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兔偶
嘎吱！
拉比特：！！！
陡然踩断枯枝的响动让拉比特一惊，直接跳到叶霆身边紧随，恨不得寸步不离。
叶霆扶额：“你生前一定是胆小死的，唉。”
拉比特：“::>_<::我、我忘了，但应该不是的……吧？”
但受惊归受惊，至少目前叶霆并没有看出拉比特有多恐惧，比起恐惧他对周围的环境更显担忧与警惕。
叶霆也说不上他这反应是好是坏。
坏处是拉比特容易像刚才那样受惊过度，好处是这让叶霆可以稍微专心一点寻路。
没有时间对标，叶霆只能估算两人大致行进了一个小时。
但眼前的城堡完全看不出究竟靠近了多少。
嚓——！
叶霆用项圈化作的短剑在身边枯木上刻了个标记。
黑森林的地形太过无序，叶霆也不能保证两人是否直线行进，或者是否存在某些感知错觉。
这样的标记至少能确认他们走过的路线。
另外，直到天亮叶霆才彻底看清拉比特的状态，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对方的重量会轻到异常。
单薄的布衣下，拉比特的背部空空荡荡，皮肉掉落，支撑身体的骨骼已经焦黑，体内内脏呈现出灼烧至焦的痕迹。
服装遮掩的身体下，一直到他脖颈都是这般焦糊的模样。
也因此拉比特对于疼痛的感知比常人还要敏锐数倍，普通人或许完全不会在意的磕碰擦伤对于他来说就是一遭折磨。
但拉比特本人对此表示并不在意。
也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叶霆在他口中套取有关鬼玩家的情报一样，在叶霆给他信任的同时也他也回报以信任。
虽然叶霆此时的情况……
谢邀，还在失控，能力没控制住，不太像人。
说回副本，即使是白天，黑森林依旧听不到丝毫与生命相关的声响，寂静到可怕。
两人之间的交流很好的缓解了拉比特的过度紧张
鬼玩家对自己生前的记忆都会丢失很多，残留的记忆点很难说清。
与副本中那些恶意的诡物不同，那些诡物大多就是等待着游戏玩家失败，借此侵入现实夺取生命。
而鬼玩家则是通过加入交换游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目的各不相同。
交换游戏系统对鬼玩家的态度应该是【鼓励】的——
毕竟只要成为玩家，就算再弱小的诡物也会重新拥有属于生者的一些特性。
对生命的渴求几乎刻在诡物的本能之中，除非强大到一定级别才能压制。
但至少拉比特没听说过有诡物刻意去压制这种本能。
比起压制，它们选择的更多是放任。
当然这种渴求的程度并不相同。
像是拉比特自己，他对自己此时的状态就很满意，虽然时不时还是会想想复生相关的事情。
……
“之前那个副本……”
“往后跳！”叶霆一把推开拉比特，大喊道。
正在讲述上一次经历这种标注‘合作’的副本的拉比特一惊，瘦弱的身体被叶霆直接推开数米，摔倒在一棵枯木底部。
身体传来的疼痛让拉比特几乎失去行动能力。
但他紧咬下唇，愣是没让自己因为疼痛发出丝毫声响。
铛——咔！
推开拉比特的下一瞬，叶霆身影翻转。
金铁碰撞的声响！
叶霆双手握住漆黑短剑死死抵住眼前的利刃，短剑卡入对方薄刃上的倒刺，身体在巨力下一步步后退。
这是……
眼前足有两米多高的怪物略一偏头，用头侧的纽扣眼睛盯住叶霆。
它的头部是类似兔子的玩偶质感，粗糙的黑色线头缝合在每一个衔接点，双眼是灰色的纽扣，线头呈现十字勾勒出瞳孔。
白色的织布沾满尘土与污渍，变得肮脏不堪。
原本应该是兔子可爱的三瓣嘴唇，线头却诡异的一直拉到下颚，让它咧开嘴，露出类似于人的笑容。
如果是正常大小或许还有些丑萌。
但这布偶头部之下，连接着的是一具臃肿的人类身体。
它穿着类似于中世纪贵族的服装，看体态想必享受多年的雍容生活。
但此时礼服已经破损，它的右臂仿佛被齐根截断，与巨斧的长柄缝合在一起。
身上布满污渍，完全无法分辨那究竟是灰层还是凝固的血迹。
兔头人脚下滑稽的踩着两根长钉，看似完全不能支撑它的行动，但此时的叶霆能感受到这绝非它的弱点。
“布鲁鲁。”
布偶头中传出含混不轻的叫声。
铛——嚓！
叶霆趁机回收短剑，身影一转低头闪避。
失去抵抗的沉重巨斧砰一声擦着叶霆身体砸入地面，将黑木的树根从中完全劈开。
叶霆：！
不能硬接！
接不住，不论是他还是拉比特！就算能承受代价也太大了！
“逃！”
几乎在喊出这一句的同时，叶霆来到拉比特摔倒的树木旁边，将失去行动能力的拉比特直接背到自己背后。
拉比特咬牙忍痛从身后环绕住叶霆脖颈，让自己贴紧叶霆背后，以方便叶霆更快行动。
咔咔-
兔头人吃力的抽动着陷入地面的右手巨斧。
草草辨认了一下方向，叶霆头也不回的往黑森林深处跑去，此时根本顾不上什么记号或是其它。
刚刚……
他和拉比特即使谈话依旧保持警惕，并没有因为一个小时的短暂安全而放松。
但没有声音，似乎对方就是那么突然出现。
嗡！
巨斧掀起的咆哮劲风擦过叶霆头皮，叶霆脚下一滑身体陡然降低一般，和拉比特一同避开这一击。
咚！
咔咔咔咔咔——
哗啦！
巨斧直接砍断叶霆左侧的枯木。
无数黑色的落叶从上空飘下，让叶霆和拉比特眼前景色都割裂开来。
叶霆回头。
果然，身后就是先前明明还在原位抽斧头的兔头人。
此时它的斧头有些失控的转到左身，被它一点点的极具压迫的甩回。
没有攻击冷却？还是瞬移？或是两者都有？
没有停顿，叶霆扶着身侧树木站起，继续向着森林深处前行。
嗡！
巨斧的呼啸再次出现，完全不给叶霆和拉比特任何喘息之机，狠狠砍向叶霆的右侧肩头。
拉比特松手落地。
两人略显狼狈的分别闪身躲开。
轰！
巨斧砍入两人中间的地面，将土地劈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61.拉比特陷入茫然
单次攻击的速度并不算快，就算是普通人只要不被吓蒙都能有反应和逃离的时间。
但是这个追击速度……
叶霆翻滚起身，隔着入地的利刃巨斧呼喊：
“拉比特！分开逃！信我！”
听到叶霆呼喊的拉比特下意识点头。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扶着树站起，拉比特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闭眼逃开。
“呼呼、呼、呼哈——”
他双手捂着嘴压制喘息，头也不回的快速奔逃，双眼睁开的缝隙只能够他不撞树而已。
拉比特不敢看。
就连直面那兔头人都不敢。
完全没有来由的恐惧，从那只兔头人出现的一刻涌上，如浪潮一样将拉比特淹没，甚至让他一度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
这恐惧不是来源于那兔头人的外型，也不是这招招致命的攻击……
而是某种更加难以言明的、深层次的东西！
直觉告诉这他很重要，这与他进入副本丢失的记忆相关联。
我忘了……
我到底忘了什么？
但当下的情况完全没有留给他向叶霆解释的机会。
跑！
跑！
跑！！
拉比特几乎用上自己此时能够发挥出的最大速度，又有着恐惧的加持，娇小的身体在黑森林的树木间不断穿行。
不知多久。
砰！
拉比特倒在一颗枯木根部，发出略显狼狈的喘息，又因为身体的疼痛不断间歇性的咬牙。
看他的表情显然十分难受。
“呼哈、呼哈、呼哈……”
他回头，果然再没有看见那巨斧兔头人的身影，眼前只有一片延绵不止的扭曲黑木。
恐惧感随着停步逐渐消退，令拉比特的思维清晰上很多。
他不知道为何叶霆那个时候要分头逃跑，虽然很大概率是二选一……
不对！不能这么揣测霆哥！
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让我们分开的！
拉比特用双手拍着脸颊，将自己因为长期以来身处在不信任的环境中，因此导致下意识的恶意揣摩扔出脑海。
鬼玩家的数量……
至少在拉比特现今能接触的难度范围内，远比人类玩家的数量少很多。
拉比特回神。
下一秒：，，ԾㅂԾ，，唉？
(。・・)ノ｜…(＿＿)ノ｜
拉比特扶着树起身看向周围，脸上表情从呆愣到茫然再到无可奈何，很形象的发生了上诉的一串变化。
他的方向感很模糊，特别是在这种没有太多标识和特点的环境中。
简单总结……
路痴。
就这么短的时间，拉比特已经弄不太清楚自己逃来的方向，他娇小的体型留下的痕迹也过于稀少。
不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慌，要回去……
要回去！
拉比特暗自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按着感觉顺着来时的‘原路’返回。
另一侧。
叶霆确实是发现了什么。
第一次兔头人是从身后袭击，砍向两人中央，他因为推开拉比特才不得不紧急吃下一击。
第二次对方是从侧面，横砍向他的头部后颈。
第三次则是斜侧方，巨斧劈向叶霆的右侧肩头。
三次攻击，如果说一次两次还能用巧合解释，但连续三次都是如此——
砍向他和拉比特二者最接近的地方！
这只兔头人想让我们分开？
和拉比特几乎同时跑向另一方向的叶霆不时留意身后。
咔咔-
兔头人依旧艰涩而缓慢的从地上拔出巨斧，摇摇晃晃的将巨斧撑在身侧，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歪斜幅度站立。
呲——
下一瞬，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在叶霆耳边。
明明上一个瞬间还在大约两百米外的兔头人，此时瞬间出现在叶霆身侧，手中巨斧移动间带起的破空声呼啸。
肮脏无神的纽扣双眼贴近叶霆脸颊，两者之间的距离甚至不到半公分。
叶霆瞳孔略微一缩。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从对面的布偶头上带着污浊反弹而回，对方的贵族领口扫过他的脸部带起一阵搔痒。
叶霆身体所有动作全部停止，站在原地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目光紧盯兔头人暂时还在身后的右手巨斧。
“呜噜？”
兔头人含混不清的发音中明显透露出疑惑，这是叶霆第一次听到它声音中的情绪。
布偶头在兔头人脖颈上左右转动，仿真的双耳一度扫过叶霆面部，纽扣中的十字瞳孔也与他对视数次。
但除此之外它没了任何动作。
哪怕叶霆就近在咫尺！
噗——！
一声气球漏气一样的滑稽轻响，兔头人在原地化为一阵灰色烟雾凭空消失。
“呼……”
原地，叶霆长出口气，活动着因为自己刚刚突兀停止、僵持许久导致有些僵硬酸痛的关节。
月薇家徽变为短剑入手，叶霆沿着自己逃离的路线会走。
从这里一直到刚才他和拉比特分开的位置之间，泥土上没有任何类似于脚步一类的划痕。
兔头人脚下是两颗长钉一样‘鞋底’，仅仅是承重站立便会在土壤中下陷，更别说走动跑动的痕迹。
但没有。
除了刚刚僵持处的深坑和此地被劈开的土壤之外，并没有移动痕迹。
这种怪物的移动果然是‘瞬移’一类的吗？
但看来暂时安全了。
咔-
短剑在身旁树干上砍出一个标记，同时叶霆在下方划出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他即将前往的方向。
如果拉比特回来的话想必不难看见。
先前兔头人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强制令两人分头行动，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触发规则。
刚刚的情境下，叶霆此时也不知道拉比特究竟在黑森林何处。
希望一切顺利吧。
如果都向着城堡方向移动，他和拉比特应该还有机会见面。
嚓-
如此想着计划前行的叶霆再次在树干上留下标记。
……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
拉比特看着自己面前非常熟悉的深坑陷入茫然。
（*゜ー゜*）诶？
地面上叶霆刻意留下作为记号的火把还立在一侧，说明着这里正是先前两人的起始之处，叶霆将他从土里挖出来的地方。
可拉比特自己——
他明明记得，在确认自己找不回原路线后，是向着黑森林深处城堡的方向前行的。
但……
叶霆、拉比特两方算是心有灵犀的做出同样的决定，却导致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62.变成兔子吧~
嚓-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标记记号的动作。
不过这次，叶霆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时间不对。
