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泥麻麦花
夜风微凉,宁可唯缩了缩身子,将自己压成一团,低着头,不敢再抬头看人。
向晋惊讶道:“你……你连这个都不认识?那你是怎么考到上阳学宫的?”
看宁可唯不说话,向晋得意一笑,知道自己初战告捷。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琴瑟不分,真是孤陋寡闻啊,哈哈……”
其余人也都大笑。
原来他手里抱着的那个玩意儿是一张瑟,这东西在农村可没人见过,听都没人怎么听过,宁可唯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紧抿着嘴,脸色涨红。
感觉尴尬至极,周围人的目光就像是黑暗潮水一样向她涌来,好像顷刻间要把她淹没一般,让她无比窒息。
“喂。”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宁可唯立马朝旁边望去,只见李静安缓缓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她的身前,挡在了她的前面,遮挡住了那些人轻蔑的目光,也止住了所有人的议论。
他只是发出了一个声音。
向晋转身,脸上还挂着笑容,问道:“有何指教?”
他看到李静安的脸色已经不再像先前那么平静了,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一城了,不免有些得意。
李静安平静说道:“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向晋挺了挺胸膛,“在下楚城向晋。”
他是本次考试楚城文科第三名,在楚城小有名声。本以为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会惹来对方一顿仰慕之情。
谁知期待中的事并没有出现。
“没听过。”李静安说了一句。
向晋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李静安没管他的变化,直接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懂很多东西吧,博古通今?”
向晋脸色稍转,说道:“那倒不至于,不过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李静安点点头,然后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向晋面前,“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向晋看了一眼,其余人也都看来,连一直低着头的宁可唯,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李静安手里的东西。
向晋不屑道:“不就是一根草吗?”
李静安询问,“什么草?”
向晋哪能不明白李静安这么询问的意图,轻蔑一笑,“狗尾草!”
心道:“就这?还想考我?哼,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孤陋寡闻?”
李静安拍了拍手,“向同学果然见多识广。”
向晋不屑一笑,心想这有什么的,乡下人就是大惊小怪。
但下一刻李静安摇头道:“不过你说错了,这不是狗尾草。”
“不是狗尾草?!”向晋吃惊,随即冷哼,“这怎么可能不是狗尾草?你以为我是白痴?”
李静安道:“当然不是。如果这么简单,我又何必考你。”
向晋一想也是,但这不是狗尾草又是什么,开口问道:“那你说这是什么?”
于泽杨和宁可唯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李静安。
两人都是在农村长大的,哪会没见过狗尾草。李静安手里那东西,分明就是狗尾草,他为何说不是呢?
其余人也都看了过来,他们虽不是农村长大的,但也见过狗尾草。李静安手里拿着的,怎么可能不是狗尾草。
所有人朝他看去,想知道李静安怎么解释。
李静安镇定自若,一手高举,缓缓说道:“这不是狗尾草,只是长得像狗尾草而已。它的真名叫泥麻麦。”
“泥麻麦?”向晋重复一句,没听过啊。
其余人也面面相觑,纷纷重复这个名字。
李静安眉头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一种长在我们川郡特有的植物,和狗尾草长得特别像,但绝不是狗尾草。
若要问为什么,那就是……”
李静安轻咳一声,然后继续道:“这种植物经过发育后,会在春天里开花,它的花就叫泥麻麦花,或者泥麻麦麻花。
而花开过后,会接一种果实,就是这种草籽。等这些草籽成熟以后,取下草籽上的表皮,就是这个,俗称泥麻麦皮。
把这些泥麻麦皮糅合在一起,再加入芝麻,就能得到泥麻麦麻皮。
这是一种非常好吃的美食。”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然后看着众人道:“等你们以后去了川郡,如果去火锅店吃火锅,那老板问你吃什么时,你就大声告诉他,你要吃泥麻麦麻皮。他就知道你是本地人,一定会热情招待你的,给你上最足最猛的料。”
他一本正经的说,旁边好几人都连连点头。
秦胜寒心道:“真有这种美食?我怎么没听过?嗯,有时间了一定要让父王带我去,我倒要尝尝这个泥麻麦麻皮。”
商洛也皱着眉头苦思,心道:“原来这不是狗尾草,竟是一种美食。有机会去川郡了,可要好好尝尝。”
向晋眯眼疑惑,心道:“难道这不真是狗尾草?是我认错了?嘶,长得可真像啊,我一时竟没分辨出来。”
众人各有思绪,都在想那个泥麻麦麻皮是个什么东西,还加入了芝麻,听起来就好吃,以后去川郡了一定要吃一次,尤其是吃火锅的时候。
“噗嗤!”
忽然宁可唯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发现大家都朝她看来,又立即闭嘴,忍住不笑了,只是……实在忍不住。
向晋挑了挑眉头,问道:“你笑什么?”
宁可唯立即捂住自己的嘴,说道:“我笑……我哮喘,咳咳……”
她轻咳两声。
旁边好几人吓了一跳,纷纷离她站远了些。
李静安转身瞪了她一眼,别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宁可唯和于泽杨肯定知道。
两人都来自川郡,自然都听过这句不太文雅的话。
只是于泽杨忍得住,脸上露出无语的神色。而宁可唯就不行了,直接没绷住。
李静安轻咳一声,吸引众人注意力,而后看向向晋说道:“现在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向晋故作镇定道:“我当然知道,我本来就知道。”
看到众人看来,立刻解释道:“我先前没认出来是因为他拿着离我太远了,而光又太黑了,这东西和狗尾草长得很像,我没细看,当然容易认错。
若是一开始他递到我眼前,给我近前看,我怎么会认错?”
宁可唯紧抿嘴唇,真的快绷不住了。她抬起脑袋,尽量让自己忍住笑,尽量让笑出来的眼泪不留下来。
于泽杨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向晋,心道:“这人真是死鸭子嘴硬,还真以为有泥麻麦花。”
李静安摇摇头,说道:“你说你认识,那我问你,这东西一簇能长出这么多草籽来,它还有个别名,叫什么?”
向晋道:“叫……”
叫不出来。
旁边吕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算了吧,不认识就不认识,没必要强撑,丢了面不说,还跌了份儿。”
向晋深呼吸一口气,“行,算你赢了,我不知道,你说它的别名叫什么?”
李静安道:“胎神?”
向晋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李静安道:“我已经说了,这玩意儿一簇就能长出这么多草籽,而每一粒草籽都能长成一株新的泥麻麦花。这说明它很能生,不是胎神又是什么?”
向晋恍然,“原来如此。”
于泽杨更加无语。
宁可唯眼泪都出来了,右手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揪了两把,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胎神?还真是个胎神。”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句川郡里不太文雅的话。
看到向晋服输,李静安说道:“这东西很常见,知道它名字的人不少,没想到你竟然会不知道。看来……”
他看着向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也很孤陋寡闻啊,真不知你又是怎么考上上阳学宫的。”
向晋脸色难看,偏偏无法反驳。
他拿出一张和琴长得很像的瑟给宁可唯认,宁可唯认错,他就笑人家孤陋寡闻。
现在李静安同样拿出一株和狗尾草长得很像的泥麻麦给他认,他认错了,人家一样有资格说他孤陋寡闻。
这没什么好说的。
旁边几人神色各异,没想到又让李静安扳回了一城。
商洛看向李静安的目光愈发欣赏了,心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果然出彩。”
秦胜寒脸色更差了,本以为向晋能帮自己出口气,却不想也折戟沉沙了。
“这家伙,就这么厉害?我还治不了他了?”
李静安神色如常,笔直站在场中,春风吹起他的发丝,还真有点风流倜傥的感觉。
一旁的宁可唯望着他的身影,明光从亭外照来,穿过亭檐,掠过众人头顶,射在他的侧脸上,笼罩他的全身。
他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于是,她也的眼睛也开始发光了。
她知道李静安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她,替她解围,替她出气,为她挡下了所有。
她坐在李静安的背后,忽然感觉好有安全感,那个身影好伟岸,好高大。
“真的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第十七章闭嘴
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皆不言语。
吕剑觉得气氛不对,又看到向晋脸色阴沉如水,羞愤难当,便轻咳一声,开口说道:“诶,向晋,你这瑟看起来价值非凡,想必来历不俗吧?快给我们说说,你这瑟有什么讲究?”
有了给了个台阶,那必定要稳稳接住啊。
向晋立刻说道:“不错,我这瑟的确价值非凡,来历不俗。因为制作这张瑟所用的木材乃是千年梧桐木,可遇不可求。
后又经过一众能工巧匠,耗费整整三年才制作而成,得来不易啊。”
吕剑说道;“这般难得的乐器,想必弹奏的曲子一定很好听吧。”
他说到这里,宁可唯心里一紧,生怕这人话锋一转,就要往她身上靠,她是真的怕了。
好在吕剑说完后,并没有多话,而向晋也只是说道:“那当然,用这张瑟演奏的曲子,圆润轻柔,幽静典雅,绝不是一般乐器能够媲美的。”
吕剑笑道:“哦,是吗?那趁此月色,又逢如此佳时,向兄为我们演奏一曲如何?”
他想让向晋在这上面稍稍捡回一点脸面,多少挽回点形象。
然而向晋却摇头道:“不。”
吕剑心道:“难道又要对李静安出手了?”
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为何?”
宁可唯心里又紧张起来,这两人一问一答,好恐怖啊。
心里默念起来,“别点我名别点我名……”
向晋微微一笑,说道:“俗话说宝剑赠侠士,美女配英雄。这么好的一张宝瑟给我弹奏,岂不是暴殄天物?我不配它。”
吕剑心道:“要出击了么?”
问道:“那谁配?”
宁可唯再次默念,“别点我名别点我名……”
于泽杨亦有些紧张。
只有李静安面无表情地看着。
向晋环顾了周围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秦胜寒的身上,“在场诸位,我认为只有郡主配。”
这话一出,不少人皱眉,但也没人出面反驳。
宁可唯倒是松了一口气,小舌头吐了吐。
秦胜寒以为要对付李静安,却不想最后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微微一笑,问道:“为何是我?”
向晋笑着说道:“郡主的才名传遍四方,琴瑟技艺皆是超绝,我作为楚城人哪能不知?”
说完,又将那张瑟恭恭敬敬送到秦胜寒面前,“就是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听郡主为我等凡夫俗子弹奏一曲?”
商洛不禁皱眉,心道:“这家伙说话怎么总是不官不民的腔调,有大白话不说,非要搞些文绉绉的调子,听起来难受死了。”
李静安也不喜欢这种说话的腔调,不过既然与自己无关,那就无所谓了。
他双手抱着后脑勺,又优哉游哉地坐回原位,脑袋后仰靠在栏杆上,眼睛望着檐外的星辰与明空,心绪飘远。
吕剑也笑道:“是啊,早听说郡主的琴瑟技艺好,但一直不知道有多好,今天看来是有幸听一次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
秦胜寒笑道:“既如此,那我就献丑了。”
她这会儿说话温柔娴静,倒是有了几分郡主该有的气质。
向晋正要把瑟送上,但看到这里没有案桌,不禁犯难起来。
吕剑过来说道:“这里不方便,不如我们去旁边的草地上?”
向晋皱眉,“郡主身份高贵,岂能卧坐草地之上?”
商洛心道:“臭讲究。”
秦胜寒站起身说道:“无妨,就在草地上。”
见她这么说,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一群人纷纷向旁边的湖边草地走去,于泽杨和宁可唯对视一眼,不好不过去,便跟在那些人的身后,一起去了。
而李静安还是倚靠在凉亭内的栏杆上,望着星空浩瀚。
湖水荡漾,波光粼粼;夜风吹拂,杨柳依依。
众人来到湖边坐好,围成一圈,秦胜寒环抱古瑟,居中而坐。
“诶,李静安怎么没过来?”吕剑开口问道。
众人环看一周,的确没发现李静安。
有人忽然指着凉亭一颗伸出栏杆的后脑勺说道:“那家伙还在那,根本没过来。”
向晋皱眉道:“真是没礼数,一点都不把郡主放在眼里。”
秦胜寒也是微微皱眉,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吕剑说道:“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不懂音律,不想破坏郡主的雅兴,所以才没来吧。大家不要管他了,我们自己玩自己的就是。”
他现在没了必胜的决心,觉得还是不招惹李静安的好,免得落个和向晋刚才一样尴尬的地步。
向晋点头笑道:“也是,对牛弹琴,岂不是大煞风趣,他不来也好。郡主,请。”
秦胜寒点点头,不过还是生气地望了李静安一眼。
待到情绪平复以后,微风渐起,众人静坐,她终于拨动了丝弦。
登……
声音渐起,众人凝神侧耳倾听,品味其中的美妙。
商洛枯坐着,面露无聊之色。他不喜欢音乐,这种文雅的东西不适合他。
宁可唯时而看看秦胜寒,时而看看周围的人,然后假装自己也听得津津有味,微微点头,好像乐在其中。
于泽杨则是认真听着,想要好好品味。
众人神色各异,不过都安静听完了一曲。
向晋率先鼓掌表态,“音音细韵,余音绕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郡主的技艺比传闻中厉害多了。佩服,佩服……”
吕剑也说道:“琴声高逸,轻快柔和,听后让人愉悦,心神宁静。彩!”
其余人纷纷附和,“彩。”
“彩。”
……
于泽杨和宁可唯对视一眼,两人也立刻说道:“彩!”
