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的指引
房门紧闭的密室里，点燃着烛光。
菲布里和吉斯沐浴着神光，如同天使一般圣洁。
“清晨，我做了个祈祷。”
菲布里双手紧握，仪态随和，“我预言到了这次事件的转折点，其上密布着灾厄，预示着这个城市将面临的巨大灾难。”
吉斯主教面色微变，讶异道：“那群恶魔，要对人类下手了吗？”
“还记得之前黄泉所说吗？恶魔们在寻觅一只灾厄妖精，如果无法抢在它们之前截下她，那么她将成为我们失败的根源。”
“这……是我们的命运吗？”吉斯主教面露悲恸之色。
“所以在清晨，我做了一个祈祷。”
菲布里重复了第二次，说道：“主给了我指示，指引了我们前行的道路。现在，我把这条路交予给你。”
“菲布里大人！”
吉斯主教单膝跪下，神情异常的郑重。
如今的菲布里被层层紧盯，迪珊又游离其外。在这个关键的节点被委以重任，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我要你去帮我取回一样东西。”
菲布里看向了他，表情神圣。
“命运的引线落入了天使的眼中，父神的光芒指向了西方。你需要向第一个向求助的人展露仁慈，并从他的手中获得报酬。他给予的东西将指引你方向，把你带到想去的地方……”
……
今日的教堂依旧像往常一样对大众开放，只是由于前天晚上的萩云山之旅，神父这两天的精神状态都受到了一些影响。所以迪珊理所当然地担任了神父助理的角色，用更专业的知识，和前来的信徒们进行沟通。
就像一个合格的吉祥物一般。
“谢谢迪珊神父，我悟了。”
一位大爷恍然地从忏悔室中走出来，对迪珊十分感谢。在他的身旁，一位穿着土黄色外套的男人投来不满的眼神。
“不行，不能因为这些愚民而耽误了计划。”那名男人喃喃自语。
这人正是吉斯主教，他此时的穿着很老式，金黄色的头发也用法术染成了黑色，夹杂着几分斑白。
圣徒菲布里已提前离开了教堂，外出吸引恶魔的注意力。而他则要混在这些信徒之间一同出去，然后找到预言中的关键线索。
“这位老先生，我们圣教这边的女性一般不能担任神父，最多是牧师。”迪珊微笑道。
“阿门。”
吉斯主教舒服了。
要说他是如何加入圣教的，那得从他很小的时候说起。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只有五岁。
由于尖锐的家庭矛盾，母亲将他与姐姐锁在了家中，并打开了煤气。等到他的父亲下班赶回的时候，几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危急之中，他忙中出错，导致煤气当场爆炸，引发了大火。
吉斯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都丧生在了那场火灾之中。原本的他也应该和他们一样，惨死在这片无间炼狱之中。
然而濒死之际，他看到了上帝。
他记得上帝蠕动着嘴唇，好像在对他说着些什么。
然后，天空就下了一场大雨。
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
吉斯被拯救于那场大雨之中，而后被当地的教堂所收留，从此成为了上帝的忠诚信徒。
虽然他不会像纳什主教一样喜欢把不满溢于言表，但听到这些所谓信徒的无知言语时，依旧会感到浑身难受。
“为什么女人不能做神父？上帝不是爱众人吗？女人难道就不是众人了吗？”
迪珊的话刚说完，立即引起了大妈的不满。
“因为这是主的意志！”吉斯主教心中暗道。
迪珊的思路却和他不同，反问道：“你知道神父在外语里叫什么吗？”
“叫什么？”
“Father，翻译过来也有父亲的意思。如果你把你的母亲叫做父亲，父亲叫做母亲，那不是很奇怪吗？”迪珊笑道。
“男妈妈？女粑粑？”
“嗯，这只是个习惯问题。如果想叫的好听一些，你们也可以叫我迪珊神官。”
“哦哦……”
众人恍然大悟，对这个新鲜的知识十分感兴趣。
“走吧，快走吧。”
吉斯在心底不断地催促。
虽然已经有人在教堂假扮他，但是为了保险，他不能一个人出去。
“那么，女性在圣教里最高能担任什么职位呢？”
这次提问的倒不是大妈，而是一位年轻的女性，看她脸上认真的表情，颇有几分在做市场调查的味道。
迪珊没有回避，耐心地解释着：“封建时期的圣教是不允许女性担任重职的，但如今思想变化了，这个限制已经渐渐放宽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
吉斯快要急坏了，甚至有了想要一路杀到任务地点的冲动。
但为了大局，他忍了下来。
于是，这场畅聊大会持续到了中午十一点半。
混在一群大爷之中，吉斯主教步行前往附近的菜市场。临走前，他看着广告牌上映射着的教堂倒影，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主啊，我还是无法理解你的所有做法……”
再度前行，吉斯在菜市场买了些熟食，随后进入了地铁站。
顺着菲布里的指引，吉斯在西城区站口下了地铁。
从出口内走出，吉斯四处张望，发现了一个蹲坐在路边的男人。男人一直低着头，身后背着一个书包，衣服也还算干净。而在他身前的地板上，用白色的粉笔写了几行字，大致意思即是出门在外，钱包被盗，求好心人给几块钱买车票和早餐。
“钱包被盗，却随身携带着粉笔？”
吉斯不屑一笑，要真是缺回家的那点钱，向警察求助分分钟能解决这问题。然而要是真的报了警，这人只会窘迫地逃离此处。
饶是如此，吉斯还是将熟食放在了男人的身前，也不等他的反应，捡起了他杯子里的一枚硬币，收为报酬。
“喂！”
乞讨的男人愤然抬头，想要怒斥眼前的“好心人”。然而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再说出第二个整字。
“向第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展现仁慈，并获得报酬……”
吉斯叨念着菲布里说过的话，目视着前方，用眼角的余光搜寻着天使的标记。这看起来虽然荒谬，但若是上帝的指引，那就不会出现问题。
“有了！”
他在一个巨大的幕布下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家小型的影院，对外的一层投影海报上画着的正是一个天使扮相的女孩。
天使，她真的出现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光照耀
“命运的引线落入了天使的眼中……”
吉斯主教皱着眉头，顺着海报上的天使的视线望去。视线的尽头，是一条排水沟。
“在那里？”
愣神间，硬币从吉斯的指沟间滑落下来。他及时反应过来，正欲接住，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任由其自由落下。
叮叮……
硬币掉落在地上，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他清脆地弹了几下，而后立了起来，缓缓地向前滚动，掉落在了水沟之中。
“这是……”
吉斯主教再次看了一眼天使，心中恍然，“这就是神的指引啊……”
跟着硬币的轨迹，他在水沟里发现了一条红色的丝带。他用神圣之力将其吸起，连同着那枚硬币一起抓在了手里。
毕竟，那是神的指引之物。
由于染上了脏污，丝带之上的味道并不好闻，而且还隐隐透着灾厄的气息。
“这是灾厄妖精的随身物品？”
吉斯双目微睁，只是这上面的气息很淡，察觉不出什么。他环顾四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灾厄妖精也不可能在这。
“菲布里大人让我把它带回去，难道秘密就隐藏在这条丝带里边？”
想到这，吉斯主教将丝带放进口袋，不再停留于此。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身后也没有尾巴跟着，他需要抓紧时间返回教堂。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后却毫无征兆地刮起了妖风，一道黑色的影子掠袭而至，将吉斯主教扯离了地面。
“啊呀呀，让我看看，我发现了谁？”
那道影子阴恻恻地笑着，黑色的气息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刺向了他的胸膛。
“杰弗森！”
吉斯显然认识这头恶魔，也是不惧。他的体表金光缭绕，无形的光翼从后背生出，逼出了入体的黑气，随后一拳打穿了它的胸口。
黑色的影子一击即散，而后又再次凝聚，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他是一头影魔，他们虚化的身形甚至能免疫神圣攻击。
“不惜在凡人面前显现异象，这是在保护着什么呢？”
杰弗森瞥了眼下方的人群，他们的争斗可被不少人看在眼里。这种程度的战斗，可不是那么好隐瞒的。
“展露神迹，一向是我们的职责。”
吉斯横亘在空中，手中的凝起一道神光，宛如能精华世间的黑暗。
奇迹——净化之光！
“哎呀，我说你……”
影魔的话刚说到一半，刺目的光芒便照耀了西城区的上空。在这漫天的神光之下，所有的阴影都无所遁形！
“找到你了！”
