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莞讷神
“油炸！当然是油炸！”
一个光头族老义愤填膺，眼神中满是愤慨。
“破坏神圣的仪式是该下油锅没错，但人家也不会傻傻让你去抓。”一名族老冷笑道：“我建议乱刀砍死。”
光头族老摸着下巴：“你是说……醋溜切片？”
“够了！”
李道儒拍桌而起，差点没给这俩老头气死。
让他们当托冲淡一下人群的恐慌，结果气氛没带起来，倒是快把人给整饿了。
“我简单地说一下现在的情况，那个叫做程海的异教徒破坏了神圣的仪式，若是我们不做出表态，神明怪罪下来，你们现在的房子、土地，全都会付诸一炬！”
李道儒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村民脸上的担忧更甚了。
“怕了？”
李道儒冷哼一声，怒道：“这就是你们的信仰吗！这就是你们整天自诩的虔诚吗！”
“乡长，我们不是要背叛信仰，我们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村民为难道。
毕竟，那可是怨灵！
那可是凡人无法触及的怨灵！
连怨灵都打不过程海，他们拿什么和他斗？
“你们不需要知道。”
李道儒拉下了脸，目露凶光，“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
杨家的老宅里，程海轻易地找到了藏匿于砖块之下的玉牌。
他抬头看向了身后的断背……身后的山，翻出了男巫的笔记。
除了死灵巫术以外，笔记中也记载了不少神怪的信息。
莞讷神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是北欧的保护和繁荣之神，可保护当地安全免受伤害，并能促进繁荣。这种神奇的力量来源于传说中的神树，当地的村民需要在地里建造莞讷神的雕像，并在每年的特定时刻寻找活人祭品来祭祀他，祭品为一男一女。
每当祭祀之夜到来时，莞讷神会附身于稻草人身上，享用他的祭品。
如果没有祭品献祭，莞讷神就会发怒，神树也会慢慢凋亡。在第七个晚上后，整个小镇都会消亡。
回忆起自身的所见，程海喃喃道：“是同类型的神明呢……”
比起笔记里记载的莞讷神，宥马乡里的这个“神”索取祭品的周期更短，而且午夜杀人时下来的也不是本尊，而是发狂的怨灵。
再加上这里是华国，一个北欧的神明过来这里长期蹭饭，那就是越界了。
考虑到使徒都要分割而治，这个所谓的莞讷神也应该是假的，只是要伪装成它的样子，所以才会出现吕赛班口中的神树。
合上书本，程海正要从村民中的盯梢中脱身，就听见房子外传来的巨大声响。
“赛班！如来！”
虽然说的是方言，但是从那粗犷的音色来看，程海还是听出了李……姜冬梅的声音。
他走出门外，姜冬梅正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座山。
“怎么了？”
虽然对这里村民的印象不大好，但他还是选择了上前。
“赛班他跑进山里去了，我怕他在上面碰到野兽，嘤嘤嘤……”姜冬梅抓着她的马尾辫子，急得都快哭了。
“这山上有很多野兽？”程海皱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姜冬梅嘤嘤嘤起来的画面实在是……
“嗯，乡长说山上有很多吃人的野兽，所有人都不能上去嘤嘤嘤……”
姜冬梅正嘤嘤着，却又突然趁大山不注意，猛地回头大喊。
“赛班！！！”
吼声如雷，响彻山谷。
程海耳膜发颤，一阵脑壳疼，宽慰道：“我帮你去找赛班，你回家等着吧，别再喊了。”
他在下车前交代过让他不要上山。吕赛班掌握了消息后忍了那么久，也不该这时候冲动才对。
不过他反正也准备上山一趟，顺手找一下人倒也无妨。
只是这么一来，他的行踪就会被身后盯梢的刘大爷等人看到了，有点麻烦。
和姜冬梅说的一样，断背……杨家老宅后背的大山很少有人上来，地面上的脚印很是新鲜。
“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赛班。剩下的两个人大约四十岁，体格健壮，经常下地干活，大约是经常酒后抽烟，肾虚。”
程海睁开了眼，得出了一系列的结论。
除了杀鬼之外，灶门碳治郎还有一副特别灵敏的鼻子，让他能轻易地分辨出几人的去向。
“看来是李道儒开始行动了……”
将视线从山下的村民身上移回，程海攀着歪斜生长的树木，快速地往山上赶去。
“浓重的激素味！”
程海放慢了脚步，眼前散落着断裂的树枝，满是打斗的痕迹。
空中，垂落了几条手指粗的白色丝带，反射着晶莹的光。
“蛛丝？黑夜的亲戚？”
程海拔出了日轮刀，戒备着继续前行。
还没走几步，他便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救……救命，我被怪物袭击了！”
喊话的人头上包着一块白头巾，身材健硕，是李道儒的人。
程海直接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道：“给我一个你在这里的理由。”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白头巾都快尿了，哭丧着脸道：“是乡长让我来的，他让我把赛班押上来。”
“他要怎么对付我？”
“他，他没说啊！”
“嗯？”
“是，是真的！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见程海面色不善，白头巾赶紧解释道。
“你被咬了吗？”
“是的，我中毒了，求求你带我下山。”
“给我看伤口。”程海狐疑道。
“这……”
白头巾犹豫了一阵，漏了馅。
“呵。”
程海冷笑一声，继续前行。
“喂，你不救我吗？我走不动了。”
眼见程海离开，白头巾还想求救。
程海没有回头，只留下了一句话。
“老大不小了，你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其实看得出来，那人只是被吓得腿软了，下个山不成问题。
顺着味道的方向继续追寻，他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树洞前，吕赛班的味道已完全被蜘蛛的体味给掩盖。
“味道最终消失在这，里边是老巢吗？”
眼前是一颗几百年的榕树，主干的位置被开了个一米高的大洞，洞口向下延伸，一片漆黑，看不见底。
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一条歪斜的通道展现在眼前，想要进去，就必须得一路弯着腰。
“哇，幽闭恐惧症啊。”程海皱起了眉头。
饶是他现在的身躯本事高强，在这种连剑都没法挥舞的狭窄空间，比常人也好不到哪去。
就在程海思考着如何如何将蜘蛛从洞里引诱出来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悄地从他的身后垂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决心
滋！
黏稠的丝线散发着冷意，温度与这个季节的空气相当。
密集的复眼咕溜转动，猎物的落网似乎已成定局。
忽然，猎物的身后长出了一只眼睛，仿佛是在嘲笑，这让它十分疑惑。
“这里的伙食不错啊，这么大一只。”程海敏捷地向旁边一闪，抬头道。
眼前的蜘蛛足有半个人高，满身绒毛，腹部上纹着一张诡异的人脸。
学名上，这玩意应该可以叫做人面蛛，就是体型大了点。
嘶嘶！
人面蛛愤怒地嘶吼着，腹部上的人脸上露出了不适的表情，伴随着一阵恶臭，仿佛在向天咆哮。
“神经毒素吗？”
程海微微一笑，蒙鼻闭眼，以防被人面蛛的花纹扰乱心神，同时单手持剑，只身闯入了人面蛛的攻击范围之中。
嘶嘶！
人面蛛的花纹转为愤怒，黑色的足刃隐在淡绿色毒雾中，刺向程海的脖颈。
程海挥剑踏前，刃间如有漩涡拔地而起，吹散了浓郁的雾气，也斩下了刀锋般肢节。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吱吱！
前肢尽断，人面蛛也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人，花纹里面露惊慌之色，收缩着腹部的丝线向上逃去。
“想逃也太晚了吧。”
程海听声辩位，脚点树干，几个跳跃便追上了半空中的人面蛛，一刀将其腰斩。
水之呼吸·玖之型水流飞沫！
痛苦地在地面挣扎了几下，人面蛛渐渐地不再动弹。
收刀归鞘，程海拔出腰间的手杖，刺入了它的腹部。
虽然日轮刀上附着着太阳的力量，对鬼物有着很强的克制能力，但却无法传导魔力，所以程海还是离不开他的手杖。
饱满的腹部逐渐塌陷，狰狞的人脸也萎缩得如同婴儿。
随后，一阵阴风袭来，渐渐凝出了一只黑色的小鬼。
“去，把里面的人带出来。”程海吩咐道。
男巫的术法中有许多召唤物，但用来用去，还是这些低级的伥鬼最为顺手。
它们身材不大，对主人绝对服从，能够隐形，死了还可以随时补充。无论是干扰敌人还是做苦力，都非常的方便。
伥鬼钻进了树洞里，不一会儿便将赛班和另一个村民给拖了出来，估计还顺手捡了些“零食”，嘴里吧唧吧唧的，不知道在嚼些什么。
两个人被蛛网缠成了粽子，身体僵硬，不能言语，眼里的惊慌异常明显。也不知是被蜘蛛吓到的，还是伥鬼。
程海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泼在两人的脸上，他们这才能从惊慌无助中解脱出来。
“蜘蛛！蜘蛛！”
“有鬼啊！有鬼！”
“行了，别叫了，已经没了。”
程海摊手，伥鬼立即隐形，屁颠屁颠地就跑一边抓蜘蛛吃去了。
“说吧，你为什么要跑上山来。”程海看向吕赛班。
从留下的脚印里可以看出，他们三个并不是在你追我逃，而是一起走上来的。
“我……”
吕赛班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二蛋说如果我不上来，他就把冬梅抓去献祭了，所以我……”
程海：“……”
这还弄出真感情了吗……
相比之下，李道儒这个爹可真不是个东西。
想了一会，程海问道：“你是跟我走，还是在这里等？”
人面蛛的毒素虽不致死，但他俩至少一个小时内是不用想着动弹的了。若是碰到其他野兽，凶多吉少。
而现在，李道儒在对他虎视眈眈，他也得抓紧时间去那所谓的莞讷神，可没空把他们带下山。
“我和你一起吧，实在觉得累赘了，你也可以丢下我。”吕赛班苦笑道。
李道儒已经和他撕破了脸，不跟着程海，他在村子里也混不下去了。
程海让伥鬼将吕赛班背上，也不顾村民的苦苦哀求，继续前行。
“程仙师，你能杀死那个邪神吗？”吕赛班面色发白，忍不住问道。
伥鬼的身上汇聚着阴气，凡人靠近了自然会感到后背发凉。
不过吕赛班平日里生活作风良好，至今保持着可贵的纯阳之身，就算和伥鬼睡在一块，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说不准。”程海答道。
如果以十鬼蛇王马作为下限，使徒作为上限。那么依照系统的分级，D级的评价大约就是人极限左右的实力，而S级就是使徒这种能够引发极大规模灾难的存在。
而在D级到S级之间，体能远超人类的艺术家属于C级，那家伙跑一百米只需要六七秒，而且能够连续奔跑二十分钟。
灶门碳治郎的身体素质比起艺术家虽然差了些，但剑技高超，还附带属性，可以连续作战一整夜，也被评为了C级。
而莞讷神这种能引发一个乡镇范围异变的怪物，就已经超出C级的范畴了，至少是个B。在这个基础上再延伸，A级的怪物那也得是能毁掉小半城市的存在。
比如老僵这种怪胎，导弹都不一定能把他炸死，让他拆家简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真要搞起破坏来，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小能手。
所以，对上这个冒牌的莞讷神，程海并不能说是有把握。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生物特性千奇百怪，相互依存，也相互制约。
就如同C级的艺术家无法对D级的灵体造成伤害一般。莞讷神的本体是植物，会被碳治郎的日之呼吸克制，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一个B级的神降资格，值得他去冒这个险！
正说着，程海停下了脚步。
没有一点点防备，莞讷神就这么大方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
“快快快，动作快点！”
山下，宥马乡的村民们神情肃穆地站成了一排，手里拿着猎枪和农具。
冷静下来后，李道儒已经让他们意识到了一点——莞讷神的神树一旦被毁，他们的村落将会如昙花一般枯萎，富裕的日子也将一去不再。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们敢为了富裕献祭活人，当然也敢铤而走险杀程海！
在乡长心腹的带领下，他们如同围剿叛乱的士兵一般，杀气腾腾地向山上走去。
“终于，要到这一天了……”
望着最后一个村民消失在山林之中，李道儒沉吟一声，看向了一旁的汽油桶……
第六十二章 爆发
繁盛而茂密的枝叶，粗壮且结实的树干，触须柔软，犹如细雨般坠下。
若不是那缠绕着主杆的几根赤红色如同血管般的诡异藤蔓，程海还以为这是一株普通的榕树。
“后退。”
程海举起刀，快速地扫视着周边的环境。