秦胜寒微微一笑,但那笑容里夹杂着些许不容易被人察觉的淡淡忧伤。
旁人也没注意到,继续廉价的夸赞。
但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雪,好大的雪啊。”
李静安还是靠在凉亭那边,双手抱着后脑勺,枕在栏杆上,呢喃了一句。
众人望去,说道:“这人在说什么?”
向晋道:“神经,谁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们自己玩,不要管他。”
众人不在意,准备让秦胜寒继续弹奏。
然而秦胜寒却吃惊地望向李静安那边,她双眼睁大,身躯微微颤抖,一张原本粉嫩的小脸蛋,此刻却是脸色煞白。
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商洛赶忙问道:“胜寒?你怎么了?”
秦胜寒回神过来,也不管周围的人询问,立刻站起了身,往凉亭跑去。
众人不解其意,也连忙跟着跑了过去,想知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郡主会神色大变。
来到凉亭,秦胜寒看到翘着二郎腿,抬头仰望天空,一副惫懒模样的李静安,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李静安听到有人来,稍微坐直了一点身子,不过手上的姿势,和腿上的姿势都没有变化,说道:“什么我刚才说什么?”
秦胜寒道:“你刚才说了雪。”
李静安想起来了,点头道:“嗯。怎么了?”
秦胜寒道:“你从我弹奏的曲子中听出了雪?”
李静安点头,“是啊,怎么了?难道我听错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没有听错,反正他们自己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就觉得好听吧,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秦胜寒望着李静安的眼睛,摇头道:“你没听错。”又问道:“你除了雪,还听出了什么?”
李静安闭着眼回忆,“嗯~雪,很大的雪,除了雪,好像还有一个人,那人好像要离开。有个小孩很急,很不舍,很悲伤,然后……就是风了,风很大。
风卷起了雪花,一片两片,三四片……片片旋转……片片冰冷……最后就是大雪封山,千里无踪影,走的那人没有回来……”
李静安睁开眼,“嗯~大概就是这样。”
向晋冷笑道:“呵,好笑,还雪,还风,还大雪封山,你怎么不说你听出了个太阳,夺目又耀眼?不要不懂装懂,在这里装深沉。
你懂音乐吗?可笑!你……”
“闭嘴!”忽然,秦胜寒大声吼道,整个身躯都在发颤。
第十八章知音
向晋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郡主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只看到秦胜寒双拳紧握,小身板微微颤抖,心道:“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郡主不高兴了?”
其余人也是一脸懵,怎么郡主对向晋发脾气了?
向晋不是在帮她出气吗?
宁可唯看到这一幕,隐隐激动,又有热闹看了。
秦胜寒上前一步,双眼略微泛红,左眼处还有一颗晶莹泪滴滚落,颤声道:“你真的听出这些东西来了?”
李静安一脸懵,“是啊,难道你们没听出来?”
其余人面面相觑,随后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秦胜寒道:“这么多人,只有你听出来了我弹的什么,他们都没有。”
李静安诧异,微微摇头,表示不理解。
在他看来,这东西就像是一幅画,秦胜寒把画送到了大家面前,只要有眼睛,应该都能看到这画面,怎么可能看不出。
秦胜寒轻声道:“这是我母亲离开后我后谱的曲。那时正值冬天,千里冰封,万里飘雪。
那天我看到漫天大雪飘然落下,一片两片三四片,片片旋转,似落叶,似柳絮,寒风阵阵,吹得人脸蛋生疼。
我站在雪地里等了许久,等到大雪封路,千里无人烟,等到寒夜将至,依然不见我母亲回来……直到现在。”
说到这里,她早已泪流满面,用手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在很多人面前都弹过这首曲子,可是没一人能听出我弹什么。
他们只会说我弹得好,说我技艺高绝,可是他们根本听不懂我在弹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弹这首曲子,他们更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我的母亲。”
她抬起头望着李静安,说道:“只有你知道,你听出了我的不舍和思念,你知道我是在悲伤,而不是愉悦。”
旁边几人悻悻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吕剑更是尴尬,心道:“糟糕,我刚才还说琴声高逸,轻快柔和,听后让人愉悦。
愉悦个屁啊,这不是完犊子了吗?人家那么悲伤,我却说愉悦,这……哎。”
商洛挠挠头,心道:“弹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吗?我怎么没听不出来。嘶,不愧是你,果然与众不同。”
李静安环视一圈,顿感蒙圈。
心道:“只有我一人听出来了?神奇,这不是有耳朵就行吗?难道这些人都是聋子?还是他们刚才根本就没听,在想其他事。嗯~多半是这样。”
这时,宁可唯一蹦一跳跑过来笑着说道:“李静安,你真厉害,竟能听出这么多东西来,不像我什么都听不出来,只是觉得好听而已。
哈哈……简直是对牛弹琴,大煞风趣。你说我是不是草包一个?”
这话一出,旁边好几人顿时脸色涨红,神色尴尬。
向晋更是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眼欲裂。他哪不知道宁可唯这话是在指桑骂槐,看似在骂宁可唯自己,其实是在骂他。
因为“对牛弹琴”,“大煞风趣”这八个字,正是先前他用来讥讽李静安的。
可现在李静安听出了曲中意,还成为了席上郡主唯一的知音。
所以大煞风趣的不是他李静安,而是他向晋。对牛弹琴中的牛也不是李静安,也是他向晋。
此刻宁可唯重提这八个字,还加了一个“草包”,不是在嘲讽他,又是在嘲讽谁?
他咬紧牙齿,腮帮子紧绷,额头青筋显现,手指更是因为握得太紧而发白。
宁可唯转身看到了他,惊讶道:“呀!你怎么了?你脸的怎么这么红了?是被打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一脸的天真浪漫,好像真的很关心向晋一样。
“噗嗤!”
吕剑率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向晋瞪眼看来,“你笑什么?”
吕剑连忙捂住嘴道:“我笑……哮喘。”
学以致用。
他虽然不知道先前宁可唯这般掩饰是因为什么,但知道肯定有诈,至少知道宁可唯不是哮喘,而是在笑什么。
所以这会儿他也借用过来了。
向晋恼怒道:“欺人太甚,你们把我当傻子吗?”
宁可唯和吕剑同时摆手,且一脸无辜,“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向晋想要发火,然而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冷哼一声,然后站到一旁,背对着这边。
秦胜寒没理会这些,看向李静安道:“我还有一首曲子,能请你听听吗?”
她的语气十分温柔,声音也十分清脆,像是柳枝上的黄莺啼叫。
李静安继续靠着栏杆道:“随便,你想弹就弹。”
秦胜寒嗯了一声,然后又回到了草地上。
其余人看到后,只得又一窝蜂地跟出去。
不管听不听得懂,礼数还是要周到的。
只有宁可唯和商洛不再跟出去了,反正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秦胜寒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弹奏,而是抱着那张古瑟来到了李静安靠着的栏杆外,想离李静安近一些。
这样,两人一个斜靠在上面,一个盘坐在下面。
一个望着明空星辰,一个抚着古瑟琴弦。
宁可唯站在一边望着这个画面,啧啧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商洛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无聊。
秦胜寒心思稍定,然后缓缓拨动丝弦。
声音又伴着清风而起。
李静安百无聊赖地听着,片刻后说了两个词,“高山,飞鸟。”
秦胜寒微微一笑,继续弹奏。
李静安又道:“平野,麦香。”
秦胜寒心中激动,继续拨动。
李静安再道:“溪流,游鱼。”
秦胜寒满脸笑容,身子晃动,如一颗被春风拨动的花骨朵,绚烂盛开。
一曲作罢。
她轻呼出一口气,笑望着李静安,说道:“你又听出来了。这是前年我父亲御剑飞行带我游城九峰山后,我作的曲。”
李静安继续望着天空,声音平淡道:“你父亲带你越过了一座高山,你感觉自己像一只飞鸟一样,自由自在。
高山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野,你们俯冲而下,带起一阵大风,吹起阵阵麦香,令你心旷神怡。
而后你们来到一条溪流旁,看到溪水中有几条鱼在游曳,无拘无束。
你想像鱼儿一样。”
秦胜寒瞠目结舌,没想到李静安能说的这么清楚,“你……你能听得这么详细?”
李静安道:“不是,只是结合曲意推测和想象罢了。”
秦胜寒点点头,“那也很了不起,我给别人弹奏这曲子时,他们只能听出我很快乐,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快乐,我有多快乐。没有人像你一样,听的这么详尽。”
李静安费解道:“没有听得出来?”
他站起身,看向其余人,“你们也听不出来?”
众人皆摇头,心道:“别说鸟了,我连毛都听不出来。还高山,溪流,啥啊?真是人能听得出来的?”
李静安觉得匪夷所思,很不理解。
秦胜寒说道:“看来只有你能听得出来,你是我的知音。”
李静安一愣,随后说道:“你高看我了,我根本不懂音律。”
秦胜寒抬头笑道:“不必懂。你知我音便可。”
李静安望着下面那张精致粉嫩的小脸蛋,沉默片刻后,淡淡说道:“真是麻烦。”
说完,便坐了回去,继续双手抱着脑袋,仰望星辰。
秦胜寒丝毫不觉得恼怒,依旧笑盈盈地望着上面。
宁可唯啧啧道:“女子多情,男子无情,啧啧……”
商洛看了她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向晋站出来大声说道:“李静安,你那是什么态度?你怎敢这么对郡主说话,你……”
“闭嘴!”不等他说完,秦胜寒忽然呵斥了一声。
向晋一脸委屈道:“郡主,我是在帮你啊,这厮目中无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我是在替你教训他啊。”
秦胜寒道:“我和他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多嘴。”
“郡主……”
“李静安是我的知音,是我的好友,以后谁都不准为难他,谁为难他就是为难我。明白了吗?”
秦胜寒霸气说道。
“啊?是……”向晋面如死灰。
其余人面面相觑,随即都懂了。
第十九章新室友
秦胜寒收敛怒色,又笑着对李静安的脑袋说道:“李静安,我再给你弹一曲好不好?”
李静安淡淡道:“随便。”
秦胜寒于是坐下,又开始弹奏,只是刚弹没几下,忽然瑟弦崩断了。
众人听到响动,立刻上前询问,“郡主,没事吧?”
“怎么了?”
“郡主,没伤到你吧?”
“这什么破古瑟?怎么瑟弦这么差?要是伤到了郡主怎么办?”
“向晋,这就是你说的价值非凡,来历不俗的古瑟?”
……
听到众人纷纷怪罪自己,向晋心里又恼怒,又惶恐,只得快步上前查看。
吕剑说道:“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还好郡主没事,不然……”
向晋不敢搭话,连忙开始检查。
片刻后说道:“应该是放的时间太久了,瑟弦被磨损了。”
吕剑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不好好防护?”
向晋心道:“我自己的东西想怎样就怎样,关你什么事。”
不过周围人都看着,郡主脸色也不大好,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干笑两声,“忘了忘了……”
“既然瑟坏了,那就算了。而且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各位,告辞。”
李静安站起身来,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好像很困的样子。
听他如此说,秦胜寒也只能作罢,笑着说道:“那我们明天再见。”
李静安心里一突,但终究没多说什么,大步离去。
于泽杨和宁可唯迅速跟上。
秦胜寒望着那个背影,目光柔和。
商洛微微颔首,默默欣赏。
其余人神情复杂,面面相觑。
……
几人往回走,宁可唯蹦蹦跳跳追了上来,笑着说道:“先前多谢你了。”
李静安双手抱着后脑勺,斜瞥了她一眼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有什么可谢的。再说了,你不是还了人情么。”
宁可唯嘿嘿一笑,“那还是你有本事啊,不是你,我又怎么有机会打他的脸。说真的,这些人怎么真是讨厌,他们为什么非要为难你啊?”
李静安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是他们习惯了看别人跪着吧,猛然来了个不愿跪的,他们觉得被冒犯了。”
宁可唯切了一声,“这些人,真是令人作呕。”
又笑道:“不过现在他们似乎不会为难你了哦,那位郡主还对你……嘿嘿。”
李静安转头看来,“你嘿什么?”
宁可唯笑而不语。
李静安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也懒得询问猜测,便没有理会。
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做,我们先回去了。”
宁可唯立刻道:“别啊,再逛一会儿呗。”
李静安道:“太晚了,明天再逛。”
宁可唯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明天来找你,你不准再推辞。”
李静安无语,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说完,就带着于泽杨快步离去了。
但很快宁可唯就追了上来。
李静安问道:“你怎么还跟着我们?”