吉斯冲到杰弗森的身边，手中的雷光凝聚成矛，蕴含着恐怖的能量。
奇迹——审判之矛！
“哦不，我的上帝，我会死的。”
杰弗森故作惊恐，实则露出了尖牙。锋锐的双爪向前交叉，顶着灼热的神光，硬是拉起了一个阴影，将吉斯笼罩在其中。
阴影再度如毒蛇，撕咬着吉斯的双翼，审判之矛也于此时绽放。
“细数你的罪恶吧！”
吉斯主教愤怒地大喊，漫天的雷蛇如同天帝震怒，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妈妈！”
“救命啊！”
轰鸣的雷声吓坏了人群，未经世事的孩童抱着母亲哭喊了起来。这耀眼的神光非但不能给人们带来安全感，反而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引发了他们的恐慌。
“噗！”
吉斯的腹部被凶狠地撕裂，杰弗森沐浴在雷光之中，可怖的倒三角形身躯上散发着焦糊的气味，已经脱了一层皮。
他看着下方的人群，讥讽道：“看来你的神迹，可不怎么招人喜欢。”
“死吧！”
吉斯不为所动，右手再度轰出一拳。
只是这时，影魔却已悄然退去，手里拿着那条红色的丝带，笑道：“最近太危险了，我可不能再陪你玩了。”
“什么时候！”
吉斯主教大惊，振翅就追。杰弗森已化作黑光四散，不知逃到了哪去。
“该死的恶魔！”
眼见菲布里预言中的转折点被恶魔抢走，吉斯主教拿出了一枚烛台，正欲继续追查。两道身影却出现在他的身旁，面色不善。
“这位主教大人，请问你在这里大张旗鼓地战斗，是想干什么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黄泉的岑判官和林判官。
“我……那头恶魔抢了我的信物，那东西和灾厄妖精有关，你们快协助我！”
“协助你？协助你把这个城市弄乱吗！”岑判官看了眼底下抬着头的人群，简直火大到了极点。
这种程度的异状，要媒体如何掩盖过去？
这就是她为什么讨厌圣教的原因，永远这般自以为是！
“你们……唉……”
吉斯主教低下头，神色黯然地飞到了一旁的楼顶。
这一次，他全搞砸了。
……
回到教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的时间。
神父养足了精神，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而迪珊则翘着个二郎腿，在一旁看着修编过的教典。
见到吉斯狼狈的样子时，她有些忍俊不禁，“你这是找恶魔的麻烦去了？”
吉斯一肚子的憋屈正无处发泄，此时再被这么一取笑，往日的随和形象终于是保持不住了。
“迪珊大人，您代表着圣教的荣光，我期盼着您能够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挺好的呀，大家都喜欢我。”
迪珊低头看着自己完美的身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咬了一口苹果，说道：“倒是你，可别把人吓坏了。”
要说吉斯，此时也是够惨。他腹部的伤口至今未能完全止血，阴冷的毁灭之力在他的体内肆虐，他的半边身子到现在都还是麻的。
就在吉斯的不满进一步升级的时候，菲布里却从后院走了出来，严肃道：“吉斯，你回来的正好，和我到议事厅去。”
“是。”吉斯躬身道。
“还有你，迪珊！”菲布里又道。
“好，听你的。”
迪珊漫不经心地啃完了苹果，将果核扔进了垃圾桶，走进了后院。
议事厅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多一些，除了吉斯之外，纳什和朗多等主教也都在。或者说，圣教的派往萩海的所有高层都汇聚在了这里。
吉斯主教目光一凛，心头的压力更甚。
弄丢了至关重要的物品，等待着他的将是极其严苛的重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急转直下
椭圆的长桌，将在场的六名神职分隔开来。
“各位神的仆人们，很欣慰今日我们依旧能汇聚于此，齐心协力。”
菲布里端坐于正中央的位置，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眼神里闪着精光。
“愿主的光芒永远庇护这世间。”
众主教低着头，目光里满是虔诚。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让吉斯主教坐立不安。他挪动了一会身子，焦急地开口道：“菲布里大人，我……”
“吉斯主教，听我把话说完。”
“是……”
“清晨，我进行了一次祈祷，主指引了我们前行的方向。”菲布里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是他第三次重复这一句话，这让吉斯越发地感觉到耻辱。
“主告诉了我命运的转折点，而我也将主的意志都交予了你们……”
“你们？”
吉斯主教呼吸一滞，仿佛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现在，将你们在指引中得到的东西，都交给我吧。”
“是。”
众主教纷纷应允，郑重地从怀里拿出了各自的物品。
这些东西很杂，有发簪、有玩具鞋、也有玻璃球，不过这些物件上都有着相同的特点——一抹淡淡的厄运之息。
“这是……”
看着其他主教整齐划一的动作，吉斯主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在三十秒之前，他还以为这是专属于他的任务。
“你的呢，吉斯？”菲布里看向了他。
“非常抱歉，菲布里大人！我在拿到东西的时候遇上了一头恶魔，所以……”吉斯主教高声解释道。
“恶魔？”
菲布里的表情略带惊讶。
“是的，是影魔杰弗森！黄泉的两名判官当时也在场，他们能够作证！”
“那么东西是被抢了，对吗？”菲布里的表情依旧柔和。
“非常抱歉，大人！我愿前往恶魔的老巢，拼死夺回任务目标！”吉斯主教咬牙道。
“不必了，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菲布里叹了一口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他看向了迪珊，轻声叫了她的名字：“迪珊。”
迪珊微微一笑，一手搭在吉斯的肩膀上，说道：“很乐意为你效劳。”
雄浑的力量涌入体内，封住了吉斯体内所有的力量。这让他不禁变了脸色，不解道：“菲布里大人，这是？”
“吉斯主教，很遗憾，你有罪。”
菲布里闭上了眼睛，语气沉痛。
“我有罪过我明白，我也愿意为此赎罪，但为什么要让迪珊大人出手制住我！”
仿佛是感觉信仰受到了冒犯，吉斯主教的情绪十分激动。
“赎罪？你告诉我，吉斯主教。堕落之罪，该如何自我救赎？”
“堕落之罪？”
“菲布里大人，这是真的吗？！”
众主教闻言，都面露震惊之色。
堕落之罪，光听这个名字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大罪，甚至还有一点酷。但要问此项罪过对于圣教中人意味着什么，那么只要提及一个名字就可以了，那就是地狱之主——堕天使路西法！
这是圣教众人最不可原谅的背叛之罪！
“不会的！吉斯对父神的信仰是绝对坚定的！你们不能这么质疑他！”
身为吉斯一直以来的搭档，纳什主教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只是菲布里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冷淡地问道：“吉斯，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坦白。为什么你会背叛我主？”
“为什么？”
吉斯主教怒极反笑，质问道：“就因为我没有完成你的任务，我就要被扣上一个私通地狱的罪名？”
“是的，这不公平！”纳什主教也附和道。
如今萩海的局势混乱，被恶魔偷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因此就断定吉斯的堕落，他无法接受。
“不要激动，纳什主教，菲布里会给你一个解释的。”迪珊托着腮道。
“你想知道我怀疑你的原因？”
菲布里看着吉斯的眼睛，冷漠如冰。
“是的，圣徒大人。”
满怀着恨意，吉斯甚至没有像往常一般叫出菲布里的名字。
“好，我问你。袭击你的恶魔，有多少头？”
“一头。”
吉斯停顿了一秒，又补充道：“但因为他是影魔，极为善于隐匿，所以我才没能及时发现他，遭到了偷袭。”
“你可知道恶魔们近期的收缩战略？”菲布里又问道。
楚临的神出鬼没，让恶魔们极为忌惮。在耐萨利的严令之下，近几日也没有头铁的上位恶魔会单独行动。
可以这么说，如果吉斯主教真的偶遇了恶魔，那么他就不应该只遇到一头。而以他的实力，在对方先行出手偷袭的情况下，可不会只是挨了一抓这么简单。
“这能证明什么！”
吉斯反驳道：“要是这都能成为定罪的证据，耐萨利岂不是要派一头恶魔出来冒险就能完成一换一了？”
菲布里并不继续纠缠，而是继续问道：“好，第二个问题。你和影魔的战斗持续了多久？”
“并不久，也就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若不是我被先手偷袭，东西绝不会被抢走！”
