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京师拆迁,百年大计(求月票)
十月已过,已经慢慢的开始变成有些寒意。
连续数日的连绵雨水,让整个京师的街道,都变得泥泞不堪。
有家境贫寒的大臣,自然是没多余的钱财购置轿子轿夫,即便是租赁,也是承受不住。
那就只能双脚行走,摸黑下来,自然一身泥泞。
这番上朝自是不行,有失礼数,司礼监的太监,可不会管你这么多,直接就给记载上了。
最次都是罚几个月俸禄。
本来就贫寒的家境,更会雪上加霜。
无奈之下,唯有在皇宫外五龙桥这里,用水清洗一番再行入朝。
午门的早点,让家境贫寒的清官,倍感温暖。
以至于每天都有不少大臣,一个不慎,就跌入湖中。
能够进奉天殿的,普遍来说年纪较大,这般天气,直接就一病不起,躺家里去了。
“往后的早朝,便就推迟半个时辰吧。”
朱元璋虽然喜欢压榨官员,但这般确实有些苦了,好歹都是能进奉天殿的京官,可谓是入了大明权力中枢。
“谢陛下隆恩。”
众多大臣,纷纷是真心叩首,现在日出极晚,能够推迟半个时辰,对于大多数的官员来说,都是极佳的事情。
朱英望着奉天殿外的细雨绵绵,开口道:“爷爷,如今正是农闲时分,秋收已过。如今京师内外,道路败坏,雨水内涝,泥水飞溅。”
“孙儿想请爷爷降下谕旨,对京师内外,修筑一番。”
朱英早就想对这大明京师,大搞基建了。
现在京师的名头,在整个大明,或者说天下都城,都是首屈一指,独一无二。
可对于经历过后世高楼大夏,道路整洁,房屋错落有致的朱英来说,真就是出了皇宫,便如入了贫民窟一般。
即便是繁华的秦淮街道,旁边也是一片片低矮房屋。
因为大多皆是木质,一眼望去皆是腐朽,陈旧的味道,也就内城的亲王府邸,富裕的豪宅大院,还有青石铸墙,看上去稍稍整洁一些。
其余地段,满眼都是污秽,更有些狭窄小巷,大小便都无人清理,臭味熏天。
加之土地没有硬化,除了皇宫内城附近有石板路,其他地方难以言说。
这就是现在,真实的大明京师写照。
南京如此,大明其余地方,更是不用多说。
听到太孙殿下有要修缮京师的意思,下面大臣顿时就极为安静了起来。
现在的京师,尤其是这样的雨天,可真是让人遭罪,不管是文人书生,亦或是贩夫走卒,苦其久矣。
只是这般多年,早就习惯了。
现在有太孙殿下提出,可以有更好的改善,这都是涉及到自身的,谁还能说半个不字。
朱元璋闻言,心下思索一番。
刚过秋收,国库充盈,内帑这边更是富得流油,似乎花点钱财把整个京师修缮一番,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行,这件事即是大孙提出,便就由大孙负责了,六部当全力配合太孙行事。”
朱元璋吩咐道。
“遵陛下谕旨。”
......
华盖殿,位于奉天大殿和谨身大殿的中间,相对来说面积要少上很多。
平日里这里也是朱元璋的办公场所。
不过当大孙政务需要处理的时候,朱元璋就会让出来,去后面更大的谨身殿处置政务。
往前十多年,这里也一直都是太子朱标办公的固定地点。
现在作为皇帝的权力,便如往前一般,朱元璋逐渐向大孙手里转移,这华盖殿,也是如此。
“京师内外,可有规划图纸。工部目前的营造,当以何为依据。”
朱英把工部尚书沈溍传唤到华盖殿中,详细问道。
这营造工匠,都归属于工部管辖。
沈溍躬身道:“回禀殿下,工部营造建筑,自有画匠出具图纸,而后工匠以图铸造,其中营造之法,便以典籍《考工记》为准。”
听到这里,朱英吩咐郭忠去拿本《考工记》过来瞧瞧,而后再次对沈溍问道:“京师内外,可有详细规划图纸。”
沈溍回道:“启禀殿下,有关京师内外规划的图纸,尽皆藏于工部书库中,若是陛下有需要,臣立即为殿下取来。”
朱英只是随口一问,没成想京师还真的有规划图存留。
其实这还真是朱英孤陋寡闻了,别说是都城建设,即便是其他城池,也都是有详细规划的。
只是现在的规划图,并没有过于细致,只有大致的方向和定位,而在建造过程中,因地适宜也会有许多的改变。
“即是如此,那便快快取来。”朱英吩咐道。
沈溍连忙道:“遵令。”
而后匆忙赶去拿图纸了。
对于京师的改造,朱英开始沉思。
首先是地面硬化,这个是必须要做的,但是若论全部都铺上石板,可就有点难了。
石板需要烧制,制作周期可不短。
把整个京师都铺上石板,这个中的花费,怕不是个小数目,即便是朱英现在确实有不少钱财,甚至还能动用宝钞提举司,这般大的项目,过于铺张浪费了。
‘看来,还是搞罗马砂浆,参以砂石,整个类似于混凝土的地面出来,才是王道。’
‘这地面硬化倒是个难题,人工夯实太慢了,要是有压土机就好了,来回滚上两趟,便就结实了。’
想到这里,朱英眼睛一亮。
压土机这玩意,说到底并不难做,无非就是个大滚筒,就是动力难搞。
‘动力的事情,没有机械,人力畜力多整点,还怕拉不动么。’
‘四头牛不行就八头牛,五个人少了就十个人,总得也要动手去压要快吧。’
想到这里,朱英直接就作画起来。
花了几张,朱英不满意,毕竟咱作画这块,朱英擅长写意,并非是写实。
只是当意境太过高深的时候,别人理解起来相对较为困难。
至少拿了图纸回来的沈溍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知道本宫这是画的什么嘛。”朱英收笔问道。
面前这幅画,算是十多张画作之中,最为得意之作了。
沈溍一听,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这黑漆漆的一团,他能看出个啥来。
若是说看不出,岂不是得罪了太孙殿下,这往后的朝堂生活,还要不要混了?
情急之下,沈溍也只能硬着头皮猜测道:“殿下画作意境悠远,臣难以企及,不过臣观看下,似乎殿下画的是耕田所用之犁?”
连蒙带猜,画面上那个小黑团,好似是人,又似什么动物在前方,有几条黑线拉扯,跟耕田的景象,勉强能扯上几分相似。
朱英一听,愣了下。
这压土机的原理,好像还真跟牛耕田差不多。
不过一个是松土,一个是压土罢了。
想到这里,朱英笑道:“确实跟犁有些相似,不过在这方面的,并非是为了松土。”
“沈尚书你且看来,本宫这后面画的,是个巨大铁筒,其目的所在,便是如牛耕田般,把这地面给压实了,只需数人数牛,拉着这铁筒来回滚动,这地面可不一下就给夯实了。”
朱英停顿下,皱眉继续道:“只是这铁筒打造起来,倒是有些麻烦了,如此大的铁筒,工匠制作起来,怕是要花费不少时日。”
听到太孙殿下的言语,沈溍福至心灵的补充道:“殿下,若只是为了夯实地面,铁筒虽好,亦可用石柱,偌大的石柱中心掏空,亦是能作夯土之用。”
朱英一听,不由道:“好办法。”
这次,朱英算是对古人的智慧,有了个彻底的了解。
他所暂居的,是先见之明,落到实地实施方面,略有不足。
而沈溍作为工部尚书,掌控工匠,在这等事情上,早就是烂熟于心,稍稍点拨,就能举一反三。
单轮智商而言,能够考中进士的,可没有一个傻子。
那均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硬生生杀出来的。
“这个压土石的制作,便就交于沈尚书了。”朱英满意的说道。
沈溍连忙表态,表示三日内,便可成型数十架。
随后,便是关于京师内的规划建设了。
现有的图纸还算是比较详细,从图纸上可以看到,目前的大明南京城,大致可以划分为四大类。
分别是:手工业区,商业区,官吏富户居住区,风景游乐区。
至于贫民区,自然都是到外城去了,也没财力可居住在内城里来。
其中手工业区,又是城内大头。
如今的南京城内的居住者,以手工业者占绝大多数,元末时期的农民战争,让大多数的工奴成为了较为自由的匠人。
明初蓬勃兴盛的农业生产,成为手工业发展的扎实基础。
手工业的繁荣,也生出了不少新的行业,产品制作的各个阶段,也逐渐开始独立起来。
譬如造纸印刷,制糖售卖。
往前造纸印刷多是为一体制作,现在也慢慢分别开来。
而朱英之所以决定把造糖厂崩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目前制糖行业的繁荣。
虽然制作稍显麻烦,但是糖霜制作,多数以家庭为单位,前店售卖,后院制作。
糖霜厂对于民间的冲击,将会使得许多家庭无立足根源。
朱英自然不想民营受到太大的打击,须维护住民营发展的良好环境。
像是酿酒,纺织,制衣,瓷器。
对于民营冲击不大,主要的方向,还是在于军户官员及外销。
如今的手工业发展,已有足足三百六十行之多。
隔行如隔山的话,在现在极为恰当。
每行每业,都是有自己的市语,不相通用,初一听去,甚至连何等语言都不清楚。
汉字一字多音,大明各地方言甚多,交流起来,也很是吃劲。
唯有淮西话,因陛下语之,当为学习之首。
这是从上往下的传递,陛下说这话,自然大臣们也得学这话,不然圣谕都聆听不清,岂不是自寻死路。
为京官者,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学习淮西话。
目前大明官办手工业轮班匠人,也已有六十二行之多,可见繁华。
手工业区在南京西南方,多为官府指定,使百工各有区肆。
匠人们也按行业分类而区。
居住地往往称作某某坊,如木作坊,织锦坊等等。
其中也跟地利多有干系,譬如染坊多布置在柳叶巷,船板巷这等靠近水源低端,方便使用。
另一个繁华地带,便就是商业区了。
京师铺户多非土著。
在这里生活的,一般为外地商人,规模产业较大,也有各种老乡会,商帮聚集。
不过现在嘛,整个商业区,大半为群英商会所占。
还有官吏富户区,风景区。
这些基本上都是达官贵人居所,秦淮西段,便就是了。
在这里与商业区相交之处,便就是朱英平安茶楼所在。
各种青楼妓馆林立,彰显富裕繁荣。
现在的京师,单单从图纸上看,已经是颇为臃肿,像是商业区及受工业区,店铺都已经开始挤压道理,一些小巷都难以通身。
以至于有些地方官府马车难过,最后朱元璋出具罚规:凡侵占街巷道路而起盖房屋者,杖六十,各令复旧。
这才止住侵占,不过早前已经建好的,也不太方面拆了。
这一拆,就是数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大明立国二十五载,南京作为京师,天南海北的人,都往这里涌入。
流民,行商,读书人,各行各业,林林总总,尽皆如此。
朱英看着图纸良久,在沈溍的解说下,也对整个京师的情况了解清楚。
半晌后,朱英悠然一叹道:“我大明京师,天下王都,如今番薯等作物已然开启扩散,往后百姓自然生活越发富足。”
“加以摊丁入亩,大明强盛繁荣,未来可期。”
“目前京师虽大,可对往后数以百年而言,人数只会越发众多,如此布局,何以彰显煌煌大明。”
“现有之计策,唯有行拆迁之事,扩城建池,整顿建筑之格局,方可使京师海纳百川。”
沈溍闻言,屏息震撼。
他原以为太孙殿下就是想修缮一下道路,没成想这是要把整个京师,彻底的重新建设一番。
尤其那扩城建池,可谓是千百年之南京大变。
“殿下,如此巨大规模,这个中花费,岂不是天价,虽国库充盈,内帑丰润,但此番规模,怕是没有个三年五载,难以承继。”
“若是年年风调雨顺,自不为多虑,若是碰上灾年,只怕是过于亏虚,劳民伤财。”
回过神来,沈溍跪地磕首极力劝说。
现在大明的情况才堪堪好些,这般一来,其实要把国库吸干。
朱英扶起沈溍道:“沈尚书多虑,本宫自商起家,当然明白这个中花费,自以心中早有规划,不仅对于国库没有过多损害,说不准反而能有所盈利。”
笑话!
大明疆域千万里,百姓六千余万口,若是打造一个南京城,还要让社稷动荡,根基不稳。
那他朱英不如自杀回去,还做个劳什子大明太孙。
这些基础的商业手段,以后世的眼光所看,真就不难。
沈溍自然是心中不信,但也不可能当面反驳太孙殿下,心中计划着,待会回去就写奏章,到陛下那边打小报告。
朱英没有过多关注沈溍神情,看着这图纸许久,而后手指正阳门道:“自正阳门起,于皇宫外五龙桥广场,左右共计修建三十丈大道,但凡牵扯其中店铺,予以尽数拆除。”
“大道左右,统一规划,另造三层小楼,间宽一丈,三间一楼,每五楼留一巷,自正阳门起,至外五龙广场而止。”
沈溍闻言,顿时就明白。
太孙殿下的想法,便是如同唐时长安,朱雀大道一般,修建一条直通内外的主干道。
遥想典籍记载,长安繁华,沈溍不由心神驰往。
只是沉浸少许,回过神来后,沈溍不由问道:“拆除如此多家,不知百姓当何以安置。”
朱英直接回道:“自是当以拆迁尺寸,予以宝钞安置,其中尺寸,便以地契为准,侵占不予发放。”
沈溍心中稍稍一算,不由道:“殿下,这等数额巨大,不知当以多少为其标准。”
朱英心中术算。
按照图纸上,自外五龙广场到正阳门,约莫有三里半地界,便就是一千七百五十米长。
左右百米,便就是十七万五千方。
再加上在道路之外,左右两边朱英打算各推进十五米,用以建造店铺,便再加五万两千五百方。
总计二十二万七千五百方。
心中思索一番后,朱英道:“便就按地面两贯钞每方,二层往上则按一贯钞每方计,用以安置百姓。”
饭团探书
现在京师的房价,虽然比起其他各地来算是高,不过一间普通住宅,面积大约六十方左右,大致也就四十五贯钞即可,大约是一贯钞每方。
店铺的价格稍高,也没两贯。
这个价格,对于被拆迁的百姓来说,可谓是大赚了。
目前街道旁店铺,大约在五六十方,算上二层,可得宝钞近百。
再花费个几十贯宝钞找个新址真不难。
朱英也算过,即便算是街道面积,总计不会超过五十万贯钞。
这些对于现在的群英商会来说,真不算太大的事情,连动筋骨都没到,账面上的流动宝钞随时可抽出来,对于本身的买卖,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沈溍嘴巴微微张开。
几十万贯钞啊,太孙殿下一张一合,就这么出去了,且还只是个开头而已。
即便是陛下修缮皇宫内廷,一般出手也不过几万贯钞的花销,而看着太孙殿下这番模样,这几十万贯宝钞似乎并没有放在眼中。
“殿下,安置百姓,是否过于多了些。”沈溍不由说道。
在沈溍看来,官府办事,便每家每户有个十多二十贯钞便已足够了,怎能还赚上了。
朱英笑着说道:“这可不算什么,咱们这大道左右两侧的店铺售卖出去,什么都有了。”
沈溍有些奇怪的问道:“不知殿下新建店铺,打算卖多少一方。”
朱英嘴角翘起,伸出两根手指。
沈溍皱眉道:“两贯钞一方,似乎太过低廉了些,如若算上三层同价的话,倒也不差多少。”
新建房屋一间五十方,三间一楼便是一百五十方每层,三层共计四百五十方。
每楼九百宝钞。
折合市价算起来,大约是六百多白银。
就京师行情而言,已经算是比较低了。
毕竟是正阳大道左右,往后便是最为繁华地段了。
朱英闻言,缓缓摇头道:“二两贯钞怎可使得,本宫说的是每方二十贯钞,三层同价。”
沈溍思索的神情,一下子就僵硬起来。
太孙殿下真好,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要送出去一栋三层小楼。
朱英可没管这么多,继续说道:“如此算来,全部售卖可得宝钞三百余万贯宝钞,即便是加上地面修缮,建造房屋,应当还是能有些剩余。”
这么想着,朱英思索着再次道:“到时候看剩余多少吧,不够本宫就再添一点,把正阳门也给修缮一番,便是这内廷之中,有些地方也需多多修葺,似有些陈旧了。”
眼瞧着太孙殿下似乎陷入美梦之中,沈溍不由打断道:“殿下,这方价钱,一楼约莫一万三千余贯钞,即使折算市价,也须得近万两白银。”
“哪有如此多的富人,购置这等房屋,简直超乎臣心中想象。”
沈溍作为工部尚书,每年的俸禄折合起来,包含大米,宝钞,绸缎等等,总计不过一千五百两白银。
他可是正二品的大臣,在没有宰相的现在,实权上已经是和其他尚书并列百官首位,位高权重。
且是如此,也须得不吃不喝将近七年,所存留的俸禄,才堪堪购买这三间小楼。
朱英起身,走到沈溍的旁边,拍了拍其肩膀,笑着说道:“沈尚书,得空就去到处看看,别说京师里,便是只算江南,那些富绅也足以将其买断。”
“更有大明如此多商帮,区区万两白银,在一省之商帮面前,当真不叫个事。”
“此处小楼也不限购,只等消息传出,沈尚书看着吧,不出三日,尽皆售罄。”
贫穷限制了沈溍的想象力。
所以他还是不信太孙殿下的,心中已经计较好,笃定主意,回去就给陛下上奏疏,打小报告。
朱英看着沈溍神情,大致也猜出少许,便就意味深长的说道:“此事当要尽快,沈尚书按照方才本宫所言,出具具体章程,而后交友爷爷审阅吧。”
“待批复下来,再行统筹测量之事。”
沈溍深深作揖道:“臣遵殿下令旨。”
看着沈溍离开,朱英轻轻一笑,并无多大在乎。
他心中清楚,就这点钱财,老爷子自不会多说什么。
再者说了,老爷子也是个好面子的,长达数里的正阳大道,更有三十丈,百米之宽。
这无疑是对了老爷子的喜好。
往后外臣入京,自然会震慑一番,亦如当年盛唐,万国来朝之景象,彰显大明气派。
换一个角度来说,这叫政治正确。
最为关键的是,并没有掏国库内帑的钱财,哪怕是后面房屋售卖不出,自然也是由群英商会买单。
然这些房屋店铺,怎会有售卖不出的景象。
朱英心中已经打算好,只等规划布告后,直接就通过驿站传递昭告,加急通传各府城,直接就开启预售。
自然朱英可以保证,这必然不是烂尾楼。
第339章:严查京师牙行
受小冰河时期的影响,从前元开始,天下的温度,就开始稳稳下降中。
“这天越发冷了,昨日的阳光还有些温暖,今日照在身上,都感觉冷,尤其是风,简直是吹到了骨子里去。”
华盖殿中,大门紧闭,外面是寒风咆哮。
朱元璋披着厚厚的皮厚,喝着热乎乎的羊肉汤,对旁边一同吃早点的大孙说道。
现在已经是卯初,也就是常规意义上的点卯,往前的话,朱元璋已经到了奉天殿中开始早朝。
不过在大孙的建议下,已经推迟了半个时辰,就目前来说,还有两刻后才是入殿的时辰。
“孙儿已经让人在奉天殿中架起了十六堆炭火,想来现在已经是够暖和了。”朱英也喝了口羊肉汤,笑着说道。
朱元璋点点头,年纪大了,就特别怕冷。
这一冷,就感觉自己真的跟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一样,好似随时都会下去。
“宫里的煤不多了,这个冬季看来比以往都要冷上许多,怕是京师又有不少人,将会冻死。这一年年的,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了。”
“怎就这般折磨咱大明呢,如此寒冷,那些百姓没得取暖,该是如何。”
“对了大孙,咱先前不是听你说,已经安排人去山西采煤,如何,有消息了吗。”
朱元璋有些唏嘘的问道。
他是从贫苦日子里熬过来的,但是有很多人,并没有熬过去。
每年一到冬天,许多老人都会因为没有御寒的手段,活生生被冻死,尤其那些没有遮风挡寒的穷苦百姓,亦是如此。
熬过了多少个严寒,朱元璋才算是走了过来,这些记忆在脑海中盘旋。
作为大明的皇帝,在知晓自己的百姓正在不断因为寒冷而死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心情很是悲凉。
“已经将近两月了,大致在最近,应该就要有消息了。”
朱英回道。
山西多煤,这是朱英清楚的。
也不是因为他对矿产资源分布极为了解,仅仅在因为在前世的时候,煤老板一般就是山西人。
不想知道都不行。
所以他就派了工部里的擅长勘探煤矿的匠人,随同商会,锦衣卫,去山西探查。
中原王朝在对煤矿的利用上,很早就有了,到了大明这里,在采煤技术上趋于完善。
只是在勘探这块,只能说是去碰运气,没有仪器,仅仅只能凭借经验。
“大同那地方,当真有这般多的煤?可用数百年,大孙,你咋知道这般多呢。”朱元璋有些狐疑的问道。
好像在许多方面,大孙了解的程度极为独特,一些根本没有记载的东西,在大孙那里跟常识般,且过于笃定的言语,也让朱元璋觉得有些奇怪。
最为关键的是,大孙说的,每次都还是对的。
朱英笑着回道:“自然是从西域那边知晓,爷爷有所不知,西域那边,因不受儒家思想束缚,许多小国寡民,会根据自身的喜好去钻研。”
“在文字功夫上,他们自然和我大明无法比拟,但总有那么一些特殊的人,有着奇特的琢磨方向,一些在儒家思想中,被看作奇淫技巧的把戏,确有着出乎意料的效果。”
“孙儿之所以知晓大同这块,便是在曾经麾下救助过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家,他就是大同人,因元末战乱,因而避祸远走西域。”
“得西域人家收留,便就学到了冶炼之术,同时也学会了如何勘探煤矿。”
“回想小时候,他便发现老乡的一些记载,和他知晓的煤矿极为接近,临死弥留之际,便就将自己的事,写到了书中。”
“当时孙儿喜爱读书,便有下属将这书呈交上来,所以孙儿便知晓了大同煤多之事。”
朱元璋闻言,不由问道:“那书呢。”
朱英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毁了呀。”
朱元璋先是一愣,正准备开口埋怨两句,突然就意识到什么,深深的看了眼大孙。
朱英瘪瘪嘴。
我不过是编个故事,哪怕是真的,也得烧了。
自己若不能掌控,那煤矿就在地里好好埋着吧。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挖出来用了。
早朝的时候,朱英一如往常般,再次享受了一波朝臣们感激的目光。
在这个寒冬时节,有一碗羊肉热汤,那真是叫从胃里暖到了心里。
入了这奉天殿后,更兼有热气扑来,浑身舒坦。
好像,早朝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
二十五载。
这是早朝的大臣们,第一次全身心的感受到温暖。
虽然太孙殿下,并没有在这奉天殿中发表过太多的意见,可现在大臣们的心,已经在逐渐向太孙殿下靠齐了。
君待臣工如此,何惜以国士报之。
热闹的朝堂,和外面凛冽的寒风,形成鲜明的对比。
早朝结束后,朱英带着朱允熥,去探访京师贫民窟,也就是手工业区最边缘。
在京师城里生活,没个手艺是很难生存的。
一般的平民,连自己的住所都没有。
“大兄,为什么要在这般冷的天出宫呢,太冷了,我脖子都冻僵了。”
朱允熥小声嘟囔着说道。
这段时间的朱允熥,别提有多么开心了,自从大兄下了令旨,不再约束他的喜好时,朱允熥就彻底沉迷在木匠活上面。
最开始的兴趣,在火绳枪那边,而后逐渐就开始偏移了。
显然对于火绳枪这般涉及到兵器方面的兴趣不大。
“过几天出门,那就更冷了。”朱英随口回道。
两兄弟朝着顺着大道,朝着京师西南方向慢慢过去,随着受工业区的接近,人群也越发密集起来。
大约三十米开外的便衣锦衣卫,也变得更加的紧张。
不过在街道上,很少有人群敢于接近朱英和朱允熥,毕竟他们衣着华丽,面色红润。
这当然不是因为地位,而是因为长相。
这年头的普通百姓和富裕阶层的差距非常的明显,最大的区别就是在身形和面容上。
但凡稍微看上去微微发胖,或者肤色健康的,都是普通百姓不敢招惹的。
京师这边不说面黄肌瘦,但多少面上都是有些菜色,且精气神的相差也是很大,穷苦人家对于这样的人,可是没法招惹的。
“大兄,咱们是不是穿得过于好了点,这别人怕不是一眼就看出咱们身份非比寻常了。我听说微服私访一般都穿得很是朴素,大致套件麻衣就行了。”
这边走着,朱允熥忍不住嘀咕起来。
因为他现在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受,和街道上的人群完全无法融入,如鹤立鸡群。
并且许多目光,也是在偷偷的打量。
大兄可是说出来带自己体察民情,按照这个情况,能怎么体察呢。
“少看小说多读书,谁告诉你体察民情,就得是穿得破破烂烂的。”
朱英训斥道。
朱允熥不敢再多说了。
朱英来这里,确实体察民情。
严冬已至,往年京师冻死的人可不在少数,按照目前这天气,估摸要不了多久,就得下大雪了。
对于京师的手工业者,朱英还是很在乎的。
能够在京师里讨生活的手工业者,无疑于现在整个大明,都是行业的上层水准,各类坊间,亦是有大家存在。
而在朱英的规划之中,拆迁完正阳大道,下一步就是重新规划手工业区了,是以必然来这里看看。
街道上熙熙攘攘,更有叫卖声不绝于耳。
“卖烧饼勒!新鲜出炉热乎乎的烧饼!!”