宁可唯笑着说道:“这一段我们同路啊。”
李静安一拍脑门,把这茬忘了。没办法,三人只得又同行走了一会儿。
宁可唯和来之前一样,又叽叽喳喳说了起来,时不时还问李静安几句,哪怕李静安不愿回答,她也说的起劲。
于泽杨在一旁看得无奈,心想真是苦了静安了。
……
出了月湖小道,双方总算是“分道扬镳”了。
李静安长长吐出一口气,吐槽道:“真是个聒噪的女人。”
于泽杨笑道:“她也只是和你有这么多话,先前在那边时,她还是挺娴静的。”
李静安翻了一个白眼,“你不要侮辱‘娴静’这两个字,尤其是这个‘静’。”
于泽杨笑了笑。
两人回到临字楼,甲子宿舍,开门一看,里面又多了一床被子。
而且,此时上面还躺着一个人。
那人是个胖子,目测两百斤,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起身,哗啦啦地滚动,像是发生了雪崩的雪山一样。
胖子热情打招呼道:“在下楚城数博伦,请教两位大名。”
于泽杨连忙介绍道:“我叫于泽杨,来自益州。”
见李静安没开口,便继续介绍道:“他叫李静安,也是益州的。”
数博伦一对小豆眼一瞪,惊讶道:“他就是李静安?啊……这……这……”
上午释空闹事时,他正在蹲厕所,没来得及看热闹。
等出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所以没来得及认识李静安。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图方便,精心挑选的一个宿舍,竟然和李静安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他哪知道,李静安当时晕了,宁可唯是背着他找的宿舍,当然也是哪里方便往哪钻。
学宫的宿舍楼一共有九栋,依次以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为名。
然后每一栋有五楼,楼层从下往上又以甲乙丙丁戊命名。
而每个楼层有十二个宿舍,则以十二地支计数。
所以李静安等人所占据的就是第一栋楼,第一层,顺手第一间宿舍,因此宿舍名就是“临字楼”,“甲子号。”
而女生宿舍的楼也是这般命名,只是楼层用的是己庚辛壬癸,以此与男生楼区别开。
所以李静安等人的宿舍位置算不得好,但绝对方便。
不用爬楼,不用往里数,大门正对的第一间就是,十分方便。
李静安对此十分满意。
数博伦也是这个想法,他本身就是个胖子,最怕爬楼了,所以才选了这里,只是他没想到会和李静安一个宿舍。
李静安今天算是出了大名,报到处的事可以忽略不计,但关键是释空的事太大了啊。
释空是什么人,一个三品武圣、法师,还是国师的弟子,如此名声显赫的一个人,就在李静安来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把他给嘎了。
虽然真正动手的不是他,但导火索是他啊。
若不是他举报内幕,释空怎么会逃亡,又怎么会被歌桡困在结界内,后左影、月新月相继出手。
月新月还公然说对他进行问魂,那不是逼着他死嘛。
因此真正杀死释空的是月新月,而不是李静安,李静安根本就没想让释空死。
但,别人不会这么想,别人只会认为事情因李静安而起,最后又是李静安给予了释空最后一击。
所以杀释空者,李静安也。
因此,谁还敢跟李静安走得近。
这件事一出来后,不少人就打听了李静安住的宿舍,然后对自家孩子千叮万嘱,让他们千万不要跟李静安走得太近,以免溅血。
数博伦的父母也不例外,只是数博伦没太当回事,或者说,他当时就不认为李静安这样的人,会选这么差位置的一个宿舍。
但……
人算不如天算。
李静安竟然没去楼上那些好位置,竟来了这个他都看不上的第一间。
他真是欲哭无泪啊。
于泽杨关心问道:“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数博伦回神过来,略一细想,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震得地板一颤。
他急忙穿好衣服,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打包好了自己的物品。收拾好了,便往外走,而且很急。
于泽杨看得一脸懵,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李静安大概猜到了原因,躺在床上说道:“怕惹上麻烦呗。”
于泽杨明白过来,旋即面露忧色。
不过看到李静安一脸淡然的模样,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第二十章炁色
李静安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端着水盆和于泽杨一起去了澡堂洗澡。
等回来时,竟又看到了那个胖子。
数博伦看到两人进来,嘿嘿一笑。
李静安没理会,把水盆放下后,就盘坐在床上打坐,暗运呼吸术。
而于泽杨则看着数博伦问道:“你不是搬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语气没有一点嘲讽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地问问。
不过还是让数博伦感到了尴尬,他笑了笑道:“没位置了,其余空着的宿舍也都封了,只有这地方了。”
说着,他又朝于泽杨和李静安拱了拱手,嘿嘿笑道:“大家相逢即是缘分,以后多多照应了。”
于泽杨连忙拱手回应。
李静安则没搭理,继续打坐。
数博伦讨了个没趣,也没说什么,爬上床铺后,也开始打坐。
这呼吸术是大宁公开的吐纳方法,任何人都可以学,而且都有益处,只不过小孩效果更好。
李静安是五岁开始练习呼吸术的,然后在九岁开脉,正式修行。
呼吸术的作用只是强化肉身,拓宽经脉,还不算是修行。
只有开了脉,将人体奇经八脉都打通了,才能修行。
因为只有奇经八脉遍通,人的气海以及身体各穴窍内才能产生炁,也就是人体的力量之源,这样才能登上修行之路。
全国各镇,都有一定数量的开脉官。
只要到了年龄,且体魄达到开脉的强度,人人都可开脉,而且免费。
不过开脉的人虽多,但走修行路子的人并不多。
原因是开脉后修行,需要耗费大量时间、金钱、毅力,这对不少人,尤其是农村人,是个难题。
总不能不干农活,都去修行吧。
李静安和于泽杨两人都是抽时间修行的,加上两人都很有毅力,这才有所小成。
像同村的其他孩子,虽然也开了脉,但修为肯定没他两人高。
大概在十一岁的时候,他两人几乎就能打遍村子无敌手了,包括大人。
因为但凡留在村子里的大人,几乎都是没什么武功的,最多看过几招练把式,中看不中用。
而且,开脉后,一个人如果不持之以恒的修炼,炁是会枯竭的。
就像一个水井,如果长期废弃不用,里面就会干涸,人也一样。
因此虽然是人人都开脉,但到最后能使用炁,且有一定水准的,寥寥无几。
李静安五心向天,身上隐隐有赤光浮现,他的炁色是红色,因此五行属火。
而于泽杨的炁是青色,五行属木。
每个人的炁在出生时,基本就定下了,与他的五行属性有关。
因此起初只有白、青、黑、赤、黄五色,但随着功法影响和一些新的力量显现,炁色也是会改变的。
李静安和于泽杨两人都是穷逼,又是普通家庭,因此都没有功法,所以炁色还是保持最初的样子,并没有受到影响。
反观对面的数博伦,他身上的炁,黑偏紫,明显是练过功法的,并不是基础炁色。
释空也是一样,全身金光灿灿的,根本看不出原有炁色,已经被功法全面影响了。
李静安运行了几个周天,头顶冒出些许热气,没多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没有多话,蒙上被子便睡了过去。
而于泽杨还在修炼,他一向比较勤快。
但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青衣少年。
他一进门,众人就感到了一股寒气。
于泽杨和数博伦同时睁眼,朝门口看去,李静安也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眸。
三人看到那少年的瞬间,同时一震。
数博伦心道:“好匀称的身材,竟让我感到自惭形秽。”
于泽杨心道:“好凌厉的气质,如一把出鞘利剑,让人不得不暂避锋芒。”
李静安心中也道:“好英俊的长相,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身材欣长,神采英拔,就算是我,也难以望其项背,恐怕只有白天那个白头发男子能与他一较高下了。”
少年走入房间,看也不看几人,径直走到他的床前,开始脱鞋脱衣,神情始终冷淡。
于泽杨本来还想打招呼的,但看到对方那生人勿进的气质后,就识趣地没开口。
数博伦咽了咽口水,心道:“有一个危险的李静安不说,现在又来了个看起来更危险的冰碴子,我这学宫生活,只怕是要水深火热了。呜呼~”
李静安看了几眼,心中说道:“竟然不洗脚就睡,真是白瞎了这副长相。”
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那少年脱衣完后,真的就没打算洗漱,直接就躺下睡过去了。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少年睡觉时,竟是剑不离手。
那把长剑好似枕在了他的臂弯间。
……
次日。
李静安醒来,侧头朝对面下铺看去,发现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了看天色,此时分明才卯时初,天才刚冒亮。
李静安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穿上鞋,又没完全穿上,拖着来到屋外,解了裤子,把那玩意儿一掏出来,正要释放,突然急忙转身。
远处有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正望着这边,不过因为太过遥远,所以看不清表情。
李静安皱了皱眉,赶紧系好腰带,这才转身向那个小沙弥看去。
那小沙弥并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也没有逃跑,还站在那里。
李静安心道:“难道是释空的徒子徒孙?他一直站在这里的?不会站了一晚上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紧,“昨晚我睡得那么死,如果他对我动手的话,那我岂不是……
他应该是有所顾忌才没有下手吧。只是……他既然无法动手,又为何还站在这里?难道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还是说,他在这里等我,有话要对我说?”
李静安微微颔首,觉得这个可能很大,对方多半是来威胁自己的。
他想了一下,便大步朝那个小沙弥走去。
但这时,他身后走过一个人,先他一步走向了那个小沙弥。
而那个人也是个和尚,脑袋发亮。
那和尚走过去后,与那个小沙弥说了几句话,两人便一起离开了,看其神色,似乎有说有笑。
“原来不是在等我,是在等这个和尚。只是,他不怎么过来在门口等,或者去宿舍里找?”
李静安想不通,摇摇头,又折返往回走。
只是,这时他又猛然惊了一下。
原来他刚才准备释放的地方,竟是宿舍大门口。
“还好收住了,不然就麻烦了。”
他穿好鞋,快步往茅厕跑去。
……
“诗音,你看到那个男人了没有?”和尚神皓询问道。
“嗯。”诗音轻嗯了一声,“他就是昨日杀死释空法师的那个男人。”
“我刚才从他身边经过,我发现他的气息并不平稳,似乎修为并不高。”神皓皱着眉头,“以他的实力,不该杀得了释空法师才是。”
“会不会是因为释空法师被左影君重伤的缘故,他只是捡了个便宜?”诗音声音清脆地询问。
“不会。”神皓摇头,果断否定,“虽然那时释空法师已经重伤了,但他的余力依旧不容小觑,即便是我,在那时也没有胜他的实力。
而那个叫李静安的男人却办到了,这说明他很强。”
“会不会是他身上有法宝?或者暗符?”诗音再次提出猜测。
“不会。”神皓依旧否定,“他的穿着平素,不像是拥有法宝符箓的人,而且昨天我没有看到法宝符箓的异光,所以这个猜测是不准确的。”
“那是什么原因?难道他真的很强?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他修为不高吗?”诗音粉嫩白皙的脸蛋上写满了不解,两条眉毛也皱了起来。
“现在还不清楚,也许是他隐藏了气息,我看不出来。”神皓道。
“可是你明明已经使用了忍步,难道他早就发现了你,从而提前隐藏了气息?”
诗音一双扑闪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略带吃惊。
“也许。”神皓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忧虑,“如果是这样,我们以后务必要更小心一些才是。”
诗音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一起走进了小树林。
第二十一章表哥
李静安回到宿舍,刚好看到于泽杨走出来。
李静安道:“要去修行了?”
于泽杨挠挠头笑道:“昨天已经玩了一天了。”
李静安嗯了一声,让开路。
于泽杨走了出去,不过又回头问道:“你真不练了?”
李静安摇头,“我已经是学宫的学生了,毕业后随随便便就能弄到一个安稳职位,没必要再努力了。”
于泽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
李静安回到宿舍后,倒下便睡,十分香甜。
……
巳时初。
学宫钟声大作。
李静安悠悠醒来,揉了揉眼睛,天色已经大亮了。
旁边的数博伦也刚醒,。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干笑,一个面无表情。
之后,李静安去洗漱了,用清水洗脸,然后又折了一根柳枝刷牙,他还没来得及买牙刷牙粉,柳枝的作用其实也差不多。
洗漱完后,他换了一身黑夹红的长衣,简单扎了一个马尾,就走了出去。
只是刚到门口,便看到宁可唯笑盈盈地望着他。
李静安头痛,转身就要回去。
宁可唯立刻喊道:“喂,李静安,我都看到你了。”
李静安无语,只得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宁可唯今天依旧是一身红衣,头扎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十分有江湖侠女气息。
她笑着说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把学宫逛完吧。”
李静安差点吓死,说道:“我昨晚没睡好,太累了,要不明天再说?”
宁可唯道:“你都睡到现在了,还没睡好?你骗谁呢?”
李静安道:“我宿舍里有人打呼噜,吵了我一宿,我也是早上这会儿才睡着。”
宁可唯偏着头,斜睥道:“真的?”
李静安十分诚恳地点头。
“那就算了吧。”宁可唯十分理解地说。
李静安松了一口气。
但宁可唯马上又说道:“那我们先逛一半,明天再逛另一半。”
李静安心想长痛不如短痛,说道:“那算了吧,还是一下全逛完吧。”
宁可唯问道:“你不是没睡好么?”
李静安正色道:“我可以坚持。”
宁可唯无所谓。
于是,两人先去了食堂,再才开始闲逛。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食堂二楼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处,一名少年说道:“阿晋,就是这两人?”
坐在对面的向晋点头,“敢当众羞辱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两人什么来历?”那少年询问。
向晋回答:“哼,两个乡下的小屁孩而已,没什么身份,你大可放心。要不是郡主明令不许我出手,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那少年捏了捏脖子,“你姑妈特地交代过我,让我关照你。既然你不方便,那就我来。说吧,你想报复他们?”
向晋冷笑一声说道:“那李静安不是喜欢双手抱着后脑勺,装高冷么,那你就帮我折断他的双手,看他怎么装。
至于那女的,她喜欢多嘴,就打烂她的嘴,顺便再拔几颗牙齿出来。我看她怎么多嘴。”
对面那少年点头,“简单,今晚就给搞定。”
向晋欣喜道:“多谢表哥,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
那少年摆摆手道:“不用了,明天我要外出做任务,等回来了再说。”
向晋道:“也行,那等你回来了再请你。”
“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不久,离他们不远的一个位子上,也起身走了一位。
……
李静安和宁可唯一路闲逛,熟悉周围的环境。
同时,正如李静安猜测的那般一样,一路上宁可唯的嘴就没停过,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至于内容,主要以她的童年趣事为主,其次是上学路途上的所见所闻,最后是个人对大宁王朝的见解,以及对世界格局的看法……
杂七杂八,也没什么特别有深意的东西。
不过……听下来,其实也蛮有趣的。
李静安一开始嫌她聒噪,但听着听着,听顺耳了,也就没那么讨厌了。
只不过还是不愿搭话,依旧是一副惫懒闲散的模样。
“欸李静安,你知道出阳国吗?听说出阳国樱花遍开,纷纷下落的花瓣,就像一场樱花雨,好似人间仙境。”
宁可唯兴奋地说着,“还有他们的艺伎,也是个个美若天仙,温柔可爱,性格好得不得了。好多人都说,能娶一个出阳国的女子是男人一辈子的福气。你想不想?”