“这也就是说，耐萨利派了一头影魔跟着你，就为了抢夺灾厄妖精的线索？”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我所说的全都是真话！”
“那他们为什么会知道线索的事情呢？”
“你可以根据祈祷获得指引，恶魔就不可以通过他们方式找到答案吗？”
“可问题是……”
菲布里拨弄着桌面上的小物件，遗憾地说道：“我清晨并没有进行祈祷，也根本没有什么关键之物，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算那些恶魔神通广大，也可以获得指引，那么他们是如何预测出一个虚构出来的‘重要’线索呢？”
“假的……”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吉斯主教目瞪口呆。他的瞳孔不住地颤抖着，宛如一头还没死透的僵尸。
冰冷地审视着吉斯，菲布里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我把你们都单独派出，各自寻找一个不存在的重要物件。但恶魔们唯独盯上了你，而且在知道黄泉的人可能会及时赶到的情况下，狂妄自大，只派出了一头影魔来袭击你，还抢下了你手里的关键线索。这其中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吧，吉斯主教！”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谎言与真实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吉斯……”
面对着昔日的挚友，纳什的眼里满是震惊与不解。在他的印象里，从来都是他的行为过激，而吉斯心态平和地在一旁劝阻。
这样的一个人，他想不到他背叛的理由。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菲布里大人。”
吉斯冷静下来，直视着他，说道：“但这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耐萨利最擅长的就是引起猜疑，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我不认为光凭猜测就可以成为定罪的理由。”
“哈哈哈……”
迪珊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歪头道：“还真是精彩的辩论呢，但要想和菲布里证明自己无罪，只是这样可不行哦~”
吉斯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是的，这里可不是法庭，不是那个找不到完整的证据就可以判你无罪的地方。
这里是圣教骑士团！
那个脱胎于异端审判教会的骑士团！
那个曾把无数无辜妇女送上火刑架的残暴组织！
背叛圣教是绝对无法原谅的事情，在这种已经把帽子扣实的情况下，想凭嘴硬在菲布里的面前讨下一条生路，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想说也不要紧，我只看结果就可以了。”
果然，菲布里没有理会他的控诉，他的掌心升起了柔光，贴近吉斯的头部：“就让我们看看，你死后能不能上天堂吧！”
“呵呵呵……还真是失误了呢。不愧是上帝的爪牙，行事手段可真够‘果决’的。”吉斯主教失魂落魄地笑了起来，言语中满是讥讽之意。
“你在那场大火中幸存下来，从小就被修道院抚养长大，为什么要背叛主啊？！”
纳什主教怒不可遏，若不是根深蒂固的地位观念在心头压着，他真想上去一拳把吉斯给打醒。
“背叛？是谁先背弃的谁？”
知道自己没有了活路，吉斯索性也不再掩饰，冷笑道：“当我在火场求助的时候，我曾对上帝进行祈祷。后来，奇迹发生了，我是活了下来。但修道院里的牧师们都跟我说，这是上帝的神迹，正因为是上帝的仁慈，我才能在这场大火之中幸存下来。可上帝要真是那么的仁慈无私，那为什么不能连带着把我的父母一起救下？”
“不是的！”纳什主教纠正道：“自杀的人是无法上天堂的，这一条是圣典的规则！”
“呵呵……”
吉斯笑了笑，像是嘲笑，也像是自嘲。他抬起了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纳什主教，问道：“纳什主教，我问你。这番言论，能叫做众生平等吗？他到底爱的是众生还是他的信徒？亦或者说是你们这样的走狗！”
“你！”
纳什的心头一阵火起，浑身的神圣之力震荡不已。
“你不要老是跟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这除了让人觉得你恼羞成怒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见到纳什一如往常的暴躁，吉斯的心情反而平复了下来。他淡淡地扫视着在场的人，平静地说道：“你们都已经疯了，才会觉得我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们生活在骗局之中，把世间所有的奇迹都揽在你主的身上，但可笑的是，让我从那场灾难中活下来的人并不是上帝，反而是一头恶魔。”
“什么？”
纳什主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灾难发生的那一天，一头上位恶魔正好在在我家附近战斗，是他在战斗时撞坏了我的房子，也是他唤来了那场大雨，让我逃离了死神之手。”
吉斯顿了顿，说道：“修道院的牧师们收留了我，我很感激，但不代表他们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你们总喜欢说上帝仁慈博爱，那为何他什么都没做，却要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你们总说上帝全知全能，为何这里还是黄泉的管辖？就这么一个虚无造假的神明，你们还将赞美他的话语奉为圣典，整日挂在嘴边，简直令人作呕！”
“住口！你这背叛者！”
“异端！你是异端！”
“菲布里大人，行刑吧！”
大逆不道的言论引发众主教的不满，他们群情激愤，只想要将吉斯焚烧殆尽，就如同对付邪恶的女巫一般！
吉斯冷笑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心头的信念越发地坚定。
他们越愤怒，就代表着他们越心虚。
如此教会，不值得他的信仰！
“吉斯主教，有那么几点，我要和你纠正一下。”
迪珊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自我陶醉。
“我已经不是主教了，迪珊大人。”吉斯收敛起笑容。
他很讨厌迪珊，但主要是因为她的地位。迪珊的行为方式特立独行，让他时常会觉得是上帝的选择出现了问题，产生了一种另类满足感。
“我们告知世人上帝赐予了他们恩惠，不是强逼着他们成为上帝的信徒，而是他们自身需要这一份信仰。”
“呵。”吉斯不屑地一笑。
这种我认为你需要的无理论调，和骗氪游戏里的自愿接受条款没有什么区别。
你有拒绝的余地吗？
没有。
想接触就必须得同意，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对此，迪珊却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们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并指引他们向善。以上帝之名行善，并不是逼着绝望的人们和上帝做交换，而是给那些身处黑暗的人们一道前行的光。
你比我早来到华国几日，也接触了这里的神父，想必你也比我更明白，这个在圣教中担任了职位的年轻人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的圣教徒。更确切地来讲，他只是一个做足了功课的公务员，然而他却能收获不少的信徒。
那些信徒或许没有完整地了解上帝，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们尊敬着他，也愿意遵守圣教的信条，按时进行祷告。他们并不是为了上帝救他们于水火才投入的信仰，真正遇到紧急事态的时候，他们首先会求助的也肯定是医院或者警察。
对于他们来说，信仰更像是一条纽带，一条能在他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带他们找到倾听者的纽带。为了获得精神上的满足，他们要付出的，只是一定量的金钱与时间而已。”
“那么第二个问题如何解释？上帝既然无所不能，为什么不能对受难者出手相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战争与疾病？”吉斯咬牙道，
“上帝是无所不能，但他不会强行抢夺人类的工作，拯救每一个经受着苦难的人。生老病死是事物发展的规律，而人类们自己也不会愿意自己像一群猪一样被圈养起来。让人类来管理自己的世界，恰恰是他对我们的尊重。”
