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幻境破碎
安仁帝拢了拢袖子,脸色深沉,让人摸不清他此时心绪。
许久后,他微微叹气,道:“漠儿去了陵州多少年月了?”
漠王略微一怔,回道:“十五年八月有余了。”
安仁帝微微颔首,道:“那确实是许久了。”说着,安仁帝从龙榻上缓缓站起身,福忠连忙上前去,伸手扶着安仁帝。
安仁帝走到漠王跟前,凝视着漠王,道:“在朕的众多子嗣之中,你自小便听话懂事,从来都不与兄长弟弟们争夺,儿时,他们为了一件物件争得死去活来之时,你都只是笑着旁观。”
“你的兄长们渐渐的都长大了,一个个都学会了给朕惹麻烦,唯独你,做事一直都是中规中矩,从来没有任何逾矩之处,是最让朕省心的一个儿子。”
“朕一直觉得你甚是乖巧懂事,许多事情都不需要朕操心,自己便能做得很好。直到你十五岁那年,你说你要去封地,朕也是思量许久,才下的决心,你要去封地,也许是好事,你不争不抢的性子,不适合在朝堂生存,远离朝堂对你而言,许是好事。”
漠王听得喉头略微发涩。
安仁帝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到漠王的身后,仰头叹息,道:“朕一直以你为傲,却不曾想,让你去陵州,却是害了你。一个小小的陵州,竟让你都野心膨胀到能够做出谋逆此等大罪,即便你今日谋反成功,你的弟兄必不服你,因为这十五年间,你一直窝在陵州,毫无建树,他们必也会反你。”
“在朝中你更是毫无根基,文武百官,无人听从与你,其他人若是要反你,你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你以为你在陵州私囤兵营,手中有足够的兵马,你就能当这皇帝吗?朝臣不服你,你莫不是要杀尽朝臣?”
漠王紧握双拳,眼露凶芒,压低着声音道:“欲成大事者,必要时就该心狠手辣,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就算是朝臣不服我,我杀尽朝臣又如何?儿臣比之父皇,可差在哪里?父皇可以让大周繁荣昌盛,儿臣也可以让大周千秋万代,代代繁华。”
安仁帝回头看着漠王的背影,嗤笑一声,道:“口气倒是不小。”
一旁的福忠早已惊得大汗淋漓,这漠王打从踏进这养心殿,说得每一句都是大逆不道,这可实在是太考验他的承受能力了。
也不知道漠王这一早是吃错了什么药,被皇上召进京,本该寸寸小心,如履薄冰才是,照着往常那些皇子,被皇上叫来训话,哪一个不是杜口裹足,喘气都要小心翼翼,漠王倒好,把所有不该说的话全都说了。
这样的话还被他给听去了,他这小心肝从刚才开始就一跳个不停,就差跳出嗓子眼来了。
皇上要怎么处置漠王不知道,可不管怎么说,漠王都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再如何狠心也不会处死漠王。可他就不一样了,万一皇上担心他泄露出去,把他脑袋砍了去,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古往今来,多少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内侍,最后下场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不知凡几,数都数不过来,看来再过不久,他也要去步先辈们的后尘了。
安仁帝可顾不上此时福忠那即将崩溃的内心,他这心可真真是被伤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目中最让他省心的儿子,最后居然要反他,他深深的感到了一股失败之感,若是百年之后,被他的父皇安德帝知道,他居然被自己的儿子给反了,指不定他的父皇要如何笑话他了。
一念想起安德帝,安仁帝心头浮上一抹哀伤,他慢慢走回漠王的身前,一边道:“朕有时很羡慕你们的皇爷爷,他老人家是那般洒脱,这皇位说不要便不要了,朕却做不到,不是朕舍不得这位置,而是至今,朕都没有想好要将这个位置给谁,朕不能拿大周百年的基业开玩笑,这是老祖宗打下的江山,朕没有资格将这江山,随意交给一个不值得托付的君王,让大周毁于一旦。”
漠王正色道:“儿臣不差,儿臣有信心可以将大周带领得更加强大,成为百国之首,父皇为何到现在都不愿给儿臣一个机会,只要父皇相信儿臣,儿臣可以让父皇安享晚年,父皇想去周游天下也好,想在行宫和众多嫔妃安度余生也好,儿臣都依父皇,儿臣本就无意反父皇,只可惜,时势弄人罢了。”
“好一个时势弄人。”安仁帝忍不住拍手叫好,笑道:“漠儿长大了,父皇都觉得,你已经成长得,父皇越来越不认识了。”
安仁帝慢慢的走回龙榻,低头叹息,道:“朕累了,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以前做了多少的错事,朕既往不咎,带着你的妻室,去守皇陵吧,终生不得再踏入京师。”
漠王内心一急,可再一想,此时可由不得安仁帝来发话,现在安仁帝就是一只困兽,他稳了稳心绪,道:“父皇还何必如此,今天儿臣既然已经豁出去了,走出这养心殿时,必要成为下一任的君王,父皇莫要再做无畏的挣扎,只要儿臣一声令下……”
“住口!”还未等漠王说完,安仁帝忽而一声怒喝将他打断,道:“逆子莫要再执迷不悟,朕已是对你网开一面,若是再胡闹纠缠,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漠王张口欲言,又被安仁帝打断,此次安仁帝不再是和漠王说话,而是看向了福忠,吩咐道:“福忠,还不速去叫人进来把这逆子拖出去,送回漠王别院去,让他好生反省,待朕下旨,让他择日去皇陵。”
福忠心头微凛,忙应道:“是。”说完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直到此时,漠王才好似醒悟一般,那名他身边亲信的死士,竟然眨眼变成了他父皇身边的大内总管福忠,而云傅此时却也好像凭空消失,漠王内心隐隐浮起一抹不祥的预感,环视着整个养心殿,此时除了他和安仁帝,再无旁人。
不,准确的说,除了安仁帝,他再也发现不了第二个人。
漠王整个人跌坐到了地上,地板上的冰凉在不断的提醒着他,刚才这在养心殿中发生的一切。
第189章莫要学
华清宫中,安成落和翎妃一边饮着茶,一边闲话家常,忽而安成落举起茶杯的动作略微一顿。
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安成落的翎妃,又怎么可能将这细微的动作漏了去,便问道:“落儿怎么了?”
安成落看了看手中茶杯中清澈碧绿的茶,浅笑回道:“无事,母妃,只是忽而想起府上一件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自然是他的幻境被漠王给打破了,【是幻】的强大,安成落可不认为漠王有本事能够单凭自己的意识,将这幻境打破,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外力打破了这个幻境。
而这外力,想必就是他的父皇吧,既然如此,那便说明,今日这事已成。
看来再过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翎妃这一听,倒是来了兴致,问道:“是什么有趣的事,竟然能让你记挂在心上,快说与母妃听听,母妃看看是不是真有趣。”
安成落腼腆一笑,道:“儿臣府上的那点事,哪里瞒得过母妃,儿臣说的这有趣的事,自然是和夜儿有关了,等日后有机会,再告诉母妃也也不迟。”
安成落自认为,现在他忽悠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翎妃若有深意的掩嘴一笑,打趣道:“才来母妃这里多久,这么快就开始想媳妇儿了?这可不行啊,你可是王爷,日后可不能落了下乘,被自己的妃子吃得死死的。”
安成落眨了眨眼,道:“那父皇不是被母妃吃得死死的么?为何母妃……”
翎妃忙打断道:“那能一样吗?你父皇是你父皇,你是你,你可千万不要学你父皇,这世上也没几个有你母妃这本事的。”
安成落忍不住偷偷竖起大拇指,要论自夸,还是他母妃的功力比较深厚。
华清宫里欢声笑语,可庄妃那边却像是忽而被乌云笼罩。
一道圣旨,将庄妃从四妃之位,降为了昭仪,一息之间,将庄妃从云端打落至了深谷。
她本欢喜着她的漠儿总是被皇上召回了京,她终于有机会能够早日见到自己常年不得见的儿子,正在自己的寝宫中等着漠王的到来。
却不曾想,等来的却是皇上的一道旨意,漠王从始至终都未出现过。
庄妃哪里受得了这般打击,挺着一个大肚子便去了养心殿,却被挡在了养心殿门外,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最后还是福忠可怜这位昔日的庄妃娘娘,好心给她提了个醒。
是漠王犯了错,漠王已经被罚去守皇陵,没让庄妃跟着去,已经是看在她肚子上孩子的面上了,若是庄妃再胡搅,只怕这皇宫她也是呆不住了。
庄妃听罢,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将自己关了起来,宫人侍女都不敢在此时去触她霉头,只听得寝殿内不断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庄妃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她素来乖巧懂事又贴心的漠儿,怎么会犯错呢?
能被皇上罚去守皇陵,又怎么可能会是小错,可是她的漠儿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现在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只怕以后都不会见到了,可是除了皇上,又有谁能告诉她呢?
庄妃被降为昭仪的消息,几乎是眨眼便传遍了各宫,就连皇后都感到不可置信,皇上好端端的怎么就把庄妃给降为了昭仪?那个庄妃的肚子里,可还怀着龙种呢。
时过不久,漠王被罚去守皇陵的消息也传遍了,这时人人才联系起庄妃被降为昭仪一事,原来问题是出在漠王身上。
翎妃听到这消息时,久久难以接受,昨日还好端端来她华清宫的庄妃,今日竟然就被降为了昭仪,连带着漠王也出了事,这让人一时之间怎么接受?
