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我忘了什么？
302病房。
“霆哥你回来啦？怎么样？”
叶霆刚刚回到病房，迎面而来的就是对床兄弟许绍青的一句招呼。
看到熟人，叶霆略微松了口气。
这家精神病院并不是常规的精神病院，据说是为了测试新的诊疗方案而建立，所以收入病人的条件较为苛刻，就算满足条件也需要一定的社会关系。
因为这点限制，这里并不缺病房，提供给病人的条件也算不错，甚至可以根据病患的康复状态提供装修。
二十个平方米的双人病房，两张病床一个靠窗一个靠门，中间有可以收缩的门帘。制式的衣柜鞋柜放在病房一侧，书柜、书桌相连，窗外的光线照亮桌上一盆青翠的盆栽。
病房还有着单独的洗漱室和生活阳台。
如果不是医院特有的病床和诊疗设施，以及过于洁白的装修，这里比起病房甚至更像宿舍。
因为叶霆提出的需求，两人拥有一台电视和游戏设备。
“换了个新的医生，但还是老一套。青子你今天到精神不错。”
叶霆给许绍青打了个招呼。
“嗯，霆哥等等我打个怪！”
说完这句，许绍青匆忙拉上耳机，接下来就是一阵按键噼里啪啦的响声，游戏内战况激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没有打扰许绍青，叶霆独自来到书桌前掏出钥匙。
咔哒-
书桌上的抽屉开锁，里面是一本一看便有些年头的厚重笔记，但看新旧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空白。
叶霆将笔记放在书桌上，翻到最新一页，开始又一次的日记记录。
……
第二日，下午。
“小霆怎么了？”
一位小护士看着过道中央拿着拖把驻足沉思的叶霆，有些担忧的开口。
“啊。”叶霆回神，开始顺着地面的水迹继续拖地，“没有，只是突然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如果累了的话就去休息吧，其实可以不用帮工的。”
“就剩一点了，我忙完就去休息。”叶霆摇头回绝小护士的好意。
小护士失笑。
随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文件没送，匆忙告别叶霆跑远，鞋跟在过道瓷砖上踏出哒哒哒的轻快声响远去。
叶霆看着白到有点刺目的瓷砖。
我忘了什么？
302病房。
“霆哥？”
刚刚从睡梦中清醒的许绍青打着哈欠，接过叶霆带来的晚餐饭盒，随后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感觉你情绪不太对。”
“不……没什么。”
叶霆坐在自己的病床上，打开饭盒，以一个机械的动作开始进食。
医院的伙食很好，两荤一素，还配备有一份骨汤，分明是盒饭但依旧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和外面的私人小厨手艺不相上下。
据说是在医院测试的厨师型机器人做出来的。
但往常美味的饭菜，此时叶霆只觉得索然无味，最后就连饭食已经见底都没发现。
咔哒-咔哒——
金属筷和已经空了的饭盒底部碰撞出声响。
良久，叶霆回神，放下碗筷。
许绍青完全没敢去打扰叶霆，病房中没人开口，许绍青在药物作用下很快昏睡过去。
没有开灯。
叶霆面对窗外，双眼完全没有焦点，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下逐渐显得毫无神采。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指向晚九点。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沉寂，白天那位小护士的声音随后出现在门外。
“302，来收饭盒了。还有许绍青晚上的药。”
“诶，都睡了吗？”
看到房间内没有光亮，小护士小声的呢喃了一句，随后轻轻推开房门，从门缝中探头。
！！！
叶霆悄无声息沉默着的背影吓了小护士一跳。
哐当——
推车被小护士的后退撞开，边沿一盒药物摇晃两下，最后还是啪一声落地。
“啊，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听到门外动静，叶霆回神道歉，上前捡起对方掉在地上的药盒。
小护士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叶霆：？……！
熟悉的动作引发强烈的既视感，叶霆瞳孔微缩，手中药盒不自觉捏扁。
白天她也是这样拿着文件，然后……
文件！文件……！
日记！！
砰！
叶霆一把推开没有完全打开的大门冲入病房，径直来到书桌前。
咔嚓-咔嚓-咔哒——
钥匙在慌乱下连续几次才插入进去，抽屉打开，厚重的日记被叶霆捧在手中，从最开始一页快速翻看。
呼、呼、呼哈——
小护士和被惊醒的许绍青都能听见叶霆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那是慌忙、恐惧结合在一起的喘息，哗啦啦的翻页声响伴随其中，一次、两次、三次……
怎么会？
怎么会忘了……忘了！
我有家人！我有……
日记上的字迹从稚嫩到成熟，不同时期的不同记录，同样的落款。
但此刻，原本的日记多出无数像是刻意涂抹的涂鸦，将叶霆曾经写下的关于生活的记录一点点掩盖！
残存的字迹刺激着他的记忆。
但还不够、还不够！！
我怎么会忘了……
“呼、呼哈……呜——”
急促的呼吸开始夹杂上痛苦的喘息，叶霆一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仍然在翻动着笔记，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字迹之上。
分明是自己写下的记录，但此时却像是混乱的涂鸦，没有任何一个字能够读入。
明明！明明！！
模糊的画面和声响在眼前模糊，现实的感受远离，即使一切的触感都是那么真实可靠，叶霆却只感觉脑海中一片混乱，充斥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
我不能忘记！绝对不能！
想起来！
想起来他们！！
想起来！
哗啦、哗啦、哗啦——
翻动书页的声响越来越慢，小护士站在叶霆背后，担忧的看着他；病床上的许绍青同样噤声。
半晌，叶霆收回笔记，呼吸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就此停止。
“霆哥？”
叶霆呢喃了一句什么，随后缓缓转过身，看向病房内的两人：“抱歉，吓到你们了。”
“我申请精神测试，我可能……醒了。”他低声说道，用手抹去脸上的温热。
嗯，好像是……
眼泪。
叶霆看着自己的手心。
“啊？啊！好！好的，我回头就去通报！”
小护士明显一愣，随后语气中带上欣喜，像是一只白色蝴蝶一样欢快的飞舞到门外。
“许绍青你也要按时吃药，我走啦！”
……
谁也没有看到，她在出门时，脸上露出的一个公式化的诡异微笑。
阴影中的嘴角仿佛咧到耳根。
……
76.记忆
滋——！
仿佛指甲刮过黑板的尖锐噪音出现一瞬，先前明明还在书桌前的叶霆陡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几乎瞬间横跨自门口。
双手中透明的鱼线绷直，在阴影和灯光中反射出一丝微光，化作足矣夺人性命的利刃直指小护士脖颈。
几乎是在叶霆动手的同时，床上的许绍青翻身而起，没有询问，只是同时默契的出手。
许绍青能看见叶霆的表情极度平静。
平静之下掩盖的却是压抑至极的愤怒和悲伤，就像已经到达临界点的火山一般，随时可能喷涌而出！
事发太过突然，甚至小护士脸上诡异的笑容还未收敛，透明的死线已经接触到她的脖颈。
“将我的记忆……还回来！”
他看到了，这家伙、这家伙就是……
想起来……
想起来！！
四目相对。
双眼中的血丝在极度压抑的愤怒下崩裂，让叶霆的眼白染上一片赤红，瞳孔在阴影下看不到丝毫高光。
绷直的鱼线触碰到小护士脖颈肌肤——
再也不得寸进！
……
一切仿佛被突兀按下停止键，叶霆和许绍青两人动作完全停止在空中，甚至违背常理的离地悬浮，就像高速瞬间摄影下的照片捕捉到那一瞬的动态。
滴答、滴答——滴！
但在停顿的画面之下，血液滴落的声响无比清晰。
那是叶霆双手鱼线勒入皮肉，深入手心后沿着透明鱼线渗出的血液；还有因为瞬间的爆发，血液的猩红逐渐染上他的裤腿。
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但叶霆显然完全不在意。
静止和动态诡异的融合，叶霆目光死死锁定小护士所在，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面前的小护士估计已经被他千刀万剐。
“奇怪，我记得医生们检查过不会出现武器的呀。”
小护士歪头，后退一步，纤细的手指触碰上在血液下显形的鱼线。
哒-！
一声轻响，鱼线绷断为两截。
她的身影恍惚与夜晚的阴影融为一体，伪装被叶霆揭露，属于‘非人之物’的气息毫无保留的展露而出。
小护士阴影中的五官模糊，却无法掩盖嘴角勾起的那个笑容。
就算忘记一切叶霆也不会忘记的那个笑容。
那是最深的恐惧与仇恨！
如同一张紧贴面容的笑脸面具！
从生命本能涌上的恐惧混合着无法言语的混乱情绪，笑容化为直入脑海的低语，她的身影就像是由无数黑暗的丝线融合构成。
强大、诡异、无法反抗！
现实的一切被无情剥离，阴影从她的身上蔓延而开，形成一片只属于那个笑容的领域。
那是许绍青第一次目睹何为‘鬼’。
也是叶霆第一次对上‘笑面’！
……
只在看见她笑容的瞬间，压抑的恐惧从内心深处完全爆发。
她不是本体！
但即使知晓这一点，叶霆和她之间的差距依旧宛如天堑，那是从生命层次上的完全压制，甚至超出的对鬼的所有认知！
“你太不会隐藏情绪啦。”
非人的笑脸和小护士完全融合，它学着小护士原本的语气，在叶霆耳边发出无情的宣判。
纤细的右手直接盖上面前叶霆的面部。
“好弱呀。”
它笑着，右手用力。
喀喀喀咔——！
叶霆的四肢在黑暗中扭曲，骨骼崩裂的声响回荡在病房之中。
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无声的惨叫，眼中的情绪不带丝毫变化。
不能忘……绝对……
不过此时，所有阴影都是小护士的延伸，也是它的利器。
它放手。
砰！
叶霆身体落在地上，狼狈的滚到小护士的脚下，偏偏在它的领域之中，他就连惨叫也无法出声。
痛。
很痛。
但是……
小护士看向许绍青，脸上的笑容为不可察的变化一下：“唉？有趣，一体双魂？”
“天生的？不对，有一个苟活下来的呀！”
许绍青瞳孔猛然收紧！
被医院诊断为‘人格分裂’的真相首次被说出，居然是在这样一个非人之物的口中。
“那我拿走那位外来者不要紧吧？”
明明在病房内的许绍青被阴影吞噬，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它的眼前。
纤细的手指点上许绍青的眉心。
许绍青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一片，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挣扎声响，丝丝缕缕的阴影顺着他的五官纠缠而入。
“住手……！”
沙哑至极的低吼。
小护士脸上出现一抹惊愕之色，对许绍青的禁锢停止，回头时却只看见地上拉长的血迹。
四肢废掉的叶霆剩下的只有最初也最原始的武器，黑暗中完全扭曲的表情说不清究竟是人还是野兽。
愤怒，悲伤，仇恨……
各种情绪像是被打翻的调味料一样混杂在一起，让他的胸口有些难受。
于是他张口，狠狠咬在小护士的脖颈一侧！
呲——！
没有血液，某种黑暗而粘稠的物质从小护士身上剥离而出！
砰！
叶霆身体落地，口中死死咬住阴影一角。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咬住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松口，绝对不能！
一旦松口就是前功尽弃。
留下来……
并且……还给我！
模糊的笑脸从小护士脸上剥离，让原地几乎出现两个人影——
一个是两人熟悉的医院护士，另一个却是完全由混乱诡谲的黑暗组成，清晰的只有它脸上的笑容。
混乱而疯狂的笑声直入叶霆脑海。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近乎调笑的语气，分辨不出男女的诡谲声音，这声音的主人就像是看到崭新的玩物一般充满兴趣。
“有趣。”
“如果你能活下来，我给你一个面对我的机会~”
在阴影中走出的模糊人影挑起叶霆面部，过分狭长的黑色手指割他的嘴角，叶霆看着他，眼前的一切被模糊的黑色阴影掩盖。
“当然，活下来只是第一步。”
黑暗的阴影从小护士身上脱离，向叶霆体内倒灌而入！
混乱的线条模糊掉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只剩愈发诡谲肆意的笑容在阴影中固定！
……
在漆黑阴影下挣扎的叶霆突然抬头。
咔！
无数裂痕出现在这一片疯狂且阴暗的记忆内，记忆的画面陡然破碎！
叶霆睁眼，脖颈月薇家徽化为匕首成形入手。
“敢窥探我的记忆，你在……找死！”
……
【副本加载中……副本加载完毕】
【副本名称：鬼槐精神病院】
【玩家：3人】
【难度：E（特殊情况不计入难度）】
【目标：带走0405病房病人，并逃出医院】
【成功奖励：游戏积分+200，交换游戏等级评级提升F→E，概率获得游戏道具】
【失败惩罚：游戏积分-200，短期内不得晋升，下次晋级需连续三次副本成功】
【提示：歪比巴卟呜噜歪咕噜？（你就是新来的病人？）】
【歪比歪比？歪比咕噜rua巴bo卟噜噜？（你说你听不懂？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咕噜rua阿巴kua（那当然是因为）——】
【歪比巴卟！（我疯了！！！）】
77.章鱼切片
……
宋克邱自觉自己还算是F级玩家中比较厉害的一波，毕竟在十次副本内高达70%的通关率，而且成功排入晋级副本，很多人都做不到。
或许是体型原因，胖子一直没被人当作威胁，加上他一些演技，导致很多人最后不甘的倒在他的手中。
无论怎么说都可把他得意坏了。
据说很多交换游戏的老人在F级卡了十多个副本甚至二十多个副本都没能晋级。
虽然他们可能资质比较深，但那也只是在F级而已！等到了E级谁比谁强还不一定！就算显示的等级都是E，通过的副本数量一样，但实力绝对会有高下之分！
宋克邱很喜欢这种只透露部分的实力计数，这可不是一般的合胃口。
吱呀——！
成功从记忆幻觉中挣脱出来的宋克邱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下的铁质病床在他近三百斤的体重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十多个平方的病房，三张破旧的铁床紧挨在一起，带着年代气息的铁质橱柜和木桌随意堆放在病房中。
三张病床对应三位玩家。
他，一个带着项圈的卫衣青年，和一位依旧处于不清醒状态的瘦削男人。
“可、可颂球球，F-7.”