一阵香气袭来,朱允熥脚步放慢,似有些走不动道了。
朱英笑了笑走到烧饼摊贩前问道:“你这烧饼怎么卖。”
小贩见来了生意,还是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连忙躬身道:“这位少爷,份量十足的烧饼,一文钱一个。”
朱允熥闻言面色有些尴尬。
他可从来没有带钱的习惯,或者说用钱的习惯都没有,在皇宫生活的时候,哪要用什么宝钞铜钱。
甚至他连铜钱几乎都没怎么见过。
无奈之下,只好将目光投向大兄这边。
朱英轻轻一笑,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拿出两个铜钱道:“便就来两个吧。”
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有了准备。
小贩道了句‘好嘞’,就想着伸手去接,可当自己有些脏乎乎的手和对面两位少爷的手对比起来的时候,小贩下意识的又把手收了回来。
“这位少爷小的手脏,还请将铜钱放置于台面上即可,劳烦了。”
小贩讪笑着说道。
对此朱英很是平静,也没有特意去放到小贩手上,显示什么自己不在乎之类的,便就按照小贩所说,放在台面上。
小贩拿出木夹子,还特意用毛巾擦拭了几下,才去把烧饼夹出来,而后用油纸包好。
放置在又擦拭了几番的台面上,这才去拿那两枚铜钱。
朱英嘴角微微抽动两下,他很想告诉小贩,毛巾上的细菌,可要比那夹子上多了不知多少。
朱允熥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烧饼,往嘴里送去。
“呀,好烫,好烫!”
扑一入口,朱允熥差点没把烧饼给丢了。
朱英失笑,也拿起烧饼,带着朱允熥继续深入。
他得在这个手工业区好好查看一番。
此时,已然有数个目光,隐晦的瞄向朱英腰间的钱袋。
从外形上来看,沉甸甸的感觉,必然有不少钱财。
两人行走间,已然有数个小乞丐模样的朝着两人走来。
朱英敏锐,顿时转向,凌厉的目光从眼神中散发而出,就这般紧紧的盯着数米开外的三名高瘦不一的小乞丐。
三名小乞丐,顿时就慌了。
他们的本意,就是想趁机偷窃或抢取这锦衣少年的钱袋子,这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被发现了,如何动手?
在目光的压迫下,几个小乞丐悻悻转身,从另一条小巷子溜走,不敢过多停留。
一边的朱允熥对此茫然不知,还在借着寒风,慢慢啃着烧饼。
这坊间小吃登不得大雅之堂,自然也不是深居皇宫的朱允熥吃到过的。
在这寒风下热乎乎的烧饼,正是吃得不亦乐乎。
朱英继续走着,正准备也吃上两口的时候,余光正巧看到巷角,一个瘦弱的身影。
在那瘦弱的身影前面,是一个小破碗。
定睛看去,便是个大约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褴褛的衣裳搂得紧紧的,头也是半埋着。
稍稍迟疑,朱英便向着小女孩走去。
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把手中的烧饼递了过去。
看到烧饼,小女孩眼神中闪过惊喜,喉咙滚动数下,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接。
不过下一刻,小女孩停止了动作,直接跪在地上,对着朱英开始磕头,嘴巴发出‘啊啊’的声音。
原来是个哑女。
虽然很想吃,但磕完头后的小女孩,还是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生怕自己碰到了朱英。
烧饼到手,小女孩似有些忍受不住,就想要大口咬去。
此时,一个咳嗽声,顺着寒风从远处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小女孩身子一个哆嗦,赶忙停了下来,眼中闪过对烧饼的留恋,还是怀中放去,准备收起来。
刹那间,一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那细小的胳膊。
“便就在这里吃,若是不吃,我可就要收回了。”
随着声音的传来,小女孩抬头看向面前的大哥哥,眼眶中有雾气流动。
手臂挣扎,却无法动弹分毫。
眼见小女孩还有些不敢,朱英另一只手,作拿回状。
见此,小女孩情急之下,连忙一口就咬在了烧饼上。
朱英并没有放手,而是就这样看着小女孩彻底吃完,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朱英的背影,小女孩湿润的眼眶,终于是滴了下来。
“大兄,为什么不让她拿回去呢,说不定她家里还有年幼的妹妹弟弟,亦或是卧病在床的父母啥的,也等着吃这一口呢。”
朱允熥有些疑惑的问道。
朱英闻言,轻笑道:“这世道,可没你想的那般良善。”
说完,朱英便朝着远方招了招手,一名锦衣卫千户迅速跑来。
“传本宫令旨至治安司凉国公,立即开始,严查京师牙行,肃清任何不法买卖,同时严查街面乞讨,凡有帮派组织嫌疑者,尽数抓捕。”
第340章:要钱还是要脑袋(求月票)
大明律:凡采生折割人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
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为从者斩。
其实在历朝历代,皇位掌权者,毫无疑问对于这些人口贩子,都是实行非常严厉的刑罚。
只不过财帛动人心,依旧有数量非常多的人,黑了良心去干这个行当。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也就没必要当人看了
这一趟体察民情,很快就结束了,其中最不开心的,当属朱允熥,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到两个时辰,一个烧饼,就结束了。
“早知道就不吃这个烧饼了。”回去的路上,朱允熥嘀咕道。
朱英闻言道:“这天下,将不知有多少人,将会感谢你这个烧饼。”
朱允熥有些迷糊,不过大兄的语气有些冷,似乎刚才小乞丐的事情,让大兄的心情不佳了。
因此也不敢多问。
回到宫中,朱英立即招来宋忠,询问明朝丐帮之事。
“这丐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与本宫详细说说。”
面对太孙殿下的问询,宋忠自然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了解到的情报,全部都讲述了出来。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会,盖天下历朝历代,无有不沦为乞丐之人,聚伙为帮,打抱不平,举止介乎正邪之间。
而明朝的丐帮,要比以往时候,来得更加猛烈一些,这其中的缘由,最后转了一圈,竟然还能跟朱元璋扯上关系。
朱元璋幼时孤寒,被送到元觉寺当和尚,但命运多舛的朱元璋又被逐出庙门,落到挨户乞讨的地步,现在丐帮盛行的敲打牛骨头就是从他开始。
以至于乞丐供奉朱元璋的愈来愈多,当朝皇帝,俨然是成立当朝丐帮的精神领袖。
凤阳花鼓很出名,然却是从朱元璋立国后才出现的。
老家凤阳人,因为跟随朱元璋打仗的关系,多是损失惨重。
而在立国之后,许多有关系的,便就拖家带口的跟着来了南京安定。
以至于凤阳本地及周边地区,越发荒芜。
为了让老家恢复生气,朱元璋便就迁徙了南富户十四万至凤阳,并严律私归者有罪。
由于连年征战,田地荒芜,凤阳地方流离失所沦为乞丐者甚众。于是移居于此的江南富户每至冬季必扮成穷家门人,藉行乞潜归原籍,久而久之竟以行乞为业。
其中凤阳花鼓更是传唱: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元璋,十年倒有九年荒,背起花鼓走四方。
而在这个其中,自然是不可能所有的老凤阳人,全都来了京师这边,多数选择还是留在老家。
乡土之情,古今皆是。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真正的凤阳人,也成了这乞丐中的一员。
这便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凤阳的乞丐,就连官府都得是小心翼翼。
为啥?
因为就这些乞丐中,许多都是跟朱元璋,或者淮西文臣武将集团,俗称老乡会,那可都是沾亲带故的。
基层的知县,官吏敢于欺压,过上一段时间,就有乞丐到京师告状去了。
这样的事,可不是说说,而是真实多例。
像是在京师住着的淮西文臣武将,听着小时候的伙伴,亦或是熟人,不但沦为了乞丐,还遭人欺辱,会是怎样的心态?
尤其不过是小小知县,甚至是衙役,那还能有半点顾忌。
这样的事情一传开,自然就越演越烈,乞丐们也越发的肆无忌惮,不少甚至还打起了朱元璋的名头。
别说地方大户了,官府都得是退避三舍,破财免灾。
大家这么一看,好家伙,这当乞丐可以啊,不仅能游山玩水,还能有吃有喝。
自然干不过,那就加入。
凤阳多数地方,甚至有乞丐热潮出现,尤其是在凤阳先前出现造反被镇压后,越发如此。
这队伍一壮大,规矩自然就多了起来。
其中有几个能识字的,顺着那小说演义里的丐帮,就开始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许多城里,甚至有丐贴的出现。
所谓丐贴,便是向丐帮缴纳了保护费的大户人家,亦或是临街店铺,便有一黄纸贴于大门右侧。
上有文:一应兄弟不准滋扰。
此纸,丐见之,即望望然而去。大门贴上黄纸黑字的丐条,管叫平日没有叫花子再敢登门勒索钱财,就像贴上门神驱鬼一样有效。
若是遇到不肯交纳丐捐的人家,乞丐头会支使群丐终日登门强索硬要,闹得家宅不安鸡犬不宁,非妥协不可。
往往即使闹到官府去,也不好使。
这些乞丐被抓了,就在牢里待着,混吃混喝,且人数众多,县衙的地牢有时候都关不下,真正的领头也难以抓捕。
因此,丐头按季带著徒弟逐户收取丐捐,平时遇到红白喜事就伸手索讨喜钱,帮徒日增组织愈密,大丐头俨然成为帮主,划界线分地盘,以防止外来的饥民穷汉来占码头。
为了做好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公关,惯例将丐捐分为五份:丐头一份,群丐合分三份,其余那一份当然就是用来孝敬当地官府。
当然,真正的丐帮,不存在什么一统之事,真要是形成大一统的规模,怕就是只得招来大军镇压。
看官府作为与否,一般也只在局部形成气候。
可能是一县,也可能是一府、一州。
皆自家地头顾自家,自家自有生财道。
有了钱财,这些原本破落的乞丐,还会去想整日衣衫褴褛,四处讨要嘛。
自然是不想的,那就只能让别人去干了。
这其中,就涉及到采生折割,流传得久了,这采生折割甚至成了家传的手艺,简直是骇人听闻。
“京师丐帮的孝敬,你们锦衣卫跟五城兵马司是怎么分的,现在治安司有没有参合进来,说说吧。”
朱英听完后,面无表情的直接问道。
下面的宋忠闻言,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额头大豆大的汗珠滚落,后背瞬间全湿。
“没必要这般害怕,本宫的来路,你当是有知晓一些,这些蝇营狗苟之事,自然是有所了解的。把事情讲述清楚明白了,本宫自然既往不咎。”
朱英见此,淡淡问道。
宋忠咬牙,知道在这个时候,隐瞒已经不可能了,咬牙坦言道:“启禀殿下,京师丐帮主要在西南区,其中所得,共分三份,一份于锦衣卫及兵马司共有,七三开来。”
“治安司那边,倒是目前没有参与进来,其中新入职者,富家大户子弟居多,多是不屑与丐帮打交道,丐帮有人前往送礼,被直接打了出去。”
朱英听完道:“传信至锦衣卫,银子和脑袋,自己选一个。”
“但凡京师乞丐,尽皆抓捕,老弱病残,统一照顾管理,余者但凡与采生折割有所关联,直接处死。”
“无关联者,处以二十年劳役,本宫那边办厂建设,正是缺人,这倒是有个去处。”
“还有,抄没所得,尽归内帑。”
说到这里,朱英看向宋忠道:“手脚不干净的,就不要留了。”
宋忠连忙道:“臣遵陛下令旨。”
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五城兵马司,其中的油水,可是非常丰润,比俸禄至少要高出数倍乃至十数倍。
这里面,是庞大的关系网络,其实在很多程度上,丐帮也为锦衣卫提供了大量的消息来源。
不过就这块,朱英已经决定彻底割舍掉。
把丐帮的龌龊,清扫得干干净净。
丐帮的存在,本就是毒瘤,不事生产,好逸恶劳,或许曾经确实有什么心酸往事,但这不是他们现在吃白食的理由。
大明如今,百待废兴,随着番薯等大批粮种的出现,还有充盈的国库,已经可以开始支撑最初的基建了。
现如今,缺乏大量人手,正好把这丐帮清理一番。
而就在朱英这边刚刚定下令旨,京师西南,大量丐帮长老聚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刚有人传讯,帮内将要遭逢大事,似有灭顶之灾!”