“没听说过。”
李静安双手抱着后脑勺,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地方盛产倭寇,经常在我国沿海一带捣乱。
不过自他们的天皇被宰了后,就消停了许多,这几年倒是没闹什么事了。”
“倭寇?”
宁可唯想了想,说道:“是不是海贼?”
“额……差不多吧。”
“这个我知道。”宁可唯兴奋地说道:“听说他们还有个海贼王,厉害的不得了,还扬言要游遍世界诸海,找到什么秘宝。
但就是不知道秘宝是什么。”
“游遍世界诸海哪有那么容易,不说其他地方,光是我国的东海、南海他都不一定能顺利进来。”
李静安看到路道旁有意有几根狗尾草,立马扯了一根塞到嘴里,“无论是龙王那边,还是观音那边,都不会让他们胡来。”
“也是,而且东海外围的垂钓岛还有大宁的水军驻守,听说那边停靠了两艘空天战舰,生活在那上面的人,不仅能每天看到海上日出,还能每天吃到海鲜。”
宁可唯兴奋地身子颤抖,舔了舔舌头道:“啧啧……这种生活想想就幸福,特别是能看到海。诶,李静安,你看过海吗?”
“没有。”李静安摇头。
“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去看?”宁可唯邀请道。
“再说吧。”李静安兴趣不大,相比大海,他更喜欢山林小溪。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海。”宁可唯高兴道。
李静安看了她一眼,心道:“我答应了?真是个喜欢自作主张的家伙。”
宁可唯正要进行下个话题,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
李静安往旁边侧让了一步,与那人擦肩而过。
但就在擦肩的瞬间,那人朝李静安丢了一个纸团过来。
李静安愣了一下,回头看去,那人已经钻入一旁的小道,很快隐入人群了。
李静安拿起纸团看了看,宁可唯问道:“写得什么?”
李静安皱了皱眉头,然后把纸条递给她。
宁可唯接过看了一眼,立即睁眼道:“有人要对付你?”
李静安看了她一眼,“是对付我们。”
宁可唯笑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李静安双手又抱住了后脑勺,嘴里的狗尾草也没掉落,继续走着说道:“对方比我们大,修为多半比我们高,硬碰硬没必要,还是找人帮忙吧。”
宁可唯快步跟上他,好奇问道:“找谁帮忙?难道你还有认识的人?”
李静安想了一下说道:“嗯,是我认识的一位学长。”
宁可唯没听明白是谁,继续追问:“谁呀谁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别聒噪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李静安现在需要思考问题,不想再听宁可唯在耳边叨叨,烦得很。
第二十二章熟人
走了一会儿,宁可唯发现来到了丙届学生的区域,好奇问道:“怎么来这了?难道你真有认识的人?”
李静安点了点,然后随便找了一个人问道:“这位学长,你认不认识郑玉?”
那人摇了摇头。
李静安又问:“那祁彤呢?”
那人似乎似乎有些印象,指着左边一片房区说道:“她在丙二十七班,在那边。”
“多谢。”
李静安道了一些谢,随后和宁可唯一起往那边的教学楼走。
宁可唯好奇问道:“你打听的这两人是你的什么啊?他们和你的关系很好?”
李静安想了一下说道:“他们是我的熟人。至于关系……嗯,还可以吧,挺不错的。”
宁可唯有些期待,没想到李静安在上阳学宫竟然还有熟人,难道川郡此前考上学宫的人,是他们村的?
二人走了片刻,来到了那片房区。
那房区的前门处,有一块门匾,上面就写着“丙二七”三个字。
也就是说,从这个门进去,里面的所有场地,房子,物件全属于丙二七班,是专门供他们修炼的。
李静安站在门口,最先看到的是一大片空场地,边上则是几排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都有。
再往里看,便是上百个铁人桩,还有几个梅花桩场地。
至于再往内就看不到了,只看到寥寥青烟升起,有可能是在炼丹。
毕竟学宫要教的东西很多,光是玄道就有符箓,炼丹,术法,阵图,技仪等。
哪一样不需要场地、道具?
李静安站在门口,拉了拉门上的门环,先扣了一下,略顿数秒,再轻扣三下,然后便站在一旁等待。
过得片刻,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来,看到李静安和宁可唯后,拱了拱手,问道:“两位有什么事?”
说话还算客气。
李静安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劳烦叫一下祁彤学姐,就说她的熟人找她。”
那人皱了皱眉,就为了这事?不过还是回道:“等着吧。”
说完就进去了。
宁可唯笑着说道:“你说的熟人就是她?”
李静安点头,“不打不相识嘛。”
宁可唯无语,又问:“你要她帮我们?她会帮我们?”
李静安想了一下回道:“不知道,也许,试试吧。”
宁可唯呼吸一滞,“你都没确定把握就敢来?你不怕她在刁难你吗?”
李静安还是神色平静道:“再看吧。”
“你……真是服了。”宁可唯无语,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家伙,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靠谱。
过了片刻,祁彤快步走了出来,只是来到门口看到李静安的那张脸后,如遭雷击,身躯忍不住一颤,一只胸还隐隐作痛。
她怎么也没想到,说要见自己的熟人,竟是李静安这混蛋。
她额头上两条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绯红的脸蛋,也瞬间阴沉如死水,黑得恐怖,“是你找我?”
语气生硬,好似质问。
李静安看她这副表情,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换来的是更加阴沉的脸色,“不是我还能有谁?”
祁彤冷着脸,随后侧过身去,不再看李静安,道:“找我什么事?”
李静安的脸比她更冷,“我是来警告你的。”
祁彤转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警告我?”
李静安冷哼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算报复我是不是?哼,你们还真是不怕死。看来把歌桡老师的话,全当成屁话了。
行,我这就去告诉歌桡,我看他怎么给我交代。”
说完就往走。
祁彤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跟什么啊。
但听到李静安要去找歌桡,还说她要报复。
她知道事情不简单了,连忙喊道:“等等!你在胡说什么?谁要报复你?”
李静安停步,转头说道:“祁彤学姐,都这个时候了,有必要装吗?”
祁彤急道:“谁装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静安冷哼一声,然后朝宁可唯伸出一只手,勾了勾手指。
宁可唯不明其意,问道:“怎么了?”
李静安转头望去,“纸条啊,把那张纸条拿过来。”
宁可唯没明白过来,心想要纸条干什么,但还是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了他。
李静安接过,然后将其折叠了几下,露出一行字给祁彤看。
上面写到:“今晚小心点,有人要报复你们。”
后面还有字,不过李静安没展示出来。
因为后来写的是对方的身份,还要如何报复他们的话。
李静安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哼,这才过去一天,一天,你们就敢报复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行,话我也不多说了,大家到时候刑罚堂见面吧,这次不让歌桡关你们个七七四十九天,她就不姓李。”
说着向宁可唯一指。
宁可唯无语,真想给他手指头撅了。
祁彤没注意后面的话,只听到了前面的。脸色剧变,无比委屈道:“谁……谁要报复你了啊?我们根本没这么想。”
李静安甩了甩手上的纸条,问道:“那这怎么回事?”
祁彤道:“我怎么知道?”
李静安冷笑连连,“不知道?还是不想说?行,既然你嘴硬,那大家到时候刑罚堂见。”
祁彤道:“就算去了刑罚堂,这件事也与我无关,我根本就没打算报复你。”
李静安轻呵了一声,“你这话说出来谁信?”
祁彤恼怒道:“爱信不信!反正我没做过,就算闹到了刑罚堂,我也一样没错。”
李静安摇摇头,眼中充满了讥讽,“没错?有没有错不是你说了算,那得经过调查以后才能确定。”
祁彤道:“那就调查,我相信歌老师会还我清白,证明我没错。”
李静安说道:“你放心,他绝对会还你清白,只要经过问魂术,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祁彤身躯一震,“问……问魂术?你要对我施展问魂术?”
李静安冷眼看着她,“你这不是废话么,若不施展问魂术,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你放心,在问魂术下,一切秘密都会被看到,是不是你,到时候必定一目了然。
行了,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到时候我们刑罚堂再见。对了,让郑玉也做好准备,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脱。”
说罢,他转身就走。
宁可唯听得眼睛闪烁不已,朝李静安看了又看,好像从没认识这个人一样。
这时候的李静安,哪有半点惫懒闲散的样子啊,分明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看到李静安要离去,祁彤身形一闪,立刻伸手拦住了李静安的去路。
李静安皱了皱眉,“怎么,学姐打算在这里就动手?哼,别说学姐你一个未必能打得过我们两个,就算打得过,你觉得在这里闹事,会是什么下场?
当学宫律规都是狗屁吗?!”
祁彤听到“学宫律规”几个字,身子一震。她脑海里又闪过歌桡往日里的严肃神情,让她头皮发麻。
她说道:“我没打算动手,也没有要报复你,你弄错了。”
“是不是弄错了,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得经过问魂术后才知道。”李静安一把将她的手甩开,“现在给我让开!”
说着,又要往前走。
祁彤退后一步,又立马拦住去路,眼睛已经有些发红道:“你不能走。”
“怎么?还打算强留人?真的要在这动手?”李静安冷着脸望着她。
“没……”祁彤只得放下手,不过还是说道:“你肯定弄错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报复你,你不能冤枉我。”
李静安冷哼一声,“冤枉?好,那你告诉我,这张纸条怎么回事?”
祁彤哪知道怎么回事,说道:“这……是谁给你的?”
李静安冷眼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不是我
祁彤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打算对他怎样,我只是好奇他是谁,为什么会写这张纸条?”
李静安负手,背对着她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个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说他在吃饭时,听到邻桌有人说今晚要报复我,还是丙届的学生。哼。”
他转过身来,“现在还说不是你们?”
祁彤大感冤屈,说道:“真不是我,我今天就没去吃饭。”
李静安道:“我也没说他听到的人就是你,也可能是你请的帮手啊。”
“我……”祁彤真是欲辩无言,只能重复道:“真不是我,我也没请什么帮手,我真没打算报复你。”
李静安道:“我不信。”
祁彤道:“真的,我今天一天都在这里画符,根本没去请什么帮手。我的老师可以为我作证。”
李静安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是吗?我不信。”
“你……”祁彤忍住怒气,又说道:“你昨天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了,我哪还敢再报复你,你一定是弄错了,肯定是你得罪了其他人,是别人要弄你,不是我。”
李静安冷哼一声,“要动我的人是丙届的学生,丙届的人我只认识你们两人,不是你们又是谁?”
祁彤无言以对,“这……”
李静安摆摆手,“多说无益,大家今晚见分晓吧。我就不信了,到时候面对问魂术,你还能这么嘴硬。”
祁彤一听问魂术,眼睛更红了。
问魂术是一种对神魂的术法,在施展时,对神魂有一定损害,尤其是那些刚踏入修行的人。
他们的神魂还太稚嫩,一旦控制不好,极易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
轻则有损修为根基,重则损伤寿命元气,甚至可以使人变得痴傻。
所以,修行者不到万不得已的,绝不想被问魂,除非对方是个玄道大师,能够持续稳定地控制住炁的流转,那才能避免所有的损害,无伤问魂。
可是,上阳学宫这么大,却偏偏没有一个玄道大师。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没有一个能与之正常对话的玄道大师。
祁彤现在是丙届学生,又是主修玄道,还是符箓一门,对神魂要求严格,不能受到一点损伤。怎么可能愿意被问魂?
但面对李静安的“咄咄逼人”,她又很无奈,心想自己根本就没动那心思。
虽然昨天被打得很惨,一只胸更是疼到了半夜,为此担心了一晚上,生怕两个最后长得不一样。
但歌桡已经明确警告过她了,她哪还敢报复。
不仅她不敢,她还特地嘱咐过郑玉,让他也别报仇。
对方也是亲口答应了的,说分得清状况,现在不会动手。
她对郑玉是信得过的,也相信郑玉不是蠢货,不会玩这种灯下黑的蠢事。
只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才过了一天,李静安就找上了门来,要把事算在她的头上。
正如昨天李静安对歌桡说的那般,如果他受到了伤害,就认定是他们对他的报复。
这听起来合理,但实际上是不合理的,因为这事他们真的没做过。
祁彤真是欲哭无泪,争辩了好一阵,见李静安还是不信,只得红着眼问道:“我说了不是我,你到底要怎么才相信不是我做的?”
事情成了一半,李静安依旧板着个脸,说道:“很简单,当面对质。”
祁彤不解问道:“怎么对峙?”
李静安说道:“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们吗?那好,今晚他们要对我动手,到时候你们出来把他抓住,我们一起把他押到歌桡面前,看他到底是谁请来的?”
祁彤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便道:“行,我会证明我清白的。”
李静安冷哼道:“最好是这样,不然,我被打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祁彤不再吭声。
李静安又道:“对了,去把郑玉也喊上,最好多叫几个人,如果让他们逃脱了,哼哼……自己看着办吧。”
祁彤嗯了一声。
李静安又道:“我们戌时初会去逛月湖,他们多半会在东岸那片林子动手,你们早点过去准备,可千万别来晚了!”
