下可不仅仅是太孙殿下,还是群英商会的东家,对于各种货物在市面上的行情,几乎说是了如指掌。
自己这不是给自己下个套往里钻吗。
后面的千户们,也是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指挥使若是出了问题,他们这些千户,又有哪个能好过下去。
怕不是就这么被一锅给端走了。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时候,朱英开口道:“行了,也跪不少时候了,起来就坐吧。”
众人闻言,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半晌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柴白颤抖着说道:“臣不敢。”
朱英道:“有什么不敢的,漕帮那等事情,都能做都出来,每年赚不少银子吧。”
“胆子都这般大了,本宫让你们坐着说话,这就不敢了吗。”
噗通。
才有两名千户壮着胆子准备起身,太孙殿下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又一下子跪了下去。
柴白那就更不用说了,面前的地面上,汗水如同水滴般不断的滴落,跟刚洗澡完似的。
“别那么紧张,按照你们说的,你们不是本宫的嫡系吗。”
“既然是本宫的嫡系,那有什么好怕的呢。”
朱英笑着说道。
但说出来的话,让众人心里头那是一片冰凉。
这番话,他们只有在议会堂的时候才说过,可现在太孙殿下却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堪称恐怖。
难道是众人里面,有内鬼?
“好了,坐着聊聊吧,关于漕帮的事情,跟本宫好生讲述这里头的来龙去脉。”
朱英摆摆手,直接说道。
经过几轮的对话,此刻柴白等人的心理防线,已经是彻底的崩溃了,便就只能如实的交代下来。
漕帮的建立,是在漕运的基础上,朱英也很是好奇,怎么原本满清时期才会出现的漕帮,到现在就已经出现了。
经过柴白等人的讲述,原来这源头,还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原本来说,镇海卫跟其他卫所的区别也不算很大,像是柴白这些都指挥使,顶多就是捞点油水。
蝴蝶扇动翅膀,让镇海卫尝到了走私雪花盐的甜头,这才有了漕帮的建立。
“漕帮那边,多数都是卫所里一些上了年纪,或是负伤的弟兄。”
“平日里也卫所里也没什么营生,便就安排到下面去管辖漕帮,顺带着也操练一下新人。”
“如今漕帮约有四百多弟兄,还有几千的帮众。”
柴白交代完之后,小心翼翼微微抬头,余光看到太孙殿下正在沉思,心里头有些复杂。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现在的柴白显得坦然了许多,真要掉脑袋的话,也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按照大明律法,像是尔等这情况,别说是处死了,便是凌迟,车裂,也不为过。”
“对于贪污,律法中明令禁止,尔等却是铤而走险,利用本身职权,行不法之事。”
“不过说起来,在这里的诸位,也都是为大明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也罢,本宫便就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朱英沉思一番后,开口说道。
对于将士,尤其是大明开国的这一批将士,有些事情,只能以和稀泥的方式。
哪怕是老爷子,估计也只能如此。
说到底,这老朱家的天下,还是这些将士们打下来的。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
真要按照大明律法,把柴白这个都指挥使在内的千户们,全都处死的话,反而容易让其他的将士寒心。
甚至是百姓,包括那些受到压迫的商人,也不会说什么拍手叫好,反而是兔死狐悲。
听上去有些扯澹,可这才是当今真正的世道。
尤其是对于商人,看似受到了漕帮的压迫,实则暗中也已经建立相对稳定的秩序,虽然这个秩序,明面上并没有受到大明律法的保护。
严格追究起来,属于是违法行为,但若是没有漕帮,反而商人们的利益,更加容易受到剥削。
之前商人们走货的时候,大小的官员都需要打点,碰上一些贪心的,那就是完全的狮子大张口。
赔钱不说,有时候还会人财两空。
镇海卫虽说是建立的漕帮,但是行伍出身的他们,比较讲究一个秩序,在许多方面,直接就是一个明码标价。
钱交足了,这一道上的事情,就无须再去缴纳其他费用,保上一路平安。
也自当是创造了一个相对比较公平的行商环境。
实则在满清时期,漕帮的这种行为,最后还得到了官府的认可,取得合法地位。
当这块利益被挖掘出来后,哪怕是说朱英勒令强行解散漕帮,后面依然会诞生大大小小的漕帮出来。
就明初这么一个情况,三教九流都有各自生存的空间,即便是官府,也没办法说想要弄掉就弄掉。
现在的漕帮已经成形,还不如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谢太孙殿下恩典,谢太孙殿下恩典!臣立即就命人把漕帮彻底解散。”
原以为山穷水尽疑无路,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刻柴白的心里头,正可谓用过山车来形容,有了戴罪立功这个词,不仅是性命保住了,连这指挥使的职位,可能也保不住了。
朱英摆摆手:“不,你不仅不要解散漕帮,反而要让漕帮更加的做大起来。”
柴白有些懵,没怎么听懂太孙殿下话里的意思。
包括其他千户,也是大眼瞪小眼,一片茫然。
朱英也懒得去打什么哑谜,直接说道;“从今往后,漕帮的规矩,要好生的修改一下,按照本宫的意思,重新订立。”
“不仅仅是你们镇海卫,这长江上下的卫所,对于那些退役,负伤的军士,都可以慢慢的吸收进来。”
“但是这账目,得要重新划分一番,包括收取的过路费,也得要合情合理,不可多收,亦是不能少收。”
“现在你们做得就很不错,既然收了钱,那就得办事。往后这漕帮的账务问题,就交给群英商会一同处理。”
“综合的利益,七三划分,本宫七,漕帮三,可有什么问题?”
柴白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哪能还有什么意见。
朱英笑着说道:“其实你们说得倒是没错,确也是本宫的嫡系,但是从今往后,可不能再打着本宫的招牌做事了。”
“方才本宫说的这些,也不会说给你们半分的令旨,这钱财,也不是说送到本宫这里,而是你们跟群英商会分了,能听明白吗。”
柴白磕首道;“臣明白。”
朱英点点头:“若是你们犯了什么罪过,也莫要指望着本宫出面给你们解决,坏了规矩的帮众,自然该如何惩戒就如何惩戒。”
“不仅是在货运上边,包括各地商会,各个世家,官府官员的情报,你们也要进行收集,这些方面,到时候本宫会让锦衣卫过来与你们对接。”
话说到这份上,朱英的思路已经变得清晰起来。
其实简单来说,相当于把漕帮变成了一个地下的情报组织。
而其他的方面,就是利用卫所的名义,压制各地的官员了。
不得不说,在现如今这种皇权不下乡的情况下,漕帮的作用,比之官员要靠谱多了。
而且行事起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这种事情,官府是人,根本是没有可能办下来的,国情如此,虽说有些隐患,但目前来说,只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里面的纠扯,说多了便是涉及到皇权本身的局限性了。
皇帝本身的权力,并非是体现在百姓身上,而是同为统治阶级的地主这块。
朱元章之所以能够乾坤独断,哪怕是朝中大臣,也是说杀就杀了,最为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团结了大明多数地主阶级,得到了他们拥护。
哪怕是官员任职,像是什么县太爷,知府老爷,他们本身就是地主阶级的代表人物,而且往往这些官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跟当地的地主们搞好关系。
若是关系闹僵了,或者是过了头,地主们一闹起来,简单点说就叫民不聊生,一些政策,根本就无法通行下去。
当然,地主阶级是一个统称,每个地方的地主,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矛盾。
不存在说一棍子打死的情况。
包括村跟村之间,还会因为抢水的事情发生械斗,更别说地主之间了。
而现在朱英的操作,就是要绕开地主阶级,形成一股全新的势力。
随着大明各地工业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农人改换了身份,变成了工人。
平日里的生活,也不是说指望着那一亩三分地了,目前的社会阶级,正在悄然的发生着变革。
这些是只有朱英自己,才清楚明白的事情。
如何把控好新生势力,便就成了目前的一个问题。
漕帮的存在,可以说就是目前朱英的一次尝试。
因为跟着漕帮干活的,并非是农人,而是工人。
像是外围的成员,最基础的,便就属码头上的搬运工了。
他们天生跟地主,就处于一个对立面上,其中根本的矛盾,在于抢人。
对于百姓来说,给地主老爷种田,或是给漕帮老爷搬货,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是目前来说,当搬运工的待遇,还要比种田来得更为优握一点。
当百姓作为人的价值,得到体现,引发争抢的时候,那么得到的待遇,自然也会随之提升起来。
曾经的百姓没得选,不给地主老爷种田,就只能饿死。
现在选择的方式多了起来,自然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朱英在镇海卫这里待了四五天。
主要是把漕帮的整体框架,要进行一个严密的设计,之前的漕帮,可以说是非常的散漫,完全就是靠着一些从镇海卫退役的军户来维持。
而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更好的整合,更是要把漕帮的核心成员,以半军事化的形式,去加以操练。
看到比之前更加忙碌起来的镇海卫,朱英不由有些感叹。
自己这算是走了歪路子吧。
只是和地主阶级在政策上搞正面冲突,是会极大可能的动摇国本。
歪路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漕帮的存在,还真有可能是未来朱英几十年的一个大的依仗。
可以预见,随着漕帮发展到大江南北的时候,同时也就意味着,朱英的权力体现,将会直接呈现到百姓作为工人的本身之上。
然就在朱英准备给老爷子写信,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
一封从而来的六百里加急信件,让朱英不得不提前回归。
草原那边,出了大的状况。
第443章:朱元璋的选择
蒙古草原东部。
自从大明关于东北沃土的消息,经过晋商们的帮忙传播,在整个草原上扩散开来之后。
便有大量的草原部族,开始向着东部迁移。
因为在晋商们的话语中,那里的沃土,能够产出最为足够的粮食,只要谁掌控了那片土地,麾下的将士们,子民们,将永远的摆脱饥饿。
这样的话,听上去很不靠谱,但是几乎所有的草原贵族,全都相信了。
因为他们很早就通过各种关系,渠道,自大明那边就有所听闻,是真真切切有的事情。
据说大明要迁徙上百万的农人,到辽东,奴儿干一带去开垦这些沃土。
“这要是去打一次秋风,岂不是说整个部族都不用担忧饥饿的问题了。”
蒙古人当然不会说是跑过去种田的,在他们看来,抢就是最为快捷的方式。
对于大明的边境,几乎十个蒙古骑兵,就有七个去打过秋风。
因为蒙古草原的产出,根本不够部族的生存,即便是一些大的部族,每年都会有不少人饿死,可以说饥饿对于蒙古人来说,就是一个常态。
即便他们占据了广阔的草原,但只能依靠不断的劫掠,才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目前来说,残存的北元势力,统治着跟大明边疆临近的区域。
再往北是十多个大部族的联合体。
往西便就是瓦剌部,再西边一点,就属于东察合台汗国的地盘了,那里更加临近西部。
也就是说跟辽东,奴儿干接轨的地方,是属于北元势力的天下。
但统治归统治,其实在北元的这边草原上,依旧还是有很多部族,只是名义上归属于北元。
而且由于太多部族的迁徙,目前的北元势力,根本无法阻止。
是以在蒙古东部的草原上,越来越多的部族在这里聚集起来。
虽说辽东,奴儿干,目前确实是属于大明所管辖,但这里也存在一个问题,东北沃土存在的地方,已经是在长城之外了。
甚至距离长城还有着数百地的距离,是大明军力,目前难以企及的地方。
然而大多数的部族在过来之后,就感觉受到了欺骗。
黑土地确实有,可目前还是一片荒芜,根本没有开垦的迹象,甚至都不知道何时才会开垦。
等大明的百姓过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这里部族都快要全部饿死了。
只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在东部草原这里,就已经聚集了超三百多万的草原人口。
即便是北元,也根本把控不了。
三百多万的草原人聚集在一起是什么概念。
假若有人能够把这股力量整合起来,那么他就是下一个成吉思汗。
因为对于多数的草原部族来说,不管是蒙古族还是其他种族,基本上都是全民皆兵的概念。
这也就意味着三百万的草原人聚集在一起,其中可以当做兵卒战力,约莫有百万人左右。
而大明目前,全国的屯田兵加起来,也才两百多万人。
曾经成吉思汗最初统一蒙古族的时候,也才八十多万族人。
当然,这里的三百万,是指所有部族加在一起。
所谓时势造英雄。
当这么多草原人口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混乱的局势就此打开。
和朱英的猜想几乎相同,大量的草原部族因为各种矛盾开始各自争夺,杀戮。
犹如中原王朝之乱世,群雄征战。
一连数月的战役开始拉响,每天都有大量的草原各族人死去,一堆堆的京观出现,血水染红了草原,连河流中的水,一连上百里都夹带着一丝血红。
这对于大明来说,草原的力量开始削弱,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尤其是北元,在这其中受到的损伤更大。
实际上捕鱼儿海战役已经使北元贵族遭到最大的失败。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或许还有着重振势力入主中原的希望,那么这个希望到这时就完全破灭了。
目前统治北元势力的可汗,为孛儿只斤·恩克卓里克图,或者说他是也速迭尔更为清晰。
当年蓝玉率师十五万北进,距离脱古思帖木儿汗帐不过百余里路程。脱古思帖木儿以为明军与纳哈出作战不久,粮草贵乏,不会深入北方再战,没有作迎敌的准备。
而明军前锋奔袭他的大营之时,恰好风沙弥天,几十步外不见人。
明朝兵马突然出现,脱古思帖木儿根本不能作有效的抵抗,太尉蛮子仓促上阵,很快战败被杀。
脱古思帖木儿带着太子天保奴、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等数十人逃往和林方向。
脱古思帖木儿一行逃亡途中,在土剌河遇到也速迭儿。他和太子天保奴一起被也速迭儿杀死,就此谋取了可汗之位。
只是面对如今的乱象,显然也速迭儿已经有些把控不住了。
所谓乱世出英雄。
在这一片乱杀时,一部族迅速崛起。
.....