唯独安成落,丝毫不觉意外的模样,淡然自若。
翎妃何等聪明之人,瞬时便猜出其中大概,看着安成落,问道:“落儿可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成落微微点头,轻笑道:“儿臣大概知道一些,此前去宁州查案,奉泉府一案和七皇哥似有关联,大概是七皇哥触及父皇的禁忌,才会被罚去守皇陵吧。”
翎妃深感惋惜,叹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落儿可莫要去学你那些哥哥们,咱们就安安生生的做个闲散王爷便好,那些权权势势碰不得。”
安成落点头致意,道:“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翎妃拍了拍安成落的手,道:“好落儿,你现在只需一心想着给母娶个好儿媳,再给母妃生几个大胖孙子,母妃就心满意足了。”
安成落干咳几声,有些难为情的应道:“是……母妃说的是……”
安成落忍不住的想着,不知道非夜姑娘当娘亲的模样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整日里带着孩子舞刀弄剑的,然后教着孩子怎么刺杀他。还有华仙儿,会不会整日里教着孩子怎么制作毒药,然后想着法子来找他试毒。
想想这种日子,好像不比他父皇现在好过啊。
可能还会比他的父皇更惨一些。
日落时分,安成落离开了华清宫,这一整日,他的父皇都没有出现,只怕是因为漠王之事焦心,若不然安仁帝必会趁着机会到华清宫去蹭蹭脸。
回到安王府,迟迟未归的江凌总算是出现了。
而江凌也在王府中等了他一整日,只因他回来时,安成落恰好进了宫,他没不能冒冒然的跑去宫里找安成落,只能在王府等着。
等着等着,却传来了漠王的不幸的消息。
江凌心里发苦,看来他是回来晚了,自家王爷等不及,亲自动手了吧。
不过还是自家王爷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漠王谋划了十几年的大计给打破。
守皇陵,终身不得入京,这惩罚足够重了。
安成落一见到江凌,只是微微摇头,要不是他有【是幻】这神技,单靠江凌这蠢货,估计他一年都办不成这事,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
此番若是让漠王成功给自己脱了罪,已然打草惊蛇,日后再想动他,可没那么容易。
可是有天启这神器在,一切易如反掌。
王爷什么也没说,可江凌自知自己办事不力,不够迅速,也不敢大声喘气,低着头在前院中足足站了一夜,落得满身露水。
总比等王爷想起来要罚他,然后让他去刷恭桶好吧。
还不如他自罚来得容易,王爷看着他这般诚心,应该不会重罚他才是的。
他知道,王爷素来,最是心软。
第190章主动和人交谈
江凌本来怀揣着满心激动的心情,一路疾马赶回京师,他以为他查到的关于漠王的惊天大秘密,一定会迎来王爷的好一顿夸赞。
可谁曾想,回京之后,王爷的面没见着,倒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漠王已经倒了霉的消息。
别人或许不知道其中原委,可是手中已经握有漠王把柄的江凌,怎么可能会猜想不到漠王是因何故被罚。
听闻消息的第一时间,江凌的心就是一阵绞疼,王爷的夸赞眼看着就落空了。
这一夜站的,江凌时常抬头望天,揪心的叹息。
若是他能早一日进京,只怕结果必然不是如此,就算帮不上王爷什么大忙,可是锦上添花总是好的。
只是现在什么都迟了。
一大清早,吴擎路过前院时,无意瞥见了站了一宿的江凌。
吴擎整理了一下衣衫,抬步便走了过去,围着江凌转了两圈,最好摇了摇头,道:“惨,真是惨。”
现时已接近入冬,到了夜里更深露重,江凌落得一身露水,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打湿,夜里更是寒气最重之时,看着江凌隐隐发紫的双唇,就知道这一夜,他被冻成了什么模样。
江凌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惜他错过了,竟没有亲眼所见。
若是江凌知道此时吴擎的心中想法,一定会被气到晕厥。
吴擎拍了拍江凌的肩膀,一脸肃然的道:“辛苦你了兄弟。”
江凌哭丧着脸,就差挤出泪水来,他声音沙哑的道:“吴大哥,还是你心疼我……”
谁说不是,他在院子里站了一夜,也没见有谁上前安慰他几句。
昨夜解飞倒是来看过他,可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他几眼,顺带着还嘲笑了他一下,便走了,可把他憋闷坏了。
吴擎看着一脸委屈的江凌,摇摇头道:“江凌啊,虽然你现在模样很惨,但是想让主子就此不追究你,还是挺难的,只怪你回来得太迟了,你可知,迟到一刻,便事事都迟了。”
江凌听着吴擎的话,冻得冰凉的身子又是冷了几分,就连整颗心都是跟着冷了又冷,可心凉之际,也惊诧于吴擎,竟然一口气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吴擎也实在是憋不住了,他感觉已经许久没和人说过话了,这时候见到江凌这般凄惨模样,忍不住就想来找他絮叨絮叨。
只听吴擎又道:“江凌啊,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若是跟不上主子的步伐,是很容易被主子给淘汰的,主子身边能人有多少,你该比我更清楚,虽说你是沙雕卫统领,掌管着所有的情报,可是统领这个位置,也不一定非得你来做,你若是做不好,有的是做得好的人来顶替你。”
“情报最重要的是快准狠,从奉泉府到陵州,你这几件事办的,根本和快字搭不上关系,也难怪主子会亲自动手,虽然咱们不知道主子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可事事都要主子亲自动手了,还要你我何用?”
江凌抽了抽鼻子,深深的低下了头,他觉得吴擎教训的十分有道理,同时也暗暗懊恼着自己没本事。
吴擎看着黯然神伤的江凌,不忍心再打击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他打打气,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吴擎转头再次看向了江凌,道:“主子有意将天台山的势力收为己用,这是一个你能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你能提前将这事给办好了,想来主子也不会怪罪你。”
说罢,吴擎便不再停留,离开了前院。
不过吴擎临走前的提醒,倒是让江凌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江凌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会把事情给办妥的,绝不会再给自家王爷拖后腿。
激动过后,江凌又是失落了起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给王爷办事,而是怎么取得王爷的原谅啊。
虽说已经过去一夜,王爷没有怪罪的意思,可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啊。
实在是有些摸不清王爷的心思了。
再说吴擎,来到中苑的寝殿门外时,丰时正指引着王府的下人将早上一一端进去。
丰时见到吴擎,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不急不缓的道:“吴护卫今日好似来得有些迟了。”
吴擎亦想回给丰时一个笑容,可是扯了扯嘴角,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善于笑,只好撇了撇嘴,沉沉的应道:“来的时候顺道在前院和江凌说了几句。”
丰时抬了抬眉,惊讶道:“吴护卫和江凌还真是情深义重。”
吴擎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冷面大汉,平日里别说是和人闲聊几句,就连有事找他时,他也只是三言两语的应着,根本不会和他人做多余的攀谈。
府中人人都说,吴擎是个冷血无情的主,不好惹,也没人敢和他交谈。
可是吴擎竟会主动去找江凌,这倒是让人十分意外。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丰时知道吴擎、江凌和解飞三人,是早早的便都跟在了王爷身边,可见他们三人之间的情感,不是他这个半路插足的人能够相比的。
丰时也时常羡慕着他们三人,不仅身手好,彼此间的情义更是让人艳羡。
人生在世,有几个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那才不枉费在这世间走一遭。
往日里他的那些御林军手下们,虽然也跟他称兄道弟的,但真心实意的有几人,他还是拎得清的,那些人除了对他的敬畏之外,更多的也只是想和他攀附关系罢了。
吴擎可不知丰时心中所想,看了一眼端着早膳进了寝殿之后,又退出来的奴仆,吴擎淡淡的开口道:“主子今日起的这般早?”
丰时被吴擎这一问,抽回了思绪,摇头无奈的道:“刚才非夜姑娘一早又来闹腾了,王爷索性便起来了。”
这些时日,他守着这寝殿大门,可是受尽了折磨,每日都是天刚亮,非夜姑娘就必要来闹上一闹,他这心里也是直打突,就算是祈祷也没用,非夜姑娘是一日都不会晚些来的。
他甚至怀疑,非夜姑娘可能整夜都没睡,就为了一早起来折腾王爷,也让他这守门的难以安生,惶惶不可终日。
第191章躲不过的命运
吴擎眉梢微动,可惜这几日早时都轮不到他来守门,若不然,必要和那位非夜姑娘好好说道说道,吴擎越想越是觉得这主意不差,便道:“明日由我来守着吧,也是难为你了。”
丰时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吴擎。
冷面阎王这是在安慰他?
这简直是他自打见过吴擎之后的头一遭!
往常不被他的眼神刀杀死就算了,他可从未想过能够得到吴擎的一句安慰。
丰时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摸摸吴擎的额头,看看是不是被烧糊涂了,可是他手刚抬起来,却又连忙放了回去。
他现在若真是摸上去,估计下一刻他的手就得断,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会死。
吴擎见丰时发着愣,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那一脸不敢置信的丰时,到底是几个意思?
本来心情还算愉悦,这一刻所有的愉悦几乎一扫而空。
吴擎冷着脸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休息。”
丰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这冷着脸的,才是他印象中的吴擎,可虽说话是难听,语气也冰冷,可是丰时还是听出了那话中一丝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
丰时揣着难以相信的心情,向吴擎抱拳拱手告辞。
吴擎看着丰时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真是不识抬举,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丰时居然敢质疑他的为人,他也是很心善的好吗?
就在吴擎腹诽之时,殿内传来了一声轻唤:“吴擎,进来。”
吴擎精神一震,连忙踏入寝殿大门,来到安成落的食案前,抱拳道:“主子有何吩咐?”
吴擎悄悄的看了一眼食案上的膳食,心中倒是有些生奇,主子今天居然改在寝殿用膳,这和主子平日里的习惯不一样。
安成落自顾自的吃着,也不抬头看吴擎,沉着声问道:“你去见过江凌了?”