说完,他直接大步离开,豪横地不得了。
宁可唯跟上,忍不住又看了李静安几眼。
祁彤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但更多的是头疼。
她没打算报复李静安,郑玉也没有,那会是谁呢?
是谁不要紧,关键是千万不能和她们有牵扯,不然到时候就是黄泥巴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
路上。
李静安又恢复了双手抱头、嘴里叼草的惫懒姿势。
而这时,宁可唯却是哼哼了起来,一面哼,一面斜眼看人。
李静安没去理她,依旧望着天上一团团的白云,心想若是躺在这白云上睡觉,会不会很舒服。
宁可唯哼了半天,见李静安始终无动于衷,便自顾自说了起来,“有的人啊,看起来人畜无害,却不想有两副面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静安的思绪终于云端坠落了下来,从臂弯间隙朝身旁那个哼哼怪少女看去,无力道:“势单力薄,也是没有办法。”
宁可唯也学他双手抱着后脑勺,抬头仰望蓝天,“昨天你们去刑罚堂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那么怕你?”
李静安道:“他们不是怕我,他们是怕刑罚堂。”
宁可唯也扭头从臂弯朝他过去,好奇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李静安没好气道:“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打听?”
宁可唯放下手,伸手打了一下李静安的肩膀,“嘿,什么叫我什么事都要打听,这件事与我有关好不好?难道今晚你的行动,不需要我?”
李静安也放下手,朝她望了过去,诧异道:“你怎么就知道今晚的行动一定需要你?”
宁可唯回过头,不再看李静安,“这还用说吗?你想钓大鱼,想一网打尽,少了我这个鱼饵怎么行?人家可说了是要对我们两人动手,而不是你一个人。所以……哼哼,肯定需要我。”
李静安望着她一跳一跳的高马尾,还有那充满神气得不得了的侧脸,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需要你。”
宁可唯立刻转头看来,欣喜道:“所以啊,你就该把昨天刑罚堂的人告诉我,让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们为什么会听你的?”
李静安难得说,但看到宁可唯这架势,想必不说无法善罢甘休,便只好把昨天刑罚堂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道:“大概就是这样,所以无论我受到什么威胁伤害,我都有理由怀疑是他们干的。这是合理推理。
至于具体是不是,那就要调查。但调查这种东西可黑可白,有时候还不是但凭一张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反驳,只是我是弱势群体,又有了我被挑衅的前因,由于惯性思维,他们的反驳会变得十分无力。
所以,他们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唯一且准确的方法,那就是接受问魂术。”
宁可唯接着道:“可是问魂术对神魂伤害极大,那两人又正值修行的关键时期,如果神魂受到损伤的话,一辈子可能都这样了,说不得还有变成痴傻的可能。
所以,作为一个理智的人,他们是不敢轻易冒险的,只能帮你抓人了。是不是?”
李静安斜眼看了宁可唯一眼,“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那么多话?还要我说那么多话?”
宁可唯嘿嘿笑道:“你不说前因,我怎么知道这些?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李静安不再说话,又抱着头,望向蓝天白云,心道:“真的可以睡在云上吗?怎么上去呢?御剑飞行还是找头御兽?御兽太贵了,我还得赚钱,太麻烦了。御剑飞行……修为不够,那就要好好修炼。
每天早一点起床,晚一点睡觉……算了,太累了,还是睡草地吧……”
第二十四章长一智
黄昏。
祁彤找到郑玉,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
郑玉听后,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污蔑,污蔑,他这是污蔑。我根本就没找人报复他,他这是污蔑。”
祁彤道:“我知道你没找,但他不信啊。他非要说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郑玉道:“那难道就任由他摆布?”
祁彤叹气道:“不这样又能怎样?难道再闹到刑罚堂去?”
郑玉冷哼一声,“也未必不可,只要我们先一步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到时候自然怪不得我们的头上。”
祁彤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这位,说道:“解释?怎么解释?提前说就能洗脱我们的嫌疑?那家伙会信?歌老师会信?
真要对峙起来,你觉得歌老师是信他还是信我们?更何况那家伙能言善辩,连学宫律规他都敢辩驳,你确定能说得过他?”
说到这里,祁彤叹息一声,“郑玉,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家伙不是一般人,虽然看穿着是个乡野泥腿子,但其胆识、心计都绝非常人。
你知道释空大法师吧?昨天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连释空这样的大人物都对付不了他,更何况我们。”
郑玉冷哼道:“释空虽然听说是死于他手,但真正打败释空的却是另一个人,他只不过是捡了便宜而已。”
祁彤道:“是捡便宜不假,但那种便宜是一般人敢捡的?释空是什么人?那是国师弟子,学宫地级老师,尊贵无比,寻常人见到他,不磕头跪拜就算好的了,他却敢给最后一刀。换作是你,你干?”
郑玉不服气,想要辩驳,但仔细一想,又却是没那个能耐,只能委顿下去。
祁彤继续说道:“郑玉,有些事我知道你心里很不爽,我其实比你更不爽,你不知道那家伙对我……”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回想昨天那一记膝撞。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尤其是心理上的。
她说道:“我昨天恨不得杀了他,把他扒了皮喂狗,但……回看昨天那几件事,我发现有些人可能真的惹不得,那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惹得起的。
你先前是没看到他的眼神,虽然我并无察觉到杀气,但他给我的感觉,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对我说,让我小心点,不然灭了我。
我从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感觉,而他却很强烈。”
郑玉斜瞥向这位昨天被打得狼狈不堪的女子,诧异道:“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放弃报仇了?”
祁彤回望他一眼,正色道:“不是放弃报仇,我和他本来就谈不上有仇。”
见郑玉要说话,她伸手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昨天被打成那个样子,的确很丢脸、狼狈。
但……他说的没错,事情是我们先挑起来的,要错也是我们的错,他又有什么错?如果昨天一开始不欺贫重富,不以貌取人,哪会有这档子事儿?”
祁彤叹了一口气,“吃一堑长一智,有些毛病该改了。”
郑玉张着嘴,眼睛瞪大,诧异地看向这位,“你……没事吧?难道是昨天后脑勺撞墙,撞傻了?你竟然帮他说话。”
祁彤摇头,“我不是帮他说话,我是帮我自己说话。”
郑玉哼了一声,面带讥笑,“你这是在给自己心里搭了个台阶么?”
祁彤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又道:“也是再给你搭。”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马脸少年,说道:“郑玉,你我是好友。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人生在世,莫要太过较真,较真你就输了。
李静安不是一般人,你看他的眼神、姿势、神态,都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这种人,我们还是不要惹得好,免得自寻死路。”
郑玉哼了一声,摆手道:“你也太高看他了,一个乡野小子能不一般到哪去?上次是我大意了,小瞧了他,被他抓到了空隙,若是还有下次的话。哼,你看我弄不弄他。”
祁彤看这位如此较真,懒得再劝了,便道:“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随便你吧。不过这次你不能胡来,我现在处于修行的关键时期,不想惹事。”
郑玉道:“放心,这是我跟他的事,不会连累你。这次就听你的,好好配合他。不过在这之后,哼……”
祁彤摇了摇头,懒得再说。
之后两人又商量了时间,以及一些需要邀请来的人手。
因为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所以尽量多找了一些,有备无患。
……
到了晚上。
李静安吃过饭后,又回到房间,从自己的行李当中的一个口袋中,抓出一把石灰塞进口袋里。
他一直有这个随身带石灰的好习惯,保持了四五年。
没办法,因为穷,买不起法器神兵,就只能弄这些廉价的东西了。
虽然威力一般,但有总好过没有。
事实上,这几年李静安靠着石灰赢了不少人。
附近几个村子,与他同期或者大几岁的孩子,还没几个没被他撒过石灰的。
只要有人敢惹他,他必扬石灰。
有人说他撒出的石灰差不多有十方了,又因为他战无不胜,所以很多人都叫他十方战神。
听着像是夸赞,其实是讥讽。
不过李静安也不在意,在他看来,招式光不光彩不重要,能奏效才重要。
他装好石灰,又认真清理了口袋沿儿。免得让人看出来了,提前有所防备。
这种招式只能用一次,用完后就不太管用了,他可不想没出手前就露了馅。
走出宿舍门口,于泽杨正好回来,问道:“你要出去?”
李静安点头。
于泽杨笑道:“等我换个衣服,我们一起。”
李静安摇头道:“不用了,他们只邀请了我,没邀请你。”
于泽杨一愣,随即明白了,心想多半是郡主那些人。
他笑了笑,丝毫不觉得难受,说道:“嗯,那你小心些,那些人可能还会对付你。”
李静安嗯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不想把于泽杨牵扯进来。
于泽杨有更大的目标要去实现,不该被这些琐事绊住,他只要安心修炼便可。
出了宿舍,宁可唯已经站在大门口的一棵树下等着了。
两人汇聚后,便一起往月湖那边走。
……
月湖外,一座凉亭里。
有人跑来说道:“他们出了宿舍,往月湖这边来了。”
向晋一听,眼睛不由得发亮,“呵,自己来了,那感情好啊,还不用我们去请了。”
又看向边上的表哥说道:“表哥,人来了,怎么说?”
坐在他对面的那少年扭了扭脑袋,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那就去会会吧。”
向晋笑道:“表哥,你自己过去,我方便去,免得让郡主知道了说不清。”
那少年站起身道:“理解。交给我们就是了,你不用管。”
看到表哥要走,向晋又嘱咐道:“表哥,那两人虽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但本事不坏,千万不要大意啊。
昨天我听说有两个丙届学长就栽在了他们的手里。”
那少年轻蔑一笑,“你说的是报到处的那两个吧?知道,两个废物而已,和我们怎么相提并论。
别说我们现在有四人,就是我一人,也能轻易拿下他们两个。”
向晋连忙说道:“表哥,我知道你厉害,但……还是不要小看他们的好。”
那少年哼了一声,“呵,看来你还是不信我,行,你等着吧,看我一会儿怎么扭断他的手脚。”
说罢,转身就走。
向晋本想再叮嘱几句,但一想自己表哥乃是八品高手,一身横练功夫了得,在丙届三千学子中,都算是名列前茅的高手了,对付两个没有法器的乡野小子,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心思稍定,只要静等结果就是。
第二十五章押宝
月湖。
小道。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散漫,一个警惕。
宁可唯问道:“我们就这么闲逛?”
李静安点头,“场子已经摆下了,就看他们愿不愿意下场了。”
宁可唯笑道:“你确定那两个人会来?”
李静安想了一下,“也不太确定,我对人性了解不多,更不知他们的脾性,所以他们来不来我也说不好。”
宁可唯惊奇,“你没把握就敢出来?”
李静安无所谓道:“那有什么,无非就是被打一顿,承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宁可唯道:“人家可是说了要折断你四肢呢?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
李静安道:“这不过是他们说的狠话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干。就算是真的,那也没事,学宫不是有医道部么,到时候随便找个人治一下就行了,有什么要紧的。”
宁可唯无语,“你可真看得开。”
李静安叹气道:“不是看得开,是没有办法。人家铁了心要对付我,我不出来就不会被打了?怎么可能嘛。
更何况要是不出来,就会被于泽杨看到,那家伙看到了,他岂会不插手?”
李静安摇了摇头,“他才刚来学宫,还想继续深造,我不说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但至少不能连累他吧。
他就想出人头地,有所成就,哪能被这些事绊住。”
宁可唯侧目望着李静安,“你和他关系真好。”
李静安不置可否,“我和他……”
正想解释,迎面突然风风火火地走来了几个人。
正是昨晚那几位,不过向晋没在。
秦胜寒看到李静安后,提着裙摆就跑了过来,欢喜道:“李静安!”
李静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位为什么这么高兴,“嗯?”
秦胜寒心道:“还是这么冷冰冰的,不卑不亢,泰然自若,不愧是我的知音。”
笑道:“我们在前面办了一个词音小会,由我主持,你要不要去?”
李静安摇头,“不去。”
秦胜寒满脸失望,“为什么啊?”
李静安道:“我不懂词,也不知音,去了也只有干瞪眼,有什么可去的。”
秦胜寒笑道:“不会啊,你不是能听懂我的曲吗?你只要听我的演奏的曲子就好了。”
李静安还是摇头,“下次吧,今天有点事。”
秦胜寒看了两人一眼,心想你们这么闲逛,也不像是有事啊。
但既然李静安不愿去,她又无法像昨天那般强求。
只得惋惜道:“既如此,那算了吧。不过我下次邀请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李静安不敢把话说死,只得道:“再说吧。”
秦胜寒嗯了一声,然后便又带着那些人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李静安叹息一声,“真是麻烦。”
宁可唯挑动了几下眉毛,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斜眼望着李静安。
李静安被她看得心烦,说道:“放!”
有屁快放?
宁可唯笑道:“那位郡主对你的态度好像……嘿嘿。”
点到即止。
李静安转头看来,“好像什么?”
宁可唯伸出左右两手的大拇指,互相碰了碰,好像点头一般,还挑眉道:“就是这个啊。”
李静安皱起眉头,“什么这个那个的?”
宁可唯侧目,斜眼望着这位,“你不懂?”
李静安道:“我懂什么?”