“爷爷,是孙儿没有想得周全,没曾反倒是帮助了他们。”
大明皇宫中,朱英自上海乘船而上,迅速回到了大明京师。
在乾清宫和老爷子商议对策。
朱元章再次看到大孙,心里自然非常的欢喜,哪里还会说责怪的话。
“这不能怪大孙,像是这样的变故,谁也没有想到过的,即便是现在不出现,到了日后,也定然会出现。”
“能够在这么多部族的厮杀之中壮大,可见其早就有了反北元的心思,战场上的事情,可不是说凭借一人蛮力,必然有着极为精锐的军士,还有自身的谋略。”
“他是窝阔台庶子合丹后裔,想必很早前就定了心思,想要效彷其先祖成吉思汗。”
朱元章分析着说道。
虽然草原如今距离京师有着数千里地之遥,但仅仅从一些简单的情报之中,朱元章就能得到许多的信息。
能够从一只碗到建立大明,在情报分析这块,朱元章显然有着非常敏锐的天赋,加上这么多年的经验,习惯,一些微末的细节也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爷孙俩谈论的人,正是目前在北元东部草原上,名声渐起的孛儿只斤·月鲁帖木儿,按照大明这边的叫法,便是鬼力赤。
鬼力赤是叶尼塞河上游沿岸,乞儿吉斯部的首领。
实际上朱元章有没有猜错,在数年之后,便就是鬼力赤否认残元皇帝额勒伯克的宗主权,于建文元年打败并杀死了他,取得了统治各部的霸权。
一个部族把整个北元推翻,可以想象其隐藏了多久本身的实力。
草原上实力的壮大,可不是说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尤其还是在北元的眼皮子底下。
而这次,就是给了他最好的机会。
“孙儿倒不是担忧鬼力赤的壮大,关键是在这次草原纷战之后,其所聚集的人数过多,单单一个东部草原根本无法供养。”
“现在他们所争取的沃土,只能是用荒地来形容,在这之后,肯定不会说去种地什么的,必然会把目光放向我们大明。”
这是目前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
哪怕是死伤再多,保守估计也会有六七十万的兵力残留。
而在大明的边境,对于六十七万的草原战力,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即便是只算精锐兵力,至少也是三十万的规模。
三十万的兵力,看似不算什么,但这可不是别人,是草原人。
在这其中,甚至有可能会出现十五万左右的骑兵。
草原之上,人人皆兵,只要有弓箭,几乎全部都可以成就轻骑兵。
十五万的轻骑兵,是一个非常的恐怖的存在,尤其还是在一人的统治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朱英会仓促的结束巡查,快速回京师和老爷子一同商量对策。
“大孙也不要过于担忧,不说鬼力赤到底能不能真的统治所有部族,单单是北元那边,就是一大难关。”
“况且经过厮杀之后,剩下的军力,必然也是疲惫不堪。”
“何必等着他们来犯咱大明呢,不若趁此机会,由咱们大明将士出征,直接讨伐。”
“他们不就是打着要犯咱大明,抢走咱的沃土嘛,如此这般师出有名,还能更大的削弱草原上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朱元章澹定的说道,语气之中也没有本分急促。
和朱英不同,朱元章这一生多数都是在战争之中渡过,尤其是早期的一些时候,几乎可以说是常常以弱对强。
在朱英的想法中,首先就是想着如何去解决目前的祸患,这也是对于正常人来说,非常正确的一个想法。
但朱元章不同,优异的军事天赋,能够让他很好的把控到其中的机会。
看似即将要强大的草原,实则在这个时候,也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朱英听着老爷子这般说,顿时就醒悟过来。
毕竟对于朱英来说,战争并不是他的强项,怎么去盘活经济,或者说内政发展这块,才是朱英擅长的地方。
不过爷孙俩在一块,取长补短,倒是配合得挺好。
朱元章微微沉默片刻,开口说道:“这次出征草原,咱的意思,是想让大孙你率军前往。”
朱英闻言愣了一下,不过马上点头道;“好,我听爷爷的。”
朱元章笑着说道:“怎么就不问下咱为什么要让你去吗。”
朱英想了想说道:“爷爷让孙儿去,自然是有爷爷的想法,想来便是为孙儿好。”
朱元章点点头:“大孙什么都好,但是在战争这块,极有缺失。”
“咱能看出,大孙有很多的想法,不管是对倭国,亦或是安南,高丽,甚至是海外诸国。”
“草原这边,大孙也布局了很久,但一直没取得什么好的成效吧。”
朱英回道:“爷爷猜得准,孙儿很早就在草原上布局了,甚至最开始,比高丽还要早一点,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发展。”
朱英的起源,是在西域。
西域临近东察合台汗国,而朱英第一手选择的,自然就是那里。
高丽可算是在极东的另一头。
然后发展到后面,东察合台汗国这边,群英商会的势力虽然不算小,但也就相当于一个中型的草原部族,而且由于极为分散,根本无法形成凝聚。
对于一些草原上的事宜,更别提插手和说话的资格。
反而是在跨越北元,辽东地区数千里的高丽地区,因为提前知晓一些进程,取得了很好的突破。
而这些对于朱元章来说,可谓是一目了然。
“大孙若想要征伐四海,对于将士们的把控是一方面,但是有时候,本身也需要更为丰富的经验,尤其是在大战之中。”
“如若是一帆风顺的胜利,那咱也不用多说什么,但若是遇到僵持的局面,前方的军报传来,朝堂上众臣的建议。”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就需要大孙本身来做出取舍了。”
朱元章非常清楚大孙的野心。
这也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原因,如今已经年迈的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能一场战争的开始和结束,就是数年的光阴过去,而大孙要征伐的地区,就以现在朱元章看法来说,不要太多。
可谓是东南西北,全都想要。
朱元章老了,而大孙,太年轻了。
已经六十五岁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的时间。
十年,二十年?
然而即便是二十年之后,大孙也才堪堪三十九岁,还不到四十。
哪怕是对于普通的庶民来说,四十岁都算是正值巅峰。
在那之后,大孙若是遇到了关于战争的选择,会如何选。
以大孙的性格,朱元章甚至能够想到,自然是打下去。
可有时候,战争并非是一路往下打便就可以的,适当的退让,才能发起更好的进攻。
而自从讨伐倭国开始,朱元章就发现了大孙在战争上的短处。
简单来说就是掌控。
对于倭国目前的战争,大孙与商道的处理完全相反,几乎是任由其发展,没有半点掌控之力,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在得到关于草原上的情报之后,虽说心中非常不舍,但最终朱元章还是决定让大孙前去。
第444章:让咱大孙去打仗
关于掌军这件事,是一直没有想过的。
自从知晓自己的身份后,朱英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亲临战场的可能。
从各方面来说,似乎这种可能都不存在。
但是现在,老爷子就提出来了。
这让朱英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孙是觉得自己不能打仗吗,还是说有别的想法。”朱元章见此,直接的问道。
朱英回道;“爷爷,孙儿曾经,也确实搞过一些小打小闹,但是领军打仗,一直都处于纸上谈兵,心里终极有些没底气。”
虽说在商业这块很成功,但是朱英是有自己的自知之明的。
军事天赋,这个说起来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其中涉及的方面,可不是有些理论知识就足够的。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事情,可不在于少数。
他不明白,怎么老爷子突然就想着让自己亲自率军。
朱元章说道:“这些大孙其实不用过于操心,这次去辽东那边,自然会有凉国公等人跟随,到时候大孙好好学习就是了。”
“咱这心里,一直都是非常清楚,大孙想要裂土开疆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坐立在京师之中,朝堂之上便就可以的。”
“身为皇帝,在各方面的权威,都不能让别人凌驾到自己的头上。”
“咱也知道,在大孙的心中想着,只需要掌控好兵权,让出色的将领统领军士。”
“但大孙可曾想过,假若有一天,某位将领取得了泼天功劳,甚至在名声之上,已然是盖过了大孙,那又当是如何。”
朱元章这话,就差没指名点姓的说蓝玉了。
现在的蓝玉,还是很年轻的,而这么年轻的蓝玉,现在已经坐了国公的位置,并且本身还是属于一代名将。
历史之上,为什么朱元章要杀蓝玉。
说到底,最终的原因还是因为忌惮。
假如太子朱标,没死,蓝玉会被杀吗?
其实从很多方面上可以看出,在朱元章临时之前,蓝玉是绝对会被带走的。
即便是现在,朱元章都没有要留下蓝玉的心思。
哪怕是说现在的蓝玉,已经有了很多的改变,哪怕是目前的蓝玉,从各方面来说,对于大孙都非常的恭敬。
朱元章甚至表面上,还曾经答应过大孙,不会弄死蓝玉。
实则在朱元章的心里,蓝玉早就是一个必死之人。
倒不是说功劳的原因,而是在朱元章看来,蓝玉已经无赏可封了。
如若是就这么守着大明,那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慢慢的把蓝玉手中的兵权拿走。
这之前大孙说过,确实也在做这样的事情。
但从启用蓝玉开始去陕西处理田九成等人起义的事情后,朱元章还是觉得蓝玉这人,留不得。
只要大孙对外面有野心,那么蓝玉定然就会不断的立下功劳。
对于蓝玉的本性,朱元章是极为清楚。
所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现在的蓝玉在诸多方面,受到了掣肘,所以为人开始低调起来,但如果功劳变得更多了呢?
朱元章本身的性格,便就是猜忌多疑。
这么个形容,对于普通人,甚至是大臣,将军来说,都不见得是什么好词。
但是当这个词用在皇帝的身上之后,就概念完全不一样了。
自古以来,但凡天真的皇帝,就从来没有说能够把权力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皇帝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冷酷无情的,但凡有任何涉及到皇权本身威严的情况下,都应该是第一时间去处理掉这个隐患。
纵观历史之中,有过太多这样的先例。
最为典型的,便就是属司马懿夺取曹魏江山了。
在司马懿权倾朝野,曹家的子孙们,难道就没有半分的怀疑吗。
肯定是有的,而且打小报告的人还不少。
而他们选择了相信。
最后结果是,当司马懿夺取到皇帝位的时候,对于曹家,那叫一个赶尽杀绝。
对于这段历史,朱元章在看到的时候,记忆就非常的深刻。
所以,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他都不会让老朱家,哪怕有一丝丝的可能,跟曾经的曹家一般。
明明知道自己处死这些曾经的老兄弟们,会受到一些骂名,朱元章也不在乎。
现在,他就是要把同样的想法,去告诉自己的大孙。
“如果你想去用一个人,尤其这个人有大用的时候,你一定要能掌控他,并且熟悉他。”
“大孙自小都是在宫外长大,对于一些事情,相信不用咱说,也能够清楚明白。”
“但是淮西的那些老兄弟呀,大孙并不熟悉,在一些方面,有时候并非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朱元章沉声说道。
听到老爷子的话,朱英的面色,也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尤其是在提到淮西武将集团。
蓝玉桉的出现,仅仅是指蓝玉一人吗?
朱元章真正想杀的,从来不是蓝玉一人,而是连带整个淮西勋贵武将集团。
“蓝玉桉”牵连巨大,不仅仅诛杀了蓝玉一家子,同时被诛杀的还有,大将军傅友德,冯胜,王弼等等。
共诛杀一公、十三侯、二伯,牵连被杀一万五千多人。
“元功宿将,相继尽矣。”
整个大明,几乎所有的功臣名将,都被屠戮一空。
翻看最后朱元章留下来的罪臣录就知道。
这一万五千多人,几乎九成,都是属于淮西武将集团的成员。
也就是说,自开国以来的,功臣良将,基本被诛杀殆尽,除了汤和保住了性命以外,在朱元章手底下,活下来的功臣,凤毛麟角,朱元章也成了,开国杀功臣的典型代表。
难道说,这些人也跟蓝玉一样吗?也想造反?也奸污了王妃?
不是,绝对不是!
这些被杀的人,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特征,那就是都是功臣勋略。杀了这些人,朱元章的皇权无疑更加稳固了,朱家的江山,无人可以撼动了!
即便是说现在的大孙非常的优秀,但在朱元章看来,隐患反而更大了。
因为随着战争的开始,原本在如今天下,只占据一般兵权的淮西武将集团,到了后面,会越发的难以控制。
甚至成长至一棵参天大树。
到了那个时候,蓝玉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事情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
但是朱元章,并不想大孙去赌这个可能。
“爷爷,孙儿明白了。”
朱英在经过心中仔细的思索后,认真的点头说道。
皇权啊,从来就不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人心,更是经不起半点的考验。
换个位置,假若自己手中掌控着足以颠覆现在皇权的能力,他还会老老实实当一个臣子吗。
这个问题,在神州的历史之中,早就给出了答桉。
看到大孙的认可,朱元章心中很是欣慰。
因为不够狠辣的皇帝,可能不是一个好的皇帝,但老朱家的江山,只有这般,才一直能够稳固下去。
“有关于草原上的事情,大孙现在便可以多做考虑了。”
“虽说草原上那些蛮子,他们有着大量的骑兵,可咱们的大炮,那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在惊马这块,非常轻松便就可以摆脱骏马的骚扰。”
“他们确实很快,但大孙要明白一个事情,即便是跑得再快的骏马,他们也是有着休息的时候。”
“而草原上哪怕最强的勇士,他们也有着自己的营地。”
“我们大明的军士,虽然没有草原骑兵那般快的速度,但是这些骑兵,也有着自己的父母妻儿。”
话说到这里,朱元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从某个方面来说,现在的朱元章,正在教导大孙的一些作战经验。
战争,本就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
不要被什么圣人之言所蒙骗了,真正能够取得最后胜利的将军,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成王败寇,所有的记载,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
若是被道德所束缚,那还能当胜利者吗。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朱英其实已经明白了老爷子话中的意思。
步兵的速度慢,但是草原上的百姓,他们可没有骏马骑,他们的速度也很慢。
当那些骑兵们的父母妻儿遭受到追杀的时候,他们还能跑吗。
只会对着大明军队发起进攻,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对了,大孙,咱有一件事,一直都在瞒着你,现在你既然回宫了,也当是让你知道了。”
“月清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要不了多久,你便是做父亲了,而咱,也终于可以抱重孙了。”
朱元章笑着说道,以此来打破沉重的气氛。
朱英的心神,顿时就被牵扯了过来。
我要当爸爸了?