迪珊平静地说着，字字诛心。
“也许恶魔在无意间救了你，但圣教又何时对不起你呢？
主赐予了我们力量，我们遵循着他的旨意在这世间散播善意，你和其他的孤儿们才能在最绝望的时候拥有一个温暖的栖身之所。
和你一同长大的孩子们有的当了医生，有的做了律师，留在教会里是你自己的选择，而非上帝逼你的缘故。因为一个可笑的疑惑而害死多年的朋友，这就是你所期盼的真实吗？”
“我……”
鲜血顺着吉斯的指尖流下，吉斯的胸膛不住起伏，满是动摇之色。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亡羊补牢
不算拥挤的会议室中，落针可闻。
所有的信徒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吉斯，眼里的怒意未消。
“悔恨吗？吉斯。”
迪珊站起了神，缓步走到他的身后，附耳道：“你在圣教这么多年，一直谨遵着戒律。如果你的虔诚是虚假的，早就被主察觉了。你真的觉得，在那场灾难之后，你从未渴望过奇迹吗？”
“我没有！我没有！”
吉斯极力地争辩着，而后抓着自己的头发，手肘撞在了桌面上。
当卧底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对敌方的阵营产生感情。更何况，吉斯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卧底。
他从小就在修道院长大，和纳什一起。
由于对上帝一直抱着质疑的态度，吉斯从不会像纳什一样，在看到那些凡人的“愚昧”之举时总是暴躁易怒。
他熟读教典，是为了在看到上帝犯下的错误时，尽情地嘲笑他；他加入审判骑士团，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个曾以残暴著称的组织，在维护所谓的“荣誉”时会犯下何等罪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他想要的真相，撕开这群伪君子冠冕堂皇的面具！
然而事实真的和他想象的一样吗？圣教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欺世盗名吗？
是的，这种事情当然存在。
无论是何等严密的组织，只要是人在运作，就免不了生出蛀虫。有的神父借圣教之名公然敛财，也有的牧师借着职务之便，对收养的孩童们干出不耻之事。
这些人罪不可恕，然而但审判骑士团的存在，正是负责清理这些残渣的。在将他们的灵魂抽出身体时，吉斯可感觉不到有半点的罪恶感。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种生活。
他把上帝的过错作为反面来约束自己，进行着苦修的生活；他每日诵读着教典，因为那上面确实有可取之处；他和其他人一般崇尚着暴力，因为这是对抗邪恶的必需之物。
“只是……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吉斯主教拼命地回忆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形象渐渐在他的脑海中明晰。
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并轻易地击败了他，向他提出了合作的意向。他告诉吉斯，他的名字叫做耐萨利，是一个恶魔领主，也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最大阻碍。
吉斯厌恶着上帝，但他更厌恶恶魔。他原以为，这头自以为是的恶魔会拿些可笑的利益来诱惑他，但是他错了。
耐萨利什么也没给，只是和他描绘了这场斗争的意义和走向。
不知为何，他竟热血沸腾！
他惊讶地发现，他们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耐萨利想要拿下这场战役，而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上帝输掉这关键的一局时，会是个怎样的嘴脸。
于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是他暴露了圣教的行动路线，导致菲布里受伏，卢卡斯战死。也是他主动放出消息，想要阻止圣教提前找到灾厄妖精，在对局中失掉先机。
他憎恨了太久，甚至于都忘记了一直以来的憎恨，究竟有什么意义。
在迪珊的逼问下，他变得茫然起来，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我还能够得到救赎吗？”他这么问道。
“或许吧……”
迪珊坐回他身旁的位置，耐心得如同一个仁慈的圣母，“华国这边有这么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一个牧羊人，他家的羊圈坏了，他的邻居担心他的羊会丢，提醒他要把围栏修好。可羊圈的主人认为他从未丢过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就在那个晚上，他家的羊圈进了一只狼，叼走了一只羊。
第二日，邻居再一次劝说，主人却依旧不以为意。死去的羊看不下去，半夜从荒野中复活，帮自己的同伴修补好了羊圈，从此羊圈里就再也没有丢过羊。这就是亡羊补牢的故事。”
“您的意思是，我就是那只亡羊，还有着拯救同伴的机会？”吉斯的眼里再度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你只是被耐萨利迷惑了，原罪并不在你，你可以为我们减少不必要的牺牲。”迪珊答道。
菲布里：“……”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怎么记得亡羊补牢这个故事好像不是这么写的。
“也许是翻译的问题吧……”他如是想道。
“不行，迪珊大人！堕落之罪绝不能被原谅！”说话的人是纳什主教。
如果说他一开始有多相信吉斯，那么现在他就有多痛心。
“不要轻易被愤怒支配了头脑，纳什。”
迪珊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是他已经完全堕落，那么上次死的人就不是卢卡斯，而是你了。”
她也没等纳什再次开口，对吉斯说道：“你听着，吉斯。无论你愿意配合与否，你的罪过都无法抵消，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迪珊大人！”吉斯咬牙道。
被迪珊压制住的不仅仅是他身上的力量，还有耐萨利种下的欲望之种。现在的他，从未感觉如此清醒。
“很好。”
迪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菲布里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你完全可以继续。”菲布里道。
“不了，我懒。”
迪珊向后靠了靠，双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
以往在见到她这副姿态时，在场的主教多多少少会有些腹诽。但见识了她的手段之后，他们此时的眼里只剩下了敬意。
看起来她确实什么也没做，却不声不响地为组织拔掉了一根危险的钉子。
这才是圣徒的可怕之处啊！
“好吧。”
菲布里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除了吉斯，现在暂且散会，两个小时后再回到这来。”
众人都走后，菲布里也忍不住问道：“我很好奇，你一直呆在教堂里，是怎么发现他的问题的？”
“我说过，我的办事方式和你不一样？”迪珊神秘一笑。
“你是说，你比较擅长暗处工作？”
“这倒不是。”
“那是什么？”菲布里不解道。
迪珊将她修长的双腿搭在了台上，双手垫着脑袋，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比较会躺。”
菲布里：“……”
与此同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灾难中的弱者们
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往往会有片刻的宁静。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大气物理现象，大致的原因与气流的交叠有关。
但也不是所有的暴风雨来时都是这个鸟样，像程海他就更喜欢“山雨欲来风满楼”那种压抑的意境。就如同很多年轻的读者都喜欢装逼打脸的爽文一样，这种在敌方的气势达到最顶点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摧毁对方，那种爽感足以让人痉挛不止。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个年轻的小伙张开了双臂，对着天空呐喊。
“闭嘴！你想让它们听到吗！”一个墨镜男子压着声音呵斥道。