宋克邱环视病房一圈，干咽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的报出自己的游戏ID。
他自认自己还算见多识广。
但眼前病房中这一幕还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并不是因为其它两位队友，而是——
病房中的空地上此时整整齐齐的堆放着一堆类人形的切片，每一片精确的控制在一厘米多一点的厚度，服装、皮肤、血肉、骨骼，切片从中切断，然后拉长堆叠。
就像是鱼片那般……
还能看出它原本的的模样，那是一只青色皮肤的类人怪物，手脚都是扭曲的青色触手，触手由不透明到完全透明过渡，尖端甚至让人感到虚幻的不真实感，粘稠的粘液从吸盘上渗出。
青色的粘稠血液以地上这一堆片状物为中心飞溅，将刷着白漆的墙壁半数浸染，墙上的斑驳述说着它血液喷溅的那一幕。
这里……不是精神病院吗？
“庭叶一，F-5.”
叶霆回头，略微打量了一下可颂球球。
三百斤的胖子，一副看起来十分憨厚的模样，让人生不出什么恶感和恐惧。
嗯……
先一步清醒的叶霆已经确认过没有和许家姐弟二人排到一起，于是在愤怒下就稍微做的过了一点。
嗯，一点。
以他的运气，没排到一起也已经是常态了，叶霆没有太意外。
地上的切片就是窥视他们记忆的罪魁祸首。
它的触手能勾起人心底最为恐惧的记忆，然后以他们身上产生的恐惧作为食粮，正常的流程应该是等到它吃饱自行离开。
只要没被曾经的恐惧折磨到自杀，这一关一般都能度过，不过看情况他们中有一位对此似乎有些困难。
不过现在没事了。
别说吃饱离开，地上的这一堆显然不可能再动弹一下。
醒了一位，那另一位应该也差不多了……
叶霆刚想到这里，两人面前，最后一位队友终于有些疲惫的睁眼，发出一声闷哼，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
看他的动作，似乎就连这样一个起身的举动也令他十分难受。
“醒了？你还好吧？庭叶一，F-5.”叶霆尝试搭话。
流畅度没有问题，更像是某种形成肌肉记忆的习惯？进入游戏前现实中生过重病导致常年卧床不起？
算了不重要。
“还好，一八零壮汉，F-10.”瘦削男人自然不知道已经被叶霆分析了个七七八八，看上去没什么搭话的兴致，目光也被地上的一滩吸引。
“可颂球球，F-7.”
可颂球跳下病床，汇合到两人身边，一副生怕被孤立的表情。
“那个，你们谁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小声提问。
叶霆灵机一动，开口：“很明显……”
病房中的其它两人看向他。
叶霆后半句话很快接上：“……这是章鱼切片！”
……
一阵尴尬异常的沉默，仿佛有某种聒噪的鸟类飞入病房打下一连串的顿点，副本里其它两人一副看怪物的表情。
副本队友精神不太正常怎么办？急！在线等！
“抱歉开个玩笑。”叶霆挠头打了个哈哈，没有回避两人怀疑的目光。
“我最先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我怀疑可能是医院内有更加危险的存在，所以最好不要在这个病房久留……”
他说的很实诚，完全不似作假。
毕竟谁最先醒来这件事，三人只要稍微问一下就都能知道，他隐瞒也没太大用。
不过其他的还是可以稍微隐瞒一下……
窗外的景色是一片庭院，树木连接着藤蔓肆意生长，遮盖住杂草丛生的草坪与过道，不知多久没有打扫过的落叶遍地。
医院的三栋大楼呈品字形分布，空缺的底部则是医院大门。
每一栋楼都只有四层，最中央的大楼顶部挂着十分有年代感的‘门诊部’三个大字，字体的红漆已经在时间下腐蚀脱落。
叶霆三人在右侧大楼，目测位置应该是在三层病房。
病房内没有指示时间的道具，只能从外界天色判断此时是白天。
于是在叶霆这个不大不小的尴尬冷笑话后，一八零壮汉从衣兜中摸出一部看不出型号的智能手机，点亮屏幕。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上午十一点。
“我自己兑换的，你们不用在身上找了，现在是十一点，假设副本时间流速正常的话。”
一八零壮汉没有吝啬这个小小的信息，简洁扼要的说明情况，随后先行表态。
“合作？我的目标是带走0405号房病人并逃出医院。”
叶霆点头，有人带队他当然乐意：“好，我的目标一样。”
可颂球球：“我也！看来是合作任务……吧？”
咚！
和可颂球球最后那不确定的尾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沉闷的炸响，病房内的三人同时噤声。
咚！
咚！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响传来的方向是……楼上！
病房头顶的老式吊灯在脚步带起的震动下剧烈晃动着，链接的电线摇摇欲坠，灰尘和墙壁的碎屑从天花板上掉落。
咚！
咚！
脚步声陡然在三人头顶停止！
叶霆屏住呼吸，可颂球球展现出与他身形完全不符合的敏捷后退到窗边，一八零壮汉保持着在床上的动作不动，生怕身下不太结实的床板发出声响。
危机感顿时笼罩三人。
咚！
咚！
咚！
短暂的停顿，沉重的脚步声向另外一个方向一步步远离，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按照叶霆对走廊长度的估算，如此剧烈的声响应该不至于这么快消失，这脚步声和震动貌似只在一定范围内才会出现。
三十秒后……
确认没有变故发生，叶霆和一八零壮汉看向窗边已经准备翻出阳台的可颂球球。
可颂球胖脸一红，尴尬的从阳台栏杆上跳下，顿时又有点结巴起来：“我我我我是灵活的胖子！”
78.兄弟你很勇哦
先前楼上过道的动静证明这所精神病院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平静。
一八零壮汉敲了敲身下的病床，随后俯下身跪在地上，完全没有在意满地的青色血液，单手伸入床底。
可颂球球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一堆切片圆润的滚了回来。
咔-嘭！
病床底部一段横梁被一八零壮汉熟练的拆卸入手。
嘶——！
他毫不客气的顺着线头撕下一截床单作为绳索，将手机绑在横梁一端，露出两侧的相机镜头。
“帮我留意其它地方的动静，我去看看外面。”
见叶霆和可颂球球都没要反对的表现，一八零壮汉扶着墙小心绕过地面切片，脚步的动静压到最低，一点点摸到病房门口。
他的体型最为瘦削，一八零壮汉自己显然也很明白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咔哒——
病房门被一八零壮汉打开一条缝隙，用病床横梁加长的手机堪堪卡过缝隙探出，摄像头的红光在门外微微闪烁。
一分钟后，他拿回手机，将手机切换到视频界面。
“没问题，你们过来吧。”大概是录制的视频播放完毕，一八零壮汉抬头举起手机示意，用不大但能听清的声音提醒两人。
咚！
咚！
咚！
先前经过的沉重脚步声再次隐约响起，由远及近，路过三人头顶去向另一端。
时间间隔大概是五分钟吗……
一八零壮汉也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显然和叶霆想到了一块。
地上那一堆整齐的切片让不论是可颂球球还是一八零壮汉都没有久留的想法，叶霆自然也乐见其成。
“……把衣服脱了。”
出门前，一八零壮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主动脱下自己的外衣，丢在了那一摊切片之上。
可颂球球有些疑惑的看着脱到只剩下秋裤的一八零壮汉，一八零壮汉再次皱了皱眉，但还是耐心开口。
“血迹会留下脚印，如果你想让那些鬼东西追过来的话。”
可颂球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略有些手忙脚乱的把沾了血迹的鞋子和衣服脱掉丢弃。
两人这才注意到叶霆似乎完全没沾到什么血液。
对此叶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表示说他看着血迹有点恶心，就一直绕开走没敢碰，结果也没想到刚好。
三人来到走廊。
走廊的灯光年久失修，分明是白色的灯光，但在灯泡上的大片污渍下却显得斑驳昏暗，甚至不及走廊两端窗户自然透入的光亮。
可颂球球有些瑟缩的挤在叶霆和一八零壮汉的中间，展现出与他体型完全相反的胆量，丝毫不在意一八零壮汉目睹这一幕时明显流露出的厌恶。
最后还是叶霆打了个哈哈让两人间的气氛略微缓和，并且主动走在了最后。
三人走出的病房外悬挂的门牌是0305，也就是如果每层病房排布一样，他们要带出0405的病人，难免会遭遇先前楼上那东西。
看到门牌的一八零壮汉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表情顿时有些难看，手中的横梁不自主攥紧。
嘭！
完全没人反应过来，一八零壮汉一手砸在墙面上，将他身后的可颂球球抵在自己身下，生锈的横梁抵住他脖颈上的肥肉。
一八零壮汉居高凌下的看着可颂球球，瘦削的身影在气势上完全占了上风。
“大、大哥冷静！不、不是刚刚才说好要合作的吗？”可颂球球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求助的目光瞥向一旁先前走在最后的叶霆。
却只看见叶霆也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下意识的往后退却了一步，似乎也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八零壮汉的暴起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一八零壮汉右手用力，将可颂球球即将继续求饶的话生生卡住，警告的看了一旁的叶霆一眼，眼中暴躁的怒意仿佛要喷涌而出。
“……我之前没有失败过一次，只是因为这是E级副本才愿意和你们合作。我不管你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就这性格，但在这里给我老实一点！”
“否则别说合作，如果因为你们而连累我副本失败……我不介意在退出前把你们全部杀死，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先前病房地上那一摊，我能做到差不多的事情，所以老实点！”
一八零壮汉松开可颂球球，看到对方噤若寒蝉的状态，眼中的怒意这才收敛半分，继续沉默的走在最前方带路。
两人中间的可颂球球没敢再粘着一八零壮汉，更靠近了后面的叶霆两步，像是只有和相对弱势一点的人站在一起才能够给他带来一点点安全感。
……
叶霆默默在心底给一八零壮汉鼓了鼓掌。
兄弟你很勇哦.Jpg
如果他说的自己的能力属实，那通过一般的E级副本应该没太大问题，只要不遭遇针对性的关卡设置再莽一点都没有关系。
战力估计能压过大部分的F级玩家，一八零壮汉自己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在确认实力的情况下展示獠牙然后取得队长权，还算是做的不错。
只是这性格……
如果不是伪装，那这医院的环境果然还是对这位看似强势的一八零壮汉造成了一定影响，特别是刚才窥探记忆那关他差点都没醒过来，不过都暂时与叶霆无关。
叶霆可不打算趁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刻意去跳脸惹事。
消耗其实不轻的叶霆果断决定进入摸鱼划水模式。
……
先前出门不远，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张安全疏散图，由一八零壮汉拍照记录下来。
走廊两侧是能够通往其它楼层的楼梯。
显然这座医院的背景时期少说也是现实中现代的几十年前甚至更早，就连电梯都未能落实，提供给可能有的腿脚不便的病人的帮助只有一排扶手而已。