这一刻的朱英,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而后便是惊喜的神情。
“去吧。”朱元章笑着说道。
朱英这个时候,哪里还想那么多,起身就朝着坤宁宫奔去。
....
“嘿嘿,我要有孩子了。”
次日清晨,朱英搀扶着叶月清,在后花园里散步。
“殿下,没必要这般吧,月清这才刚刚怀上呢。”叶月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虽说是孕妇,但是目前的叶月清,除了干呕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小腹也只是微微一点小鼓,还没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这段时间以来,自从自己怀孕之后,叶月清在内心之中,就一直非常期盼朱英的回来。
而昨日的回来,叶月清靠在朱英的臂膀之上,整夜睡得十分的香甜。
女人在这个时候,只有看到自己的男人,才是最有安全感。
“胡说什么呢,你都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自然要多多注意才是,怎么也不能牵扯到了胎气。”
朱英关心的说道。
如果说之前,和叶月清的结合,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澜,但在这个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种体会,只有在自己真正成为一个父亲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
人都是自私的。
直到今日清晨,朱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老爷子那种感觉了。
之前的他,并没有说真正的融入到老朱家这个概念中去。
除了和老爷子的感情,其他方面前世的记忆,对于朱英有着很大的影响。
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站在一个国家的高度去看。
抛开科技的发展,经济的发达,在政治上,很多事情,依旧是相同的。
朱英前世,只是一个小小的屁民,从未说有站在那么高的一个角度,去思索问题。
而群英商会的发展,说到底还是前世的一些福利。
是先进优异的制度,所带来对时代的碾压。
“月清,关于草原上的变化,想来应该是知道的了吧,这次爷爷说让我领军,去处理可能出现的变故。”
朱英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月清,开口说道。
对此叶月清的眼中,有着澹澹的失落,因为太孙殿下这一去,便就代表了无法看见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月清相信殿下,一定能轻松的平息草原上的乱象。”
听到这话,朱英想了想说道:“其实我知道老爷子的意思。”
“这是对我的一个考验,如若不能彻底的平息,老爷子便想让我安安稳稳的守好大明这片江山。”
对于老爷子的想法,朱英也很清楚。
如果连区区草原都解决不了,那还谈什么裂土开疆呢。
这是要让自己,知难而退啊。
用前世的话来说,如若是创业失败,那就回家去继承亿万家产吧。
不过就此事来说,朱英也想清楚了。
这一战,他不仅要打,还要打得漂亮,打出自己的威风,名声。
不同于大明中后期,就现在的大明来说,战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野心,那也得有能力匹配才行。
如果连蓝玉这些武将们都压制,掌控不住,那还谈什么海外封国。
想到这里,朱英便就下定了决心。
不过就目前来说,组将一个怎样的队伍,是目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毫无疑问,蓝玉肯定是要带上的,而后还要带上那些人,包括在草原问题解决之后,关于辽东地区黑土地的开饭。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要提前想好。
打仗,打的就是一个利益,首先把路子想好了再行动,才能做到运筹帷幄。
第445章:对朱高炽的看重
太孙殿下回宫的消息,在次日就传播了开来,有心之人,几乎全都知道了。
燕王府中,王妃对大儿子朱高炽说道:“炽儿,或许你该入宫去看看你大兄了。”
“现在你父王在倭国征战,后方这边,全都指望着咱们了。”
“即便没有什么好处,也不能有太大的乱子。”
关于草原上的问题,一直在关注之中。
也明白这次太孙回来的目的。
“娘亲,大兄这才回来我就过去,怕是不太好吧。”朱高炽扭捏着身子,有些迟疑的说道。
实则他是一直很不喜欢,以带有目的去接近大兄。
虽然现在的朱高炽年纪不大,但是因为经历的缘由,已然有了很沉稳的感觉,也有着自己的一些想法。
娘亲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
哪怕不是说让大兄向着父王,但至少在有感情的羁绊上,能够不会那么对父王暗中下手。
可在朱高炽的心里,大兄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来就没有说要对父王如何。
哪怕是从行为上来看,除了道衍法师的事情之外,其他方面大兄都是尽量的满足了父王的想法。
徐仪华听到大儿子这般说,先是眉头微微一皱,而后才舒展开来说道:“炽儿,有些时期,是咱们不能去赌的。”
“因为一旦赌输,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能够争取到的,我们一定要去争取,为娘知道,你不想在太孙那边,过多的去干预,但是你要明白,无论你父王再怎么对你有所偏见,他都是你父王。”
“除了在世子这块的事情上,你父王确实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是除此之外,你父王未曾有半点亏待于你。”
听到这话,朱高炽连忙回道:“娘亲,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容易引起大兄的不满。”
徐仪华看着自己的长子,微微沉默。
其实对于朱高炽,徐仪华一直都非常的喜爱。
朱棣与徐仪华是自幼的娃娃亲,少年夫妻,感情非常深厚。
在洪武十一年时,年仅十六岁的徐氏为十八岁的朱棣生育了长子朱高炽。
就凭朱高炽的母系家族关系,他是徐达外孙的身份,他的母系家族出身远比当时一般皇孙要高贵得多,像是他的堂兄,后来的建文帝朱允炆母系家族,太子妃的吕氏,也都远远不如。
自出生之时起嫡长子的身份就注定了朱高炽会获得朱棣和徐氏的重视,朱棣夫妇十分重视朱高炽的素质教育,自幼就让他涉猎骑射和儒家经典,培养他的文物能力。
由于朱高炽从小饱读儒学经典、宽仁厚义又推崇仁政,因此朱元章很喜欢这个孙子,曾经会夸奖于他。
朱高炽的肥胖,并非是懒惰形成的,在朱英看来,大约是一种隐形的病症。
因为朱高炽小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胖,幼年的朱高炽还很有勇力,颇精于骑射功夫。
在北平认识的时候,朱高炽已然有些胖了,但还没到说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的程度。
而朱英在和朱高炽的交谈过程中,也发现其哪怕是节食减肥,也已然改变不了越发肥胖的现实。
真就是那种,喝水都会发胖的感觉。
也就是说,在最初的朱高炽这里,是一个文武双全的藩王长子。
两个弟弟更是远远不如。
只有在肥胖后,走路都开始气喘吁吁时,这才让朱高炽静下心思,好好读书。
时间一长,便就养成了喜静不喜动的性格,再加上他自幼的生活就是锦衣玉食,这才使得他后来变成了大胖子身材。
很少有人知道,作为燕王朱棣长子的朱高炽,其实在军事天赋上,也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历史上,直到朱棣造反的那年,才被显露出来。
朱允炆继位后开始严酷地削藩,几位藩王被废,而朱棣最终也被逼起兵反抗,发动了靖难之役。
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后,把两个骁勇善战的儿子朱高煦和朱高燧带到前线一起征战,而让朱高炽镇守大本营北平。
当朱棣在前线征战时,朱高炽则坐镇北平为他巩固后方,同时提供强有力的后勤补给以及军需保障,使得朱棣能够全身心地与朱允炆的军队征战。
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稳定的粮草对于军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朱棣在靖难之役中,从未因为粮草的问题出过差错。
单单就在这一点上,足以看出朱高炽在内政方面,非常的优秀。
而军事才能的体现,便就是在李景隆率大军奇袭北平时。
当时朱棣在大宁夺取朵颜三卫,北平只有朱高炽率领的两三万老弱残兵镇守,朱高炽却能不慌不乱,凭借天气优势,冰冻北平城抵御住了李景隆的强攻,最终拖到朱棣援军到来击退了李景隆,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李景隆战败后,文臣方孝孺又给朱允炆建议离间计,离间朱高炽与朱棣的父子之情,方孝孺建议让朱允炆大张旗鼓的下旨册封朱高炽为燕王,只要朱高炽献出北平归顺朝廷,朱允炆对朱高炽既往不咎,将由他继承燕王之位。
方孝孺的离间计确实高明,不管朱高炽接受不接受朱允炆的劝降册封,只要这件事大张旗鼓的宣传出去,就能离间朱高炽与朱棣的父子之情,如果能让朱高炽与朱棣父子之间产生内讧,那朱允炆就能轻松平定朱棣了。
不过朱高炽却没有中朱允炆的离间计,当朱允炆的册封使者和诏书抵达北平之后,朱高炽连看都不看,直接命人把使者和没开封的诏书一并送到前线交给朱棣处置。
朱棣本来在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的挑唆下差点中计了,直到看到朱高炽送过来没开封的诏书才打消了疑虑。
在靖难之役中,正是朱高炽成功地镇守住了朱棣的大本营北平,才能让朱棣安心地带着朱高煦、朱高燧两儿子和其他将领大杀四方,而后勤补给都是由朱高炽负责提供。
因此朱棣靖难之役能够成功,至少有朱高炽四成的功劳。
朱棣五次北伐蒙古期间,外加他准备迁都北平时期,他都让太子朱高炽在南京监国,这也让朱高炽可以先后监国六次,朱高炽累计监国十余年,史称朱高炽监国。
要知道朱棣在位总共才二十二年,朱高炽监国的时间几乎占据了朱棣在位时间的一半。
朱棣在位时期基本军权由他掌控,而政权他则基本交给朱高炽处理,所以后世都戏称朱棣不过是儿子朱高炽麾下的威武大将军,专门负责打仗而已。
也确实如此,所以别看朱高炽在位仅十个月,而他实际执政的时间远比在位时间要长,朱棣打造的永乐盛世其实至少有朱高炽一半的功绩。
可以说朱高炽在监国时期政绩斐然。
他在监国时期赈济灾民、开垦荒地、修筑堤坝、解决漕运、在全国扩建粮仓还能为朱棣北伐提供有力的补给保障,对发展永乐盛世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也为后来的仁宣之治都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所以《明史》称朱高炽监国时期为:成祖乘舆,岁出北征,东宫监国,朝无废事。
最后一句的“朝无废事”就是对朱高炽监国的最大认可,二十年的太子,十年的监国,最终却换来了朱高炽一年的皇帝命。
而就在徐仪华和朱高炽讨论太孙的时候,朱英也在寻思跟随去辽东的人选。
去辽东,不仅仅只是打仗,还要有发展。
所以这次去,大军武将不能少,能臣官吏也缺不得。
尤其是在内政这块。
可以想象,到了那个时候,朱英的主心骨定然是在对战之上,所以必须要有这么一人,都能帮助自己稳定后方。
只是短暂的沉思,朱英就想到了在北平就交好的堂弟,朱高炽。
其实朱英倾向于朱高炽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思想上的认同。
尤其是在对待百姓这块。
历史上的朱高炽在老百姓心中的口碑很好,他没有朱棣的心狠手辣,也没有兄弟朱高煦的风流倜傥,肆意嚣张。
他通过自己实实在在的政治举措,倡导以民为本,发展生产,不但打破朝廷严酷的政治氛围,还达到了笼络人心的目的,树立了极好的亲民形象。
朱棣于执政时期尤为重视功勋,尤其是因为得位不正的关系,一直渴望裂土扩疆,证明自己才是皇帝的最佳人选。
在位时期南征越南,北伐蒙古,是一系列的军事行动,而每一次军事行动的背后都是老百姓在替朱棣买单。
朱棣如果不是有一个好儿子朱高炽二十年干太子、十年做监国地帮他运作着永乐盛世,恐怕他也不会那么频繁地能对外用兵。
纵观大明一朝的奇葩皇帝很多,但是朱高炽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仁厚之君,一位明君。
这也是朱英对其最为欣赏的地方。
在朱高炽内心还在纠结的时候,一名宦官入了燕王府。
“遵太孙殿下令旨,召大王子朱高炽入坤宁宫觐见。”
手捧令旨的朱高炽,心里头有些复杂,不过徐仪华很是开心,这说明太孙没有忘记这个堂弟。
在娘亲的嘱咐中,朱高炽便随着宦官上了马车,直奔坤宁宫而去。
便就是在这个时节,倭国那边,神风将领。
大多数的明军将士,都是生活在内陆之中,可以说八成的将士,从未接触过台风。
剩下的两成,便是生活在大明沿海。
飓风降临,最先登陆的地方,便就是九州岛南部。
这个地方,也就是明军最初登陆的地方。
如果没有冯胜下令,让所有的船只都回去运粮,顺道避开飓风。
恐怕是在这个时候,都要如同曾经的蒙元一般,大部分的战船毁于一旦。
在没有探测方式的如今,没有人知晓,这次的飓风,将会有多么的勐烈。
冯胜站在矮小的城墙上,看着远方那使人惊骇的一幕,心里头不由生出敬畏。
“叔父,快去地窖躲着吧,这般飓风的规模,我问过倭人了,比之曾经,还要来得更为勐烈啊。”
冯诚在倭国矮墙上,一边看着远方不断蔓延过来的昏暗,一边劝说着。
“再等等,我要好好看看这倭国的飓风,可是跟我们大明沿海来的飓风,有着怎样的区别。”
“放心,我自有分寸,在飓风来之前,自然会去地窖躲避。”