透过黑森林诡谲的树枝，太阳已经倾斜到升起的另一侧，斜着打下的阳光颜色如同火焰一般，橙红的光线将树木的剪影拉到数倍长短。
这才多久？
三个小时？还是四个小时？
明明昨晚的时间感觉还算和平常一样，但此时的白天却短暂到反常。
叶霆皱眉，这是时间错乱还是……？
不过暂时也没有更多参考，只能在剩下的时间等等看。
按照昨晚的经历，叶霆能肯定夜晚并不是在黑森林间行进的好时机。
不论是能见度还是可能遭遇的危险都是如此。
如果在夜晚遭遇兔头人，算了别想万一插旗……
而且一旦失去城堡的定位，迷失在森林内部的概率也大得多。
当然，此时叶霆并不知道拉比特已经绕回起点，不然说不定会更头疼。
目测距离依旧看不出是否有接近城堡，可偏偏叶霆能确定自己大体是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一路上树木的标记至少打了近百个。
这么看来——
恐怕城堡并非单纯的‘前进’能够抵达，很有可能还欠缺不少‘必要步骤’。
只希望今晚前能……
啪-斯拉——
卧槽！
叶霆思维顿时打断。
脚下一个踉跄，破旧的帆布鞋鞋底脱胶掀开，和他的右脚一上一下将一截隐藏在地面下的树根卡在中央。
如果不是叶霆反应快一把抓住树干，估计免不了要摔个底朝天的结局。
叶霆起身，颇有些残念的抽出鞋底，无奈的动了动外露的脚趾。
算了。
右脚的鞋子彻底报废，左脚的帆布鞋看上去距离破损也只是差了最后一点距离。
他脱下两只破鞋放在树下，打算干脆直接赤脚上路。
“嘿！鞋子！嘿！最好的战靴！”
听见声音的叶霆抬头：！！！
身边突然传出一个人的傻笑，一双手从旁伸出一把从叶霆手中夺过地上的破鞋。
然后那个人开始像是耍杂技一样抛着两只鞋子，完全没有看叶霆一眼。
叶霆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那是一个人，至少看上去像是一个人。
大概二三十岁的青年，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身体，黑色的头发如同鸡窝一样杂乱，各种形态的枯叶粘合在其中，过长的头发让人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上是一套已经生锈的铠甲，在他有些瘦弱的身体上松松垮垮，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碰撞声响。
偏偏下身又是和叶霆相差无几的布衣，一侧裤腿破破烂烂。
他腰间别着剑鞘，但并没有剑在其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像是奇幻世界中吟游诗人那样的小型竖琴，整个人的装扮不伦不类。
唯一不像人的地方，是他的长在脑后的一对黑色兔耳，完全垂下的耳朵在脑后晃荡着。
“哐当哐当！”
青年用手敲击了一下身上的铠甲，痴痴傻笑。
“变成兔子吧！变成兔子吧！嘿嘿！”
青年嘴巴列的老大，甚至嘴角还有不少唾液流出。
应该是玩腻了，他将手中的皮鞋往双手上一套，念叨着不知名的曲调蹦蹦跳跳的走远。
叶霆扶着树站稳，有些疑惑的跟在青年身后，耳边一直回荡着青年聒噪的歌谣。
“变成兔子吧！变成兔子吧！”
“然后焚烧！焚烧！焚烧！在舞台上点火呀！起舞呀！”
“一起跳啊！欢呼啊！欢呼——哦~~~”
“变成兔子吧！嘿呀，只有兔子才是最无辜的呀！”
“烧烤的味道好香、好香！噼里啪啦的哇！”
“用树木堆，树木！变成兔子吧！变成兔子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呀！听不见啦！听不见啦！”
青年前行的速度不算快，倒不如说因为他在手舞足蹈，叶霆还屡次停步等着他继续行动。
等等？！人呢？
刚刚准备停下等待的叶霆看着青年原本在的地方一愣。
“变成兔子吧~~~变成兔子吧！”
刚刚突然消失的青年在另一个方向远远唱起歌谣，距离已经快让他无法听清。
叶霆来不及发愣，快步循声追上。
“哐当哐当！杀死啦！欢呼啦！”
“变成兔子吧！变成兔子吧！树木在欢迎呀！”
“怎么办呀！兔子兔子在哪呀！”
“好香、欢呼着吧！！呜呼——哈~”
足足前行近两百米，已经偏离向着城堡的方向，叶霆才重新看到青年手舞足蹈的身影。
中间又是一段没有痕迹的路程。
一直留意着路上动静的叶霆沉思：是瞬移？和兔偶一样？
那青年一直唱着，感觉完全不会疲累。
叶霆也不知道他究竟脑海中想着什么，听他的歌谣，这位一人分饰多角，声调有高有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歌词无一不是无比混乱无厘头的重复着那几个词汇。
甚至有时候干脆就是毫无意义的叽里呱啦噼里啪啦一类的拟声词。
叶霆对他这难听的歌谣不发表意见。
不过跟在他身后听久了，叶霆居然感觉莫名有一些带感。
不过果然很难这从无序的歌谣提炼出什么。
歌谣中重复最高的话是“变成兔子吧”，其次是“好香”、“焚烧”、“欢呼”、“起舞”这几个词的语气几乎每一次都不一样。
再之后就是作为伴奏的拟声以及身上盔甲的哐当声响。
偶尔听到两句和兔子相关的形容词，类似有‘无辜的’和‘森林中’。
“变成兔子吧！呜啦啦~~~~~”
总觉得似乎与这个副本的背景有关联，叶霆抱着能记下一点是一点的心情总结。
不过叶霆不确定这青年究竟有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若说没有，他跟随的途中青年瞬移数次拉开距离，可每一次还是能听见歌声，仿佛是在刻意等待他追上一样；
若说有，叶霆尝试过用各种称呼呼唤，但对方始终没有看过他一次，至始至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算骂这家伙都没有用！
他已经试过了，但还是完全没有反应，连回头也没有。
也不知道那么长的兔耳是不是干脆就是个摆设。
叶霆选择放弃。
天色很快由白天转为黑暗，与昨夜同样的银色瞳孔从东方升起，俯视大地。
叶霆没有点燃火把，只是因为月光的亮度跟的更近了一点。
“变成兔子吧——噗！”
哐当！
依旧手舞足蹈不断唱跳的青年左脚踩右脚，在叶霆面前表演了一个滑稽的平地摔，脸整个陷入土里。
身上宽大的铠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口中的曲调戛然而止。
然后他就这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上的破鞋都掉在一旁。
叶霆停步，嘴角不由一抽：什么情况？
为了确保这位看上去像是线索人物的家伙不至于突然死亡，叶霆略微俯下身压低脚步，一点点接近青年。
但在他即将接触到对方身体的瞬间，地上的青年消失。
身边一个人影陡然出现！
“嘻哈哈哈哈！呼哈！吓到你了吧！”
瞬移出现的青年傻笑着，左手上鞋底破开的帆布鞋被他当成手偶，一直凑到叶霆眼前不到一寸处，裂开的鞋底形成的手偶嘴部一开一合。
叶霆表情有些奇怪，但身体还是随着突兀响起的嘲笑一抖，后退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该配合你表演的我十分配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真的好玩！”
青年捧腹大笑，用手不断锤着自己的铠甲腹部。
终于第一次对叶霆的努力有了反应。
但下一刻，青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成先前那样痴傻的模样。
他对着叶霆略微歪头，叶霆能看出他眼中的疑惑。
不过这疑惑也就持续了几秒。
“你好？”叶霆试着搭话。
青年已经重新转过头，像是最开始那样完全看不到他那样。
“变成兔子吧！变成兔子吧！呜哈哈——”
“晚上的火！焚烧！焚烧！”
感觉应该是果断放弃思考的青年手舞足蹈的唱着，在黑森林中蹦跳着走远。
原地，叶霆在心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63.老兔子与疯骑士
在青年绕过一棵树后，耳边不知名的曲调彻底消失。
这……走了？
所以还是不能交流？
叶霆眼角一抽，扶着树干从地上起身，赤足踩在树叶堆中，脖颈项圈再次化为短剑。
呼~~~
不一会，崭新的火把燃烧，火光照亮周围。
所幸这一路来至少叶霆没有发现黑森林内的其它生命，赤足最多也只是被树枝和石子划伤而已。
能忍。
黑森林夜间如同昨晚那样，能见度比白天少了大半，也无法观测到森林深处的城堡尖顶。
在青年走后，叶霆在原地等待足足五分钟也无事发生。
叶霆：……算了。
在树上刻好记号，他选择向青年先前消失的方向离开。
对方口中的歌谣应该有线索……
森林中的兔子？
兔子是无辜的？
兔子是某种象征？还是指代的兔偶那样的东西？
为什么要变成兔子？
有什么东西被焚烧？香……兔子……？
欢呼、起舞？
……
啊……算了，暂时整理不出。
叶霆感到一阵头秃。
如果这歌谣是有某种固定歌词或者顺序就会好很多。
而不是像现在，越整理叶霆就越感觉这是在描述一场篝火晚会，只是把一般的烤全羊换成了烤全兔，烤的还是足有人那么大的野生兔子。
刚才对方对自己实施了惊吓，而且捧腹大笑……
说明那家伙不是对外界毫无反应，但那种精神状态果然很难交流。
完全摸不准青年什么时候会有反应，什么时候没有。
叶霆甚至有一种自己是看到精神病院中的病友逃脱的错觉。
拔自己头发.JPG
思索中前行的叶霆并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一道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影已经悄然靠近他的身后，狭长扭曲的物体从对方身上延展而出。
然后……
砰！
“啊！”
被狠狠从身后敲了一闷棍的叶霆痛呼一声。
叶霆一手捂住脑后，另一只手将手中火把照向身后黑暗处，回头。
然后和疯子青年面面相觑。
青年难得的没有傻笑，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掩的面部看不清太多细节，但叶霆能看出他很明显的表露出了疑惑。
青年看着手中半人高度的枯树木棍，又抬头与叶霆对视，似乎在疑惑自己刚才是不是没有打实。
看到木棍的叶霆嘴角抽搐一下。
谋杀吗？！
要是换一位玩家在这里，估计这一下就是半条命！
而且……太安静了。
对方的靠近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先前的兔偶至少还会发出声响。
青年站在原地犹豫许久，看上去完全没有想通。
于是他干脆再次举起木棍。
叶霆赶忙伸手挡在两人中间：“等等！你现在看到的是幻觉，我已经倒了！你成功敲昏了我！”
疯青年：？
在疯青年呆愣的瞬间，叶霆随手把火把往地上一插，仰面闭眼往地上躺倒。
顺便很配合的半张开嘴露出舌尖，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一副被敲到神志不清的状态。
疯青年疑惑的偏头：？
青年的目光再次在手中木棍和他身上走了几个来回。
良久，青年随意的往身后抛开木棍。
“嘿！打倒啦、打倒啦！兔子活啦！活啦！”
他露出熟悉的痴傻笑容，在叶霆身体旁边旋转跳跃，口中的歌谣又变了词汇。
“嘿！”
随后，他双手将叶霆从地上拽起，像是扛麻袋那般往自己肩上一扛。
“变成兔子吧~变成兔子吧！”
青年过大的动作幅度让叶霆有些头晕。
眼前从明亮到黑暗，叶霆在青年肩头稍微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
不行，看不清。
黑森林的夜晚一旦没了火光还是太过黑暗。
刚想尝试完全睁开双眼，但没等他付诸行动，正在蹦跳着走动的青年脚步一停。
完全超越常人的力量抓住叶霆双肩，青年将叶霆双手提着举在身前，看着叶霆有些疑惑的摇头。
“晕啦？没有？还活着？要不要再来？晕啦？”
顿感不妙的叶霆瞬间老实下来，放松身体。
似乎感受到他身体的无力，青年最终还是确定叶霆是‘昏迷’着的货物，重新将他往肩上一丢。
“变成兔子吧~”
不知穿行多久，在叶霆即将被青年的聒噪歌谣吵到不耐烦的节点之前，另一道声音终于打破僵局。
“疯骑士！放下！”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即使已经年迈，也不难感觉这声音的中气十足。
“哇！！”
青年陡然蹦跳着后退一步，发出怪叫，用双手护住自己肩上的叶霆，一副保护着货物宁死不从的模样。