这些藤蔓自这株古榕的树心里长出，仿佛连接着心脏，一颤一颤地跳动着。它们大都延伸进入地里，化作了一张网，也不知笼罩几何。
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根离得较远的红色藤蔓之前，程海挥刀将其斩断。
藤蔓的切口处溢出了褐色的液体，缓缓地缩进了地里。
“不是活物？”
程海眯起了眼，靠近了下一根藤蔓，切断，再靠近下一根藤蔓，切断。只听身后传来了一阵破风声，程海警惕地向后挥刀，刀光灼热，裹挟着烈焰，锐利难挡。
日之呼吸·壹之型圆舞！
半空中火轮乍现，袭来的藤蔓被尽数斩断，弥漫出一股烤焦的清香。两条触须如同蟒蛇一般缩了回去，仿佛是怕了一般，再没了动静。
“还真会动。”程海皱起了眉头。
他也就站在外围才没遭到后续的攻击，要是真的走进里面，鬼知道同时袭来的会是多少只触手。
“看来想直接斩断有些危险……”
程海喃喃自语，再次看向了这片广袤的山林。
方案，他倒也不是说没有。
放一把火就可以了。
只是这种山林若是着起来，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到时，这株妖树会不会死他不知道，这漫山的生灵定是在劫难逃。
程海虽然做好了杀生的准备，但一直都在努力地压抑着。
他妥协保下考察团，对李道儒处处避让，正是因为不想见血的缘故。
如果真要放火，他会先附近砍出一圈隔离带，保证等烧起来时，火焰不会扩散到外面去。
程海手里的日轮刀削铁如泥，砍树倒是没问题，只是未免也会感到心疼……
“要是有把斧子就好了……”程海自语道。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了犀利的破风声，程海抬手一抓，接住了一把斧子。
“谢了啊。”
程海笑了笑，手里的肌肉轰然鼓胀，对着身边就是一斧子圆舞斩。
咔！
一人合抱的大树被程海一斧子劈断，惊呆了身后的人群。
这座山差不多有千米之高，于此时的位置已经能看到山顶，村民这一路追上来已是累得够呛。
程海这如同战神下凡的一斧子，让他们好不容易被李道儒忽悠起来的勇气消失得荡然无存，手中的武器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兄弟们，别被他吓住了！丰收之神在上，他会保佑着我们的！”刘大爷双目赤红地嘶吼着。
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五层楼大户，也是李道儒的忠实信徒。
刚才的那个斧子就是他扔过去的，只欲置程海于死地！
“丰收之神？你说的就是这个鬼东西？”程海侧开身子，让开了后背的视线。
狰狞的红色藤蔓如巨蟒般在地上蠕动，血一般的汁液洒了一地。饶是一直敬重李道儒的村民，看到这些也不禁头皮发麻，半天说不出话来。
唯独刘大爷的目光惊恐，痛呼道：“你居然敢对神树出手！我跟你拼了！”
看着如同疯狗般朝自己扑来的老人，程海的心里只剩下了迷惑。
究竟是何等丑陋的欲望，才能让一个本应在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这三年已经得到了很多人这辈子都无法积攒的财富，为何在明知可能送命的情况下，还敢向他举起武器？
生命，
就这么的不值钱吗？！
程海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一如当初看到假冒艺术家所犯罪行时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扣住了刘大爷左手，拧断！
然后是右手，
拧断！
刘大爷疼得眼泪直流，正欲呼唤同伴，却被程海一手扼住了咽喉，扼住了那执迷不悟的决心！
“爸爸！”
村民中跑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神色十分惊慌。
“放心。”
程海举起了刘大爷，又给他女儿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冷冷道：“我不杀人！”
说完，他将刘大爷扔进了莞讷神的领域中。几条血色的藤蔓瞬间卷住他的身体，拖进了树洞之中。
凄厉的惨叫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便没了声响。
再看向程海时，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
“你杀了我爸爸！”
刘大爷的女儿歇斯底里地冲程海吼着，但却被同伴拉着，没能冲上前来。
“放开她！”
程海的目光犹如尖刀，让女人的同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刘大爷的女儿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来啊。上阵父女兵，你们不是想杀我吗？你过来。”
刘大爷的女儿摇摇头。
“过来！”
程海震怒，吓得她双腿一软，险些滚下山去。
“呵呵……”
程海冷冷地笑着，仿佛随时都要暴起杀人。
“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站出来，会显得你很孝顺？”
程海又看了她一眼，骤而厉声道：“你爸都ＴＭ要杀人了！你不劝他，反而拿着锄头和他一起上，你管这个叫做孝顺？！”
“别他妈感动你自己了！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双手！你是个什么玩意你会不知道？”
犀利的言辞犹如尖刀，一刀一刀地刮在刘大爷女儿的脸上，令她羞愧难当。
“你们也别看着她，都他妈一个鸟样！”
程海又看向其余的村民，怒道：“喜欢献祭？在把别人的命献给这种鬼东西之前，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是一个人！我就想问……”
话头戛然而止，无言反驳的村民们抬起头，却见程海看向了山底的方向。
“哦豁。”
程海闭上了眼睛，脸上竟露出了有趣的笑容，“你们听。”
“听？”
众人面面相觑，侧耳倾听，但却没有程海的耳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的乡长也不要你们了，他在山下点了火，想把你们一起烧了。”
程海轻笑一声，讽刺道：“恭喜你们，终于可以作为祭品，全身心地侍奉你们的神了！”
“妖言惑众……你，你说谎！”一个村民色厉内荏地说道。
“不，他说的是真的！我看到烟了！”一个村民惊呼道。
其余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纷纷变了颜色。
愚昧的人，
终将自食其果。
第六十三章 守护者
焦黑的烟雾旋转升天，一个人影捂着鼻子从山林里逃出来，止不住地咳嗽着。
“终于着了。”
李道儒看着自己的“杰作”，眼里露出了疯狂之色，“只要把这些人全都献给我神，长生不老，指日可待！”
他匆忙地跑回车里，开车驶向下一个地点。
茂盛的树木里含有不少的水分，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点燃。而这座山很大，短时间内没法烧到高处，如果山里人的动作够快，还是有逃脱的风险。
为了保险，他要封死下山的路！
“乡长！”
李道儒才下车，远处就跑来了一个人。
“冬梅？”李道儒皱起了眉头。
“不好了！我，我看到那边着火了，赛班还在上面呢！”姜冬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煞白。
“嗯。”
李道儒郑重其事地点头道：“那个异教徒丧心病狂，居然放火烧山！我已经报警了，你先回家，消防队很快就来。”
“异教徒？程先生？”
姜冬梅瞪大了眼睛，高声道：“不可能，程先生自己也上了山，怎么会在山下放火？”
正说着，她忽然注意到了那股很淡的汽油味，身体忽然变得僵直。
“是你？！是你要烧死赛班！”
眼下事态紧急，见没有办法忽悠，李道儒只能劝道：“你听我说，等这件事完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去大城市！去外国！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多多少少都还抱有一些感情。
姜冬梅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她不敢相信，她最信任的乡长居然要抛下这个村子，抛下他的村民！
气急之下，她冲李道儒扑了过去。李道儒猝不及防，被她摁在地上欧拉，没过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将李道儒用麻绳绑住，姜冬梅双手作喇叭状，对着山上大喊。
“赛班！往这走！”
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落入了程海的耳中。
“赛班，能动了吗？”
他看向了倚靠在树上的吕赛班，后者用力地点点头。
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离地面至少六七百米，就算有台阶都要爬上半小时，更别说顺着泥巴爬上来了。
所以，他身上的麻痹状态早就消了。
“想活命的，往那个方向走下山。”程海高声道。
这群村民虽然愚昧至极，但比起成为莞讷神的口粮，程海更愿意把他们交由法律审判。
至于这里……
程海回过头看向莞讷神的领地，一条条血管般的藤蔓正在向内收缩，在往树干灌注着什么。
一个白色的影子于树洞中冒出了半个身影，蠕动着，仿佛正在快速地成长。
这家伙……
似乎想要逃！
村民们开始转移，程海也脱离了人群，持刀朝着莞讷神的领地走去。
这种高山，普通人下去也许要一个多小时，而凭他的身手，十分钟左右应该就能逃离。如果被这莞讷神跑了，他的神降资格可就白费了。
用脚挑起了一根藤蔓，程海将它抓在手中。
禁忌之眼贪婪地吸收着生机，血色的藤蔓如同被点燃的引线一般干涸枯萎，并快速地朝着树干的中心涌去。
“死灵巫术·尸爆。”
只听程海一声低语，树干里发生了猛烈的爆炸，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幽灵般窜出，背后连接着数条红色的线。
“巨怪之手，起！”
程海刺穿了又一条藤蔓，地面顿时变得如沼泽一般松软，而后沸腾了起来。
一只巨手疾速探出，抓向空中的白色怪物。
那怪物异常的敏捷，振翅闪开，却不想，灼热的刀光已斩至它的腰间。
铮！
金铁交鸣的声音于半空中炸响，程海一个翻身落了地，手臂被刮出了一道血口。
“这鬼东西……”
程海面色凝重，没有立即再攻。
他刚才趁着怪物分神的空档于暗中偷袭，使用的还是速度最快的圆舞一闪，没有半点留手。
结局却是，这只怪物断了一根短足，他自己也受了伤。
这家伙的速度，可比艺术家快多了！
嗡嗡……
白色的怪物浮在高空，似是对程海心存戒备。
这家伙比程海还要高出一个头，像是一只人形的蚊子，四肢狭长，口器尖锐。它的后背背着一个巨大的卵，血色的藤蔓汇聚于此，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源。
“会飞的东西就是麻烦……”
程海叨念一句，身体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他不再攻击半空中的怪物，转而奔向了那些血色的藤蔓。
和那只巨型的人面蛛一样，这头怪物只是一只变异的巨蚊，只是由于从藤蔓里吸收了更多的能量，体型才如此夸张。
真正的莞讷神，还在它背后的卵里沉睡着！
蚊子不下来，他也没有太好的进攻机会，只能先从这些藤蔓入手。
至少不能让这只莞讷神苏醒的时候保持全盛的状态！
呼吸，有节奏地进行着。
程海感觉自己如同太阳一般炽热，手里的日轮刀燃起红色的火光，化作了一轮血月，在这片片喧闹的山林中盛放！
日之呼吸·叁之型烈日红镜！
毫不费力地切断了两根藤蔓，程海闪身躲过了身后的抽击，没有丝毫地停顿地向前奔跑着。
变异巨蚊也意识到了程海的意图，但为了保护身后的卵，依旧没有下来。而是汇集起四面八方的藤蔓，狠狠地向程海抽去。
要说这莞讷神的底蕴也是深厚无比，这一击动用的藤蔓不下二十根，其中蕴涵的力量足以砸断大树。程海若是选择硬接，只会落下个被砸成肉饼的下场。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沉寂下来的巨怪之手再次伸展，抓住了固定在地上的藤蔓，向下一扯！
蕴含着深渊巨怪一爪之力，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的力量将变异巨蚊扯得身形猛坠，进攻的藤蔓也产生了一些列的连锁反应，抽空、打结，一时间失去了控制。
“来得好！”
程海怎会放过这个机会，长刀如火龙一般呼啸狂舞，一瞬间便斩碎了不下十根藤蔓！
日之呼吸·拾壹之型·日晕之龙头舞。
嗡！
变异巨蚊心乱如麻，操控着藤蔓将巨怪之手撕扯得四分五裂，就听到身边传来了雷电的声音。
转眼，一只长相怪异的乌鸦已飞至身前，爆发出无比刺眼的光芒！
死灵巫术·恶闪鸦！
嗡……
光芒中伴随着刺耳的声波，令变异巨蚊一片混乱。
只见半空中红芒一闪，恼人的嗡嗡声戛然而止，连带着背后的巨卵一同落下。
第六十四章 白色人形