京师的丐帮帮主,是一个身着华服,看上去颇有文采的读书人,年岁约莫在四十岁左右,身材健硕。
谁见了说他是乞丐头头,怎么可能有人相信。
在这有些破烂的屋子里,十几人都是京师丐帮高层,无一人穿着寒酸,更兼有数人,白白胖胖,笑起来如弥勒佛般和善。
“帮主,是治安司那边有所动作吗,前些日子凉国公大肆抓捕,我帮内不少好手,也被抓了去,至今没个下落,兵马司那边也没给什么答复。”
“比起凉国公这等英雄人物,咱们帮里在兵马司的关系不值一提,怕是使再多的钱财也都无济于事。”
一眼睛有些狭长的精瘦汉子,条理清楚的说道。
他还留着长长的胡须,如三国关圣做派。
仔细瞧瞧,在他的怀中,还有露出半截的三国演义。
这话在屋内也引发了议论的波澜。
“我早说过,凉国公那等人物,怎会看上我等。”
“凉国公也就罢了,那些衙役,个个家底殷实,嚣张跋扈,简直不当人子。”
“张长老这是被打得够惨的,左边眼睛都肿了,难怪怨气这般大,我看呀,许是钱财没使够,那些小兔崽子,如何明白这世道艰难。”
“有道是世路难行钱作马,财可通神,亦能驱使魑魅魍魉,只要够多,他们自然能会重视我等。”
“当今世道,真是难行,便就往前锦衣卫,兵马司,就得分走帮内三成,现在又来一个治安司,还是太孙直属,当朝大将军凉国公当面,这胃口,怕是不小。”
聊到这里,屋内一片唉声叹气。
这上缴的花销,可当真不小,显然分到手的钱财,又得缩减一番。
帮主见此,眉头皱起道:“肃静,当本帮主跟尔等开玩笑不成,此次召集诸位,乃是锦衣卫有暗信传来。”
“于今日午间左右,京师内有贵人至坊间探查,似有招惹。”
“快些说说,是何人招惹贵人,以至于连累到吾等帮派。”
听到锦衣卫这个名字,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虽然锦衣卫收了孝敬的大头,但实际上丐帮跟兵马司那边,关系要火热许多,锦衣卫这边,稍微有点权势的,都是百户级别,难以勾搭。
而说起锦衣卫,众人的目光,不由投向帮主左侧,一年岁颇大,半眯着的眼睛的老者。
“陈老,锦衣卫那边的消息,只得是请陈老出面,打探一番了,吾等身份地位,怕是入不得锦衣卫的眼。”
帮主此时,也是微微躬身对旁边老者说道。
这番作态,显示出老者在帮内地位非同寻常。
老者微微睁开眼睛,沉吟思索一番后说道:“往年数载,但凡有锦衣卫传信,皆无小事,此番亦然。”
“坊间虽喧闹,却是吾等栖身之地,是以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帮内的行动,多于京师东北侧,商人聚集之所。”
“在坊间这边行事的,大致都是李长老下面的人吧。”
“李长老且说说,今日午间,可有何事发生。”
被点名的李长老,是一个干瘦的汉子,尖嘴猴腮,颇显猥琐。
便是那华服穿在身上,都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还未等李长老有所回道,一壮汉起身喝到道:“莫不是你那肮脏下作的勾当,被人给发觉了,俺早就与你说过,这京师天子脚下,终归有一天要出问题。”
这话一出,数人目光不善。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冷眼旁观,不作表态。
被称作李长老的干瘦汉字闻言,声音些许气急败坏的说道:“张屠夫,这等某有甚干系,某干的买卖所得,帮里可是拿了大笔钱财。”
“莫要拿着某的钱财,还要来羞辱于某。”
“再者说了,这能留在京师讨活的,基本上都下手较轻,重点早就卖出去了。”
帮主喝道:“行了,莫要吵了。”
“李长老,此次消息,说是在染坊那边发生,染坊那边,确实是你的地盘,仔细想想,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锦衣卫传信,可从来没有过小事,真若是你那边出了事,看吾不将你皮剥了。”
李长老顿时一个寒颤。
帮主这话,说得轻松,可那剥皮,是真剥皮啊,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效仿当今陛下,如今天下丐帮惩罚叛徒,违反帮规着,最是喜欢剥皮冲草,凌迟处死,点天灯了。
李长老当即就准备反驳。
然而,突然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是某个徒弟,今日跟他抱怨之事。
恰巧便是染坊发生,且跟帮主口中的贵人,好似有些关联。
想到这里,李长老颤声道:“帮主所言的贵人,是一人还是两人。”
帮主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喝道:“李老三,还真是你?”
“说,是否那等下作之事,被人给发觉了。”
这话一出,顿时屋内气氛大变,多数人脸色阴沉骇人,看向李长老,也就是李老三的目光,如择人而噬。
大明对于采生折割的处罚,极为严重,一旦发生,无人可以庇护,也没有轻饶的可能。
整个丐帮都要被牵连,他们这些人,自是首当其冲。
到时候即便能脱身此事,按照锦衣卫兵马司那些人的脾性,怕也得把家底掏光才得以留下性命。
李老三见此,赶忙解释道:“我用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与采生折割这事无关,如今刚入冬,外边暂时不收货,那批货我仅仅简单处理了下,也就哑了,待明天开春才会处理。”
帮主质问道:“那你刚才犹豫作甚!”
李老三不敢隐瞒,继续解释道:“染坊午间确有两名华服少年经过,与个小娃娃有所接触,也就吃了个烧饼,无甚事情,更没冲突。”
“这等事情,过于寻常,我心里琢磨着,当跟帮主所言之事关系不大。”
这般一听,大伙气势稍减,确实这样的事,就在行当里,倒有些杯弓蛇影了。
帮主也松了口气,不过眉头皱得更深了。
“还是老朽差人,去打探一番吧,此事若有所行动,当也不会是何小事。”被称作陈老的老者,耸拉着眼皮缓缓说道。
听到陈老的话,帮主如读书人般躬身作揖道:“一切有劳陈老了,帮里这些小的鲁莽,冲撞了不知何路贵人,若有需要,但请开口。”
陈老微微点头,他明白帮主这破财免灾的意思,同时心里头谋算着,自己该在这件事上捞多少好处。
正思索着准备说话时,突然门外一阵大响破开,一帮众破门而入,慌张大喊道:
“帮主,大事不好!!!”
第341章:江南八大家(求月票)
京师丐帮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招惹的是何等人物。
在朱英一声令下,宋忠回锦衣卫带队,直奔丐帮老巢。
“太孙殿下令旨,丐帮但凡跟采生折割有关者,可直接处死。”
“本官知道,你们中有许多人,跟丐帮里面的那些长老,相交莫逆,可眼下要明白,是自家重要,还是要跟他们一起被下诏狱。”
宋忠冷声说道,这话让所有带队的百户,千户,心里头也是一个寒颤。
自大明开国以来,盘踞京师的丐帮,就要从今天彻底覆灭了吗?
宋镇抚使的弦外之音,大家也听得明白,正是因为听得明白,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程度。
可直接处死,单单这句话,在锦衣卫衙门里混的,就晓得了。
这是告诉大家不要担心和丐帮有所牵连,太孙殿下既往不咎,和自己有关系的,把人找到,然后灭口。
便就和你没关系了。
反过来说,你若是想保,被查出来,那就只能跟着一块去了。
与此同时,丐帮那边。
“何事,说!”
帮主面色镇定,沉声喝道。
“帮主,治安司那边来了好多衙役,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抓人,只要是咱们丐帮的,见了就抓,好多兄弟都被抓走了。”
过来汇报的帮众,急忙说道。
帮主心神一震,眼皮子跳得厉害,同时快速说道:“立即通知所有帮内兄弟,马上隐藏,快去!”
“得令。”那汇报情况的帮众,连忙匆匆离去。
这帮众刚走,陈老就起身了。
“帮主,眼下对于咱们丐帮而言,是一次巨大的劫难,目前情况不明白,治安司这才刚刚成立,能够这般抓人,想来是跟兵马司沆瀣一气。”
“不若是大家都先到内城那边避避风头,也好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大势如何。”
“年关将至,想来这波必然不会持续太久。”
陈老说完,也不顾屋内众人,敏捷的身手不似个老头,立即朝着外面走去。
另有一俊秀青年迅速跟上,与之同行。
帮主见此,心中暗骂一声:这老东西,逃命的本事一流,但凡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跑路,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就这么个情况,有了陈老的带头离开,基本上大家也都明白情况不是很好。
帮主一眼望去,都是蠢蠢欲动,自然也懒得多留。
说了几句场面话,就作鸟兽散去。
丐帮嘛,哪有什么核心凝聚力,这些长老,大部分都是乞丐出身,曾经的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就磨平了他们的菱角,尊严什么的,早就抛却九霄云外。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更加懂得惜身。
其中一些长老,更是并非乞丐出神,不过是某些大族子弟,到这丐帮里来分一杯羹。
各有各的心思,帮主也是门清。
遇到这等严厉打击,当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爷爷,咱们如何,直接就回家族吗,要不要孙儿留下来观望一番局势。”
陈老旁边的俊秀青年,行走间问道,声音似有些清脆。
爷孙俩人脚步飞快,在这各坊迅速穿梭,俨然轻车熟路。
“不必了,直接回去吧,往后咱们丐帮这个身份,便就不用再提起,回去之后,立即吩咐下人,把有所关联的书信,账目,全都销毁。”
“这次的事情,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现如今扯上了凉国公不说,亦是有锦衣卫出面,在其后面,必然有个天大的人物,对丐帮出手了。”
“这般人物若是将目光防止咱们陆家这边,怕是顷刻间整个陆家都要化作齑粉。”
陈老,或者更应该说是陆老,带着惋惜的口吻说道。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个巷子里的小房间内,俊秀青年左右看了眼,掏出钥匙开了锁,爷孙俩顿时进入。
房间不大,甚至像是从旁边几个屋子狭缝中挤出来的。
进屋后,青年迅速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给陆老换上。
而自己则钻入旁边另一间屋子,宽衣解带,换上新衣。
再出来时,已经成了妙龄少女。
女生男相,眉宇间更有一股英气徘徊。
淡绿色的长裙,亭亭玉立的身形,顾盼间眼波流动。
端庄贤淑的模样,俨然一幅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惜,可惜了,双儿若是男子,咱们陆家交由你手,老夫何愁往后不兴。”
看着孙女的姿态,陆老感叹着说道。
族中后辈男子,没几个出彩的,反倒是这孙女自小聪颖,文武皆有涉及,不弱男子。
“爷爷说的哪里话,双儿自当也为陆家效力。”
陆双此刻的声音,和之前完全不同,更加的娇翠欲滴,甚至带着丝丝媚意。
陆老点点头,道:“回族里去,此时仔细想来,这背后的通天人物,怕就是当今太孙。”
“那在染坊的华服少年,正当是和太孙对上,也只有他,才能同时让锦衣卫与治安司一并出动。”
说起太孙殿下,陆老的眼神中闪过非常明显的忌惮。
江南八大家,顾陆朱张、沈吴周徐。
如今顾家因为顾双贵的事情,已经栽了,在京师这边的族人,没几个漏网之鱼。
江南老家那边,怕也是不好过。
现在各大家都是明哲保身,不敢参与到任何有关于太孙殿下之事上面。
这才是陆老为何听说治安司有动作,立即跑路,连脸面都不要的原因。
说话间,爷孙俩也没停顿,整理完毕后,迅速离开。
坊间的街道上,已经有些混乱,大量的兵马司,治安司衙役,四处搜查,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乞丐,都被抓捕。
爷孙俩对视一眼,脚步更加匆忙了。
“站住!”
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爷孙俩只是停滞了一下,全然不顾继续前行。
“跑什么跑,那个传绿衣服长裙的,还有那老头,本衙役的话,你们是听不到嘛,再敢逃走,直接抓捕。”
一道嚣张的声音,让爷孙俩的动作停了下来。
陆老转过身去,只见身穿治安司衙役的一名青年,恶狠狠的看向自己和孙女。
“这位小哥,不知叫住老朽,可有何事吩咐。”
陆老神色镇定的回道。
他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可不代表他会害怕一个小小的衙役。
哪怕这个衙役,是治安司的。
那衙役见此,眼中中闪过一些捉摸不定,质问道:“刚才本衙役见你们鬼鬼祟祟的从那小巷子里出来,哪般行事要如此紧张,莫非是心中有鬼?”
陆老和陆双闻言,心中石头落地。
面对猜测,陆老自然解释道:“方才去了织坊看看布料,老朽这一老一小,听着街道上有所变动,自不想参合进来,当然是早走为妙。”
“老朽家住秦淮西段,若是这位小哥有何不解之处,可随意问询。”
听着秦淮西段,治安司这衙役眼中闪过几分忌惮。
稍稍迟疑后说道:“行了,早些离开,这里有些乱,莫要扯进来便行。”
陆老作揖道:“多谢小哥。”
随后带着陆双加速离开。
“哥,方才我瞧着,他们分明是从南边过来的,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吗?指不准是条大鱼。”旁边一个衙役过来说道。
先前青年衙役微微摇头道:“能够住秦淮西段的,无一不是达官贵人,这些上头的事情,咱们还是少参合,现如今凉国公整顿治安司,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说话的衙役闻言,点头赞同。
治安司的行动,远快于锦衣卫。
这跟朱英前后吩咐的时辰有关,还没回宫的时候,就已经传令治安司了。
而此刻,坤宁宫内。
朱英冷笑着说道:“敢抬价,真是胆子肥了,传信商会,大肆收购散户手中的柴火,以四十文一担购入,三十文一担出售。”
“本宫就看看,他们拿什么来比。”
京师百姓没有煤气,也没有烧煤炭,做饭取暖主要烧柴。
这城里的柴火,都是由住在城郊的百姓,担着到城中售卖。
而一些商人见此,大肆收购柴火,哄抬物价。
而像买卖柴火这样的生意,过于低廉,平常群英商会也不碰,这就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叶月清闻言,没有丝毫意外。
太孙殿下心系百姓,亏损些钱财无伤大雅。
而后说道:“山西大同那边有传信过来,说是发现了巨大煤矿,正在组织人手挖掘,不过劳力有些缺损,想请殿下令旨,征招徭役。”
朱英微微摇头道:“徭役就算了,把工钱抬一抬便行,自有百姓上门。”
“同时传令山西布政使,昭告府,州,县,但有犯律者,尽皆以劳役处置刑罚,煤款劳作。”
说到这里,朱英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附以密信,让山西布政使,把山西省的乞丐,全都抓到煤矿劳作去,省得在地方上作乱。”
“时值春节,这些丐帮之人,最是喜欢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现在朱英,已经决定强力打击天下丐帮。
违法的人口贩卖,主要的从业者就是在丐帮这里,鱼龙混杂。
没有丐帮,违法的人口贩卖,至少要少八九成。
第342章:张三上门(求月票)
囤货居奇,便就是大肆收购急缺物资,哄抬物价。
京师城中,那些商人,三三两两的囤了大量的柴火。
而当群英商会出手,联系官府,直接就在城关设卡了。
但凡入城贩卖柴火的小贩,直接在城门口就已经完成了收购,根本没有给那些黑心商人的机会。
在京师城里,群英商会可不会进行收购,给那些商人薅羊毛的机会。
“这是要至我们于死地嘛,如此做派,官商勾结,哪还有我等之出路。”
“别埋怨了,赶紧出手吧,现在柴火每担的价格,一直下跌,这群英商会,真就是损人不利已,亏本买卖,赚个吆喝。”
“城里的柴火不降下来,群英商会指定不会停止收购,这回可是亏大了,枉我等高价收购,现在全砸手里了,按照目前的价格,快些出手才行。”
“哼,我早就跟尔等说过,不要在京师这里做这等事,大明如此辽阔,犯得着在这里死磕嘛。唯有出去,远离京师,才是我等生存之道。”
“有道理,我也这般认为,群英商会在京师的能量太大了,经历此前之事,我等已经再无抗衡之力。”
商业区中,一片哀嚎。
收购柴火之事,一旦兴起,就形成了热潮。
哪怕收得少的,家里都有上百担未曾出手。
群英商会这般操作,等于是直接将他们的后路给断了,连一天都没坚持住,次日开始,京师的市面上,就开始大面积抛售柴火。
由于短时间出货太多,最低的价格,已经达到十文一担,简直难以想象。
别说这冬季了,就算是夏季价格最低的时候,也都还要二十五文一担,目前算是直接给崩盘了。
“凛冬将至,这往后每年的天气,只会是越来越冷,要早些为严冬储备,做出打算了。”
坤宁宫中,朱英站在大殿门口,身披坎肩,看着外面呼啸不断的寒风说道。
这般冷的天气,或许再过几日,就得要下雪了。
旁边叶月清陪着,迟疑一番后问道:“这番天气,殿下是否考虑要将西域那边的黑小麦,运送过来。”
目前整个群英商会,已经是彻底的交给了叶月清来掌控。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朱英自从创建群英商会没多久,一直就是甩手掌柜。
现在叶月清对于群英商会的家底,也已经是非常的清楚。
朱英闻言,眉头微皱。
黑小麦是朱英手中的一大杀器,这个具有弱冬性,可以在寒冬生长的粮食,对于现在,乃至于往后的小冰川时期,可谓是无上至宝。
与黑小麦共同搭配的,还有东北黑土。
东北黑土,那是整个天下,最为肥沃的土地了,而且非常适合小麦的种植,加上这严冬季节,和黑小麦堪称是天作之合。
朱英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动用黑小麦,已经将东北黑土的事情,告诉老爷子。
在这之中,也是有自己的考究。
东北黑土的分部,主要是在后世的吉林,黑龙江两省地区,也就是目前大明的辽东,奴儿干都司。
元末时期,元朝大将纳哈出,囤兵二十万于金山,占据奴儿干都司等区域。
大明立国后,占据辽东,至洪武八年,纳哈出入犯辽东,兵锋直达金州,为辽东都卫马云、叶旺等击败。其后屡入塞犯,皆为明军所败。
洪武二十年,冯胜率大军二十万逼金山,史称金山之役。再遣故元将乃刺吾至纳哈出处招抚,纳哈出见大势已再难更变,遂降于明。
降后,朱元璋亲封纳哈出为海西侯,赐铁券丹书。
洪武二十一年,纳哈出从傅友德往征云南,途中卒于武昌舟中,葬于南京,由子察罕改袭沈阳侯,至此辽东,奴儿干都司,彻底为大明所掌控。
然,在辽东,奴儿干都司那边,土著众多,汉人,蒙古,女真,多民族混居,难以直接管控。
设羁縻卫所,“以夷制夷”为原则,通过任命各部首领为卫所长官,定期向大明朝贡、互市,来达到对东北地区的控制。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把黑小麦运送过去,于黑土地上大面积种植。
朱英没有丝毫怀疑,那些蒙古人,女真人,会毫不犹豫的脱离大明统治,自立为王,占据黑土。
思索再三,朱英道:“吩咐西域那边,把所有黑小麦的粮种,除去部分保留,余者皆运送至京师来。”
“此事暂且搁置,奴儿干都司情况复杂,只能徐徐图之。”
叶月清轻轻点头。
朱英在心中计较。
想要彻底把控奴儿干都司,至少需三十万大军方可,且为常备军。
没有三十万大军,很难守住黑土粮食。
还要迁徙至少数十万百姓过去,开垦黑土。
耕牛也得准备数万头才行。
辽东,奴儿干都司,以平原居多,大量的战马,也是必不可少。
想到这里,朱英就感觉有些头疼。
但是放着黑土地不用,朱英更加难受。
那可是两百万里地,在后世,亦占据全国五分之一的粮食生产,北大荒从此变成北大仓。
现如今大明六千余万口记,虽然在种植上有所偏差,但是番薯,马铃薯,小麦,玉米这些,可是产量巨大。
只要开垦够多,几乎能解决大明七八成口计的饭食问题。
别的不说,北方人口将会迎来一次暴涨,再也无须过于依赖南方。
在明初这个年头,解决了吃饭问题的大明,暴涨的人口,再加上朱英海外封藩的策略。
这往后的大明将会如何强盛,简直是难以估量。
超越汉唐之荣耀,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朱英大步向前走去,他要跟老爷子好好交谈,如何才能彻底的把控住辽东,奴儿干都司地区。
先前的以夷制夷,是因为人手不够,加上地处荒芜贫瘠,在朱元璋的心中,只要那边安稳不闹事就可以了。
可现在,将会是完全不同。
正午时分,正阳门前。
朱棣带着数十亲卫缇骑,还有气喘吁吁的长子朱高炽,于寒风之中等候。
随着时间过去,眼看差不多到了未时,远方终于出现了一行马车。
“是娘亲来了。”
朱高炽忍不住开口说道。
“为父还没瞎,自然看得清楚。”
朱棣随口道。
对于父王这样的语气,朱高炽习惯自然。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近处,前方的侍卫见到燕王朱棣,开始控制马车减速行驶,而后停歇于朱棣面前一丈开外。
“拜见燕王殿下。”
侍卫们翻身下面,单膝跪地。
更有两骑过来,潇洒下马,道:“见过父王。”
这便是朱棣另外两个嫡子,朱高煦,朱高燧。
朱棣轻轻点头后,便没有理睬,目光转向马车。
随着拉帘打开,一端庄妇人从马车中出现,朱棣眼睛一亮,快步上前道:“仪华。”
......