一路上的病房虽说有小窗，但不是拉上窗帘就是完全模糊的一片，完全隔绝内部的状态。叶霆随意找了一个病房试验了一下，果不其然房门已经上锁，不通过暴力手段进不去。
似乎明明白白的催促着三人快去找目标，三楼没东西了！
在三楼走廊看起来暂时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一八零壮汉选择最接近三人也是最接近目标的那一侧楼梯，然后在窗户边等待楼上的声响路过。
五分钟的间隙。
咚！
咚！
咚！
楼上，沉重的脚步声向着走廊另一端远去。
楼梯和走廊之间没有遮掩，基本能一眼看完楼上楼下楼道的情况，一八零壮汉比了个手势，拿着手机探测器摸在最前上楼。
79.想摸个鱼好难（一更）
四楼。
走廊拐角，一八零壮汉靠墙示意身后的叶霆和可颂球球噤声，自己则将手机切换到录像模式故技重施。
但有着五分钟的间隔限制，一八零壮汉没敢停留太久，约莫十多秒就已经收回手机，将屏幕放到三人中央开始播放。
画面中是和三楼一样的走廊，布局分布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差别。
除了一个过分巨大的背影。
那个东西背对着他们，庞大的身体几乎挤满整个走廊，拉长的阴影拖在他的身后，令得他需要弯着背才能蹒跚移动，脚步也尤为沉重。
看背影像是一个人，他有着可以明显分辨的四肢手足，身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一件已经破损的蓝白病号服。
但不论是他身上的肌肉还是骨骼，都充斥着完全违背常识的扭曲隆起，背脊甚至突出不少骨骼，能看清皮肉下血管和骨骼的蠕动。
压迫感。
可颂球球干咽一口唾沫，手中不自觉的渗出汗水。
发觉这点的可颂球球有些遮掩的拽住衣角扯了扯，但完全无法掩盖住他明显流露出的紧张。
“我们等下一次再行动，听声音他的移动范围在两个走廊之间，先躲到走廊窗外藏好。”
“庭叶一你先去。”
一八零壮汉关闭录像视频，在手机上打字输入，眼神示意向四楼走廊末端的窗户。
如果上楼，保不定可能会突然遭遇楼上那个东西的转身。
但看一八零壮汉的眼神，如果叶霆不去，迎来的绝对是比刚刚他对可颂球球的警告更强硬的手段。
叶霆将双手平举到身前，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示意投降一般的动作，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和不服，就这么硬着头皮从队伍末端走出。
滋——
脚下陡然一个踉跄！
正在上行的叶霆身体失去重心，在坠落前的刹那险之又险的抓住一侧栏杆，手和栏杆的摩擦带起一阵难听的摩擦声。
最后他几乎以一个劈叉的姿势停在楼梯上，用手吊起自己的身体，看上去有些惊魂未定的喘息着。
并不是叶霆自己绊倒，而是……
可颂球球！
可颂球球收回绊倒叶霆的脚。
在叶霆身体失去重心的同时，一八零壮汉的目光被叶霆更大的目标动态牵引，早有准备的可颂球球趁着他注意力转移的这一瞬，身体用力向前扑出。
咚！
三百斤的力量全部倒在一八零壮汉有些瘦削的身体之上。
原本就最靠前的一八零壮汉淬不及防之下倒入四楼走廊，一直撞在走廊另一侧的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八零壮汉抬头，看着可颂球球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可颂球球快速起身，并且得意的炫耀了一下他手中的‘战利品’——
属于一八零壮汉的手机。
即使手机需要一八零壮汉本人解锁，但未解锁的状态下也能使用相机和时间的功能，怎么说都是可颂球球更赚。
一八零壮汉眉间血管暴露，双拳扣入身后墙面之中，在像是完全忘记四楼存在的威胁，或者说在愤怒下根本懒得去在意：“你怎么敢——！”
四楼走廊内巨大的身影停步。
“拜拜了您嘞！”
可颂球球尝试快速看了一眼四楼门廊。
见状不妙，他冲着一八零壮汉挥了挥手中的长杆手机，从四楼走廊一跃而下，一拳打碎三楼半的舷窗，身体在地面跃起半米，灵活的翻出窗外。
四楼的巨大身影一点点回过身。
那是一张同样扭曲的脸，下颚诡异的突出暴露，一直包裹住小半张脸，过于巨大的嘴部无法合拢，昏黄的牙齿一滴滴往下滴着浑浊的唾液
“找到了……”
叶霆和一八零壮汉两人同时听见这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咚！咚！咚咚咚！
下一刻，走廊内的庞然大物蹲下身向一八零壮汉发起冲锋！
与先前的迟缓完全不同，基本在听到第一声脚步的时候，对方已经接近一八零壮汉身前一米，扭曲的手臂向他的脖颈抓去！
“滚！”
怒火中烧的一八零壮汉完全不闪不避。
咔咔咔咔咔——
在他身后，已经扣入墙壁的手指用力，医院的一侧走廊墙壁出现裂痕，朝着一八零壮汉的方向一点点倒塌。
嘭！
足有一人大小的水泥墙壁被一八零壮汉生生扣入手中，作为一面盾牌挡在身前。
徒手拆迁。
叶霆觉得自己突然吃了一口柠檬。
F级的玩家运气好一点已经能强化到这个地步了吗，就算只能短暂爆发也……
说起来青子那个欧皇的那张转移技能也是。
恰柠檬.Jpg
不过这样下去……
散落的灰尘和水泥碎屑将四楼走廊变得一片狼藉。
一瘦削一庞大的两道身影碰撞，扭曲的手臂卡在水泥墙壁之后，一八零壮汉双腿弓起，双手一前一后抵住墙壁用力。
先行后退的居然是那看似凶恶的诡物！
“给我……滚！”
不知是技能作用还是其它，一八零壮汉双眼通红，原本瘦削的身体一点点壮大起来。
撕拉——
身上的衣装在他的陡然变化下撕裂，所幸先前离开病房的时候他已经裸露上身，不然估计就是经典的爆衣场面。
从豆芽菜变为巨石强O一样的变化。
手中的水泥墙再支撑不住一人一诡物的力量互怼，开始出现龟裂。
……
下一秒，一八零壮汉被抓住一侧手臂拖走，眼前景物开始降低后退。
四楼、三楼、二楼……
楼梯间的标牌显示着他所在的楼层正在不断下降。
一八零壮汉：？
耳边传来叶霆的碎碎念。
“大哥别这样！你不是要晋升吗，四楼我看过了标号不是04xx什么的，是14xx！要向那个不讲武德的胖子报仇等过关了再说好不好？”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欲哭无泪，夹杂着的还有略显费力的喘息，似乎是一八零壮汉变化后的体型让叶霆的移动十分费力。
吼！
吼！
吼！
四楼的怪物发出愤怒的怒吼，无法听清的含混大吼响彻两人所在的病房大楼，似乎就连整栋住院楼都在这怒吼下震动。
丢失目标的它愤怒的击打着周围墙壁，将先前一八零壮汉拿在手中的水泥墙打得粉碎。
但碍于某种限制，它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四楼，只能看着一八零壮汉被叶霆拖着以并不快的速度远离。
一八零壮汉：……
“好，我冷静下来了，放开我。”
一层半，看上去明显走不太动的叶霆终于等到一八零壮汉松口。
“太、太好了，呼。”
叶霆松手，扶着墙完全不似作假的喘息，并未对上一八零壮汉略显复杂的眼神。
80.谁动了我的花（二更）
一层，大门。
咔哒咔哒咔哒——
叶霆翻来覆去的摆弄着挂在门上的大锁，但最后却连锁眼都没有看见。
一楼大厅有一张医院的分布图，叶霆和一八零壮汉目前在住院楼，中央的大楼是门诊部，另一侧则是住院楼。中间的空地则标注着中央花园，大门旁侧有两个箭头，分别指向地下室的出入口。
很简单的分布图，简单到基本能一眼记下来的程度。
但现状是……
叶霆和一八零壮汉两人被困在住院楼无法出入。
住院楼单数层的房间号开端是0，双数层房间号开端为1，以此推断，住院楼的分布应该正好相反。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设置的这么花里胡哨错开的标注。
住院楼大门看起来像是数十年前的防弹玻璃材质，可一八零壮汉用上全力都没能打碎，门锁也是如此。
有某种两人看不见的力量在保护着这扇门，和两人一路上遇见的所有窗户。
即使看上去是敞开的窗台，都无法像先前可颂球球那样直接跳出楼外，而是在楼内楼外的分界线直接被弹回。
一到三层全部如此。
从最初发现大门上锁无法打开，到现在又绕回大门原处，叶霆和一八零壮汉的探索至少耗费一个多小时，具体时间因为没有计时设备无法确定。
整个住院楼，两人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时钟，和应该有的医务人员。
从离开病房开始，除了叶霆他们三位玩家，迄今为止他们只见到两只能活动的诡物，这还是算上当时病房地上那一摊切片。
但不论是四楼的游荡人影，还是三楼的章鱼切片，他们身上的服装都更接近蓝白病号服，而并非医务人员的白大褂。
“打不开……”
叶霆放下毫无变化的大锁，无奈放弃。
“壮汉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家伙跳窗的时候触发了某种机制？导致……”
一八零壮汉皱眉，发出一声极度不满的‘啧’，双拳攥紧。
拳头硬了.jpg
即使叶霆这种说法看上去没什么根据，但一八零壮汉不得不承认他们又被可颂胖子连累的概率很大。
毕竟先前完全没有遭遇这种情况，不然那胖子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溜走。
不过在叶霆这一路规劝下，一八零壮汉暂时也明白应该优先的目标是什么，并且很大方的承认自己的情绪因为现在的环境受到影响。
一八零壮汉的能力如果不剧烈消耗，上限是能持续两个小时，再之后他会陷入一定时间的虚弱期。
具体一八壮汉没多说，但至少算是交出他的诚意，同意与叶霆暂时合作。
“走，回三楼楼梯看看。”
听到四楼已经没什么动静，一八零壮汉趁着能力时长还有剩余，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叶霆慢了两秒，下意识脱口一句等等，快步赶上一八零壮汉。
楼梯口。
哒哒哒哒哒哒——
一八零壮汉全速跑着上楼，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叶霆是否跟上，一路径直往三层而去。
叶霆几乎被他落下半层楼的距离。
三楼。
快速上楼的脚步声先一步停止，叶霆有些喘息的跟在一八零壮汉身后，一直到三楼才敢停步喘口气。
“壮汉大哥？”叶霆抬头，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楼道，有些疑惑的出声。
三到四层的楼道完全可以一览无遗，可理论上应该停留在三楼半转角处的一八零壮汉不见人影。
只能看到三层半那一扇被打碎的窗户，和窗户玻璃的碎屑满地。
“谁动了……”
“……”
“谁动了……谁动了……是谁……”
“……”
“谁动了……我养的花？”
在看到那扇破碎的窗户的同时，叶霆耳边突然出现一个飘渺的女声，哭泣的声音混合着她悲伤的呢喃，在楼道内一次又一次的回荡着。
楼道内的光线陡然暗淡到如同夜晚，明明可以看到窗外的白天光亮，但再明亮的光线都无法透入一点。
昏暗的楼道内，三层半的过道上陡然出现一道白色的声影。
看背影像是女性，散开的长发紧贴她的背脊。她弓着身跪在地上，捂着脸小声哭泣着，不断发出似是嘤咛似是抽噎的声响。
松垮的白色大褂披在她的肩头，末端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般坑坑洼洼。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她的背后，哭泣声陡然停止！
“是……你吗？”
冰冷的双手死死扣住叶霆耳根两侧，她身体平摊开悬浮在空中，黑发下的面容贴近叶霆脸部，让叶霆只能直面她。
黑发下的脸部……
从口鼻开始，纤细的绿色藤蔓密密麻麻的延伸而出，向上卷起，一直钻入她的眼眶、耳部、大脑，将她的脸分割成一块块扭曲的皮肤土壤。
“是……你吗？”
眼眶中的藤蔓蠕动着，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向着叶霆的双眼接近。