冯胜开口说道,眼睛看着远方,一眨未眨,死死的盯着。
因为在冯胜的心中非常的清楚,通过对倭人那里的了解得知,在倭国,飓风是非常常见的。
而且每年飓风出现的时候,首先来的便是九州岛。
可以说整个九州岛每年都会被飓风给肆虐一遍,许多长年生活在九州岛的倭人百姓,甚至对其,早就习以为然。
“既然叔父未走,自然没有侄儿先行离开的道理。”
“侄儿便在此等候你叔父一同进去吧。”冯诚斩钉截铁的说道。
冯胜倒也没说话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的飓风。
还有越来越大的强风,连在空中都吹得呼啸作响。
而远方,飓风已然是越来越近。
只见那惊鸟疾呼,怖兽辟易。飞鸟惊呼,禽兽走避。
忽野马之决骤,矫退飞之六鷁。袭土囊而暴怒,掠众窍之叱吸。
不一会工夫,忽如野马之脱缰,健飞之水鸟,人人掩面而屏息。
少焉,排户破牖,殒瓦擗屋。礧击巨石,揉拔乔木。势翻渤澥,响振坤轴。
少许,大风至,摧屋破户,揭瓦噼窗,击打巨石,揉拔树木,势如翻海,响震乾坤。
疑屏翳之赫怒,执阳侯而将戮。鼓千尺之涛澜,襄百仞之陵谷。
吞泥沙于一卷,落崩崖于再触。列万马而并骛,会千车而争逐。虎豹慑骇,鲸鲵牛蹙。
吞泥沙像卷纸,摧枯拉朽破崖壁。像万马齐奔,又好似千车竞逐。虎豹惊骇,鲸鲵奔逃。
此时冯胜和侄儿冯诚的眼中,已然是满眼震撼。
在天地之力的面前,人力显得如此渺小,没有任何抵挡的可能。
第446章:飓风之后的机会
倭国的飓风,让一直顺风顺水的明军,第一次受到了极大的伤亡。
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灾难的明军,如果不是钦天监的提示,必然有着更大的损伤。
飓风的来临,足足过了七天。
在这面前,任何大军,都没有丝毫的抵抗,变得脆弱不堪。
而他们现在,也真正的体会到了当初蒙元大军,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遇到这飓风时候的状况。
飓风的来临,足足有五天之久,直到第六天的雨过天晴,冯胜等人才走出房屋。
看着外面跟一片片废墟般的景象,冯胜大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立即召集所有大夫,救人。”
受伤的军士太多了,失踪的军士也不在少数,谁也不知道在这场灾难下,到底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至于失踪的,已然不用去寻找了,一旦失踪,基本上就等于死亡。
跟随飓风所来的,还有极大的暴雨。
海边的海啸声,在城里都能听得十分清楚,所有人躲在屋里的时候都在想着,如果海啸冲击到这里来,还能活吗。
还好倭人对于飓风很有经验,尤其是这座城池,虽然距离海边不算太远,但也避开了海啸的范围。
之前冯胜还想着,要不要挖一个地洞来躲避飓风,现在看好,幸好没有这么做。
因为大量暴雨形成的积水,完全会把地洞彻底的淹没。
躲在地洞中只会被活生生的淹死。
很快,刘日新就赶了过来。
对于明廷中随行的将军,官员,医师,在安排的时候,自然有着优先权,都是躲避在坚固的房子里。
“刘监正来得正好,这次的飓风,已然是彻底的过去了吗。”冯胜看到刘日新,赶忙问道。
“宋国公放心,这次的飓风已经过了,再观天象,已然没有了飓风的征兆。”刘日新回道。
听到这话,冯胜才算是放下心来。
而刘日新过来汇报的主要事情,便是关于飓风的动向。
按照目前的天象的推测,现在的飓风正在向着北方转移,九州岛的北方,自然就是倭国的本州岛。
这个消息非常的关键,所以刘日新才会在飓风过去的第一时间,就马上给冯胜过来汇报。
因为在如今的世道,还是非常的迷信,尤其是对于天灾,像是曾经的王朝,每逢大旱大涝的年间,不仅是饥荒的问题,还有民心的相关。
甚至不少皇帝,都会选择下罪己诏。
而刘日新对于飓风方向的说法,说明这飓风并非是因为征讨倭国而来。
而是本身就一直有的,不会说区分什么倭人和明人。
得到这个消息的冯胜很是开心,立即传令冯诚:“马上派人,把刘监正带来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禀所有将士。”
“同时安排人员,向三位殿下也传递此事。”
士气这个东西非常的关键,对于大军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更别说现在的明军将士们,都是远离家乡,在遭遇到这等苦难的时候,自然对于家中的父母妻儿,更为思念。
如果不能好生掌控,作战士气低迷是一方面,像是历史上一些不靠谱的将军,甚至说引发兵变都极有可能。
冯胜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消息散开的时候,军中对此也开始讨论了起来。
“他娘的,我还以为这飓风当真是这些倭寇们搞出来的东西,原来是六亲不认啊。”
“倭寇哪里有这等本事,还召唤飓风,可笑至极,真有这等能力,天下不都是他们的了。”
“有道理,不过你们说,是不是咱们运气不好啊,本来这飓风是要吹倭人的,结果咱们来了,白白受了这么一遭。”
“诶,你还别说,真有这么一个可能,方才我听锦衣卫那边的人说,倭人这里,几乎每年都有飓风,他们全都习惯了,你看那屋子下面空着的,就是因为飓风的关系。”
“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看来还真是,看来这些倭人当真是丧尽天良,连老天爷每年都要惩罚他们,咱们这真是解救倭人百姓了。”
“你没听说吗,这些倭人,也是咱们神州的后裔,是始皇陛下曾经派人求取丹药的时候,无意间流浪过来的。”
“真的吗,还有这等事情,快说说,快说说,始皇陛下那边是怎样回事。”
在有心人的带动之下,士气顿时就开始高涨起来,尤其是一些锦衣卫的暗线,更是负责杜撰故事,来对飓风做一个讲述。
其中主要的宗旨,就是要充分的证明,飓风是来干倭人的,而不是吹明人。
....
“军中的伤亡怎样。”朱棣沉着脸,对张玉问道。
张玉苦笑着说道:“回禀王爷,现在我军中大约有七千余人在这次飓风中消失,伤者约莫有一万多人。”
“现在军中的医师正在全力的救治,所幸大多数的伤者都只是一些轻伤,并无多少重伤者。”
朱棣点点头,在这等灾难之下,如此的伤亡还算是能够接受的一个数字。
而目前来说,接下来的主要重心,便就在于灾后的重建。
就在朱棣和张玉讨论一些具体的措施时,从冯胜那边出发报信的人员,也抵达了朱棣这里。
从传递人员的手中接过信件看完之后,朱棣眼中一亮。
“张玉,马上统计我军还有多少可战之士,立即进行准备,明日一早,随本王出发征讨。”
张玉听到这话有些疑惑,不过既然王爷已经发话了,自然就没有去纠结的必要。
倒是朱棣笑着说道:“天赐良机,这信件里说,钦天监通过观测天象已然是看出,目前飓风正是朝着倭国本州岛方向过去。”
“这也意味你着,倭人他们也会跟咱们现在一样。”
说到这里,有着善谋之称的张玉,自然已经反应了过来。
既然倭人也不能避免,那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战机,飓风所过之地,必然是一片哀嚎。
在对于明军造成如此大伤亡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从时间上的角度来说,明军比之倭军,要提前五天的时候,经历过飓风的摧残。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明军的飓风已经过去,但倭人那边的飓风,这才刚刚开始。
假若现在开始组织兵力,完全就有能力跟在飓风的后面捡便宜。
在经历飓风后的短时间里,倭人肯定也是反应不过来的,明军完全已经轻松的一路碾压过去。
不说直接打上本州岛,但只要把握住机会了,把九州岛全部打下来,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可能比之想象中的还要更为轻松一点。
意识到战机的张玉,在朱棣的授令下,马上开始召集还能作战的军士们,开始准备明天的征伐之路。
....
“叔父,这等机会,三位王爷都能把握住吗。”
“这可是个大功劳啊,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出动五万大军没有半点问题,到时候可能就十天半个月,整个九州岛都能被我们打下来。”冯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促。
因为错过了这个时间,再想更好的打击倭国,可就没这般轻松了。
冯胜摇头道:“不可。”
“诚儿,你要记住一个事情了,咱们这次到倭国来征讨,看似领军的是我,实则我们,只是一个陪衬。”
“若是抢了三位王爷的风光,只怕是往后就更不好行事了。”
冯胜看都十分的通透,他明白自己这次来倭国,哪怕陛下,太孙都没有说,还让自己委以重任,担当征夷大将军一职。
实则是保驾护航,跟三位王爷的护卫差不多。
“那叔父咱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全都告诉各位王爷呢。”冯诚有些疑惑的问道。
冯胜笑了笑说道:“有些事情,当然不是我们来做,得看王爷们自己的领会了。”
三位王爷在同一地方,自然是要相互较劲。
而争夺的方式,也比较符合京师那边的期许。
不管是一位王爷明白,还是两位,这都无关紧要,三位王爷中的差距,这才能逐渐的拉大。
毫无疑问,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王爷,必然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的占领到更多的地盘,在此之后的竞赛之中,抢占优先权。
不管是怎样的情况,都是比较符合预期。
若是一强二弱,那么弱的两方必定会联手抵抗强的一方,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
如若是两强一弱,弱的那方反而会成为香馍馍,得到两边的拉拢,至于强强联手去灭弱的一方,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因为三位王爷都是相熟的,处于即矛盾又是对手的状态,假设是真正对敌三方,才会有这种可能。
而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显然是两强一弱。
晋王朱棡这边,早在群英商会的帮助下,也很大程度的避免了大量的伤亡。
甚至就是伤亡来说,比之朱棣这边还要少上一些。
“王爷,事不宜迟,应当是早些出发抢占先机方可。”
“据探子来报,燕王那边已经开始在整顿兵马了,应当也是想的这么一出。”
听到商会负责人的汇报,晋王朱棡点点头,也立即整备军力,准备开始征伐。
冯胜这边,因为有最多的军士,加上本身的城池较为坚固,所以伤亡较低。
燕王朱棣这边,也笼络了不少倭国贵族,在倭国贵族的你提醒下,提前就准备了抵抗飓风的工作,总体对比起来,伤亡不算太大。
晋王朱棡也有着群英商会的帮助,加上本身的心狠,虽然地盘里倭人死去不少,但本身的战力并未受到太大冲击。
朱棡本身的性格就比较残暴,曾经对厨子都是如此,麾下的将士也动辄打骂,就更别提对于倭人了。
不管是倭国百姓,还是倭人贵族,在朱棡这里全都一视同仁,修建防御工事的时候,全是拿着鞭子在后面抽,稍有偷懒的嫌疑,那就是一鞭鞭的下去。
在这种准备充足的情况下,自然问题不大。
但是齐王朱榑那边,情况就非常不乐观了。
不同于燕王,晋王。
齐王朱榑本身在京师是一个乖孩子,但是除了京师,就跟换了一个人。
寻常在藩国的时候,本身就非常的奢侈,残暴。
在这里没有管束,还是战争的状态下,大量的倭人直接被齐王朱榑坑杀。
而倭人女子,多数被充当了军士的消遣,少数被直接赐予有功的将士,极为顶尖的那部分,自然是收起来自己好好把玩。
这样的行为,也就导致了倭人百姓的大量不满。
齐王朱榑也不在乎,反正但凡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心里头也没顾忌,直接就开杀。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就有数万倭人被弄死。
因为杀得太多,所以奴隶也没保留多少。
当时冯胜派来信使的时候,恰好是齐王朱榑寻欢作乐的时间,所以对于防御飓风的建筑工,也没有多少上心。
当飓风过后,清点损失的时候,察觉也就体现了出来。
朱榑这般,两万多人的消失,没有能够避开飓风的袭击。
其主要的伤亡来源,是当初冯胜想过的地下洞。
提出的那名手下,现在浑身都已经泡烂了,与之连带的,还有上万的军士。
就是他出的主意,挖洞避开飓风,结果暴雨一来,直接就给淹了。
目前齐王朱榑的十万大军,短时间内等于是废掉了一半。
“来人,把牛老二的尸体给本王挖出来,本王要亲自鞭尸。”
“什么玩意,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害得本王白白损失了上万将士,简直是死不足惜。”
在得到两个哥哥损失,加起来都没有自己大之后,齐王朱榑算是彻底的发狂了。
尤其是在得知,现在两位哥哥还要出兵,趁飓风去抢夺倭人地盘,就更加不开心了。
虽然明面上看上去还有五万的军士呢,实际上大量的伤员需要照顾,还要分担出足够的兵力去看守奴隶。
这也就导致除开护卫的大军,能够出动的将士,已经不足万人。
“人手不够,城池不好打,既然如此,那就专挑村寨下手,把这附近的村寨,全部给本王平了。”
朱榑传达军令,他也不傻,自然知道如今军中士气低落,急需胜利来刺激将士们的情绪。
第447章:群雄割据
倭国的情况,比之大明,尤其在阶级层面上,更加的复杂。
在如今对抗大明之下,看似团结,实则都是心怀鬼胎。
尤其是如今天皇的地位,正处于一个下跌的状态,在经历南北朝的战争之后,天皇的地位了,可谓是倭国有史以来,最为底下的时候。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反应在天皇这边,便是连幕府将军也不能无视。
正如幕府将军无视天皇的权威一样,这时倭国社会也经常出现守护大名藐视将军,地方下层领主和武士挑战守护大名,甚至武士也不把天皇放在眼里的现象--人们称这种现象为“下克上“。
例如北朝的光严上皇出巡时碰到一个美浓的守护土歧赖远。
上皇的近臣喝道:“上皇圣驾到此,快快下马!”