宁可唯看李静安不像是假装的,不由得一愣,随后啧啧道:“没想到你还挺纯的。”
李静安听不懂她说什么,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宁可唯伸出小手,在李静安的脑袋上悬空虚拍了两下,十分关爱道:“算了,我还是不要污染你了,这是大人的世界,小孩子就不要打听了。”
李静安翻了个白眼,不过既然宁可唯不愿说,他也就懒得问了。
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前面说道:“那边几乎没什么人,而且光亮也暗,如果我是他们的话,一定会在那里动手。”
宁可唯朝那边看了一眼,果然是个僻静的地方,不像这边,还有不少人在湖边散步聊天。
“那我们快过去?”
李静安道:“别急,走慢一点,给双方的人都留点时间,免得他们来不及赶到。”
宁可唯明白过来,笑道:“要是你找的那些人不来,可就尴尬了。”
李静安耸耸肩,“无所谓,反正出不了什么大事。”
转头又看向宁可唯,“你……身子骨怎么样?扛得住打吗?”
宁可唯拍了拍还未铆足劲发育,依旧一马平川的小胸脯,自信道:“不比你差!”
李静安挑了挑眉,没太在意。
他知道宁可唯是文武双甲考上来的,本事肯定不坏。
也确实如她所言,肯定比自己强。
至于强多少,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没实战过,究竟有多能打,耐打,还得试了才知道。
……
月湖东岸小树林里的一棵大树上。
祁彤望着远处的身影说道:“他们出现了。”
郑玉也望了过去,看到李静安双手抱着后脑勺,嘴里叼了根草,正优哉游哉地朝这边走来,而他身旁还有个少女,正兴奋地说着什么。
郑玉皱了皱眉,“就他们两个?”
祁彤道:“两个就够了,你还想多少?”
郑玉冷哼一声,“还真是敢托大。”
突然,祁彤惊道:“是他?”
“谁?”郑玉不明所以,跟随祁彤的目光看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陆续爬上去了四个人,其中一个他们还认识。
郑玉也是一惊,“竟然是焦墙。”
祁彤微微颔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为什么是焦墙?那家伙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焦墙,真是头疼。”
郑玉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旁边树干上,“他奶奶的,这是要我们跟他一起送死啊。他娘的难道不知道焦墙是什么人吗?这种人他也敢惹?”
祁彤紧皱着眉头,腮帮子紧绷,银牙轻咬,“虽然知道他胆大,但还真不知道他怎么不怕死,看来今天有一场恶战了。”
郑玉看向祁彤,“你还打算出手?”
祁彤望着前方道:“我没有选择。”
郑玉咬牙道:“你可别忘了,焦墙可是咱们丙届战力排得上号的人物,他的实力就算是我们两个联手,也未必能胜他。
更何况,他舅舅是楚城官员。得罪了他,我们以后毕业了,还能在楚城的官场上混?”
祁彤转头怒目看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不出手,那家伙必定会揪住我们不放。
万一刑罚堂真的动用了问魂术,我的神魂遭到了损伤,没有实力,我也一样无法在官场上混。横竖都是死,我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祁彤认真说道:“那家伙不是一般人,未来肯定另有一番天地。我就把宝押在他的身上,是死是活就看他了。”
郑玉道:“你对他根本就不了解,你这般莽撞,早晚会害了你的。”
祁彤望着远处的李静安,“如果我真的看走眼了,那我也认了。人生如赌局,押大押小,买定离手,我不后悔。”
郑玉斜望着她,“不可救药。”
祁彤回头看过来,“你呢?你要不要出手?”
郑玉道:“我答应过你,这次会帮你,所以不会退却,但其他事,尤其是与那家伙有关的事,以后千万别带我。我不看好他。”
祁彤耸耸肩,“随便。”
与后面几人交换了眼神,明显这些请来的朋友,也没打算退却,这让她心安不少。
第二十六章兴奋莫名
前方树上。
“那两人快过来了,大家做好准备。一会儿肖强从北面绕过去,利用水术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
张桐,你速度快,要立刻从南面偷袭,得不得手不重要,重要的是引起他们的恐慌,让他们判断失误。
之后,我会从西面以快剑攻过去,将他们分开。肖强和我汇合,对付那个少女。张桐就利用速度,牵制住那个男的,让焦墙做最后的绝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分钟内可以结束战斗。”
有人开始安排战术。
“放心,没问题,北面就交给我。”肖强自信道。
“我也做好准备了,随时可以出手。”张桐也说道。
最后三人看向焦墙。
“哼~你们啊,真是的。”
焦墙摇了摇头,“对付一个新来的晚辈,你们还制定战术?真是可笑。对付他们,我一人足矣。”
“小心驶得万年船,焦墙不要大意。”柴步说道。
焦墙回头看来,“哦,你也认为我对付不了两个新入学的新生?向晋刚来,不知道深浅也就罢了,你们可是我的同伴,与我共同战斗了那么多次,竟然也说出这种话。哼,看着吧,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柴步急道:“焦墙,四人合作,必定万无一失,单打独斗……”
焦墙眯眼看过来,“单打独斗如何?”
柴步与之对视,还是说道:“单打独斗,小心意外。对方的底细我们还没调查过,他们身上有没有法宝,有什么法宝,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你一个人冒然上前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焦墙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柴步,你自己无能胆怯也就罢了,可不要拿老子与你相提并论。
老子可是焦墙!
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而已,连被我正眼看的资格都没有,我三两拳就能结束战斗,懂了吗?”
说罢,才将柴步推开。
柴步揉了揉自己被掐红的脖子,有些委屈。
旁边的肖强和张桐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多说了。
于是,这三人就站在树上,眼睁睁地看着焦墙大步走了出去。
连偷袭他都不屑于搞,他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一打二,要给他的几位队友擦擦眼,什么叫实力。
后面的祁彤等人吃惊了,“他……打算一个人动手?”
郑玉也皱了皱眉,“那两个人托大也就算了,这个焦墙好歹也是丙届的学生,应该做过不少任务,为何还这般托大?”
祁彤想了想道:“可能是和我们之前的想法一样,认为那家伙是乡下来的,应该没什么本事,没被他放在眼里吧。”
郑玉点了点头,回想与李静安那一战。
明明是他实力更高,但最后胜利的人却是李静安。
他当时也是掉以轻心,大意了,没想到李静安竟然玩那种下流的招数。不然他不会输。
望着前方,他心想着,“这次呢,这次你还能玩什么花样?焦墙可不是我这种对手,那家伙身经百战,一般的手段可奈何不了他。”
……
月湖边。
李静安望着前面昏暗的林间小道,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宁可唯眉眼如笑,兴奋道:“月黑风高杀人夜,要当心咯。”
李静安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月黑个鬼,今天初二,哪来的月?还有,你怎么这么兴奋?”
宁可唯笑道:“要被埋伏了诶,我人生第一次被埋伏,能不兴奋吗?真不知一会儿他们是从后面扑上来把我打一顿,还是直接从前面。
如果是从前面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没一点神秘感。
如果是从后面,嘿嘿,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他以什么方式靠近,又以什么招数出手……哼哼,想想都刺激。
你说他们一会儿会在前面拦路阻截,还是从背后偷袭?”
李静安无语,真搞不懂这女生脑子里在想什么,被埋伏了有什么可兴奋的。
便随口道:“应该是从后面吧,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从后面偷袭胜算很大,而且能省不少力气。
他们没理由不偷袭。”
宁可唯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会儿我们可得当心些。真不知他们一会儿是打算用虎扑的方式偷袭,还是用熊抱?亦或者是牛顶……”
她说的正兴奋,李静安开口了,“别想了,人家没打算偷袭。”
宁可唯抬头看去,只见前方路段中央赫然站着一个高大少年,正一脸兴奋地望着这边。
宁可唯以手扶额,“啊,我的娘诶,他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偷袭?我都做好防御准备了。”
李静安道:“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两人继续往前走。
宁可唯道:“我和他又不熟,怎么好问。要不你问?”
李静安摇头,“我不喜欢说话。”
宁可唯道:“那可就难受了。”
忽然她又说道:“那会不会他只是个幌子,是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其实周围还是有人在埋伏。你看这些大树,多适合隐藏。你觉得呢?如果是你,你会躲在哪棵树上?如果是我,我一定躲在那边那棵,你看它又粗又长……”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碎碎念。
前方,焦墙已经站在小道中央片刻了,他发现这两个人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还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他脸色沉了下去,目光泛冷,拳头也慢慢握了起来。
躲在远处的祁彤说道:“那女生怎么还在说话?看样子还挺高兴的,难道还没意识到危险?”
郑玉摇头道:“不会吧,那焦墙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她怎么可能没意识到?”
祁彤问道:“那为什么她一脸的笑容,还和那家伙有说有笑?”
“这……”郑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女生也就算了,怎么那家伙也是一副淡定散漫的模样,难道说他也没意识到?
祁彤忽然道:“是不是他们知道我们会来帮他们,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托大?”
郑玉想了一下,“不是没这个可能。他们以为只要焦墙动手了,我们就会出现,然后大家一起把那些人一网打尽,来个惊天大反转,最后惊呆那些人。”
祁彤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心道:“难道那两人真是这么想的?”
她有些着急,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动手?”
郑玉没好气道:“怎么动?人家都还没打呢,我们现在下场算怎么回事?焦墙会怎么看我们?”
他望着前方说道:“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他们不动手,我们也不动手。”
祁彤面露忧色,不过还是嗯了一声。
两人终于来到了焦墙身前,宁可唯看了他一眼,随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突然,她转身用手指朝一棵树后指去,大声道:“不用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们了,出来吧。”
柴步几人吓了一跳,心道:“糟糕,被发现了。”
几人正打算出去,但偏头一看,却发现宁可唯指的是另一个方向,根本就不是他们这边。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疑惑起来。
“怎么回事?”
宁可唯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嘿嘿一笑,对李静安说道:“你猜错了吧,那边根本就没人。他们怎么可能躲在那边嘛,那边根本就不适合袭击。
要我说,还是我猜的那个位置才有最有可能,就是那边……”
她伸手朝柴步这边指来,说道:“你看那几棵树,不仅枝叶繁茂,而且十分高大。不管是观察四周情况,还是突然绕道袭击或者退走,都是一个绝佳的位置,如果是我,我肯定选那里。是不是?”
李静安随便瞄了一眼,然后很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宁可唯也不在意,继续环顾四周。
柴步额头登时冒出几颗汗珠,这位置是他精心挑选的,没想到宁可唯竟然与他想法一样。
得亏刚才宁可唯没试探这个位置,不然他铁定会走出去露面。
远处祁彤与郑玉也是面面相觑,祁彤问道:“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三个埋伏的人?”
郑玉道:“不……不太可能吧。她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可能发现。”
两人不知宁可唯为什么会指那个方向,不过两人都是被惊了一下。
而站在两人身前的焦墙,早已是面沉如水,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你们……太不懂礼貌了!”
第二十七章对打
原本焦墙以为他站在这里,就是一尊凶神,过来的人就算不上前拜拜,也该有所忌惮。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家伙,明明看见他了,却丝毫没把他放在你眼里,还在那边自顾自地说笑着。
尤其是那个少女,嘻嘻哈哈,东张西望的,半点畏惧都没有,简直视他如无物。
这怎么能忍?
高大少年脚步一踏,整个人好似一头隐藏在树后,等待许久的猛虎,骤然弹射而出。
少年掠至宁可我身前,怒目圆睁,抬臂握拳,对着宁可唯的脑袋,抡圆砸下。
宁可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早有防备。见到焦墙一拳砸来,腰身往后一仰,身子好似打了个对折,堪堪躲过那凶猛的一拳。
李静安终于放下了抱在后脑勺上的双手,右手摊开出掌,直劈焦墙的面门。
焦墙反应极快,脚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迅速折向,劈开了那一掌,同时,身子转摆,如神龙摆尾般,又朝刚靠着腰力起身的宁可唯甩去。
宁可唯双臂交叉护在身前,但还是被那一记鞭腿砸中。
砰然一声巨响,宁可唯身形急速倒退,重重撞在三四丈之外的一棵大树上。
大树枝叶颤抖,掉了不少新叶。
宁可唯强行站定,闷了一口气,又甩了甩胳膊,这才让脸色恢复如初。
李静安转头望了一眼。
宁可唯嘿嘿一笑,“不碍事,他就是速度快而已,力气小得很。”
李静安信以为真,一脚朝焦墙的脑门踹去,但却被焦墙一把抓住了脚踝,然后重重往下一扔。
在李静安掉地的一瞬间,高抬起一腿,一脚朝李静安的胸膛踹了过去。
李静安双臂护在身前,挡住了不少力道,但仍是被踹出去好远,侧身贴着地面,翻了好几滚,才堪堪停住。
所幸这边多为草地,土壤也松软,只是磨破了衣裳,人倒是没多大的事。
他右掌一拍,整个人弹射而起,又朝三丈外的宁可唯看了一眼。
宁可唯尴尬一笑,“好像力量也不小哦。”
李静安懒得和她计较,摇了摇脖子,又朝两侧的树林看去,不见任何动静,心道:“难道真的只来了这一个人?
祁彤和郑玉那两个家伙,真的不打算露面?”
远处祁彤看到刚才这一幕,说道:“以前只是听说焦墙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竟然一个呼吸间,就打败了两人。”
郑玉皱着眉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焦墙不是我这种一般货色。别说他们两个了,就是两个丙届的学生,也未必能胜他。
这两人要吃大亏了。”
祁彤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出去吧。”
她刚挪步,立刻就被郑玉抓住了手腕。
她抬头看去。
郑玉笑着说道:“这小子狂得很,正好让他吃吃苦头,等他们先打一会儿再说。”
祁彤皱眉,“郑玉,别胡闹,焦墙实力太强,小心酿成大祸。”
郑玉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看着吧。”
“你……”见郑玉没有出手的意思,祁彤气极,但也无可奈何。找来的这些人都是郑玉的朋友,郑玉出手,这些人自然不会出手。
没办法,她也只能干看着了,但愿李静安他们不会被打得太惨。
李静安晃了晃脑袋,向前走了几步,望着前方那个高大少年问道:“怎么称呼?”