叶霆眼角余光越过她的身体，看向那一闪已经破碎的舷窗。
花？
对，是花。
住院楼每层走廊两端以及楼道，都在窗外的小阳台上养着一盆花草。
只是因为太过平常，平常到无人留意的地步，基本上没人会去可以注意到这些花卉。
可颂球球大概也没有意识，但无可避免的是，可颂球球先前破窗而出的行为打碎了三层楼道的花盆，触发了眼前这只诡物的杀机。
那个胖子溜得倒是快，但他们……
如果可颂球球没有撒谎，他们这次明明应该是目标统一的合作模式。
也不知道可颂球球到底图什么，先前遇到威胁后出卖队友跑的倒是果断，但怎么看收益似乎都不如可能遇见的威胁大。
如果可颂球球不跑，或许他们加在一起的能力能和四楼那东西杠一下。
是把每一次副本都当作对抗模式的那种玩家？
叶霆心下暗想，双眼看着眼前不断接近的藤蔓呼吸放缓，他自然不可能忘了眼下的情况。
与此同时。
同样的楼道变化。
一八零壮汉本能的感觉不妙，下意识快速后退几步。
不对！？
陡然发觉自己仍然停留在原地的一八零壮汉一惊，他能肯定他刚刚一定是做出‘下楼’的行动，可明明能一览无余的三四楼楼道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楼梯像是在他脚下无限延伸。
类似鬼打墙的禁锢？
一八零壮汉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哭泣的白色身影在楼层之间出现。
谁动了……我养的花？
不等这诡物有下一步的任何行动，一八零壮汉出拳，完全不带任何隐藏的全力一击直指对方背心，陡然响起的破风声甚至盖过种花女鬼的哭泣。
刷——
嘭！
藤蔓构成的墙壁无端出现在拳前，柔韧的藤蔓甚至没有断裂，只是下陷到绷直后弹回，轻描淡写的化解掉一八零壮汉徒手拆迁的力量。
藤蔓的细丝开始在一八零壮汉的手臂上扎根生长。
“是……你吗？”
81.把花还我（三更）
感受到女鬼的双手缠上他的双肩，一八零壮汉当即从藤蔓上收回手，双手反抓住女鬼双臂。
有实体！
肩头传来的是冰凉刺骨的诡异触感，完全不似人类的双手，到更像是某种冷冻已久的植物藤蔓。
咔！
一八零壮汉双手用力，女鬼双臂上传出一阵骨骼的碎裂声。
下一刻，一八零壮汉反腰，将女鬼从三楼楼道拽出，过肩一摔！
“把我的花……还给我……”
“我的花……”
种花女鬼在一八零壮汉身后缓缓站起，看上去没有收到任何伤害，双腿之下不知何时出现的细长藤蔓开始纠缠上周围楼道的墙壁，让女鬼支撑起身体，悬浮在藤蔓中央。
一八零壮汉看向三层半已经破碎的舷窗，显然也意识到女鬼口中的花指的是什么。
他捏了捏拳头。
持续时间要结束了，必须在虚弱期前离开！
“你只丢了一盆花，刚刚慢我一步楼下有个人上来，你应该也困住他了，是他打碎的你的花盆！一换一行吗？”
一八零壮汉撕碎纠缠到身前的藤蔓，丝毫不带胆怯的看向面前楼道的女鬼，随时做好再出手的准备。
他也只是试一试，能甩脱最好，不能甩脱就算在透支一波也不能栽在这里。
只要避开这些藤蔓，这诡物的本身强度不强，经不住他全力。
“花……”
女鬼满是藤蔓的脸看着一八零壮汉，身影连着周围藤蔓缓缓淡化消失。
发觉四周楼道亮起的一八零壮汉一步步后退，依旧警戒着对方消失的位置，只是后退上楼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抵达三层半的墙壁。
没看到庭叶一，他的那番说辞应该成功了。
咚！
咚！
咚！
四层，远处明显比先前更加暴躁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一八零壮汉所在的楼道。
一八零壮汉扣住三楼已经破碎的玻璃窗，双手轻而易举的穿出住院楼和外界的分界，没有受到阻拦，这和刚才被封闭的情况完全不同。
能出去！
一八零壮汉心下一喜，默默给庭叶一心底暗道了声对不住，翻身跃出窗外。
在虚弱期前他得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
“是你！！是你！！！啊——”
没等叶霆对女鬼做出回应，面前女鬼双手陡然加力，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贴紧叶霆的面部，冰冷的手指甚至刺入他头皮。
叶霆皱眉：啧。
“你抢了我的花！！！把我的花还我！！！还给我！！！”
女鬼张开嘴嘶吼，数不清的细小藤蔓从她的口鼻中蔓延而出，纠缠成足矣引起密集恐惧症的细藤网，四周楼道无端出现粗大的绿色藤蔓，撑裂墙壁向着叶霆捆绑而来。
“谁告诉你的是我？”
女鬼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连着周围的藤蔓一起更加热切的向叶霆的身体包围。
她做出仿佛栽种一样的动作，但对着的‘土壤’却是叶霆的头皮。
一八零壮汉。
即使没有女鬼的回答，根本不用猜叶霆就能知道是谁，在住院楼同时被这女鬼困住的也只有一八零壮汉那家伙。
……
果然，这次的队友……一个都不靠谱。
竟然选择出卖他这条路，那就不要怪他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我心情不太好？”
“算了，肯定没有，不过你现在应该知道了。”
叶霆自问自答道，语气中明显透露出烦躁，脖颈间的项圈在说话间已经消失。
刷——！
漆黑的匕首刹那间割断叶霆身体一侧的藤蔓，他活动着手腕，绕开女鬼身上的细小藤蔓网，不急不慢的一步步上楼。
不急不慢只是在叶霆的感知中而已。
如果有人旁观，只能看见眨眼间叶霆已经出现在女鬼身后，楼道间近三分之一的藤蔓从中割裂落地。
月薇匕首抵上女鬼眉心，叶霆动作停止，略微沉思半秒。
嗯……威胁不大，刚好试一试家徽的重组能力。
“还给我……”
女鬼像是突然会过神来转向叶霆，被藤蔓丝线链接的口部张开，含混不清的对着叶霆嘶吼，对上的是出现在她眼前的一朵漆黑的蔷薇。
月薇家徽重组的非武器形态。
“花！花——！”
女鬼身上的藤蔓躁动不安的蠕动着，她伸出手，用常人几乎无法看清的动作抢夺向叶霆手中的漆黑蔷薇，已经完全抛弃楼道中的叶霆。
似乎在这朵出现的花面前什么都不太重要。
成功试验的叶霆收手，将花朵从女鬼面前拿开。
“给我！！！把花给我！！！”
看到蔷薇走远的女鬼语气近乎癫狂，黑色的凌乱发丝纠缠在藤蔓之中，已经分不清她和藤蔓的分界线。
也因此，她胸口的胸牌暴露。
已经腐蚀生锈的胸牌基本看不清字迹，但还是能依稀辨认胸牌上方的【主治医师】四字。
加上她与最开始那只窥探记忆的章鱼怪和四楼壮汉不同的装束，叶霆几乎能肯定——
这个精神病院所有人都疯了。
叶霆轻而易举的绕过女鬼的动作，手中蔷薇向三楼半楼道窗外一丢。
“花——！”
女鬼朝着花朵扑出，身后纠缠在楼道建筑内的藤蔓掀开地面楼梯拔升而起，连着她的身体一同延伸向窗外。
然后，黑色的蔷薇花突然在她眼前消失。
女鬼的双手停留在空中，有些呆滞的看着刚刚花朵存在的地方。
……
庭院。
已经变回原型的一八零壮汉躺在一张生锈的长椅上，脸色苍白的喘息着，看上去意识已经不太清醒，这是他使用能力后必须承担的虚弱期。
不过在虚弱期之前，一八零壮汉已经勉强把自己隐藏起来。他选择的这张长椅已经被胡乱生长的灌木掩盖，加上他那瘦削的体型，如果没人无聊的一寸寸搜索很难发现他。
住院楼是不敢待的，至少他趁着能力还没结束前探索过，住院楼和医院大门都是上锁的状态，门诊部虽然开启着，但内里却完全是一片反常的黑暗。
他没在庭院发现太大的危险，当然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砰！
一团绿色的藤蔓从住院楼上方坠落，剧烈的动静让小半庭院的植物都不断震动，落叶在庭院中无序的飞舞落地。
一八零壮汉一惊，从灌木的空隙间看向发出动静的地方。
轰隆——轰隆咔擦——！
坠落的声响只是第一步，整栋住院楼右侧，纠缠的粗壮藤蔓从陈旧的建筑上由透明浮现，顺着女鬼坠落的轨迹延伸，粗壮的藤蔓在建筑的空隙间狂乱的拉出，窗户、楼道、墙壁……
人脸一般的纹路间隔生长，拉长扭曲痛苦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这一段段深绿的藤蔓之上。
从楼上坠落的主治医师挣扎着从藤蔓中起身，身体逐渐与这诡异的藤蔓融合在一起，让绿色的藤蔓再次多上一张拉长的人脸。
一切动静停止。
除了——
呲。
一八零壮汉脖颈一痛，但只在灌木后看到一个似乎在笑着的人影。
他眼前一黑，无情的系统提示弹出。
【副本失败】
82.主任戴夫（四更）
住院楼。
咔哒咔哒——
叶霆随手扯了扯大门上的门锁。
和刚才在住院楼一样，看似锈蚀脆弱的铁锁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就算以月薇匕首的锋锐也只是刮掉了表层的铁锈，这门锁显然无法通过物理手段破坏。
不过好在这把锁至少有着锁眼，只要拿到钥匙应该就能顺利进入，不像是先前住院楼那样连锁眼都没有。
至于窗户……
住院楼的外侧，每隔一段距离就在墙上贴有告示。
【注：请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打扰病人，该住院楼病人病情严重，且带有破坏倾向。故所有玻璃经过坚固性测试，硬度可抵挡近距离狙击，如需探望请走正门】
虽然告示纸张大多已经模糊不清，但数十张相同的告示结合在一起还是足够叶霆读出以上内容，如果打碎窗户难免会弄出动静。
明知死路的情况下叶霆可不打算以身犯险。
那接下来就是门诊部和地下室……
去门诊部吧。
……
门诊大楼的正门正对医院大门，如果忽略庭院花园的景观和树木，几乎进医院就可以明确看到门诊大楼内部的布置。
大楼正门后是门诊大楼的前厅，咨询台、休息座、药房、楼梯标识……
很普通的装横。
除了没有任何一位医师或是患者。
以及哪怕此刻叶霆站在门诊大楼门前，也无法看清门诊大厅以外的地方。越是远离门口，诡异的阴影就越浓重，将过道走廊等都掩埋在阴影之中。
即使是白天也看不清门诊大楼内部。
看似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但寂静中的未知已经足够营造恐惧。
叶霆在门口略微停顿半步，思考了一下贸然进入是不是良好的选择，最后还是一切如常的穿过门口的栏杆门禁进入门诊大楼。
门诊大楼，一层。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吗？”
叶霆略有些眩晕的眯了眯眼，被整理的异常整洁的咨询台桌面出现在眼前不到二十厘米处。
“先生？您还好吗？如果身体有不适，但还无法确认情况的话，我这边建议您先去做一下基础检查，挂号……”
耳边温和的询问声再次响起。
缓过神来的叶霆委婉打断面前咨询台护士的话：“抱歉谢谢关心，但我是来探望病人的。”
“啊好，请问是在住院的病人吗？”
咨询台护士看上去并没有在意，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从咨询桌台下拿出一本笔记翻了翻。
叶霆点头：“住院病房0405。”
什么时候？
此时的门诊大楼完全是与刚才观察到的不同的状态，不论是耳边的议论或是机器报数的声响都额外真实，大厅内初略一看有近百人来往，医生、患者、护士、志愿者……看得出这座医院究竟有多受信任。
两栋住院楼估计也才堪堪足够。
完全看不出一点破旧和年久失修，白色干净的灯光将整栋大楼照亮，清冷但不刺目，不论有无自然光都能看清各个通道以及提示。
只是依旧找不到任何钟表和标注时间的设备。
咨询台护士脸上露出小小的惊讶。
“啊，如果是04开头病房的病人的话，需要通过那层楼主任的申请才能前去探望……管理那层楼的主任是戴夫。我看看，戴夫主任的办公室在四楼，先生您走这边楼梯上去就能看到了。”
“大夫主任？”叶霆有些疑惑的反问。
咨询台护士一愣，随后失笑：“是主任的名字就叫‘戴夫’，这个问题有很多人问过了，据说戴夫主任本人特别在意，记得不要在他面前说。还有什么问题吗，先生您后面还有……”
“谢谢。”叶霆道谢，转身离开咨询台前方。
身后排队的是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