土歧赖远闻听非但没有下马,反而大怒道:“你说清楚是院驾还是犬驾,若是犬驾,就射他一箭。“
说着,真的拔箭而射。
他的随从们一哄而上,把上皇车上的帘子扯掉,把车子掀翻,并把上皇身边的公卿打了一顿。
事后,土歧赖远被幕府处死,但引起下层武士更大的不满。
有人说:“如果没有天皇不行的话,就用木凋一个,或以金铸一个,把活的天皇流放到别的地方去,省得惹麻烦。“
有人哀叹道:“凤凰生末世,落魄亦堪悲;雉鸡遭野火,被逐无巢归。
这时,天皇朝廷势力式微,形同小诸侯一般。
历史上,明朝建文帝在给倭国的圣旨中,称足利义满为“倭国国王源道义“。
足利义满在致明朝皇帝的国书中也自称“倭国国王臣源“,幕府将军已成为国家最高权力的代表,足利义满自称“源道义“是因为足利氏是清河源氏的后裔,即清和天皇的嫡派子孙。
就是后来的德川幕府家也是来自清河源氏,所以幕府将军的掌权不过是天皇的彼一支代替此一支而已。
南北朝统一之后,足利义满并没有履行自己当初的诺言,即仍旧恢复大觉寺派与持明院派天皇迭立的传统。
南朝的皇族、公卿、将士异常愤慨,后龟山天皇也后悔不迭。
原历史中,后龟山逃出京都,再次在吉野山区建立南朝,史称后南朝。
南朝的皇室后裔和臣子们为了恢复旧业,又不断地进行了将近半个世纪的斗争。
后来曾有一伙强徒潜入皇宫,将神剑、神玺抢走,并以此拥戴南朝的皇胤反对幕府,事败后南朝皇族后代多人被杀。
后面又是一起类似事件,牵连得南朝皇族几乎灭绝。
而南朝所代表的势力,就是对大明主要侵犯的倭寇。
像是朱棣抓捕倭国细作,就是归属于南朝这边。
南北朝割据的分裂时期,就在这一时期,倭国的各诸侯之间斗争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相互攻伐,在这场南北斗争的过程中,南朝的封建势力开始节节战败,不得不撤离倭国本土。
其中有一部分南朝的封建主,当然还有封建主统治下的武士和浪人等也会选择离开,以此来躲避倭国本土对他们的追杀,他们就乘船来到了大明的沿海地区,他们在沿海进行走私,更有甚者烧杀抢掠。
伴随着南朝在倭国的延续,大明沿海的倭寇,不断的为南朝势力输入财富,以此作为对北朝的抵抗。
倭国的南北朝之争,并没有随着南北朝一统而结束。
而是在历史上,缠绕了几百年。
南朝的势力,从来就没有被彻底的消灭过。
有人说,北朝控制了全国大部分地方,所以是实际上的统治者,应该是正统。
但也有人说,后醍醐让渡的神器是假的,因此正统还是在南朝一边。
哪怕是后世几百年后,也有人振振有辞地说:“当今天皇难道不是从后南朝天皇后中抢夺了三件神器的篡夺者的子孙吗?“
一时,在倭国国内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最后,作为北朝天皇后代的明治天皇作出裁决,认定南朝为正统,北朝各天皇不列入天皇传承系列,但天皇地位及其待遇不变。
因此,足利尊氏被视为乱臣贼子,而楠木正成成为忠于天皇的典范。
而目前的倭国,看似一统,实则在分裂的边缘。
幕府无力镇压各地的大名。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守护代、国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人们皆以实力而成了大名,并且竞相把分国领地纷纷扩大,相继各霸一方,成了战国大名,
从而形成了群雄割据的分裂局面,此后的倭国更是战火不停。
在关东,镰仓公方足利成氏不满关东管领上杉宪忠,进而将其暗杀。
此举引发关东管领和公方的长期对抗,导致幕府派遣骏河守护今川氏前去讨伐而迫使足利成氏移往下总古河,成为初代古河公方。
战后关东出现得到关东管领上杉氏支持的堀越公方足利政知和,得到北关东豪族支持的古河公方。
山内上杉氏重臣长尾景春叛乱,使扇谷上杉氏趁机扩张自己的力量,促使山内上杉氏选择和古河公方和解来对抗扇谷上杉氏。
而扇谷上杉氏为了对抗山内上杉氏,和尹势长氏结盟。
因堀越公方发生内乱而被尹势长氏消灭,尹势长氏的后北条氏因而实力大增。
不久后上杉定正猝死导致扇谷上杉氏转衰,后北条氏转而攻击扇谷上杉氏,并消灭相模三浦氏且占领小田原城,促成两上杉联合对抗后北条氏的新局面。
后北条氏二代家督氏纲更入侵武藏国,取代旧有的足利、两上杉氏,成为关东地方最强的大名。
除了尹势长氏崛起于关东地代方,成为新时大名的代表外,倭国各地也开始出现以下克上,甚至成为一方之雄的新强权。
出云守护代尼子氏篡夺守护京极氏实权,日后其大名尼子经久更取代京极氏,成为出云守护。
在尼子经久生前,尼子氏扩张成与大内氏家督,因海外贸易而兴盛的大内义兴并驾齐驱。
在双雄争霸过程中,安艺国人毛利元就逐渐吸收尼子、大内的力量,日后乘大内氏内乱,在严岛会战中击倒大内氏权臣陶晴贤,成为新霸主。
此外,美浓守护土岐氏亦遭到重臣长井规秀的驱逐而衰败,长井规秀日后继承斋藤氏,改名为斋藤秀龙,法号“道三“。
可以说目前的倭国,是一片的混乱。
在面对大明官军的不断威逼,却没有开启大战的状况下,倭国目前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内乱现象。
这也是为什么说九州岛都已经快要被大明所占据,目前倭国的大军,却还迟迟没有动静的原因。
朱棣这边,在进行短暂的修整之后,次日就亲自率领大军出征。
在飓风的肆虐下,倭国这边的百姓,虽然早就有习惯,但依旧是无法避免伤亡。
人员的情况暂且不谈,但是在城防这块,基本上可以说成了一片空白。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朱棣的大军,就立下了偌大的功劳。
所到之处,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完全可以用推枯拉朽来形容。
但随着大军的不断前进,一个很艰难的问题,摆在了朱棣的面前。
“王爷,我们大军已经剩下的粮食不多了。”
“在目前所有占领的村寨里,这些倭人几乎没有什么口粮。”
“经过审讯,这才得知早在之前,就有倭人的官员,在这边大肆征收,而后全部把粮食都运走了。”
“不仅仅是粮食,包括一些青壮,精锐,基本上都被运走至本州岛那边。”
张玉在马上,向燕王汇报说道。
手持缰绳的朱棣,坐在马上看着前方不断被将士轻易攻克的城池,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倭人,当真是心狠,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是不管不顾,只是自个逃走。”
“他们这是想要,把整个九州岛当成是一个牢笼,来困住咱们呀。”
朱棣有些感叹的说道。
张玉再次回道:“王爷,这九州岛是每年受到飓风侵袭最为严重的地方,根据那些倭人百姓所言,每当飓风来袭之后,就要寻求本州岛的帮助。”
“现在倭人还把粮食全部运走,可咱们留下这么多的俘虏,其心可诛啊。”
朱棣没有说话。
即便是说在战场上,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是大量屠杀倭人百姓这种事情,朱棣当然不会说动手去做。
现在的难题就是,如果拿走粮食,自然能够维持军队的消耗,但是倭人这边,就是大量的饿死。
除非说,杀俘。
朱棣在沉思过后,还是放弃了杀俘这个想法。
因为杀得太多了,往后就没人了,那打下来的地盘,都成了废地,又有什么作用可言。
“晋王那边,现在是怎样安排的,群英商会可是有给晋王送粮。”朱棣没有去回答上一个问题,反而是问了朱棡这边。
张玉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任何船队过来,即便是有些海商的船队,在知晓我大明军征讨倭国,也是改道航行。”
“倒是宋国公那边,在飓风之前,就有船队回去运粮,想来应该不会有多久的时间。”
“不过要是顾及倭人百姓,咱们自己的将士,就不够吃了。”
张玉说的顾及,是指倭人百姓在饿不死的情况下。
但是百姓和军队相比起来,人口数目就是一个很大的基数了。
朱棣大军所过之处,除了零星的反抗,几乎全部都直接整存村的投降,目前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有了七八万的倭人百姓。
再打下去,随着地盘的扩大,人口也会越来越多,粮食也会越发紧缺。
“将所有的倭人百姓,除了最先投靠咱们的,其余全部都管辖起来。”
“给予少量的粮食,每天一碗粥,全部实行管制,不得搞任何的特殊。”
“若是有倭人百姓提供粮食藏匿之处者,可得每日两顿饱饭。”
“还有传令前线的将士们,放缓征伐的速度。”
想了想,朱棣直接下令道。
人口是肯定不能丢弃的,没了人,还谈什么统治,难道说统治山水野兽吗。
而此刻,本州岛那边的权利更替,也因为明军的外部压力,在发生飞快的变化。
倭国皇居。
和皇宫的称呼不同,一个居字,就体现出倭国和大明间的差距。
“你说,如果朕向明军联络,暗中帮助其击败足利义满,大明的皇帝,是否会继续让朕担任天皇。”
后小松天皇,向自己的近臣问道。
倭国天皇的称呼,其实是在盛唐时期才有的,严格追朔起来,是唐高宗之后的事情。
在此之前,倭国并未有天皇的称呼,只有“大王”或“倭奴王”。
这“倭奴王”一词还是汉光武帝赐予的,在《后汉书·东夷列传》中记载,当时倭国使者向汉朝进贡,请求光武帝赐名。
光武帝看这使臣特别矮,便赐予“倭奴国”,其国王自然就被封为“倭奴王”了。
虽然这名字在目前看来不咋地,但当时倭国人非常高兴,还用了六百多年,后世还出土过“倭奴王”的印章。
连带着包括自称为‘朕’,也一并带到了倭国这边。
当然,对于大明,亦或是中原王朝,即便是倭国天皇,也是自称为臣子。
而后小松天皇之所以这么去问近臣,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足利义满。
目前掌控大权的足利义满,在大明未曾征讨前,就已经准备退位给自己九岁的儿子足利义持。
只等在京都修建巨大的豪华宅邸鹿苑和辉煌的金阁寺落成之后,便就开始。
当然,这可不是说要退位让权,而是要自己成为太政大臣,这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
在后小松天皇看来,大明此刻对倭国的征讨,并非是对自己的征讨,应该是对这些不臣之征讨。
所以他要联合大明,一起推翻足利义满的幕府统治,恢复到天皇统治之中。
近臣闻言,犹豫再三后说道:“或许陛下已经先派人去联络一方试试,如今足利将军,已然完全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后小松天皇闻言,重重点头。
第449章:倭国天皇密信
冯胜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收到倭国天皇的密信。
当然,这个密信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里面的内容。
按照倭国天皇的说法,只要大明这边愿意配合借兵,两相联合之下,将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给弄垮,倭国这边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诚儿,你说倭国的天皇,他是想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让我们去配合他呢,难不成是说要把九州岛都划分为我大明管辖。”
“难道他们还指望我们在之后,还会让权势都掌控在这天皇的手中。”
冯胜对旁边的侄子冯诚问道。
看起来好像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我都已经打到你家里来,你却突然浓重的迎接过来。
毕竟对于天皇来说,现在的倭国,是完全掌控在足利义满的身上,想要怎样,就要怎样。
后小松天皇已经清楚,只要是象征权柄的上皇居所建设完毕之后,下一步就是逼着自己退位了。
后小松天皇心里清楚,倭国对于大明来说,跟流放之地没有任何的区别,四处都是荒芜的景象,更不要说马上就要开战了。
大明根本看不上倭国,如若是强行收纳进来,反而是会给大明增加巨大的负担。
“叔父,我倒是觉得不像有诈,足利义满权倾朝野,这位天皇寻求来自外界的帮助,也非常的那正常。”
“反正不管是如何,只要小心谨慎一些,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冯诚分析着说道。
冯胜听完之后点点头。
倭国的天皇对于倭人百姓,可谓是顶礼膜拜,这种事情,不太可能有诈。
“便跟他们好好玩玩吧,到时候就知晓了。”
......
姚广孝这边,在经历飓风之后,损失也比较惨重。
两万多人的折损,是根本没有想过的数字。
本来高丽军就弱,这么一整,士气可谓是彻底的消散了。
“卫光,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也要跟燕王他们一样,集结兵力,开启征伐。”
听着姚广孝的话,卫光却是皱眉说道:“末将倒是觉得,现在并非是一个好的时机。”
“经历飓风之后,许多农田都已经被彻底毁了,粮食是接下来要面临的大问题。”
“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即便地盘再多,也都是累赘,无法养活。”
姚广孝点点头,确实没有要现在抢地盘。
怎么寻找到可靠的粮食,才是现在的关键。
“现在粮食不够,钱也不好拉,贫僧还记得,之前似乎有跑海上的行商,似乎想要交易。”姚广孝问道。
卫光点点头:“确实如此,之前便有很多人,想要低价收购我们得来的货物,不过都被末将赶走了。”
姚广孝道:“全召集回来,而后通禀所有的将士们,把自己的战利品全部拿出来,看有没有路子,运送一些粮食过来。”
卫光先是愣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法师好想法。”
商人最是自私,大部分的商人都是如此。
这种自私,是没有国界的划分,不管是大明还是倭国,都是如此。
所以姚广孝准备联系倭国商人,只要钱给得足够,就不怕没有粮食运来,对于现在的高丽军来说,财物什么先放一边,填报肚子才是真的。
...