一口气将剩下的藤蔓尽数斩断，程海的呼吸有些急促。
巫术和剑术同时使用，对他的心神消耗很大。
尤其是威力巨大的巨怪之手，让他感觉到了明显的疲惫。
白色的卵蛋安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声息。
程海倒握着日轮刀，刺在白卵的表皮之上。
惊人的阻力顺着刀柄传来，这看似脆弱的卵球竟出乎意料的坚韧。
重新站直身体，调整好紊乱的呼吸。程海往刀刃上附着了一层太阳之力，卵球的表皮这才承受不住，被刺开了一个缺口。
突然，刀身仿佛被什么抓住，卡在了半路。程海用力想要拔出，却纹丝不动。
有半截手指自裂缝中伸出，锋利的指甲如同切割豆腐一般划破了卵的表皮，白浊的液体顺着裂口向外溢出。
程海心知不妙，也顾不得留手，额头间青筋四起，直接开启了斑纹！
斑纹，是鬼灭之刃世界观里特有的增幅状态。
和十鬼蛇王马的预借类似，开启斑纹时，使用者的体温将达到39度，并且心跳频率在200次以上，会给身体造成极大负担。
因此，开启斑纹的人一般都活不过25岁。
如此暴戾的招式，对人体的增幅也是巨大的！
在斑纹状态的加持下，假莞讷神的手再也握不住日轮刀，被一刀捅到了底。
“啊！！！”
刺耳的尖叫，震得程海耳膜出血。
假莞讷神左手一划，指甲比刀光犀利，逼得程海抽剑后退。
白浊的液体溢散一地，一个人形撕破了薄膜，从卵里爬了出来。
那玩意一身的纯白，看不出五官，从体态上看大概是个女性。她的肩膀处有个焦黑的洞口，那是程海造成的刀伤。
“咦？”
白色的人形似乎有些疑惑，看着自己洁白的手，又看了看周围。
她往前走了两步，姿势奇怪，摇摇欲坠。
“她在学习？”
程海观察了一阵，得出了这个意外的结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提前切断了供给的原因。纯白人形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病床上躺了三年忘记了行走的植物人一般。
虚弱无比！
既然如此，程海也不再拖拉。他沉下腰，将力量全部集中于腿部，配合着斑纹状态下的爆发，速度快若奔雷！
白色人形迷惑地看向了后方，只见一个红点在眼前疾速扩散，没一秒就来到了跟前。
日之呼吸·圆舞一闪！
白色的血液，自人形的脸上扬起。
她的眼眶渐渐有了眼珠子的形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似乎是没想到这一剑她居然没能躲过。
“得！”
程海顺势抽刀，烈焰势若猛虎，咬向白色人形的脑袋。
白色人形面色微变，抬起的小腿后发先至，将程海给踹了出去。
一棵大树被拦腰撞倒，程海吐出一口鲜血，浑身的血管都在鼓胀。
“有机会……”
程海拄着剑站起，白色人形正对着胸口的伤口发呆。
她的攻击力虽强，但终究还是木属性的怪物。被陆之型·灼骨炎阳击中后，她的伤口被持续地灼烧，难以复原。
如果他那一刀砍实了，他俩谁受伤更重，那还是两说！
“你……伤了我……”
白色人形渐渐从懵圈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语气中带有了情绪。
那是愤怒的味道。
“打是疼，骂是爱，疼的不够切成块。女孩子家家的，流点血很正常。”
说着，程海压下了撕裂的剧痛，吸气沉心，眼前的世界缓缓地发生着变化。
此时，他关闭了无用的感官，进入了通透世界。纯白人形的身体在他的眼里变得透明，体内的血管和脏腑清晰可见。
“你……又变强了。”纯白人形喃喃道。
看来，他的心智已经恢复了不少。
嗖！
程海再次启动，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三分。
除了力量和速度之外，在这个状态下，他的预判感知能力都会大幅提高。若是纯白人形还是之前的那个状态，这一刀下去，她必定尸首两端！
咚！
大地震颤，却是纯白人形也动了！
她的眼神冰冷，速度之快，几乎看不见影子，声势比程海不知大了几何！
程海怡然不惧，直视着她的双眼。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禁忌之眼爆出一阵精芒！
精神啃食！
白色人形一声痛呼，两方重重地相撞！
再回过神时，日轮刀已经捅穿了她的脖颈！
“啊！！！”
烈火，灼烧着奔腾的血液，程海将刀横向一扯，将伤口撕开了更大的口子。
白色人形惨嚎着拍飞了程海，脖子却被顺势撕开，血肉翻腾，极其可怖！
强忍着剧痛站起，程海正欲追击，却见那人形的后背生出了一双蝠翼，振翅给逃了！
“怎么谁都会飞……”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程海捡起遗落在一旁的背包，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毕竟是异变级的怪物，即使处于刚复苏的虚弱期，也不是想杀就能杀的。
刚才白色人形那一巴掌对准的是心脏，虽然被他给挡了下来，但左手也被挖了二两肉。若不是他的骨头被强化过，这条手也许得和白色人形的脖子落得一样的下场。
好在弄死假艺术家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初级的自愈技能，至少能保证他短时间内不会失血而死。
包扎好伤口后，程海快步往山下赶去。
时间离村民撤离已经过了有十分钟，山下的大火已转变成了难以收拾的局面。
虽然在此地还感受不大，但连携着死亡的烟雾已初现端倪。山腰的飞鸟已开始撤离，栖息于此的动物也在四散着逃窜。
冥冥中，程海听到了这座山的悲鸣。
向山下奔跑了一阵，他看到了第一具尸体。
也许是因为急着下山，他失足摔了下来，最终一头撞死在树上。
他不是第一个牺牲者，也不是最后一个。
再往下，又是一个人倒在地上。他的身上残留着脚印，一处踩在了他的脚踝上，导致了摔倒，而致命伤则是胸口的一处。
他的肋骨被人踩断，刺穿了内脏，最终在无助的哀嚎中死于了内出血。
在他不远的一个地方，一具尸体死于窒息。
程海现在忽然感到十分后悔，他若是悄无声息地干掉李道儒，这场山火就不会发生。
倒不是他同情这些愚昧的村民，只是因为他不喜欢看到死亡。
他最讨厌的就是死亡！
而这场大火，将会让片山林生灵涂炭！
周遭的温度渐渐变得清晰，程海不禁加快了脚步，以逃离这片死亡的禁区。
就在所有人都在往远离火势的地方赶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听到了人类的嘶吼。
“加油！兄弟们顶住！”
第六十五章 逆行者
“兄弟们，抓紧了！”
猛烈的火势中，十几名消防官兵扛着两条消防水管，喷洒着巨大的水柱！
“班长！这扑不灭啊！”
面对着遮掩住天空的烈火，一名年轻的消防员面色煞白，止不住地恐惧。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你别怕！听我指挥！”消防班长高声回答，声音已经嘶哑。
山火虽然只烧了不足二十分钟，但由于起火点在山脚，借着地势和风势向山上蔓延，此时已向外扩散出了好几百米。
这种情形在森林防火中被称为上山火，蔓延速度很快，范围也很广，在短时间内直接扑灭的可能性极小。若是补救不及，周边的群山都有被引燃的风险。
对此，闻讯而来的消防队已派人登高检查是否剩下其余烟点，并前往两公里外的山林布置隔离带。山脚下的先遣扑火部队人数不足，只能起到一个拖延的作用。
漫天的水花冲灭了火场的一角，却又被高温蒸干，死灰复燃。
炽热的空气，快速地消耗着战士们的体力。
恐怖的高温，如熨斗般在他们的身上烙烫。
饶是如此，消防员们的身躯依旧挺拔，扛着沉重的水枪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右边火势涨起来了，副班管一下。”
“新兵！注意脚下！”
消防班长带动着队伍运作，耳边忽然传来了指导员的声音。
“第三中队，注意！风向变了！往你们那边去了！现在立刻撤离！立刻撤离！”
班长面色大变，当即高呼道：“所有人跟紧我，马上撤离！”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了一声闷响，如同鞭炮在桶里爆炸一般。
班长心头一凛，不远处升起了一朵血色的蘑菇云！
“跑！”
班长面色大变，扔下了手里的装备，一个个拍向战友的肩膀。
其他的队友赶紧掉头，后撤。
“别管水枪了！全力跑！”
班长拍掉一名新兵的水枪，扯着他一起向后跑去。
爆燃，是山林火灾中极其危险的燃烧现象。
由于植被和林下可燃物因长期堆积后发生了腐烂，产生了大量可燃气体。这些可燃气体如果堆积在山脊，草沟这种特殊地形里，遇到了蔓延而来的山火，就会引起剧烈的爆炸。
爆炸的速度为亚音速，席卷着滔天的大火，如海浪一般袭来，不一会就涌出了上百米。
世界，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火的颜色。
短短几秒，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前方，认不出背影的战友后背已着了火。
队长咬牙，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摔倒的战士本能地打了一个滚，勉强压下了后背的温度，然后手忙脚乱地站起，继续向外奔跑。
他不知道是谁推的他，也不知道身后还有谁。
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字——跑！
轰！
一股气浪将他掀飞，落到了外边的空地上。
他费劲地从地上爬起，甩了甩发昏的脑袋，感觉有些缺氧。
“我出来了？”
那名消防员先是一喜，然后呼唤起他的战友来。
“班长！”
“老林？”
只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转过身去，看到了横七竖八的战友们。
“班长！”
他忍不住再次叫喊，只是倒在一棵树旁的班长却无法回应了。
“副班……救，救我……”
年轻的小战士远远地看着他，声音微弱，已做不出绝望的表情。
“小方……”副班长失声道。
那张脸，他还没记清。
他只知道，那孩子今年才十八，这是他入队后第三次出勤，平日里一直管他叫哥。
而他身边趴着的，是和他一个寝室的兄弟们……
“不！”
副班长崩溃了，想要回身去救，却已经失去了行走的力气。
这一面的火势已没法止住，就算是他也自身难保，更别说去救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
副班长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不敢再看战友们焦黑的脸庞。
“神啊……救救我们吧……”
副班长跪了下来，比濒死的战友们更为绝望。
他的眼泪流不出来，因为已经被蒸干了。
本能告诉他，现在必须要逃，
但一想到日后回想起这件事时的绝望，他又不敢向外走出一步。
这就是灾难，
无情的灾难。
亡者与生者，
都难以逃脱。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的速度很快，穿着一件青黑相间的格子外套，手里握着一柄刀。
副班长屛住了呼吸，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不是幻觉！
“你先走。”
程海与其擦肩，纵身跳进了火海里。
麻布制的衣服被烤得滚烫，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
将稀薄的空气吸入肺部，程海的刀中泛着蓝色的浅影。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程海心中默念，身体高速地旋转，挥出了漫天的刀影。
“这……”
副班长张大了嘴巴。
在他的眼里，程海的身体如同被漩涡包裹着，所到之处火焰尽消，就连树干都能轻易绞断！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爆燃的气浪再次袭来。
程海张开斑纹，斩出了一道漩涡，刀光所过之处，火焰尽消，竟将那股气浪给冲散了。
一击竟功，程海也没再恋战，扛起了四个昏迷的消防员跑出了火圈。
“你……”
副班长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他在前线奋战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灭火的。
“我的体力也有限，你还有力气就自己走。”
程海气息微喘，伸手摸向身边尚未被点燃的树木。
此地的温度太高，阴气难以凝聚，耗费了数倍的生机才召唤出两只伥鬼来。
才一出现，两只伥鬼便被热得呱呱乱叫，仿佛随时都要消散。
“带他们走。”
程海扶着膝盖，再次进入了火里。
看着地上的四个人，两只伥鬼挠了挠头，只能一鬼拖着两个，向着山下奔行。
“喂……”
副班长还想说些什么，但时间紧急，也不再拘泥，追着伥鬼向山下跑去……
第一批进入山林的队伍一共十六人，程海往返了四次，才将人全部带出。
只是山火燃爆时往往裹挟着有毒的气体，若是吸入过多，极可能导致中毒，甚至死亡！
眼下救护车还未至，这些伤员还不能算是脱离了危险。
作为此时唯一清醒的人，副班长心急如焚。
忽然，身边传来了断续的咳嗽声，年龄最小的新兵悠悠转醒。