吴擎抿了抿唇,应了声是。
安成落放下箸,抬头看着吴擎,面无表情的道:“你和江凌感情好,你要教导江凌为人做事,本王没有意见,可是不该你多嘴的,你不该多嘴。”
吴擎心中一惊,蹭的一下便跪到了地上,正色道:“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他多嘴了。
早知主子会知道他对江凌说了什么,他必然不会跑去和江凌絮叨,果然他还是比较适合不开口。
不说话就不会得罪人,就算落了个冷面阎王,不好相与的名声,也好过祸从口出被主子责罚的好。
他本着好意提醒江凌,却不曾想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真是言多必失啊!失策了。
“下不为例。”安成落冷冷道:“不管江凌打探到什么消息,此时已经无用,嘱咐他切不可将打探到的消息透露出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本王也没非得置自己的兄弟于死地。”
“是。”吴擎郑重的应道。
安成落说罢,又拿起箸吃了起来。
吴擎迟迟不见安成落有下句,忍不住的偷偷抬了抬眼,看着吃得一脸津津有味的主子,吴擎抿了抿嘴。
主子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起来,可是一直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吧。
“主子,江凌还在前院站着,他都站了一夜了……”吴擎忍不住道。
“他不是要自罚吗?只是站了一夜罢了,就受不住了?”安成落冷笑一声。
吴擎忙道:“现在已是冬季,夜里寒风刺骨,万一冻出什么毛病来,主子还得费心让人去医治。”
“说得倒是有点理,那就让人给他送份姜汤去,然后让他去后院刷恭桶去吧,没本王命令,不许停止,任何人不许帮忙。”安成落一本正经的道。
吴擎有些哭笑不得,主子执着于让江凌去刷恭桶,这事似乎已经成了主子的特别喜好。
江凌大概也早就预料到这结果,所以才想要在前院自罚,可是他大概永远都躲不掉刷恭桶这件事。
吴擎得令,便退了出去。
主子的心还是个好的,起码还给江凌赏了一碗姜汤嘛。
吴擎亲自领着人,端着一碗姜汤去了前院。
江凌见吴擎去而复返,再见他身后带着一人,还端着碗,想来大概是吴擎担心他饿着肚子,江凌神情微微有些感动。
吴擎来到江凌跟前,把姜汤递给了江凌,道:“这是主子赏赐给你的姜汤,主子让你暖暖身子。”
江凌接过姜汤,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主子还是关心他的。
岂料吴擎的下一句却让他瞬间心又碎了一地。
“主子还说,让你喝完姜汤,去后院刷恭桶,主子还说,没主子命令,你就要一直刷。”
吴擎的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打在江凌的心头,端着碗的手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躲不过终究是躲不过,他注定是一辈子的刷恭桶的命。
“吴大哥,你能和王爷求求情吗?我不想去刷恭桶……”江凌欲哭无泪。
“江凌,这事我也帮不了你,自求多福,还是赶紧把姜汤喝了,去后院吧,免得待会主子问罪下来,我也得被处罚。”吴擎说完,领着一起来的小厮便走了。
刚刚还言自己多言必失,现在他可不能再多嘴了。
在这王府之中,可是什么都逃不过主子的耳目。
再说安成落,吃完早膳,一如既往的来到了东苑,非夜一大早的将他折腾起来,虽说把她打发走了,可总得还要有个交代不是。
非夜冷着一张脸,看到安成落转着轮椅缓缓而来,她心里头就说不上的来气。
“非夜姑娘,以后你若是有事找本王,可以晚些时辰再来,什么事那么急,每次都要一早就来将本王叫醒,不知道的还以为非夜姑娘思念本王心切,急着要见本王呢。”安成落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道。
非夜恨恨的剐了安成落一眼,道:“无耻。”
“到底是本王无耻,还是非夜姑娘过于心急?”安成落意味深长的笑着,反正厚脸皮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非夜姑娘应该也习惯了。
非夜双手环于胸前,冷冷笑道:“你倒是好手段。”
第192章来自杀手的羞怯
非夜早已见识了安成落那脸皮,知道什么叫堪比城墙的厚,听着安成落调侃的话语,若是她顺着他的话题聊下去,指不定这家伙会如何将他的厚脸皮发挥到极致。
至于她说的手段,她也相信,以安成落的聪明,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非夜的心思,安成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了然于心。
不管是什么人,都逃不过他有天启。
唇角上扬,安成落的笑意灿如烟火,即便是非夜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常言都道红颜祸水,可依照安成落这样的,蓝颜也是一大祸水。
若不是在外人眼中,安成落双腿不利于行,还真不知道要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即便是外头人人都知道安成落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可单单是他这张脸,依然还是让不少女子痴迷。
要非夜说,安成落如此妖孽的长相,难道就没人怀疑过,他其实是个女的吗?
安成落坐在轮椅上,差点滑了下去。
非夜姑娘的腹诽,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长这么大,大概就非夜姑娘一个人会怀疑他的性别。
安成落轻缓抬脚落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接近非夜。
已经数次见过他双脚落地,行动自然的非夜,自然一点也不惊奇,可见他一步步紧逼过来,非夜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左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小半步,试图和安成落拉开距离,可是安成落的动作似乎变快了,眨眼就到了她的眼前,鼻尖紧贴着她的鼻尖。
一股独属于安成落的热浪扑面而来,非夜想要抽身倒退,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完全被安成落的双手钳制住,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非夜脸上立即露出一抹愠怒之色。
安成落抬手理了理非夜耳畔的碎发,声音轻柔的道:“非夜姑娘说本王手段好,本王当然要让姑娘亲身体会一下本王的手段,不然非夜姑娘只知道好,却不知好在哪里,这岂说得过去?”
软玉温香,柔香清浅。
如此近距离的靠近着非夜,她身上淡淡的体香,竟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强烈了几分。
安成落早已不是什么懵懂少年,更已过那春心萌动的年纪,理智一直在告诫着他,所谓情情爱爱,不过是那些凡夫俗子们纯粹闲得发慌,给自己找不痛快,那些一往情深,为爱痴狂的人,他更是无法理解。
可是这一刻,安成落不可否认的是,他动心了。
许是因为非夜是天启所指认的良配,安成落在心中早早的便已接受了她,所以才会因为非夜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动心。
非夜脸色怒色更甚,没好气的道:“死咸鱼,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何事,不要试图避开话题。”
面对着非夜的怒色,安成落丝毫不恼,虽说以前可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大呼小叫,更别提对他发火,可谁让非夜姑娘与别人大不相同呢。
安成落灿然一笑,道:“本王一贯以来,都不屑于使用什么手段,阴谋诡计更是本王所不耻,当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本王一贯以来的原则。”
非夜白了安成落一眼,道:“漠王他又何曾招惹过你?漠王有现在都下场,其中肯定少不了你的功劳吧。”
安成落从非夜的话语中,似乎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挑了挑眉,眼神渐冷,沉声道:“你这么关心漠王?难不成你和漠王有什么本王不知道,不可为人知的关系?”
“你少胡说八道,你们姓安的,我恨不得全杀光了才好。”非夜略微挣扎了一番,试图推开安成落,可是力道还是比不过他,只能任由着安成落继续将她牢牢的禁锢着。
“你这一大早跑去叫醒本王,不就是为了质问本王这件事吗?”安成落眼神微眯了眯,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或怒。
非夜心中忽而爬上一抹忐忑,回道:“才不是,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让你睡得那么舒坦。”
听着非夜的话,安成落“噗”的一声便大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却是把非夜给笑愣了。
“还说你不是想要借机见本王,接近本王。”安成落嘴角扬起,脸上笑意灿烂如花,道:“非夜姑娘是不是已经考虑清楚,要嫁于本王,所以才这般频繁的想要在本王面前出现。”
非夜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着着实实的被安成落坑了一把,有些恼羞成怒,脸色也是被怒气涨的微微发红。
安成落径直将她的怒意忽略了去,继续调侃道:“瞧着姑娘这羞怯模样,看来本王是猜中了。”
猜中个屁!
非夜内心咆哮。
若不是被安成落死死的控制着,她现在一定抽刀将安成落捅个百十刀子的,让他知道什么叫来自杀手的羞怯!
安成落内心偷偷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先将非夜钳制住,不然现在他要面对的,可能就是明晃晃的刀子。
虽说调侃一个以杀人为生的杀手,是一件和危险的事情,无异于虎口拔牙,可安成落见非夜如此模样,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喜悦。
似乎非夜姑娘越是羞恼,他的心里便越是舒畅,这算不算是他的心里过于变态,连这所谓的情爱,似乎感受也和常人有些许不相同。
安成落自知,若是再这么下去,非夜可能真的会再次对他起了杀心,可他又不甘于就这么放开非夜,他有种还没抱够的感觉。
伸手抚了抚非夜的脸颊,似是要拂去她满脸怒色,看着她脸上依旧在,却依然淡去许多的伤疤,安成落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心中有那么一瞬间抽疼了一下。
非夜紧紧的抿着双唇,微微颤抖的身子在诠释着她此时正压抑着的怒气。
却只听安成落柔声道:“脸上的疤已经淡了许多,想来那祛疤膏你有在用,本王甚是欣慰。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晓家人敢欺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嫁于本王,本王都会连本带利的替你讨回来。”
第193章你还有本王
非夜闻言,身子微微一顿。
虽说很不愿意承安成落的情,可是那祛疤膏却是实实在在的好用,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爱美,又有哪个女子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即便是非夜,也改变不了那女子的爱美之心。
虽然她自认为是个冷漠无情的杀手,可是抛开杀手的身份,她亦是一个女子。
而且自从碰上安成落之后,这杀手的行当,她是真真切切的被迫无奈放下了,虽说安成落并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也没有让人看守她,更没有囚禁她,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现在不能离开安王府。
晓家人的报复绝不是她一人之力能够抵抗的,就算是她逃到天涯海角,晓家都会找到她,独独这安王府,是她如今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她想要替三房的人报仇雪恨,少不了要安成落的帮忙。
可是她又实在是说不口让安成落帮她,安成落不欠她,反倒是自己欠了他两条命。
打从一开始刺杀安成落开始,几次接触下来,安成落对她也确确实实没有任何恶意,反倒是处处帮着她,这是让她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
她可以万分确定,她以前和安成落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她身上亦没有什么值得他如此付出的,要说是看中她的身手,那真是太可笑了。
安成落的手底下,还有一个排名在她之上的解飞,那个吴擎虽然从未和他过过招,可是光是感觉就知道,自己未必打得过他。
要说是看中她的身世,她不过是晓家一个不起眼的族人,现如今更是被灌上了叛族之名。
这样的她,安成落执着于娶她,到底图的什么?
非夜微微垂眸。
见她沉默不语,可非夜心中思量,安成落一目了然。
她的疑惑,大概他这辈子都无法和她说清,毕竟天启的存在是个绝密。
总不能告诉非夜,自打她在他面前出现的第一眼开始,天启就已经认定了她是良配。
虽然安成落至今也弄不明白天启的择偶标准到底是凭据什么?非夜的身上又有什么是能够和他契合的。
最起码一直以来,非夜在他面前表现最多的便是打打杀杀,而杀的对象还是他自己,这就让安成落十分的迷糊了。
安成落想不通,也不去想,他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一切顺从天意便可。
天启于他而言,便是天意。
安成落轻轻的放开了非夜,重新走回轮椅坐上。
非夜怔愣在原地,安成落的多变,有时候还真是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坐在轮椅上神情淡然的安成落,非夜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既然不要求我嫁给你,那你又在打着什么别的主意?”