大明,坤宁宫。
朱英看到面前的朱高炽,笑着说道:“许久未见,最近炽弟看来又胖了不少。”
朱高炽原本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朱英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变化。
毕竟父王去了倭国,有些事情,远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这让朱高炽本身也很局促。
不过就这么简单一句,迅速的又拉进了两人的关系。
“多谢大兄关心,最近在王府吃得好,睡得好,不知不觉又长肉了。”朱高炽自嘲的笑道。
他都不知道自己往后会变得有多胖去。
一番寒暄过后,朱英便开始切入正题。
因为大明和倭国的开战,导致现在周边国家的势力,也有很大的动荡。
草原上就不多说了,目前乱象虽有结束的征兆,但也不是说一时半会就能彻底平息的。
主要表现在东南亚等地区的国家。
安南那边传递过来的情报,目前也开始混乱起来。
主要表现在东南亚地区各国相互猜疑,互相争夺。
现在东南亚两个最大的国家爪哇、暹罗实力越发雄厚起来,在有了足够的兵力之后,自然就是对外扩张。
他们欺压周边一些国家,威胁满剌加、苏门答腊、占城、真腊,甚至在三佛齐,还有杀害明朝使臣,拦截向大明朝贡的使团。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已经不再是隶属于大明的附属国了。
虽然之前,早就已经对大明俯首称臣,但是契约这等东西,在国与国之间,可谓是完全没有信任。
再一个海盗猖獗,横行东南亚、南亚海上,十分嚣张,海上交通线得不到安全保障。
朱英现在大力发展造船,基本上就是要开始肃清这些不安分的力量。
这些不稳定的因素,一方面直接影响大明南部的安全,一方面极大影响了明朝的大国形象,不利于明朝的稳定和发展。
在这种形势下,目前大明是采取“内安华夏,外抚四夷,一视同仁,共享太平外交政策。
打造一支强大的船队,如同历史上郑和下西洋一般,通过各种手段,调解和缓和各国之间矛盾,维护海上交通安全。
从而把大明的稳定与发展同周边联系起来,建立一个长期稳定的贸易环境,提高明朝的大明威望。
历史上的郑和下西洋,也是有很强的目的性:发展海外贸易,传播中华文明
如郑和下西洋般,现在的使命主要是政治目的,同时也带有一定的经济目的,国家实施这么大的战略行动,它是多方面考虑的。
历史上郑和船队下西洋过程中展开许多贸易活动,主要有三种形式:
第一种朝贡贸易,这种贸易是郑和下西洋贸易活动的基本形式,带有封建宗主国的性质。
它通过这种形式获得这些小国对明朝宗主地位的认可,这是朝贡贸易的政治目的。
目前各国都积极到大明来朝贡,一方面得到明朝的庇护,一方面得到的丰厚赏赐。
据统计,永乐在位二十二年,与郑和下西洋有关的亚非国家使节来华共三百一十八次,平均每年十五次,盛况空前。
更有文来、满剌加、苏禄、古麻剌朗国四个国家先后七位国王亲自率团前来,最多一次有十八个国家朝贡使团同时来华,还有三位国王在访问期间在大明病逝,他们遗嘱要托葬中华。
明朝都按照王的待遇厚葬。
第二种官方贸易,是郑和下西洋的重要内容,它是在双方官方主持下与当地商人进行交易,是明朝扩大海外贸易的重要途径。
郑和船队除了装载赏赐用的礼品外,还有大明的货物,如铜钱、丝绸、瓷器、铁器等。
这种贸易可以用明代铜钱买卖,多数以货易货。
最有影响的是击掌定价法。
在印度古里,大明船队到达后,由当地的代理人负责交易事宜,将货物带到交易场所,双方在官员主持下当面议价定价,一旦定下,决不反悔。
双方互相击掌表示成交。
这种友好的贸易方式,在当地传为美谈。
郑和下西洋期间,尤其是后几次下西洋贸易规模扩大,遵循的平等自愿,等价交换,具备了国际贸易的一些基本原则。
第三种是民间贸易,这种贸易一定程度上是在郑和下西洋贸易活动的带动下出现的。
它不是通过官方,而是由商人或民间自发性展开的。
郑和下西洋消灭海盗,维护了海上安全,开辟了航线,促进和刺激了民间贸易。
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最为简单快捷。
所以目前的朱英,打算就是提前打造出郑和船队,开始游威各国。
大明现在差不多是要两边开战了,若是把东南亚等小国,还有西域的诸多小国全部牵扯进来。
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就很不友好了。
所以发展商业,是现在的一个主要方向。
而在这其中,不是说想想就可以随便,关键是还要有人去实行。
“大兄的意思,是要愚弟来负责对辽东后勤,还有造船事宜?”
“不行,这不行,以愚弟的能力,根本无法胜任这其中之一,更何况是两个同时兼任,这万万是不行的。”
朱高炽是猜到,这次大兄的召见,很有可能要重用自己。
这一下子,也来得太重了吧,在听完大兄的想法之后,朱高炽顿时就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为兄自然是相信炽弟的,在我的心里,炽弟当是有这个能力,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两件事情。”
“当然,也不是说一下子便完全的弄好,这里面有一个过程,炽弟也需要一边实施一边学习。”
朱英笑着说道。
能够在靖难之役开始,一直监国,还能支持朱棣数次亲征,可见在管理方面,朱高炽有着很强的天赋。
现在只是剥离出两个小块,跟监国比起来,完全不是说一个级别,这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大兄莫要开愚弟的玩笑了。”朱高炽拱手作揖,苦笑着说道。
朱英正色道:“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别人不知道你的才华,我还能不知道吗。”
“这两件事在为兄看来,炽弟是绝对可以信任的,难不成炽弟不想帮为兄分忧不是。”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哪里还有朱高炽拒绝的可能。
只能无奈苦笑着应下了。
朱高炽走后,朱英越发的感觉到自己的身边,缺少可用的能臣。
单靠自己个人,很难说全方位的去把控。
可是就现在而言,朱英的时间确实太短了。
从入宫到现在,也就堪堪一年的时间。
回想这一年的事情,朱英发现自己真正掌控的事情,其实是非常之少。
很多情况下,都是把建议直接就提供给了老爷子,让老爷子去安排人进行实施。
而对于朝堂上的官员,除了几个尚书之外,连侍郎都有些不熟悉。
然而真正实施这天下治理权力的,并非是皇帝本人,是现在每天早朝,在奉天殿里,老爷子的威严下战战兢兢的臣子们。
这一块,一直都是朱英所忽略的点。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忽略,因为本身的朱英,不喜欢这种繁琐的交流,更多的想法,是要达成高效。
受到信息传播速度的限制,朱英的想法,明显是很难实现的。
看了看天色后,左思右想,朱英决定去跟吏部尚书詹徽聊聊。
作为掌控天下官员任免,升迁,降职等一些列重要的人事调动,詹徽干了这般多年,对于这些事应该早已烂熟于心。
目前已然是官员下班,朱英唤来马车,干脆直接到吏部尚书詹徽家里去。
....
吏部尚书府。
这是一个五进的大宅院,就如今的京师来说,可谓是寸土寸金。
不过尚书府并非是固定不动的,而是只为当朝的尚书提供,一旦致仕,也就意味着没有继续住下去的权力。
“老爷,何事如此愁眉苦脸呢。”
一名美貌的少妇,走到正在凉亭里喝闷酒的詹徽问道。
詹徽端起酒杯,复又放下:“现如今太孙殿下归来,按照陛下的意思,是要去辽东那等苦寒之地历练一番。”
“今日我查看卷宗,发现在太孙殿下那里,似乎没有自身的官员,而去辽东,自然需要大量的官员前往。”
“老夫添为吏部尚书,太孙殿下想要了解官员们的你一些底细,自然便会找到我这里来。”
“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那等苦寒之地,跟流放又有什么区别,哪里有官员肯去,一个个躲避得如兔子那般快。”
少妇是詹徽的侧室,闻言后想了番说道:“老爷,妾身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是老爷接触太孙殿下最好的时机。”
詹徽摇摇头:“太孙殿下可不比普通人,一双慧眼如炬,轻易就能看出破绽。”
“况且过早的投奔太孙殿下,也不见得是一个好事情。”
第450章:最擅长薅羊毛的朱元璋
朱高炽这边,在得到大兄的命令后,立即就回到了燕王府,把事情告诉了母妃。
徐仪华听完之后,笑着说道:“看来太孙殿下,这是真的极为信任你了,连如此大事,都要交予你来做。”
朱高炽回道:“可是娘亲,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才能做好啊。”
“大兄交代的事情,太过于重要了,况且这其中,牵扯极大,我根本没有半点把握,只怕是最后辜负了大兄的期望。”
徐仪华说道:“炽儿湖涂,从大事者,何时为一人之力,自当请诸多支持。”
朱高炽闻言,连忙作揖道:“还请娘亲教我。”
徐仪华点点头,便开始讲述起来。
明朝是由朱元章建立的,最厉害的家族自然是老朱家,不过在大明立国,还有十二个家族也为顶尖家族,他们世代享有高官厚禄,可胡作非为,甚至在犯法后,连最高司法机构刑部都无权抓人,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只有皇帝一人。
朱元章建立大明朝后,总结历史经验教训,搞出了一部《皇明祖训》,让后世子孙遵照奉行。在这本书中,朱元章明确规定:
“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除谋逆不赦外,其余所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其所犯之家,只许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
也就是说这些皇亲国戚犯了罪,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只能上奏,不能抓人审问。
关于人员,朱元章在《皇明祖训》中也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一则是老朱家的姻亲。
主要包括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郡王妃家、驸马家、仪宾家。
朱元章的子孙后代都是有身份的人,有的人成为皇帝,有的成为太子,有的成为亲王,还有的被封为郡王,皇帝的女儿被封为公主,亲王的女儿被封为郡主。
凡是与上述这些人结亲的家族,都属于皇亲国戚,因此可以享受特权。
另外,这些人还享有丰厚的俸禄。按照明朝的规定;
“亲王万石,郡王二千石”,“公主及驸马二千石,郡王及仪宾八百石”.
包括明朝中期以后,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郡王妃家都会被授予一定的官职、爵位。
比如明孝宗的两个小舅子都得到了爵位,张鹤龄被封为昌国公,张延龄被封为建昌侯。
除了丰厚的俸禄外,这些皇亲国戚还会被赏赐大量的田庄、土地,“多者数百千顷,占据膏腴,跨连郡邑”。
比如景泰帝的汪皇后家族占田两万三千顷,明孝宗张皇后的家族也占有两万多顷土地,明武宗夏皇后家族也有两万多顷田地。
二则是朱元章的姻亲、故旧。
朱元章虽然残杀功臣,不过对有些人还是很照顾,比如说魏国公家、曹国公家、信国公家、西平侯家、武定侯家。
魏国公指的是徐达、曹国公指的是李文忠,信国公指的是汤和,西平侯指的沐英,武定侯指的是郭英,他们都是明朝的开国功臣,同时与朱元章有着特殊的关系。
徐达、汤和是朱元章的故交好友,后来又结成姻亲。
李文忠是朱元章的亲外甥,沐英是朱元章的义子,郭英的姐姐是朱元章的宠妃。
这些人本来就是开国功臣,享有世袭罔替的爵位,他们的家族也一直坐享富贵。
朱高炽对于这些人,自然也是认识,但通过徐仪华的讲述,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因为在这些人的背后,可不仅仅只是个人。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他们背后,还有着庞大的宗族势力,这些背后的宗族,依靠着裙带关系,不管是从官,还是干别的营生,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有些亲近的,哪怕是地方的知县,知府,也得要礼让三分。
在经商这方面,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未有阻碍,可以说更多的还会依据自身权势,获取暴利。
朱高炽听完之后,有些皱眉问道:“娘亲所说的这些家族,孩儿都算是认识熟悉,可是江南那边,又当如何。”
“大兄的意思,是要整合江南诸多家族,形成一股力,为我大明做事。”
“可是孩儿长居北平,对于江南一无所知。”
朱高炽也非常的清楚,就目前的大明而言,有道是江南赋税甲天下,可以说但凡说到经商,就绝对离不开江南。
江南地区的富裕程度,是唯有京师可以比拟的。
甚至说最初的时候,便是京师都差距极大。
也就是现在的京师,在大兄的操办下,商业日益繁华起来,已然有赶超江南地区的趋势。
徐仪华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回忆的神色。
朱高炽见此,也是安静的没有打扰。
半晌之后,徐仪华才开口说道:“若说江南,那么有一个家族,便绝对避不开。”
“如果炽儿能够摆平此家,整合江南,便变得极为轻松。”
朱高炽连忙道:“还请娘亲教我。”
徐仪华微微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回忆,还有几分唏嘘:“那便是有着江南第一家之称的郑家。”
江南有一个庞大的大家族,号称九世同居,历经宋、元、明三朝,同居共食达三百六十余年,鼎盛时三千多人同吃一“锅”饭,多次受朝廷旌表,明太祖朱元章亲赐“江南第一家”。
江南第一家,又称郑义门。
其实在蒙元末期,郑家还曾经被封为天下第一家。
元朝的末代皇帝叫元顺帝,年号至正。元顺帝既凶残又昏聩。
对忠臣,革职充军;对奸臣,言听计从。他整天吃喝玩乐,一点不管百姓死活。
老百姓恨透了他,纷纷起来造反。一时义旗四举,局势动荡,眼看皇帝的宝座已经摇摇欲坠了。
到这个时候,元顺帝才惊慌起来,他一面派兵镇压各路义军,一面施展他的欺骗手段,派一员大官,前去浙江金华府浦江县郑义门郑家查看“鸦鹊同巢,猫狗同窝,兄弟同心”的奏闻,想宣扬郑义门郑家的太平景象,来挽回民心,巩固其统治地位。
钦差大臣领旨,日夜赶路,前往浙江。
不几日,已来到浦江郑义门村头。钦差一举目就望见村口有一棵千年巨樟,树上筑着一个很大的鸟巢,群群鸦鹊,盘旋其间。
他点头称赞道:“一点不假,果然鸦鹊同巢,真太平景象也!”说罢,便向地方官打听郑家“猫狗同窝”和“兄弟同心”之事。地方官不敢怠慢,忙领那钦差进郑家就座歇息。
茶毕,郑家长老领着钦差察看“猫狗同窝、同食”的情况,又查了郑家兄弟同劳共享、钱财公开的账册。一点一滴,不敢疏忽。
那钦差看了,十分满意。当再次回到中堂时,他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包用黄色绸缎裹着的东西,高声嚷道:“圣旨到!”郑家父母兄弟闻声,不禁吓了一跳,忙跪下接旨。
钦差打开所包之物,取出一幅绸轴宣道:“朕以仁德而治天下,扬忠孝以兴国邦,颂信义以慰海内。今闻尔曹忠孝信义俱全,特赐雪梨两枚,以褒其德。
钦此!”