“放下！！我说放.下，听到没有！”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更显压迫。
砰！
青年松手，将叶霆直接丢在地上，随后像是小孩子赌气失败一样用手抹了抹脸，发出难听的哭喊。
被狠狠一摔的叶霆倒吸一口凉气。
“哇！！老头子起夫人（欺负人）！欺负人——哇！”
青年大哭着投诉，甚至一度咬到自己的舌头，哭喊着跑远。
这哭泣声音远比他歌谣还要大声得多，似乎是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人欺负了。
哐当哐当-
耳边铠甲跑动的声响逐渐远离，在某一刻突兀的完全消失，想来应该是已经瞬移离开。
在青年离开后不过片刻，某种毛绒绒的触感扫过脸颊，短而柔顺的毛绒在叶霆的鼻下停留。
像是在确认呼吸一样的动作。
“啊、啊嚏——！”
叶霆揉着鼻子起身，看上去略有些茫然的睁开双眼。
眼前的是一只……兔子。
如同童话故事里那样人立而起的白兔，身上穿着一套看不出材质的夹克短衣，略长的披风拖地。
它右掌之中握着一根修长的权杖支撑身体，权杖顶端回弯，悬挂起一盏小小的灯笼，某种荧光在内缓慢的悬浮飞舞，照亮周围。
能从毛色看出它的苍老，兔须都已经焦黄发卷，但是那双眼睛却丝毫不显浑浊，闪烁着随时间沉淀而下的智慧光芒。
叶霆一惊，不动神色的后挪半步：“你是？”
“客人不必紧张。”
白兔开口，和先前呵斥走疯青年同样的声音，但面对叶霆它显然要柔和很多，语气中的威严放下，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慈祥。
“我是这附近兔子村的村长……至于客人你先前遭遇的那位，咳咳。”
苍老的兔村长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时间有些回避叶霆的目光。
“唉——”它无奈的叹息一声，“疯骑士啊……总之那其实是个好孩子。”
“天色已经晚了，再待在森林里不太安全，先到我们村子里坐坐吧。”
兔村长发出邀请。
64.获得的信息增加了！
五分钟后。
叶霆跟随兔村长，最终在两棵看上去与其它树木没有差别的黑森枯木前停步。
“就是这里。”
兔村长蹲下身，伸手在被落叶掩埋的泥土中摸索两下。
咔哒！
金属锁扣开启的声响，兔村长推开入口处用树叶做了伪装的木板，露出地下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人的通道。
叶霆仔细打量着那块被推开的木板，目光中略带讶异。
有亿点隐蔽了。
如果不是兔村长带路，他可能完全发现不了这木板与周围泥土的差别。
不论是刚才还是现在，这一块木板都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他都要仔细看上很久才能发现一点点缝隙。
“进来吧。”
兔村长向还在打量周围的叶霆伸手。
叶霆犹豫一下，随后突然露出为难的神色：“那个……村长，我还有一位同伴迷失在了森林里，先前我们遭遇了某种长着兔子布偶头的怪物，因此我和他分开了。”
“啊，这样，你们已经遭遇过了啊。”
兔村长捋了捋自己胡须，看神情它并不感到意外。
它看向叶霆，用一只兔爪牵起他的手，在叶霆的手心中拍了拍。
“放心，先进来吧，我会叫兔小子们出去把你的朋友带回来的。”
兔村长的语气令人安心。
泥土开凿成阶梯，洞口并不大，至少叶霆是要俯下身才能下楼通过，甚至完全不能在楼梯甬道内转身。
不过对于兔子村这些成年后也不过半人高的白兔显然绰绰有余。
兔村长在叶霆身后一跃而入，从内部带上木板门。
地下的村落是与外界阴森完全不相同的风格，就像是恐怖片场和童话片场的区别。
叶霆在洞窟中站直身。
眼前是数十座巨大的蘑菇屋，蘑菇的伞帽高高低低的遮掩住村庄上层，甚至一度蔓延到穹顶。
地上生长着一层柔软的绿色草坪，不知名的荧光花草点缀在村庄各处，让地下的夜晚不显得太过阴暗。
村庄的构造很简单，蘑菇屋包围着中央的广场，留出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放着一张木制的长桌，一共十二个木墩作为座椅摆放在周围。
分明应该是在地下，也看不到明显的通风窗口，但叶霆并没有感到呼吸的不顺畅。
“兔子村有一段时间没有客人来了。”
兔村长撑着他的长杖在叶霆身后开口，同时将一片树叶和一支类似铅笔的物品交给叶霆。
“大致描绘一下你同伴的模样吧，有明确特征就可以了。”
叶霆几乎瞬间产生了接稿的既视感：这个我熟！
他接过纸笔转身，随意将树叶抵在一座蘑菇屋上：“谢谢了，村长稍等一下。”
“唉！那边有桌子……”
叶霆回头：“好了村长。”
兔村长：？
兔村长看着自己手中树叶上栩栩如生的速写图明显有点呆滞。
正如叶霆感到的时间错乱，根据兔村长解释，黑森林中白天夜晚持续的时间并不确定，最短可能就只有十多分钟，最长也不过是和现实中相差无几，也就是说危险的夜晚随时可能到来。
生活在这里的兔子们已经习惯这种情况，能完全适应混乱日夜的作息。
“庭庭庭庭哥！”
拉比特久违的声音出现在兔子村中。
靠着桌子小憩的叶霆睁眼。
没等他完全清醒，拉比特从身后扑过来一把抱住叶霆脖颈，栗色碎发埋在他肩头，口中不断碎碎念。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那种怪物只要和人呆在一起就会出现，如果不是兔子们每次都能找到我就就就就回不来了！！庭庭哥我忘了说我分辨不清楚路线，绕回去起点了好几次呜——”
如果不是就在耳边，拉比特的声音小到根本难以辨认，又是以极快的语速出口，显然吓得不轻。
不过在最后一声呜咽后，拉比特突然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锤手心。
“对了，兔子们说鬼公主就在城堡里面，而且鬼公主人很好的，给了它们村子庇护和食物。不过除了兔子没人能在正常时间过去，但具体的时间它们没给我说。”
有线索了吗……
叶霆果断给拉比特点了个赞：“干得不错！”
“我想起来……我以前似乎养过兔子，所以和兔子们大概是心有灵犀！嘿嘿！”
得到肯定的拉比特露出略显腼腆的笑容，从叶霆背后松开手跳下，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精神。
兔村长远远望着两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慈祥。
等到先前所有出门寻找拉比特的青年兔子回归，村长提来和手中权杖光源一样的荧光灯摆上长桌，柔和的荧光悬浮着照亮周围。
兔村长在两人对面坐下，握着权杖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是去找公主的，我不会阻拦你们。”
“但算是老朽个人的请求，请你们不要伤害这座森林里面的任何生物……包括那种你们遭遇过的怪物。”
叶霆和拉比特对视一眼，明显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犹豫。
就连那种怪物也不可以？
叶霆沉思着，先不说能否找到那种兔头怪的弱点造成伤害，但如果建立在不能伤害的前提下，他和拉比特的可操作空间就少了很多。
但这么看……那种兔头人除了强制让他们分开，如果习惯了它的攻击节奏威胁性其实不大。
没有等到回答的兔村长叹息一声，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缓缓地交代了这片黑森林的一些事。
①不要两人结伴行动太久，一旦超过六十分钟就概率遭遇兔偶的袭击，时间越长概率越大。遭遇后两人只有分开五百米以上，并持续十分钟才能完全重置时间。
这里的‘人’甚至包括它们这些兔子，就像拉比特先前回归途中遭遇的那般，似乎只要有一定意识和生命特征的事物都会被归属在内。
②森林内白天和夜晚持续的时间不定，如果在夜晚希望两人不要贸然行动，夜晚会出现‘未知的危险’，就算只分开原地休息都比持续行动好上太多。
具体的‘危险’村长没有指明，只是摇摇头，并且表示那是连它们这些生活在森林内的兔子都无法抵抗的‘未知’。
③关于疯骑士：那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受到刺激，最后迷失在这片黑森林中的结果。如果遭遇，只要避开他并且装作听不见就可以。
④在黑森林出现【火焰】的时候，是两人唯一能前往城堡的时机
说完这些的兔村长像是一下子苍老了数倍，兔须无力的垂下。
尤其是讲到疯骑士的一些事情的时候，它语气中透露着回忆与可惜，时不时叹息一声。
“……以及，依旧还是请你们不要伤害这座黑森林中的任何生命……”
讲到最后，兔村长颤颤巍巍的撑着长杖起身，再度重复了一次这个最开始没有得到回应的请求。
叶霆看着兔村长没有回答。
在真正确定规则前，说答应未免还太早了。
“拜托了。”
它向二人诚恳的躬身行礼。
说罢，不等两人再有任何反应，兔村长有些佝偻的撑着腰，回到村庄中属于他的蘑菇屋内。
65.绝技
【火焰】吗？
叶霆随意摘了跟细草缠在自己手上，在心底整合着线索。
现阶段能确定村长口中指的应该不是普通火焰，否则早在他点燃火把的时候就应该出现变化。
至于放火烧山……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这个念头接着的就是这句当代人几乎刻入DNA的警告，于是叶霆很干脆的将这个方案从脑海里丢了出去。
咳。
这当然不是主要原因，村长叫他们尽量不要伤害森林中的生物，虽然暂时不知道究竟会引起什么变化，但还是稳一点。
两人没有谁说话。
很快旁边的拉比特双眼有些沉重的开始缓慢开合，不自觉的靠在桌边点头，睁开的时间越来越短，双眸中的神采黯淡下去。
咚！
一身很轻微的撞击声。
叶霆转头，只见拉比特小半个身子瘫倒在木桌上，发出轻微的可爱鼾声。
估计确实是醒来后在副本中的经历太过刺激，将他吓得不轻，此时一进入安全区疲态顿时显露出来。
叶霆到没感觉太困倦，只是过了这些时候略微有些饥饿。
“变成兔子吧~”
嗯？疯骑士？
混乱的歌谣从上方地表远远传来，这过于有辨识度的歌谣叶霆也只在疯骑士一人口中听过。
没有惊扰兔子村中任何人，叶霆趁黑独自摸出村落。
黑森林。
“变成兔子吧~~啦啦啦——啦啦啦啦——然后欢呼歌唱！欢呼呀！在火焰中欢呼呀——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啦啦啦啦啦——”
白天的那一双破鞋被疯骑士重叠套在自己的右脚上。
此时他拿着腰间的那一把竖琴，毫无规律的拨弦，连着他的歌声发出更加聒噪的噪声。
这歌声甚至让叶霆一度怀疑兔子村在地下是不是就是为了隔绝这噪音。
木制的竖琴被看不出的污渍溅开沾满，让原本的木制呈现出压抑的暗红。但即使如此，竖琴琴身上的木纹中铭刻着丝线，形成自然而神秘的纹路。
疯骑士每一次拨弦，纹路便从根端亮起浅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微光，也是叶霆在黑暗中迅速看到他的原因之一。
看着那把竖琴，叶霆突然灵光一闪。
“喂，疯骑士！”
“变成兔子吧~！！”
“疯骑士，村长叫你回家吃饭！”
“变……你是谁呀？！”
疯骑士口中的歌谣戛然而止，他单手踮着脚旋转转身，看着他歪头，头部一直偏倒到右肩铠甲之上。
咔-
明显的骨骼响动声。
疯骑士痛呼一声扭回头，开始在疼痛下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完全忽略了他眼前的叶霆。
叶霆看着疯骑士的表演眉头一跳：(╬▔--▔)╯有点生气。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中的琴换不换。”
！！！
疯骑士吃惊的扭过头盯着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将手中的竖琴护在胸口后仰。
看疯骑士的表现，似乎叶霆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叶霆的眼角再次抽搐两下，强忍着想要打人的感觉。
“你要对我的宝剑干什么！！！这可是超——贵重，超——锋利的大宝剑！！只有真正的勇者骑士才能拥有！就算是恶龙也能打败的！”
疯骑士双手握住竖琴一端，像是拿剑一样的姿势用竖琴指着叶霆。
这种时候应该顺着他说……
“啊，被你看出来了？我是你口中的勇者，我来这里就是要打到恶龙救出公主的！所以需要你的宝剑帮助。”
叶霆对着疯骑士循循善诱。
“……”
疯骑士突然放下手中的竖琴。
“不要去。”
！？