安成落灿然一笑,道:“本王帮你,只是纯粹的想要帮你,没有条件,也不会打别的主意,本王就是想帮你,本王乐意。”
非夜嘴角微微抽搐,她真是信了他的鬼话了。
安成落见她一副不信的神情,摊了摊手道:“有道是:千金难买我乐意。一句本王乐意,便足够本王帮你,更何况,这是本王欠你的,是我们姓安的欠你的。”
非夜闻言,面色微微一暗,脸上再一次恢复往日的冰冷。
只听安成落接着道:“本王也不指望着这样就能洗清我们姓安的罪孽,可是领土的争夺,朝代的更迭,权利和名望,这些都是历来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终其一生都在追逐的。”
“今日也许是我们大周踏上了别国的国土,将那一方小国收入麾下,明日也有可能是别国的军队,踏平了大周,这种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本王为你的身世深感痛惜,但也不认为我大周的国主,做得不对。”
“这种争夺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这天下便是如此。”
“本王只是想通过帮你,减轻你心中的仇恨,让你活得更加恣意潇洒一些,不要被仇恨所束缚,那是对你的不公,你不该承受着这样的深仇大恨,这也不是你能够报得完的仇。”
非夜神色冰冷,语气更冷,她道:“你是在劝我放下仇恨。”
安成落轻皱着眉头,道:“放下仇恨,做你自己不好吗?仇恨让你蒙蔽了自己的心,也让你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你不想杀人,可是仇恨却在迫使着你杀人……”
“住口!”一声厉喝,打断了安成落的话,非夜双手紧握,由于用力过甚,指甲早已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可她却浑然不知疼一般,她紧咬着牙道:“你不是我,你又怎会知道我的痛楚,你也只会在这里大放厥词罢了,若换成你是我,只怕你会比我更加疯狂。让我放弃报仇,那是不可能的事,我这一生,除了报仇,别无选择。不管是爷爷的仇,还是晓家三房的仇,我都必须要报。”
安成落轻轻叹息,知道一时半会说服不了非夜放下仇恨,也不想在此事上和她争辩,只道:“晓家本王会帮你处理,若是日后,你依然放不下你爷爷的仇,想要找本王寻仇的话,本王这条命给你便是,只是……”
非夜脸微微一横,道:“只是什么?”
说话说一半什么的,最是讨厌了。
“只是,这真的会是你想要吗?”安成落的声音很低,隐隐的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非夜没有回应,只是双唇紧紧的抿着。
安成落的话,有那么一刹那让她迷茫,一直以来,除了报仇,她根本就没想过其他,更加没有去想过,她想要什么,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她想要什么。
她的父亲,死在了报仇这条路上,她现在也走在她父亲的这条路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她便会步上她父亲的后尘。
可是让她一时之间,便放弃她近十年来一直坚守着的事情,一直坚信着的信念,她怕自己会迷失方向。
安成落轻轻点转动着轮椅,一边道:“本王不强求你做任何事,也不强求你放弃任何事,一切都在于你的选择,但不管你的选择如何,都要记着,你还有本王。”
说着,安成落渐渐的消失在非夜的视野中,非夜怔在远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第194章名单
御书房内,安仁帝埋头在一堆奏折里,实际上手里抱着翻看的,却是一本名为《京中趣谈》的牛皮书。
“荒谬!”
时不时的便能听到安仁帝出言怒斥,虽然口中不断训斥,可却也看得津津有味,当然,所看内容多半还是和安成落有关。
所谓《京中趣谈》,其中所述的,自然便是近期京师所发生的所有事,而现在安仁帝手里捧着的,自然便是最新一期的《京中趣谈》,其中所记载最多的,自然便是最近在京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安成落了。
从皇上那琳琅满目的宫中赏赐,到和振国公府退亲,再到和华神医之间的各种你来我,记载的可真是面面俱到,当然其中不免有夸大其词的地方。
就比如书中说,皇上为了弥补十一王爷被退亲,从宫中挑选了数不尽的佳人,被送去了安王府,以示慰藉。
看到这里,安仁帝不免腹诽,真是一群无知的百姓,就算他要慰藉落儿被退婚,怎么可能会赏赐一群庸脂俗粉给落儿?怎么也得挑些配得上落儿的才是,况且他的落儿又怎么会是那般肤浅之人,想几个女子就打发了,能是这么容易多吗?
若他真随意赏赐几人给落儿,只怕他又得被翎妃揪耳朵了。
正想起翎妃呢,只见福忠脚步轻轻的进来了。
有些小心翼翼,来到御案前,低声禀报道:“皇上,翎妃娘娘来了。”
也怨不得他要如此小心,皇上早就下了死命令,任何事都不许打搅他,可是事关翎妃便无小事,他前来通报,若是皇上不见,又怪他一个惊扰圣驾之罪,他是人头不保,若是他就这么把翎妃打发回去了,事后皇上怪罪下来,他还是脑袋不保。
既然都是脑袋不保,那他还是壮着胆子赌一把吧,就赌皇上会见翎妃的。
果不其然,听到福忠的禀报,安仁帝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中尽是欣喜,方才还在念着翎妃,没想到翎妃这就来了,他们夫妻二人,可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安仁帝一念至此,龙颜大悦,连忙扔下手中的牛皮书,吩咐道:“快快传。”
福忠心中一喜,看来他这是赌对了,知道自己不用脑袋不保,福忠应话的声音都清朗了几分,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安仁帝从御案后走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确定身上没有任何凌乱之处,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这时,福忠也领着翎妃走了进来,之后福忠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御书房内便只剩下安仁帝和翎妃。
“臣妾参见陛下。”翎妃盈盈施礼,脸色却是不咸不淡。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安仁帝稍稍的激动了一番,翎妃主动来找他,这可是罕见的,安仁帝连忙上前去将翎妃扶了起来,道:“爱妃无需多礼,以后私底下见朕,不必见礼,显得生分。”
翎妃微微展颜,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臣妾怎能少了礼数,传出去了还都来指责臣妾无礼不是。”
安仁帝闻言,脸一板,道:“朕不许人传出去,朕看谁敢乱嚼舌根,朕一个个全都给他们弄哑了。”
翎妃嘴角略微的抽搐几下,这皇上难道就不能有点皇上的样子吗?
行事如此不按套路出牌,难道就不怕被那些言官弹劾吗?
虽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弹劾皇上,那是不可能的,可到时候少不得就该是她这个做妃子的被人诟病了,若是给她安一个魅惑皇上的罪名,以至于皇上行为举止诡异不同寻,那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好吗?
翎妃不想和安仁帝浪费口舌,也不想听他说那些无关紧要的打趣,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随后道:“臣妾今日来,主要是想告诉皇上一声,关于落儿的婚事,臣妾物色了几人,列了个名单,想着皇上不仅是皇上,也是落儿的父皇,也理应知晓,便列了个名单,亲自给皇上送过来了。”
说着,翎妃拿出了一张写有那些贵女们的名单,递给了安仁帝。
安仁帝有些腹诽,翎妃直来直往,也不给他一个增进夫妻感情的机会,这让他心中很是难过,接过翎妃的递来的名单,安仁帝一目十行,看得频频点头,只是眉头也不禁皱了皱。
看着这名单上的名字,其中不乏都是朝中臣子家的女眷,只是品阶多数不高,更有甚者,连庶女都被记在了名单之上。
安仁帝侧头看了看翎妃,指了指手中的名单,问道:“这名单,爱妃可有看过?”
翎妃点头道:“那是自然,名单上的人都是臣妾精挑细选出来的,臣妾怎么可能会没看过呢?”
安仁帝有些不敢置信,抖了抖那名单,道:“爱妃可是在给落儿选正妃,又不是儿戏,这选的人,理应斟酌斟酌,怎么也得选些上得了台面的,才衬得上落儿的身份啊,他是皇子……”
“陛下。”安仁帝还未说完,便被翎妃一口给打断了,只听她道:“臣妾是在给落儿选正妃,臣妾知道,落儿现在什么情形,皇上也知道,若是选了些家世显赫的,且不是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嫁给落儿,若是人人都跟徐家大小姐一样,那岂不是要让落儿,又被人看了笑话。”
“反倒是这些家世一般,身份一般的女子,若是能够成为落儿的妃子,于她们而言,那便是喜从天降,她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肖想,能够嫁给一个皇子,即便落儿双腿不利于行,可身份摆在那里,这普通家世的女子,断不可能会嫌弃落儿,只会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落儿。”
“再者说,落儿这一生,注定上不了朝堂,也无法得到皇上重用,更无需妃子的娘家来帮衬,臣妾觉得,这些人便很好,很适合现在的落儿。”
安仁帝心头沉甸甸的,听着翎妃一席话,他不免觉得其中,处处都在透着落儿如今的惨境。
第195章落儿喜欢就好
想着宫中的其他妃子,给自己的儿子选妃,那是巴不得给自己的儿子寻一个家境显赫的,而且是越显赫越好,到了翎妃这,竟然选的都是一些在京中平平无奇之人,身份地位就更不用说了,都是朝中一些无关紧要之人。
安仁帝这颗心,沉重的同时,竟也有些怒气,同样是他的儿子,只因为落儿的双腿不利于行,就活该被他的臣子嫌弃不成?
那些做臣子的,未免也太势利了!
安仁帝越想越气,紧紧的将名单撰在手里,怒道:“不行,朕不同意!这些人的身份配不上我们的落儿,若真是在她们其中选中了正妃人选,说出去也只是让人笑话,你看看这什么翰林院编修,太常寺典籍,这可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员,朕绝不允。”
翎妃嘴唇微微一瘪,开口道:“那不然皇上是想怎样?落儿什么情况皇上难道不知吗?试问那些在朝中稍有些势力的官员,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落儿?难不成他们不愿,皇上还打算下旨逼婚不成?您这不是要害了落儿吗?”
安仁帝心头一哽,翎妃的话,竟让他一时难以反驳。
可是他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做正妃,这不是在活生生的打他的脸面吗?
安仁帝的心思,翎妃自是看得明白,不禁道:“皇上也不必忧心,平凡对落儿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臣妾现在只希望落儿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此生。”
“可是……”安仁帝依旧是有些难以接受。
只见翎妃忽而浅笑,道:“皇上也不仔细的看着些,虽说这名单中的女子,多数都不是什么显贵家的女子,可其中倒是有一两人,与落儿甚是般配。”
“哦?”安仁帝闻言,挑了挑眉头,拿起名单又细看了几眼,指着其中一处,惊诧的道:“国学院教学华仙儿?这……这……”
翎妃盈盈一笑,道:“不管家世,是不是京中贵女,主要是落儿喜欢便好。”
安仁帝恍然大悟,又指着一处,疑惑道:“华仙儿朕是知道的,江南华家,华神医的孙女,可是这非夜又是何人?为何没有说明出自谁家?”