“小方，你没事吧？”
副班长面露狂喜之色，跑到了他的身边。
小方虚弱地睁开眼睛，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副班，火灭了吗？”
第六十六章 烛月
往自己的头上浇了一桶冷水，程海的身上冒出了阵阵白烟。
虽然没有与火焰直接接触，他的皮肤却跟被扒了一层似的，火辣辣的疼。
抬头看，天空已被滚滚的浓烟染成了黑色。下方的山火爬上了山腰，火光刺目。
这一光一暗的对比之下，让这个白天看上去反而更像是黑夜。
靠着消防车休息了一阵，程海第一次在烦躁时没有抽烟的欲望。
除了刚救出人时对程海道过一声谢，副班长一直在忙着照顾昏迷的队友，难以脱身。
“唉……”
程海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一般像这样的山火，都要出动好几百人，奋战个二三十个小时以上才能够扑灭。而作为第一批抵达现场的先遣部队，他们面临的风险自然是最高的。
他曾接触过一个客户，他有个同学在消防队里工作。据说，他们几乎每年都要送战友，若是发生重大的灾情，牺牲者的数字将会数倍地提高。
如果说以前听到这个时候之后感到唏嘘，那么现在，程海算是真正感受到了那种场面。
眼前，即是鬼门关。
但吾亦往矣！
他们能在所有人都退却的时候奔赴火场，能够豁出性命去保护人民的未来。
为了这片可爱的土地，他们可以拼尽一切。曾经创下过24小时不眠不休，抢在火头到来之前，以人力打出一条长10公里，宽30米的隔离带的灭火奇迹。
震惊了世界！
宥马乡的山林覆盖面积宽达上万公顷，若是不能及时抢救，此间的树木足矣在燃烧小半个月后，化成真正的人间炼狱。
思罢，程海起身走入了一片浓烟之中。
绕出失火的边缘跑出了五百多米，他窜入山林之中，召出了巨怪之手。
他没有工具，也不会灭火，能做的也只有为他们开辟出一条隔离带了。
“只希望，能尽量减少一些伤亡吧……”
程海皱着眉头，不断地打开召唤之门，指挥着巨怪之手开路。
如果要拔掉将近一公里的树木，召唤一头完整的深渊巨怪的消耗远比这么一次次地施术加起来要少的多。
遗憾的是，单个术式的能源注入过程不能中断。程海没法一次性吸收到那么庞大的生命力，术式就不能完成。
这也是死灵巫术最大的弊端所在——施术资源不足。
……
顶着脑袋要爆炸的剧痛，程海终于在二十分钟左右，完成了他的任务。
他疲惫地靠在一株大树上，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条将近一公里隔离带。
“还不赖。”
程海嘴唇发白，想要休息一阵。
至少这一边，火势能够拦下大半了……
一道白色的影子降落在了他的不远处，破坏了这个美好的独处时光。
“唉，麻烦了。”
察觉到异样，程海不禁叹气。
他想过她会来，但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拯救了起码两百公顷的山林，感觉如何？”白色人形开口道。
“蠢透了，如果知道你要来，我肯定不会干这种傻事。”程海笑了笑。
“……”
白色人形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不信。
“我叫烛月。”
她迈开步子，走到了程海的正前方，却又没过度靠近，说道：“我很欣赏你。”
“……”
程海愕然，看了一眼她那纯白的身躯，皱眉道：“你要是一座单纯的蜡像的话，我倒是还能勉为其难地赞美一句。”
“你不喜欢这个？”白色人形歪头。
“当然。”
“那这样呢？”
烛月身上的液体被她吸入了表皮中，变成了一个完美的人形。
程海：“……”
这他得怎么回复？
一滴都没有了？
“你变成这样，是想干嘛？”程海反问道。
“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们人类的审美。”
烛月看着自己新生的手臂，皱起了眉头：“但你们男人，不是都很喜欢这具身体吗？”
确实，此时的她美得犹如妖孽，皮肤细嫩，身材魔鬼。
就算是程海，也不禁有些血脉喷张。
“说吧，想做什么交易，我很困，想睡觉。”
程海闭上了眼睛，以免在谈判当中落入下风。
“我说了，我很欣赏你，自然是想招揽你。”烛月笑了，非常的迷人。
“招揽我？”
程海忍不住睁开了眼，迷惑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先别急着拒绝，我和你之间的理念也许并不冲突。”
烛月伸出一根手指，在程海的眼前晃了晃。
“你很讨厌这里的村民对吧？”
她俏皮看了程海一眼，又继续道：“你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那些高大正直的灵魂我也不想要。你只要在干掉那些你认为邪恶的人类后，顺手将他们的灵魂带给我，就可以换到物超所值的好处。”
“什么好处？”
“我可以延长你所剩无几的生命，也可以赋予你更强大的力量，当然……”
烛月拉长了声音，妩媚道：“如果你想要我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程海挑眉：“你是说，我只要顺手将几个用不到的垃圾献给你，这些东西，我全都可以拥有？”
“真是贪心呢。”
烛月吃吃地笑着，自信地抱胸道：“虽然你的表述我不喜欢，但你的理解似乎也没有错。”
“原来如此。”程海点点头。
“那么，成交？”
“不，我拒绝！”
“什么？！”烛月非常的惊讶。
“原因有两个。”程海伸出了两根手指：“首先，我不是什么善人。我也不会因为觉得一个人有罪就会随意裁决他的生死。”
“可这和你的行为相违背！你在说谎！”烛月争辩道。
“是啊，有些人，我无论如何都想杀了他！”程海目光似火，锐利如刀。
他并不是没杀过人，之前那名失格的父亲就死在他的手里。
还有李道儒！
若不是现场的村民全被疏散了，他一定会成为程海手下的第二条亡魂！
“那为什么不呢？”烛月有些好奇。
“因为秩序。”程海答道。
“秩序？”
“像我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不少，这种因为个人的喜好而裁决他人生死的人，你知道在外面会被称为什么吗？”
“什么？”
“连环杀人犯。”
烛月：“……”
“最多会被加上个有个性的标签。”程海又补充道。
“但如果你早点杀了李二蛋，这场山火不就不会发生了吗？正是因为你的犹豫，这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
“话是这样没错。”
程海与她对视着，继续道：“但未来这种事，我没法预知。若是他放火的时候我在场，我会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若是他只是带着一群拿着武器的村民来砍我，我会反击，但在游刃有余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借着正当防卫这个理由屠光整个村子。
拥有了力量，也得学会克制。
杀伐果断这个词，不适用于这个版本了。
否则我这么干，别人也这么干，人人都是正义的卫士，那还要警察干什么？还要法律干什么？
破坏了这份平衡，你以为你还能蹦跶得久吗？”
烛月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程海的话。
最终，她点头道：“你的观点，和我的主人很像。”
程海笑了笑。
这群使徒被逼得畏畏缩缩，不正是因为这样吗？
人管人事，鬼管鬼事。地球上的众神创造了秩序，他们搞事要是超过了那个度，骨灰早就被洒进赤礁堡了。
“那第二个理由呢。”烛月又问。
“第二个就比较私人了。”
程海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不喜欢搞办公室恋情。”
烛月：“？”
第六十七章 馈赠
“办公室恋情？”
烛月一脸懵逼，还以为他指的是加入之后的事情。
程海笑了笑，忽然道：“你的主人，是血月吧？”
“你认识我的主人？”烛月更惊愕了。
殊不知，程海非但认识血月，还和他坐一个桌上谈笑风生。
按照职位划分，烛月甚至还应该叫他一声领导。
当然，这种事情程海是不会拿出来嘚瑟的。
“我和你的主人有些过节。”程海说道。
他可记着呢，依一的家乡就是这么没的。
“怎么？你还想找他报仇不成？”
烛月忽然捂嘴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充满了动感。
“你还记不记得，你现在的处境？”
她的眼神十分有趣，哂笑着：“你可不要以为刚才你能伤到我，是因为你在我之上。拒绝我，你可是会死的呀！”
“我倒是没有那么自大，只是……”
程海伸展了一下肢体，看向了下方未灭的山火。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
“什么？”
“枉死于这场灾难的生灵无数，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不错的祭品吧？”
“……”
烛月转过身去，背影也很美。
“那么你从刚才到现在，有得到过哪怕是一个祭品吗？”
“你想表达什么？”
烛月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妙。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灵魂，被献祭给了谁呢？”
程海的眼里泛着晶莹的光，身后仿佛站着成百上千的虚影，气息疯狂地暴涨起来！
“你获得了山林之神的馈赠。”
“提示：这些枉死的生灵想要一个说法。”
人间有鬼，
山川同样有灵。
被烛月鸠占鹊巢压制了这么久，这股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点。
于是，在程海对这片山林出手相救的时候，他们之间达成了一个交易！
天空，出现了异相。
密集的乌云在往这个方向聚拢着，伴随着天雷的轰响，声势骇人。
源源不断的生机涌入了程海的身体，将他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张开了双臂，感受着流动于指尖的各色元素，有一种掌控天地的感觉。
“你做了什么！”
烛月的心头忽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危机，手掌一合，一根巨大的触手虚影于空中出现，狠狠地对着程海抽去。
她知道这片山有灵，但那也只是一股意志而已，没有半点攻击性。将其压制时，她甚至都没费多少力气。
不想，却造成了这种局面。
“这片山林想让我杀了你。而我，答应了他们。”
程海目光淡然，数十个灵魂咆哮着消散。他的背后出现了一道门，一只巨大的恶犬从中冒头，将虚无的触手撕成了碎片！
“吞灵巨犬！？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召出这种东西！”
烛月忍不住后退一步，这可是统领级的生物，阶位不下于她！
“我是你的赶尸人。”程海咧嘴笑道。
轰！
一声闷雷劈断了大树，雨点淅淅沥沥地从空中落下，越下越大。
“下雨了？”
“下雨了！”
山下，正在忙碌的救火队员们纷纷一愣，随即是不住的狂喜。
“兄弟们，加油！”
“天助我也，胜利就在眼前！”
救火队们士气大涨，有了这场意外的雨，这场山火的扑救难度将小上很多。
“不对劲……”
烛月目光一沉，皮肤恢复了纯白，而后身形急剧膨胀，化作了一头扭曲的巨兽。
吞灵巨犬又如何？
虽然阶位相同，但同等级之间的生物，差距一样是巨大的！
嗖！
烛月的身躯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一拳打散了吞灵巨犬的头颅。
吞灵巨犬化作了一股黑气，又在烛月的身后凝结，漆黑的巨口咬向她的脖颈。
“烦死了！”
烛月一声低喝，脖子处裂开了一个口子，切割了右胸。随后她一分为二，上半身抱住了吞灵巨犬的头部，下半身则重新化成了完整的兽形，看向了程海。
“呼哧！”
她的腿部粗壮如牛，厚重的蹄子踏出了阵阵风声，对着下方的程海迎面踩下。
“定。”
程海眉头一皱，锁定了烛月的攻势。
身后，数十只亡灵开始哀嚎，化作飞灰消散而去。烛月的脚掌也被挡在了半空，沾染了一层腐蚀之力。
“看看这片天地吧，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异类撒野的地方。”
程海迎空虚指，翻滚的云层中轰雷炸响，落下一道漆黑的巨雷。
烛月惊恐回头，顿时吓褪了色。
“虚无之雷？！”
虚无之雷，是程海消耗上千只草木生灵的灵魂使出的最强巫术。
不似凡间雷电的高温炽热，此雷引自于虚空，冰冷而深寒。被其命中者，生机将大量流逝，腐化成灰，就连灵魂也将化作虚无。
“不可能，不可能！这家伙怎么可能连这玩意都能召唤？！”
曾在深渊中生活的烛月自然认得这可怕的东西，她第一时间就想逃，吞灵巨犬却化作了一股黑色气体，死死地缠住了身体。
死灵巫术·死亡缠绕！
“不，不要！！停！！！”
“我错了啊啊啊！！！”
狂风，在咆哮。
暴雨，在欢呼。
伴随着烛月绝望的呐喊，于火灾中消逝的生灵争相消散，义无反顾地没入了程海的掌心。它们化作了虚无之雷的力量，带着无尽的怨恨，没入了烛月的身体！
呼……
风渐渐地小了下来，只有那雨还在一直下。
烛月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也凝固在了上一秒时的样子。