啪！
或许是因为手抖，老人手中的病历本没能拿稳，连着几张医生手写的病历单一起掉在地上。
刚刚转身的叶霆顺手捡起病历本还给老人。
“谢谢、谢谢……”老人颤颤巍巍的道谢，浑浊的双眼完全没有对焦到叶霆身上。叶霆摇头表示不用客气，并且主动搀扶着老热来到咨询台前。
有体温、体重正常，和活人没什么差别。
离开咨询台的叶霆回忆着刚刚接触老人的感觉，略显不耐烦的皱眉。
门诊大楼，四层，主任办公室。
“歪比歪比？”
“我求你了不要在这么说话了我是真的听不懂啊啊啊啊啊啊啊！！！能不能把钥匙给我，去住院楼的钥匙，真的谢谢了！！！”
可颂球球崩溃的跪在地上，就差给面前这位医师主任磕头。
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另外两个家伙被他拖了一手，争取到的时间可不少，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表现的评级，但副本表现肯定能影响晋级速度，这是可颂球球经历这些副本下来得出的结论。
所以副本内表现在他看来还是越出彩越好。
至于合作……
胖爷我看你不爽！拜拜了您内！
正如叶霆想的那样，可颂球球就是那种习惯性将每一场副本都当成对抗模式的玩家，当然毫不犹豫的在威胁前出卖队友也是这胖子的性格使然。
在丢下一八零壮汉和叶霆后，可颂球球一路非常顺利的找到这里，再之后……
“jioa巴卜咔咔rua。”
完全无法辨别的语言从面前这个有着大胡子的医生口中说出。
看上去三四十岁左右的戴夫主任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肌肉完全不像是个医生，一嘴的棕色大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有仔细打理，直接模糊了他面部表情，让可颂球球想读脸都没有任何办法。
叶霆上楼后看到的就是可颂球球欲哭无泪的一幕。
他略一挑眉。
巧了。
听到有人上楼动静的可颂球球回头。
四楼很少有人上来，叶霆额外的动静在可颂球球听来就格外明显，想不注意都难。
这里是重症区，四楼的房间几乎都是休息室和器械室，据说这里的医师本身就有点问题，才能治疗那些问题更大的病人。
看到叶霆的可颂球球脸色一连几变，最后变成某种解脱。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怎么是你？你怎么还活着？’一类。
而是‘终于得救了！！！’
“太好了你来了！快来帮帮我这边交流不动……那个，先前我们可能有些误会，不过能不能等交流后再说，我当时其实只是看不惯一八零壮汉那家伙，如果可能当时我其实还想救你的……”
激动下的可颂球球开始语无伦次，从地上喘着气站起迎接叶霆，看到叶霆简直就像看到加加大的巨无霸汉堡一样亲切。
叶霆眉毛再次一挑，成功将面前这位‘队友’的脸皮厚度再往上提了一截。
“歪比巴卟？”
戴夫主任开口，像是给叶霆打了个招呼。
叶霆直接略过可颂球球的油腻拥抱，向戴夫主任伸出手：“rua咔歪比歪比布鲁。”
当场愣在原地的可颂球球：？
83.反手就溜（五更）
戴夫主任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一下子从爱理不理的状态到达狂热，甚至不惜从椅子上坐起，在握手后给了叶霆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颂球球：……？
戴夫：“歪比巴卟咕噜吧罗拉。”
叶霆：“咕噜ra歪比。”
戴夫：“布鲁并噜咕咕！！！”
叶霆：“……”
看着两人越聊越激动的状态，戴夫主任甚至将叶霆带到他的问诊桌前，打开一些医疗资料展示给叶霆，大笑着拍了拍叶霆的肩膀，就像是多年未见得老友一样。
可颂球球站在办公室里陷入凌乱。
三分钟后。
拿到钥匙的叶霆挥挥手道别戴夫主任，再次进行了一次友好的握手加拥抱。
钥匙很贴心的有标注，大门、病房、仓库、地下室……
一串近三十把钥匙，拿在手里光是重量都不太轻，也不知道戴夫主任到底是怎么坚持着每天贴身携带、寸步不离。
是的，贴身携带，完全放在打底的衬衫下，钥匙上因此带上不小的汗味，像是生怕别人从他身上偷走一般。
“大、大哥，你这是怎么拿到的？”可颂球球目瞪口呆的跟在叶霆身后离开办公室。
叶霆没有回头，兜着钥匙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学着他乱说的。”
可颂球球：？我信你才有鬼！
不管可颂球球是什么想法，但是叶霆这一次可没有说谎。
他真的就是学着戴夫的口气变了变话语顺序来试试，这是原来他在精神病院帮工时候得到的经验。
面对这种家伙，不论能不能听懂，顺着他最好。
至于可颂球球信不信……这点与叶霆无关。
下楼，开门，上楼。
住院楼，四层。
足足近十分钟，可颂球球一直跟在叶霆身后‘虚心请教’，和他在住院楼嚣张逃跑的表现完全不同，让人一时间弄不明白胆小和嚣张到底哪个是可颂球球真实的一面。
问的问题无非就是那几个。
一八零壮汉怎么样？叶霆到底怎么取得的戴夫信任？我们是合作关系吧？要不要一起把一八零壮汉给……？
这串钥匙是真是假？去其它病房看一看？目标什么的就这么能完成了把？能不能让我抱大腿？……
等等等等。
这么一看细数下来还挺多，拐弯抹角的询问方式硬是让他的问题没有重复过一次，这可颂球球在某方面来讲也是个人才。
叶霆大多的回答都是‘嗯’，‘哦’，‘就那样’云云，但可颂球球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后，似乎打定决心跟着他做一个乖巧的小弟。
被吵到有些不耐烦，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的叶霆最后直接当可颂球球不存在，任由可颂球球去，只要不妨碍他一切都好。
这里看不到外界的变化，叶霆没看到住院楼被他处理掉的那些藤蔓，这里的时间和之前进入副本的时候似乎处于两条线。
想来可颂球球不知道住院楼现在的状态，以及一八零壮汉已经死亡的事情。
咔哒——
叶霆用钥匙打开0405的病房门。
病房内特意铺了软墙，应该是为了防止住在这里的病人伤害自己，即使医院的装修已经刻意让房间显得相对温馨一点，也无法完全掩盖其中的药物和特有的束缚装置。
但没有人。
“你们是替戴夫主任来巡视的吗？那主任看样子还没来上班啊……”
路过的一位小护士看着两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叶霆回头。
“戴夫主任请假多久了？目前四楼有那些病人？”
大概是叶霆问的过于突然，小护士在原地愣了两秒，甚至忘了在意叶霆和可颂球球过于随性的衣装。
“戴夫主任在两周前就请假了，最近的巡视都是他拜托同事来的……你们是新被拜托的吧？”
“目前四楼是0403、0412、0407三个房间的病人需要巡视检查，其它的病人还有0406、0408、0414、0416。”
小护士翻着推车上的病历单依次回应。
没有0405。
而且戴夫主任已经请假两周，那他看到的？
“啊对了，戴夫主任在请假前说0405要住进来一个人，我还专门收拾了一下病房，但一直没有人来，你们能联系上戴夫主任的话能不能帮我问问。我是这里的生活管理，如果被问起来……”
“放心。”
刚刚说完这两个字，叶霆手中一空。
“哈。”耳边传来可颂球球得意的笑声。
“果然兄弟你运气不错，跟着你一会就能有发现——合作关系结束。有缘再会！”
哗啦哗啦——
被夺走的钥匙串发出清脆的响声，可颂球球对着叶霆挥手，像是真正的皮球一样在楼道中跃起反常的高度，一个弹跳已经到达住院楼楼下。
叶霆皱眉，他还是低估了这家伙的脸皮厚度。
好家伙。
这就是对抗型玩家吗？这家伙估计从最开始就没想过合作。
不过按照可颂球球一直的表现，抢钥匙应该是已经有确切线索，并且周围应该有着某种威胁让他比起逗留更想脱身。
小护士惊恐无比的看着可颂球球反常的离开方式，双眼瞪大，目光在叶霆身上和楼下游离，这才注意到叶霆过于随意的装扮。
“你们不是……”
她慌乱的开始在推车上翻找警报器。
叶霆按住小护士的手，很快在推车上发现已经掩藏在一堆文件下的病历牌，标注是0405，却因为迟迟没有病人入住而暂时搁置。
病历牌露出的一角，贴着原本应该进入0405的病人的照片——
正是刚刚见过的戴夫主任。
“我是，他不是，我也是在楼下才认识他的，不要在这里报警惊扰病人，先冷静下来，我去追他。”
叶霆放开小护士的手，目光看向周围。
果然，先前走廊两侧关闭的病房门此时已经有几扇开启，里面的人影摇晃着走出，完全无法辨认那究竟是人还是什么其它东西，但属于诡物的那种恶意却是无法隐藏。
偏偏小护士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玩家能看见？
叶霆转身迅速下楼。
小护士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显然没经历过这么突然的情况。
足足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又意识到先前叶霆说的不能惊扰病人，很快压低跑动的脚步声来到警报间，将有人入侵的消息发往医院。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她最后报上去的人只有可颂球球。
……
哗啦——咔哒！
可颂球球拉下楼梯二层的卷帘门，上锁。
出住院楼，大门上锁。
住院楼下楼有两个楼梯，可颂球球也没想着靠楼梯就阻拦叶霆，只要能稍微争取一点时间就够。
住院楼大门的锁想必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毕竟他已经试过，本来想着像是先前那样翻窗，但这里的窗户连他都打不碎，除了大门也没有其他明面上的出口，简直就像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监狱！
84.你这里有点问题（六更）
他需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以及……
可颂球球其实有想过，如果醒来的时候地上那一摊不是诡物而是玩家造成的呢？
不论是可能有的表现评级还是其它，可颂球球觉得自己还是离所谓的队友们远一些比较好。
钥匙、钥匙……
三百斤的胖子一边奔跑，一边翻找着手中的钥匙串。
奔跑的速度并不慢，就像一开始可颂球球自己说的那样他是一个灵活的胖子，如果小瞧可颂球球的敏捷最终一定会吃亏。
有了！
可颂球球一把拽下来医院大门的钥匙收入道具栏，再带走几把他感觉可能用上的钥匙，随后扯碎钥匙串的麻绳，将剩下钥匙无序的丢在花园之中。
同样恢复整洁的庭院花园多出不少原本被杂草掩盖的缝隙，钥匙一扔就连可颂球球自己都不确定丢到了哪里。
戴夫主任手中的钥匙应该是备用版本，但无所谓，对于可颂球球来说只要能开医院的大门就好。
如果还有必要与那家伙合作，或者见到一八零壮汉……
嗯……
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反正都在互相演互相利用，这点可颂球球能看出来，都是老演员谁也说不了谁。
第一步，给庭叶一造成阻碍，自己带走‘戴夫’。
第二步，用钥匙开门，离开医院！
可颂球球已经规划好自己的行动，虽然总结下来也就两步，但其实脑海内有相对详细的计划，精确到什么时候用技能，怎么造成阻碍等等。
门诊大楼，回头关门上锁。
前台小护士惊恐的看着他，周围大厅内人员四散逃逸，原本秩序井然的大厅陷入混乱。
可颂球球引起的骚动触发医院的警报，几乎在他进入门诊大楼的同时，异常的警报声连着广播中的避难通知传出。
【医院遭受袭击，请所有医院成员以及患者就近寻找位置躲避，如遭遇威胁请尽力确保自身安全，袭击者疑似携带高危物品……】
红黄相间的警示灯以及逃生通道标志亮起，医院的白色灯光熄灭小半，让周围的环境一下子昏暗很多，也让警示灯和逃生标志更加鲜明。