焦墙冷哼一声,“终于知道开口和我说话了么?看来挨打了,总是要懂事些。”
宁可唯兴奋地走到李静安的身边,左右看了看李静安身上被擦破的衣服,啧啧道:“看来伤得比我重些。”
李静安没理会她,继续看着焦墙,目光清冷,“所以,你是……”
焦墙略抬下巴,自我介绍道:“老子叫焦墙,一个教训你的人。”
李静安道:“敢直接报出姓名,看来是不怕我去刑罚堂告状了。”
焦墙得意一笑,“告状?哼,你可以去啊,不过我告诉你,你去告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一直打到你服为止。
而且,就算你去告了,你凭什么证明是我打的你?哼,无凭无据的事,谁会信?”
李静安道:“你不怕问魂术?”
焦墙面露讥笑,“我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他们敢对我用问魂术?别做梦了,你以为问魂术是一般小法术吗?随意就能使用?
告诉你,使用问魂术有一套严格的流程,需要经过多方审批,不然即便是院长,也不能随意使用。所以,问魂术不可能用在我身上。”
事实也确实像焦墙说的那般,学宫的确有人会使用问魂术,但并不代表学宫就能随意使用问魂术。
除了像释空那种已经“叛乱”的人,能被直接使用问魂术外,其余人一般情况下,是一概不准使用的。
尤其是学生。
因为学生神魂不强,极易受到损伤。要是一个误判,可能就会毁掉一个人一辈子。
所以,朝廷对问魂术的使用,有明确规定。
焦墙家里有好几个都是做官的,因此对这些事比较了解,没被问魂术三个字吓到。
不像祁彤郑玉两人,两人没什么大的背景,对这些事又比较生疏,不明白这些道道,自然一吓就被吓到了。
李静安抿了抿嘴,他对问魂术的使用流程也不熟悉,只是自己害怕,猜想别人也会怕,便直接拿出来用了。
只是他没想到,能吓住祁彤和郑玉,却不能吓住焦墙。
看着面前高大少年的得意神情,李静安说道:“难怪这么拽,原来是因为有恃无恐。”
焦墙把下巴抬得更高了,好像在说:“就是这么拽,怎么滴?”
李静安扭了扭脖子,看向一旁的宁可唯,“那……只能打一架了?”
宁可唯兴奋地摩拳擦掌,果决地吐出一个字,“打!”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眼神同时冷了起来。
焦墙轻哼一声,“自取其辱。”
脚步一踏,再次冲了出去。
面对两人,他突然急转变速,向右边的宁可唯靠了过去。
先是一招扫堂腿,攻击宁可唯的下盘,逼得宁可唯后跳躲闪,紧跟一招正蹬踹,压向宁可唯的胸膛,打算一击必杀,不过被宁可唯侧身翻转躲过。
他右脚收回,又抬起,准备使用变线踢。
但这时李静安飞身而起,一招凌空飞膝撞来。
焦墙膝盖一弯,整个人向后折去,刚好躲过李静安的膝撞。
腰背用力,整个人又挺了起来。
看到宁可唯三百六十度旋风腿踢来,连忙以俯身摸底后旋踢破解,同时踹向宁可唯的后颈,只是被宁可唯矮身躲过了。
李静安见缝插针,一记鞭腿扫来。
焦墙不慌不急,左手抱住他的大腿,右手抬肘砸下。
李静安面色淡定,心里慌得一批。连忙用转提膝应对。
焦墙一招不成,放下李静安的大腿,施展转身肘。
李静安只得右格挡,然后穿插下拨肘,卸力的同时,准备反击。
焦墙微微皱眉,又施展正顶膝。
李静安用交叉手防御,一秒后,又连忙用左侧闪近身,化解焦墙的下砸肘。
同时瞬间变招,迎面托掌,攻击焦墙的下巴。
焦墙心里一惊,立刻偏头躲开,反手就是一招叶里穿花,单手从腋下滑过,直逼李静安的胸膛。
眼看要得手,宁可唯飞身而上,一脚踢开,同时用转身踢,逼退焦墙。
双方交手一个回合,心中都暗暗心惊。
远处几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郑玉咽了咽口水,“这……这两人怎么这么强?”
祁彤望着前方,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不知道,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丝毫不阻滞,看来都是身经百战的人。”
郑玉道:“焦墙有这种水平,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这两人也有这么高水平。无论是应对格挡,还是见势反击。似乎都做到了完美,这根本就不是新生的水平。”
祁彤道:“可能……与他们来的地方有关吧。”
郑玉不解。
第二十八章留有余力
祁彤解释道:“上阳学宫每年招三千名学生,但每个郡城只有三个名额,而每个郡城的人口却是几十万,上百万。
所以每一个能来到此地的寒门学子,都是万中挑一的,他们的实力自然不会低。
我以前听别人说,从小地方来的人,他们乙上的实力,就相当于我们甲下、甚至甲中的水平。
而他们甲下、甲中的水平,就可能是我们甲上的水平。
但即便他们有些人的实力,远比我们强,可因为地区的关系,还有资源势力的原因,他们就算有实力,也没被录取的资格。”
祁彤看着李静安的身影道:“他们不像我们,我们住在城里,靠着祖辈的余光,不仅拥有最好的资源,而且名额也比他们多得多。
因此,我们不必拥有太高的实力就能被录取,甚至一些人,根本就没什么实力,只是身上有件了不起的法宝,就能进来。”
祁彤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啊,单打独斗,这些人还真不怕任何人。”
郑玉侧目看着祁彤,讶异道:“你还能有这感悟?”
祁彤没好气道:“吃了一次大亏,难道还不该有所长进?”
郑玉明白过来,笑道:“你去特地调查了这些事?”
祁彤没回答,只是单手捂住左胸,那里还是隐隐作痛,心里骂道:“这该死的李静安,打我哪里不好,非要打这里。都差点给我打扁了。”
……
前面。
肖强皱眉道:“这两人实力不俗,真的是新生?”
柴步点头道:“虽然不愿承认,但确实是的。”
他之所以不愿承认,是因为李静安和宁可唯展现出来的武道功夫,也就是俗话说的近身肉搏的拳脚功夫,比他强。
他是剑道剑士,并不擅长武道,但也会些。
张桐说道:“不愧是乡下人,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本事,的确很厉害。不过……他们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焦墙这家伙可不是他们那种程度的人可以比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很快就会分出胜负的。”
他说完,便坐在一个树杈上,靠着躺了下来。
柴步看了他一眼,道:“还是看着的好。”
张桐道:“你自己看吧,等分出结果后再喊我,我先睡会儿,明天还要出任务呢。”
柴步无语,只能继续盯梢。
……
此时,焦墙居中,李静安处左,宁可唯在右。
焦墙背对着李静安,看向宁可唯说道:“你实力不错,速度反应都快,是主修武道吧?”
宁可唯偏着小脑袋想了一下,随后摇头道:“不是。”
焦墙皱眉,猜错了?
宁可唯说道:“我武道、剑道、玄道都修,而且都还不错。”
焦墙轻哼一声,显然不信。
又看向李静安,“至于你……力量不足,反应迟缓,你是主修玄道?”
三道之中,玄道因为一向都是远程攻击,所以不适合贴身肉搏。
他这么问,是觉得李静安的武道稀松拉胯。
李静安淡淡道:“不是。”
焦墙又皱了皱眉,又猜错了?
李静安一本正经道:“我武道、剑道、玄道也都修,而且也都还不错。”
“噗嗤。”宁可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倒不是嘲笑李静安的实力,而是觉得李静安搞笑。
果然,焦墙脸色大变,骂道:“你也不错你姥姥,玩我呢?”
李静安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你怎么知道?”
“你……该死!”
焦墙身形一晃,快步朝李静安攻了过去。
看到焦墙这么恼怒,李静安放心了不少。
他就是故意激怒焦墙的,面对这样的对手,如果他一直保持战斗的理性,是难取胜的。
所以必须激怒他。
看到焦墙一拳砸来,李静安抬腿准备扫去。
然而焦墙直接变招,一脚踩在了李静安的大腿上,踩腿上顶膝。
李静安面色沉静,按手防御,减少焦墙的飞膝伤害,同时顺势抱腿下拉,化解之后的反击动作。
下来后,又立马前踢髋关节,被挡下后,又紧接转身扫堂腿,逼迫对方走位。
焦墙先一步跳开,躲开扫堂腿,正要前攻,但突然转身一招回身摆腿。
宁可唯连忙双膝跪地,贴着地面滑过。
李静安看准时机,又是飞身膝撞。
可惜被焦墙按手防御抵住,同时一个勾脚,破坏李静安的平衡,在李静安倒下的空中,他又是一个下托掌,将李静安打飞。
解决一个!
又立马转身,用交错手格挡住宁可唯的高鞭腿,随后摇闪下潜躲过宁可唯紧接着的大摆拳。
宁可唯变招,用直冲拳打去,但被焦墙用左手正格挡挡住了。
宁可唯矮身接扫堂腿,可惜还未蹲下,就被焦墙转身肘逼住了。
宁可唯不得不格挡,但力量还是差距太大,被焦墙震退几米远,后又双臂交叉,挡了一招焦墙紧跟而来的反身后蹬。
这下实在没挡住,被一脚踹出去老远。
好在她消力学的不错,依靠自身的柔性,缓慢化解了,但手臂上还是传出剧烈的疼痛来。
焦墙不愧是高一年级的高手,走得又是武夫路子,一个打俩,居然也不太费力。
“还是有差距,没办法,终究差了一年,还是在学宫的一年。”祁彤暗自叹息。
“不愧是丙届前十的人物,那两人已经很厉害了,但面对焦墙,也于事无补。”郑玉微微摇头。
“看来胜负已定,果然不用我们出手了。”肖强笑道。
柴步也心安了不少,但也没放松下来。
焦墙再次看向一左一右的两人,问道:“如何?”
宁可唯拍了拍手臂上的灰,“还不错。”
李静安显然没什么好心情,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视线直接跳过焦墙,看向宁可唯,“别玩了,早打完早收工,我还要回去洗澡。”
宁可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还留有余力?”
听到这话,焦墙心中一颤,心道:“这少女还留有余力?这……这怎么可能?”
李静安说道:“只要不眼瞎,谁看不出来?”
焦墙皱眉,心道:“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出来?难道是当局者迷?”
宁可唯笑道:“你全力了是不是?”
李静安点头,“我就这水平,想高也高不到哪去,不然当初考试也不会才得个甲中了。”
宁可唯微抬起下巴,骄傲说道:“我可是甲上。”
李静安道:“那就请甲上的这位,用全力吧,不然我吃不消的。”
宁可唯笑道:“放心,马上就来。”
她先前是想看看焦墙的实力,没怎么参战,只是应付了几手,所以还抱有余力。
不像李静安,不全力不行,实力差没办法。
李静安又说道:“玩点花的?”
宁可唯没反应过来,但随即一想,就明白了,点头笑道:“第一次,别丢脸啊。”
李静安耸耸肩。
而焦墙早已脸色阴沉,“又无视我,又在叽里呱啦的,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他身形一闪,根本不管宁可唯还有没有余力,直接向她杀去。
但在他动的一瞬间,宁可唯和李静安也同时朝他动了。
三人距离瞬间拉拢,以免焦墙逐个击破。
两人也明白了,单打独斗,没一人是焦墙的对手,所以只能合作,也就是玩点花的。
只是两人才认识不到两天,不知有没有默契。
第二十九章默契
焦墙以正冲拳作为起手式,势大力沉。
宁可唯高抬腿,以攻为守。
焦墙只得变招,准备回以侧身翻转旋踢,但却被宁可唯先以下压腿按下了。
焦墙心中一惊,“她果然保留余力,速度比之前快多了。”
他不敢大意,连忙双手交叉护在身前,但还是被宁可唯的下压腿砸到了肩膀。
他猛地一抬,准备用正蹬踹,将宁可唯踢开。
但突然,李静安从后飞踢了过来。
焦墙只得将刚抬起的脚变向,转而朝后面甩去,刚好抵住李静安的一脚。
李静安嘴角一邪,然后用脚勾住焦墙的脚。
“哼,小把戏!”焦墙不以为意,正要用力将李静安拉过来,但突然,身子一颤。
原来是宁可唯转身回蹬,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
焦墙受痛,刚要回身应付宁可唯,但身后的李静安立即轰了一拳过来。
没办法,他又只能先应付李静安,可是在他转头看向李静安的瞬间,后背就遭人用双腿蹬了一脚。
他平衡被打破,整个人前冲了出去。
“糟糕。”焦墙大惊,因为他看到李静安已经握紧了拳头。
右勾拳!