翎妃摇了摇头,苦笑道:“臣妾只知道,这非夜如今就住在落儿府上,可是臣妾查不到她的身份,所以臣妾便空着了。”
安仁帝迟疑了起来,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虽说他相信落儿是个稳当的,理应不会带什么风尘女子回府才是,可是也保不住落儿有什么一朝失足,行差踏错的。
翎妃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初始也担忧那女子来历不明,可照着这些日子来看,那女子倒也应该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子。
知道安仁帝心里所担忧的,翎妃出言安慰道:“皇上且放心就是,臣妾又怎么可能会害了落儿,若不是臣妾能够接纳的,断然不会在这名单之上。”
安仁帝微微叹息,以翎妃对落儿的在意,自然是不会害了他,既然她都这般明言了,他若是再敢有意见,估计下一刻迎接他的,就该是拳头了。
稍稍的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安仁帝眉头也总算是舒展开来,道:“那就全凭爱妃安排就是了,等这人选好了,再告诉朕,朕来下旨。”
翎妃微微欠身,应了声是,便不再多言。
御书房内顿时陷入了沉静,安仁帝心里有些尴尬,轻咳两声以化解自己尴尬的情绪,有些紧张的唤道:“爱妃……”
翎妃抬了抬手,打断了安仁帝的话,道:“臣妾想起来,臣妾宫中还有许多事情尚要处理,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说罢,欠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御书房。
安仁帝看着翎妃不断离去的身影,心中是说不出的失落,太阳穴也是突突的疼。
这翎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给他一丁点表现的机会,真是太伤他的心了。
这些,早已离开的翎妃,自是不知道的。
再说安王府中。
非夜再一次一脚踹开了安成落寝殿的大门,即便守在门外的换成了吴擎,可还是挡不住非夜的脚步。
主要是吴擎不敢伤了非夜,不然他时时刻刻能让非夜瘫到地上。
安成落从床上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着已经闯进殿内的非夜,安成落无奈的扶了扶额,昨日才和她商量着,以后这踹门的时间,可以稍后一些,可这隔天,不仅这时间没有推后,反倒是更早了。
只见非夜怒气冲冲,一副找人寻仇的模样,若说非夜是来找他寻仇的,那也不差,他们之间本就有仇,可这仇也用不着日日这么早来踹门吧,他还想好好的休息呢。
安成落没有抬头去看非夜,微微叹息一声,沉着声道:“非夜姑娘又有何事啊?”
非夜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我仔细考虑过你的话了,我觉得你说的也不全无道理,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嫁给你,只是和你做个交易,你不许对我有其他的行为。”
安成落抬了抬眉,有些惊讶,不禁笑道:“非夜姑娘所说的其他行为,是指什么行为?可否和本王说说清楚。”
非夜抿嘴道:“少装糊涂。”
。。。。。。。。。。。。。。。。。。。。。。。。。。。。。。。。。。。。。。。。。。。。。。。。。。。。。。。。。。。。。。。。。。。。。。。。。。。。。。。。。。。。。。。。。。。。。。。。。。。。。。。。。。。。。。。。。。。。。。。。。。。。。。。。。。。。。。。。。。。。。。。。。。。。。。。。。。。。。。。。。。。。。。。。。。。。。。。。。。。。。。。。。。。。。。。。。。。。。。。。。。。。。。。。。。。。。。。。。。。。。。。。。。。。。。。。。。。。。。。。。。。。。。。。。。。。。。。。。。。。。。。。。。。。。。。。。。。。。。。。。。。。。。。。。。。。。。。。。。。。。。。。。。。。。。。。。。。。。。。。。。。。。。。。。。。。。。。。。。。。。。。。。。。。。。。。。。。。。。。。。。。。。。。
第196章宫中送来请帖
非夜的腹诽,安成落了然于心,不过他也不恼,不管非夜如何看待他,都即将是要成为十一王妃的,这也算是迈进了一大步。
搞定了非夜,就只剩下华仙儿。
安成落全然不知,此时翎妃早已帮他安排好了一切。
这两人,就算是安成落自己拿不下,翎妃也会想方设法的将这两人送上去安王府的花轿。
当然,非夜已经住在安王府,那就更加省事了,不过即是为皇子纳妃,该有多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就在非夜和安成落僵持之际,小祁子匆匆来到了寝殿外,扬声通报道:“王爷,宫里送来了帖子,是给非夜姑娘的。”
安成落颇感意外,非夜亦是有些不知所然,两人相视一眼,安成落冲她挑了挑眉。
非夜内心暗暗腹诽一声流氓,便撇开了脸。
安成落嘴角微扬,对着寝殿外道:“哪个宫送来的帖子。”
听到问询声,小祁子连忙恭敬的回道:“是华清宫,翎妃娘娘送来的帖子,请非夜姑娘参加十天之后的赏花宴。”
“赏花宴?”安成落微微诧异,他的母妃要办赏花宴,这他是知道的,翎妃早些时候已经和他通过气了。
说是赏花宴,实际上就是给他选妃的。
虽然翎妃说要办赏花宴选妃,可能不能选中,那可说不准,安成落万万没有想到,翎妃的赏花宴,非夜竟然也在邀请之列,这着实让他意外极了。
不过这人可实实在在是请到了安成落的心坎里去了,怪不得人人都说,知子莫若母,他的母妃办事,那就是个妥帖的。
安成落当即就想明白了翎妃之意,可非夜却是想不到啊。
看着安成落脸上渐渐加深的笑意,非夜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看这死咸鱼的表情,就知道他定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这个赏花宴,只怕也不是什么好宴席。
想着,非夜忍不住出声问道:“什么赏花宴,是干什么的?”
安成落意味深长的笑道:“这赏花宴本王听母妃提起过,主要是为本王选妃,邀请的都是京中贵女,本王也不曾想到,母妃竟然会邀请你,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好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本王的妃子。”
非夜嘴角微微抽搐。
这母子二人不会是早就商量好的吧,现在安成落在她面前只不过是装模作样,说什么意想不到,指不定这一切就是他亲手策划的。
这条死咸鱼,敢情从一早就已经在算计她了,不管她今天答不答应嫁给安成落,只怕十天之后这赏花宴一去,这不嫁也是得嫁了。
万一再来个皇上赐婚,难不成她还能逃了不成,那到时候她还真是寸步难行了,晓家有晓家派来的杀手,朝廷又有朝廷派来的追兵,这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跑不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被安成落给算计得死死的了。
这家伙早已算准,她必定会嫁的。
想着,非夜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她现在恨不得能把这条死咸鱼给嚼碎了,吐去喂狗。
安成落心头微凛,常言道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啊。
嚼碎就算了,居然还要把他吐去喂狗,想他堂堂一个王爷,这下场未免也太惨了。
微微正色,安成落整理了一下衣服,沉吟道:“既然母妃邀请你进宫参加赏花宴,那该学的礼数还是要学一些的,免得到时候你进了宫,被其他人为难,本王这就给你安排两名教养嬷嬷,这几日辛苦你和嬷嬷学学宫中的礼仪。”
非夜冲安成落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又没答应要去。”
“嗯?”安成落挑了挑眉,道:“方才你咋咋呼呼的踹门而入,说的事不就是答应嫁给本王,现在这赏花宴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你不去那你打算怎么嫁给本王?嗯?”
安成落的语气中充满了质问,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那是来自一个王爷,从自身流露出的与生俱来的威严。
非夜心头略微的颤抖了一下,她从未见过安成落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每一次安成落更像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浪子,语气中每一次都充满了调侃和不正经的意味。
“我……我……”非夜支支吾吾,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安成落嘴角微扬,迈着步子,不断的逼近非夜,一边不紧不慢的道:“说个话都不利索了?你以前那股杀人的气魄哪去了?”
不说起这杀人的气魄,非夜还不至于那么恼,可这一经提起,非夜心里头就恨不得立即抽刀,将安成落千刀万剐。
这些时日,她除了在自己那院子里练练身手之外,根本就没和人打过架,身手不仅生疏了,就连血腥之气都快忘记是什么味了。
而这全都拜安成落所赐,若不是他这安王府太过安逸了,她会快要忘记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她还有血海深仇未报,现在可不是她安逸的时候。
安成落很想和非夜说一声冤枉,这安王府向来守备森严,安逸那是自然的,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人,敢像她最初那般,两次上安王府来行刺。
如今更是有解飞隐藏在安王府暗处,就算是有谁胆敢到安王府来行刺,只怕还没踏进安王府,就得丧生在解飞的手中,第一金牌杀手,可不是盖的。
非夜眼神暗了暗。
安成落突然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这不由得让安成落微微诧异,非夜竟然在他面前隐藏起来自己的心思,难不成是她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安成落自认为,自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就算是有时候非夜所想确实挺让他汗颜的,可他面上还是能够做到不动声色的。
若是连喜怒不形于色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他这个王爷也算是做到头了。
半晌,非夜微微勾了勾唇,开口道:“要让我去参加赏花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安成落轻笑一声,问道:“什么条件?”
如果不是什么太过分的条件,答应非夜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连晓家他都可以帮她夺来,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吗?
第197章袒露
几番摸不清非夜的心思,让安成落心里有些打突,怨不得他疑心重,实在是现在非夜突然隐藏起自己的心思,太过蹊跷。
非夜从安成落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丝不安,这是一种从未在安成落身上出现过的情绪,非夜觉得安成落这一丝不安出现得不合常理,就算是她要提什么要求,安成落也不至于担心成这个样子吧?
安成落略微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缓了缓自己的情绪。
非夜有些狐疑,但也没有细究,微扬着头,睨视着安成落,问道:“你和解狗,谁厉害?”
安成落眨了眨眼,不知非夜忽然冒出这个问题来,竟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可是非夜好端端的,提解飞做什么?难不成非夜对解飞有意,这是想拿他和解飞做比较?
如此想着,安成落脸色微微一沉,解飞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他的手下,非夜拿他和解飞比,是不是太不尊重他这个当主子的了。
“解飞,自然是不如本王。”安成落沉沉的道,不如二字咬得极重。
再一想之前解飞竟然深夜去爬了非夜的房顶,安成落这整颗心就不由得沉了下来,解飞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背着他勾引非夜,不废了解飞的第三条腿,简直是太仁慈了。
如今依然躺在床上无法下床的解飞,哪知这祸再一次从天而降,只是这次,他怕是不太好过了。
非夜又哪里知道此时安成落心中所想,不然她又该腹诽安成落了。
而对于安成落口中的不如,更是半信半疑。
解飞能够被称之为江湖上的金牌第一杀手,那身手自然是不一般的,比如她自己,虽然和解飞之间的排名相差不多,可若真要和解飞动起手来,她绝对无法在解飞的手中走过十招。
这不是她看低了自己,而是经过几次接触之后,对解飞的实力,实实在在的肯定。
安成落此时却说解飞不如他,这让非夜如何能信。
只听她道:“解飞是金河的关门弟子,而你不过只能算是金河的半个弟子,身手又怎么可能强得过解飞?”