不要奇怪他为什么大晚上的带着墨镜，他的能力和眼睛有关，若是摘下眼镜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动静。
由于名字被占用的关系，他在往生街的代号叫做贤者106，但其他人一般都很给面子地叫他贤者。
而刚才拥抱天空的那位，则是一名用爪子的高手，叫做霹雳金刚马。
他们俩在往生街组了个冒险战队，叫做XL战警。今夜来到这里，则是为了剿灭零散的恶魔而来。
至于为什么了解得那么清楚，主要还是程海在等待夜幕降临的过程中过于无聊，观察了他们一下午。
“寂寞啊……”
此时的程海正靠坐在一张办公椅上，双脚搭着窗台。
冬天的夜晚降临的比较早，底下的几个XL战警也才刚用完晚饭，进行着出发前的整备。
距离恶魔的活动时间，大概还有三个小时这样。程海百无聊赖地拿出一枚椭圆形的骨牌，在自己的手指之间玩弄着。
这是楚临干掉炼狱刺客得到的身份牌，它原本的主人也是一具骷髅，名字叫什么程海忘了，但在抹去了其上的痕迹之后，这块骨牌便属于莱斯·霜语。
“也不知道迪珊他们那边处理得怎样了……”
程海望着北城区所在的方向，忽然感叹。
帮圣教揪出内鬼的一事，是他顺手为之。那几个带着厄运的物品，也是用从他身上提取出来的诅咒加工的。
但由于他此时的气息和形象，不方便出现在案发现场，所以哪边发生了问题，他也不清楚。
社区动态中找不到任何异象的视频，也不知是他的钓鱼计划失败了，还是黄泉用了什么强制手段封锁了消息。
他现在暂时和楚临还有迪珊都断了联系，真正的答案或许要等到楚璇被找到那天才能知道了。
两排的灯光沿着道路亮起，萩海市正常下班的普通市民们可没有什么暴雨来袭是动是静的担忧，因为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一周，晴转多云。
紧闭的大门从里边打开，XL战警们衣着正常，如同出门聚餐的伙伴一般，行走于人迹较少的楼道之中。
除了先知和金刚马之外，这个小队还有另外两位成员，分别叫银魔和橡胶手套。他们的能力先不赘述，按照系统的大致评估，小队的实力都处于C级的水准。这在人类的标准里，已经算是不错了，但要掺和进这种争端来，还是显得弱小了些，甚至可能会成为恶魔们的目标。
不过程海理解这种心情，之前徐秋凡就犯过这种焦虑，苦恼于自己的力量渺小，恨不得把自己往死里使唤。
虽然上次在往生街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但程海总感觉，那家伙在酝酿着一波爆发。
四名猎手在巷子间游荡，但也不是盲目的。先知的手里提着一盏油灯，里边的火焰仿佛能够感知到某种存在，有意地向一边歪斜，也不知道指向何处。
由于这里是居民区，路边偶尔会有人经过，于是他们便有幸能够看到这么一个奇特的景象。
宽阔的街道灯火堂皇，一个瞎子提着油灯走在前方，后面跟着三个不敢抬起头的男人。
“妈耶……”
一个目击者惊呼着逃开，这让身后几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贤者，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点？”金刚马忍不住开了口。
“对啊，恶魔他们可能还没上班啊……”银魔也附和道。
“磨叽什么呢，第一次见我用追魂灯？”贤者不耐法道。
金刚马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支吾道：“这不是第一不第一次的问题，这样被人看见……”
“他们可能会觉得你在赶尸。”
贤者：“……”
你们倒是别低头站成一排啊！
正欲吐槽的时候，追魂灯的火焰忽然变成了红色，隔着灯罩朝一方倾斜。
“有情况！红色警告，我们撤！”
贤者面色肃然，当机立断朝着反方向跑去。
金刚马：“……”
银魔：“……”
虽然觉得很丢脸，但他们也只能跟着贤者一同逃走。因为红色的警告代表着实力远超他们的存在，无脑冲锋那不叫英勇，那叫白送。
“难道是我被发现了？”
看着几人往远处逃离，程海也有些意外。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他的本事可比贤者高多了，那家伙要是能发现他，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跑。
于是，程海环顾着四周，眼里的灵魂之火熊熊燃烧。
这种探测方式很原始，远不如禁忌之眼的共享烙印灵活，可程海也没办法。他虽然用神降避开了契约，但若是使用了专属于程海的能力，他还是会受到制裁。
禁忌之眼和他签订了主仆契约，也被涵盖在禁用的范围内。
稍微花了一些时间，程海找到了那个让猎人们退却的源头。
那算是一张熟面孔，但不是恶魔。
她叫陈婉诗，和程海住在同一个住宅区，程海曾在千猫之梦里梦见过她。
其实也不仅仅是在梦里，梦醒之后，他偶尔也会在出门时碰到放学的她。两人算是互相混了个眼熟，至少也还记得样貌。
印象中的陈婉诗，体型娇小，胸无负担，更没有携带着什么异常的能量。
虽然现在的她穿着同样是走的可爱风的路线，但由于布料较少，身材火爆，反而有种令人异常兴奋的味道。
若不是根据气息辨认的人，程海还以为她是陈婉诗的姐姐或者妈妈。
“出来打架的，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少？”
抱着批判的态度，程海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随后将目光移至她手里的武器之上——一柄粉红色的法杖。
“马猴烧酒？”
程海不禁愕然，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变成了奇怪的颜色。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魔法少女黑深残
在程海还是个青葱少年的时候，魔法少女这四个字，还是个爱与正义的代名词。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怎么的，就渐渐地变了味道。
长大后的魔法少女们，不再是那个“代表月亮消灭你”的治愈小天使。
她们要不就是和“黑深残”这个不和谐的形容词挂钩，要不就是联动着隔壁活泼好动的触手怪们同台表演，场面一言难尽。
看陈婉诗的这身装备，程海感觉更像是后者。
毕竟，他们这一派的触手怪也还是挺多的。
“噫？”
程海被一只奇异的生物所吸引，目光微动。
那是一只猫一般的小兽，它双目晶莹，通体纯白，后背有一个符文一般的圆圈，耳朵里的绒毛奇长无比，几乎垂到了地上。它和陈婉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游荡在屋檐之间，属于常人无法观测的存在。
如果这里没有第二个超自然生物，那么刚才贤者感应到的危机便是来自于它。
“已检测到可接取任务：击杀孵化者”
“任务目标：孵化者”
“目标特性：化身无数、共用精神”
“目标评价：S级”
“任务奖励：孵化者的灵魂本源。”
“提示：这玩意你恐怕杀不完。”
“还真有这种生物的存在啊……”程海咋舌道。
别看这种生物长相可爱，好似随时都在对你微笑的样子，其实它们满肚子坏水。
它以实现愿望作为诱饵，诱惑人类成为魔法少女，然后将她们的灵魂抽出，制成灵魂宝石。
灵魂被剥离之后，魔法少女躯体受到损伤可以通过灵魂宝石修复。但使用魔法、战斗时消耗魔力，伤痛情绪积累或魔法少女本人陷入绝望都会使得灵魂宝石变得浑浊。一旦灵核被污染过度，他们的灵魂宝石转化成悲叹之种，堕落为魔女。
讽刺的时，魔法少女最初的使命，正是和魔女战斗。
这一切只是孵化者为了拿到悲叹之种设下的局而已。
故事中，它们收集悲叹之种的目的是维护宇宙的熵值的稳定。虽然不知道现实和故事会有怎样的偏差，但孵化者也就一个破S级而已，程海可不认为它们真的会是什么救世主。
仿佛感受到了程海的目光，孵化兽转头向后上方望去，只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吗？丘比酱？”
察觉到契约兽的异状，陈婉诗紧张地转过身来，摆出了防御姿态。
也许是还没习惯胸前的沉重，她的姿势有些不太协调。不仅如此，她拿法杖的方式也不大对，和拿晾衣杆似的。就一个标准的萌新，非常的不专业。
“没什么，飞过去一个奇怪的东西。”
丘比呆萌地回过头，依旧是那个人畜无害的表情。
现在时间还太早，陈婉诗远没达到转化的条件，对上那股气息的主人，恐怕她连体验绝望的机会都没有。
那样也太浪费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啊？”
陈婉诗摸了摸她锁骨之间的位置，只听“咔”的一声，竟从身上拆下了一块板状的东西来，露出了程海熟悉的小平板。
“呐呐，作为一名魔法少女，当然要在展现战斗力的同时保持足够的性感，快把你的战衣穿好。”丘比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
陈婉诗不情愿地扣下接口，切换回了波涛汹涌的模式。
“草！”
远处的程海有一口老槽要吐。
他还当是发生了什么医学奇迹，敢情这还是一套波涛战甲？
这特娘的绝对是用来勾引触手怪的吧！
先让触手play加深少女的绝望，然后催生悲叹之种？