战斗结束得很安静。
程海的双手垂下，无力地跪倒在地。
而身前，烛月的身体也化作了齑粉，无声地消散在这片山林之中。
闭上眼，程海安静地睡了过去。
未用尽的能量逸散出生机，被巨怪破坏的山路上长出了一片的绿草。
远处，火依旧在烧。
但那些依旧在雨中奋战的人影，必然会终结这场破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海的耳边渐渐传来了呼声。
“找到了！人在这！”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要上去吗？”
程海费劲地睁开了眼睛，身边一片温暖。
雨已经停了，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
他此时正躺在一棵榕树下，枕着一只狐狸的背部。
除了狐狸以外，他的身边有猿猴、有松鼠，甚至还有一匹灰狼。这些动物将他围围成了一团，让他在这个寒冬里不至于被雨水带走了温度。
几名消防员远远地站在隔离带上，摄于灰狼的威严，不敢贸然上前。
“有心了。”
程海揉了揉狐狸的小脑袋，强撑着爬起。
这是山林之神放出的最后的善意，但事情解决完了，他也该离开了。
可还没迈出两步，他的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身体软了下来。
灰狼从地上窜起，用背部接住了他。
程海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第六十八章 嫌疑人
今日的萩海，阳光正好。
程依一背着书包，从校园里走出来。
“依一再见。”
两个女孩子向程依一挥了挥手，跑向了自己的父母。
“依一，你父母不来接你吗？”守在门口的老师问道。
“嗯。”程依一点了点头。
“要不要老师送你回去？”
“我家不远，自己可以回去。”
程依一的话里没有半点情绪，但听在老师的耳中，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怜。
“那，注意安全。多走大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知道了吗？”老师不住地嘱咐道，总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要不我跟着她吧……”老师如是想着。
“知道了。”
程依一点头，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海！”
程依一笑了，向程海跑去。
“程海？”
老师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难道是哥哥？”
毕竟，没有父亲会让小孩直呼自己的名字。
“还习惯吗？”
程海牵过程依一的手，带着她往书斋里走。
“嗯，大家都挺好交流的。就是老师太热情，我不大习惯。”程依一说着，忽然抬起了头，问道：“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今天会来接我？”
程海笑了笑道：“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嘛。”
“嗯……”
程依一想了想，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摆出了一个笑脸。
“我很开心。”
“哈哈哈……”
程海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牵着手离去。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
……
萩海市，汽车站，中午十一点二十分。
汹涌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背着包的男人。
“目标出现了。”
一名警员带着微型耳麦，联合着其他的队员，朝着目标包抄而去。
背着包的男人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包围而来的警察们。
被发现后，警员们也不再伪装，全速奔跑起来。
男人见状，举起了手，以免受到无谓的伤害。
最终，为首的警员顺利地给他拷上了手铐，厉声道：“程海，你被捕了！”
……
半小时后，程海出现在了审讯室里。
曾在教堂里见过的张警官坐在他的对面，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警员。
“交代吧，你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孩子？”张警官面色冰冷。
“哈？什么孩子？”程海懵了。
不算那个被烛月吃掉的村民，他身上唯一的命案就是刘文静的人渣父亲。孩子什么的，他可没有印象。
“还装傻？”
陌生的警员颇为激动，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看到你头顶上那几个字了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从工作牌上看，他姓刘。
只是，发怒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程海只能摊手道：“我这两天都没在萩海，你总得告诉我情况。”
那场山火过后，他在医院里睡了差不多一个白天。后来又因为宥马乡的事情去警局做了笔录，还顺便领了一面锦旗，这才拖到今天才回来。
结果他才刚下车，就被抓到这里了。
“认得他吗？”
看着一脸无辜的程海，张警官递过来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笑容灿烂。
“他死了？”程海意识到了不对。
见程海还是不明白，张警官面色微变，身边的刘警官更是冷哼道：“别和他废话了，这家伙看来想是抗拒到底了，直接上证据吧。”
“你自己看吧。”
张警官推过来一部手机，深深地看了程海一眼。
男巫和艺术家的案子里都有他的身影，他对程海的印象其实还不错，没想到……
程海皱着眉点开了手机里的视频。
监控画面中，那个男孩骑着自行车在一条行人稀少的大路上疾行，右上角的时间显示的是一天前的晚上九点。
就在他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窜出，将他拉下了车，拖往黑暗的巷子里。
这时候，画面定格、放大。
那张脸……
不正是他吗！
程海：“……”
也难怪刘警官会那么火大，这他娘的证据确凿了啊。
“那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刘警官怒不可遏。
程海也不恼，淡淡道：“前天晚上，宥马乡断背山起了一场山火。”
“你别给我扯开话题，这跟你杀人有什么关系？”
“你先听他说。”张警官制止道。
“我参与了那场山火的救援，布彬县消防支队第三中队的二班的副班长可以证明。”
“参与了救援？消防员灭火哪会让普通人掺和？你可别随便提一个名字就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刘警官不信道。
“我包里还有一面锦旗，消防大队亲自送的。那边的警局也知道这事，我觉得你打个电话去问一问。”程海心平气和地说道。
这种程度的嫌疑，他三言两语还真洗不清。
张警官拿来程海的包，还真从里边翻出了一面锦旗。
锦旗的正中央写着两列大字：“危难时刻，彰显大义。”
大字的两旁附着一列小字：“感谢程海同志于危机时刻伸出援手，救出我队十五名消防战士。”
落款：“布彬县消防大队赠。”
背后，还有一张合影。
“这……”
刘警官张大了嘴。
普通人在火场里救下消防队，还是十五个，这确实是有些少见了。
“先别问，打电话。”程海打断了他。
照片和锦旗都可以伪造，想这么简单就洗脱嫌疑，显然不太现实。
但至少，两人的态度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坚决了。
……
书斋里，另一个程海在厨房里忙活着。
程依一拿着书坐在客厅里，时不时看一下里面。
“菜好咯。”
程海端上来两碟热气腾腾的菜，放在了餐桌上。
程依一走了过去，轻轻地嗅了一口。
色、香俱全，看样子味道也不会差。
她舔了舔嘴唇。
“吃吧。”
程海往程依一的碗里夹了一块肉，笑眯眯地看着她。
程依一眯起眼睛看了一阵，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吃了下去。
好吃。
两人简单地用过了午饭，程海开始收拾桌子。
打扫完后，程海走上楼，对着程依一招手道：“依一，来一起睡午觉了。”
“你说了要让我一个人睡。”程依一道。
程海微微一愣，然后仔细回忆了一阵，一拍脑袋。
“看我这记性，居然给忘了。”
说完，他也没再纠缠，一个人上了楼……
第六十九章 变形怪
在审讯室里等了好一阵，张警官才再次推门进来。
“怎么样？”
刘警官很是紧张。
“那边的警局确认了，程海那天晚上确实不在场。”张警官摇头道。
“这……”
刘警官愣住了，猜疑道：“难道是有人易容乔装？栽赃陷害？”
“你怎么看？”
在刘警官惊愕的目光下，张警官看向了程海。
程海耸耸肩，说道：“我不确定，如果是怪异，你可能得问徐秋凡。”
能变成其他人的东西可太多了，且不说随意化形的烛月，就算是艺术家，都能通过化妆大变活人。
光看一个录像画面，可没法得出结论。
“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程海又问。
“嗯，可能还不行。”张警官道。
“为什么？”
“不然我们要是在监控上再次看到你，你说我们抓不抓？”
程海：“……”
这就是他一直不愿杀人的原因之一，被冤枉的都这么麻烦，更别说被抓到把柄的时候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可不像布鲁斯·维恩那样，拥有能够完美掩饰自己身份的财力。现在信息管制如此严密，若是他办事时出现了疏忽，自己仅剩的几个月自由时间也得泡汤了。
“除了监控以外，现场还有其他目击者录下了视频，发在了朋友圈里。有些无良记者为了博取眼球，私下找到目击者交易，你的脸已经在网络上散开了。”
对于这种吃人血馒头的夜行者，张警官也是十分苦恼。
这帮人为了赶在警方封锁现场前抢占第一手新闻，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行为极端的，甚至还敢监听警方的通讯频道。
他们曾经抓过一批人，但除了越界的几个，大部分都没法定罪，拘留了放出去还是再犯，无比烦人。
“唉……”
程海靠着椅背，刘警官给他扔上来一根烟。
“谢了。”
程海接过了烟，对他的印象稍好了些。
“我能去现场看看吗？”
“先等徐先生来吧，没确定是怪异之前，这件事暂时还是我们管。”张警官解释道。
在上次事件之后，他也有资格接触到这一层面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一名女警察敲门而入。
“张队，有个人要求见你，和这个案子有关。”
“马上来。”
张警官再次出去，不一会又折返回来，还带进来一个人。
“庞勇亮？”程海有些惊愕。
这不是车站那个记者吗？
“先看这个吧。”
张警官递上来一个摄像机，正是程海在黑服务区借来偷拍的那个。
直接快进到关键画面，程海的司机在离席之后去了厕所，被一团肉块袭击。
在司机倒下后，那团肉块啃食了他的肾脏，然后缓缓站起，变成了他的模样。
“这……”
程海抬头，看向庞勇亮。
“嗯，那天在车上不方便，我下车后才发现这个事情，结果第二天就听说服务区那边发现了司机的尸体。后来我跟进这件事情的时候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感觉有问题我就过来了，还好赶上了。”
“辛苦了。”程海笑了笑。
缘，妙不可言。
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能帮自己洗脱罪名。
有了这视频，凶手至少有迹可循了。
……
徐秋凡到达警局后，认出了录像里的东西。
“这玩意叫变形怪，按理说不会出现在国内。”
“变形怪？”
“嗯。”
徐秋凡斜靠着椅子，说道：“这是一种不甘寂寞的生物。他们的本体是一团肉块，并不起眼。所以他们喜欢变成别人的样子，去享受别人的生活。”
“它们变身的条件是什么？”
“只要能吸收到他人的DNA，就能达成变身的前提，比如血肉或者毛发。他不仅能复制出肉体，也能获得记忆。只有你的经历让他感兴趣了，他才会变成你的样子。”
程海：“……”
说到他的人生，可就太有意思了。
前半辈子简直是死神来了，这半个月更是彻底放飞自我，要多嗨有多嗨。
徐秋凡看出了他在担忧，笑道：“你也不用担心，他也不是什么记忆都能读取的，难以理解的知识会被自动滤掉。所以他无法复制你的能力，本身威胁程度并不高。”
程海：“有多不高？”
徐秋凡扬起下巴，瞥了一眼他的手杖：“最多也就是你把那棍子扔掉后那种程度。”
“那就好……”
程海放心了。
那也太TM弱了。
“所以那个东西杀人，是为了不让人太早发现他的身份？”庞勇亮提出了疑问。