秦淮河靠西,这里便是大明富人区了。
“确定是陆家吗。”
张三沉声问道。
“头儿,大致是不会错的,衙门里密报,这陆家族长陆宏志,经常带着长孙女陆双,出入各坊间。”
“从明面上看,似乎为孙女陆双购置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然在记录之下,购置过多,其所购之数,已足数十女子使用。”
“单单就此也不生疑,而那陆双,有兄弟瞧见过,并无浓妆厚抹,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坊间探查,那陆宏志每每都说给孙女添置,两三天一次,每次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且昨日抓捕丐帮之时,那陆宏志和孙女陆双,也在坊间。”
张三旁边的弟兄,详细的说道。
这些弟兄,个个都是锦衣打扮,便就是最早跟随朱英来到京师的亲信侍卫。
现在张三升了千户,余者几个百户,其他也过得不错。
目前的锦衣卫,分为三大块。
若论身份,蒋瓛最高,若论实权,宋忠最大。
若是要论地位,那便就是先前一直作为朱英亲卫的张三了。
且经历过诏狱的考验,即便是朱元璋都对张三青睐有加。
只不过因为朱英目前深居皇宫,和以往有些不同,所以张三也就清闲了许多。
锦衣卫的事无须多管,平日里就是在茶楼和锦衣卫来回转悠。
清闲了这么久,终于是等待了东家的命令,彻查丐帮高层。
以张三为首的这些弟兄们,顿时干劲十足,即便是凛冽的寒风,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阻扰。
好不容易有点事情做,必须要把这差事办得漂亮。
“没有真凭实据,如此直接上门,未免过于唐突,且观那陆家,也是书香门第。”
张三皱眉说道。
毕竟他在锦衣卫里的时日不长,还没有那般横行霸道的心态。
而且因为长期跟随太孙殿下,在许多方面,也有少许讲究。
当然,若是牵扯到太孙殿下本身,那自然就是另一回事了。
“头儿,他们都是这般干的,要啥子证据呢,到时候抓到诏狱里审讯一番,什么证据不就都来了。”
“对呀头儿,咱们还是太孙殿下直属呢,就算嚣张点,谁又敢管咱们,直接破门,把人都抓起来先。”
“这陆老头如此鬼祟,形迹可疑,绝不是空穴来风,必然就是丐帮高层。”
张三听着弟兄们喧喝着,喝道:“都给我安静!”
听到头儿的大喝,众人也就安静了下来。
“太孙殿下如何交代我等,不可放过一个坏人,亦是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你看看你们,仅凭猜测,就要将人弄得家破人亡不可?”
“不管是哪家,全都抓入诏狱后,即便无罪的,也得被强加一番。太孙殿下让我等来锦衣卫,就是要如此行事孟浪,枉顾王法吗!”
张三厉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
回忆一番,自从进入锦衣卫后,好像确实所有人都在开始飘了,再没有了曾经的敬小慎微,平日里走到路上,恨不得鼻孔朝天。
好的没学,坏的学个通透。
已然有部分人,开始收底下面人的孝敬了。
沉默间,一魁梧彪悍,身形高大者站出来,瓮声道:“头儿说得在理,咱们这些兄弟,都被京师花花绿绿迷了眼,就是俺也跟着去那怡红院,整日得闲就搂着小娘子。”
“太孙殿下给咱们安置了屋子,吃喝就在茶楼里,天天跟个浪荡子一般,头儿,俺不想过这般日子了,俺听你的,往后跟着你走。”
这话一出,十多人中,大多数都羞愧不已。
他们可谓是天天吃喝玩乐,逛窑子,上青楼,听说书。
披着这身皮,也没给过钱。
曾经的屠龙勇士,俨然已经成了恶龙。
张三倒是没有多想,看着那魁梧大汉道:“好你个二牛,我说这段时日咋胖了一圈,原来过好日子去了。”
“行了,都别墨迹了,先跟着我去陆家拜访先。”
众多弟兄没想到头儿这般放下,心中愧疚难当,更是暗暗发誓,要重新做人,眼神中有感动之色流出。
陆家大宅,门口紧闭。
嘭嘭嘭!
“速速开门!”
二牛上前,锤得大门梆梆作响,而后大喝道。
很快脚步声传来,大门洞开,一小厮显出身来,刚准备抱怨几句,见着面前十多人穿着,顿时捂住嘴巴。
“传信,锦衣卫千户张三,奉命前来调查。”
张三沉声说道。
小厮哪敢怠慢,连忙大开宅门:“诸位爷,快请快请,小的马上去通知老爷。”
他可不敢让锦衣卫在门口等候,本来没事的,都会成有事了。
进门后,有仆从婢女见到,十多人锦衣卫的出现,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后院里,陆宏志召集族内后辈,正在训话。
“近期京师风雨飘摇,局势动荡,但凡陆家子孙,必当谨小慎微,遇事当退一步海空天空,不得平白与他人结怨。”
“若有违反者,为族内招来祸事者,逐出陆家!”
话音落下,门外远远有声音传来:“老爷!!老爷!!”
陆宏志本就皱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散发出来。
只见一仆从,气喘吁吁快跑过来,迅速道:“老爷...外面...来了...十多个,十多个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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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陆家的态度(求保底月票)
“头儿,头儿,干嘛呢,陆家老太爷在跟你说话呢。”
跟着张三,一同来到大堂的那锦衣卫,一脸的尴尬。
先前随着进入陆家大院后,就在大堂里等待,除了张三和一个百户弟兄进去,其余则在门外戒严。
没过多久,陆家老太爷陆宏志,带着孙女陆双就过来了。
本来也没什么特殊的,然而张三看到陆双的第一眼,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任凭陆宏志如何作揖行礼,都没有半点反应,就是死死的盯着陆双。
跟着的百户在尴尬过后,心中不由想到:头儿从来对女的不假辞色,原以为沾染了东家的坏毛病,这番看来,是没遇着对的人呀。
如此也算不错了,头儿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是成家了,曾经的事情,就让其烟消云散吧。
想到这里,百户看向陆宏志和陆双的目光,已经变得些许友善。
关于张三的事情,其实这些弟兄们,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耳闻的,不过很少谈及,毕竟谁还没点悲伤往事。
跟着东家的,多数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
能够挺过来的,或多或少,都沾染过啖人肉那点事情。
只是像张三这般吃过自己家人的,比较少而已。
陆双面色羞红的低下头,不敢面对这锦衣卫火辣辣的目光。
虽然经常跟着爷爷行事,但从来都是女扮男装,偶尔一些恶心隐晦眼神,也自当做没看见。
像这样直接盯着的,而且还是在女儿身打扮的时候,真就是头一遭。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陆宏志喉咙都快咳废了,本来假咳的,一下子没注意,变成真咳了。
陆双连忙帮着爷爷理气。
“像,真像,太像了。”
张三嘴唇微动,嘟囔着的声音,也只有自己能听见。
在看到陆双的第一眼,他就被完全的震骇到了。
他曾经,也是有家人的。
那是他的妹妹,年岁就相差一两岁。
小时候的灾荒,妹妹离开之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的长相,已经在脑海中逐渐模糊,可是那眼神,那水汪汪的眼睛,越是越发的清晰。
每每半夜惊醒,更是让人难以忘记。
而面前陆双,无论是眼神还是眼睛的模样,跟他的妹妹太像了。
不过张三也清楚,这定然不是他妹妹,整体长相上,还是有很大偏差的,唯一相像的,便就是眼睛了。
随着张三回过神来,大堂内尴尬的气氛逐渐消散。
众人好似都当作刚才没有这回事般。
陆宏志的眼神中,在自家孙女和面前千户之间流转,耐人寻味。
陆双微微低着的头,眼底深处闪现一丝悲哀。
然而抬起头起,依然面带微笑。
“这位大人,不知来老朽陆家这边,可是有什么差事。若有什么需要陆家协助的,大人直管开口,陆家上下必定竭尽全力,帮大人办妥。”
陆宏志再度起身,对着张三作揖行礼说道。
张三回了神,见此也抱拳回礼,而后道:“本官此次过来,乃是奉命调查丐帮长老高层之事。”
“有线人传来消息,陆老太爷近段时间,去坊间颇为勤快。尤其是昨日下午,正是我等锦衣卫联合治安司,奉太孙殿下令旨,抓捕京师丐帮之际。”
“敢问老太爷昨日未时,可曾去过坊间。”
未时,便是下午一点到三点间。
这个时间段,正是治安司开始大肆抓人的时候。
陆宏志面色镇定的回道:“昨日未时,老朽确实去过坊间,且也带着孙女一同。”
“不过这跟治安司及锦衣卫,抓捕丐帮有什么干系,咱陆家虽然算不得富裕,怎得也算是书香门第,传承可追溯大汉末年,也是出过几个显贵祖先。”
“到了现在,虽然咱们这些后嗣子孙们不争气,但也出过那么几个举人进士,秀才也不在少数。”
“还没到要和那乞丐一流,混作一团的地步,平白惹人笑话,这般下去,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陆宏志说得是堂皇大气,语调也是高昂。
似乎把他们陆家跟丐帮扯上关系,是一种巨大的羞辱。
现在的江南八大家,是真正意义上的传承久远。
陆家的族谱上,最为出名的,便就是三国陆逊了。
夷陵破刘备,石亭败曹休,可谓是陆家子孙必须要清楚的先祖荣光。
当然,东汉末年至今已逾千年,在经历过前元血洗后,到底是不是正房嫡系,已经没个说道。
反正是姓陆,还是差不多一个地方,终归是沾亲带故,家族人口昌盛了,也得要有光荣先迹。
编撰族谱的时候,考究是否真是先祖,关系也不大了。
张三听完,并没有被陆宏志所打动,深深的看了眼陆宏志后说道:“丐帮人数极大,耳目众多,内中利益,参与者可不在少数。”
“即便是锦衣卫,五城兵马司,自也有一份孝敬。”
“陆老太爷这番话,糊弄别人还成,就没必要在本官跟前说道了,徒惹人笑。”
“丐帮的覆灭,并非是其他缘由,该是因为其中,暗藏采生折割,为天下所不容。”
“往前总有人包藏祸害,暗中庇护,分润上一份钱财。斩之不绝,杀之不净。”
“此番太孙殿下令旨,要将其彻底清除,便是丐帮,也一概不留。”
“老太爷可是明白了。”
张三慢条斯理的说道,言语间对于一些内幕,也没有什么避讳。
以他的身份,自然是可以说的,而且张三也清楚,这些家族根子深,门道比较多,不如直接摆在台面上将,省得被他们弯弯绕绕,转来转去。
这一番话,让老太爷脸瞬间就白了。
他没想到这锦衣卫来人如此直白,不过心神震动的同时,目光看向自家孙女,就有个主意。
心中琢磨着:看来自己的事,并没有败露,只是被有心人观察到了。
这锦衣卫办事,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向来都是抓了再说。
这位千户,想必是从哪里看到了双儿,然后又收到了这消息,特意上门来了。
这丐帮之事,不过只是说词。
心里头想明白后,陆宏志也就放松了少许。
“大人,老朽以列祖列宗的名义保证,从不曾跟那丐帮做过采生折割此等龌龊下作之事,更是不曾在这其中,有接过半分钱财。”
“这京师丐帮,为诸帮派人数之最,一些暗中的渠道,或者某些买卖,消息来源最快。”
“不仅仅是老朽陆家,便是各方商帮,亦或是大人的衙门,五城兵马司,都与其有所往来。买卖情报之事,向来是丐帮一大重要收入。”
“老朽往日前往坊间,除却给最疼爱的双儿购置一些胭脂水粉,也确实买过一些情报,便就仅此而已了。”
“大人也是知晓,老朽这等家族最惜名声,从江南辗转迁徙京师,更加如此,所以这和丐帮勾结之事,无从谈起,亦是没有任何必要。”
陆宏志这番话,的确发自肺腑。
单说陆家,跟丐帮没有什么关联,便是他自己,暗中行事。
他陆宏志化身陈姓长老,列于丐帮高层,主要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暗中多一条路子。
还有一个情报不花钱了。
在丐帮里的势力,因为害怕暴露的缘故,大概就是相当于挂名。
毕竟每逢大事,帮内都会开会。
去情报处拿点情报,以长老的名义,也不存在花费。
这番对比起来,陆宏志的话,倒也是没有说错。
张三听完,心中思索一番后,轻轻点头。
从各方面看,陆家确实大概率没有参与到采生折割这等买卖之中,
当下随口说了几句,张三就起身准备离去。
“双儿,送送张千户。”
陆宏志起身作揖后,对着旁边的陆双嘱咐道。
“是,爷爷。”陆双作了个万福回道。
张三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微动,最后并没有拒绝。
或许是对这个和自己妹妹有些相像的女子,心中已然多了几分亲近的感觉。
如今的张三,举目无亲,虽然在京师里,可谓是手握重权,但心中的空虚,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陆宏志见张三神情,嘴角含笑。
陆双微微羞红,起身跟上。
跟着的百户,极为得意。
刚出大堂到前院,数名弟兄就过来问道:“头儿,怎么说,是不是要把人都给拿了。”
话音刚落,那百户立即不耐烦的道:“去去去,懂什么,滚一边去,别耽误头儿办正事。”
边说着,左右拉着人,就一起朝院外走。
多数弟兄一脸懵逼,不懂啥情况,而此刻,陆双微微低着头,从后面出现。
刹那间,什么都不用多说,大家都懂了。
一哄而散后,前院里就只剩张三还有陆双了。
自然也不会有不开眼的仆从婢女出现,四周安静得可怕。
“大人。”陆双轻轻道了一声。
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虽然知道爷爷的意思,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但从小就在家族里长大的她,知道这一天终究要到来。
张三看着陆双,轻轻抬起手,想要去帮她抚平额头上那散发的长发。
陆双哪里有跟异性这般接近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张三抬起的手,就这般僵硬的停在空中。
他当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小时候妹妹的头发,都是他来梳的。
微微叹息一声,张三能道了句:“便就送到这里吧。”
而后转身离开。
陆双一僵,不知所措,不知该继续送,还是便就停步。
犹豫间,张三已经离开。
陆家宅院门口空空荡荡,张三也没多想,一把推开。
“哎呦!”
推开的门好似碰到了多个物体,开门后一看,张三哭笑不得,原来这门口十多个弟兄正在听墙角。
“头儿,你咋走路这般没得声息,才听到些动静,人就来了。”
“哎呦,别压着我,头儿,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我可是数着的,三百息都没有,这就结束了吗。”
“瞎说什么呢,头儿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谁瞎说了,老子第一次的时候,也就几十息的功夫,这衣裳都没脱完呢,就没了。”
“你个瘪三,还有脸说,这是要笑死老子呀,哈哈哈。”
“滚犊子!!!”
张三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冷着脸道:“回衙门,今日特训,我看你们是休息久皮痒痒了,那就好好训练一番。”
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响起。
此刻院内。
“双儿,平日里都这般聪颖,怎得到了这关键时候,却没把握住呢。”
“这可是锦衣卫千户,一等一的大官,别看着级别不高,但这皇城之中,哪怕是朝堂上的重臣,也没几个敢招惹的。”
“便是尚书遇着,都得是要给三分颜面,这千户之职,可谓是世袭罔替,如此机会,怎就能让他从指缝间平白留着呢。”
陆宏志的语调,那叫一个痛彻心扉。
锦衣卫千户呀,这可是锦衣卫的千户。
哪怕是家族里出个状元,都是没法去比拟的,概念完全不同。
若是能让自家孙女嫁过去,这京师皇朝,谁还敢招惹他们陆家?
就在刚才,陆宏志躲在院门侧面,竖起耳朵听着,偷着石头缝隙间,模糊能看到一点。
看着自家孙女懵懵懂懂的姿态,陆宏志差点没忍住自个顶替上去。
“可是,可是孙儿尚且不懂这些,平日里也从未与人接触过,我.....”陆双解释着。
陆宏志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哪怕是矜持,你也得暗示于他呀,这等事情,总不能让人家大人开口吧。”
“再者说,刚才他在伸手过来的时候,双儿为何要躲开,那可是大好机会。”
想到刚才,陆宏志觉得心口都有些隐隐作疼,一把捂住。
“爷爷,下回,下回我一定不退。”陆双见着,连忙上前帮爷爷理气。
“诶!”
陆宏志长叹一声道:“这等好机会,也不知还有下回没。”
“这千户张三,看着还算是个良善之人,双儿嫁于他,自然不亏,不过目前尚且不知情况,明日我且托人打听一番,看看可有家室。”
说到这里,陆宏志有些怜惜道:“若有家室,便也只能委屈双儿做小了。”
陆双听着,面色一下子就白了。
在大明如今,可没有三妻四妾的说法。
皇家不谈,如民间,可是正儿八经的一夫一妻制,妾室的地位,跟婢女没太大差别。
送人,陪床,是时有之事。
陆双在家族长大,对于这些可算是门清,见识得不在少数。
想到这里,陆双不由道:“爷爷,孙儿不......”
陆宏志抬手打断,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可是锦衣卫千户,在这皇城可谓是呼风唤雨。”
“若是这张千户,因双儿之事,心怀妒忌,咱们陆家上上下下三百余口,怕是没得一个好结果。”
“锦衣卫之事,双儿也是知晓的,哪怕他张千户不亲自动手,那些跟着他的弟兄,能给咱们一个好吗,随便挑点刺,咱们陆家哪里还有活路。”
“现在家族的情况,双儿也是清楚,若是在江南,自然不用担心,可是咱们,哪里还有回江南的机会。”
“这京师城里呀,可谓是步步危机,就靠着你那二叔三叔撑着,当今圣上的性子你也知晓。”
“你看你二叔婶,三叔婶,每日早朝去时,都是焚香祷告,若是到下朝的点不见人,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屋里柜子的遗书,都快叠满了。”
“哪天若真出了事,咱们陆家,哪还有什么依靠,怕是...怕是...”
说着说着,陆宏志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老泪纵横,又似想起一些往事,扶墙而立。
要知道曾经的陆家,可是有着上千口计,到了今日,余三百众。
这期间的一些故事,当真叫不堪回首。
陆双搀扶着爷爷,哀声道:“爷爷,我答应你,无论如何,定然..定然要嫁与他!”
第344章:朱元璋的英明
“头儿,张千户那事听说了吗,这般行事,岂不是坏了咱们锦衣卫的规矩。”
“那边卷宗上面可是记叙得十分清楚,谁都能看出,这陆家陆宏志必然跟丐帮有所勾连。”
“张千户就这般过去了一趟,便就回来了,连人都没如何审讯。”
锦衣卫衙门中,宋忠办事大堂内,一名百户向其汇报说道。
锦衣卫办差事的规矩,可不是说想如何便如何,自由一套规章制度,详细流程。
并且所有办案的经过,都必须详细记录在册,而后交友黄册库收纳,有专门的人负责整理管辖。
以便调用,审查。
听到这话,宋忠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张三,他自然也一点都不陌生,这可是太孙殿下的亲信,目前在锦衣卫也就挂职而已,平日里也没怎么出现过,俸禄照实发放。
原本过来的时候,宋忠还有些担心张三会跟自己抢夺往后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职位,后来时间久了,便也轻松了下来。
心中思索间,宋忠有些迟疑,片刻后才道:“你且把卷宗速速拿来与本官瞧瞧。”
那百户得令,连忙去黄册库调用。
没多久便就拿来卷宗。
宋忠接过后,仔细开始阅读起来,不过随着阅读的深入,眉头也越发皱得更紧。
毫无疑问,张三的这套流程,可以说完全没有遵守锦衣卫衙门的规矩,从字面上看,甚至可以说以权谋私。
这在锦衣卫衙门内,可是大罪。
因为世袭制,并且皇帝直属的关系,流程规矩在衙门里,可是六亲不认,铁一般的制度。
谁若违反了,只要发现,视情况大小,最次都是革职查办。
重则满门抄斩。
在外面找点油水,或者偶尔得些小利,这些都不重要,但是在差事方面出了问题,就没有小问题。
宋忠此刻,感觉到非常的难办。
一边是锦衣卫的规矩,由当今圣上亲自制定。
一边是太孙殿下的亲信,追随多年。
若是这张三是自己对头,那就不消说了,自然直接交由上去。
可这张三跟自己无冤无仇,曾经还喝过两次酒,平日也没找过自己麻烦。
为了这规矩去得罪太孙殿下,值得吗?