安成落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再一次凑近非夜,伸手捏住非夜的下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解飞是本王的手下,就算是金河的关门弟子又如何,他还是本王的手下,至于身手,解飞就算是金河的关门弟子,也未必能打得过本王。”
非夜翻了翻白眼,她可从未见过有人敢这般自夸,如今也算是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厚颜无耻了。
非夜很是嫌弃的道:“不知道你这话,解狗听见了,会不会弃你而去。”
反正若换成是她,她铁定甩手就走,头都带不回的,摊上这么个主子,也算是倒霉透了。
安成落挑着眉道:“他不敢,也不会,若是单单比身手,本王实话告诉你,本王和解飞实力不相上下,但若是比别的,解飞自然样样都不如本王。”
非夜翻了翻白眼,丝毫不信,嫌弃道:“大言不惭。”
安成落丝毫不恼,抚了抚眉,笑道:“解飞是本王的手下。”
这是毋庸置疑的,解飞的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好得过他,最多就让他不相上下了,至于再厉害的,就要看解飞自己够不够识趣了。
当然,这些他是不可能会跟非夜讲的。
若是解飞知道,大概也只能哀叹一声命苦罢。
非夜抿了抿唇,虽然安成落说得极为肯定,但是她依然有些不太相信,却道:“若是你身手真和解狗不相上下,那倒好。”
安成落轻嗯一声,语气中带着疑惑,看着非夜问道:“好在何处?”
非夜道:“我的条件说难也不难,就是你和我过招,不仅要和我过招,还要教我,直到我能打得过解狗为止。当然,若是我和解狗打,他有没有放水我是看得出来的,你不要妄想用你的身份耍花样。”
安成落闻言,微眯了眯眼,道:“你为何非要执着于打赢解飞?”
非夜哼了一声,道:“这你管不着,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安成落脸色沉了沉,语气却是极轻,他道:“你是要成为王妃的人,打打杀杀这种事情,并不适合你,你以前是杀手,已有功夫傍身,左右普通人都打不过你,你又何必如此争强好胜。”
他大概也明白,非夜之所以要打赢解飞的因由,这大概就是江湖人的通病。
解飞是杀手,非夜也是杀手,两者相遇,自然要分个高低,可非夜的身手,注定是打不过解飞的,非夜想在解飞那里找回面子,也不为过。
非夜默了默,目光灼灼的看着安成落,许久才开口道:“安成落,你是要我在你这府里相夫教子吗?我是个杀手,我不杀人,你到底图我什么?”
这便是非夜一直以来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安成落注视着非夜良久,才缓缓笑道:“本王不图你什么,本王就是心悦你,就是希望你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不再身陷刀光剑影之中,不再为了仇恨而四处奔波,更无需再将自己置身在危难之中。”
安成落说得认真,那是非夜从未在安成落眼眸中见到过的真切,非夜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这些话,都来自安成落的肺腑。
一时,非夜也分辨不出,安成落的话中,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
毕竟她的身世,安成落是知道的,保不准安成落为了不让她找他寻仇,才做出这么一副真情意切的样子。
她爹的警告,仿佛犹在耳边回荡。
姓安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身在皇室,又有谁是没有些手段的。
她一直以来迟迟不敢下决定,何尝不是担忧,会中了安成落的奸计。
毕竟没有利益,安成落哪里会对她如此上心,必定是她身上,有安成落所图之物。
可现在,安成落一番真情流露,倒还真像那么回事,莫不成是她多心?
安成落微不可查的点头,他很想告诉非夜,就是她多心了。
她只需安安心心的嫁给他便好,其他的都不用想,什么仇啊怨啊,要报他可以帮她一起报。
第198章教教规矩
若说安成落此时心中没有一丁点的心虚,那是不可能。
可就算再心虚,非夜心中再如何想,安成落注定不会回答她。
缓了缓心绪,安成落开口道:“非夜姑娘用过早膳了吗?”
非夜扯了扯嘴角,脸色有几分尴尬,她一早起来,洗漱完就直冲冲的来闯安成落的寝殿,哪里有时间去慢慢的吃早膳。
安成落见她这副表情,心中了然,拉起她的手,
非夜一脸的神色僵硬,任由着安成落将她拉到寝殿内的桌旁坐下。
只听安成落又道:“非夜姑娘若是没有用膳,就留下来和本王一同用膳吧。”
也不待非夜回应,安成落又向殿外的小祁子吩咐道:“小祁子,你且将宫中送给非夜姑娘的请帖妥善收好,再命大厨房把早膳送来。”
小祁子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紧接着便是他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接着又进来了几名王府的婢女,伺候安成落梳洗,全程非夜都在一旁冷眼看着。
她愈发的有些鄙视安成落,这些所谓的皇亲国戚,达官贵族,便是这般,衣食住行都假手他人,连穿件衣服都要两三人伺候,就跟自己没长手似的。
虽然自从安成落给她分配了六名贴身侍女之后,她也实打实的体验了一番这种自己没长手的日子,可她这心里还是不齿。
梳洗完,安成落吩咐一名婢女去唤来了两个嬷嬷。
大厨房准备的膳食也恰好端了来,两名嬷嬷正巧也来了,虽然不知道安成落找她们来所为何事,不过两人倒是自主的伺候起安成落和非夜用膳。
除了规规矩矩的伺候,二人不敢多话,就连心思,也不敢袒露分毫。
毕竟这是在王爷的面前,就算她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嬷嬷,可这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拘谨。
安成落一口一口的吃着菜,虽然现在天启不需要依靠美食来升级,但是美味佳肴,多少能让人心中增添几分欢快。
头也未抬,安成落边吃边问道:“两位嬷嬷以前是在宫中办差的吧?”
其中一位嬷嬷忙恭声回道:“回王爷,老奴以前是在华清宫办差,是翎妃娘娘让老奴二人来这府上,教导这些下人们规矩,免得他们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
沉沉的嗯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安成落不紧不慢的道:“这些年倒是辛苦两位嬷嬷。”
那名嬷嬷顺势跪到了地上,诚惶诚恐的道:“为王爷和娘娘效力,是老奴的荣幸,何谈辛苦,王爷折煞老奴了。”
另外一名嬷嬷在她跪下的同时,也紧跟着跪了下去,此时两名嬷嬷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这心里又直打突,王爷忽然将她们唤来,又说了这番话,也怪不得她们胡思乱想,最起码,王爷以前可是从未传唤过她们的。
安成落无奈的笑了笑,道:“两位嬷嬷无需紧张,快起来吧。”
两名嬷嬷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两人相互搀扶了一下,有些惊魂未定的站了起来,头埋得极低,丝毫不敢直视安成落。
安成落淡淡的道:“今日找二位嬷嬷来,主要是想让二位嬷嬷费些心,教教非夜姑娘一些宫里头的规矩,只要能应付过十天之后的赏花宴便可。”
说到此,安成落转头看向了非夜,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非夜佯装没有看见,低头吃菜,可心里却腹诽着,一条死咸鱼,竟妄想用美色勾引她,门都没有!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把死咸鱼这张讨人嫌的脸给撕烂。
安成落面色僵了僵,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非夜姑娘下手倒是黑的很,他这么笑颜相对了,居然还要撕烂他的脸。
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突然有些自我怀疑,他就这么惹人厌吗?
明明他长得这般好看。
安成落和非夜的一番心里活动,两名嬷嬷自然是不知道的,听了安成落的话,两人有些意外,亦有些惊喜。
王爷如此交代,一方面说明王爷不是要开罪她们,另一方面也说明,王爷是看得上她们二人。
两人齐齐应声道:“王爷放心,老奴定当竭尽所能。”
安成落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们二人一旁候着吧,等用完膳,便随非夜姑娘去东苑,好好教,不许怠懒。”
“是。”二人齐齐应声,后退至一旁,恭恭敬敬的候着。
从踏进这寝殿,到用完早膳离开,非夜这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她总有一种被安成落算计的感觉。
两名嬷嬷也瞧出她心情不佳,回东苑的这一路上,也不敢出言打扰,她们可是听说了,这非夜姑娘是王爷看重之人。
这些日子在王府里,也算是人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也有部分人开始默许着,她就是未来这王府的女主子。
两名嬷嬷可不敢在此时得罪了她,毕竟她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嬷嬷,又是人老成精,最懂这省时度势,现在虽说没有完全的确定这非夜姑娘就是以后的王妃,可王爷既然让她们二人教她规矩,又是个要进宫的,这事也就十有**了。
跟在非夜的后头,两位嬷嬷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这二人都心思,自然是通透的。
非夜却全然不知,心里正堵着气,也顾不得后面这二人在打着什么算盘了。
安成落的寝殿之中,非夜离开之后,安成落便让吴擎去把江凌一同叫来。
逃离了刷恭桶的惨境,江凌这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知道王爷叫他,自然是有其他的要事交由他去办,这腰板爷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
吴擎看了想笑,却也不敢在自家主子面前嬉闹,只能紧抿着嘴,强忍住笑意,他是夜鹰卫的指挥使,忍住不笑,这边本事还是有的。
安成落笑脸吟吟,见江凌似乎精神头不错,也忍不住的调侃道:“江凌,本王看你在后院刷恭桶,刷的倒是蛮有精神的,这是刷出心得了吗?”
江凌被这话问得,一秒破功,哭丧着脸道:“王爷,江凌知罪,您就别再打趣属下了。”13
第199章会有接应
安成落摇头轻笑几声,也不再和江凌废话,找他们来,自然是要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的。
江凌和吴擎也不是个傻的,一见安成落面色收敛了起来,也微微正色。
只听安成落开口道:“叫你们来,主要是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王爷尽管吩咐,属下二人定当竭尽全力。”江凌双手抱拳,这话也是说得铿锵有力。
吴擎忍不住偷偷的瞟了江凌一眼,话倒是说得卖力,就是不知道这事情办起来,还会不会像这么干净利索了。
吴擎的质疑,江凌不知,可安成落却是了然,但他既然把江凌叫来,那自然也是信得过江凌的,毕竟这家伙虽办事不甚妥当,可也是跟在他身边,伺候了他十年的人。
“天台山晓家的事情,需要尽快处理了,本王限你们十天之内,将晓家尽数收复。”说着,安成落目光灼灼的看着吴擎,道:“吴擎,你带领夜鹰卫,将晓家一些碍事之人暗中处理了。”
说着,又看向了江凌,道:“等吴擎解决了那些人,你带领沙雕卫的成员,接手晓家在市面上所有的商铺,在此之前,尽所能,查清晓家的一切势力,以及和晓家往来密切的家族。”
“是。”吴擎和江凌皆是认真的应道。
安成落又接着道:“在天台山,有一个特殊成员会接应你们,这些日子,它也查到不少的东西,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江凌你到天台山之后,便去与它汇合。”
江凌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问道:“王爷……您说的这人……是什么人?”