没想到关于魔法少女的两种奇怪设定，还能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达成了统一。
但是……
特娘的！
本使徒有话说啊！
触手不是用来干这种事的啊喂！
程海莫名的火大，不爽道：“妈了个巴子的，现在的小女孩，怎么总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虽然陈婉诗看着是个菜鸟，但她的战斗力应该能排在C级的顶尖，甚至还有B级的潜力。
真要说，转化成魔法少女其实和他的神降有点像，都是给了个一次性的速成能力。只不过这个能力的代价，是她的灵魂。
“好不爽，要不要出手呢？”
程海托着骷髅下巴，静静地思考着。
虽说系统给这只孵化兽的评价是S级，但要说单体战力，这这只单独的个体算不上太强。
就如同系统给出的评价一样，这些玩意的意识是整个族群共用的，死掉一只无伤大雅。想要完全地干掉他，就得干掉他们整个族群，然而它们遍布于宇宙各处，就算实力都弱得跟只鸡一样，程海也没法真的弄死它。
当然，这也不是代表着它们是永生不死的。这种共用一个精神的存在，要是遇到了瘦长鬼影这种无差别的模因攻击，那它就得倒霉了。
那家伙可不管你在哪，可以直接在精神上直接杀死你。若是孵化者没法抹杀鬼影的存在，或者找到其他的隔绝之法，它几乎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算了，邻居一场，帮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程海把目光投向了跑远的XL小队。他们还真找到了一头恶魔，四个人各显神通，鏖战正欢。
“时间上看，应该也差不多。”
说完，程海纵身一跃，从六楼高的建筑上飘了下去。
“嗯？”
感知到身后传来的危险，丘比警惕地回头，身下却突然显现出一片阴影。
“爆！”
万千的冰晶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炸碎了岩石，也炸断了丘比的腿。
法术——冰霜新星！
“婉诗……”
丘比刚要叫喊，腿上凝结的冰川在一瞬间包裹了它，随后程海的手掌猛地捏紧！
砰！
丘比的身体轰然炸碎，散落了一地的白毛和碎肉。
一脚踏碎了染血的冰晶，程海俯视着已经说不出话的陈婉诗，寒声道：“还想当魔法少女吗？”
“不当了不当了，请放过我……”
程海的眼中燃烧着火焰，让陈婉诗在一瞬间脑补一万个大战骷髅怪的画面。她惊恐万分地向后退去，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晚了。”
程海一把将她掠起，消失在了原地。
今夜，一个魔法少女失去了梦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刀队友不是基本操作吗？
哐当！
金属的铠甲砸落在地面，某个魔法少女的身材顿时瘦了一圈。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不要做奇怪的事情！我这里面什么都没有！”陈婉诗激动地搓着平板，脸上的表情惊恐万分。
换做以往，她绝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自己发育不起来而心存侥幸。
然而她同样没想到的是，要是施暴者连物种都不在意，还会在意大小？
“嗯……”
现在隔不隔墙都是耳，所以程海一言不发地用骨爪挑断了她胸前的项链，直接取走了她的灵魂宝石。
“等等，那是我！”
“嗯？”
陈婉诗还想要阻止，却被程海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身为菜鸟的她，完全生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怎么结合得那么紧？跟拆线似的……”程海有些头疼。
还好他对灵魂的操控有一定的经验，否则要是造成了损伤，怕不是她人都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被囚禁起来了吗？”
看着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地抽出，陈婉诗的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惶恐。
“好了。”
将一个魂形态的小人抓在手上，程海对着女孩的脑门弹了一个爆栗。
“完了，早知道就不当什么魔法少女了……”
这是陈婉诗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干这行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首级落哪里。”程海心中腹诽。
就在这时，潮水般的寒冷突然漫上了脊梁，死亡的气息如蛇一般爬行，抹上了他的脖子！
……
夜色之下，四个人正围着一头巨大的咆哮魔，猛烈地进攻着。
“该死！亏你们还是人类，能要点脸吗！”
咆哮魔愤怒地咆哮着，右肘处的骨刃划过了银魔的胸膛，后者顿时融成了一摊液态的水银，水蛭一般吸附着它的整个手臂。
“对付你们这种怪物可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橡胶手套荡着自己的手臂，一脚蹬在咆哮魔的后背，救下一个受伤的男人，将他送到了几十米之外。
“我们这是……正义的四打一……”
金刚马吃力地夹着它壮硕的手臂，脖子上青筋四起。
趁此机会，贤者的手指在太阳穴前一摁，镜片随之收缩，毁灭的喷射白光随之迸发！
“凐灭吧！”
刺目的白光在咆哮魔的身上灼烧，升腾起浓烈的白烟。缠绕着咆哮魔的银魔仓皇脱离，前者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成灰烬。
“啊！！！”
痛苦的咆哮响彻了巷尾，金刚马从咆哮魔的手中挣脱出来，退出了五米之外。
“老大的射线又变强了啊……”他咋舌道。
“确实。”
银魔恢复了人形，冰冷地说道。
“不容易啊……”贤者气喘吁吁道。
光论灭杀威力，贤者的射线甚至都干掉一些B级评价的生物。但由于他的本体只是个正常人的身体素质，没有几名队友的牵制分分钟暴毙，因此评价也才是个C级。
“哈哈哈，我队长天下无敌。”
几人放声大笑，正欲上前处理尸体，却感到一阵强风压过，将体弱的贤者吹翻在地。
惊疑不定地看着远处，原本还情绪高涨的几人惊魂未定。
“刚才那是啥？”
“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也许是什么大人物吧……”
“没有人拉一下你们敬爱的队长吗？我腰扭着了。”
……
“呵，没想到上位的亡灵，也会亲自下场袭击凡人。”
灰色的影子掠过了天际，阴风阵阵，死气沉沉。
“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干，你信吗？”
坐在一只怪异的蝴蝶身上，程海一脸淡然地耸了耸肩。
冰霜新星引起的动静太大，理所应当地会引来一些人。而在身后追逐的，正是黄泉的林宏判官。
“少废话，受死！”
林宏才不信程海的鬼话，阴森的死气化为鬼爪，瞬间挥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晶蓝的光辉覆盖着全身，程海和腐化蝶的身上都生成了一层坚硬的冰霜护甲。林宏的鬼爪紧抓其上，捏出了一片裂痕。程海指节一动，纤细的冰霜凝聚成了一点，击散了黑色的鬼手。
“有点麻烦啊……”
程海暗叹一句，目光看向了远处。
除了范疆和楚临之外，还没有人见过他的这副形态，黄泉追杀他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他今晚也不是来找黄泉麻烦的，他们俩追逐产生的动静这么大，要是那些“大人物”只是在一旁看戏，会让他很尴尬。
“跑吧……”
确定了逃跑的路线，程海往人群聚集的方向逃离。
上次的密会被耐萨利撞破后，恶魔大本营的入口已经发生了改变，依照他们之前的尿性，也许还会找贴近人群的地方。
如果有人想对落单的林宏出手，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唰！
正思考着，一道影子突然窜出，猛地撞在了奔袭中的林宏身上。那影子的速度极快，快到林宏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脖子就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虫类的恶魔？”
程海叫停了身下的蝴蝶，和林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是一头节肢类的虫型恶魔，长着三对节肢足刀，它的体型不大，只有林宏的半截身子高，后背的翅膀嗡嗡做响，蒲扇得飞快。
虽说林宏本就是死人，并不怕蚊虫的定要，但那头恶魔狰狞的口器之上沾染着黑色幽光，甚至连林宏身上的死气都能够吞噬。
“给我滚开！”
这骤然的袭击让林宏火冒三丈，他随手一揽，便将矮小的虫子抓在了手中，而后捏成了一团碎酱。