阴影中可颂球球顿时感到有些不爽，手中锁门的动作停顿。
他在门诊大楼环视一周，又看向同样乱作一团的庭院花园，那是他过来时横冲直撞造成的混乱。
【无关人员请尽快撤离，医院安保人员已经在聚集中，目前确认袭击者为一位……】
广播中的男声极力保持着自己语气的平静。
咔嚓！滋——
可颂球球从地面跳起一人高，一拳打碎离他最近的一个广播器，这违反常理的一幕连着电流的杂音以及广播器破碎的声响，顿时引起一片惊叫。
“烦死了！都给胖子我安静！”
砰！咔擦！
可颂球球一拳捶地，以他为中心数米范围内的白色瓷砖顿时龟裂下陷！
“先，先生冷静一下，您要什么请给我说……”前台小护士胆怯的小声开口。
不等小护士说完，可颂球球大吼：
“都给我跪好了！”
大厅内的杂音在他的威胁下快速消失，几乎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颤抖着，不敢抬头直视他，就连小声议论都不敢。
见自己的威胁起效，可颂球球再次唾骂一声，直接跳跃过一层楼梯上楼。
咚！
可颂球球稳住身体，再次跳跃半层。
咚！
副本中这些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差别的家伙，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很大的啊！
明明一开始进来还没有，自从进了这门诊大楼……
门诊大楼，四层。
砰！
可颂球球烦躁的掀开戴夫主任办公室的大门，动作却是陡然僵住，眼中从愕然到失神，最后演变到惊恐。
“你、你……”
咔哒咔哒……
握住门把的手和他口中的话都在颤抖，就连逃离的想法都在眼前这一幕下完全失去。
办公室内，叶霆穿着备用的白大褂坐在先前戴夫的位置上，像是一位真正的医师主任一样正在翻看着手中的病历本，时不时用桌上备用的签字笔写上两条备注。
听到门口的动静，叶霆抬头，十分友好的开口。
“您好？是有什么事吗？您是患者家属还是来就诊的？”
【再重复一次，请医院人员尽快避难……】
房间中简明扼要的避难广播和他的问候交叠在一起，让可颂球球眼前这一幕显得怪诞而荒唐。
以及……
在叶霆脚边，一具和开始病房内同样切片状态的尸体整齐的堆叠在地上，不难看出它正是先前两人见到的‘戴夫’。
恐惧太过强烈，可颂球球甚至没有注意到地上这一堆没有出现类似生物的血液，更像是一具只有皮囊的空壳，身体内用类似肉质的柔软材料填充。
总之，绝非活人。
“先生？您好？”叶霆关切的问候声，“是不是上来太急了？没办法这里是四楼，医院建成的时候资金不太够，先坐下休息一会吧，休息好了我们再慢慢聊。”
可颂球球停滞的思维艰难的转动一下。
逃……
逃、逃不了……
他不是……玩家吗？
能从四楼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住院楼，那里的门没有打开，一切都像是他一开始做的阻碍那样毫无变化。
该有的阻碍毫无作用。
即使他面前的叶霆没有开口，但对方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在无情的嘲讽着他的行为。
“啊有了，这个应该是你的吧？我看看……”
哗啦哗啦——
叶霆从办公桌下拿出一张有些沾灰的CT，捂着脸抖了抖灰尘，将这张模糊的脑CT放到一旁的展示架上，开灯。
手中的指示杆点了点其中一张分布图，叶霆皱眉沉思一下。
“嗯……你脑子这里有点问题。”
“不过我用ps帮你修好了。”
“所以已经没事了，记得去楼下交一下就诊费和手术费，谢谢。”
叶霆关掉展示台上的灯光，双手托腮，对可颂球球展露一个令人放心的安慰笑容，又恰巧带着几分头疼的疲惫，就像是一位真正加班数日的医疗主任。
【无关人员请尽快撤离，本医院安保人员……】
角落处的警报器内依旧播放着医院袭击者的情报，可颂球球能听见楼下开始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滋滋——
办公室头顶的灯光闪烁两下，整个办公室的环境在新旧之间模糊一瞬，耳边的动静也在这阴影中模糊不定。
可颂球球如获大赦。
刚刚阴影内重叠的那一幕，是他们一开始进入医院的无人环境！
也就是说没有外面那些人物，也没有过来捣乱的警卫队可以给他造成威胁……
道具栏里的钥匙刚刚没有变化，他通关的压力直线下降。
只要、只要……
可颂球球看向地上的戴夫切片。
滋滋——
入眼的却是隐藏在阴影中的锋锐刀尖，和刀尖后那人嘴角缓缓向两侧裂开到耳根的‘笑容’。
85.地下室（为透明的天桥累计打赏加更）
滋滋——
“哈、哈、哈、哈——”
门诊大楼，四楼。
在最后一次灯光闪烁之后，耳边嘈杂的动静彻底消失，没有一直播放他通缉令的警告，也没有楼下不断迫近的脚步声。
桌台瓷砖由干净转为污浊陈旧，不知道是什么组成的污渍从墙角滴落，染黑半个墙壁。
可颂球球跪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大口喘息着，三百斤的身体基本整个扑到在地上，完全顾不得地面的脏污。
活、活下来了……
身前没有‘戴夫’的切片，也没有露出那个诡异笑容的庭叶一，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切都是他的一场幻觉一样。
良久，可颂球球从地上有些狼狈的爬起，拍着肚子喘过气来，勉强回复几分精神。
“不要自己吓自己，怎么可能哈哈哈……庭叶一已经被我阻拦了，刚刚应该是某种诡物的能力、对就是这样……”
可颂球球坐在地上干笑两声，口中不断碎碎念安慰自己。
直到他抬头。
办公桌角落，已经在时间下损坏的展示台上，一张发黄发卷的脑部CT在展示台的边缘摇摇晃晃，随时都处在坠落的边缘。
“你这里有点问题，不过我用PS帮你修好了……”
叶霆委婉的声音恍惚在耳边响起。
啪——
掉落的脑部CT和可颂球球脑海中最后一根线一同绷断。
明明已经见过数十种不同的诡物，无数超出现实的事情，甚至已经通过那么多副本、经历过合作、暗杀、互相利用等等……
可颂球球呼吸停止，不顾一切的撞碎四楼的窗户跳出。
精神病院一楼，庭院花园。
砰！
叶霆回头，只看到一团比常人大好几圈的白色数据流在血泊中逐渐分解消失。
“吓到人了？”
他顿时有些发愣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虽然这就是他一开始的打算，不过现在毕竟没有人还是自然点好。
“倒也不错……快点结束吧。”
叶霆拉上卫衣兜帽。
……
时间略微前推，住院楼。
发现楼道被可颂球球无情上锁的叶霆皱眉。
在被窥探记忆后，他这次的心情至始至终都不太好，于是干脆放任体内的能力乱窜——
先前解决掉种花女鬼是，出现在楼下锁定一八零壮汉是，现在也是。
这家伙……
竟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了。
正常的道路被封，那就不按照常理走就行。
叶霆身影模糊在死灰色的残影中，直接穿过眼前被封锁的楼道来到楼外，从正在迅速奔跑丢钥匙的可颂球球身边路过，但可颂球球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为此叶霆感到有些滑稽可笑。
不过他一回到戴夫办公室，看到的就是假戴夫一边‘歪比巴卟’的大喊，一边违和的手舞足蹈，手脚不断指向地下室的方向。
回头时，他看到楼下有一个与这个假戴夫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挥着手臂，乌拉乌拉的冲进地下室。
为此叶霆还检查了一下，果然先前两人见到的病人已经逃跑，留在办公室里的只有这一具奇怪的只会‘歪比巴卟’的人偶。
没等他追过去，可颂球球先到一步。
再然后……
一番表演，可颂球球被他吓死了。
不过破坏掉人偶后回归这一点叶霆确实没想到，他原本以为是假戴夫本人造成的环境变化，如果假戴夫不同意他可能还得费一番功夫回来。
毕竟他不敢保证在先前那个环境‘逃出医院’是否是真的脱离，只能说碰巧。
地下室。
咔擦——
“咳咳。”叶霆沿着维修指示拉开地下室的总电闸，铺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他咳嗽两声。
地下室各处，灯管灯光微弱的闪烁两次，最后缓缓亮起。
年久失修的灯管透出的白色光亮已经只能提供最基础的照明，只比一片黑暗好上稍微一点。天花板上的破碎的电线各处不时闪过危险的电火花，剩余的耐久度令人担忧。
这里是……停车场？
已经生锈陈旧到看不出型号的小型轿车混乱的停放在各处，像是经历了某种剧烈的冲击，不少车的形态都维持不住，变成了陈旧的零件散落各地。
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灰尘，和脏污的水迹干涸后留下的一圈圈痕迹。
停车场只占了医院地下一半的面积，地下室深处独立隔开一扇铁门，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刷着【非工作人员勿入】以及一个醒目的禁止标记。
铁门旁，不少同样破旧的急救推车凌乱的堆在一起，看似脆弱的重叠着，一直卡住半个铁门入口。
除了叶霆自己和电流的声响，地下室没有任何动静，经年的滴水也早已全数干涸。
嘶。
角落的阴影处某个纤细修长的白色人形一闪而过。
叶霆回头。
没有遭遇袭击，视野内的地下停车场也没有任何变化，但那里曾经有某种东西的感觉强烈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像是一片整齐的砖墙突然空出一块，令人有一种恨不得立刻找东西填上的冲动。
“快点结束吧。”
叶霆装作完全没看到一样转头离开，小跑着接近地下室的铁门。
铁门门闩的生锈程度比楼上的住院大楼还要更进一步，几乎是叶霆刚刚握上门把，锈蚀的锁芯和把手就已经风化掉落，露出门背后状态稍好的【拉】的标识。
看着手中把手的叶霆：……
吱呀——
嘶。
纤细修长的白色人影毫无预兆的出现，从叶霆身边擦过，顺着门缝先一步钻入门内消失。
它和叶霆没有接触，但即使如此，无端的寒意因为刚刚的擦肩从叶霆体内涌出，身体活动开始僵硬、就连思维也开始变得迟缓凝结。
一层白色的细霜开始在锈蚀的铁门边缘绽放。
吱呀——
铁门完全推开，叶霆不耐烦的随手甩掉自己双手上的白霜。
门外地下室的光透入，照亮门后直直延伸的过长的甬道，和甬道两侧整齐排列的两排停尸柜。
停尸柜应该有单独的电源运作，即使已经过了很久，整齐的微弱光亮在甬道两侧幽幽亮起，黑暗中的蓝色光点注视着到来的每一个人。
肉眼可见寒气从停尸柜的缝隙一丝丝向外散开，让整个甬道显得有些不太真切。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在叶霆进入甬道的下一刻，两侧的停尸柜开始抖动，嘈杂的敲门声从冰柜内部传出！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急促、嘈杂、纷乱，数百个停尸柜同时躁动，就像是无数壮汉砸门一般的声响，愈发剧烈的敲门震动回荡在狭小的甬道内。
标注着运转状态的光点开始不安的闪烁，随时处于熄灭的边缘。
晃动最大的停尸柜足足张开数厘米的缝隙，封存已久的寒气顷刻间模糊半个甬道，苍白的手指从冰柜后一点点爬出，在接触到正常的空气后迅速腐烂露出白骨。
86.尸体都听不下去
啪！啪！啪！
停尸柜上悬挂的标牌随着停尸柜的不断摇晃落地。
叶霆随手捡起一个标牌，发现上面的标识正是住院楼的房间号‘0216’。
并非每一个停尸柜上都有标牌，但此时每一个停尸柜都在传出动静，让标牌坠落的越来越多。
他当即不再犹豫，完全忽略两侧正在抨击的冰柜，独自往甬道深处走去。
04、04……
0416、0412、0406……0405！
叶霆接住刚好掉落的0405标牌，目光锁定对应的停尸柜，松了口气。
呼，好险。
只要再迟一步，标牌落地和地面上的其它标牌混合，想要找到对应的停尸柜估计免不了耗费一番功夫，这之间耗费的时间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威胁。