叶霆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严肃的话，与他唱歌的任何声调都不相同，年轻而中气十足的声音，陌生却又熟悉。
不对，不是错觉，我绝对在近期其他地方听到过。
想起来了。
这个声音是——
“不要去！！！不要去！！！那不是恶龙！！！全部，全部都——”
“不要去！！！”
是副本开始前引导中的那位勇者！
兔村长也说过他是一位真正的骑士迷失在黑森林中的结果。
这之间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造成黑森林现状的罪魁祸首。
哐当！
疯骑士扑倒在地，一把抱住叶霆的大腿让自己整个人吊在他的身上，抬头冲着他声嘶力竭的大吼。
黑色的乱发从他脸部两侧划落，露出一张清秀且狰狞的面容。
原本应该是双眼的地方只剩两个黑暗的空洞，一道狭长的剑痕刺穿疯骑士的眼部。
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书写着在疯骑士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
叶霆伸手，以剑指在疯骑士脸上的伤痕上方比划一次。
这个走势……
他是自己刺瞎自己的。
会是经历了什么才导致精神和身体的这种伤势？
不过他的表现似乎也能看见周围。
“嘿嘿、嘿嘿嘿嘿~~~~~变成兔子吧！”
嘶吼突兀停止，疯骑士挂在叶霆腿上呆愣两秒，随后露出与平日里同出一辙的傻笑。
他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退跳到叶霆三米开外，碎发下的空洞一脸震撼的盯着叶霆。
“你是谁呀？！”
叶霆思维被这家伙几次动作打断，眼角又是一跳：(╬▔--▔)╯不能生气……啧。
但他可不是那种能随意得罪的人。
遇到这种情况，他向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我教你一个更厉害的【绝技】，不止是恶龙——就算是更厉害的‘神’也能污染。”
“但一旦继承这招绝技，你就再也不能使用你的宝剑了！人世间的所有武器都将与你无关。”
“你可愿意？”
叶霆俯瞰着疯骑士，做出一个“天下无敌”的背手姿势。
面前的疯骑士呆愣愣的看了两眼叶霆，又看了看手中的竖琴。
下一秒——
“导师！”
疯骑士丢开自己原本的‘大宝剑’，在叶霆面前表演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回旋转身跪地，头部狠狠磕入泥土之中。
“好，我这就将【绝技】传授给你。”
叶霆从土中捡起一块椭圆形的石块，在手中抛接两下，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森林，白天。
“疯骑士哥哥！村长爷爷叫你回来吃饭啦——”
小小的兔子头从土地中钻出，它双手做出扩音的姿势，用稚嫩的童声喊道。
但没有回应，也没有听到那聒噪的‘变成兔子吧’的诡异歌谣。
小兔子在甬道里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缩回身子。
“村长爷爷，疯骑士好像不在……唉？”
突然出现在村落中的疯骑士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行走，就像是大人强行做出小孩子天真动作的违和感一样。
“我从导师那里学了绝技，所以——”
“老兔子你别想再支配我！”
疯骑士极度嚣张的叉腰。
一旁正在吃咖喱饭的叶霆看到这一幕嘴角一抽。
很想吐槽但……眼下似乎并不是吐槽的时机。
于是叶霆又干了一口饭，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疯骑士将手中椭圆的石块随意往头上一磕，站在村庄中央空地对着兔村长开始吟唱。
“两只老虎爱跳舞~~嘿！”
“小兔子乖乖拔萝卜~~~”
“我跟着小鸭学走路~~~~~”
“成长是最好的礼物~~”
咚！
忍无可忍的兔村长跳起，一权杖敲在疯骑士脑门后。
“吃饭！”
66.虚伪的残篇
食物是兔子们从鬼公主的城堡里拿来的。
听小兔子的描述，鬼公主对兔子村很好，只是可惜每一次公主姐姐都不让它们待太久。
桌上的食物看上去没有什么忌口，甚至叶霆还看到不少精致的肉类和甜点。
疯骑士表情委屈的蜷缩在桌子角落，时不时抽噎两声，和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模一样。
不少小兔子尝试跳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以自己的毛绒绒来安慰一下它们这位‘哥哥’，但疯骑士完全没有好转。
一旁正在拨弄竖琴的叶霆依旧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毕竟疯骑士恶作剧了几次，至少得给他这个受害者报复回去的机会。
系统显示着竖琴的道具面板。
【特殊道具：破损的竖琴残篇】
【等级：F】
【作用：演奏】
【备注：副本支线道具，不可带出副本】
【歌颂历史的诗人放弃了歌唱，用自己最爱的竖琴了结生命；陈旧的诗篇残存在木纹中，或许直到有人想要窥见真实时，诗人才会重新演奏】
【（这里是某篇很短的竖琴琴谱）】
副本支线=积分
这对于积分极度短缺的叶霆可谓是天降甘霖一般的好消息。
虽然一般支线会造成一定的挑战性和副本的难度上升，但总体来讲问题不大。
自愿提升难度、和被按着头提升难度，这两者带来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
可惜叶霆询问拉比特，得到的回答是他看不见道具面板，如果叶霆不说拉比特完全不知道这是特殊道具。
竖琴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剩余的信息估计要等到那篇琴谱被弹奏后才会出现。
所幸这把看似破旧的竖琴琴音还算标准，就算只用很小的力度拨动琴弦也能听清，不至于让叶霆成为下一个疯骑士。
是时候用上多年玩音游后积累的经验了！
副本时间两个日夜后。
沙沙-
沙沙-
你的可爱小白兔突然出现！
一对毛绒绒的长耳率先出头，兔子村中的一位小兔子竖起耳朵站在叶霆身前，踮起脚朝着他的膝盖上探头探脑。
不过叶霆早就发现这只兔兔祟祟靠近的小兔。
“哥哥你在画什么呀，能给我看看吗？”
叶霆放下手中的叶子和铅笔，转头揉了揉小兔子手感很好的脑袋。
小兔眯起眼伸头，一副很享受开心的状态。
这还是拉比特最近两天教给他的。
或许是年龄相差不大，又加上拉比特说自己对它们亲切，拉比特与村庄中的小兔子在短时间内完全打成一片。
“那你回答哥哥一个问题，你感觉拉比特哥哥怎么样？”
“喜欢！”小兔子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隐瞒，“除了鬼公主姐姐，我最喜欢的就是拉比特哥哥！而且哥哥姐姐都对小兔特别好~所以喜欢！”
“嗯。”
叶霆点头，将自己手中的树叶侧向小兔子眼前。
“哇~~~！”小兔子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庭哥哥你画的好棒！”
树叶上的画面不是别的，正是拉比特与众小兔游戏的一幕，甚至还为这只一早就开始兔兔祟祟的小兔来了一个特写。
“我们走了的话，就用这个当作纪念吧。”
听到这句话的小兔子垂下耳朵。
“诶？这……呜~如果能早点认识拉比特哥哥就好了……明明感觉很亲切的……”
小孩子的悲伤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小兔子抱着那片画好的叶子回到拉比特和其它小兔子的中央，炫耀一般的举起手。
看着这一幕的叶霆转着手中铅笔，随后取下腰间的竖琴。
至于竖琴的原主人……
疯骑士因为他传授的‘绝技’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思维回路，总觉得自己是修炼不到位以至于打不过兔村长，挑衅失败的事情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发生了数次。
大概此时应该还在哪里‘刻苦修炼’。
“两只老虎爱跳舞~~~~嘿！”
“小兔子乖乖拔萝卜~~~”
说来就来，疯骑士魔性的童谣从村庄上方某处遥遥传出。
叶霆眼角一抽，护着竖琴长处口气：(╬▔--▔)平心静气
琴弦首次在叶霆手中以正常的声响拨动，很简单的竖琴琴声传出，不过是最基础的几个乐调，构成的简单残篇却透露出某种悲壮的史诗感。
竖琴上的翠色木纹随琴声亮起，逸散出充满生机的翠色光芒。
但在细纹光芒将要驱散污渍的瞬间，琴声戛然而止，兔子村中乍现的琴声消失。
让人觉得可惜只有残篇。
眼前的道具面板拆分为黑色的数据光点，又凝结为新的介绍。
叶霆：“……拉比特。”
“庭哥怎么了？”
“不过刚刚真的很好听，为什么突然不弹了？”和一群小兔子回头的拉比特完美的融入兔子群中，露出和周围小兔一样的迷惑神情。
叶霆用略显压抑的声音开口：“你确定要去城堡吗。”
他的这个问题问的拉比特一愣：“为什么不去？不是已经确定了鬼公主在城堡内，只要等待那个时间就可以……我们这段时间不都是在等吗？”
也不怪拉比特疑惑。
毕竟目标已经大致确定，完成副本的契机就在眼前，就这么放过通过副本获得奖励的机会才叫奇怪。
叶霆犹豫半秒，应答：“……好。”
【特殊道具：破旧的竖琴残篇】
【等级：F】
【作用：弹奏、被补全的残篇记录着‘真正’的历史】
【备注：副本支线道具（已激活），不可带出副本】
【歌颂历史的诗人放弃了歌唱，用自己最爱的竖琴了结生命；陈旧的诗篇残存在木纹中，或许直到有人想要窥见真实时，诗人才会重新弹奏】
【恶龙带走了公主】
【美丽的公主日夜哭泣】
【黑暗的城堡啊】
【没有通向囚笼的道路】
【贤明的国王和王后】
【找来曾经杀死恶龙的勇者】
【请求他，请求他】
【公主的骑士踏上拯救公主的旅途】
【（模拟打斗的拟声词）】
【公主的兔子从城堡内逃出】
【救救她，救救她】
【白色的身影在前方带路】
【骑士打破黑森林的迷障】
【漆黑的恶龙在塔顶发出哀鸣】
【强大的骑士拯救了公主】
【圣洁的火焰将污秽完全净化】
【恶龙的阴影消散】
【没有黑森林的迷茫】
【来吧，来一起欢呼歌唱】
【跃动的火焰祭典是最美的歌谣】
【……】
‘真实’的历史。
被框出的【真实】二字即使在系统提示内看上去也显得极度嘲讽。
与真实相对的是虚假。
这篇被补完歌词和乐调的诗人琴谱，除了部分真实发生过的打斗，可能都要反过来理解。
这一趟遭遇下来，叶霆已经基本复原了这个故事的真相。
在加上疯骑士口中的那些歌词——
他一开始居然忽略了，疯骑士唱焚烧的时候，可没有指明主语。
被焚烧的不是兔子。
……真是……
虚伪、天真、令人作呕。
67.火焰
一鼓作气通关竖琴残篇的期间叶霆几乎没有休息过一次。
说不困是假的，但奈何不住上头。
此时副本的关键信息已经解锁，副本内的关键事件还暂未发生，一下子松懈下来后困意自然涌了上来。
叶霆让一只路过的小兔转告拉比特一声，随意找了个角落靠着小憩。
地下洞窟内不知道光源是什么，但外界白天的时候兔子村内确实也是一样的光亮，就像是阳光一直穿透到地下。
他靠在某座蘑菇屋边上的角落处，随意拉了片树叶遮挡住双眼。
耳边兔子村中玩闹的动静逐渐远去。
……
噼里啪啦——
“咳咳咳咳咳咳——”
叶霆捂着嘴从床上爬起，眼中被浓烟呛出眼泪，令视线都模糊不少。
这是——什么？！
火焰焚烧的声响和口鼻间的浓烟都是如此真实，紧闭的房门缝隙渗入火光。
黑夜中的火焰光芒极度明亮。
叶霆摊坐在床上，面带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咔嚓-轰砰！
客厅中木桌在焚烧下垮塌的声响惊醒叶霆。
少年从床上几乎连滚带爬的扑下，妄图打开房间大门的手被灼热的高温烫回。
他意识到了这里只有他一人，所以，所以——
“爸、妈！”
“姐！！”
叶霆在房间内声嘶力竭的大喊。
没有回应。
耳边除了火焰燃烧的声响以及家具倒塌的响动什么都没有。
“起火了……起火了应该……应该……！”
少年慌张的在房间内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但大脑完全混乱一片，想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有愈发令他心悸的无力感。
快！快！
不能……不能再！
叶霆睁眼，下意识捂住额头，以此压下因为梦境而有些混乱的思维。
但梦中并不全是虚假。
至少他听到的火焰焚烧声和坍塌声是切实存在，倒不如说应该就是因为外界的声响而导致了刚才的梦境。