看着宋镇抚使脸上的挣扎,那百户道:“头儿,这可不是小事,最为关键便是现在弟兄伙都知道了。”
“张千户那般兄弟,行事过于高调了些,根本没所隐瞒,属下还听他们说,是张千户看上了陆家的长孙女陆双,离开前还跟陆双有过单独的接触。”
“现在衙门上下,都等着看张千户的笑话呢,虽然没有人说,可谁都知道这规矩坏不得,现在黄册库那边,单独把这卷宗搁置着,都没有入库。”
说话的百户,语气很是严肃。
世袭的锦衣卫,其实门户之见很严重,张三的真实情况,只有少数几人才知晓,多数都是不明白的。
而对于张三等人,大部分的锦衣卫嘴上没说啥,可这般空降直接把职位抢走,心里头谁能舒服呢。
可不是一两人,足足近二十。
拿着俸禄,平日里连差事都不办,多少都有些妒忌之心。
“你先出去吧,这事本官自有安排。”宋忠沉声道。
百户也不敢在多说,抱拳作揖后离去。
“张三啊张三,你这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一人在屋内沉默良久,宋忠揉了揉太阳穴,颇感无语的说道。
其实他也明白,张三办这差事,可能也没多想,毕竟不是谁都能干锦衣卫的。
锦衣卫看似简单,可哪怕最底层的,也都是在军中经过层层严格的精选,才能入得了这衙门。
一入锦衣卫,便是世袭,这可是后世子孙的铁饭碗。
俸禄比同职位高了数倍,权力还极大,且常有丰润的油水,多少人望眼欲穿。
宋忠现在犹豫的,便是自己把这事压下来,还是跟太孙殿下招呼一声。
......
大明皇宫,乾清正殿。
朱元璋眉头紧皱,片刻后才问道:“大孙说的这事,可有准确的把握?”
“此事干系过于重大,不仅是涉及大明未来数百年国祚,更是涉及大明立足之根本,若有错漏,天地反覆。”
就在刚才不久前,朱英来到乾清宫,将黑土事宜,告诉了老爷子。
关系太大了,影响也太大了。
这样的事情,朱英思前想后,觉着还是老爷子拿主意靠谱。
听到老爷子的话,朱英极为肯定的点头道:“这些黑土,也是偶然之下才发现,起初是商队的人去了那里,运了一些到西域来,算是留作纪念。”
“机缘巧合之下,这黑土被用来栽种花草,生长茂盛。孙儿麾下有个专职于琢磨农业生产的学堂,便就发现了此事。”
“而后经过数月时间,又从辽东那边运来足量的黑土进行尝试,这番尝试后最终发现这些黑土极为肥沃,任何作物上面,都是数倍往上的产量。”
“自然,这般运送回来,或许有些不准确,这期间,孙儿曾经派人偷偷过去进行小部分荒芜的种植,这产量更加骇人,而后便销毁了粮种,封存此事。”
朱元璋闻言,立即道:“那些知晓的人,如何处置,现如今又在何处,大孙可是亲手处理干净了。”
在这等面前,朱元璋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想法,便就是杀人灭口。
涉及到国之存亡大事,便就是灭口数万人,十数万人,朱元璋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朱英苦笑道:“老爷子放心,派过去的便都是孙儿的亲信,如茶楼张伯,护卫张三,可是一直跟随在孙儿身边的。”
朱元璋听到这话,才算是放下心来。
实在是牵扯太大。
随后感叹道:“蒙古人,女真人,当真是有宝山而不自知,如此肥沃的土地,却不知利用,族内饿殍遍地,每年秋冬时分,还要来咱大明打秋风,可笑至极。”
朱英闻言没有说话。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也很好奇,这么大片的黑土,随便种植点什么,都能解决吃饭问题吧。
而后仔细研究过才发现,灿烂的农耕文明,可不是建立在土地肥沃的基础上,而是建立稳定政权,农业技术发展上面。
东北寒冷,冻土多,光是开垦就是一个大问题,比一般的土地难度高上太多。
耕犁这种东西,到了隋唐的时候,才出来曲辕犁。
在这个时间段,辽东等地区,已经形成了很完善的渔猎文明,只有少数农耕并存。
加上错综复杂的政权关系,斗争的情况司空寻常,自然也没人去研究琢磨了。
哪怕真有少数那么几个天才,发现了这个事情,很快也会在战争之下被摧毁。
朱元璋此刻,有点坐不下了,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大孙,你说咱们要派多少大军去,才能守住住辽东,奴儿干,这般辽阔的地域,咱估摸着至少得要五十万大军才能微微把持得住。”
“光有大军还不行,那边蒙古人多,汉人少,得把咱们大明的百姓也迁徙一些过去。”
说着说着,朱元璋就有点犯愁了。
现在的辽东奴儿干,实际统治权都在外族手里,大量的军队过去,很容易引发冲突,必须要有足够人数镇压才行。
这般算起来,前后估摸着百万人往上。
不过想想那肥沃的土地,朱元璋就感觉值得。
“大孙,这土地肥沃,咱感觉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瞒住,如此大的面积开垦,只有咱们大明才有这个实力。”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这样也可吸引到不少百姓前往。”
“这辽东奴儿干,本来就是咱们大明的,除了咱们大明,谁还敢去染指?谁若敢染指,当要知晓咱麾下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草原那边敢跟咱作对,咱就调遣百万大军,横扫草原,灭族清根!!!”
思索半晌,朱元璋脑子里灵光一闪,语气狠厉的说道。
朱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看向老爷子的目光都有了变化。
一语惊醒梦中人,为何要藏呢,藏得住吗?
哪怕是拥有后世的眼光,但在很多方面,能够将这天下干下来的老爷子,目光之刁钻,根本不是朱英可以比拟的。
在确定黑土地的时候,朱英第一想法,就是保管好这个消息。
这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老爷子在刚才,也是想着杀人灭口。
可去开垦两百万大小的地方,几十甚至上百万人的动作,如何可以隐瞒都过去。
按照不隐瞒的方向去想,这个事情就很容易考虑清楚了。
“明日早朝,咱就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众,昭告天下,同时传讯辽东指挥使,沈阳候,让他们知晓这个好消息。”
朱元璋一锤定音道。
这个时候,朱英从这个老人的身上,看到了真正属于皇帝的那一面。
在此前,朱英在老爷子这边,感受得最多的是温情,溺爱。
不管是他做什么,想做什么,老爷子都是大力支持,哪怕是错了,也不会训斥,反而是鼓励。
一些在目前来说,很是离谱的消息,老爷子几乎没有怀疑过。
哪怕朱英自己也知道,编撰的那些个故事,虽然都是真的,但故事本身,经不起推敲考验。
可老爷子,却没有怀疑过。
像是现在,东北黑土,对于中原人士来说,如此夸张离奇,那荒芜地区,竟有这般肥沃的土地?
做梦吧。
可老爷子就是相信了。
倘若说这话是别人,估摸着少说一个欺君之罪。
“爷爷英明,这等重事,即便草原来犯,也在所不惜,且这般在孙儿看来,也是真正将辽东,奴儿干地区纳入大明的好机会。”
“大同那边,大量煤矿被勘察发现,有了足够的炭火,也可抵抗辽东寒冷。”
第345章:愿为大明,征讨不臣
辽东,奴儿干太冷了,自古以来便是苦寒之地。
便是如今的季节,鹅毛大雪层层叠叠,冰封千里。
人们只能躲在火炕取暖的室内,雪稍微大一点,连门都要给封住。
像是家里的水缸,第二天起来看便是一大块冰坨,斧头都砸不烂,坚若磐石。
所谓北国风光,万里雪飘,不过如是。
这是人们的共识,所以想要得到迁徙这般多的百姓,哪怕是官府出面,也是有一定的阻力。
像是江南,经历过两次大规模的迁徙,如今元气大伤。
这次,朱元璋和朱英,把目光放在了最为底层,没有自己田屋的百姓身上。
其中,以流民,乞丐为最。
次日清晨,奉天殿上。
“咱要宣布一个消息,一个未来将会影响咱大明国祚,影响子孙千代的消息。”
“据锦衣卫探查,辽东,奴儿干地区,有大量的黑土,这些被不受重视的黑土,却是当今天下,最为肥沃的土壤。”
“黑土的肥力,无须任何的灌溉,但凡作物种植其上,产量数以备计,尤其是最近在京师开始种植的番薯,马铃薯,玉米等作物。”
“在这黑土之上种植,最次也是亩产千斤,甚至数千斤,如此肥沃之土地,岂可放任乎?”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众位大臣,都议议吧,此事该当如何。”
龙椅上的朱元璋,并未坐下,而是站着身子,朗声说道。
话音落下后,大殿之中,掀起了欣然大波。
“天下竟有这等肥沃之地,简直不可思议。”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些亩产千斤的作物都能出现,自然就有这些肥沃的土地,照我看来,这些辽东黑土,便就是为咱大明的番薯,马铃薯,玉米准备的。”
“不然怎么在粮种丰富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如陛下所说,当真是上天恩赐。”
“只是这辽东,奴儿干所在,于我大明边疆,西边受草原诸部危险,东南沿海,更有倭寇危险,临近高丽,变化甚多。”
“这得需要多少将士百姓,才能守住开垦,浩浩荡荡,莫不是要百万人方可。”
群臣震骇之后,立即极其有兴趣的讨论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这其中言论,别的不说,对于陛下所言黑土之事,自然是没有人去怀疑其中猫腻。
锦衣卫虽然臭名昭著,但是在办差事这块,确实让人无话可说,尤其还是涉及大明根基之事。
“陛下,臣有上奏。”翰林院刘三吾,上前一步朗声道。
顿时吵闹的氛围了,就开始安静下来。
“准奏。”朱元璋点头应道。
刘三吾道:“启禀陛下,如此重大之事,关乎大明国运,怎可在朝堂之上,公然布诸于众,这另有宵小,将此事传递出去,便是影响重大。”
“辽东奴儿干,各族甚多,我大明汉人稀少,又初苦寒之地,民众穷凶极恶,倘若是得了消息,占据了这上好黑土,便是我大明,偌大之损失啊!”
刘三吾的语气,充满着懊悔。
众多大臣听了,也都是纷纷点头赞同。
而在这文武百官上首,众多亲王中,半眯着眼睛的朱棣,徒然睁开。
辽东临近北平,他对那里的情况,最为清楚。
父皇所言之黑土地,朱棣也是看到过的,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黑土竟然如此肥沃。
一时间,朱棣对于去倭国的心思开始变淡。
‘若是能留在北平,镇守辽东,那该如何。’
想到这里,朱棣心中就有一丝后悔。
朝堂上,朱元璋哈哈一笑道:“爱卿多虑了,这黑土可不是说几百亩,几千亩,据探查,其黑土所占,当有百万里地往上,皆是上等肥沃之地。”
“如此之大,须以数十万人方可,这般动静,又岂是能瞒天过海。”
刘三吾闻言道:“是臣孟浪,杞人忧天了。”
说完,便退了回去,面色上亦是有激动神色。
这奉天殿中,不管是哪位大臣,在爱国这块,指定是没有问题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谁还不想自家的国,更加强盛呢。
哪怕是贪官,也希望如此,总得贪起来也容易点不是。
此时,兵部尚书茹瑺上前一步作揖道:“陛下,臣有上奏。”
朱元璋道:“准奏。”
茹瑺高声道:“启禀陛下,如今我大明大军,业已有近五十万调往东南沿海,更兼有十数万水军共同前往。”
“各地造船厂,便也在大力赶制海船。只等年后开春,征伐倭国,以讨不臣。”
“而今辽东奴儿干,现沃土百万里,所属大军,定然不是小数,若再行调遣大军,双边行事,则我大明内陆空虚。”
“更有陕西反贼,占据一方,也待以大军镇压叛乱。”
“两权相害取其轻,是以臣认为,可否暂行征伐倭国,先行镇守辽东奴儿干。”
茹瑺这话一出,朱元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其实茹瑺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站在他兵部尚书的角度上看,将大明大军,兵分三路。
伐倭,平反,镇辽。
调用大军数以百万计。
若是尽皆顺利,那自不必多说,可为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
这三方之中,重点在于伐倭,镇辽。
陕西反贼,尚在内陆,还还说,而这两方,哪一方出了问题,便就不是小问题了。
朱元璋问道:“以茹尚书所见,该当如何。”
茹瑺作为曾经最初面见太孙殿下之人,自然心中清楚。
出征倭国,是为了白银钱财。
镇守辽东,是为沃土粮食。
粮食可为钱财,可白银可不能变成粮食。
“臣以为,当镇守辽东奴儿干为主,伐倭次之。”
“倭寇之患,虽也极为重要,可若比起百万沃土,便就稍弱一筹。”
“今年开春前,若可将多数粮种,播种于沃土之上,待到夏季,可获巨量粮食,这可活多少百姓。”
“便是再有天灾,亦无须担忧存粮不够,且北方荒芜贫瘠,百姓苦难,这般必可富北方之民。”
茹瑺语气沉重的说道。
而在这个时候,眼睛最亮的,便就是朱棣了。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刚才他就在心里想着,若是不伐倭就好了。
辽东奴儿干,地广人稀,各民族民风彪悍,多为渔猎。
且有草原诸部族虎视眈眈。
若是大军前往,必定要有熟悉的将军带领方可。
他燕王朱棣,藩地北平,常年与草原各族打交道,辽东奴儿干更是熟悉无比。
多年征战,少有败绩。
加上如今凉国公蓝玉,明升实贬治安司大都督,论当今朝堂,还有谁比他更有资历和经验。
即便不大可能是他单独统帅,但只要他能过去,掌控这等地方,不比什么蛮夷倭国要强上太多?
况且这等地方,国之重地,必然长期有战争。
这就给了他立功的机会。
想到这里,朱棣的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激动。
“别多想了,你当太孙殿下吃素呢,会放任四弟你过去?”
“呵,即便是调凉国公前去,也不见得会让你过去,你这心思,还能有谁不知晓?”
就在朱棣心中暗喜之时,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声传来。
原来是晋王朱棡,早就发现了朱棣的端倪,仔细观察。
所谓最了解自己的,恰恰便是对头。
朱棡聪慧,朱棣这点心思,一下子就被他所猜透了。
便就稍稍挪动两步,直接就在朱棣耳边说道。
朱棣听完,面有惊怒,可朱棡说完后,直接就退开,根本不给他答话的机会。
额头上青筋跳动,却无可奈克。
这里是奉天殿,可不能在这里争吵。
重重的吸了两口气,朱棣这才沉定下来。
而此时朝堂上,也是议论纷纷,尽皆赞同茹瑺所言。
可朱英,却是眉头皱起。
思索一番后说道:“爷爷,茹尚书所言,自有道理,可征伐倭国之事,非单单牵扯大明。”
“如今高丽新任国师道衍,为配合我大明开春后征伐倭国,调高丽之军二十万至于釜山沿海,前些日子,更有八万先锋出海,占据对马岛。”
“只待是明年开春,与我大明共同进发,征伐倭国。”
“高丽与之辽东,不过是一江之隔,若是我等贸然放弃伐倭之事,则高丽孤军深入,怕后续难以为继。”
“如此一来,与高丽交恶是小,坏大明威望事大。这等道德败坏之举,往后于万国之间,我大明当何以统帅。”
真要是按照茹瑺这般行,道衍那边,真就是坑惨了。
左右为难不说,单单就这国师的招牌,肯定是砸了。
军心涣散是必然的,要知道现在的高丽军,都是憋着一口气,征伐倭国,以复世仇。
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在这次征伐倭国中,本来就是以大明为主力,高丽为辅助,主战场还是在大明这边。
现在一下子放弃行事,以高丽之军,肯定是没办法把倭国打下来的。
哪怕现在的倭国,刚刚结束内乱,在战力上有所缺失,但比起高丽来,还是要强上太多。
真要高丽有这实力,早就打到倭国去了。
也不会说等到现在。
朱英的话说完,最先得意的,自然是晋王朱棡。
只见他眼神发亮的看向朱棣,仿若在说:瞧吧,我就知道没这般简单。
朱棣牙根紧咬。
倒不是因为朱英的话,而是在这朝会上,站在朱棡旁边。
谁总是能经得起这般挑逗。
他真想远离朱棡,换个位置,哪怕是站在大臣的后面也行。
可这位置,并不是他想换就能换的。
在这朝堂上,尤其作为藩王,于父皇面前,不管有多大的仇怨,都必须忍下来。
兄恭弟谦,哪怕是做样子也得做。
这朝堂上,看似讨论甚多,可从来就不缺少停留在藩王们身上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御史言官,一个个没吃饱都撑着,整天就搞事。
稍有什么违反礼仪举措,就到父皇那边去告状。
一番训斥难免,最为担忧的,还是影响到父皇心中的印象。
朱棡不在乎,可朱棣在乎。
若是影响到父皇心中的印象,太多的事情,就不好操办了。
想到这里,朱棣微微闭上眼睛。
我忍,我再忍,我....继续忍!
朱棡嘴角翘起,只要看到朱棣吃瘪,他就贼高兴。
龙椅上,朱元璋微微颔首。
大孙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头上去了。
朱元璋很在乎面子,尤其是大明的面子,若真是闹出了这等事情,让高丽给吃瘪了,要这朝贡诸国如何看待,岂不是有失大国风范?
这一点,朱元璋最是接受不了的。
再者说了,征伐倭国,本来就已经定下数月,也筹备了数月,突然就不打了,这岂不是让那些倭寇,更为嚣张,助长气焰。
对于倭国,朱元璋打心里头,就恨得牙痒痒。
太不给大明面子了,当初要是老老实实臣服,也没啥事。
当年明朝使臣,七人去倭国传旨。
五人被杀,两人被扣。
怒不可遏的朱元璋,当即就再度遣使,递交宣战国书。
当时把持南朝国政的是怀良亲王,也是嚣张至极,回朱元璋国书道:
“臣闻三皇立极,五帝禅宗,惟中华之有主,岂夷狄而无君。.......
陛下作中华之主,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封疆百万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
臣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特遣使臣,敬叩丹陛,惟上国图之!”
怀良亲王意思,就是你朱元璋不配当华夏之主,甚至有公开辱骂的意味。
同时严明你若是征伐我国,我也跟你奉陪到底。
这要朱元璋,如何忍受得了?
自称帝以来,追亡逐北,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再造华夏之江山。
打得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骑兵,逃亡漠北。
其文治武功可以说是震惊寰宇,国书所到之处,周围蛮邦莫不人人跪服。
就这倭国刺头,这般公然对抗。
然最终,朱元璋硬生生将这口气,给咽了回去。
可这也成了朱元璋心中,极度不爽之事。
如今眼看要打了,又有人跳出来说不打。
还伤大明之风范,怎能使得。
“这倭国要伐,那辽东要守,陕西反贼,更是要剿灭干净。”
沉默半晌后,朱元璋再度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高声说道。
“咱曾经征伐天下,手中兵将稀缺,且有张士诚,陈友谅,比咱的钱财多,兵将多。”
“便观古今,他们已化作尘土,而咱建立了这煌煌大明!”
“如今大明,坐拥疆域千万里,将士上百万。然却连这区区反贼,侵犯倭寇,都不敢打了吗?”
“那辽东,奴儿干,亦是大明之所属,那些子民,亦是大明之子民。”
“如何,是咱的将士老了,提不动刀了,还是这荣华富贵迷了心,再无当年凌云壮志!!!”