王爷在天台山居然还有其他安排,这事他可完全不知道,要说是沙雕卫的人,那必然不是,沙雕卫的每一个成员去向,在他这里都会有记录,每一个地区的百夫长千夫长,都定期的向他汇总沙雕卫成员的一举一动。
要说王爷抛开了沙雕卫,另行安排别的人在天台山,那岂不是在变相的说明,王爷对沙雕卫不满,甚至觉得沙雕卫不堪重用。
这不免让江凌的心里直打突,若是王爷有朝一日,动了遣散沙雕卫的心思,那他这指挥使也就做到头了。
安成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它你也认识,就是小吱。”
“小吱!”江凌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他是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王爷口中和他接应的人,会是小吱。
那哪是人啊,明明就是一只老鼠。
吴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之前从未关注过有官小吱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主子和江凌口中的小吱是谁,可看江凌这般反应,应该是挺出乎意料的才是。
只听安成落道:“小吱品着特殊,就算是在天台山明目张胆的游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它可算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细作了,它是极有灵性的生物,到时候你到了天台山,你只需耐心等待,它自会去寻你,告知你关于天台山,它查到的一切。”
江凌有些难以置信,瞠口结舌的道:“可……可……小吱它只是……一只熊啊……”
他其实想说是老鼠的,怎奈王爷一直都称之它为熊,江凌一点也不怀疑,现在他若是把老鼠二字说出口,下一刻,必定会被王爷一眼瞪死。
吴擎有些目瞪口呆,说了半天,和江凌接应的竟然是一只熊,这也太扯了些。
且不说熊的体积有多大,单论熊的本性就是凶残血腥的生灵,主子居然能降服一头熊当细作,这换谁能意想得到?
若是江凌知道吴擎心中,把小吱和那些高大威猛的熊相比较,他免不了要嘲笑一句他的见识太短,王爷养的熊,那是跟别的熊不一样的。
安成落脸色微微沉了沉,轻叹口气,道:“本王将小吱留在天台山,就是让它去查关于天台山的事情,它完成的很好,这点你无需质疑,它虽只是只熊,脑子灵活却不亚于一般人,到时你自有体会。”
他知道,小吱的本领可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金丝熊,在他将天启升级到三级之后,这非凡之处便更为显著。
非夜和解飞逃离天台山之时,因为顾不及小吱,便将小吱遗留在了天台山,直到安成落发现自己冥冥之中,似乎和远在天台山的小吱遥相呼应,这让他惊讶万分。
当时他身处宁州,和天台山少说相距数千里,可却是能够感应到小吱的一行一动,这怎能让他不震惊。
小吱似乎也能够收到来自安成落的意念,当即便和他哭诉起,那段被遗忘在天台山孤苦无依的日子。
安成落知道小吱仍在天台山,对天台山所发生的事情,也知晓了一二,从那时起,安成落便已经起了心思,索性便让小吱一直留在天台山,将天台山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摸清楚了,已备所需。
现在恰好就是需要的时候。
这件事,非夜不知道,江凌不知道,小祁子自然更不知道。
如今小吱在天台山,日子过得可算是精彩万分,暗中在天台山收服了不少的小弟,焉然形成了一股不一样的势力。
当然,这些小弟,就是天台山上,那无人能数得清的老鼠。
小吱虽是金丝熊,可是这世间万物,奇妙之处无人能解。生灵与生灵之间,多多少少的有些许共同性,小吱将那些老鼠收服成自己的小弟,安成落除了最初的惊讶之外,再无更多的想法。
毕竟,会人言并且识字会写的熊,这世间去何处寻?
可偏偏在他的手里,就有一只这样的奇异的灵宠。
感叹之余,安成落不免再一次感受到了天启的强大。
若是人人都如他这般,那这世间,岂还会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有的只怕就是更为直接的残杀和争夺。
而这天下,也不再是能够掌握在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家族的手中了。
到了那时,必将是天下大乱。
虽说吴擎听得云里雾里,可也多少猜测出小吱的异于常熊之处,他心中不禁也怀疑,这小吱当真有主子口中说的那般神奇吗?
以前倒没去在意过主子养的宠物,若真有那般神奇,他还真想见识见识。
第200章添些热闹
凤栖宫中,一名宫婢毕恭毕敬的站在皇后下首。
皇后整个身子慵懒的倚靠在贵妃软榻上,背后垫着软垫,微闭着眼,神色娴静,身后站着另一名宫婢,小心翼翼的为她按摩。
自从安成麟不在京师,她近期的动作倒是少了许多,俗话说,说多错多,做多错多,这个时候,她也正好抽到些偷懒的空子。
安成麟会被派出京师,无不是安仁帝存有些敲打的意思在里头,若是她此时做得太多,免不了会让安仁帝心生嫌隙,到了那时,她的麟儿可就真真是回京无望了。
沉沉的叹息一声,皇后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下首都那名宫婢,声音低低的问道:“华清宫可是有了什么动作?”
底下那名宫婢映荷盈盈施礼,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翎妃定下了十日后在华清宫办一个赏花宴,为十一王爷选妃,名单也定好了,已经呈给皇上了。”
脸上惫懒之色淡了少许,皇后嘴角转而勾起一抹笑容。
嘲笑里带着讥讽。
就安成落那双残腿,她翎妃难不成以为有了王妃,就能让安成落的膝下子嗣延绵吗?能不能行人事尚是个大问题。
“翎妃都请了那些小姐们来啊?”皇后不紧不慢的问道。
“回娘娘,都是些五品官员以下的家眷,其中官阶最高的不过是鸿胪寺少卿郭永郭大人的嫡女郭巧蓉。”映荷一一回道。
说着,映荷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名单,双手托于身前。
站在皇后身后的心腹宫女云秋上前,将名单接过手中,呈递给了皇后。
皇后打开名单,粗略的扫了几眼,脸上笑意更甚,眼中的嘲讽之意更是明显至极,她笑意盈盈的道:“翎妃这是走到穷途末路了吗?尽选些小门小户的,不过这种身份,倒是挺配她那残疾儿子的。”
映荷也跟着笑道:“娘娘说得极是,十一王爷被大小姐退了亲,只怕现在这京师之中,没有谁家的小姐愿意嫁给十一王爷,一个个都避之不及呢。”
听着映荷的话,皇后这心里说不上的舒畅,左右只要是翎妃没好日子过,她这心里就舒坦。
那个该死的翎妃,自从进宫以来,便处处与她作对,仗着自己受宠,又仗着自己的哥哥是大将军,手握兵权,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她这心里早已将翎妃恨之入骨。
自打生了十一皇子,更是无法无天了,在这宫里简直是横着走的,就连那十一皇子的身份,都显得比其他的皇子尊贵似的,碰也碰不得,说也说不得。
翎妃在意的一切,她都要尽数毁去,她不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吗?那就让她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只可惜安成落是个命大的。
竟然只是残了双腿,不过单单是失去这一双腿,就该翎妃心疼的了。
这不,自从安成落腿残之后,她在这宫里就少得走动了,连皇上都开始不待见翎妃了。
这些,皇后可乐于见得,心里也是解气得很。
以前自己的侄女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哭着闹着要嫁给安成落,安成落是翎妃的子嗣,她注定不会让他有好下场,徐伊瑶若真是嫁给了安成落,免不了要受了他的牵连。
可任凭她是怎么劝都没用,宁死也要嫁给安成落。现在倒好,又是哭着闹着要退亲,不过这亲退了也好,这对翎妃和安成落而言,可算是个重大的打击。
翎妃或许还以为,她的儿子和振国公联姻,多少能够拉拢拉拢振国公府,可也不看看,这振国公是谁的娘家。
不说这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徐伊瑶嫁给了安成落,可单单这振国公是二皇子的亲舅舅,那就绝不会转头去支持十一皇子的道理。
这翎妃以为能抓着振国公府这条救命稻草,可这稻草有时候,也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后深知,虽然她的哥哥为人公正,又是个忠心的,可断没有吃里扒外的道理。
她是振国公的亲妹妹,血脉摆在那里,振国公必然也是二皇子一派,这在前朝人尽皆知。
翎妃这算盘,可是打错了。
现在更是被逼到了尽头,只能选那些无足轻重的人,来给她的儿子做王妃,那些人就算是给些稍微在朝中有点地位的臣子家的庶子当妾都不够资格,如今她却要将这种身份都人,选做十一王妃,想来这会是京中近期最大的笑话。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翎妃不是要在这宫里蛮横吗,那就该她尝尝苦果。
心里想着,皇后开口问道:“华清宫的帖子送出去了没有?”
映荷忙回道:“已皆数送出宫去,想必现在各府应该都收到请帖了。”
淡淡的笑着,皇后坐正了身子,向映荷吩咐道:“翎妃要给十一皇子选妃,这可是大事,咱们也不能光看着,可得帮着华清宫热闹热闹,翎妃请了哪些人,让这京师的百姓们也知道知道,帮着高兴,庆祝十一皇子能早日寻到良配。”
映荷自然听得出皇后这话中之意,嘴角露出一抹深深的笑意,回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皇后朝映荷挥了挥手,淡淡开口道:“本宫知道你办事是个稳当的,此事办好了,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下去吧。”
映荷向皇后行了一记大礼,整个人跪伏在地,扬声道:“奴婢谢过皇后娘娘,奴婢告退。”
行完礼,映荷便退了出去。
待到映荷出去之后,皇后方看向了云秋,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了她,缓缓吩咐道:“这名单上的人,你都去查查,看看其中哪些人有机会成为十一王妃,然后去振国公府上,给伊瑶通个气,让她和这些人多亲近亲近,日后若能为我们所用,那是最好。”
云秋微微欠身行礼应道:“是。”
没有多余的话语,云秋便也跟着退了出去。
凤栖宫正殿之内,只剩下皇后一人,还有那久久回荡的笑声。
第201章选妃流言
凤栖宫中皇后的盘算,翎妃自然是不知。
此时翎妃正忙于开始筹划和布置十日之后的赏花宴。
为安成落选妃,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半分马虎不得,任何一点小细节,都是翎妃亲力亲为,索性她也闲来无事,有了这些事让她忙乎,也免了她胡思乱想。
与此同时,京中百姓又一次沸腾了起来。
皇子选妃,这本是大事,在还未选定之时,一般不会传出什么风声来,也就贵族的圈子之中,相互流传罢了。
只有等到选定之后,待到圣旨下达,才会被人广而告之。
可如今,十一王爷要选妃,这赏花宴还未开始,那些即将进宫参加赏花宴的人,却尽数被人点了出来。
被点破倒还没什么,只是那些被邀请的人,身份家世可算不得有多光彩。
最起码,在京师这种皇亲国戚、达官贵族遍地跑的地方,五品以下的官员,虽是京官,可都只是芝麻豆大的小官。
和之前退亲的振国公嫡长女相比之下,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群在地,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是念在十一王爷双腿不利于行,选这些家世普通的小门小户,倒也无可厚非。
毕竟,那些身份尊贵一些的,谁愿意一辈子去伺候一个残废,那无异于守活寡好吗?