狠狠在砸向焦墙的面门。
焦墙吃痛,用手捂住鼻子,还没来得及揉捏。
宁可唯又开始动了,一个转身踢,就将他踹飞了出去。
焦墙身子飞扑而出,但他立马借助双掌拍地,翻转起身,同时脚尖轻点,与两人拉开身位。
“和先前一团糟的打斗完全不同,这次明显有了默契。一个在前面吸引我的注意力,另一个则趁机偷袭,但偷袭只是假象,真正的暗手还是那个少女。”
焦墙回想刚才短暂的交手,“一旦我失衡,两人便一起夹击,让我腹背受敌。挡住一个,还有另一个,让人应接不暇……”
“真的假的,他们刚才是打退了焦墙吗?”郑玉吃惊地瞪大双眼。
“看样子,是的。两人的配合似乎比先前好一些了,而且进攻紧密,环环相扣,让人难以抵挡。”
祁彤点头。
“那这么说,他们有胜算了?”郑玉问道。
“这……”祁彤摇头,“不清楚,还要再看一会儿才知道。
郑玉点头。
“看来我的确低估你们了,你们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要强不少。”焦墙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咔咔声响,“不过,也就这样。”
李静安耸耸肩,不以为意。
宁可唯兴奋说道:“那再试试?”
焦墙面色一沉,“正有此意。”
双方再次交手。
有了第一次的合作,这次宁可唯与李静安两人的配合就更加默契了。
只见焦墙一拳扫来,宁可唯曲腿抵御,扼住焦墙的上半身。
而这时,李静安朝下盘攻去,一招扫堂腿,要打破焦墙的平衡。
但焦墙反应极快,迅速跳开,身子迅猛往后拉。
李静安与宁可唯对视一眼,而后两人一起抬腿攻去。
李静安主下三路,宁可唯攻三上路。
焦墙只能一边退,一边出手抵挡。
宁可唯抓住时机,一记扫腿朝焦墙的面门踢去,但一下就被焦墙抓住了。
焦墙大喝一声,一把将宁可唯甩飞了出去。
李静安一步上前,伸手接住了宁可唯。
两人双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李静安身子旋转,强行将宁可唯拉了回来,避免其摔倒。
宁可唯头发被风吹得笔直,绕着李静安转了一圈,顺势又朝焦墙踢了过去。
焦墙连忙双臂交叉护在身前,但这一脚势大力沉,即便他早有防备,但还是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趁此机会,宁可唯落地后,也将身后的李静安给拉了过来。
借助她的力,李静安瞬间追上了焦墙。
同时一个五百四十度旋转回身踢,直击焦墙的面门。
这一击威力极大,通过周身旋转,加上前面铺垫的去势,力道比平地而起的旋转回身踢不知强力了多少。
更何况,宁可唯处于兴奋状态,所以将李静安甩出去时,明显是卯足了力的,为此她还大喝了一声。
所以,李静安这一脚踢出,基本很少有人能抵挡。
焦墙被正中面门,轰!
整个人瞬间倒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树干上,而后犹如一滩烂泥,掉到了地下。
郑玉瞠目结舌,“他……他们打赢了?”
祁彤也震惊,“按理说,焦墙不该这么弱才是,怎么晕过去了呢?”
郑玉道:“可能是刚才他们的联手合击力道太重了吧。加上焦墙一向骄傲自大,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没算准伤害,吃了个闷亏。”
祁彤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合理。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李静安自己搞定了,那他们就没必要出手了,也省得和焦墙他们产生误会。
前方。
“我去!什么情况,那家伙竟然被两个小家伙打得节节败退了,真的假的。”肖强努力瞪大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张桐闻言,立刻坐了起来,“什么?焦墙要输了吗?”
抬眼看去,正好看到焦墙被一脚踹飞了出去,不由得一惊,“好强的一脚。焦墙那家伙不会被踢晕了吧?走,下去看看。”
“想什么呢?”柴步却淡定地开口,“那家伙什么体魄,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那少年的一脚虽然霸道,但还不至于打晕焦墙。”
张桐回想过往,微微颔首:焦墙的确不是一般的重击就能打晕的,那家伙简直比老虎还要强健。
点点头,便又坐下了。
“呼~”李静安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正打算一屁股坐在地上,宁可唯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来!”她举起一只手掌。
李静安不明其意,问道:“干嘛?”
宁可唯笑道:“难得第一次配合这么默契,不击个掌?”
李静安翻了个白眼,“无聊。”
“别这么无情嘛。”宁可唯一步上前,拉起李静安的手,就拍了一下,完事后还不忘朝李静安嘿嘿一笑。
李静安真是无语,搞不懂这女的怎么这么自来熟,服气!
抬眼看向前方,说道:“他好像……没我想象中的强。”
宁可唯笑道:“也可能是我们太强呢。”
李静安再次翻了个白眼,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无道理。
他虽然知道没几斤几两,但……同龄人中,就目前为止,还没有能赢过他的。
他看焦墙也只比他大个一两岁,论实力肯定比他强,但未必就比他强很多。
他摇了摇脑袋,缓步朝焦墙走过去。
但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宁可唯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停下,连忙问道:“怎么了?”
李静安眉头皱起,一双眸子漆黑如夜,死死盯着前方。
宁可唯见他不回答,便也朝前面看去。
一开始她还没弄明白,但仔细看久了,才发现了端倪,不禁笑了起来,“果然多吃了一年干大饭,脑子就是要好使些哦。”
焦墙缓缓睁开眼,笑道:“没想到没骗过你们。”
李静安道:“我们又没眼瞎。”
刚才焦墙看似是倚靠树干瘫软晕了过去,其实他一直醒着。
因为他的手臂摆放的位置,以及他双腿微弯的弧度,都是一种便于突袭的姿势。
李静安敢肯定,倘若他刚才没发现这一点,冒然走上前去碰焦墙的话,必定会被焦墙一脚踹翻,打破平衡;然后焦墙再双手托腮,击打他的下颚。
不消一个呼吸的时间,焦墙三两招就能要了他的命。
宁可唯兴奋道:“你说刚才要是没你提醒,我过去,会不会被他一击必杀?”
李静安淡淡道:“不知道。”
宁可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摇头道:“嗯~很难,得亏你发现得早。”
李静安看了她一眼,“你没发现?”
宁可唯摇头,“我都没想这些,光顾着想一会儿怎么逼问他了。我在书上看过很多刑讯的方法,正在想哪一种合适。”
李静安无语,这家伙的思路这么跳脱吗,眼下的事都没解决,竟然去想那后面的事了。
他望着焦墙,说道:“面对我们的联手,你已经没有赢的可能了,还要再打吗?”
焦墙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三十章别像个娘们儿
笑得猖狂,笑得肆意。
“我都还未真正出手,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赢的可能?”
焦墙无需借力,仅凭腰身和腿部的力量就站了起来。
他一双三角眼藐视着前方两人,然后缓缓抬起一手,摆出了一个古怪的拳架。
左手前伸,为掌。
右手后拉,为拳。
看到这个姿势,肖强眼眸亮了起来,“来了来了,焦墙要用回风拳了。”
柴步嘴角一笑,“终于要认真了么?”
“那是……回风拳的拳架?”郑玉也惊了一声,“他现在才开始认真?”
“焦墙作为丙届战力前十的人,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回风拳作为一种刚猛拳法,更是在他手下达到了新的高度。这两人只怕要吃亏了。”祁彤紧皱眉头,为李静安担忧。
焦墙摆出拳架,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没有赢的可能。”
轰!
他左脚一踏,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射了出去,右臂抡圆,轰然砸下。
宁可唯急速转身躲避,但却被焦墙料到了落定,右勾拳转外摆拳,直扫宁可唯的胸膛。
李静安见状,一脚横踢了过去,阻断焦墙摆拳的同时,又连忙将宁可唯拉了回来。
两人手牵手,脚尖同时轻点地面,一起向后掠去,默契至极。
宁可唯低头看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步的动作,惊喜道:“诶,好默契哦。”
李静安懒得理会,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说道:“他的速度又快了不少,而且力量也比先前大得多。”
宁可唯点头,“最关键的是,现在还不知道他修炼的拳法到底是哪一种,小心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李静安说道:“没办法,只能谨慎应付了。”
二人对视一眼,又立刻向焦墙快攻了过去。
不过与早先的一前一后不同的是,这次两人是统一战线,几乎是并在一起快攻。
这样出其不意的机会少些,但彼此间更能照应。
只见,李静安横臂插出,直削焦墙的脖子。
焦墙树臂在侧,挡下了这一击,同时反手抓住李静安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拉,将李静安拉至身前,一个膝顶撞上。
眼看就要砸中李静安的腹部,宁可唯用附身后摆腿朝焦墙面门踢去。
焦墙不得不放弃攻击李静安,迅速拉开一个身位,不过手却还是没放李静安,又将李静安拉了过去,右手握拳,一拳轰出。
李静安见退不开,立马矮身躲过。
可以清楚看到,焦墙的拳头处发出一个黄色拳头炁团,贴着李静安的头皮一闪而过。
“内炁显化!”
宁可唯不敢大意,飞身一脚旋风腿,被挡下后,又紧跟扫堂腿。
同时李静安也单手托掌,砸向焦墙的下巴。
只可惜被焦墙后移半步退开了,不过焦墙也松开了他的手。
得了自由的李静安,没有立即跳开,而是用勾脚,去勾焦墙的右脚。
焦墙见状轻哼一笑,右脚顺势抬起,反朝宁可唯甩了过去。
宁可唯刚飞身而起,在空中无法借力,这一记鞭腿,好像稳吃了。
远处的几人也同时紧张了起来,已经料到宁可唯的下场了。
但立马,李静安高举起一手。宁可唯立马握住,双手再次十指相扣。
有了借力点,宁可唯就算身在空中,也能只有闪躲。
她挪开三寸,避开那一腿。同时翻身而下,朝焦墙胸膛狠狠蹬了一脚。
焦墙再次被踢开,倒退十来米。
众人大惊,原本以为使出真本事的焦墙会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却不想还是被那两人联手合击打退。
“这二人攻守转换自如,配合紧密,几近天衣无缝。焦墙要想胜他,只怕不易。”柴步皱眉。
“一个攻,另一个就守,只要同伴有危机,便立刻出手解救阻拦。任凭焦墙攻势如火,他们也能从容面对。看来这次是焦墙吃大亏了。”祁彤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两人配合默契,想要逐个击破实在困难。”焦墙面沉如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
突然,他又摆出了先前的那个拳架。
李静安说道:“没有的,你这样只是徒劳无功。”
“是吗?”焦墙歪嘴一笑,随即左掌一甩,大呼,“回!”
宁可唯不解其意,问道:“你在咋呼什么?”
李静安皱了皱眉,他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能感觉到肯定有危险袭来。
“糟糕!焦墙要发动回风拳了。”祁彤大惊道。
果然,她刚说完,便看到李静安和宁可唯的身后,有一群黄色拳头的炁团飞来,瞄准的正是李静安和宁可唯。
肖强嘴角一笑,“来了!”
柴步也从容微笑。
“无论是谁,在没见过焦墙拳法前,都会被这一招重伤。危险怎么可能只在前面,还有背后啊!”
宁可唯看到焦墙嘴角的笑容,不明其意,转头看向李静安,正要询问:“喂,李静安,他在干……”
话还没说完,突然李静安朝她扑了过来,“小心!”
就在他刚抱住宁可唯的一瞬间,那些拳头蜂拥而至,全都砸在他的后背上。
砰砰砰……
宁可唯被李静安抱在怀里,眼睁睁地看到李静安因为遭受重击,而面庞扭曲,还有嘴里喷出的血液。
那一抹红,瞬间染遍了她的眼眸。
她眨了眨眼,眼眶立刻红了。
两人摔倒在地,紧紧相拥,滚了十几米才停下。
“李静安!”一落定,宁可唯瞬间起身,查看李静安的伤势,发现李静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打得破烂不堪了。
不过她想继续看下面的伤口,李静安却转了一个身。
焦墙看到这一幕,切了一声,“竟然只伤了一个。不过也无所谓了,没了配合,剩下的一个还不是轻轻松松。”
“李静安……”宁可唯红着眼,一只手抱着李静安,将其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则抹了抹眼泪,“你怎么样?”
“还死不掉。”李静安扯了扯嘴角,面露痛苦之色,看到宁可唯已经红了眼,皱了皱眉道:“别哭哭啼啼的了,吵死了。”
宁可唯伸出小手,又抹了抹眼泪,“人家难过嘛。”
李静安没好气道:“别像个娘们儿行不行?敌人还没消灭呢。”
宁可唯一愣,随即大声道:“人家本来就是个娘们儿啊。”
“……”
李静安道:“随便吧。”又看向前面,说道:“看透他拳法没?力量以黄色炁团的形式从右拳打出,在左掌指令下达后,大概六秒便会回来。
并且,数量由开始的一个,变化成几十个,具体数量不知,但应该在六十个左右。
而且,炁团回来时的方向,是笔直指向他左掌的。
也就是说,他的拳法,就是从右拳发出力量,然后左掌接收。整个过程,大概是三十秒。”
宁可唯吃惊,“你……都分析出来了?”
李静安没好气道:“这还用分析么,不是一看就知道的东西?”
“额……”宁可唯眨了眨眼。
对面的焦墙也是惊讶连连,心道:“好厉害的家伙,仅仅只是看了一遍,就知道了我这门拳法的规律,连时间、数量都被他摸清了,真是恐怖。
还好他已经倒下了,不然……最后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远处。
郑玉看到李静安倒下后,叹息说道:“看来还是稚嫩了,焦墙这手绝活太过诡异了,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们,在已经知道他有这门拳法的前提下,也依然难以抵抗,更何况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哎~”
祁彤眉头紧皱,“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输就输在不了解对手。行了,李静安倒下了,我们下去吧。”
郑玉想了想,说道:“再等等。”
祁彤诧异,转头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