“告诉咱,是这般的嘛!!!”
对于倭国压抑多年的愤怒,终于在这个点上,朱元璋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面对陛下的咆哮,文武百官,众多藩王,尽皆伏地磕首。
其武官行列,一人前行,单膝跪地,以武将之礼抱拳道:“臣傅友德,愿为陛下将那倭国不臣之头颅,尽皆取来,以正我大明之威严!”
而后宋国公冯胜亦出列抱拳行礼道:“臣冯胜,愿为大明先锋,征讨不臣!”
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
这是比凉国公蓝玉,还要更为有资历的军方大佬。
曾经蓝玉,都不过是他们麾下副将。
洪武二十年,冯胜担任大将军,带领傅友德、蓝玉等远征辽东,降伏纳哈出,肃清元朝在辽东地区的残余势力,受封宋国公。
洪武十四年秋,朱元璋命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沐英为副将军,率步骑三十万远征云贵。
仅用百余日就平定了贵州、云南。
两位大佬的出面,让五军都督府,再也忍不住,纷纷起身前行,以军之礼道:
“臣曹震。”
“臣张翼。”
“臣朱寿。”
“臣王弼。”
“臣叶升。”
“臣何荣。”.........
“愿为大明先锋,征讨不臣!!!”
诸多积年武将,谁不是曾立下赫赫战功,杀伐无数,从血水尸山中走到今日。
如今陛下震怒,为臣则当感同身受,自当奋勇上前,为陛下浴血征战。
一声声大怒之声,暴喝之声,响彻奉天殿中。
于文武百官,虽只有短短十数人,却如同有千军万马之势。
一些胆弱的文官,心神都在颤抖,肝胆亦是剧裂,脚部瘫软。
还好本来就是跪着,不然就难堪了。
军心可用!!!
朱元璋哈哈大笑一声,道:“传咱谕旨,倭国征伐不变,陕西反贼亦讨,筹备调遣大军三十万,百姓二十万,耕牛五万头,以作开垦辽东奴儿干所用。”
“另将辽东奴儿干,万里沃土之事,昭告天下,但凡愿举家前往者,由官府安置,三年内赋税减半收取。”
话音落下,群臣山呼万岁!
......
早朝结束后,朱英感觉身上沸腾的热血,都还没有冷却下来。
洪武大帝之威严,可见一斑。
遥想当初征战天下时,何其壮哉!
这般想着,行至坤宁宫前,一人在前方等候。
正是宋忠。
“宋忠拜见殿下。”
朱英有些诧异,而后问道:“是有何等要事?”
一般来说,宋忠都是在锦衣卫衙门里负责事宜,这般在早朝后等候,可见必然有事。
宋忠行礼后道:“殿下,此事有关张千户,臣不知该如何行事,只得以请示殿下。”
朱英闻言轻轻点头,道:“随本宫到殿内交谈。”
宋忠连忙道:“臣遵令。”
殿内,宋忠并未多言,只是从怀中掏出跟张三有关的卷宗,交友太孙殿下查探。
朱英接过,开始翻阅。
不久,对于张三之事,朱英也算是了解详细。
“按照锦衣卫内的规矩,张三此事,该当如何处置。本宫不要听虚的,本是如何,便是如何。”
朱英眉头皱起问道。
宋忠心下一颤,道:“回禀殿下,按照锦衣卫内章程,当先以羁押张千户等人,而后另行查探所属关系,并以革职查办。”
朱英听完,没有表示,指尖在桌案轻弹数下后道:“此事昨日发生,你今日才来禀告于我,想来这内中关系,已经是查探清楚了。”
“说说吧,张三跟那陆双,可是有什么关系往来,这陆家,是否牵扯到采生折割,人口贩卖之中。”
宋忠不敢撒谎,连忙回道:“回禀殿下,照臣查探所知,张千户与陆家长孙女陆双,确为第一次见面,往前并未有任何联系。”
“这陆家族长陆宏志,跟丐帮却有往来,不过并未有涉及采生折割,人口贩卖之事。”
朱英闻言后,也有些疑惑。
张三是个老实人,这个朱英是知道的。
而且因为早年的一些遭遇,所以张三在对女性上,并没有太多的渴望。
按照常理来说,不至于如此。
懒得再去多想,朱英直接道:“传令张三,速到宫中。”
宋忠松了口气,这件事反正是交由殿下处置了。
他本身也没那胆子擅自去处置张三。
“臣遵殿下令旨。”宋忠躬身行礼。
看和宋忠离开,朱英心中也在琢磨。
这件事可大可小,但从宋忠过来这般慎重,可见张三的事情,算是坏了锦衣卫衙门的规矩。
这锦衣卫的职位,肯定是干不下去。
虽说锦衣卫都在朱英的掌控之中,真要说张三无罪,便也就无罪。
可往后开了这个先河,后面队伍就不好带了。
“陆家,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是老爷子从江南迁徙过来的大户吧。”
朱英心中思索一番,便有了大致的定夺。
张三是肯定要罚的,不过暂且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北方正缺人手,张三在京师这里待着也是无事,不若派去北方。
辽东奴儿干那边,朱英自然要派遣亲信前往,之前还想不到让谁去,没成想张三自己就送上门了。
“张三啊张三,若是你真对那陆双有意思,那我便成全你,让陆家跟着一块去吧。”
再请假一天
今天小孩幼儿园毕业,很累,回来比较晚,写不完了。
老规矩,今天请假,明天必日万
睡去了,上午补更,卡文最迟不超过下午两点。
注:一个月最多请假三天
第346章:守土开疆,永镇辽东
“陆双跟你什么关系。”
坤宁宫中,朱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三跟了自己七年多,五年时间,都是干贴身侍卫的职责,在这一点上,早就对张三的情况非常熟悉。
也并没有去训斥什么。
张三坦言道:“她跟我的妹妹,非常像。”
朱英轻轻点头,算是明白了。
“陆家的事情,你做得不够利索,锦衣卫的办事章程,你当是也看过的,或许你觉得陆家似乎干系不大,但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到的,未必跟你想象的差不多。”
“大奸似忠,外似朴野,中藏巧诈。在当今这个世道,许多人都会刻意的伪装自己的名声,让外人难以看出。”
“你这般轻轻放过陆家,要锦衣卫你同僚如何看待,是否别的千户,若是有私交好的,也能像你这般。”
“还是说,你是以本宫亲信的身份,去做这些事情,别人无法干预阻扰。”
张三闻言,顿时惊恐,跪地道:“东家,张三绝不是有这般想法。”
这样的话对于张三来说,可谓是极其重大的打击。
他自从被朱英拯救出来后,一直就把朱英视为自己的全部。
东家,是他那晦暗生命中,唯一的光。
若论忠诚,这天下张三可直言,无人可与他比拟。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三才能成为朱英贴身护卫的头子,他平日所思所想,所训所练,只有一个目的,护东家周全。
这个信念,从来没有在他的心中有过哪怕一丝丝动摇。
而今日,当东家在训斥他的时候,说到利用亲信身份办事,他真正的慌了。
从来对任何事,都无所畏惧的他,在害怕,在颤抖。
他怕东家对他信任不在。
听到这一声东家,朱英心中些许感叹。
想起从前种种往事,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不容易。
在这期间,张三多少次义无反顾的奋勇向前,也算是为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
本就没有太多要责罚张三的意思,朱英抬手道:“起来吧,不必如此惊惶,我只是告诉你这其中的缘由。”
“不过这锦衣卫,你怕是待不下去了。”
“这天下衙门,多是混杂无比,你和我行走多年,亦是见识不少。”
“然那些衙门情况不同,多是地方作派,但唯独锦衣卫,别具一格。”
“外人聊起锦衣卫,无非是臭名昭著,朝堂鹰犬,但他也是唯一一个,是官商无法插手的地方。”
“自洪武十五年,爷爷设立锦衣卫初始至今,从未发生勾结官商之事,即便是有些额外收入,于锦衣卫内,也记载得极为详细。”
朱英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张三面色露出羞愧之色,他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竟坏了锦衣卫衙门内的规矩而不自知。
“殿下,张三有罪,请殿下责罚。”
张三单膝跪地道。
朱英见此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二丫如今,当是也该差不多到京师了吧。”
“在那对陆双之事上,可莫要寒了二丫的心。我知道你这人不会说话,可架不住别人说。”
“自然,若是你对陆双有些意思,都迎娶进门,也是无碍。”
二丫是从当初张三回西域传信时,因为误会受伤,而结实的一个女子。
虽说不是汉人,但在西域那边,也没有太多民族对立的概念,包括现在大明,也是民族大团结为主。
自驿站传信到那边出发,不似快马加鞭,从西域到南京,跋山涉水,七千多里地,可不是说到就能到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来回。
张三闻言连忙道:“臣对陆家陆双,绝无其他之意,只是在见面之时,感觉颇像小妹,所以才会如此。”
“按照时日算,二丫当是能在年关前抵达京师,谢殿下关心。”
朱英闻言,微微点头。
这番话说完后,也差不多到了正题上了,稍稍停歇后,朱英道:“当年去辽东,查探黑土之事,你且还记得吧。”
张三回道:“臣记得。”
朱英道:“如今有关辽东,奴儿干黑土之事,于昨日我已然告诉了爷爷,今日早朝业已宣告群臣,不日将会列出告示,昭告天下。”
“调黑土之事,事关重大,涉大明之国祚。然开荒东北,我现今麾下,无至信之人。”
朱英麾下,确实有很多办事能力强的属下,可那些人的情况,朱英心中是有底的。
虽说施过恩德,甚至不少人都是他所从灾荒之中救下来的,但他们皆是以散养为主,东北黑土事关重大,没可靠的人过去驻守,指不定要贪掉多少。
且离京师遥远,滋生出些什么东西来,完全说不清楚。
张伯年时已高,叶月清更不用多说。
思来想去,好像张三才是这里面最适合的。
至少在忠诚方面,无须有任何的担心,不管有什么情况,都极为方便管理。
张三之如朱英,亦如沐英之如朱元璋。
而朱英现在的想法,就是让张三成为第二个沐家,永镇辽东,教化外民。
张三这人,能够担任朱英贴身护卫这般多年,在个人能力上,也是非常足够的。
锦衣卫的事,并不能代表张三不行,其实在其他地方,可没有锦衣卫这般的,左右之事,全凭心意。
对于张三跟着的那些兄弟,喝酒吃肉,宿醉青楼,朱英也没管过。
终归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压抑了这般多年,都为商会流血流汗过,因为在朱英身边护卫,所以不像别人般,还有什么歇息放松,是以现在娱乐消遣一番,人之常态。
张三听着这话,也立即明白殿下的意思。
不过心里头,却有一丝丝的迟疑。
这份迟疑,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在接下这差事后,再见殿下,将不知何年何月。
五年多的时间,他一直都陪伴在殿下左右,哪怕只是外出,也会迅速回归。
这一去,将不知年岁。
想到这里,张三眼眶通红,跪地磕首道:“张三愿为殿下守土开疆,永镇辽东。”
第347章:煤炭
“听说了吗。”
“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张千户啊,他被革职了,逐出了咱们锦衣卫衙门。”
“什么!这...不可能吧,我可是知晓的,他可是太孙殿下的亲信。”
“嘿,你还别说,这事我也听说了,是真正从黄册里划去了,要说咱宋镇抚使胆儿可真大,连太孙殿下的人都敢动,也不知是否喝了假酒。”
“别胡说,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事定然是告知了太孙殿下,革职查办,想来就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不至于吧,张千户据说可是跟随了殿下多年,那陆家我也知晓一些,算不得什么大事,就这般被革职查办,是否.....”
“收声,太孙殿下也是你能议论的,小心性命不保。不过太孙殿下当真是公正贤明,明的不说,张千户这般行事,可算是坏了规矩。”
“也是,这张千户咱们可比不了,不过太孙殿下如此,咱们衙门里,往后看谁还敢坏此规矩。”
锦衣卫本来便就是专职情报的衙门,张三这样的情况,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原本对此有些小小怨气的锦衣卫们,瞬间念头通达。
上君如此,焉敢不从。
连跟了多年的亲信,都不能坏的规矩,可见这规矩有多么重要。
往后谁都要把这规矩放在心底里。
衙门大堂内,下首百户抱拳作揖道:“头儿,张千户现如今不在了,那对于陆家,属下们该当如何。”
宋忠颔首道:“自然是该如何便如何,若是那陆宏志配合指认丐帮高层,便就算是戴罪立功吧。”
“至于陆双....”
宋忠稍稍沉吟一番后道:“暂且不要去碰陆双此女,待陆宏志审讯后再看。”
百户迟疑问道:“若是那陆宏志否认此事,可否上刑。”
宋忠笑道:“放心吧,这些江南靠着商道起家的,哪有什么诚信道义,怕是你抓到他的那一刻,就什么都给交代清楚了。”
百户立即道:“属下明白。”
.......
京师燕王府,
随着徐仪华带着另外两孩子过来,原本冷清的燕王府,顿时就感觉热闹了许多。
尤其是朱高煦和朱高燧,最为顽劣,时常换着花样玩乐。
无聊之余,朱高煦和朱高燧将目光盯上了朱高炽。
“大兄总是在那,连走动几步都气喘吁吁,咱们不如去逗一下他。”朱高煦看了看书房方向提议道。
朱高燧本就是朱棣幼子,最为宠溺,对于大兄哪有丝毫畏惧,乐得同意。
随后,两人冲进书房,一人夺走朱高炽手中毛笔,一人夺走宣纸,朝着庭院内跑去。
“大兄,来追我们呀。”
两人嬉笑着喊道。
朱高炽一脸无奈的站在书房门口,根本没有要去追逐的意思,反而大声关心道:“二弟,三弟,小心些,切莫摔着了。”
两人闻言,顿时就感觉没了意思。
此时,恰是徐仪华闻声过来,只是一眼,就清楚其中状况。
皱眉呵斥道:“煦儿,燧儿,将东西还与你们大兄,到了京师,还这般没大没小,简直胡闹。”
“丝毫礼仪尊卑尚且不知,再敢如此,我便将你们送入到宫中学府,让你们皇爷爷好好将你们管教一方。”
听到皇爷爷这三个字,两人顿时就面色煞白。
朱高燧更是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毛笔应声落地,再看是已是断成两截。
朱高炽见看到毛笔摔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支毛笔笔杆乃是竹子制作,并不算多么精致,甚至没资格在这燕王府中使用,哪怕是下人用的毛笔,也要比这好上许多。
然这支毛笔,却是朱高炽跟娘亲一起制作,平日里更是视若珍宝。
徐仪华眼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皱眉喝道:“还不赶紧向你大兄道歉。”
朱高燧闻言,连忙作揖躬身道:“大兄,对不起。”
徐仪华见此,看向朱高煦道:“你呢,为何不像你大兄道歉。”
朱高煦虽然很是害怕皇爷爷,但还是犟嘴道:“我只是和大兄玩耍一般,再说娘亲你看,这宣纸好生生的,又没弄坏,我才不用道歉。”
徐仪华道:“自古长幼尊卑,大兄如父,你作弄大兄,有违纲常,是为不孝,明知错事而不悔改,是为不德。”
“如此无德无孝,焉为人子?”
朱高煦哪里想到,平日和善的娘亲,竟然在大兄这件事上,如此训斥自己。
这般话,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算是比较严重了。
不过朱高煦不同,面对这番训斥,不仅没有羞愧悔恨,反而昂着脖子道:“娘亲,你偏心,你这是偏袒大兄,我只是和大兄玩闹,只是玩闹而已。”
徐仪华道:“明知你大兄行动不变,尚且如此,是何居心。燧儿你来说说,作弄你大兄之事,是你提出来的吗?”
朱高燧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二哥说的。”
朱高煦气得牙痒痒,这个三弟,转眼间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娘亲,请不要再责怪二弟三弟了,我们只是闹着玩的。二弟跟三弟,肯定没有这个意思。”
朱高炽见娘亲训斥,连忙几步过来解释道。
徐仪华见此,眉头皱起道:“如此纵容你二弟三弟,可不是为兄之道。”
朱高炽闻言,不再回话,只是深深躬身作揖,请求娘亲谅解。
徐仪华轻轻一叹,看了眼有些害怕的朱高燧,还有面带得色的朱高煦,轻轻摇头,转身离开。
等娘亲的身影消失后,朱高煦冷冷道:“大兄倒是装得一幅好模样。”
说完,头儿不回的转身离开。
朱高燧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二哥离开的背影,或许是因为害怕娘亲将其送至宫中学府,鬼使神差下,竟朝着朱高炽作揖行礼,而后才行离开。
朱高炽是城府深吗?
还真不是。
可一个心宽体胖,面对三弟的作揖,他也是作揖还礼。
等两人走后,这才心疼且又艰难的捡起地上断裂竹笔,宣纸。
他眼中,只有对竹笔疼惜,毕竟这是他曾经和娘亲,一起亲手制作,然对于两个弟弟,却没有丝毫的怨恨。
很难想象,这世道,且还是燕王长子,真有如此胸怀。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朱英在最初接触到朱高炽的时候,就真正的当成了朋友。
他肥胖的身躯里,当真有一颗仁厚之心。
徐仪华之所以没有过多停留,是因为朱棣回来了。
王府正殿大堂,徐仪华坐在朱棣侧边。
“仪华,怎的脸色不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
朱棣关心的问道。
在对妻子这块,朱棣跟朱元璋是一样的,非常敬重相爱。
自古皇室讲究多子多孙,但在朱棣这里,就只有徐仪华一个妻子,连侧室都没有,朱棣本身,也从来没有想过再取侧妃的事情。
两人自小就在宫中相识,也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徐仪华轻声道:“殿下,炽儿乃是殿下长子,便是陛下,对炽儿也是多加看重。”
“确有些胖了些,可这并不是炽儿的错,”
“洪武十一年,在凤阳的时候,是妾身不该,是妾身的错。”
原本听着妻子说起长子,朱棣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但听到洪武十一年的时候,朱棣的面色就暖和了下来。
洪武九年,那年朱棣十七岁,朱元璋带着朱棣等兄弟们,一起回到了凤阳老家,也就是中都。
凤阳虽然被称为中都,可是地处荒芜,朱元璋的本意,就是让这些儿子们好好体会一下老百姓的苦。
同时因为朱元璋父母也是埋葬在那里,顺带祭拜。
这一生活,便是三年。
本来徐仪华是没有跟着过去的,是当时哀求之下,才得到了朱元璋的同意。
在第二年,两人就怀上了朱高炽。
然而因为条件太苦了,以至于在接生这块,没有周全,导致朱高炽的难产。
最后自然是母子平安,但也给朱高炽留下了隐患。
具体的病症尚且不知,小时候的朱高炽就经常体弱多病,而后更是极其容易肥胖。
朱棣经常在跟别人说起这段经历,他觉得自己能够取得大胜,不畏惧塞外风寒,就是得益于这段经历。
只是徐仪华这里差点因此丧命。
看到朱棣的面色有所触动,徐仪华接着说道:“太孙殿下在北平的时候,妾身也是知晓的,他跟炽儿的关系非常要好。”
“这大明往后,乃是太孙殿下即位,有此间关系,咱们燕王府往后如何都差不到哪里去。”
本来已经平复心情的朱棣,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道:
“本王那大侄子,可不是简单,如今海外封国,大明疆域内不再有藩国封地,想要地盘,还得是自己去打。”
“我看呐,他可没顾忌这般多的亲情。”
徐仪华自然是知道此事,道:“这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愿嘛,妾身怎不知晓,殿下自小就想跟陛下那般,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江山。”
“在北平的时候,也是勤于军事,时刻不想着立下功劳,得陛下器重。”
“倭国虽然遥远,但臣妾自书籍中得知,可不算贫穷落后,至少比北平不会差到哪去。”
“那时建国称王,另有大明协助,殿下直管好生经营,也无掣肘,当可立千秋功业。”
徐仪华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自小入宫就陪在马皇后身边,受马皇后影响,在政事方面,也是有自己的见解。
为徐达长女,若不是女儿身,定然是知名大将。
朱棣离开北平,对于藩地没有丝毫担忧,便就是因为妻子徐仪华镇守。
听到妻子所言,朱棣思索一番,将今日早朝父皇所讲述之事,道了出来。
而后感叹道:“本王也是不知,那黑土竟是如此肥沃,曾经即使见过,也没当做回事,若是早些知晓,那.......”