身为记者，他的求知欲很重。
“他们的思维模式其实没那么复杂，也就是喜欢重复别人的生活罢了。唯一的变数是，他们变身继承的记忆和性格，在下一次变身时不会立即消失，所以会出现一些破绽。”
徐秋凡看向了程海，说道：“就比如说你，如果他之前烟酒不沾，变成你之后就可能会成为一个老烟枪，第三次变身后还会继续保持一段时间。同样的，如果他之前复制的对象是一个杀人狂，也就容易染上这个恶习。”
“那我可以走了吧？”
程海忽然站了起来，有点心急。
家里还有一只小的呢，那家伙喜欢复制别人的生活，肯定会去他家。
“额……去吧。”
张警官这次没有理由阻止了。
就在这时，程海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程依一。
“喂？”
程海屛住了呼吸。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程依一略带疲惫的声音。
“林老师？”
名字不是叫他，让程海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了？被人攻击了吗？”
“我有点不舒服，下午不想去上课了？”
“你要干什么？”
程海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吃点药就好了。”
“吃……你有把握吗？”
“休息一会就好了。”
“好吧，动作快点，我要回去了。”
“嗯，拜拜。”
挂了电话，程海重新坐了下来，面色复杂。
虽然他们的对话驴唇不对马嘴，但意思也不难懂。
程依一旁边有人，是那个变形怪。她想要自己解决，这才特地征求他的同意。
“不急着回去了吗？”徐秋凡道。
“走吧。”
程海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已不像刚才那般急切。
“你就这么放心？”
“哪能啊……”
程海叹了口气道：“但我总不能一直看着她，她得学会保护自己。”
第七十章 我和我的世界
加上两名警官，一同走出警局的一共有五个人。
“我可以一起去吗？”
临开上车前，庞勇亮忽然开口道。
徐秋凡和程海对视一眼，问道：“你去干什么？”
“我……想报导真相。”庞勇亮说道。
他也知道，他一个民营的报社记者，其实不大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但碰到了这种新奇的事，谁会不想亲眼看看呢？
“你赶时间吗？”徐秋凡看了程海一眼。
程海耸肩。
“看在你帮了忙的份上，我和你多说两句。”
徐秋凡问道：“你报导真相？有什么意义吗？”
“有什么意义不意义的？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徐秋凡在质疑庞勇亮的职业，这让他十分激动。
“知道之后呢？又怎样？夜班不上了吗？夜路还敢不敢走了？”
“总不能让民众陷入莫名其妙的危险之中？”庞勇亮据理力争。
“罪犯的审判从来都是公开的，你见犯罪有平息过吗？太高深的东西我且不说，如果这个和你理解截然相反的世界曝光于大众眼前，除了恐慌，还有什么帮助？”
“别总拿……”
“别总拿恐慌来唬你，对吗？”
徐秋凡笑了，继续道：“好，你有没有想过，上面的人隐瞒这些消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庞勇亮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因为，这怎么想都觉得没有道理。
“呵。”
徐秋凡并没有告诉他答案，而是道：“聪明如你，也想不出来，普通的人更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上面的人在欺骗他，侵犯了他们知情权，他们必须要讨个说法。然后呢？”
庞勇亮：“难道就不能讨个说法吗？”
他不认为这会有什么错。
“所以我问，目的是什么？让上边批准自我防卫，然后自由枪击每一天？还是让他们成立专门的安全部门，像个保安一样整天巡逻？”
“成立不了吗？”
“成立不了。”
“为什么？”
“你想想。”
徐秋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这种人，为什么要臣服于你们这些普通人？”
“这……”
庞勇亮想了想，虽然明白的不真切，但还是懂了个大概。
像徐秋凡这类人，如果没有地府的管辖，又有多少个会老实？
没看到那些修仙小说里的主角动不动就以武犯上，横扫诸国的吗？
然后就被封了，为什么？
价值取向不对。
这世界上管理这事的，大部分都还是鬼。
偶尔有几个和他一样的特殊人群，也大部分是些不安定分子，就比如他身边站着的程海。
那家伙杀真假艺术家时的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对劲，后面还跑去把受害者的父亲给杀了。就算地面真的能越界把那什么特殊保卫组织整起来，他这种人要是加入。但凡有那么几个作死的普通管理者显摆一下官威，这家伙分分钟被通缉。
“好奇心别太重。”
徐秋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也许你见过类似情况。有时候，一些地方管理者会做出非常可笑的决策，成为大众的谈资。
大家都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犯类似的错误。
不排除那里边有些人确实有猫腻，更多的其实还是能力的问题。但我说的能力问题，是相对的，换一个人也许可以做得更好。
但你指责归指责，想插手还是免了。”
“不是，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你还是没告诉我隐瞒这种危险的事件有什么好处。要是我们连他们的存在都不知道，遇到事情该怎么避险呢？”庞勇亮不满道。
“好，算我扯远了，那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吧。”
徐秋凡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听说过瘦长鬼影的都市传说吗？”
“瘦长鬼影？”
程海偏过了头。
这个他熟啊，还一起开过会呢。
“他怎么了……”
听见徐秋凡提起这个名字，庞勇亮也有些紧张了。他听过那个传说，那个家伙的设定确实也显得诡异了些。
“你知道最好。那个家伙你只要看到他的脸，你就会受到诅咒，不日便死。而早在几十年前，互联网还未能形成有效管理的时候，他在网上发布他的影像，就导致了自由联邦上百万人的死亡。
而除了它以外，这个世界可能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什么午夜凶铃，什么敲门鬼的敲门声等等等等。那些玩意的生效都有延迟，我们都说不准能不能在被杀死之前确定他们的特性。
要是你不知道他们的特性，在诅咒的潜伏期把它们的影像报导出去，然后点击百万，一夜爆火，你觉得你得害死多少人？这个真相有任何意义吗？我们这些人都不一定能对付的东西，你们知道了难道就能够解决了吗？”
“那……”
“那什么那！”
徐秋凡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话语中也多了些火气：“你长这么大就见过一只低级的变形怪，能支持你意见的依据有多少？你真当上面能搞定这件事情却故意耍着你们玩？还是说他们能通过这样谋取什么利益？
哇！那这可太刺激了！
黑料谁不爱听啊？喷起来多爽啊？一群人就喜欢拿着一张工人挖坑，一群领导围在一旁负手旁观的照片来讽刺阶级。
哎呀~
社会不公呀~
为什么只有工人在干活呀？
这群领导这么悠闲，他们难道吃干饭的吗？
我吃你妈呢！
老子抓鬼呢！老子干啥！
我跋山涉水去那种破地方，难道是为了挖坑的？
那你来嘛！我们换换。
坑我能挖，你抓个鬼给我看看？！”
“噗！”
程海忍不住笑出了声。
突然这么大的火气，这家伙绝对有故事啊。
“消消气，消消气……”
话题越扯越歪，庞勇亮也有些尴尬。
不过，这倒是也打消了他报导的想法。术业有专攻，挖坑的就负责挖坑，验收的就负责验收，除非他真的能看得比徐秋凡更多更远，不然越俎代庖也只会起反效果。
“别丧气，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程海只能拍拍肩膀。
事情解决，程海上了徐秋凡的车，往书斋的方向返回。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说实话，程海也被这波大道理轰炸整得有点懵。
总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对。
“一半一半吧，但都不是重点。好心不一定能办好事，真正的原因和他说了他也没法理解，只能扯点浅层次的东西把他绕进去。”
徐秋凡道：“不过就算他还是要报导，其实也没什么，会有人负责控制舆论的。”
“哦。”
程海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其实在今晚之前，他也是赞成不公开这种事情的。
好奇心就像是毒药，令人难以自拔。
这段时间他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若要真的让世人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除了引起恐慌之外，怕是还会出现更多作死小能手。
更何况还有像瘦长鬼影这种存在，阎王和人类制定这样的秩序自然有更深一层的考虑。
……
警局离书斋的距离不近，但也架不住车好。
等到程海回到闻说斋时，依一正坐在客厅里，她的旁边，是那个眼神呆滞的变形怪。
他被程依一吃光了记忆，现在的智力如同婴孩。
两名警官一脸无语地带走了失去反抗能力的变形怪，头疼着明天的报告该怎么写。
徐秋凡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吃晚饭，程海也就正好和他交流一些超自然事件的常识。
程依一在厨房里忙活，看了一眼客厅的两人，摇了摇头。
喋喋不休的两人一直唠嗑到晚上九点，徐秋凡这才被赶出了书斋。
和烛月的那场战斗后遗症很大，程海休息的也比平时的早。
“依一，今晚我想和你睡。”
也许是出门太久了，让他突发奇想。
“嗯。”
程依一没有拒绝。
程海想了想，又摆手道：“算了算了，前天淋了雨，感冒没好。”
“我不会感冒。”
“不会也不行。”
程海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转身进了房。
看着紧闭的房门，程依一叹了一口气。
唉~
大人真难带。
第七十一章 偶遇
“咳咳咳……”
从痛苦的咳嗽中醒来，程海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洗了把脸。
碳治郎的神降因为消耗过大，战斗结束后就直接解除了。
现在这副身躯，肋下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难受得很。
房间外，程依一已经去上学了，桌子上摆着牛奶和手工蛋糕。
简单地用过了早餐，程海翻出了杨天广的往生街玉牌。
宥马乡这一趟消耗了一个C级的神降资格，获得了一个B级的随机神降资格。虽然有所提升，但代价有点大。
回想起当初自己献祭半座山腰的生灵召唤出的虚无之雷，程海不禁一阵担忧。
这还不是男巫最强的巫术，瘦长鬼影和男巫一个级别，这就十分的不妙了。
他这小身板可扛不住一发虚空之雷。
在宥马乡获得的另一件东西是山林之神的馈赠，在战斗结束后，他把剩余的生机都返还给了山林。留在他身上的，只有类似于灵感的自然亲和度。
这东西要是给徐秋凡，他的元素道法的修行速度就可以提升一个台阶，玩起雷电时会更加得心应手，非常bug。
但是程海呢？
他学的巫术都是偏近死亡的东西，和自然元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虚无之雷？
那玩意虽然叫雷，但和自然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死灵巫术的冥火也是一样，是地狱里的东西，沾不上边。
这玩意对程海的作用，顶多能在无聊的时候能和动物稍作沟通罢了。
木大木大。
“走一步算一步吧。”
程海收起玉牌，离开了书斋。
甜心咖啡厅毕竟是一个连锁店，这边的店长没了，又招了一个新的。
那头被拔了赫子的女食尸鬼没有被徐秋凡收走，还呆在这里干活。见到程海时，被吓得跑进了工作间。
蓝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但撩人。让程海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断背山上的那头狐狸，尾巴软呼呼的。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程海第二次进入往生街，拿到了杨天广的遗物。
他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也就一个小小的盒子。财不能露白，程海将盒子收进了包里，开始返程。