眼前的兔子村陷入了无端的大火中。
副本中几天的相处，叶霆很清楚这些兔子绝对不会使用火焰，而且他测试过，村庄中的房屋和设施都是极难点燃的材质。
但即使如此，这场大火依旧吞噬了整个村庄。
噼里啪啦——
火焰焚烧着叶霆眼前的一切，异常的大火将整个兔子村吞没其中，让周围的空气带上呛鼻的浓烟，地下的温度高到令人难以忍受。
不过这么一会，叶霆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浸透。
火焰不是寻常的色泽，而是更偏向红艳的异常色彩，最暗处恍惚间如同沸腾的鲜血。
但叶霆暂时没被灼伤。
无端的火焰切实的影响着现实，兔子村的草木枯萎，蘑菇屋在高温下收缩扭曲变形，但却又像是处于虚实之间，就算叶霆伸手触碰也没有受到伤害。
嘶-
不过刚刚得出这个结论的下一瞬，叶霆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上端无端多出一片烫伤的痕迹。
不能久留！
这种火焰不是一般的情况，那就应该是——
兔村长所说的【火焰】！
易燃材质的上衣直接被叶霆丢在原地。
还有拉比特，这次得一起去城堡才行。
咔——
叶霆抬头，一块燃烧的蘑菇组织从他头顶迅速下落。
他闪身避开障碍，身后绯红的火焰燃烧着散到空中，叶霆几下绕开所有正在焚烧的草木从角落窜出，来到村落中央。
“拉比特！”
“拉比特——！咳！”
叶霆呼喊两声，随后被灰尘呛到喉中噎住。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的呀！和火焰欢呼着啊！嘿嘿嘿！”
疯骑士的身影突然闪现在他眼前挡住去路，身上的铠甲在绯色火焰的高温下已经是仿佛要融化的通红。
呼喊叫来的不是同伴，而是面前的疯骑士。
连续咏唱两天的两只老虎爱跳舞回归最开始混乱的歌谣。
看到疯骑士出现的叶霆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
滋滋滋滋-
叶霆能听见铠甲下传来皮肉烧焦的声响，绯红色的火焰点燃疯骑士的服装，头发，最后再到整个身体。
但他还是在欢呼着，在火焰中傻笑着手舞足蹈，看着叶霆愈发焦急的表情，疯骑士伸手向着叶霆发出邀请。
这是什么情况？
“不要担忧~~~啦啦啦啦啦~~~~一起起舞吧~~~~~”
“没有人能打扰我们的盛宴啦啦啦啦~~~”
噼里啪啦-
火焰烧焦皮肉，血肉的焦炭从他的身上掉落，火星四溅。
没有皮肉的焦黑骨骼口部一张一合，撑着身上的铠甲剑鞘哐当起舞。
果然是歌谣中焚烧的真相演变过来的情景吗？
想通这一点的叶霆脸上的焦急之色沉默消失。
火焰中的疯骑士陡然一愣，抓向叶霆的手也疑惑的停留在空中。
机会！
下一刻，叶霆头也不回的转身冲出兔子村。
黑森林。
夜晚的天幕被绯红色的火焰点燃，天上一直俯瞰着各处的诡异瞳孔已经闭合，就像是一轮真正的普通月亮一样散发着光芒。
整片森林都陷入火焰之中。
于是，原本只能在白天看到的城堡尖顶在火焰照耀下被勾勒而出。
那是整片绯红中唯一黑暗的剪影！
吱呀-
巨大的巨龙风向标从城堡顶端一点点在绯红色火焰中融化，脆弱的衔接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叶霆抬头，看着那巨龙的风向标发出宛如龙嚎的哀鸣，在火焰中摇摇欲坠。
这是他们唯一能前往城堡的时候。
于是叶霆转身，向着与城堡完全相反的方向快速前进。
几日前做下的记号早在火焰中模糊不清，就连他本人也没法分辨来路去路。
但此时也没必要去分辨。
这是能向前去到城堡的唯一时机。
前进的终点是‘城堡’，那后退的话……
噼里啪啦-
树木、枯枝燃烧着坍塌。
外围的火势远比城堡方向的要大，似乎是黑森林的火焰刻意将所有人往城堡方向逼迫。
虚实不定的火焰灼伤叶霆几乎完全没有防护的血肉，好在出血量不多，在形成伤口的同时皮肉就已经熟透烧焦。
叶霆略有些后悔，如果他早点醒来说不定不用受这一遭。
“呼……呼啊——”
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拉比特崩溃的跪坐在地上，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哭泣和悲号，在他身前，是那一个副本最开始将他活埋，最后由叶霆将他挖出来的深坑。
那个将他捆绑入黑暗中的木棺，那个……
那个……
想起来！
不！不要想起来。
“啊——”
脑海中混乱的冲击形成的痛苦百倍刺激着拉比特的感官，让本就脆弱的他蜷缩着身体，身影几乎要与那个空洞的深坑融合在一起。
“拉比特！”
濒临崩溃的瞬间，熟悉的呼喊将拉比特拉回现实。
叶霆一把拉起地上跪坐的拉比特，不等拉比特从茫然中回神已经将他背在背后。
身后拉比特发出急促的喘息，以及细微的夹杂着呜咽的呢喃。
叶霆能感受到拉比特的恐惧，娇小的男孩抽噎着。
“我、我想起来了——”
“我是被火焰烧死的……所以这个环境、这个环境……庭哥我应付不了……”
68.讲故事至少看一看场合啊！
叶霆原本即将前进的脚步一顿，拉比特脸色僵住，双手在他肩头颤抖。
感受到拉比特情绪的叶霆眉毛一跳。
这是……怕被抛弃？
拉比特的行动力交涉力都不差，如果不是眼下这个副本明显针对他的特殊情况，估计自己都不是拉比特的对手。
但是如果人多的话……
叶霆大概猜到拉比特为什么会害怕人类玩家，大概是在以前的副本中有被舍弃的经历。
“抓好。”
“别看，别听，我带你去城堡。”
他一手揉了揉拉比特的栗色碎发，将他的双眼按在自己背后。
拉比特发出一声呜咽，即使处于这种恐惧状态，他给出的配合也没有丝毫迟疑，双手双脚同时用力，将自己贴紧在叶霆背后，给叶霆留下最大的行动空间。
不要碍事。
不能……不能拖累别人……
“走了！”
咔！
脖颈上的项圈化为短剑入手，叶霆一把劈开身前的焦木冲入火海，方向锁定森林深处的城堡剪影。
他前进的目标已经十分明确。
也幸亏拉比特的身体没有什么重量，不然以他此时的状态估计有些困难。
反噬才刚刚结束，叶霆可不敢再次顶风作案，不然指不定回去弟妹和青子……
回头还是得锻炼身体。
这一次必须、肯定以及确定！平时玩游戏的时间拿开都行！
咔擦-
枯木在火焰中坠落。
叶霆当机立断将短剑叼在口中，双手深入火焰之中，给身旁的一颗枯木送上倒塌的最后一丝力量。
在他控制下往两人身旁倒下的枯木，火焰中焚烧的树干弹开一片火焰以及堕落的枯枝，给叶霆二人争取来些许喘息的时机。
“拉比特，现在问可能有点奇怪，你的系统给你指明的这一次副本难度是多少！”
从口中取下短剑的叶霆趁机开口。
“E，等等不、不是一起的E级晋升副本吗？”
叶霆心底暗骂：淦！
果然……确认了！
叶霆转头，视野透过刺目的火焰锁定到来的阴影。
咔、咔、咔、咔哒——！
火海中诡异的兔偶一步步靠近，手中的巨斧在火焰下变为赤红，带着铺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高温。
但巨斧完全没有要融化的预兆，尖端依旧锋利。
分明看上去像是布偶头的材质也没有点燃，身上的衣装血肉全部完好。
此时的兔头人就像是穿行在火焰之后的幽灵，没有神采的纽扣眼锁定二人，脸上缝合的表情与火焰下的黑暗融合在一起。
叶霆明显感到身后的拉比特在颤抖，先前明明稳定的情绪陡然恶化。
兔偶瞬移倒两人身后，右手巨斧偏开到极致。
恐惧。
恶意。
炽热的滚烫的巨斧落下，呼啸的破风声连带热气斩下，无论是动作还是威力都比最开始两人遇见时强大上至少一半。
果然是……
叶霆传授‘绝技’的那一晚，与疯骑士呆在一起的时间绝对超过一个小时，但就算以他的运气也什么都没发生。
可现在才多久？
明明没有到时间节点，兔偶的袭击已经到来。
果然那一条兔偶会出现的规则，只适用于和拉比特在一起的时间！
兔偶不是要单独行动，而是在阻拦有人和拉比特站在一起！
如果没有竖琴残篇对‘真相’的复原，他估计会选择比较稳妥的遵兔村长的指引前行。
如果那样的话……
糟糕一点的结果是只有叶霆到达，拉比特还像是刚才那样，最后结局是两人任务都失败，或者拖上更长的时间；
好一点的情况是两人在城堡外界汇合，一同进入到城堡内，达成表面上的结局，叶霆顺利通关拿到积分，至于拉比特大概率晋升失败。
呵。
不过现在——
这明显针对拉比特的场景，一开始的棺木，拉比特对兔头人的恐惧，兔子村兔子的熟悉，疯骑士和竖琴里的歌谣……
叶霆快速还原黑森林的背景。
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由拉比特曾经的经历改编
都知道了隐藏线的存在，不来一次完美结局简直不符合他的行动准则。
算了。
叶霆承认自己就是趁副本难度低，还能浪的时候多浪一会，并且馋支线给的游戏积分哒！
那么接下来就是唤醒这里的“主人”。
滋-
巨斧擦过叶霆右侧血肉，皮肉烧焦的肉味直入拉比特的嗅觉之中，即使闭着双眼似乎也没有办法遮挡眼前发生的一切。
刚刚庭哥没能完全躲开，受伤了……
我……我想不起来！！！快啊！快啊——！
小小的身躯挂在叶霆背后，无力的颤抖着。
“不要想。接下来听我讲个故事。”
拉比特：，，ԾㅂԾ，，诶？
叶霆这与当下情景完全不符合的话题很顺利的分散了拉比特的注意力，并让拉比特陷入久违的茫然，就连发自内心的恐惧都突然卡壳。
“额，我想想该从哪里讲起呢……”
咔咔咔咔咔-
沉重的巨斧扫过叶霆眼前，叶霆身体俯下过半，双手撑地转身而起，从巨斧之下穿过避开攻击，再继续向着城堡前进。
不过口中的语气完全听不出这刺激的一幕。
“确定了，从勇者杀死邪龙开始吧。”
“这是一个原本和平的国度，突然有一天——”
叶霆缓缓道来。
……（以下画面场景有润色哒）
昂——
暗红色龙鳞的邪龙长啸一声，双翼张开，巨大的阴影笼罩半个王城。
血色的火焰在邪龙的口中汇聚。
吼——
赤色的火焰喷涂，所过之处一切焚烧点燃，最后化为一片漆黑的焦炭。
人们惨叫着、慌张的奔逃着，在邪龙带来的恐惧阴影之下，原本和平的国度一切都被打乱。
那是一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邪龙，就连辉煌的皇宫在它的四足下都显得无比渺小。
灼热的龙息焚烧着生命，邪龙肆意的破坏着，将和平的国度送入死亡的废墟。
邪龙猖獗，民不聊生。
国家还未被波及的偏僻角落，某个不知名的村庄中走出一位少年，拿着一把木剑扬言要讨伐邪龙，换的这个国家一个美好的未来。
那是少年最想实现的愿望，也是少年无垢的内心和勇气的证明。
于是，少年成长为勇者，向邪龙举起利剑！
王国的恶龙被屠灭，数年的平静生活让这个国度恢复了原本的和平，甚至因为这一场灾难的历练，变得比原本更加富饶。
青年勇者隐姓埋名，加入到王国的平静生活中。
如此过了数年。
为了庆祝邪龙的毁灭，每年的这个时候，王城中都会进行一场祭祀庆典，用火焰代表邪龙，用歌谣复刻当初勇者的一战。
某一年开始，当初与邪龙有所交集、做出贡献的人都不再衰老，这之中包括了勇者、国王、王后、某些贵族以及一些士兵。
对此国王给出解释，这或许是神明看到他们歼灭了邪龙，所赏赐下的恩典。
国王和王后诞下了公主。
一位美丽、纯真且善良平和，同时又有着勇气、自信、勤劳、聪慧等品质的公主。
公主最喜欢的动物是兔子，白兔。
于是她在皇宫的花园里放养它们，无论是谁都能看到，为这个国家带过去一些新的生机。
69.你好，公主
“但这不过是表象。”
叶霆的语气一转，最开始描述美好时语气中的温柔尽数消失，只剩下听不出感情的叙述。
“哪里有什么神——”
“不过是未灭的邪龙对国王王后的蛊惑，永生不死与其说是赐福，不如说是诅咒。”
“邪龙越来越贪婪，从最开始的祭典信仰、到平民的生命再到……公主。”
“偏偏国王、王后还有那些贵族，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不惜将公主哄骗在一片和平的假象之中。”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知道，或许从一开始公主的出生就是作为祭品。”
“但聪慧的公主撞破了这一残酷的真相。于是她让自己的兔子们跃出王国，找来了另外一条黑龙。”
“公主请求黑龙带走她，带她远离这个国度。她没有对自己的父王他们做什么，也没有反抗过，还坚信着那表象中或许有一定的真实。”
“于是就有了第二个故事——”
“邪恶的黑龙带走了公主，将公主囚禁在一篇黑森林中。”
叶霆略微喘息两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一片黑森林。
啧，被包围了。
明明路程才刚刚接近了三分之一，或者更少。
被绯红的火焰灼烧的黑森林内，几十位不同形态的兔偶从火焰中靠近，高瘦不一，衣装却都能看出它们原本的华贵。