徐仪华听完后,也有些惊讶。
北平离辽东很近,黑土她也是见过的。
在回过神来后,徐仪华皱眉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
朱棣面色坚定说道:“仪华,帮帮我,我知道你可以的,父皇那边,对你最为喜爱了,尤其是母后当年。”
“只要你开口,父皇肯定会同意,让我留在北平,亦或是镇守辽东。”
“论功绩实力,这煌煌大明,无一可比过我,我对辽东熟悉,那些蒙古人,女真人,都能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朱英。”
“朱英就是想让我出去,离开大明,去海外,去倭国。但你知道的,我不会跟他争。”
“帮帮我,仪华。”
听到这话,徐仪华有些动容,这般多年,朱棣从未求过他,这算是第一次了。
现在的朱棣,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个中的原因,主要便是来源于朱英。
朱英对他太熟悉了,尤其是在北平那边,跟道衍接触过后,对于朱棣的底细,极为清楚。
这也就导致了,简单一手操作,就让朱棣耳目失明,无人可用。
“你我夫妻一体,若是作了决定,妾身自当是全力支持。”
徐仪华表态道。
听到妻子表态,朱棣极为感动,忍不住上前紧握妻子双手。
“这大白天的,干嘛呢。”
“都老夫老妻了,哪用计较这些。”
“你才老呢。”
“我的错,是我老,我老,哈哈哈。”
........
洪武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天空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整个京师白茫茫一片,街道上的小贩,几乎都没有了。
行人也难见少许。
这样的天气,是真正的能冻死人。
奉天殿中,十分暖和,这里架着十几堆篝火。
“近日天气严寒,路面冰滑,太孙进言,为免发生意外之事,大明栋梁倒塌,特建议近期早朝取消。”
“往后至开春前,早朝改为午朝。”
奉天殿上,朱元璋大声宣布了这一消息。
这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对于大臣而言,最为重要的改动了。
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许多文臣,所有武官,看向太孙殿下的眼神里,皆是充满感激。
对于大明文臣,或者说整个大明前后近三百年的文人,在历史上,名声很差。
可在这其中,尤其是明初的时候,真正去办实事的大臣,是很多的。
多少人忠于自己的原则,两袖清风,做到了给百姓办实事。
高薪不能养廉,贪官依旧会贪,只会贪得更多。
但一味的去压迫大臣,也并非是可取之道。
这些手握实权的大臣们,却连一个普通商人的生活都无法比拟,或者说连自己的温饱都是问题的时候。
那么贪污的问题,只会更加扩大。
就像是你不贪,就有可能饿死这样的感觉。
在没有退休俸禄的大明现在,很多官员,尤其是地方官,在上任的时候,就是想着捞钱。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在为自己的晚年生活保障。
大贪,往往便是小贪初始。
往往开始贪一点点,或许不过几两银子,然这几两银子,把这个月的生活都给改善了。
便就想着,往后若是都能如此,那该多好。
便就是这般,一发不可收拾。
想要彻底的消除贪官的存在,那是不现实的事情,能够做的,只有不断的打击腐败的官员。
但是对于真正清廉的官员,也要给予一定的生活保护。
至少在为大明,为国家做事的时候,能够不用去担忧明日的饭食如何解决。
人呀,在习惯了被压迫后,往往一点甜头,就觉得甜到心里去了。
大明近二十六载,朝堂上的官员们,终于是感受到了来自于上位者的关心爱护。
别提多么激动了。
其实朱英有这个建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通过查询,朱英发现一个事情,就是在每年冬季,官员的死亡病退率,非常之高。
甚至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官员,因伤寒冰冻至死。
有些没啥钱财的,可能在街道上行走赶路的时候,就这么活生生的冻死在路边。
这可是能够进奉天殿的大臣啊,于整个大明,都是能够在权力之巅说上几句话的。
学了多少年,或是立下了多少功劳,才能有进奉天殿,与圣上共谈国事之人才。
这种情况的发生,是每一年都在加剧。
现在的官员都是终生制的,这也导致最早的一批朝臣,跟朱元璋的年纪相差不会很大。
年轻的官员,在没有资历的情况下,多数还是往后排。
奉天殿中,老龄化是一种常态。
老人最不能经受严寒了,本来身体机能的缺失,冬季的天明本来就晚,摸黑顶雪在冰冻的路面上行走,摔倒了都没人知晓,一下子就丢了性命。
“大孙,如今你的英明壮举,可谓是在群臣之中,得到了偌大的名声。”
“这些文臣,乃是读书人之领袖,怕是要不了多久,在开春前,你这太孙贤明的名头,就要传遍整个大明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
其实本来在最初的时候,听到大孙的建议,朱元璋下意识的要反对。
不过后来一想,或许这对于大孙的名望有很好的帮助,认真思索一番后,也觉得有些道理。
皇宫的地面,每日都有宦官清扫,尚且路滑,更别提京师城内了。
也就应允了大孙这番的建议。
“爷爷过奖了,孙儿只是觉得,若是因为天气的因素,让咱们大明的人才遭到无谓的损失,确实有些过于难受。”
“据孙儿所知,能够到奉天殿上的大臣,莫不是寒窗苦读多年,亦或是在当地名望极好,方才有此机会。”
“每一个对于咱大明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
朱英谦虚的回道。
朱元璋点点头,随后问道:“咱听兵马司说,最近你把火药司那边使用的煤炭,开始底价售卖了?”
煤炭在现在的大明,可不是什么低廉货物,对于煤炭的采取,成本极为高昂。
也就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煤炭取暖,一般都是柴火为主。
百万字感叹
春秋算不上萌新吧,老也不算老。
前前后后开过不少书,但因为成绩的缘故,从来没有一本书,抵达过百万字
加在一起,肯定不止了
这算是第一本,真正超过了百万字的书
最近有许多读者说,你都全职了,怎么更新跟以前没多大变化呢
其实这跟春秋本身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不瞒大家,以前春秋多混迹于玄幻,仙侠,都市,科幻,诸天这些分类
历史也写过,但相对来说很少
在写大明的时候,每天都要查阅大量的资料
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有细心的读者会发现,有些章节,几乎跟科普一样,太水了
那是还没领悟,就好像学了功夫,不懂得运用
历史资料,往往可能数千上万字的阅读,在体现于文章的时候,不过短短数十字,百来字
这就是到了一定的境界
郑重承若,这本书不会太监,会认真写,目前预计至少都是两三百万,或更多
给他一个真正的完整的故事
敬请期待
第348章:朱棣的醒悟
大明如今冬季所用主要为木炭,煤,薪柴。
其中木炭的取暖体验最佳。
不过其中价格昂贵,一般只有皇宫,官府及大户人家才有资格使用。
大明有个部门,叫惜薪司。
下辖柴炭厂、山林及专属的樵夫,负责为宫廷和政府部门采办燃料、制作木炭。
包括京师官员,每到冬季,在所发放的俸禄之中,也都是有木炭这些。
有时候也会出现木炭不够的情况,毕竟要先供给皇宫使用,所以就有一项补贴,叫柴薪银。
“惜薪司”这类机构生产的木炭,对品质往往有着相当高的要求。比如,“红箩炭”是皇室的御用木炭,其产品标准是:
“皆易州一带山中硬木烧成,运至红箩厂,按尺寸锯截,编小圆荆筐,用红土刷筐而盛之。……每根长尺许,园径二三寸不等,气暖而耐久,灰白而不爆。”
煤炭,在宋朝时期,就已经开始使用了,不过在当时叫做石炭。
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冬天,开封城民间乏炭,其价甚贵,每秤可及二百文,十五斤为一秤。
眼见民众实在熬不下去,官府“出炭四十万”,将自己控制的部分木炭拿出来,半价投放到市场上,民众蜂拥抢购,结果发生了“有践死者”的惨事。
宋仁宗嘉祐四年冬天,阴寒雨雪,薪炭、吃食物价倍增,据欧阳修的奏折,当时开封城内“寒冻之人,死损不少”。
买不起炭和煤的普通人家,为了御寒,只好铤而走险,违背禁令砍掉桑枣之树,乃至于去偷伐皇陵周边的树木。
直到现在,煤的开采也是官营专卖,采取不多,除了取暖外,火药司那边也是一个大头。
所以听到大孙把火药司的煤炭调用出来,低价出售到市场上,朱元璋才有此一问。
“孙儿有此想法,目前不管是木炭亦或是薪柴,所需甚大,且用之迅速,周遭树木砍伐严重,甚至不少百姓为了取暖,违禁伐木。”
“孙儿仔细翻阅了往年的记录,现在每一年的冬季,都是越发的寒冷起来,咱们南方这边,树木众多,柴火还能勉强供给,但北方,尤其是西北等地。”
“根本没有足够的薪柴取暖,但所在之地下,却有大量煤矿深埋。”
“孙儿找刘日新问过,他所这天地大变,往后严冬会越发寒冷,像是辽东,奴儿干所地更甚,是以煤炭开采,迫在眉睫。”
“是以孙儿想要开房煤矿开采,不再专职于官营,民营亦可,开房采煤文书,唯有让百姓也能从中获利,才能激发热情,使得整个采煤行业红火起来。”
“亦是能为往后每一年的严冬,有所保障。当这个行业的兴起,必然伴随着不少商人的富裕,所以在这块上,朝堂也可以有一份收益。”
“如今番薯等作物已然开始大面积种植,有了足够的吃食,多数百姓也可以从中解放,这闲置的劳力用作采煤甚好。”
朱元璋听完后,微微思索一番道:“这般说来,大孙之所以将煤炭低价大面积开售,就是想让那些商人,看到商机,从未投入进来。”
“只需传出些风声,朝堂有想法将开采煤炭民办,必然引发商人助力。”
“在此等情况下,怕还是能收取一部分好处?”
朱英微微一顿。
其实他都没想过开办文书收取费用这事,老爷子就已经想到了。
开采文书这个东西,向民间商人收取一些费用,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了会,朱英补充道:“地下开采极为危险,稍有不慎便是坍塌,在抚恤上,安全上,应当还是以官府监察为主,地方上官员,当有以连带责任。”
开矿死人这种事,在后世都非常的普遍,现在的大明,那就更不用说了。
必要的章程保障,肯定要规划好。
朱元璋对此并没有太大意见。
像是工程建设这块,就让大孙放肆去干便就行了,出不得什么大事。
对大孙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
......
燕王府大门口,朱棣看着妻子徐仪华上了马车,在满天飞雪中,渐渐消失不见。
“朱英,朱英,你便像是老天爷派来阻扰本王一般,自从遇到你,便就从来没有顺心过。”
朱棣眉头紧皱,现在的他对于朱英非常的忌惮。
脑子里每次想起,就是非常的懊悔。
纵观皇宫内外,朱允炆算什么,不过一个腐儒教出来的,至少在内心中,朱棣从来就没有对朱允炆忌惮过。
朱英不同,各方各面,手段太多了,而且极其精准。
所谓打蛇打七寸,自从道衍被调走之后,朱棣感觉自己非常的不自在。
倒不是说没了谋士,而是像道衍这般优异的,几乎再难遇到。
虽然道衍此人,心思不纯,不过他的心思,也大差不差,终归是有点妄想不是,现在连妄想都没了。
朱棣漫步走向院内,独自一人在庭院的凉亭发呆。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见到,不敢打扰。
他们知道父王这个时候,必然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若是打扰了,少不得一番训斥。
在燕王府中,朱棣的权威是相当高的,哪个儿子见着了都怕。
现在朱棣脑子里的思绪有一点乱,包括让妻子去宫内想办法求情,留在大明。
朱棣都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如果道衍在就好了,他应该会告诉本王,要如何做才是最好。”
失去道衍,朱棣才明白有多么可惜,往前很多决策,哪怕是朱英入了皇宫,朱棣也没什么忌惮。
毕竟他有着大功劳傍身,哪怕是朝堂,亦或是父皇,都不会随意贬责。
在诸多皇子中,除了大哥外,也就是他最为出色。
父皇在朝堂上,可是多次说过,自己类他。
这也是朱棣最为得意的事情。
天空一片白茫茫,雪花缓缓落下,渐入湖面,融入水中。
朱棣突然有些出神的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出现一句话: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朱棣是读过书的,虽然大部分都还给了先生。
但这句话,就像是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一般。
这一刻的朱棣,突然就跟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
“既然我争不过他,那为什么要争呢,就像这雪花与水,融入一起,自争不过,那就投效,本就是大兄长子,本王投效也是理所应当。”
“如朱棡那厮,现在背靠朱英,可谓是顺风顺水,想干些什么事情,都能取得同意,反观本王,做什么事情,几乎都步履薄冰,一旦不慎被抓住把柄,便极有可能是深渊。”
“若是现在去了倭国也好,但即便在倭国,也不见得朱英无法干预,他那群英商会,海外贸易甚多,若是真打下倭国,那白银进出,只怕将通过他手。”
仔细想来,朱英这般轻松就定下倭国藩地,这其中,肯定有所计较,以朱英的性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么一想,朱棣大概就清楚了,这划分倭国的关键。
那令人垂涎的白银矿上,肯定早就有了计划,说不定当时候划分地界,便是以那白银之地为中间点。
三王共同纷争,谁也无法独占。
朱棣虽然觉得自己在统军这块不弱于人,可朱棡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还有七弟,齐王朱榑。
七弟朱榑,就藩青州,出镇开平,防御胡人。
北平临近开平,开平,即后世唐山所在。
在多方征伐塞外的时候,朱榑也是有所参与,虽行事暴虐,但在战事上,多有斩获,屡立功劳。
一方还可压制,两方若是相加,朱棣就有些把控不住了。
无须多想,以朱英之手段,必然会远方布局,以两王压制自身,以夺白银,回馈大明。
“看来,必须要想个办法,跟朱英把关系搞好。”
思索间,朱棣看到后院门墙,顿时就有了想法。
长子跟朱英的关系,可是很好的。
........
后宫中。
“仪华,让我好生看看,这都多少年没见你了,在北平那地方,过得可还好呢。”
宁妃拉着徐仪华的手,慈祥的问道。
徐仪华小时候,就一直在皇宫里生活。
当初是马皇后带着,宁妃自然也是非常熟悉。
那个时候,大明还没有开始创立,朱元璋并不算最强最大的实力,陈友谅和张士诚还在。
那一年,徐仪华刚刚出生。
徐达再婚的妻子,是谢再兴次女,朱文正妻妹。由朱元璋做主,为徐达所娶。
那个时候,所有大惊妻子儿女,都是跟着马皇后在一起生活,其中自然也包括宁妃。
徐仪华从小就聪明伶俐,很得大家的喜欢。
直到洪武九年,册封为燕王妃后,这才搬出皇宫。
追随朱棣去了凤阳,而后便就一直生活在北平。
看着徐仪华,宁妃极为感叹。
“娘娘,仪华一切安好,让娘娘牵挂了。”徐仪华轻声回道。
屋内炭火旺盛,外面风雪漫天。
看着窗外,宁妃开始念叨起从前往事。
徐仪华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宁妃身边,认真的倾听着。
不知多久,宁妃这才缓过神来。
“你看看我,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回忆从前,你可不要觉得我啰嗦。”
徐仪华道:“娘娘哪里话,仪华正是喜欢听这些,这一眨眼,便是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物是人非,便是...便是....”
说到这里,徐仪华忍不住有些哽咽起来。
小时候,徐仪华生母谢氏死得早,因为生性狂妄善妒,言行失礼,被朱元璋下令杖毙。
这其中跟得罪马皇后,也有一些关联。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徐仪华便就是马皇后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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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壶茶,一包烟,一个章节想一天。
今天真的是卡死我了,怎么写怎么都感觉不对味。
第349章:正旦将至
“娘娘,太孙殿下娘娘熟悉嘛,我都没怎么见过。”
一番寒暄回忆后,徐仪华终于还是步入了这次的正题。
话音落下,宁妃有些浑浊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光,似笑非笑的对徐仪华道:“是老四让你来皇宫,想要知晓些情况吧。”
在马皇后驾崩,李淑妃薨逝后,宁妃能够成为后宫之主,哪有这般简单。
虽从未干政,但对于政事上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了解的。
更何况是关乎太孙殿下,在前几个月才刚入宫的时候,宁妃就找人查探了其中的情况,包括翻看了锦衣卫的卷宗。
对于朱棣跟朱英中间那点事情,宁妃清楚得很。
她知道,不过并没有跟朱元璋聊起过,他相信陛下肯定也心中清楚。
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大孙。
这种问题,终归是左右手,难以取舍。
现在明面上也没闹出什么,便就放着。
徐仪华一问,宁妃稍作思考,自然就明白了。
她前些日子就听说了,外面搞了一个海外招贤馆,现在藩王的封地,在不久后都要被收回,想要有封地的,只能靠自己开疆扩土。
不然就是个富贵的闲散王爷。
以朱棣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作什么闲散王爷,加上征伐倭国,一些事情也就不难猜测了。
“就知道瞒不过娘娘。”
徐仪华也没什么吃惊和错愕,笑着说道。
这般大气的回应,让宁妃也跟着笑了,道:“你呀你,还是这般直接。不过先跟你说明白了,太孙那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可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陛下的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哪怕是我去了说,都得是小心着。”
当初宁妃就跟朱元璋提出过滴血认亲这个法子,虽然表面上朱元璋也同意了,但是直到太孙册封,这个话题就一直没有被提起。
是忘了还是什么愿意,宁妃不知道,但她很懂,不管是故意还是其他,都不可能去提醒陛下,关于太俗滴血认亲的事情。
加上太孙的相貌,说是跟太子没关系,这估计都没人信,后来孝陵也挖开,棺椁尸首都消失了。
基本上也能说得明白。
再去提这个事情,怕是陛下震怒,又得罪太孙,反倒讨不了好处。
太孙的人品,性格,宁妃也是暗中观察过的。
在各方面的能力,都是非常的优秀。
很多地方,跟陛下自有一股相熟的味道。
白肚兜,那跟马皇后相似的眉宇,宁妃也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听到宁妃的嘱咐,徐仪华当即道;“娘娘,太孙是燕王皇侄,他们叔侄间,在北平就认识了,我也是有幸见过一面。”
“在此之前,或许有着什么误会,我也不好过于述说。终归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情我想也没这般严重。”
“太孙殿下钦点燕王为征倭大将军,可见对于燕王,心里头还是信任的。”
听着徐仪华的解释,宁妃轻轻点头,而后笑道:“即是如此,那你这番进宫,所为何事呢。”
徐仪华面色似有幽怨,道:“娘娘,难不成仪华就不能进宫来看看您和陛下么。”
宁妃可不吃这套,笑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嘛,说说吧,到底要如何,若是现在不说,待会可就别说了。”
徐仪华顿时有些讪讪。
这说话间的技巧和节奏把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仪华只是想请太孙殿下,若是有闲暇的时候,可以到燕王府叙叙旧。”
宁妃闻言,沉默半晌。
她自然不会觉得怕朱棣对太孙殿下不善,这里是大明京师,真有丝毫不妥的举动,那么别的不说,燕王绝对会被贬为庶民,革除皇籍。
只是宁妃在心中想着,这件事自己到底该不该帮忙,亦或是帮忙之后,将会怎样。
他是宁妃,同时也是郭宁妃。
不仅仅在老朱家,老郭家也要照料。
自己的孩子朱檀薨逝得早,但孙子可还在呢。
大哥郭兴早去,嫡长子也在战争中去世,也还有几个嫡子需要照料。
二哥郭英现在也算是位极人臣,为宫廷禁军统帅,深得陛下信任。
可她是清楚陛下的脾性,越是被信任,就越是要小心翼翼,稍有差池被人弹劾,就会引发陛下猜疑。
一旦陷入猜疑,基本上就定性了。
平时里,不管是任何事,丝毫都不逾越半步,恪守礼节。
见宁妃陷入沉思,徐仪华面色上有些急了,面对后宫之主,她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得出手,唯一的便就是曾经在宫中的情感了。
时过多年,现在会怎样,徐仪华心里也没底。
只得是安静的等待宁妃最后的搭话。
宁妃思前想后,看了看徐仪华,心中有些为难,但她确实很喜欢徐仪华这个孩子,往事涌上心头,宁妃轻叹道:“罢了,罢了,本宫便就帮你这一次吧。”
“他俩的叔侄情,说起来也是自家的事情,不过这事老身可没办法能定下此事,后续究竟如何,还得是看他们自身。”
“若太孙殿下执意不见,老身也是没得办法可言,陛下的性子,你也是清楚明白的。”
“依我看呐,也不用去什么燕王府了,这不马上都年关了。这是太孙回来的第一个年头,陛下肯定会大办的,加上今年诸多皇子都过来了,自然会过个热闹年。”
“便就是在那喜庆日子,寻个机会,让他们叔侄俩好好聊聊,你看如何。”
徐仪华听完后,稍作迟疑后道:“一切但凭娘娘吩咐。”
宁妃笑着道:“你呀你,倒是陛下那里,也去请安吧,不过多话便不用说了。说得多,错得多,现在这宫里,能够让陛下有所偏颇的,唯有太孙了,包括老身在那里,也得是往下排。”
“老身这年纪虽然大了,可心里头还是清白的。”
这便是宁妃在点醒徐仪华了,几乎相当于直接告诉他,太孙在陛下那里,提都不要提。
以陛下的性子,但凡你多说两句,可能就要怀疑你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仪华明白。”
徐仪华眼神闪动回道。
她算是真正的见识了,太孙殿下在陛下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自家燕王跟之,完全不能比拟。
来宁妃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忌惮,印象中,即便是太子当年,也没这么得宠吧?