如果没有意外，这本该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
只是程海还没走几步，就感知到了盯梢的目光。
禁忌之眼隐藏在头发之间，从脑后探出眼来，看清了跟踪者的样子。
“普通人？”
程海皱起眉头，拐进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来人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愕，随后目露凶光，紧随其后。
程海插着口袋行走，若无所觉。
跟踪者抿起嘴唇，快步跟上，手里亮出一把匕首，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刀。
程海一直在看着他，自然不会被刺到。
他一个侧身，顺手就抓住了跟踪者的手臂，然后扣住他的手腕，将匕首扭了下来，踢至远处。
“你是谁？”程海冷冷道。
跟踪者动弹不得，但还是愤然抬起了头，目光里充满了仇恨。
“我们认识吗？”程海眯起了眼。
这表情，看着像有杀父之仇似的。
“啊！！！”
跟踪者没有什么战斗的经验，想用蛮力挣脱程海的束缚。但由于关节被反扣着，除了让他更痛苦以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若是用力过猛，还会折断自己的手臂。
“傻了吗？”
程海火了，松开手，一脚踹在他的胸口，怒道：“你TM的不会说话？！”
这一脚可不轻，跟踪者的左手麻得失去了知觉，想要撑地起来，却又再次栽倒下去。
“呵呵，我就知道，他们没抓错人……”
那男人半跪在地上，语气中带着绝望。
“什么抓错人？”
程海皱起了眉，忽然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
“你到底给了警方什么好处！居然让他们帮你做假证！”
那男人捏紧了拳头，手指抠出了血。
“你是……前天那个孩子的父亲？”程海记起来了，头有点大。
这种事情，他该怎么解释……
“花了不少钱吧？我昨天都看见了，他们把你放了出来，然后你上了车。结果今天警方居然还敢我说凶手已经认罪了哈哈哈……”
死者的父亲流出了眼泪，十分的崩溃。
若不是真的绝望，谁又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刽子手呢？
“你去过警局了吗？”程海硬着头皮道。
变形怪的记忆被洗了，如果那边处理得好应该能让他认罪。
前提是他还没解除变身，变回一团五花肉。
“呵呵，你在这里，我去警局有什么用？继续听他们的谎言吗？”死者的父亲讥讽道。
“事实”摆在眼前，他哪里还会相信警察？
程海揉了揉眉心，硬着头皮说道：“那你最好去找一下他们，杀死你儿子的人并不是我。”
“我知道这种事情很难令人相信，但你最好听我的。凶手就在监狱里，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你去了就知道了。”
这种话，当然没人会相信，男人的表情依旧充满了愤怒。
“想想你的妻子和父母，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我觉得他们不会想再失去另一个。”
程海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了那个男人痛苦的哭嚎。
他此时忽然有些羡慕徐秋凡，如果他也有那种口才，也不至于应付得那么狼狈。
但也还好。
变形怪选择了他作为复制原型，这件事情被划上了一个句点。
若是换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不管受害人是蒙冤入狱，还是被失去理智的死者父亲所杀，都会有两个家庭因此而破碎。
这也许就是悲剧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吧……
甩掉这些无谓的负罪感，程海回到了书斋。
打开了杨天广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并不多。
放于最上面的是一张照片，上面有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里的杨天广还很年轻，女儿也很可爱，他们笑得很甜，其间的快乐不言而喻，只是……
“2020年6月1日，这家伙到底多久没回家了？”程海皱起了眉头。
这也许就是进入超自然圈子的悲哀所在，容易引火烧身。
再往下翻，两张银行卡背后分别附着密码，两枚护身符上也刻着妻女的名字，再之后，就是他的遗书了。
将这些属于杨天广妻女的物件分进一个盒子里，程海拨打了他妻子的电话。
第七十二章 程海式教育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程海心头一紧。他又核对了一遍号码，发现没问题之后，改打了杨天广女儿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倒是拨通了，只是响了一声之后就被挂断了。
“嗯？”
程海皱了皱眉，只当是对方在忙。
毕竟十多年过去了，照片上的小女孩也差不多出社会工作了。
程海也不急，从盒子里翻出一面古朴的镜子来。
这面镜子刚拿到手里，就给程海一种沉寂下来的感觉，像是每次剧烈咳嗽后喝下的一杯温水，让他的心情十分愉快。
镜子的边缘由青玉制成，雕成了一朵莲花，花瓣层叠有致，做工精美。淡黄的镜面已被腐蚀的模糊不清，中间有一道人字形的裂纹，十分可惜。
“青莲古镜（已损坏）：蕴含着一丝神性的镜子，可以防御鬼物攻击。”
“物品等级：C级。”
“主要特性：护心。”
“技能：青莲守护。”
“说明：或许你可以尝试激活其中的神性，修复它。”
“C级……”程海叹气。
不管怎么说，终归能用。
万一能修复，评价也许还能上升一个等级。
镜子的侧面放着一沓符纸，程海清点了一下，只有十一张是能用的，其余的都是空白。
第一种符有六张，看着像是用树浆画的，像是一张白色的鬼脸。
“冲煞符：汇集着旺盛的阳气，能对鬼物造成极大的冲击。”
“物品等级：C级。”
“说明：你一定不想知道画这道符的原材料是什么。”
程海：“？”
不说明还好，一说反而让他更在意了。
感觉怪怪的。
第二种符只有四张，绘制的颜料为黑色，符文形状酷似牢笼。
“泽符：以污秽之物囚禁灵体，手段极其残忍。”
“物品等级：C级。”
“说明：这破玩意的原料臭得我三天没吃好饭。”
程海再次皱起了眉头，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符文。
第三种符文只有一张，颜料应该是朱砂，宛若满天的烈焰。
“爆裂符：为美好世界献上一发炎爆。”
“物品等级：B级”
“说明：请放在小孩子没法触碰的高度，如果你不想你的家被炸飞的话。”
“总算是有一个靠谱的了。”程海默默地将符纸收起。
就是可惜威力小了些，顶多能炸翻烛月。
除却道符之外，盒子里还剩几本书和一些也许很珍贵布阵的材料。
书籍的内容大都与道术有关，甚至还有修炼法门。
只是当年萧炎萧大佬踏平云岚宗都花了三年的时间，他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怕是连个火球都搓不出来。
木大木大。
不过这里边也是有好东西的，就比如程海手上的这本《静卧禅功》，亦或者叫做《我有特别的睡眠技巧》。
没错，这本书就是教睡觉的。
这套功法可以助他高效入眠，提升精神强度。虽然不能做到隔空取物，但练成以后再使用虚无之雷这种级别的巫术，也许就不至于会陷入昏迷了。
翻阅了大概二十分钟，程海看了眼时间，再一次拨打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busynow……”
程海：“……”
拨通的提示音都没有，这是直接就拉黑了吗？
“我这也没被人标记诈骗号码啊？”
他看了一眼通讯录里不到二十个人的联系名单，有些莫名其妙。
“这也太欺负人了！”
程海气愤不已，回房睡……练功，一直到程依一准备下课才爬起来接她。
到了晚上，他借用了依一的手机，决定给杨天广的女儿最后一次机会。
“你爸死了，要遗物就来我这里拿。”
程海本想这么输入，但因为晚饭好吃，心情有所好转，就改成了：“杨天广去世了，拜托我带东西给你。我和他不熟，白天打了两个电话你没接，这是最后一个通知。你不回复，东西我会在一个月后烧掉，过时不候。”
“谁还没点脾气。”
程海还了手机，顺势往沙发上一倒。
柳城他是不打算再去一趟了，现在已经把名字都说清楚了，如果他的女儿还把这当成诈骗短信，那他也懒得去管。
毕竟他当初答应时说的是尽量，而不是使命必达。
好在，这次对方总算是有回复了。
程依一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上面显示了三个字：“你是谁？”
“别理她。”
“为什么？”程依一疑惑道。
“天上不会掉馅饼，突然有人说给你钱，多半是骗子。所以我们表现的太急切，反倒会加重她的疑心，晾着，让她急。”程海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程依一想了想，记下了这个本不该是这个年纪该懂的知识。
二十分钟后，对方果然发来了第二条短信。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骗子？”
“继续晾着，如果她真的在意她的父亲，她会打我这个电话的。”程海不紧不慢，继续看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绑架犯。
“如果她不打呢？”程依一又问道。
“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就好。”程海回答。
“可老师都说，做人要信守承诺。”程依一眨巴了一下眼睛。
“嗯……”
程海抱胸看着她，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首先，不要随意和人定下承诺。”程海郑重道。
程依一点点头。
“其次，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承诺这种东西，即使是对重要的人，也得学会食言。”程海面色凝重。
“为什么？”程依一困惑了。
这和老师教的不一样啊。
程海想了有一会，这才继续道：“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你不知道那些表面跟你很好的人，背后会不会想对你不利。就算他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但只要是个人，就可能会犯错。要是他做的事和你向他保证的事情发生了冲突，你会不会拉他一把？”
程依一想了想，再次点头。
“所以，亲近的人都这样。对待外人，就更要判断对方值不值得你的承诺了。”程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和普通的人类不一样，你得学会狡猾……”
“不过要有底线。”程海又补充道。
“嗯……”
程依一看着自己的脚丫，久久不言。
程海面色复杂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么教到底对不对。
她这样的存在，注定没法像人类一样平凡地过完一生。
太单纯，可是是会死的……
怀着复杂的心情等了一夜，杨曦晨终究没有打电话过来。
“今晚要一起睡吗？”
临休息前，程依一主动问道。
“不了。”程海拒绝道。
距离被鬼影注意到的时间已不足二十日，而他现在完全看不到对付它的希望。
和程依一的关系，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
第七十三章 消失的学校
华国北部，琴箜市。
后台的休息室里，杨曦月看着手机，愁眉紧锁。
她收到那条奇怪的短信已经两天了。对方准确地说出了她失踪八年的父亲的名字，让她主动联系，却没了下文。
她本以为这是骗子的欲擒故纵之计，就没有上套。
可现在已过去了整整两天，对方还是没有动静。
这就让她很在意了。
“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杨曦月烦躁地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虽然在这漫长的八年里，她对这个抛妻弃女的父亲只剩下了憎恨，但这其中的原因，一直是她的心结。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杨曦晨。”杨曦月说道。
“你有时间就到萩海市城南区的闻说书斋来找我，但是我不一定在，你来之前先通知我。”
“我怎么知道你没在骗我？”杨曦月警惕道。
“这就看你自己了。”
对方并没有跟他解释，并挂上了电话。
砰！
杨曦月用力地敲了一下桌子，秀眉颤抖。
这个人实在是太无礼了！
“曦月，下一场开拍了。”
休息室里走进了一个女人，三十多岁，很是成熟。
“张姐，我想回一趟萩海市。”杨曦月转头说道。
“萩海的演唱会不是刚结束吗？怎么又要回去？”