粗糙的兔子布偶头在火光下映照出明显的阴影，以及那用黑色线头缝合开的如同人脸一样的表情。
果然拉比特的情绪会影响它们。
“布鲁布鲁布鲁……”
“噜噜噜！”
“咕噜、咕噜噜——”
兔偶用只有它们能听懂的语言激昂的议论着，无法分辨的噪音和火焰灼烧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嘈杂、混乱、诡异、宣告着它们的靠近。
布偶头宛如人脸一样的缝合线开合。
毫不掩饰的恶意面对着叶霆和拉比特两人，似乎两人已经是它们的囊中之物，而此时的逼迫不过是让两人体会一下更深绝望的戏耍。
它们在嘲笑，它们在欢呼、在幸灾乐祸！
如果将视觉屏蔽，此时的一幕与最开始导入何其相像？
只是撕碎了所谓担忧的表象，将兔偶贵族丑陋的一面毫不掩饰的显现。
于是，叶霆继续开口。
“……恶龙带走公主，这不过是引诱勇者上钩的故事。勇者的一片赤诚之心被利用，他被册封为公主的骑士，又一次踏上了讨伐‘恶龙’的道路。”
“公主的兔子想要阻拦他，但是兔子太弱小了，没有话语的它们反倒将不明真相的骑士带到了黑森林之中，那一条黑龙的眼前。”
“利剑刺穿黑龙的脖颈，黑龙仰天发出哀鸣。”
哧——！
叶霆咬牙拔出刺入自己身体内的利剑，血肉在炽热的高温下翻卷焦糊。
光顾着还原真相，大意了！
他一脚踹开逼近两人的兔偶之一，身体有些狼狈的摔倒在地，腹部血流如注。
铛铛铛铛-
更多的兔偶伸出它们的武器，在尚未起身的叶霆上方封锁成囚笼。
咔——！
城堡之上漆黑的风向标在火焰的燃烧下再也坚持不住，从链接在城堡的尾部开始染上赤红，一点点在火焰下融化坍塌。
就像在迎合叶霆口中的故事一样。
毕竟……刚好讲到转折点啊！
“勇者救走了公主，却弄不明白为何公主会惧怕他、远离他，甚至将自己关在皇宫之中不再出门。”
“王城中的诗人再次更换了自己的诗篇，将这勇者救公主的故事改编成歌谣，在王城的大街小巷传唱。但歌谣中的主人公，公主的骑士却被公主厌恶远离。”
“再之后……”
“在往年祭典的时机，国王将公主绑上火刑架。”
“王公贵族庆贺着他们的新生，绯红的火焰将公主送往她一人的噩梦。”
“终于意识到不对的骑士妄图阻拦，但一人如何敌得过一国？他固然能面对恶龙，讨伐恶龙，却在自己的‘同类’面前落了下风。”
“王国的勇者消失了。”
“最开始谱写诗篇的诗人也目睹了这一幕，他所秉持的信念因此崩塌，手中的竖琴不再弹响。”
“之后的故事没人知道。”
“有人说勇者已经死亡了，因为被恶龙重伤不治而亡。”
“有人说勇者是去拯救更多的国家，踏上了属于他自己的战斗之路。”
“有人说……”
“那片黑森林的迷雾记载着一切。”
哐当——！铛！
利器劈砍在铠甲上的金属嗡鸣。
挡下利剑囚笼的是一具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焦黑骨骼，身上的铠甲在高温下已经开始燃烧。
它的动作有些滑稽，就像是成年人刻意模仿小孩子那样的违和。
？！
叶霆有些意外的看着疯骑士的到来。
哒-
“吃我的绝技，嘿嘿~”
椭圆形的石块从它的手部骨骼间掉落。
‘两只老虎在跳舞~~~~嘿！’
‘小兔子乖乖拔萝卜~~~’
不知是不是幻听，拉比特和叶霆两人同时听到这一段魔性的童谣从森林深处飘渺传来。
焦黑的人骨上下颚开合，露出一个有些惊悚的傻笑。
铠甲挡下了所有攻击。
在火焰中迎来最后终结的骑士，在疯狂中开始了他最后的战斗。
从密集攻击下逃脱的叶霆长处口气。
“你能做到的。”
……
“Myprincess——Rabbit.”
……
叶霆闭上双眼。
故事没了，成败在此一举！
下一刻，完全没有预兆的失重感传来。
若硬要形容，简直就是游乐园里面的跳楼机到达最高，然后砰一下掉落那样的刺激。
“呕——”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叶霆下意识弯腰干呕，脸色异常狼狈，带着受到惊吓的惨白。
太、太刺激了这……
受不住，真的不行，不行了要凉……
一直过了四五分钟，叶霆才勉强双脚站稳，压下最开始的头晕目眩视野聚焦。
黑色砖石组成的古朴城堡大厅。
外界的赤红火焰照亮城堡大厅内部，但却没有丝毫火焰进入，就连那令人窒息的高温以及呛鼻的灰层都没有。
这是一片黑色的净土。
叶霆深呼吸几口气，看向自己眼前王座上端坐的少女。
她的体态略显瘦弱，栗色的大波浪卷发一直垂到腰间，蓝色的双眼如同宝石一般，明眸皓齿，浅笑嫣然，青涩而美丽。
她穿着一身如同出嫁一样的华丽白色纱裙，头上的薄纱层层叠叠。
但即使看上去再生动，此时的她依旧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像是仿真的人偶一样没有丝毫生机。
叶霆翻找着自己的记忆。
没错了，这个体型……
是拉比特那个棺木相应的大小。
最后的拼图扣合，在他眼前，公主的身影淡化。
叮-
从头纱中剥离出来的银色王冠掉在座位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70.骑士之证
一旁拉比特伸手，将银色王冠斜戴在自己的栗色卷发上。
镂空的王冠并没有明显的性别款式。
或许是因为记忆恢复，又或许是皇冠的加成，最开始见到他时对方畏缩的模样已经看不到半点。
身上破损的布衣也掩盖不住他属于王族那独有的高贵气质。
这份气质并非让人感到敬畏的高高在上，只是冲淡了外表可能带来的轻视，让这位少年面对任何人都不至于丧失自信。
嗯，还是拉比特。
没有变成先前王座上公主的模样，叶霆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死亡到成为鬼玩家之间的过程影响。
【副本结束】
【结算中……】
【游戏积分+200，现积分：100】
【已满足获得特殊道具条件，获得特殊道具：骑士之证】
【玩家：叶霆激活副本支线，达成副本隐藏结局，获得隐藏奖励游戏积分+100，现积分：200】
【结算完成，当前副本将在五分钟后自动回归】
【立即退出副本是/否】
带上王冠的王族少年转身，露出和之前别无二致的笑容。
“庭哥，谢谢。”
少年笑着看着叶霆，天真的笑容却随着接下来的话流露出了几分异常。
“另外，其实庭哥你是人类玩家吧？”
啊，被发现了。
叶霆毫不在意的盘膝坐在地上，将自己的视野和拉比特放到同一水平线，处于一副‘反正已经结束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沉默状态。
饭已经吃了！
还是不可能还的！
没记错的话，这个副本的持续时间内，他把拉比特的饭盒可使用次数用到只剩下最后不到五次。
见到叶霆默认，拉比特也没再问更多，转身坐在那一张本就属于他自己的王座之上。
这个副本是他的晋升本，这里的一切是通过他那些被提取的记忆改编。
一砖一石都是拉比特记忆中那般，毫无差别。
拉比特脸上的笑容收敛，用手抚摸着身下小小的王座，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虽然可能以我的身份问不太合适……”
“庭哥，我们算朋友吗？”
“有机会再见的话，再像这样合作一次吧？”
叶霆陷入思索：“……”
叮！
他将出现在手中的骑士之证弹起，像是抛接硬币一样盖在手背，向拉比特示意。
思索不开，交给天命决定吧。
“正面反面？”
拉比特：“反面。”
叶霆手掌揭开，小型徽章背后的别针朝上。
骑士之证的大小与硬币差不多，盾牌形的小型徽章，正面是和拉比特头上王冠同样的镂空花纹，只是两把骑士剑交叉于其上，让王冠的纹饰多出几分肃杀之气。
两面的重量本就不均匀。
这不是猜硬币，而是早有答案的游戏。
叶霆起身，将骑士之证抛起接住，夹着徽章的手在头边一挥道别。
“看到时候的副本吧。”
没有正面回答。
【是否立即退出副本】【是】
王座上的拉比特目送叶霆的身影化为白色数据流消失。
虽然拉比特这么问，叶霆似乎也做出回答。
但两人无论是谁都清楚，在交换游戏中没有联系的玩家单纯靠运气碰面，希望渺茫。
漆黑的城堡内，只剩下王族少年独自一人坐于王座。
蓝色的双眼倒映出城堡外的火光。
“变成兔子吧~”
拉比特学着疯骑士最开始的歌谣唱出一句。
随后，他同样化为白色数据流消失。
现实。
叶霆睁眼，快速从床上支棱起来，一个冲刺扯开房间门，摸黑一直冲到冰箱前停步。
呲-
快乐水开罐。
吨吨吨吨——kai~
啊，活过来了。
一口气吨掉大半瓶，叶霆这才算是从副本的余波里恢复过来。
合上冰箱门，他顺势往沙发上一倒，抱着抱枕将自己完全陷在柔软的沙发垫内，感受着身上现代衣物和沙发垫的触感。
你问为什么不回床上？
那快乐水洒了的话谁来解释。
有一说一，虽然能忍而且叶霆其实不太在意，但果然还是……
痛痛痛痛痛痛痛！○|￣|_
回来了就不用装了，不行了orz。
最后黑森林中的绯红火焰，还有那些兔偶手中的兵器还是给他造成了不轻的伤害。
交换游戏里可没有那些小说中的痛觉调节，所有伤害的感官都是绝对真实。
所幸这一次伤势修补没有扣除积分。
【玩家：叶霆】
【角色：庭叶一（F）】
【通过副本数：5】
【积分：200】
【警告！！今后玩家不得以任何表述，于交换游戏中提及‘笑面’相关】
【一旦违背，直接抹杀！】
叶霆打开系统面板，看着终于回归到正数的积分，不由得为此落下欣慰的泪水。
终于……
“嗝儿~”
快乐水喝太急，呛出来的泪水又多了几滴。
良久，喝完快乐水并且不再打嗝的叶霆摸出手机，给许绍青留了个言。
【藤讯OO-已经是只废宅了（霆哥）：青子，组队道具到手，明天速来】
【青子：受到】
【青子：收到x】
许绍青几乎秒回。
叶霆猜测他估计因为出副本灵感爆崩，正趁着灵感爆肝新一期的视频。
第二天。
哐-骨碌碌——
在沙发上瘫倒的叶霆迷迷糊糊的睁眼伸腰，刚好踢翻地上的两个可乐罐。
“哈欠——”
咔哒-
门锁开启的声音同时响起，提着两袋包子豆浆的许绍青哆哆嗦嗦的进门，极其快速的关上门，以免穿堂风呼啸而过。
“霆、霆哥、早……”
许绍青抱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坐在对面，嘴唇都被冻得不是太利索。
叶霆这才注意到窗外今早起了大雾，温度又比平日里下降不少，像是一下子跨过秋天末尾步入冬天。
看许绍青的黑眼圈和身上衣物，估计是爆肝一晚上头，又只顾着早点赶过来，最后大E了没有闪。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气温偷袭。
叶霆打着哈欠，从房间里翻出一床薄被丢给对方，顺手关了一半的窗户。
连同被子一同丢过去的还有骑士之证。
叮！
许绍青有些疑惑的看着从被子中滚落的小型徽章，趁着徽章还没滑入沙发底下的时候捡起。
系统的道具面板在徽章入手的瞬间弹出。
陡然的惊吓让许绍青手中包子差点步了徽章后尘。
【特殊道具：骑士之证】
【道具归属：庭叶一】
【等级：F】
【作用：①骑士之心的证明，代表着某位王族的绝对信任】
【②作为王族的骑士，你拥有组建骑士小队的资格（当前队伍人数1/5）】
【备注：唯一性道具，已绑定，玩家：庭叶一可随时召回骑士之证】
【使用限制：玩家等级E】
【只有当那位特殊的‘公主’交予信任时，骑士之证才会迎来它的主人】
【这并非任何束缚，不过是信任的代表罢了】
71.联动日
许绍青看着骑士之证的相关介绍，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霆哥，你这是又排到了什么副本？”
上次的夫人，这次又是公主……
许绍青这个灵性的‘又’字差点把叶霆呛出一口老血。
“一个特殊的合作本，队友是鬼玩家，男的！我走了隐藏线达成还算完美的结局，这算是隐藏奖励。”
男的两个字加重读音。
只是副本名是【你好，鬼公主】而已！
将地上的两个易拉罐往垃圾桶里一丢，叶霆坐在许绍青旁边，拿起桌上的包子狠狠咬下一口。
鬼玩家、E级晋升……
叶霆将副本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同时告知两人他从拉比特口中了解到的信息，尤其是鬼玩家方面。
另外有一个好消息。
许绍青的取巧方法这一次没有起到作用，就连许家姐弟都是不同的副本，也使得这次他独自排本的行为并没有露陷。
叶霆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
听完叙述的许绍青一时间有些沉默。
毕竟似乎除了叶霆和拉比特这一次副本，之前几人遇见的鬼玩家基本都……就算是同队也没能给他们留下多少正面印象。
“霆哥，你觉得拉比特说的有多少是真的？”
良久，许绍青表情复杂的开口。
叶霆没有回答。
桌上，【骑士之证】正面的王冠浮雕在透过浓雾的阳光下闪过一抹银光。
几天后，夜晚。
【骑士之证】暂时没法使用，鬼玩家和晋升副本的消息也不过是插曲而已。