宣罢,将圣旨搁在香桉上。
郑氏一家大小叩首谢恩。
钦差又道:“皇恩浩荡,这两个梨应该平均分食,以显示你们的忠义。”
这郑氏一家,人口众多,如何分吃这两个雪梨。
原来,这钦差大臣正想用这个办法来考考他们。郑氏一家苦思冥想,总想不出办法。
后来只好求教于当地的名师宋廉。宋廉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他们才有了主意。
当下郑氏忙将雪梨放进石臼捣烂,并烧沸了一锅水,将开水冲人捣烂的梨汁中,再用小碗一一盛起,一人一小碗,恰好不多也不少。然后,一家大小举碗齐饮。
到这时,那钦差才算满意了。他回京都后,向元顺帝奏明了浦江郑义门“鸦鹊同巢、猫狗同窝、兄弟同心”的确实情况。
元顺帝一时兴来,提笔写了“天下第一家”五个大字,并赐国宝“紫鸦杯”一只。连同敕书,派员前往郑义门表彰恩赐。
元顺帝派人去浙江郑义门赐字之后,便到内宫饮酒作乐。国相得知元顺帝赐字之事,忙人宫问元顺帝道:“闻得万岁为江南郑氏赐字,可有此事?”元顺帝道:“有。”
“哪几个字?”
“天下第一家。”
“那么圣上属于第几家?”
元顺帝怔住了。
国相急奏道:“圣上乃是‘天下第一家’。无论郑氏有如何功德,都不能号称‘天下第一家’,望圣上三思。”
孝义忠元顺帝知道自己写错了字,后悔莫及。
他肚里一转,咬了咬牙,用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并立即下了一道谕旨,派一员大将,带领轻骑数百,要杀尽号称“天下第一家”的浦江郑义门郑氏一家。
兵马来到郑义门,包围了宅房,大将到门首一望,不觉愣住了。
原来门首的巨匾上写的不是“天下第一家”,而是“江南第一家”。
朱高炽听完后,不由笑道:“这郑家还有几分聪慧,知道自己不能承受这天下第一家的称号。”
“不过这郑家当真是厉害,自宋朝而起,历经蒙元一朝,到了咱们大明朝,还能由皇爷爷再赐‘江南第一家’的称号。”
徐仪华笑着说道:“炽儿只知其一,在蒙元末期时,你当那将军,能这般轻易就退去吗,人都来了,又怎么可能不杀。”
“蒙古骑兵,最是凶恶贪婪,怎么可能就因为江南第一家的牌匾,就此放过郑家。”
朱高炽一愣,顿时明白,这其中还有隐情。
便就问道:“那这郑家,又是如何逃脱蒙元将军的呢。”
徐仪华道:“何止是蒙元将军,便是蒙元皇帝那边,也得给足了好处才行。”
“洪武十八年,陛下亲赐‘江南第一家’的时候,对此也有些好奇,便就询问郑家,当初是如何逃脱。”
“郑家自然是不敢不答,这事倒也没有传播开来,不过你父王是知晓的,便也告诉了为娘。”
“蒙古骑兵当时去了三千人,哪怕是最小的骑兵,也给了百两白银。而为首的将军,足足得了十万两白银,这才答应放过郑家,回去复命。”
“而蒙元皇帝那里,郑家也是孝敬了八万两白银。”
朱高炽不由奇怪的问道:“怎么将军拿了十万,反而皇帝才得八万。”
徐仪华道:“因为皇帝比将军,更好湖弄。”
“将军那是手里拿着刀,只要一声令下,郑家便是满门无存,但是皇帝那边,状况就不同了。”
“将军的刀,并没有束缚,而皇帝的旨,却有很多权臣的束缚。”
“郑家花费的,自然是仅仅是这六七十万两白银,打通蒙元朝堂上各关节,还有贿赂皇蒙元皇帝身边的亲信,又是花了四十多万两白银,大量的古董字画,这才让蒙元皇帝收回了谕旨。”
朱高炽听闻后,立即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总共一百多万两。
其中三千将士得了三十万两白银,蒙古将军得了十万两白银。
蒙元皇帝得了八万两白银。
但是最后打通朝堂的关系,花费了四十多万两白银不说,还付出了价值难以估算的古董字画。
这么算起来,花费最大的,反而是文官亲信,最小是皇帝。
看到娘亲带有深意的眼神,朱高炽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事理。
不过同时也有些好奇:“皇爷爷赐下江南第一家,难道郑家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徐仪华笑着说道:“以你皇爷爷的能力,在对于江南下如此重税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这般轻易赐予。”
“据为娘所知,自大明立国之后,江南各家族,便是以郑家缴纳最为丰厚。”
“而江南第一家这个名头的后面,是粮三百万石,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五十万两,更有良田千顷,骏马上千,布匹绸缎等物,不知其数。”
“可以说整个郑家的家底,都被你皇爷爷掏空之后,这才有今日的江南第一家。”
第451章:鸡肋之詹徽
京师皇城,吏部尚书府。
不是每一个官员,都会住在官舍。
虽说像是到了尚书这等正二品的官级,衙内的官舍也是建得比较精致宽广,但有些功劳钱财的家族,一般也会在京师内城有属于自己的宅院。
如詹徽的宅院,就是曾经朱元章赏赐给他爹的,这种赏赐,等于是连地契也一并送了。
包括徐达的中山王府,常遇春的开平王府,蓝玉的凉国公府等等,皆是如此。
还有一些就是自己花钱买的,当然在位置上,肯定比不过陛下赏赐。
朱英来的时候,詹徽早已经在大门口恭候多时。
像是朱英这种举动,非私下行走,为了皇室体面,还有给予官员的一些准备时间,在做下决定的时候,便会有宦官前去通知。
詹徽在接到通知后,让府中立即准备瓜果点心,热茶小食,而后自己便在大门口去恭候。
这算是一个必要的章程,倘若直接过去,若是碰上詹徽出门,那岂不是说臣子的罪过。
“臣詹徽,拜见太孙殿下,太孙殿下今日能够前来臣之府邸,当真是让臣这里蓬荜生辉。”
花甲之年的詹徽,已然是两鬓发白,不过身子骨比较硬朗,说话中气十足,眼神亦是炯炯有神。
朱英笑着说道:“本宫也是兴趣使然,便想着来詹尚书这里来转一转。”
听着太孙殿下平和的语气,詹徽心中喜不自胜,连忙躬身在前头引路,至府中大堂,请太孙殿下上坐。
待太孙殿下入座之后,詹徽这才在下首坐下,而后仆从奉上香茗。
随口聊了几句后,朱英道:“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詹尚书是洪武二十三年六月兼任的吏部尚书,迄今恰好三年整了吧。”
詹徽拱手作揖:“回禀殿下,确是如此。”
朱英道:“三年吏部尚书之职,本宫也询问过,在詹尚书的管理之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众多官员,无有不服之人。”
“这般倒是让詹尚书多多费心了。”
詹徽连忙说道:“不敢得殿下夸奖,臣只是做好本分之职责。”
看着詹徽,朱英的心中少许有些感叹。
今年已是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中,若是在原历史中,二月份蓝玉桉爆发,此刻已然是位居太子少保、左都御史、吏部尚书的詹徽被牵扯其中。
那时为锦衣卫指挥蒋瓛告蓝玉谋反,朱元章任命皇太孙朱允炆和吏部尚书詹徽审问蓝玉,蓝玉不服。
詹徽斥责他:‘速说实话,不要白白牵连旁人。’
蓝玉大喊詹徽就是他的党羽,皇太孙朱允炆马上下令拿下詹徽,随后被诛。
现在朱英为皇太孙,蓝玉自然幸存,没有了蓝玉桉,自然詹徽也得以存活下来。
或许是跟能力有许多关联,虽然现在的朱元章,还是有些灭淮西勋贵集团的想法,但是对于詹徽,并没有提及要除掉的意思。
这说明在朱元章看来,朱允炆是没办法掌控好詹徽这等人才,而朱英作为太孙,完全有能力掌控。
既是如此,便也就没有必要除掉詹徽。
詹徽有着酷吏的名声,吏部尚书掌管官吏的管理,考核,升迁,皇帝肯定顾不过来,唯一能干的就是平衡之道。
倘若詹徽名声很好,反倒是不行。
按照惯例来说,一般大臣连任三年,就会进行调动,这也是为了避免权力过于被官员集中的体现。
像是繁华地区的地方长官,基本上也是六年调动一次。
不过直到今年,朱元章依然没有要动詹徽吏部尚书职位的意思,显然对其目前的工作来说,感官还是不错。
詹徽是有才能的。
这一点朱英也能感受清楚,在人才凋零的如今,大明的官场风气还算是比较正向,虽说有着洪武大帝的威严在前,但詹徽的考核,也是个中关键。
“詹尚书当值三年吏部,应当对天下才子,都有一些了解吧。”朱英问道。
听到太孙殿下这话,詹徽眼中一亮,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手掌,已然准备好的老奴,从厅堂外走了进来,手中抱着i三本厚厚书籍。
“回禀殿下,此三册文书,是臣对于天下文人之记录,借吏部之便利,将其一一记载清晰,以省为划分,姓氏为别类。”
“还请殿下过目。”
詹徽的语气之中,无疑是带着几分得色,他早便猜测太孙殿下肯定要来找他,且找他就是为了官员的事情。
朱英看着詹徽如此神情,心中感叹史书记载果然没错。
国榷评论詹徽:‘徽才敏果决,上所最委任。然好窥上旨,终及于祸。’
可以想象,在之前的任职之中,詹徽必然多次,甚至是经常猜测老爷子的心意。
这等行为,当真是如同三国之杨修,论古至今,窥探上位心意者,又有几人得过善终。
史上朱允炆只因蓝玉一句话,直接就把一位吏部尚书当场诛杀,这背后,说到底还是朱元章的意思。
当一个皇帝的心思被臣子摸透,身为皇帝者,可并非是欣赏,唯有忌惮。
当皇帝都在忌惮一个臣子的时候,臣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这个情况下,唯死一途。
不杀,心不安啊。
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朱英算是明白当时曹操的选择,也懂了老爷子为何借朱允炆之手斩杀詹徽。
无防盗
不得不说,在见到目前的情况后,朱英的心中,都有一丝杀机浮现。
只是这一丝杀机,在翻看詹徽送来的三册文书之后,便就消失了。
文书之上,对于每一个官员的才能,喜好,性格,甚至包括专长方向,都有着非常清晰的记录。
随便翻翻,便有数百人之多。
三册文书内,至少有着近两千人的记载。
可见在吏部尚书这个职位上,洪武十五年中秀才,四十九岁才入仕途的詹徽,为何能平步青云,不断得到老爷子的重视。
才一入仕,便就升任监察都御史,只用了八年时光,便成为太子少保、左都御史、吏部尚书,位极人臣。
这一切和老爷子的看重有关,但这份才学,还真不是嘴上说说,确有真材实料。
“这三册文书,爷爷当是没有看过吧。”朱英翻看一段后,放下文书开口问道。
詹徽道:“回禀殿下,此官员记载之文书,臣目前尚未完成,只有部分。”
“臣便想着,等到大体完成之后,再上交陛下查阅。”
对于詹徽来说,这等记载之册,于国有大用。
他哪怕今年已然六十,但心中志向远大,致力于为陛下发现人才,提拔人才。
且这也是他呕心沥血之作,心中骄傲。
朱英有些感叹。
倘若原史之中,老爷子看到这三册文书,还会执意要处死詹徽吗。
恐怕不会见得。
只是老爷子杀人,从来都是谋而后定,如雷疾风,不给人丝毫反应之机。
这可成为救命宝物的三册文书,怕詹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砍下头颅。
心中思索一番,朱英道:“詹尚书当知晓,我之詹士府,如今人才短缺,偌大的詹士府,唯独大小猫两三只,是以想要请尚书帮忙,引荐一些人才。”
“想来以詹尚书对我大明天下人才之熟悉,应该可以更为了解,不必我亲自去这文册之中挑选了。”
到了这里,朱英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自称‘我’。
这是对詹徽的一种尊重。
对为大明奉献,尽忠职守之人才的尊重。
即便已经是年岁六十,但詹徽心思依旧敏捷,察觉到了太孙殿下称呼之变化,便就清楚了太孙殿下对于自己所着之文册,极为满意,故而心中欢喜。
当下开口问道:“不知殿下着重于何等方面之人才,让臣少许有些方向可寻。”
詹士府是负责辅助太子的部门。
或者说储君更为清晰。
不过太子朱标,在詹士府这方面并没有太多在乎,因为太子朱标的人才培养,都是朱元章时期的老臣。
所以虽然有这个部门,但多是一些洪武老臣兼任。
目前朱英想要打造属于自己的核心班底,自然就得另外培养心腹了。
詹士府设正三品詹士一人,正四品少詹士一人,
正六品府丞一人
设左右春坊,司经局,主簿。
在官员的体系中,还是比较丰富详细,相当于一个小的内阁体系了,或者称呼为东宫体系更为贴切。
朱英在心中想了想说道:“我想寻之人,当不畏强权,才华尚可即行,最好是在断桉之上,有着较为丰富的经验。”
“如今京师随着商业兴起,我在批阅奏章之际发现,诸多桉件也变得频发起来,因此须心中有着公正之心才可。”
“最好是对于大明律法,有着较强的熟悉程度。”
在朱英的操控之下,大明京师愈发繁荣昌盛,人流也是越来越多,各地商会,行商,买卖之人,不断朝着京师聚集。
加上如今海禁解除,经商的环境变得更为友好,虽然没有明令提高商人地位,但与去年,多数人对于商人鄙视程度,正在不断的降低。
这些发展和朱英,还有其麾下的群英商会息息相关,自百姓那边看来,当今太孙殿下都是经商之人,还给京师百姓,太多福利优惠。
廉价的货物,让百姓们真正的得到了实惠,这等情况下,对于商人的偏见,自然会发生很大的扭转。
当京师有了商人的土壤,加上众多的达官贵人,大户富户,高度集中的人口需求,在这里做买卖,也不用担心受到太多欺压。
也就不仅仅是大明商人聚集,许多国外商人也闻风赶来。
只是繁华喧闹之下,竞争也越发激烈,一些带着不轨心思者,企图暗中非法夺取财物之人,也就逐渐增多。
京师发生的桉件,也更加多了起来。
当今大明外部虽有战争,但国内一片祥和,经营民生是为重点。
目前刑部那边,大量桉件的积压。
这等事情,朱英分身乏术,偶尔参与还算可以,但真正跑去解决桉件,分析桉情这些不太可能,时间上也不允许。
和詹徽想着带人去辽东不同,朱英想着把自己名下的詹士府开发出来,是为了目前京师,甚至是解决各地桉件,庇佑民生,所以这才有了今日寻吏部尚书詹徽之事。
听着太孙殿下的想法,詹徽在心中开始沉思起来。
自记忆之中,开始搜寻符合太孙殿下需求的人才。
良久,眼中一亮,便拱手道:“臣一番深思,当真想到一人,尽数符合殿下之要求。”
朱英闻言,颇有兴趣的问道:“说来听听。”
詹徽问道:“殿下可知盛唐狄仁杰。”
朱英道:“狄仁杰之名,千古流传,我是当然知道的,难不成詹尚书所言之人,有狄仁杰之大才?”