张姐皱起了眉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严肃道：“你自己看看，这个月的时间表都排满了，萩海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一天的时间，你哪抽得出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杨曦月目光躲闪。
“什么事？”
“我……要去取一件东西。”
“我派人去拿不就行了？”
张姐十分不解，但看杨曦月面色不对，又劝解道：“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这些活动都是签了合同的，你要是违约，你知道对你的影响有多大吗？”
“或者你看看……”
张姐又拿出了两份表，在上面勾勾选选，最后说道：“我把月底的通告提前两天，你看看能不能把事情拖延两周？”
杨曦月想了想，向对方发去一条信息。
“可以，如果到时这个号码打不通，就打另外一个。”
看到对方的回复，杨曦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另外一头，放下手机的程海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那个学校的怨灵，大概是什么程度？”
“还是地缚灵的阶段，只会依照执念的行为模式动作，对我们来说威胁不算大。”徐秋凡说道。
“地缚灵……”程海摸了摸下巴。
像这种被束缚于一域，无法四处害人的鬼物，按照系统的评价，最多也就是个C级。
这个级别的事件奖励拿不到什么好奖励，但这已经是程海这几天以来唯一接触到的灵异事件了。
“不先让警方封锁那里吗？”程海问道。
徐秋凡拿出了一张地图，说道：“这所鬼校只有晚上才会出现。最开始时，它是在东关路郊区。
在知道有人遇害后，警方就去封锁了那里，结果当天晚上，这座鬼校转移到了高新区的郊外。警方查到后，又连夜赶往那个地方。而在他们完成封锁后，它又消失了。”
“它在故意躲着警方？”程海皱眉道。
人民警察代表着国家的公正，一身正气，鬼物见而退避，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嗯。”徐秋凡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会移动的鬼校，也许已经不是寻常的灵异事件了，可能是某个拥有领域的大人物。”
程海闻罢，不禁点头。
能够移动的鬼校，这也就代表着，能够流窜作案了。
系统评价也许能达到B级。
“现在位置确定了吗？”
“嗯，昨晚已经有消息，这座鬼校转移到了衡远路的开发区，位置已经给你了，我先回去办点事，今晚午夜在那边汇合。”徐秋凡看了眼时间，起身离开。
一个人办案总是无趣的，程海要从他手里拿信息，他也乐得多一个帮手。
……
夜晚，两辆豪车疾驰在宽敞的马路上。
“幽竹，可惜你今晚没来，我们玩得可嗨了……”
后座上，林羽沐十分兴奋。
由于喝了点小酒的缘故，她的面色潮红，如同一枚熟透的红苹果，分外诱人。
“嗯，那你们准备回来了没？”
纪幽竹趴在宿舍的床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礼物。
今天是林羽沐的生日，所以她们出去玩的比较晚。
“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了。”
“好。”
确认了平安后，两人也挂掉了电话。
“我说羽沐，难得今天开心，也就不回去那么早了吧。”
副驾位上，一个面容帅气的男生调笑道。
他叫陈延帅，社团的副团长，家里好几套房，对林羽沐一直有意思。
“咋？你要倒立洗头给我看？”
林羽沐自然是没那么好追的。
“比这个有意思多了。”
陈延帅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人说附近有个鬼校，每当午夜才会出现，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不去！无聊！”
林羽沐顿时板起了脸，身边的两名女生也有些畏缩。
“哈哈哈，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羽沐大小姐，居然会怕鬼。”驾驶位上的刘昂笑了起来。
“没事的，有我们在，我会保护你们的。”陈延帅当即喜笑颜开。
怕就好，
不怕，怎么能趁机展现他们的男子气概呢？
“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
林羽沐的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
这群铁憨憨没见过鬼，她见过啊！
她因此还做了三天的噩梦，这两天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你们倒好，让老娘再来一瓶？
“可我们快到了啊，总不能白来一趟。”陈延帅还不死心。
“是啊，我研究过灵魂的，就算真有鬼我也能对付。”刘昂也劝道。
“要不……我们去看看？”
林羽沐身边的女孩拉了拉她的袖子，看她那假装害怕的样子，十有八九和他们通过气。
“不去！你们要去就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以后你们谁也别说认识老娘！”林羽沐气道。
纪幽竹一个能打他们二十个都干不过那个女鬼，这群家伙算个球！
见林羽沐发火了，几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不过没办法，今天她是寿星，也只能通知另一辆车的人放弃了这个计划。
“泡汤了……”
陈延帅看着窗外，那个神秘的鬼校已经在远处现出了一角，只可惜他们不能去了。
砰！
飞驰的汽车忽然猛地震动，轮胎不住地打滑，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伴随着车内众人的尖叫，
车，
停了！
第七十四章 绝境的林羽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林羽沐艰难的扶着椅子坐起，头有些晕。
“都没事吧？”陈延帅回头问道。
“没事。”
“啊！我流血了！”一名女生尖叫起来。
林羽沐看了看她的额头，只是擦伤，安慰道：“没事，贴点东西就好。”
“先下车看看吧。”
刘昂被安全带扯得不轻，开门下了车。
其余人跟着下车，发现车子的轮胎已被一排拦车的钉刺给扎穿，没法启动了。
“这里怎么会放着这种东西？”
林羽沐的心头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这玩意一般是拦截逃犯用的，但这附近也没有警察啊。
“你们没事吧？”
看到这边出事，另一辆车的龙一洋等人也下了车。
“没……小心！”
陈延帅刚要说没事，就看到不远处一辆报废的车后走出了几个人。
“哟，人挺多啊。”
一个脖子上纹着老虎纹身的短发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龙一洋面色一变，和陈延帅汇合，几个男生将女生护在了身后。
包过来的一共有四个人，穿得都很朴素，裸露的肌肤上或多或少的有些纹身。
来者不善！
“你们想干什么？”陈延帅保持着镇定。
他们人多，而且都是武道社团的，寻常的歹徒可不一定能拿他们怎么样。
“不干什么，找你们借点钱花花。”老虎纹身的男人淡淡道。
“打劫？”龙一洋眯起了眼睛。
都是血气方刚的人，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害怕。
“对，钱和车都留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一个手背上纹着蝎子的男人走了上来，看到林羽沐时，还吹了个口哨。
“妈的！”
陈延帅一股火就涌了上来，左脚前踏，右腿如鞭，划着风声就朝着蝎子纹身的男人腿部踢去。
他是练过的人，出腿对准的是蝎子的膝盖窝。如果对方不是练家子，不知道要及时提膝格挡，他这一脚至少能够踢到他失去平衡，然后就可以顺势制服他了。
果然，蝎子纹身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也是没料到这突然的袭击。
也如同陈延帅想的一样，他确实不是什么练家子，并不知道这一招的正确防御方式，只是……
他有刀啊！
蝎子纹身的男人抽出了藏着的手，一刀就捅在了陈延帅踢来的腿上，虽然手被震得发麻，但也让陈延帅丧失了战斗力。
“啊！”
剧烈的疼痛，让陈延帅摔倒在地，小腿上血流如注。
“就你特么会功夫对吧？！”
蝎子怒从心起，一脚踢在陈延帅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延帅！”
人群中传来了尖叫，龙一洋想要上前，却被老虎纹身用刀给逼了回来。
“说了，给钱就走，你们怎么就逼着我们动手呢？”他的目光冰冷，很不耐烦。
几个学生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拿出了钱包。
这一边，蝎子纹身的劫匪踢够了，脸上满是晦气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被保护在最中间的林羽沐，又看了一眼老虎纹身的男人，狞笑道：“虎哥，时间还早，我劫个色没问题吧？”
虎哥眼角一抽，刚想出声骂人，但看着他匕首上滴淋的鲜血，又忍了下来。
“别太过火，我不想闹出人命。”
“嘿嘿，谢了。”
蝎子舔了舔嘴唇，向林羽沐走去。
林羽沐背靠着车身，俏脸已经被吓得煞白。
“你别逼我们！”
龙一洋顶着压力，倔强地挡在身前。
蝎子瞥了不省人事的陈延帅一眼，冷笑道：“我不想吓到我的客人，但如果你也要逞英雄，我可能就控制不住我的手了。”
“这……”
龙一洋咬紧了牙关，进退两难。
蝎子目光喋血，没有半点伤人后的惊慌，估计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的身手比陈延帅好不了多少，就算出手，也讨不了多少好处，但不出手……
“不，我不能退！”
龙一洋下定了决心！
“我……答应你……”
林羽沐发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请……别伤害他们……”
“羽沐！”
龙一洋心头一跳，目眦欲裂。
“哈哈哈，还真是勇敢呢，我喜欢。”蝎子笑得很肆意。
“但……请不要在这里，求求你……”
林羽沐嘴唇煞白，满脸的绝望，令人无比的怜惜。
“当然当然，这种事情，怎么能便宜了这些怂蛋呢？”蝎子得意洋洋，示威地瞥向了几个男人。
“嗯。”
林羽沐拍了拍龙一洋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龙一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万分的屈辱。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学落入魔爪，他还是个男人吗？！
“冷静点，没事的。”
林羽沐勉强地对他摇了摇头。
“学姐对不起！”
龙一洋弯腰鞠躬，哭了出来。
虽然他很想上去和蝎子拼命，但万一这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作为目击者，恐怕都没法活着离开。
于是，在蝎子狂妄的笑声中，林羽沐和他走进了附近的小树林。
“请……请温柔点……”
林羽沐怯懦地看了外边一眼，低着头脱下了外套，随后是她的毛衣。
为了节省时间，他迫不及待地要脱掉外套。
但就在他两手撑开，还被衣袖挂住的时候，林羽沐却从毛衣的领口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对着他的脸上喷去！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你TM……”
蝎子猝不及防，虽然看到了她的动作，但手却被衣服给勾住，抬不起来。
嘶！
蝎子被喷了一脸的辣椒水，双眼刺痛，难以睁开。
林羽沐扔掉手里的瓶子，抓向蝎子腰间的匕首，却被蝎子的手给摁住，抽不出来。
“臭婊子，老子干死……啊！！！”
蝎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羽沐一膝盖顶在裆下，摁着匕首套的手顿时松了开来。
“臭煞笔，老娘干你妈！”
林羽沐抽出了他的匕首，犹豫了一瞬，捅进了蝎子的大腿。
“啊！！！”
凄厉的喊声，惊到了路边的众人。
“卧槽，蝎子也太猛了，玩的那么大声。”蛇纹身的劫匪咋舌道。
“不说他，那娘们换我来，我也顶不住。”蝙蝠纹身的劫匪附和着。
“妈了个巴子，脑子进屎了是不是！这特么是爽能发出来的声音？！”虎哥一人给了一巴掌，就看见小树林里跑出来一个人。
“草！”
蝙蝠纹身的劫匪暗道一声不妙，拔腿就追了上去。
这边的劫匪被吸引了注意，人数还从四人变成了两人，龙一洋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一拳就砸在了蝙蝠纹身的后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