“就这吗……”
程海失望地叹气，正欲出手，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他是我的，你要是插手，就给我等着！”
惊愕之间，却见两只相同的虫子再次从暗处杀出，咬住了林宏的臂膀和后背。
“这是召唤物？”
程海疑惑地望去，只见杀出的虫子一次次地被林宏打爆，又一次次地从阴影之中钻出，豆丁大的眼珠子里满是杀戮的狂热。
“不，这是分身！”程海心头突然一凛。
光看单体的实力，这些虫形恶魔的瞬时攻击力也就是B级左右，并不能给林宏造成太大的威胁。
然而这玩意速度极快，攻击还带着穿透性，再加上源源不断的分身补充，就极为难缠了。
更可怕的是，这家伙很明白自己的优势。
它想用车轮战术耗死林宏！
第一百二十章 恶客
狰狞的口器如同剃刀般剜入林宏的躯干里，撕扯出成片的黑气。若不是林宏只是一个灵体，恐怕此时的场面会异常的血腥。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再度生撕了一只魔虫，林宏气势一震，身下的灯光瞬间熄灭，汹涌的黑潮铺天盖地地袭来，形成了一片寂静的死域。
“领域么……”程海点了点头。
在这种速度远逊于对方，还找不到虫魔本体的情况下，张开领域可以在限制对方移动的同时，大幅增加自身的掌控力，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要揪出了虫魔的本体，这一仗林宏就算是赢了。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斥力忽然传来，想要将程海向外推去。
“看来不是很欢迎我呢？”
程海当然不会和他客气，趁着领域尚未成型的时候挤了进去。
虽然莱斯·霜语的修炼体系不同，并不会领域这种东西，但他雄浑的法力已足以支撑他抵挡这股排斥力。
如同一个气泡悄然破裂，城市的上空出现了一阵扭曲，涉事的三个人都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遁入了异空间之中。
论隐秘性，这手段倒是比白天的吉斯主教高多了。
“呼~抱歉，我是个恶客。”
程海的进入，让林宏判官的眼角微动。
那只狂妄的虫子放话说要单独解决他，但他可不认为程海会真的对此无动于衷。来自地狱的人最喜欢做些利益最大化的事情，为了防止他骤然暴起，林宏不能使用过于搏命的招式。
“罢了，改变策略吧。”
林宏低喃一句，身下的黑潮一片涌动，甚至连空气都随之凝结。
六爪的虫魔从三个方向袭来，却在即将击中林宏的时候骤然减缓，如同撞上了一张无形的巨网，被束缚了肢体。
“在这里，你别以为会像……”
林宏正要说话，却见虫魔的口器快速地啃食着，生生咬出了一片晶莹的空间。
“还是头空间属性的怪物？好家伙……怪不得敢对判官出手。”饶是程海只是个看戏的，也不禁咋舌。
由于没有看到虫魔的本体，系统没能及时给出检测的信息，但按照虫魔目前的破坏力来看，估计只有个B级的评价。但要是加上一个空间属性，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家伙能游离在间隙之间，规避掉一部分领域的影响，本身还能够吞噬领域的压力。这让林宏的主场优势直接去了七成，再加上他之前已经受了伤，若是没有有效的反制手段，也许真的会死在这条虫的手里。
“不过……”
程海抬头，眼前已被漫天的骷髅头所占据。林宏的领域横跨千米，虽不似范疆的那么夸张，但如今这铺天盖地的黑色骷髅，甚至让程海都感到了威胁。
这家伙要使用大范围的爆破技能了！
“冰霜护甲。”
“极寒领域。”
一连施展了两个防御法术，厚重的冰霜护盾凭空凝结，缭绕在程海的身侧。周边的气温在一瞬时降了两百多度，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无比的刺骨。
此时若是有谁在这里随地小便，刚从体内排出的水分甚至可以直接拔出来当武器用，前提是他的作案工具没有被冻坏的话。
这边的异状，让林宏多看了一眼，而后又很快转移了视线。
几乎每一个巫妖在生前都是强大的法师，而莱斯·霜语之所以获得“霜之低语”的称号，便来自于他无与伦比的冰系魔法的天赋。他是第一个使用出冰霜新星的巫妖，甚至在他第一次发觉自己有魔法天赋的时候，他便干掉了一头对魔法有着强大抗性的红龙。
因此，在感受到这两个防御法术引起的波动之后，林宏果断地将程海附近的黑色骷髅全部撤去了。
惹不起，惹不起。
“呜呼，这是要放烟火了吗？”
一只不知死活的虫魔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嬉皮笑脸地说道。
附近的幽魂袭向了它，瞬间将它炸成了飞灰。
“你要不要过来躲躲？我不介意。”程海笑道。
“我……”
轰隆隆！
仿佛是害怕它接受程海的提议，漫天的骷髅如雷鸣般爆响，在黑潮中泛起了惊涛骇浪。这景象堪比程海和鬼影战斗时的萩海市，充满了世界末日的恐慌。
冰块上传来了“哒哒”的撞击声，透过一层晶莹的镜面，程海的灵魂之火穿过了暴虐的深空，捕捉到了一抹模糊的影子。
爆炸的震荡充斥了整片空间，然而那家伙却能穿梭在能级的最低点之间。他的翅膀却扇起了一阵邪风，所过之处形成了一片片微型的漩涡。漩涡改变了空气的流向，将两侧的爆炸能量卷入、碰撞，然后消弭于无形。
“这就是炼狱的杀手么……”程海目光凛然。
看得出来，这家伙对林宏的招式十分熟悉，和他当初暗算男巫如出一辙。要是在绷紧神经战斗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这种家伙，那也真够可怕的。
“看你还往哪跑！”
身为领域的主人，林宏同样注意到了飞窜逃跑的虫魔。他凝聚起力量，汹涌的黑浪紧握成拳，抓向了那只虫魔。
“大意了！”
虫魔的嘴角溢出了绿色的鲜血，六只尖爪上泛着朦胧的白光，死命抵挡着。
“不，这叫做自不量力。”
如同捏死一只蚊子一般，林宏冷笑着将它捏成了肉酱。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留有破绽的计谋都是花里胡哨。
“轮到你了！”
林宏远远地伸手指向程海，眼里满是冰冷之色。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帮那只虫子的忙，但因为立场的问题，两人之间此时剑拔弩张。
当然，他现在的状况很差，对方要是不跑，他也可以选择拖延一阵，等严厉判官来了一起收拾。
只是在严判官赶来之前，他不能露出半点怯意。
“我倒是不介意跟你打，只是……”程海兴致缺缺。
“只是什么？”林宏眯起了眼睛。
“在战斗的时候把后背漏给别人可不是一件好习惯。”
“什么？！”
林宏徒然一惊，却见一道灰色的光芒转瞬而至，将他的脖子刺了个对穿。
“我说吧。”程海摊手道。
“你这家伙不厚道啊！”
凶狠地撕掉林宏脖子上的一大片皮肤，虫魔抽身后退，锥形的脑袋上堆满了狞笑。
这家伙竟然没有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敌是友？
大片的黑气逸散至空中，林宏痛苦地捂着脖子，气息明显地虚弱了下来。
虽然判官本就是一个死人，没有动脉血管这种东西，但这次虫魔出来的是真身，这一下撕掉了他一大块神魂，那伤势和动脉出血差不多了。
“现在是第二回合。”
用手指在对应着人类太阳穴的位置转了个圈圈，虫魔笑着挖开了空间，如同落水的蟋蟀一般，钻入了领域的夹层之中。
“妈的，这家伙怎么……”
林宏的眼里满是黑丝，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明明就是一个随便被就能捏死的家伙，却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这甚至不是一头上位恶魔啊！
“确实挺恶心的……”程海也不禁感叹。
他摸了摸自己伪造的身份牌，这牌子来自被楚临追上干掉的家伙，也就是之前把林宏打伤的那个。
要是没有这家伙，林宏此时双手完好，说不定还能在听到他的提醒之后即使反应过来。
不过那条虫魔也是个极品，竟然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不带本体，那家伙能同时操纵的分身应该是四个，但分身一多，力量也就会越分散。刚才被林宏捏死的那一只，正是将四个分身凝聚在一起制造的强化型分身，实力比四分之一的分身强了很多，自然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它是本体的错觉。
果不其然，林宏上了当，放松了警惕，受到了重创。
“已检测到可接取任务：击杀深空潜藏者”
“任务目标：深空潜藏者”
“目标特性：镜像分身、啃噬空间”
“目标评价：B级”
“任务奖励：技能镜像分身。”
“提示：这玩意，你不光得跟上它的速度，还得找到它的真身。”
“来晚了啊，你这次。”程海笑了笑。
这一次，他搜集到的讯息可比系统给的要全面的多。
啪嗒！
面对虫魔的再度袭击，林宏没有选择硬拼。他的身体被黑色的火焰缭绕着，虫魔的分身触之即死。
“哟哟，玩起乌龟战术了吗？”虫魔在空间裂缝中讥讽道。
但一时间，它也拿林宏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跟他耗。