叶霆距离他的目标还远，许绍青和许衔轻也很清楚他们和叶霆到底需要什么。
三人可不会因为这些不太一样的消息就放松警惕，这只不过是让他们之后在交换游戏副本中多出更多选择罢了。
叶霆躺在房间床上，戴着耳机百无聊赖的刷着视频。
啊……都这个时候了。
正在划动刷新的手指一停，叶霆摘下耳机从床上盘膝坐起，点开视频界面。
视频是某游戏联动活动的宣传，不过被广大的网友弄出了各种恶搞的版本，各种梗广为流传。
果然，联动活动就在后天。
许绍青早在两天前被水友叫去隔壁城区。
据说是在直播间和水友打赌输了，要在隔壁W市的联动主题店出cos扛道具再用喇叭喊口号。
(￢ω￢)ノ(。﹏。lll)
叶霆对此表示同情，并让许绍青一路走好。
C市主题店的地址距离叶霆家有一定距离，虽然联动活动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公布时间，但就因为距离原因导致他一直犹豫不决。
几乎要跨城。
啧。
上次想去参加类似活动的时候……
身体几乎下意识的颤抖一下，叶霆表情有些扭曲，残留在记忆中的疼痛可没那么容易遗忘。
毕竟那一次他被货车压成一滩马赛克，如果不是交换游戏……
也打乱了当时他的一些计划，计划中他本来不应该这么早进交换游戏。
不过按照现在的进程，这一点意外的打乱造成的影响不大。
意外？
不，绝对不是。
……
叶霆面无表情的从床上坐起，调出当时他回家后保存的相关新闻图片。
【震惊！一货车司机在喝酒后身亡，目睹事故者竟同时出事……】
肇事后司机王某因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身亡。
王某的图片被打上马赛克，摄像头拍摄的镜头记录也算不上太清晰，这已经是关于王某仅有的信息。
即使如此叶霆也不可能忘记——
那个笑容。
王某向他驱车撞来之时，脸上咧开到极致，那个仿佛要将嘴角撕裂的扭曲笑容。
叶霆能肯定两点。
一，他此前绝对不认识王某，全名王安宇的这名货车司机；
二，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
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在粗略整理后他告诉了许家姐弟二人。
但以许绍青的人脉和能力查过，那货车司机履历简直干净的和什么一样！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无论是否成功，最终都只能落得死亡的结局。
这种不自觉被人在暗中安排好一切的感觉，以及那个笑容……
果然只能是——
“啧。”
叶霆暗啧一声，面无表情的下床，从冰箱里摸出一罐快乐水，吨吨吨喝掉半罐。
咔！
易拉罐上部直接被捏到变形，冰凉的可乐从易拉罐中喷溅而出，两滴液体溅到他的嘴角。
还不够……
叶霆完全摸不准现在对方到底对他的了解到了什么地步，甚至完全猜不到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
所有线索都是无序的，就像是随意泼洒出的涂鸦！
吨吨吨吨——
一口气喝完罐中剩下的半罐快乐水，手机的界面已经回到最开始的联动视频。
“决定了，去吧！”
砰！
叶霆随手往后一抛易拉罐，易拉罐在垃圾桶的边沿调皮的滚动半圈，最后落入刚好清空的垃圾袋正中。
两天后。
联动的活动奖励数量比起那游戏的热度可是杯水车薪。
叶霆足足提前一晚，在开放兑换的前晚带着睡袋赶到主题店附近。
不止他一人，主题店门口和他想法的人已经有两位数，帐篷都撑起了五六顶。还陆陆续续有人打车赶来。
大概主题店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提早在门外拉起排队的分割线。
叶霆：……
总感觉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会以为他们这里闹了饥荒。
然后第二天热门新闻……
用睡袋在人群中占位，叶霆在售货机刷了一罐冰镇快乐水，同时打开许绍青的直播间。
！！！
叶霆瞳孔陡然一缩，手指瞬间划开直播间分屏，从售货机面前反身跑远。
哐-
可乐从售货机里出货，在柜门上撞击一声，但已经无人取走。
公路。
刚刚到来的一位游戏玩家从车上带着帐篷付钱下车，叶霆已经夺门而入。
啪！
带着帐篷的玩家因为车辆猛然的抖动，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玩家：？？？
他刚想回头骂人，只看见带着兜帽的青年坐在出租车后座，分明应该是和他一样的参加活动的游戏玩家，可他只觉得对方阴影中的五官有些吓人。
顿时，原本想要出口的脏话直接憋了回去。
“抱歉，我赶时间，你可以占我那个睡袋的位置，是官方发售的抱枕很好找，自动售货机内有我刚买的可乐。”
叶霆看了他一眼，略带歉意的拉下自己的卫衣兜帽，回头对司机下单。
“长途去W市主题店。”
“不走……”
“我可以加钱。”
叶霆打开手机，直接一百转账。
“好嘞！”
72.死者复生
这是个话很多而且自来熟的司机。
或许是因为夜晚公路上的车辆不多，又是从C市连夜跑到隔壁W市，放音乐要么太过嚣张要么容易睡着，司机也就只能逮着乘客说话。
从当下新闻聊到年轻人二次元，再从工作聊到市场菜价……
半个小时、四十分钟、五十分钟。
后座的客人只是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没有对他的话题做出任何回答。
咕嘟。
司机干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是从后视镜中窥见客人手中的手机正播放着当下的直播，以及不断弹出消息的聊天软件。
咕嘟。
如果是那些东西的话……应该、大概……不至于那么先进吧。
不对！
要相信科学！
这是什么年代了原来无法解释的都能用科学解释。
对，相信科学。
司机再次干咽一口唾沫，目光不断瞥向后视镜内后座拿着手机的青年。
“客人，我放、放个音乐。”
突然咬到舌头的司机心底咯噔一声，冷汗瞬间溢满额间，原本打算按在音乐开关上的手一僵，将挂在面板上的手机打歪近九十度。
带着一只耳机的叶霆回头：？
见到后座的客人终于有反应，而且看上去完全正常的模样，司机长出口气，打开音乐播放的按钮。
“啦啦啦啦~~我在东北玩泥巴~~~虽然东北不大~~~~”
叶霆：？
不知道是那个深夜电台在晚上播放着各种魔性的空耳音乐。
司机大叔看起来完全打消了聊天的念头，开始随着动感的音乐摇摆。
被打断思绪的叶霆默默带上耳机。
货车司机王安宇！
刚刚在打开直播的瞬间，他从许绍青的镜头内看见了那名本该死亡的司机！
虽然只有一瞬的侧脸，但已经完全足够叶霆前往W市。
一切关于那天货车失事的消息都没有任何改变，改变的只是因为进入交换游戏他的死亡结局而已！
交换游戏的‘复生’会改变现实，这一点叶霆亲身确定，也就是说对方绝非玩家。
那为什么？
不可能那么巧……
当初那个货车司机王安宇的户籍也是在W市，对方确定没有任何兄弟亲属，两个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几乎同时期出现，说这是巧合……
呵，别开玩笑了！
【藤讯OO-已经是只废宅了（霆哥）：青子，我在看你直播，镜头多动一下，我看看你那边有没有比我这更夸张】
【青子：好，收到】
聊天软件内叶霆和许绍青的聊天记录完全看不出丝毫端倪。
直播间水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如果始终都呆在一个地点太容易催眠，许绍青又不是没有这样户外直播过。
W市的主题店在一个大型的商业广场内，连夜赶来排队的人数比C市要多上不少。
新建立不久的露天式商场轨道呈现出科技的曲线，铺设的光纤灯管契合着建筑的缝隙，灯光有规律的律动着。广场一侧的大灯将照亮整个广场，让这里即使夜晚也不显得黑暗。
除了连夜排队的一行人，这里夜啤酒一类的摊贩也生意火爆。
完全看不出已经是晚上近十二点。
一次……
两次……
三次……
许绍青保持默契，直播镜头从各个角度都有拍摄。
直播画面中不时出现的王安宇一身格子衬衫，外披一件老式的黑色外套，脸色好像略微有些肾虚，下巴上的胡茬刚刚整理过。
完全就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打工人模样。
而且或许是因为参加活动，王安宇比他在货车上工作时显得‘正经’很多，还带了一副黑框眼镜，明显刻意收拾过自己，混合在一众游戏玩家内除了年龄稍微大一点也没什么不同。
和周围人的搭话也无比自然。
不会错。
第一次只是瞬间闪过，但这么多次这么多角度，叶霆能完全肯定这是王安宇，绝对是那个本应该死亡的货车司机！
两个半小时车程。
叶霆赶到W市，给司机转了一笔两人商谈后的价格下车，像是其它来到此地的游戏玩家一样混入人群。
在附近占位后游荡的人其实不少，叶霆基本没引起多少注意，顶多是让之前排队的人多看一眼，知道‘哦又有人来了’。
于是人群中，戴着兜帽的叶霆和王安宇擦肩而过。
滋——
照亮广场的大灯像是突然接触不良一般闪烁明灭一瞬，黑白阴影的界限在这转瞬的时间之内无比清晰。
“呜！”
叶霆闷哼一声，脚步突然停止。
脑海中混乱的嗡鸣瞬间淹没他的所有意识，眼前的现实景象在这突如其来的嗡鸣之中都不再真实，而是转为一片雪花点闪烁的失真黑白！
视野感知甚至超出人类应该有的前后，人群化为无法辨认的长条阴影，所有的建筑在黑白中活化，无序的触手向他倾倒而来。
而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人的面容——
那是、
那是……
真实与虚幻在这感知中完全重叠。
耳边似乎有诡异笑声无序的游荡，人影在瞬间全部失踪，又在下一刻被数百倍以上的混乱人影站满。
原本确认是王安宇的人影在混沌中模糊，另外的一张平平无奇的大叔面容虚影逐渐凝实，掩盖掉叶霆眼中所见。
他是……
活人。
也是……货车司机！
在外界看来，叶霆不过是突然停步，就像冲太急需要缓缓一般，完全没有人觉得异常。
叶霆回头。
身后广场，分明刚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人完全不见踪影。
淦，消失了。
“霆哥！你怎么突然来了？你这是在看什么？”
刚好结束直播的许绍青看到叶霆，顺手递上一罐水友赞助的冰镇快乐水，有些疑惑的看向叶霆身后。
叶霆接过快乐水，呲一声拉开拉环。
许绍青：“霆哥？”
叶霆的手机切到刚刚直播时的几张截图，沉默的一张一张划过。
没有。
没有。
没有。
他将所有出现那位司机的时机都截图保存，但原本截图时他记忆中王安宇所在的地方，此时截图中也只是不同的其他人。
像是一开始那个货车司机就没出现过。
“……你们都……看不见？”他的声音难得的听起来有些压抑。
在说不清是对未知的恐惧还是过度的震惊下，叶霆的手有些颤抖。
许绍青压低声音：“虽然不知道霆哥你看到了什么，我已经把这场直播的记录保存了，我大概将附近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霆哥你……”
吨吨吨吨——
没等许绍青说完，叶霆仰头喝下半瓶快乐水，勉强缓过神来，张口呢喃了几句什么。
“货车司机”
“他不是玩家”
“……死.者”
“复”
“生……”
许绍青只能听清叶霆说出的这几个音节。
明明已经刻意加厚了外套，先前拍摄时还感觉有点热，可此时许绍青却只觉得手脚发凉。
73.游戏商人
许绍青有水友帮忙，又为了直播来得比较早，他的帐篷几乎在最前方。
但叶霆的睡袋一类却全部都留在了C市。
不过发生了这种事，他对于这一次联动活动也没了心情。
拒绝掉许绍青的挽留，叶霆在商业广场旁边随意找了个连锁旅馆住下，打算明早起来随缘排队。
能不能排到就全靠运气了。
……
旅馆房间。
连锁酒店的环境条件自然不会太好，也只能说是过得去，比叶霆家里特地精选过的床垫要硬上数倍，更别说游戏设施。
叶霆沉默的坐在床上，手机放在一旁，略显疲惫的闭上双眼。
【藤讯OO-青子：离线文档传输中72%】
这是许绍青今晚直播的录屏。
本来是想借联动活动缓一缓之前想到那些事情后的心理压力，但现在……
啧。
叶霆能肯定自己没有受到干扰。
到不如说是直到那一瞬擦肩而过时，那个货车司机身上的某种力量才盖过他的感知，造成先前他目睹的混乱，让对方乘机溜走。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是因为见到他才决定离开，早在他赶到之前，王安宇已经有了要离开的预兆。
如此推算，或许王安宇并没有意识到他。