再说了,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哪一家不是选一户对家族有利的联姻。
十一王爷的身子状况,注定他在朝中无法有建树,这一生就止步于一个王爷位置,更是无前途可言,那些稍微目光长远一些的家族,就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安王府。
百姓们不免对安成落生出了些许怜悯。
这十一王爷,大概是众多皇子之中,混得最惨的一个了,连这正妃的人选,都不能选一户有头有脸的大户。
虽然那些人家,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亦是攀比不起,可比起皇室,那就显得有些不般配,十一王爷沦落到如此境地,怎一个惨字了得。
丰时形色匆匆,脸上更是带着些许怒意,来到安成落跟前。
还不待他开口,安成落便淡然自若的问道:“这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模样,是何人招惹了你?”
丰时一脸怒气难消,抱拳道:“王爷,宫中给您办选妃宴的事情,现在整个京师都传遍了,翎妃娘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选的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些百姓话说的可难听了,属下就是气不过。”
安成落淡笑着轻摇了摇,道:“这有何可气的,在这外人眼中,本王双腿残疾,那些人身份虽然低微,可却也更适合这时候的本王,母妃良苦用心,又岂是你能懂的。”
丰时听罢,还是顺不下这口气,道:“属下就是不明白,这不是让您平白给人笑话吗?”
安成落抬了抬头,望着湛蓝的天,伸手遮了遮那刺眼的阳光,虽是入了冬季,这午时的太阳,阳光洒在人的身上虽让人在这冬季里感到温暖,可依旧刺眼。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那些身处高位的人,就如这耀眼的阳光,在这冬季里,虽然能让人感到暖和,可是并不能直视,越是身在高位的人,所筹谋的,自然是能在朝堂上更进一步,若是母妃选了那些人的女眷入宫,即便最后真的选中了谁,只怕也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丰时紧抿着嘴,眉头皱到了一处,他有些能够理解王爷的话,就好像振国公的嫡长女一样,最后落得个退亲的下场,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被人笑话。
一个王爷,若是数次被退亲,面子挂不住不说,只怕会成为这史上最大的笑料。
安成落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继续道:“母妃深知本王的心意,选这些家世一般的,何尝不是在给本王的心意打掩护,那些位高权重的人,虽然能算是锦上添花,可却也将她们的差距拉开了,到时本王可就不好选了。”
丰时眉眼瞬间舒展开来,脸上荡起一抹笑容,道:“属下明白了,翎妃娘娘是怕那些贵女的身份太尊贵,非夜姑娘会被她们比下去,若是到时候王爷不选那些贵女,偏偏选了非夜姑娘,会将非夜姑娘推到风口浪尖上。”
安成落向丰时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这话说的一点不差。
不过可不单单是一个非夜姑娘,还有华仙儿呢。
虽然江南华家名声显赫,可和京中那些大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丰时竖起了大拇指,道:“娘娘和王爷不愧是亲母子,娘娘对王爷这份心,可实实在在是贴心极了。”
安成落扬了扬唇,他的母妃,一直以来都是向着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虽然不甚在意,可赏花宴之事,能够走街串巷,被百姓皆知,只怕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推波助澜,平白的给她的母妃添堵,他又怎么能如了那人的愿。
收回视线,安成落抬手揉了揉有些生疼的眼,缓缓道:“去查查是谁放出的流言,这件事本王记着了,以后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的回报一番。”
丰时双手抱拳,认真的应道:“是,属下立即去查。”
吴擎和江凌已经连日,暗中赶去了天台山,天台山之事也是事不宜迟,如今在这京师之中,就剩下一个躺在床上依旧无法下地的解飞,和丰时。
大大小小的事件,便都落到了丰时的身上。
京中的沙雕卫也暂时交由丰时去调用,虽然这让江凌很是不满,可现在是多事之秋,就算是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听命行事。
再说江凌远去天台山,京师的事,他鞭长莫及,这种时候,自然是把京师的沙雕卫交给丰时更妥当。
沙雕卫出马,这事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查明了来源。
起先是几名游手好闲的酒汉口中传出的,这些人在京中的某一片,也算是出了名,起初多数人都是不信的,只当是在说酒话,怎奈说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不由得人们不信了。
而这几个酒汉,之前都曾接触过同一个人,经查,此人是来自宫中的采办公公,而此人,正是皇后的爪牙。
第202章商谋
吴擎和江凌日夜兼程,千里奔袭,到天台山十已是第二日的事情。
虽说天台山一直都在晓家的掌控之下,可耐不住沙雕卫的人无处不在,自有接应他们二人之人,
天台山山脚有一方小县,名为山余县,整个天台山都是晓家的地界,想要前往晓家,必要上山,上山之路,必要经过这山余县。
由于晓家是商贾大家,在商界影响力非凡,每日前往晓家的人无数,人来人往,又多数都是行商之人,因而这山余县也成了方圆百里之内,最富饶繁华的县城。
当然,沙雕卫的落脚点亦在山余县内。
接应吴擎和江凌之人,名叫孔齐,在沙雕卫中任百夫长一职。孔齐亦是个生意人,平常和晓家的一些人来往也颇为密切,探听起消息来,自然比其他人更方便许多。
“江指挥使,吴指挥使,前面的院子,就是咱们落脚点了。”孔齐指着前方一座院落,脸带笑意的道。
灰黑色的院墙,让整个院子看起来带着几分沉闷之气,但胜在安静。
孔齐推开院门,将吴擎和江凌迎来进去之后,左右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暗中跟随,这才将院门重新合上。
来到堂屋之内,孔齐连忙倒了两杯清水,恭敬的递到吴擎和江凌面前,小心翼翼的道:“二位指挥使连日赶路辛苦了,今夜不如先歇歇,明日再安排其他事宜。”
吴擎沉着脸,即便是连日奔波,也未曾在他的脸上,看得丝毫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抬了抬手,吴擎语气冰冷的道:“无碍,主子让我们来,可不是来休息的,主子要用最短的时间,拿下晓家,现在时间于我们而言,就是最浪费不得的。”
孔齐皱了皱眉,叹声道:“吴指挥使,主子先前也有下令,要颠覆晓家,这段时日,我们暗中也做了许多准备,可晓家有百年根基,想要彻底拿下晓家,并不容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江凌闻言,拍了一下桌板,忽而的声响,将孔齐吓了一跳,可还不待他缓过神来,就听到江凌开口道:“孔齐,这次有吴大哥的夜鹰卫与我们沙雕卫相互配合,区区晓家又算什么东西,可别让夜鹰卫把咱们沙雕卫给比下去了。”
孔齐听着这话,脸上微微露出一抹苦笑,沙雕卫和夜鹰卫,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偏生这领头的指挥使,要拿沙雕卫去和夜鹰卫比,让他这当下属的,这脸上都尴尬得慌。
忍不住偷偷的瞟了一眼吴擎,孔齐发现,这吴指挥使,似乎对江指挥使的话,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打从他见到这吴指挥使到现在,这吴指挥使就一直保持这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
果然,不愧是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夜鹰卫统领,身上那股肃杀之气,根本就无法掩盖。
在外的吴擎,和在安成落身边的吴擎,自然是不一样的。
在安成落身边,为了不让自己的主子太过引人注意,他自然要掩去他那一身杀气,免得被多心之人察觉出什么来,无端给自己的主子添麻烦。可一旦踏出了安王府,他是夜鹰卫的统领,是暗卫之王,身上的腾腾杀气,足以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沙雕卫主情报,并不擅长袭杀之术,根本没有可比性,可却又各有各的过人之处。
毕竟,迄今为止,不单是大周境内,就算是领邦之国,甚至是更遥远的国度,都没有任何一支情报暗卫,能够比得过沙雕卫的庞大。
安仁帝的金吾卫也不行。
江凌冲着一脸苦色的孔齐不断的挤眉弄眼,那模样似是在警告孔齐,就算是在夜鹰卫的统领吴擎面前,也该表现得硬气一些,犯不着唯唯诺诺。
吴擎完全忽视了江凌那幼稚到极点的小动作,冷声冷语的道:“我们的任务,不是要将晓家的人全算灭绝,主子要的,是要让我们的人全数接管晓家。”
比起看起来就不靠谱的江凌,虽说吴擎那一身气势让人不敢靠近,可在这种时候,孔齐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声问道:“吴指挥使有何高见?尽管吩咐我们便是。”
这话江凌听着就有些不乐意了,他的沙雕卫和吴擎的夜鹰卫同是主子的暗卫,理应是平起平坐才是,孔齐这话听着,怎么反倒像是沙雕卫要听凭夜鹰卫调遣似的。
可现在是什么时期,江凌自然知道轻重,更何况是在下属面前,他不好当着下属都面,和吴擎发生争执,虽然以前他很敬重吴擎,可该比的还是要比,他自认为,沙雕卫是不比夜鹰卫差的。
板着脸,江凌一言不发,就看吴擎怎么办吧,反正大概在主子那里,吴擎得到的指令会更全面一些。
吴擎身子未动,脑袋也未动,双眼微微的看向了孔齐,缓缓道:“你只需将所有晓家主事之人的名单列出来,自有夜鹰卫的弟兄去解决了这些人,当然,这些人一旦解决,必须确保第一时间,替换上我们的人,绝不可以给晓家任何喘息的机会。”
孔齐闻言,心中微惊。
晓家势大,又是经营了百余年的大家族,晓家子弟不知凡几,能够将生意做到整个大周,甚至是其他的国家,晓家主事的不在少数。
夜鹰卫若是要一次将这些人尽数暗杀,这是何等的大手笔?
更何况是还要将自己人替换到掌事之位上,这更是不易。
孔齐不由得深感,这一个头堪比两个大。
江凌虽然心里有些不贫,但此时却也不得不赞叹吴擎,这方法实在是够直接。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只要杀了晓家所有的主事之人,换上自己人,那晓家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不过细细沉思,这也许是王爷的意思,和吴擎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吴擎那冷面汉子,可能想不出这样的好方法。
这些年,孔齐和晓家打交道,深知晓家是个什么情况,若说这办法直接,那确实是挺直接的,可难就难在如何把主事的换成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