把0405的标牌挂回原处，叶霆扣住对应停尸柜的把手。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咔嚓！
前后左右的停尸柜因为叶霆这个行动晃动的更加剧烈，铁质的冰柜锁扣松动，直接在内部的敲击下破开三分之一，苍白并且迅速腐烂的手臂推出停尸柜。
这异常的表现让叶霆更加肯定自己应该是找对了柜子。
砰！
肉体和铁柜撞击，人类的骨骼手臂从停尸柜里扣住叶霆身体。
“靠！”
腰部受到重击，叶霆一手捂住自己受伤的腰子大骂。
但对应的0405冰柜却在他扣住后完全纹丝不动，一点也不像周围他的老兄一样躁动不安，恨不得直接揭棺而起开始狂欢。
咚咚咚咚咚！
咚！
不远处，第一具苍白的尸体从冰柜里摇摇晃晃的爬出。
即使一直处于冷冻状态，它的身体也已经干瘪，呈现出即将腐烂的脆弱状态，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苍白身体在冷气中一点点走出。
白色修长的人影附在它的身上，取代尸体原本的阴影依附在它的身后，没有五官、扭曲拉长的人影一点点僵硬带动着尸体的活动，让本在迅速腐烂的肉体悬挂在脆弱的骨骼上。
咔！
月薇家辉变为匕首，刃尖卡入缝隙，直接破坏停尸柜的锁芯。
停尸柜被叶霆单手拔出大半，白色的寒气快速散开，大胡子的0405病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平躺在停尸柜中，看神态走的十分安详。
没有出现腐烂的症状，也没有拉长的白影依附在他身后。
叶霆拍拍柜子里这位假戴夫的脸。
“嘿，该走了。”
一只、两只、三只……
甬道下方站满不断腐烂的冰冻尸体，尸体背后是同出一辙的白色人影，看不出前后，过分细长的身体顶到甬道上方佝偻着，白色的幽光盖过外界应该透入的光亮。
确认停尸柜这家伙没有生命反应，叶霆干脆的叉着他的双臂将他拖出柜子背在背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好重！淦！
勉强将假戴夫往身后一抬，下一刻叶霆的身体又是一沉，准备迈出的脚步顿时一个踉跄。
不知为何，身后这家伙的重量还在增加，简直就像是背着两个人在叠罗汉一样，而他就是被悲催的压在最底下的那个人。
过分细长的白影影影绰绰，向着叶霆所在转向。
分明没有五官的头部‘注视’着他，发出意义不明的低语，它们的存在感在低语中不断加强，强烈到哪怕低头闭上眼都无法忽略的地步。
你看见了……
你看见了我们……
你看见了……
意识开始能辨认低语中的含义，在看到它们听到它们的时候，与它们之间的距离就已经无比接近。
咚咚咚咚咚！
更多的停尸柜还在挣扎着，已经无比拥挤的甬道刚好阻止了更多的尸体推出，但不难确定只要一旦有机会，只要一个空缺，没能挤出的白影尸体就会立刻补上。
被半腐烂的尸体围在甬道深处的叶霆抬头，正视自己面前的细长白影，似乎在犹豫什么。
下一刻，背后又是猛然一沉。
明显有什么东西顺着假戴夫的身体攀上的感觉明确提醒着叶霆——
回头。
回头。
回头看看。
“我说过……我心情真的很不好。”
咔——砰！
右侧的停尸柜陡然出现半个凹陷，足有两个相邻的冰柜门凹凸变形，即将钻出的白影尸体手骨卡死在缝隙之中，动弹不得。
叶霆一手攀附住天花板上的管道，与白影的脸部仅在咫尺。
“借过！”
算是打过招呼，死灰色的残影从他身后出现，无法辨认的线条刹那穿透所有白影，到达甬道外界。
砰！砰！砰！砰！
死线所过之处，刹那出现的死灰火焰燃烧一瞬，如同遭受剧烈冲击的下陷出现在尸体群之中，让原本涌动的白影出现空缺。
单手拽住假戴夫拖在身后的叶霆站在甬道外，背对着甬道内的停尸柜轻轻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铁门无端关闭，原本被撬坏的门锁开始融化，最终和周围的墙壁诡异的镶嵌在一起。完全无视它们原本的材质的融合，边缘再不分彼此。
咚！
咚！
咚！
咔擦——轰！
封闭的甬道内，无形的重压从上方降临，天花板从中央开始龟裂，蛛网般的裂痕陡然达到最后的平衡点。
下一刻，坚硬的砖石坍塌！
震动的动静波及到地下停车场，本就脆弱昏暗的灯光管道摇摇欲坠，在震动中无序的闪烁着。
咔哒——
叶霆关闭地下室的电闸。
出门断电是节能防火的好习惯，要记得学习。
咚！咚！咚！
远处的铁门后锲而不舍的传出撞击的闷响，剧烈的坍塌也不能阻止那一群白影尸体的追击，但最后只能被完全卡死的铁门拦下。
那种白影似乎不具备穿墙一类的特性，就连最开始都需要叶霆开门才能停尸柜甬道。
更别说现在有了那些停尸柜中的尸体老兄作为依附。
见手中拖着的假戴夫状态不是太好，他出现在医院大门边，完全放弃任何寻找钥匙的行为，单手握住陈旧大门上的铁锁。
滋——
原本和两边住院楼一样不可破坏的铁锁在接触的瞬间传出难听的刮擦声响。
滋滋滋滋！
刺耳的刮擦声愈发密集，在铁锁与手掌接触的地方连成一片足矣刺坏耳膜的噪音。
身后拖着的假戴夫双耳中缓缓流出血液——
连尸体都听不下去。
叶霆撇了手中的戴夫一眼。
“快点结束吧，我结束你，或者你自己打开。”
锁孔中死灰色的火焰一点点点燃，无序的死黑色线条组成火焰的‘光芒’，纠缠上整个铁锁整体。
滋滋滋！
立体的真实在丝线中解构同化。
咔哒！
在被线条完全吞噬的前一瞬，手中的刺耳噪音停止，一直紧闭的锁扣终于打开。
他松手，链条连着沉重的铁锁落地，一直纠缠在锁孔中的死灰色火焰熄灭。
吱呀——
医院的大门艰涩的缓缓朝外侧打开，留出供一人通过的空隙。
叶霆觉得心情好多了。
87.商人快递精准上门
【副本结束】
【目标已完成，副本成功】
【结算中……】
【游戏积分+200，现积分：340】
【玩家：叶霆.通过晋级副本，晋级成功，交换游戏评级提升：F→E】
【结算完成，当前副本将在五分钟后自动回归】
【立即退出副本】【是否】
在只顾完成目标的情况下，这次的奖励界面也格外简洁，但叶霆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细微的不同。
那是和最开始的面板提示一样，隐藏在数据光流里的针尖大小的字体，如果不是他有过经验，估计就这么忽略了过去。
叶霆定睛看去，带着点开抽卡盒的感觉。
【备注：不对劲，怎么接到投诉了？我看看，凸，这能力绝对超过E级了，搞什么，分错级了？】
【备注二：等等，禁忌警告？告辞这里只是个备注，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叶霆：……
眼前的结算界面很快消失，只留下五分钟自动回归的倒计时和是否立即退出副本的选项，那针尖一样的小字也几乎同时一闪而逝，突出一个从心。
虽然不知道交换游戏到底是怎么运作，不过大概也能猜到各个地方都有负责的成员存在……姑且用成员称呼吧。
至于这些成员正不正经、靠不靠谱……
叶霆表示不发表意见。
只是从目前接触到的反馈系统看，这些姑且能称作管理成员的家伙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和交换游戏系统直接发出的警告以及提示完全是两种风格。
不过……分错级了？
如果能晋升的快一些，他现在可是求之不得。
至少E级和F级还接触不到他想要的信息，也达不到他的标准。
【立即退出副本】【是】
W市，叶霆在并不舒适的旅馆床上睁眼。
依旧是那个建在商业广场旁的连锁旅店的同一所房间，许绍青已经先一步回家，并且帮他寄了两件衣服到W市。
从上一次的联动活动结束到现在，叶霆一直呆在W市，活动范围比宅在家的时候大上数十倍，就连新赛季和许绍青的直播都没有参加。
枕边的手机刚好震动两下。
【藤讯OO-青子：霆哥怎么样？】
【已经是只非酋了：我晋级了】
【青子：惊恐无比的眼神.jpg】
【青子：霆哥你可太快了，我和姐都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上次我好像看到有道具，如果可以我们下次就能晋级】
【已经是只非酋了：……好】
【青子：霆哥你还在W市那边？有进度吗？】
【已经是只非酋了：在，没有，再过两天我回来，剩下的见面聊】
【青子：ok】
叶霆关闭手机，没太多聊天的兴致。
许绍青口中的进度自然是联动那天前一晚发生的那件事。
他留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
死者复生。
许绍青传来的直播录屏已经被他查看过数次，正如叶霆所想没有任何线索。
要追踪一个几乎一无所知的人就连许绍青都表示非常头秃。
许绍青曾经的家庭环境让他能接触到一些特殊人才，也是叶霆当初调查那位已经死亡的货车司机王安宇的时候借用过的人脉，但这一次略微有些束手无策。
就连准确的样貌都没有，对方到来离开的方式也成问题……
或许了解交换游戏、了解诡物的人能提供些线索，可惜许绍青的人脉里没有，交换游戏苛刻的游戏资格条件让玩家终究还是少数。
现实中叶霆和许家姐弟都只知道他们互相是玩家，没再遇上过其他人。
至于依旧住在广场旁的这个旅店……
一方面是不太想动，另一方面是赌一把那极小的守株待兔的概率。
但显然以叶霆的运气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系列事情发展下来，绝望到他把自己的聊天软件签名全部改成非.洲.酋.长。
……
“喂，喂喂，别睡了起来嗨！”
耳边中气十足的男声打断睡眠。
砰！
一声巨响，身下的床铺被褥被一把掀翻，半梦半醒的叶霆身体踉跄滚落，床铺在黑暗的空间里消失不见。
交易空间？我没递交交易申请……
“醒了？”商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叶霆，脸上的表情异常欠揍，“嘿嘿，这个叫醒方式怎么样？”
这次的商人是一个各种作品中经常出现的矮人，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肌肉像是石块一样隆起，黑色的大胡子长度甚至超过他的身高。
不过与正常矮人最大的差异是他头上一把劈开他脑袋的巨斧，斧刃过半没入商人的头颅，甚至还沾染着不少红白色的粘稠物体。
他看着叶霆，似乎蛮期待叶霆的回答。
叶霆从地上起身，拍了拍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灰尘：“……不怎么样，而且可能会让玩家想打你。”
“嘿，给点面子。”矮人商人跳起来给了叶霆一巴掌。
“我记得我没想要交易，你应该来错了。”
“嘿！不不不！当然没有！哦小兄弟你这样真的很不给面子！”
商人一个劲得摇头，头上的巨斧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将他斩成两半。
“庭叶一对吧？”
叶霆：“嗯。”
“那就对了，有人托我把这东西给你，交易结束，走喽。”
矮人跳起来把一个东西往叶霆手里一塞，不等叶霆开口或者询问什么，他背着一米多高的大型布包一蹦一跳的走远。
叶霆：？
【交易结束】
第二日，W市，连锁旅店。
因为寻找线索导致的难得的规律作息让叶霆在早八点准时睁眼，下意识摸索着拿起手机。
嗯？
出现在手中的不是他自己的手机，而是交换游戏内那种看不出型号的智能手机。
这个发现让他陡然清醒不少。
手中的手机做了改造，看起来和他手上的智能手机异常相似，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来是不同的两部手机。
至于叶霆怎么第一时间发觉不对……
用了一两年手机的手感和陌生手机的手感肯定有差别。
这是……昨晚商人过来给的东西？
谁会托人把这东西给我？青子？不对……青子的话应该会说。
叶霆皱眉，成功用指纹解锁新到手的智能手机。
【电子幽灵k】：你好，叶霆。
88.电子幽灵k
叶霆：！
屏幕解锁后并非一般情况下的操作界面，而是完全没有任何标注，甚至比锁屏界面更加空白的黑色底幕，公正的幽蓝色电子字体出现在屏幕最上方。
黑幕下方有留给他的输入框。
一，对方知道他的玩家身份；
二，对方知道他现实中的身份；
叶霆起身拉开旅馆的窗帘，门外的阳光投入房间，显得有些刺眼。