但事到如今，能从直播录屏中看到线索的可能近乎于无。
……
死者复生。
——不是交换游戏复生的手笔，一个应该已经确认死亡的人，却换了个容貌和身份，以‘活人’的形态大摇大摆的出现。
叶霆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双眼，放空大脑不去想这头秃的问题。
这里是——
现实。
……
“哟，看来是第一次见到商人的萌新！你好你好你好！你好？艹还没醒我傻了！喂喂喂你醒不醒，不做生意我还要下一位啊！”
叶霆摸不准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但他绝对是被这聒噪的声音吵醒的！
简直就像是数十只麻雀在耳边唧唧咋咋的声响，就连音调也很像是鹦鹉学舌那般，差点让叶霆完全无法听清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商人？
叶霆睁眼，忍住怒意看向身前这位。
“抱、抱歉，我是第一次见到商人。”
心下吐槽弹幕略过，至少表面上叶霆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太礼貌，连忙道歉。
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一片看似空旷的黑暗空间，漆黑和光亮诡异的融合，让叶霆能够看清面前悬浮在空中的商人。
不是副本……
但也不是现实。
叶霆感受着身上卫衣和外套的触感。
商人特殊的交易地点？
眼前的‘商人’是一具已经腐烂的鸟尸，只有金刚鹦鹉的大小，羽毛在腐肉的污秽下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泽，挂着烂肉的翅骨扇动，滑稽的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支撑着它的‘飞行’。
无神的双眼圆突，眼球大半挤出眼眶，腐烂的血丝从眼眶周围垂落，瞳孔在眼球中游离着，似乎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人。
听到叶霆的道歉，鸟尸仰头嚣张大笑，用一侧翅膀拍打着胸脯，整只鸟几乎要在空中翻滚过来。
也让叶霆确定它的飞行与翅膀毫无关联。
“嘎嘎嘎！没事没事没事！萌新嘛萌新嘛！我们商人们可是很喜欢萌新的！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少积分……”
说着说着，它眼睛一挤，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的盯着叶霆。
“200积分！！！你在糊弄我！糊弄我！！！嘎！”
商人愤怒的在空中拍打翅膀，开始大声吵闹，甚至连原本生前种族的叫声都喊了出来。
淦，200分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
“……额。但也可以消费的吧……？”
在商人愤怒叫声下表面语气弱了一半的叶霆小声问道。
“可以！”商人瞬间严肃，腐烂出骨骼的鸟首高高扬起，“但我的商品你一个都买不起！”
叶霆：“情报呢？”
鸟尸商人一愣，有些诧异的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叶霆一次，脖颈滑稽的上下伸缩。
“看样子是有人带的萌新，可惜萌新还是萌新！你问，我估价，如果你能支付就回答！商人的情报可是很流通的！嘎嘎嘎！”
“这里是什么地方？”
“10积分！这里是玩家和商人交易的特殊地点！萌新理解为不完整的副本，或者干脆当作你在做梦就行！不占用现实时间！”
“你们商人的机制是怎么……”
没等叶霆问完，鸟尸商人已经打断他的话，几乎是抢答的速度。
“20积分！只要玩家提出交易需求，又刚好有商人在跑商，睡觉时就能随机碰上！完全随机！除非你有可以指定联系某位商人的道具！”
“现实时间一天内最多见到一次商人！所以萌新你遇见我真的是幸运至极，但你一个商品都买不起！”
“非酋！非酋！非酋！”
叶霆眼角一抽。
“商人总数有多少？你们的商品有规律吗？商人都是你这样的？”
鸟尸商人毫不客气的挨个收取积分回答。
“10积分！商人总数很多！很多！反正你一辈子都见不完！”
“10积分！没有规律！完全看商人心情，虽然大部分商人会携带一些买的非常好的常用物品！但珍贵物品只有看运气！”
“10积分！不都是我这样的，但都是诡物！”
这些问题应该已经回答了很多次，听它的口吻完全有一些公式化的心不在焉。
“最后一个问题，F级晋升E级的晋升副本有没有什么注意点。”
这次换成商人的动作一顿：？！
“哈，10积分！没有，不知道，不知道！……但似乎会针对——嘎——！”
砰！
叶霆放弃伪装，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在鸟尸脸上，对方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瞬间化为一道腐烂的流光飞往黑暗深处。
先前三个问题的回答虽然信息也不多，但至少没像这样，一句不知道就收掉十个积分。
它成功刷新了叶霆对游戏商人下限的认知。
虽然最后似乎还有什么，但谁叫它说话大喘气！
而且“似乎会”，这也不是准确的形容。
“嘎嘎嘎嘎嘎——”
“我还会回来的嘎——”
商人的惨叫回荡在交易的特殊空间内，最终消失在远处。
【游戏商人收取您60积分，游戏积分-60，当前积分：140】
【交易结束】
……
第二天，W市主题店。
“一份联动套餐。”
在早晨的队列中等待几乎一个半小时，叶霆来到柜台前下单。
柜台后的服务员小姐姐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先生，您前面那位拿走的是最后的一对徽章了，所以现在就算点单也已经没有联动徽章赠送了，请问您还需要吗？”
叶霆：……(＿＿)ノ｜
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非。
“算了……来一份奥尔良鸡腿堡套餐，谢谢。”
74.心理咨询
【副本加载中……加载完毕】
……
心理咨询室。
“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能请你做个自我介绍吗？”
浅棕色的两张双人沙发放在玻璃案桌两侧，咨询师和一位青年保持着距离对坐，案桌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飘荡出茶香。
咨询师是一位留着短发的知性女士，带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三十多岁的年纪充满亲和力，不显得过于年轻也不显得老气。
干净的白大褂披肩，内部是一件针织毛衣搭着长裙。
她将笔记本摊开在腿间，将病历页遮挡在对面看不到的地方。
比起看病，眼前的这一幕更像是闲聊。
木制的地板每日都有仔细清理，各式各样充满生机的盆栽点缀在暖黄的基调各处。墙面上挂着普通而养眼的挂画，不少富有生活气息的书籍拜访在悬空的书柜之上。
饮水机、柜台、电视……
装修的完全不像是医院的咨询室，让人进入就能够不自觉的放松许多。
咨询师对面，青年有些沉默的低着头，不去与她对视。
“叶霆。”
短暂的自我介绍，只有青年自己的名字。
“唉——”咨询师为不可察的叹息一声，用温和而耐心的声音开口，“那我问你答可以吗？”
“……”叶霆保持沉默，似乎对此表示默认。
“性别。”
“男。”
“年龄。”
“二十。”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十六岁开始到现在，因为妄想症入院，病房302号。目前与一位名叫许绍青的病友同住，关系良好，没有发生过争执……嗯，两个人格都没有。”
咨询师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几笔。
“那最近感觉如何？”
“还好。游戏很好，但有时候队友……算了，带萌新也是一种乐趣。”
……
一问一答的过程持续了数十分钟，咨询师的笔记本已经零零散散写了半页，算是对这一位特殊的病人有了最初的了解。
叶霆，二十岁，在医院已经生活近五年。
性格略有些腼腆认生，偏向胆小内向，非主动性格，不过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愿意帮忙。思维能力很不错，在医院内自学到大学学历，同时操作能力、实践能力都是他的优点。
目前有些沉迷游戏，但这也是疗程的一部分。
没有出现幻听、幻视、被害妄想等等比较麻烦的情况，情绪非常稳定，所以有时候医院也愿意让他协助工作。
咨询师一一对照着一旁的病历，脸色有些复杂的提出下一个问题。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如果不行，他的病情就没有好转。
“你能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记忆吗，从你有记忆开始。”
“……”
叶霆第一次抬起头，面向咨询师。
“医生，您是第七个问这个问题的人，这是我第二十七次完整回答这个问题。”
“……”
叶霆以尽量平静的语气说着自己的记忆。
因为已经重复了多次，所有咨询师可能需要的细节、人物和经历，不用现在这位咨询师询问，他都描述的很详细。
出生在C市，和父母，以及大自己五岁的亲生姐姐生活在一起，家人间的关系一直很和蔼，就算一时有争论也会很快解开。
家庭住址在……
很正常的学习成长，不论是在叶霆自己口中还是咨询师听起来，都是非常幸福平静的经历。
一直到十三岁。
父母失踪，自己和姐姐低落了很长时间。
但间隔不到三个月，就连姐姐也忘了父母，找不到有任何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只有他记得。
十六岁，姐姐失踪。
同样的情况，甚至这个世界遗忘掉她的时间比遗忘掉父母的时间还要短，同样的痕迹消失、同样的生死不明。
于是，叶霆主动进入医院，在确诊后住院，用自己父母和姐姐留下的钱作为就诊费。
哦，或许现在还有帮工得到的外快。
“……我不认为我的记忆有错，所以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不论你们再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
“反倒是你们觉得的‘真实’，我没有任何印象。”
叶霆的口吻慎重而认真。
可从他十三岁之后的经历开始，平静的口吻描述的却是完全不科学的事情，完全打破这个世界应该有的常识。
但偏偏抛开这些，叶霆的条理和逻辑又无比清晰。
咨询师有些难堪的皱起眉头，随后叹息一声，合上笔记。
来了。
还是这样。
“今天就先这样吧，小霆你先回去休息，下一次心理咨询我会通知你的。”
叶霆沉默点头，拉上卫衣兜帽离开咨询室。
咔哒-
心理咨询室的木门关闭。
门内，咨询师再次叹息一声，拿起桌上温度正好的茶水喝上一口，揉着太阳穴打开病历。
【姓名：叶霆】
【（基础信息略）】
【因该病例特殊情况，以下是其入院前经历简要记录】
【叶霆，男，出生地不详，在半岁时被楠山孤儿院保安发现，身上携带有姓名以及出生日期。后孤儿院接收到一笔无转账人的转账金额，备注为抚养叶霆至十五岁。
未接受过任何系统教育，一直在孤儿院内学习成长，性格较为孤僻内向。
该病患最初十三岁出现妄想症症状，具体表现为：称呼自己有父母但没人记得。十五岁半症状加重，十六岁时虚构完整家庭记忆，后经过孤儿院上层讨论转入本医院
诊费为当初‘抚养费’剩下的金额，由孤儿院院长转交
孤儿院院长余某于两年前去世，按照余某遗嘱，其存款部分归于叶霆，暂时由本医院代为保管，若诊费不足可以移用】
【特别备注：该病患责任权已转入医院，请务必确认其康复】
【以下是诊疗记录备案：电脑备案1339（密码：YT1339YTYY）】
（手写小字：院长说如果康复不了，就让叶霆留在医院当副手，工资和我们一样哎，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把小霆当同事了？）
（另一个手写小字：你今天加班费没了，禁止在病历上讨论无关事件——主管）
咨询师放下茶杯，打开心理咨询室内配备的电脑，切换到叶霆的病历页面。
诊疗结果：
已初步了解该病患，家庭妄想未见明显好转，诊疗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