可想而知,现在的太孙,几乎和陛下没什么区别。
这让徐仪华心中,也生出了很大的顾忌,也有一丝丝委屈。
都是皇子皇孙,怎得就能如此偏颇呢。
行礼过后,徐仪华卖出后宫大门,风雪中走远。
宁妃站在门前,看着徐仪华的背影,轻声叹息。
......
“熟了没,还需多久,咱都快等不及了,这香味,太让咱舒坦了。”
“爷爷,得烤熟了才行,马上了。”
“快点,快点,那谁,刘和,快给咱把火钳拿来。”
“爷爷,小心烫着。”
“嘿,大孙,你可是不知道,咱这张嘴呀,哪会怕.....哎呦,烫死咱了。”
“陛下,陛下,快快,快传太医。”
“瞎闹,就这能烫着咱吗,想当年,咱可就从没怕过烫,就这天气,能有一口热乎吃的,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爷爷,慢点吃,别噎着......”
大明皇宫乾清宫大殿内,门窗紧闭,屋内升起多堆炭火。
在大殿中央,几条小凳子上,朱英,朱元璋对面而坐,中间便是一个火盆。
此时,朱元璋正拿着刚烤好的红薯,大口吞吃起来。
“爽!!!咱这身子骨都热乎起来了,舒坦,真舒坦呀,还是大孙你懂得,这番薯这般烤着吃,在这严冬季节,当真是暖到心窝子里去了。”
朱元璋吃了大半才停歇下来,笑呵呵的对着大孙说道。
朱英拿着火钳,扒了扒盆底,拱拱火,笑着回道:“爷爷,这般吃法,当真那是番薯一绝,孙儿当年西域的时候,每逢冬季,最喜欢的就是这烤番薯了。”
“美味香甜,亦能饱腹驱寒。孙儿便是靠着这烤番薯,在西域拉了不少人,也算是活了不少人吧。”
“往后经年,希望咱们大明的百姓,每年冬季都能吃上这么一口烤番薯,想来这日子,就越发有盼头了。”
听着大孙说着,朱元璋也感叹着道:“当年咱流落街头乞讨的时候,最难熬的就是冬季,若是在寒雪时节,有人给咱这么一块烤番薯,真就是心窝子都掏出来。”
“然行乞多年,吃了上顿没下顿,寻常饿个数天都是常事,哪能得这般施舍。”
朱元璋流浪三年,从濠州向南到了合肥,然后折向西进入河南,到了固始、信阳,又往北走到汝州、陈州等地,东经鹿邑、亳州,最后又回到了皇觉寺。
行乞,可不是简单的事,能够讨得一口饭吃,也是有技术在内的。
三年行乞,走遍了淮西的名都大邑,接触了各地的风土人情,见了世面,开阔了眼界,积累了社会生活经验。艰苦的流浪生活铸就了朱元璋坚毅、果敢的性格,但也使他变得残忍、猜忌。
在最底层挣扎求生,时值乱世,如同行走炼狱边缘,稍有不甚,便是万丈深渊。
心肠不硬,下手不狠,面皮太薄,思维愚钝者,早已化作尘土散去。
走出去,走回来,百不存一。
朱元璋并非是幸运儿,其中某些骇人听闻的经历,或许只有他自己心中知晓。
“说起来,咱还得感谢汤和,若不他给咱写信,咱也没可能投奔红巾军,到了今日。”
拿着热乎乎的番薯,朱元璋看向窗外,喃喃道:“这一晃啊,便是近五十载过去了。”
说完,朱元璋突然道:“刘和。”
“臣在。”
“把这烤好的番薯,拿一些给信国公送去,也让他暖暖身子。”
“臣遵旨。”
刘和连忙拿起火钳,小心翼翼的扒拉出一个番薯,余光扫向陛下。
“一个怎够,至少得....两个吧。就两个吧,总共才几个,咱和大孙还得吃呢。”
“臣遵旨。”
刘和扒拉出两个烤好的番薯,立即传唤来小官宦,用丝巾打底,木盒装好。
小宦官接过木盒,躬身身子退至大殿门口,小心推来一点点缝隙,迅速闪出去关严实,生怕这外面的风雪,干扰了陛下的雅兴。
多少还是有股冷风吹来,不过身子暖和的朱元璋没有在意。
笑着拿过火钳,朱元璋熟练的扒拉出一个大的烤红薯,从旁边早就准备好丝巾的刘和那里拿过,而后端在手中递给大孙:“来,大孙吃。”
朱英笑着接过:“好。”
一老一小,便就在这寒雪中再度吃了起来。
....
今年的冬季,对于所有生活在京师底层百姓,即各类坊间来说。
可谓是真正最好的冬季。
“都是托了太孙殿下的福气,咱们才能有这般安生日子,没成想这街道上,竟然真有这般干净的时候。”
“那些个乞儿,帮众,尽皆不见了踪影。”
“这世道,当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是啊,往年买点薪柴都难,每逢年底,必然涨价,多亏了太孙殿下,让那些奸商没法抬价,现在这价格,当真不敢想。”
“听说了吗,在三元巷那边,群英商会正在售卖石炭,听说那可是个好东西,点燃起来,能烧数个时辰,这价钱比之薪柴,也贵不得太多。”
“此话当真,石炭也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买的?”
“骗你作甚,大街小巷的,都已经传遍了,也就你这家伙,整日窝在家里躺着,才不知晓。”
“多躺着,这不是能节约些吃食嘛,不多说了,哪还有卖的,我也得快些去买一些。”
“同去,同去。”
即便是寒雪大作,依旧不能阻挡生活在坊间百姓的热情。
这街道上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然而往着三元巷越近,竟然能够在这严寒中感到一丝暖意。
行走的路人,脚步越发的迅速。
转过巷角,豁然热闹起来。
人群层层叠叠,这到并不惊讶,使人震骇莫名的,是在这道上长廊内,每隔数米,竟有一火盆耸立。
火盆内热气扑来,暖乎乎的,手脚似乎都能放开。
“在哪呢,怎得见不到头。”
“在那最前面的大堂里,哎哟喂,这可排得真慢,也不知多久才能到咱这边。”
“可别提了,前头大堂里暖和得很,据说外衣穿着都有些热,便是有衙役在里头赶人呢,这到了里头,买上数斤石炭也就罢了,不得多蹭会。”
“这要是轮到了咱们,那必然也得多蹭会,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
多少年,这京师城内,没听过百姓这等发自内心的欢呼了。
第350章:安南初始
石炭,或说煤炭的大卖,尤其是慢慢排队的景象,让许多的商人感觉到羡慕。
这低廉的价格,稍稍打探就知晓,是官府出手了。
其实本身煤炭是没有一个具体的定价,这其中的行情,主要还是取决于官府,之前高昂的价格,主要是因为这玩意不允许民办。
在管控之下,流出得少,自然这价钱就贵了起来。
第二天,商人们就感觉到春天来了,官府告示,从今往后,将会审查有足够实力的商会,可向官府申请办理开煤款文书。
这就是说,只要你发现了一处煤款,然后向官府提交相应的资质,就可以自己采矿售卖了。
虽说其中有许多的条款,但这依旧在整个商界,掀起了千层浪。
“大明之景象,越发不同,连采矿已然准许民办了,我等商人的好日子,终于算是盼到头了。”
“太孙殿下流落民间之时,多经商事,其群英商会,更是商界顶流,对于商业之事门清,这才有如此善举。”
“若石炭价钱下来,百姓亦是用得起,这每逢冬季,当有多少人免于寒冬而死,功德无量。”
“嘿,不知有多少大商,将会因此暴富。”
“那有如何,终归这日子,当是越来好了。就是这矿工的工钱,可不是个小数,这告示文书里明明白白写着,当保障下矿之人安危,若有事故,当有抚恤。”
“好家伙,这抚恤视年岁不同,为三十两,可真金贵。”
“哼,在那些大商手中,三十两算得了什么,不如那销金窟给头牌的赏钱,太孙殿下仁义,先把规矩定死了,不然谁人敢下矿。”
大量信件从京师发往大明全国,在南方这边的煤矿并不多,可在北方,却有大量存在。
在京师的各地大商帮,死的死,跑的跑,群英商会一家独大。
但这并不代表各地商帮在京师就没有驻点了。
相反,在京师遭到收毁灭性打击后,各地商帮们更加注重消息的传播,毕竟这天下的规矩,都是朝堂立起来的,商人更加懂得信息情报的重要性。
一些消息提前知晓的好处太大了,像是江南那边的商帮,更是开辟了一条特殊的路线,专用于情报的传递。
哪怕是说那一趟的货物价钱亏损,都在所不惜。
“今年的京师,可真是热闹非凡呀,往年怕是要到了年关近几日,才有这等盛况。”
“这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如此严寒,竟都不呆在家中。”
秦淮河畔附近街道,酒楼二楼。
李景隆看着窗外的景象,有些感叹的对着朱棣说道。
朱棣轻轻点头,有些羡慕的说道:“不得不说,太孙在商事上,真有一番天赋,便是本王,也不得不佩服。”
“可不仅仅是百姓,便是本王府中,仪华诸子,彼女仆从,每日都赶着上街,从未见过这般勤快。”
李景隆笑着回道:“这怕是花销也不少吧,现在也不知怎得,这街面上花钱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往前稍微有点钱财,哪个不是好好藏着。”
“可观如今,都纷纷去买这买那,连天寒地冷都阻挡不了,太孙当真有点东西。”
朱棣回道:“这便是太孙的那群英商会,大肆从各地购置货物,而后低廉倾销,听仪华说,有些货物的价格,比之本王北平,都要低廉数分。”
“早知道这里可是京师,货物从各地运来,反而比地方上卖得低廉,简直不可想象。”
朱棣和李景隆,或者说整个大明,都没怎么见识过批发价的威力。
朱英有着前世的记忆,自然是对这一套非常的熟络,虽然运输条件要差一点,但价钱的下降,也是实实在在的。
对于这种贱卖的行为,多数商人感觉不可理喻,薄利多销商书有之,但这么大面积的倾销,几乎牵扯到所有的日用品了,也委实太过于恐怖了。
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京师长江边的码头,大量的货物不断运入,哪还有店铺敢提价,那纯属是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舅妈那边,不知进宫后如何了。”寒暄感叹一番后,李景隆开口问道。
关于徐仪华进宫的事情,朱棣也告诉了他。
就整个京师而言,朱棣唯一能够说下心里话,并且有所交流的,也就只有李景隆了。
朱棣微微摇头道:“仪华去寻了宁妃,不过宁妃虽然答应了帮忙其中说和,但对于太孙的忌惮非常之高,本意是想在府中宴请,现在看来只能是年关大宴上,再寻个时机了。”
李景隆闻言轻轻点头,而后叹道:“太孙殿下的手段太多了,目前所见,军事,商事,政事,人事,无不精通,天予之才,难以匹及。”
“现在陛下每日欢喜得很,今年各地丰收,国库丰盈,内帑在太孙的营作下,怕是钱财不缺,这次正旦大宴,据说太孙令旨招来全国各地名厨,更是集四海之珍稀,彼时菜肴之丰盛难以想象。”
“陛下一向提倡节俭,但这次虽欣然同意,显然这个中花费,全由太孙支出。”
说到这里,李景隆灵光一闪道:“最近告示文书,官府给予开矿采买之权,我若没记错的话,北平煤矿不少,表舅何不趁此机会,也下手一番,想来个中利润颇丰。”
朱棣听到这话,稍稍有些迟疑,道:“这买卖之事,商人之道,本王堂堂藩王,何以自降身份,行这低贱之事。”
李景隆立即道:“此言差矣,如今太孙群英商会,有声有色,更是为国库,内帑创获破丰,我已知有不少人,也想在这从中得利。”
“往前都盯着田产,自从凉国公那事出后,多少勋贵都把目光放向了买卖经营之道上,这可是真金白银。”
“现在番薯等高产作物,已然开始运往全国各地,可见明年粮价,定是大跌,现在唯有跟着太孙殿下,行那买卖经营之道,方才能有足够钱财。”
朱英操控商业,用政策辅助,其中赚取的钱财,太过于惊人了。
虽然没人可以核算出大概有多少,但傻子都明白,码头上的货物堆积如山,在京师成立大肆倾销。
其余商会在京师,不过是苟延残喘。
京师百万人口,这其中的获利,难以估量。
各行各业,现在几乎都在群英商会的掌控之中。
各坊的货物,基本上也全是由群英商会收购,销往外地。
因为属于群英商会的货物进出,都会有明显的标识,稍微留心观察一下,就知道这其中的体量有多大了。
朱棣心中沉思一番。
按照李景隆这个说法,确实如此。
现在储君都带头从商了,而且似乎非常不错的样子,可见在往后的日子,重农抑商的政策,可能会有所改变,商人的地位,在一定的程度上,会得到提升。
至少在从商这块,大家没那么鄙视了。
早知道在之前,哪怕是仅仅数个月以前,京师的商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衙役,都能对之呼来喝去,且没有丝毫担心。
哪怕这家商会后面,也有着自己的背景,然作为后台,几乎不会在商事之中露面。
大明律,官员及家属禁止从商,但至少不少人暗中操控经营。
现在朱英将这一切,全部都摆在了明面上,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各地商帮遭到打击的时候,几乎没人站出来说话,任由毁灭。
其实哪个大商会的后面,没有着官府人员的支持,所谓官商勾结,自古如此,想要做大,难以避免。
现在太孙出手,无人阻拦,也无人敢阻。
一旦牵涉进去,没有幸免的可能。
皇室不同,或者说像是朱棣这样的藩王,甚至是李景隆这样的勋贵国公,没有律法的限制。
朱棣严格来说,也有经商买卖,譬如京师产业,店铺经营,只是这些朱棣从来没有放在眼中。
若是以前的朱棣,肯定会对李景隆这话嗤之以鼻,可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后,尤其是昨日心态的变化,现在沉思下来,倒也感觉不错。
“北平那边,的确煤矿较多,若是能够拿下来,倒也是笔不菲的钱财。”
朱棣在心中稍稍盘算一下,发现的确大有可为。
煤炭在北方的需求,动下脑子就知道,是绝对的必需品,尤其是北平往辽东,奴儿干等地过去,更甚。
现在那边发现肥沃黑土,朝堂将要大量迁徙百姓,军队。
这煤炭根本不愁销路,几乎挖出多少,就能卖出多少。
这和直接挖银子有什么区别。
朱棣北平的王宫附近,都亦是有大量煤矿存在。
大明末年崇祯上吊的煤山歪脖子树,也跟煤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所谓的煤山,并不是真的是一座有很多煤的山。
那里山清水秀,跟煤可没多大的关系。
之所以被称为煤山,是因为历史上朱棣在这里修建皇宫的时候,曾经堆放过煤,所以煤山只是个俗称。
真正的官方称呼,是镇山,万岁山,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下有百果园,更有鹿、鹤等寓意吉祥的动物养殖。
北平皇宫修建后,山上松柏遍布,园内鹤鹿成群。御园北部建有寿皇殿等宫殿楼阁,种植众多名贵果树。每逢重阳佳节,明后历代皇帝,都会去登山宴饮。
“就看今年正旦大宴,太孙他会不会放过我了,若是能镇守辽东,加上这煤矿买卖,后勤不愁,何惧草原诸部。”
朱棣感叹着说道。
他这大半辈子,都在跟塞外各族打交道,大大小小的战争,几乎每年都在发生。
直到今年,才去了沿海平倭。
当皇帝这种事情,在知道大兄朱标薨逝的时候,确实有很大的想法,甚至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可现在,无论如何,在名义上也好,在实际上也罢,已经是无法改变。
他最想过的生活,还是回到北平,跟草原上那些蛮子打仗。
从出生之际,他就生活在军营之中,随着大军各方征伐,长大后亦是如此。
若是去做个富贵闲散王爷,真是要了他的命。
他天生,便统军打仗之人。
......
“安南这地,果真神奇,这都马上要正旦了,竟然丝毫不感觉寒冷,反而连盔甲棉衣都有些穿戴不住。”
“前面的路,有些过于崎岖,却是易守难攻,难怪东家曾经说要占据安南,确是个好地方。”
“群山遍地,不熟悉地形者,难以作战,且瘴气丛生,咱们到这里的时候,恰逢冬季,若是夏季,怕是炎热非常。”
“此言有理,这安南若打,便不能在春夏时节,反而是秋冬时节最佳。”
安南山多,地形狭长,多为密林。
大军在这里头作战,四处掣肘。
纵有百万大军,也难以发挥十之一二的实力。
历经数月时间,从京师出发的五万大军,终于是抵达了安南南部。
之所以有这种感叹,因是在穿过山区后,抵达了安南南部平原。
南部平原跟之前大军所经历的山区,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这里自然条件非常优越,一眼看去极为富庶。
“前面便就是王都了,这般久的时间,终于是要到了。”
前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影出现,不过在五万精锐大军的威慑下,哪有什么人敢于停留。
安南这边的军队,大部分都是由各土著部落组成,一般有个万人,那就是了不得的大规模了。
五万大军是概念,他们几乎一辈子都不曾看到过的。
尤其那整齐的盔甲,单单一眼看去,心神震撼。
而在这个时候,王都已经开始混乱不堪。
因为大军是带着文书直接过来的,按理说应该前行通知。
但是因为山区太多,容易迷路,寥寥几个向导。
而提前通知,或许也有故意的想法,以之震慑。
突然五万大军出现在安南王都城外,没有人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安南王宫中,宦官吓得连滚带爬。
“大王,大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城外大军攻城了!!!”
这一声大喝,让本来就乱的王宫,更加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