没有贸然回应对方，他拿着手机坐回床上等待。
【电子幽灵k】：看样子到货了，上面那句是设置语句，所以现在再正式打个招呼，你好，庭叶一
【电子幽灵k】：都是交换游戏的玩家，还是以角色名互相称呼吧
【电子幽灵k】：你可以叫我右侧全名，简称k也可以
【电子幽灵k】：我对我的贸然打扰表示歉意，这部手机以及手机内安装的翻译程序算是我的诚意，少顷山河那边也有一份，无论接下来我们交谈的结果如何，这些礼物我不会收回
【电子幽灵k】：放心，这是我个人运行的程序，此处的语句不会有任何痕迹，只有你我知道
在叶霆坐回床上的同时，手机一颤，新的语句像是敲打文档字幕一样快速出现。
啧，就连青子也调查到了吗……
看似这位k在对他的打扰表示歉意，而且展露他的友好和诚意，但这些语句中透露出的信息也是实打实的威胁。
暂时以‘他’代称吧……
点击对话框，屏幕下方出现的是叶霆常用的输入键盘。
【庭叶一】：你找我干什么。
没有问你是谁、你怎么调查到我这一类的问题，叶霆直入主题。
【电子幽灵k】：嗯，看样子确实在，不过在交谈之前，先允许我做最后的确认
【电子幽灵k】：
叶霆瞳孔陡然收紧。
那张照片不是其他人，正是货车司机王安宇！
即使非常模糊，但不难看出照片背景正是现在W市的商业广场，照片的角落处有着时间标注，同样是他发现异常的那一晚。
但明明……
明明他这边所有的截图都——
系统提示：【电子幽灵k】已撤回一条消息
【电子幽灵k】：嗯，你能看见，那没错了
【电子幽灵k】：接下来由我来解释一下相关的事情吧，至于更多的疑问还请你不要深究
【电子幽灵k】：因为某些原因，我在追查这位原王安宇，现为未知诡物、未知状态的人，以及他背后造成当前状况的组织，这一点目标与庭叶一你应该是统一的。
【电子幽灵k】：那天王安宇就是被我惊动了，他似乎也有某种反侦查的能力
【电子幽灵k】：我无法露面，但能察觉王安宇异常的就算在玩家中也算是少数。并且庭叶一你应该是与王安宇密切关系的人，他的死亡当日以及你进入游戏据我推算应该是同日同时
【电子幽灵k】：我注意到你的原因是你在近日过于频繁的路过我标注的地点，往楼下广场看，角落处摄像头是我能观测的之一
【电子幽灵k】：之后沿着你留下的痕迹查询到相关信息，只要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绝对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那些都是我能够捕捉到的线索。
【电子幽灵k】：我的能力你可以直接参照我的角色名称。至于你是玩家这一点结合这些不难推测，当然其中也有游戏道具的帮助。
【电子幽灵k】：综上，希望你能与我达成合作，我随时在线等待你的回复
幽蓝色的电子字幕快速出现，速度快到让叶霆完全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当场输入或是早已准备好的留言。
对方没有说明如果自己拒绝会发生什么，就连自己的能力大概也当作筹码摆在了和自己他合作的天平上。
叶霆没敢低估这位电子幽灵，手机要用的积分再少也是积分，必须通过副本获取的积分。
对方数次提到游戏道具，以及他口中说的翻译程序……
从e级副本开始，翻译程序几乎是每一位玩家必备。
叶霆记得许绍青提过是500积分，只要购买道具后，能让玩家避免在副本中遇上语言文字不通的情况，之前f级没有遭遇也算是新手福利之一。
电子幽灵k手中的积分如此计算，已经是一个令叶霆落泪的数值。
但另一方面也说明，自己在电子幽灵k眼中的重要程度比他自己所想还要高。
高很多。
【庭叶一】：我只是E级玩家。
【电子幽灵k】：不重要，你也会很快升上来
【电子幽灵k】：如果你觉得我不能信任，当你拥有组队道具后可以邀请我进队，组队道具的效力超过我口头说的任何一句话
【电子幽灵k】：简单解释一下，虽然道具没有明确说明，但如果组队进入副本，在目标统一的情况下，队员做出对队长不利的事情会遭受
【电子幽灵k】：就算在副本外，这个机制也隐性存在，所以交换游戏中的队伍，包括最少的两人队伍，至今只有两位数
叶霆嘴角微微一勾。
这不巧了嘛！
手中的【骑士之证】已经是可使用的状态，如果电子幽灵不提，叶霆真的一时没把这个道具当作筹码之一。
对于叶霆来说，组队道具有当然最好，但绝对不是必须。
【庭叶一】：我们怎么合作？合作方式？
【电子幽灵k】：感谢信任
【电子幽灵k】：我会帮你追查王安宇的线索，你短期内只需要进一步在交换游戏内提升自己。
【电子幽灵k】：但一旦锁定，我会给你提供开启现实副本的道具，你可能会正面遭遇危机，在事情解决后，我需要你将所有信息反馈给我。
【庭叶一】：是副本内信息？
【电子幽灵k】：对，很遗憾，现实副本内我无法进入帮忙，也无法与你面对交谈……
叶霆已经确认过，如果电子幽灵不撤回消息，这些记录会像普通的聊天软件一样随时保留。
在确认合作方式后他便没再多看，而是将注意力转到【骑士之证】的使用方式上，等到回头在查看也不迟。
电子幽灵k需要他的帮助，异常急切，叶霆自然也不会错过机会。
【对不起，您邀请的玩家权限不足】
这是叶霆向许家姐弟发出申请后弹出的系统提示。
队员也要达到e级才能使用……
叶霆抱着某种希望试了试拉比特，但很遗憾，骑士之证显示不可对特殊目标使用。
虽然早有预料，他还是为此恍惚了一下。
【是否邀请玩家：电子幽灵k加入骑士小队】
手中黑屏手机上正在探出的字体明显卡顿一瞬，就连电子幽灵k正在打出的语句都有要消失的征兆。
【电子幽灵k】：……
正在输入的语句中断，k发过来一串意义不明的省略号
【玩家：电子幽灵k已成为你的队员】
89.非常‘温馨’
在系统提示后，黑屏手机上就没再出现新的信息，黑屏的聊天界面缩小成一个角标，显现出正常的手机界面。
就连安装的程序和游戏都与他自己的手机一模一样，就像一份拷贝。
叶霆眉毛一挑。
“好运来那个好运来——”
叶霆自己的手机非酋专属铃声大作，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正是许绍青。
嘟。
叶霆接通，顿时听到对面许绍青有些沉重的声音：“霆哥有人找上门了！！！”
“k？如果是他的话就没事，他暂时可以信任，我今天回来，剩下回来的再说。”
手机对面的许绍青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霆哥你没事吧？有线索了？”
“怎么感觉你在盼着我出事╯线索不急，和k达成了某种合作吧，他入队了，你们的权限还不够。”
许绍青一愣：“都要晋级？那我回头问问道具。”
叶霆：“好，回来说。”
嘟嘟嘟——
许绍青先一步挂断电话，得到叶霆这边一个看不见的中指友好问候。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定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叶霆和许绍青总会争一下，也没什么意义，但就是莫名觉得有趣。
……
当晚，C市，叶霆家。
叶霆先行简略交代了一下先前的副本经历，以及与k达成的合作，并且当面用骑士之证再次尝试拉取一下二人，得到了相同的权限不够的结果。
说回副本。
两次进阶副本，一次队友拉比特、一次他自己，都出现了针对弱点或是玩家本身的情况，这一点叶霆额外提醒许家姐弟注意。
与叶霆的经历不同，许家姐弟这一次是2v2v2v2的副本模式，因为一组先行跳起争端，于是副本从解密流程来到对战流程。
有F级身体强化奖励打底的许家姐弟最后杀穿全场，狠狠赚了一波积分，再加上有叶霆的提醒，两人只兑换了某些小物件，更多决定和叶霆商议后再决定相关兑换事项。
许绍青手头积分目前刚好1000，许衔轻积分为950。
【电子幽灵k】：积分不够可以找我借，记得还
在叶霆和许绍青商议的同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弹出这一条消息，电子幽灵k刷了一波他的存在感。
许绍青：？
叶霆摇头，将手机翻了个面：“不用管他。”
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电子幽灵k专用的聊天栏里丝毫不客气的开始输入：
【庭叶一】：你还差一份礼物，玩家id令雀，记得让商人带过去
【电子幽灵k】：……？好
电子幽灵k的输入明显闪烁两下，用字幕的输入速度透露出他肉眼可见的疑惑。
当晚，确定要由叶霆带队进入E级，最后找商人兑换的成果如下：
许绍青：初始道具栏，价格1000积分，许绍青剩余积分0
许衔轻：一次性组队凭证，价格300积分；F→E级进阶副本凭证*2，价格100积分*2。
组队凭证交予叶霆，进阶凭证其一交予许绍青，许衔轻剩余积分450
几天后，副本进入时间刷新。
【是否邀请玩家：令雀进入小队】【是】
【是否邀请玩家：少顷山河进入小队】【是】
【队伍已满员】
【道具：一次性组队凭证已消耗】
【道具：F→E级进阶副本凭证已消耗】
……
【副本加载中……加载完毕】
【副本名称：温馨的别墅之家】
【玩家：3人】
【副本难度：E】
【目标1：存活7天，并逃离别墅】
【目标2：帮助队友、逃出别墅】
【目标3：救出别墅中幸存者】
【成功奖励：游戏积分+100，可选目标奖励单独计算】
【失败惩罚：游戏积分-200】
【提示：你已经进阶过了！带新人很有意思吗？！算了，这副本不是你的，对你没针对性难度不高，奖励自然没有！惩罚一样给我扣！！！】
看得出来，这一次的备注人员对他带人进阶这个做法意见很大。
不过果然是……
至少F→E的进阶副本会根据玩家经历来构造，形成针对性。
看着这一次的副本名称和他这边显示可选的目标2、3，叶霆暗道不妙。
啧，青子。
希望顺利吧。
……
啵啵啵~~~~
一个半人高的大型封闭式鱼缸中，一条金黄色的大鲤鱼吐了两个泡泡。
“哇！！！”
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男孩趴在鱼缸边缘，脸贴着玻璃目不转睛的盯着鱼缸中的金色鲤鱼。鲤鱼身上反射的灯光将男孩的眼底映照得通透。
兴奋、好奇、爱惜……
男孩看着鲤鱼的游动，一时间有些走神。
砰！
一个硕大的巴掌狠狠拍在鱼缸一侧。
鱼缸内的水以及摆设剧烈晃动，金色鲤鱼受惊的在鱼缸中游动着，慌乱的撞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如果不是已经在地上固定住，这一巴掌下去这鱼缸绝对不会幸存。
男孩有些胆怯的后退几步，在他身边，一个和男孩眉眼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愤怒的指着鱼缸，先前拍痛的手攥紧。
“我都说了！不要买不要买浪费钱干什么！你还是带回来！老子今天！今天就给他砸了你信不信！！！”
暴怒的男声炸响在男孩耳边，让男孩下意识捂住耳朵
“我乐意！你管得我！房间里这么单调刻板你还想继续啊？！我最开始就不该让你装我们的房子，你看看你看看！”
一个尖锐的女声不甘落后，美丽的妇人穿着高挑的工作装，对着房间中方正笔直的各种柜台指指点点。
男孩已经退到沙发旁，有些颤抖着抬头看着争吵的夫妇：“爸爸、妈妈……”
“滚！这里没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儿！”
“闭嘴，回你自己房间！”
男女整齐划一的面对向男孩。
男孩一咬下唇，强忍着眼泪放下耳边的双手，装作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正常’的走回房间。
咔哒-
别墅二楼的房间关闭。
男孩缩在床脚抱着自己的双腿，低着头一声不吭。
砰！哗啦！砰！
门外的争吵声愈发剧烈，一开始的争吵很快演变为摔东西的响声，玻璃、花盆、电视……
窗外的天色从白天来到夜晚，夜风掀起男孩房间的窗帘。
阴影中的男孩头埋在双腿之间，看上去无比脆弱——
甚至让人一时无法分辨男孩是已经睡着，还是在黑暗中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