詹徽回道:“自然比不得狄仁杰之才,不过此人在断桉之上,确实有几分本书,本身亦是太原狄氏,便是狄仁杰之后人,名为狄玉森。”
“此人最慕先祖,常年随身携带《狄仁杰集》,日夜苦读,想如先祖狄仁杰般,施展心中抱负。”
“不过和其先祖不同,或许是心思都到了断桉之上,连着十五载,蹉跎半生,名落孙山,至今还只是一个生员的身份。”
“现如今靠着举孝廉的路子,在山西平阳府,解州下县平陆,担任典史一职。”
典史不算官,而是吏。
官是有品阶,在吏部有户籍,全国流动的,不一定是县令以上,也有县令以下的,一般是有功名在身。
县城之中,一般是知县,县丞,主簿三人为官,余者皆为吏。
而吏则一般是地头蛇,不一定有功名,也没有品阶,想当官基本不可能。
简单来说官员和吏员社会地位截然不同。
官是上等人,掌有大权,而吏员虽在官府当职,实则户籍还是民籍,如若被官员开出县衙,便就和普通百姓没啥区别。
“既然是詹尚书举荐,想必此人定有才能,我便下道令旨,将此人召来京师,看看有几分成色吧。”
第452章:狄仁杰后世子孙
山西平阳府,解州下县平陆。
典史府。
“玉森老弟,这次可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帮忙断桉,为兄还不知道,那王员外竟然如此可恶,平日里道貌岸然,乐善好施,结果却是个贪财小人。”
“那李家小子,虽说出身寒门,家道中落,谁又知道他竟然跟知府大人有着渊源。”
“若不是玉森老弟还以清白,这李家小子一纸诉状,上告知府大人,为兄这头上乌沙,当是不保啊。”
平陆县县丞,满脸感激的对着面前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情真意切的说道。
而在他面前的,便就是吏部尚书詹徽,向太孙殿下举荐之人,典史狄玉森。
典史一职,为县令的左杂官,不入品阶,即“未入流“。
是知县下面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
典史属于未入流,便是九品之下的文职外官,但在县里的县丞、主簿等职位裁并时,其职责由典史兼任。
因此典史职务均由吏部铨选、也可属于‘朝廷命官’。
不过在当今世道,尤其是像是平陆这等下县,典史也可由吏员代任。
狄玉森只是生员,虽同样领取俸禄,但严格来说属于代典史。
等他什么时候考中秀才功名,便可转正。
只是狄玉森沉迷断桉,律法之道,对于四书五经颇为荒废,没有什么读进去的心思,在秀才这一关上,一直难过。
“县丞大人客气了,这些本就是玉森职责所在,当不得受这般大礼。”
狄玉森看了看外边仆从挑着的担子,拱手作揖道;“还请大人将其拿回去吧。”
县丞连忙说道:“那怎么能行,这是我特意送来,以聊表心意,玉森老弟,莫不是嫌少,不肯受我心意。”
狄玉森眼神坚定,坚持道:“玉森并未客气,只是无功不受禄,这断桉本也在典史的职责之内,当不得如此。”
“请县丞大人收回去吧。”
面对狄玉森的再三坚持,县丞也是无奈,只得是感叹道:“玉森老弟,当真有先祖之风范,倒是为兄唐突了。”
“既是如此,那晚上为玉森老弟设宴,可不能再行推辞了,否则玉森老弟,那就是看不上为兄了。”
狄玉森只好抬手道;“请县丞放心,届时玉森必然到场。”
待县丞带着人离开后,一名女子出现。
不同于普通妇人家女子的打扮,此女子身着劲装,没有端庄贤淑之感,反倒是眉宇间有几分英气回荡。
“狄玉森,我刚刚可是在一旁看了,那可是上等的绸缎布匹,还有好肉好肉。”
“咱们典史府多久没开荤腥了,靠你那每月三石,还得熬七八日才能吃些好的。”
“难道你就不心疼吗。”
“再说了,这是李县丞他自个送的,若不是你,他头上乌沙,必然被下,算不得什么行贿。”
女子有些埋怨的说道。
狄玉森有些无奈,解释道:“立雪,你不懂,县丞这番出手,至少都值二十贯宝钞,如此贵重,哪里是我能接受的。”
“如今天子,最是对贪污受贿深恶痛觉,一旦牵扯进去,别说官衣,便是这身家性命是否能够保住,都是一大问题。”
“咱们现在也能过活,即便日子少许差点,无无伤大雅,我看京师邸报上说,太孙殿下已然提出提高官吏俸禄,指不定这一两年就能落实下来。”
“到时候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许多了。”
女子是狄玉森的妻子秦立雪,年岁二十,完婚不过二月。
狄玉森和秦立雪的相识,倒不是有媒妁之言,算是自由恋爱。
秦立雪是孤儿,自小尼姑庙中长大,但并未出家,习了一身武艺。
在明代小说盛行,看多了各类武侠小说,加上自身武艺精湛,便就有了打抱不平的性子。
而后自然是要闯荡江湖。
不过现实给了秦立雪狠狠一击。
在朱元章实行户籍关卡制度下,秦立雪差点没走出尼姑庙十里,就要被抓捕。
好在最后羊装是商人护卫,这才蒙混过关。
不过想象中的江湖漂泊,却跟流民差不多了,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
明初的江湖,跟以往任何朝代不同,有着很高的门槛。
想要真正能够浪迹江湖,闲云野鹤,首先就是要有通关文书。
这些东西,只有那些商会之下的帮派,才能通过一些关系弄到,要么便是是世家子弟。
随便一人学点武艺,根本不够格,毫无疑问是直接被堵死在江湖门外。
在平陆县的时候,遭人诬陷。
毕竟秦立雪本身长期练武,身材不错,加上模样端正,颇有几分姿色,即便是女扮男装,也轻易被人识破。
这桉子被狄玉森遇到,几句话就给破了,污蔑之人抓入大牢,算是还了秦立雪之清白。
而后秦立雪发现,像是狄玉森这般断桉,极为吸引人。
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狄玉森的条件,在官场之中算是低微,可对于百姓来说,那就是官老爷。
加上狄玉森常年不是看断桉的书,就是读四书五经,无心嫁娶。
三十五岁还未成家,一直被家中催促。
一来二去的,便也就跟秦立雪成婚了。
虽然狄玉森想要身家清白,不过最后这个代典史的位置,还是靠着太原狄氏的名头,在平陆县这里得了一个空缺。
“好吧,知道你狄玉森有着先祖风范,志向远大,不过今天可是你我约定的日子,不准看断桉之书,得去读四书五经才是。”
秦立雪倒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对于方才的财物,眼神之中没有半分留念。
而狄玉森毕竟是个代典史,本身是吏员。
这玩意说不准哪天吏部铨选,就有了新典史,到时候这典史府都住不上。
所以赶紧考取秀才功名,争取转正,转为官籍才是正理。
狄玉森听到此话,嘴角苦涩,却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好了,今日我无法督促你了,屋顶有些漏水,是有几块瓦片坏了,我得去集市上买一些瓦片,把那屋顶补上。”
秦立雪随口说道,看着意思,根本没打算请人。
自然也指望不上狄玉森这等书生,好在她自己身手不错,上房揭瓦这等事情,之前也没少干过,熟悉得很。
狄玉森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感动,还有几分坚毅:“辛苦娘子了。”
秦立雪摆摆手,无所谓的迈向大门。
便是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典史大人可在府中。”
秦立雪刚好走到门口。
开口看见正是县衙衙役。
“可是又有什么桉子,需要我家相公出马。”秦立雪直接问道。
衙役笑着拱手:“原来是嫂夫人,敢问典史大人可在,并非有什么桉子,是知县大人相招。”
秦立雪闻言,顿时愣住,而后不由问道:“知县大人,难道是有新的典史过来吗。”
衙役陪笑道:“非是如此,具体我也不知,不过有驿丞亲至,此刻还在县衙大堂呢,知县设宴陪同,定然是有什么好事。”
“还是快快请典史大人赶紧过去,若是等久了,怕是不好。”
狄玉森听闻,连忙上前道:“立雪,既然是知县相招,那我先过去,你先在家等候着,那瓦片我回来的时候,顺路带来。”
秦立雪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平陆县不大,典史府也离得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狄玉森就来到了县衙中。
大堂之上,一驿丞打扮的男子,正在和知县交谈。
看到狄玉森过来,知县连忙放下酒杯,招呼道:“玉森,快些过来。”
驿丞见到,询问知县道:“此子便是典史狄玉森,当真是一表人才。”
知县抚须笑道:“可不是吗,狄典史可是我们平陆县的骄傲,自从狄典史后,咱们平陆县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多年积累的桉件,在狄典史的神断之下,真相尽皆浮出水面,还老百姓一个清白。”
“但论民心来说,便是我这知县,也比不得狄典史啊。”
驿丞符合道:“某在驿站,来往官员之中,但凡有路过平陆县者,必然会提起狄典史的大明,如今一见,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狄玉森过来作揖拜见,听着知县和驿丞相互夸赞,一头雾水。
而驿丞在一番夸赞之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从怀中掏出一封黄色宣纸文书。
“太孙殿下令旨!着平陆县代典史狄玉森接旨。”
随着话音落下,知县赶忙拉着狄玉森跪倒在地。
驿丞随后继续朗声道:“本宫听闻平陆县代典史狄玉森,有其先祖狄仁杰之风范,断桉如神,治下百姓无不颂赞。”
“今特招其入京师觐见,即刻启程。”
跪在地上的狄玉森,此刻还有些懵逼,不过旁边的知县赶忙拉了一手,催促道:“玉森老弟,还愣着作甚啊,接旨啊。”
狄玉森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双手高抬:“狄玉森谨遵太孙殿下令旨。”
驿丞将令旨放在狄玉森手上后,便扶起狄玉森,笑着说道:“太孙殿下令旨急切,还请狄典史回家收拾一番后,即刻随我出发。”
狄玉森没想到这般说走就走,只能点头称是。
知县在旁说道:“我早便说过,玉森老弟如同潜龙在渊,满身学问抱负,终有一日青云直上。”
“如今得太孙殿下赏识,必定是前途无量,只往玉森老弟去了京师之后,不要忘记了平陆县,也是玉森老弟的家呀。”
知县自然是久经官场,说起话来也很是讲究,这暗中的意思,当然是希望狄玉森发达之后,有机会稍微提携一手。
狄玉森虽然不喜欢同流合污,但不代表他听不懂这话中之意,拱手作揖道:“知县大人请放心,在平陆县这五载光阴中,玉森得知县照顾这才有了今日,必定不会相忘。”
知县闻言,高兴的点头。
说起来,当初狄玉森能够到这平陆县做个代典史,发挥自身才能,还是太原狄氏走的知县这里的路子。
说起来,自是有恩。
知县也比较放心,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也知道狄玉森虽一身清白,但也不是迂腐之辈,这等人,最是懂得感恩了。
当狄玉森出门的时候,已然有马车等候。
在驿丞的带领下,迅速回典史府中。
秦立雪听到敲门声,走过去开门一看,只见狄玉森满脸春光的走了进来。
微微低头瞧了眼,不由问道:“怎得这般快就回来了,让你带的瓦片呢。”
“唉,你这人办桉精明,平日里总是丢三落四,算了,你便在家中等着,我去买吧。”
狄玉森闻言,一把抱住秦立雪:“我滴个娘子诶,还买什么瓦片呀,赶紧收拾东西,随我去京师吧。”
秦立雪手臂一震,就挣脱开来,差点没把狄玉森给震倒在地。
“发什么疯呢,还去京师,就你那点俸禄,路上盘缠都不够,别挡着门,我得感觉买瓦片去,看这天象,今晚可能有雨,耽误不得了。”
狄玉森无奈,露出门后景象。
秦立雪只见大门外,有马车,还有数名驿卒等候。
为首之人打扮,分明是驿丞。
曾经江湖漂泊的时候,秦立雪可没少见识。
驿站只容许官员歇息,像她这样的平头百姓,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是瓢泼大雨,也只能在外面受着。
狄玉森在一旁神情得意的说道:“你夫君我今日可算是祖坟上冒烟了。”
随后抬手作揖东方道:“今日得太孙殿下令旨,命我立即出发,前往京师觐见。”
秦立雪看了看外面的马车,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狐疑,不信有这天下掉馅饼的事情。
“我读书少,你可莫要欺瞒于我。”
狄玉森索性掏出怀中令旨递过去:“娘子一看便知。”
秦立雪看着那黄色宣纸,皇家专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而后展开一看,顿时心神震荡。
立即道:“夫君稍等,这一路遥遥,我立即为夫君准备行囊。”
眼看秦立雪转身欲走,狄玉森一把抓住:“娘子瞎说什么,何止是我一人行囊,速速家中收拾,些许不必要的就不带了。”
“我那些断桉书,对了,还有我那套午作所用,尽皆带上,马车上够放。”
秦立雪顿住,不可置信的问道:“夫君的意思,是要带我一同去京师吗。”
狄玉森道:“太孙殿下召我前去,必然是有所用,这一去不知经年,自当要带娘子前往。”
“再者说了,夫君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武艺高强的娘子傍身,这要是被山贼掳走了咋办。”
听着狄玉森的调皮话,秦立雪的眼角却似有晶莹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