不同于程海的法术极寒领域，黄泉业火需要源源不断地沟通黄泉，消耗很大。再加上他需要维持自身的领域，真和虫魔耗起来，肯定是他先支撑不住。
“小虫子，再拖下去，你可就要没了啊。”程海忽然开口道。
林宏并不需要和虫魔死磕。
从追逐他开始到现在，过去的时间也才两多分钟。在恶魔们收紧防线之后，黄泉的巡逻也限定了两人之间的间隔。他的同伴离他不会有多远，要是等到严判官或者岑判官过来，虫魔就死定了。
“混蛋，不用你提醒我！”想到这点，虫魔也急了。
它生成了新一轮的分身，轮流对着上方的林宏吐着口水。
“这是我见过最新奇的灭火方式。”程海吐槽道。
“这是酸液！”虫魔怒道。
“您慢慢吐，我先溜了。”程海摆了摆手，就欲离去。
见此，虫魔连忙大喊道：“喂！帮我干掉他，用尽你六我四，我多分你一成！”
“免了，他不是我的目标，我先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程海召唤出一枚巨大的冰霜流星，坠落在了脚下。
“冰星爆！”
只听“轰”的一声，空间发生了巨大的颤动，冰霜流星所在之处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周遭尽是半米以上的尖锐冰锥，在底层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这个威力……”
林宏的心头猛地一跳。
若是这玩意砸在了他的身上，就算没法将他直接炸死，那条魔虫也能趁虚而入，将他吃干抹净。
“该死！”
见程海从领域中离开，虫魔也不再恋战，咬牙冲着洞口钻去。
察觉到了它的异状，林宏收拢力量想要将洞口封起来，只是其上残留的冰霜之力如同巨人的手掌一般硬撑着，根本无法闭合。
于是，虫魔也跑了，只留下气息不振的林宏，在原地暗自愣神。
“那个骷髅法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破碎的翅膀划过天际，若是恰好此时有人的姨妈逆流成河，正忧郁地趴在阳台上45度角仰望天空，或许就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灰色巨影。
“喂！”
快速地扑扇着透明的蝉翼，虫魔死死地跟在程海的身后。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草！”
程海揉了揉自己的头骨，也止住了说到一半的话。
“楚雨什么？”
“你听错了，我说我晚上吃的是西湖醋鱼。”
“额……我晚上随便吃了点沙拉脑髓，结果吃到了脑瘫，可把我恶心坏了。”
程海：“……”
还好骷髅不用进食，否则它要是突发奇想和他讨论些奇怪的食物，他可就穿帮了。
不对！
骷髅好像……不用进食。
“不说这个，你刚才砸开领域的那一下要是往那个判官的方向，我们不就得手了嘛？”虫魔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是你让我别插手的吗？”程海反问道。
“我后面让了啊。”
“你让我别插手就别插手，让我插手就插手，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虫魔：“……”
好有说服力的理由，它居然无言以对。
“你可别小看黄泉的人，有些钱有命拿，没命花。”程海又补充道，意有所指。
“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是时间的问题。”
程海眼里的灵魂之火烦躁地涌动着，冷笑道：“你以为黄泉的头是这么好砍的？”
“你要是帮我，我五秒内就可以杀他。”虫魔对此不屑一顾。
“绞手架你知道吧？”程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被楚临干掉的那个炼狱刺客的代号。
“脚手架？”
虫魔想到了某个工程类物件。
“就是之前把刚才那名判官伤了的人，也是我们炼狱的。”
“哦！我知道。”
这么一说，虫魔就懂了。
毕竟他一直在观察着林宏。
“他死了，被一个从未露过面的判官杀死了，我甚至没能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
“从未露面的……你是说影袭者加斯科接的那个？”
“影袭者加斯科！”
听到这听起来像是影魔的称号，程海的灵魂之火不禁一亮。
林宏的打没有白挨！
今夜的好戏终于有了收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客明星加斯科
“影袭者加斯科啊……”
程海沉吟了一句，神情复杂。他轻拍座下的蝴蝶，后者会意地降落，而后返回了异世界之中。
“你那东西哪来的？好像我没有见过那个物种。”虫魔也跟了下来。
“外星生物，想知道你得多出去走走。”
程海随口胡诌，往身上披上了一件大衣。
“哦……”
“你真觉得加斯科这次能成功？”程海又问道。
“那当然，他可不像我这种半吊子，那家伙可从未失手。”虫魔笃定道，言语中颇有些崇拜。
“半吊子……”
程海细细地琢磨着这个词语，没有立即接话。
讲道理，要论战斗方式，这头虫子可比自己高明得多。游走于生死之间，只要被抓到就会死。
他当初打秦判官的时候都做不到那么从容。
然而在这种人的自我评判里居然只是个半吊子，这就不得不令人深思，那个叫做加斯科的影魔到底有多强！
想到这，程海当即反对道：“我觉得不行。”
“什么！”
虫魔对此十分震惊，强调道：“那可是影袭者加斯科欸！只要他出手，他想杀的人从来没有能够逃脱的！”
“那个人不是一般的判官，甚至可能是黄泉的主判。加斯科在他的身边潜伏了那么久都没敢动手，很明显，他没有把握。”
“一个出色的猎手从不会在狩猎的时候失去耐心，你的境界不够，我觉得你还有上升的空间。”
仿佛是受到了刺激，虫魔的话语里都附带着人身攻击。
“随你的便吧，你太盲目了，一点也不客观。”程海摇头道。
“不会吧？加斯科可是连魔王都干掉过的刺客，你不会真以为他这次会失败吧？”虫魔瞪大了它的豆豆眼。
它急了。
“别拿普通的恶魔和这次的事情相提并论，他要是真的有横扫魔王级的战斗力，直接去领封赏就好了，还当什么刺客？”
“这不一样，他就喜欢杀戮！他追求的是没有拘束的生活，要是他想要想当，地狱领主绝对由他的一席之位！”虫魔再次激动道。
他不知道，这话给程海的感觉就和单身狗们经常挂在口中的“我没有女朋友是因为不想找，我要是想找，随便都能找到。”之类的话语似的，根本没有一点说服力啊。
于是，程海试着给他一点提示：“话不能这么说，凡事你得拿出证据来。耐萨利带来的人都因为那个判官收缩了势力，你觉得加斯科比他们加起来都强？”
“你可不能这么比。”
虫魔难得恢复了一些理智，分析道：“耐萨利负责的是整体的局势，就像是两军交战，想要取对方大将的首级，哪有那么容易？”
“对啊。”
“但是你听说过艾吉奥吗？”
“啊？怎么又扯到艾吉奥了？”程海人傻了。
这特喵不是网络游戏里的虚构人物吗？怎么现在的生物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上瘾的吗？
“我这是在跟你类比，千军万马避白袍你听过吗？这就是刺客的威慑力啊！”
程海：“额……”
类比，换一个次来说就是偷换概念。所以要记住，当一个人跟你做类比的时候，那就是诡辩的开始。
就算加斯科在炼狱中人的心里堪比艾吉奥，楚临也不是一般的圣殿骑士啊。
而且艾吉奥是千军万马之中一路砍过去的，这TM是刺客该干的事？
对此，程海决定以毒攻毒：“哪有这么类比的？真要举例子，也得是华国有名的刺客荆轲。他的武艺算是高强了，但是没有用啊，秦王一通走位就瓦解了他的攻势。一波带不走，他人就没了。”
“加斯科出手，没有不中的道理。更何况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无面行者和废墟猎手也想吃下这个任务，这种级别的猎物，他们可能会合作。”
“你是说无面行者和废墟猎手？！”程海提高了音量。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两个恶魔是谁，但并不妨碍他的震惊。
“你不知道？”虫魔狐疑道。
“我出来的早，没注意。”程海故作思考，点头道：“如果是他们一起，倒是有了半成胜算……”
“嗤，半成？”
虫魔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成功率怎么算的？一代杀神都会被一个新兵用高尔夫球棍虐杀，你为什么总把那个黄泉的判官想象得那么无敌呢？”
“嗯……我习惯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程海沉吟道。
他当然不会迷信楚临的实力。他自己就干掉过瘦长鬼影；虫魔也有耗死林宏的能力；无尘甚至刮掉了范疆的一块皮。楚临也不是金刚不坏那种类型的，只要能够破了他的防，总有杀死的可能性。
“我打算溜了，你呢？”程海忽然道。
刺客的话题已经差不多说死了，硬杠下去收获不大，还会显得他太外行。于是，他选择了以退为进。
“啊？你这不是还没动手吗？”
虫魔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弄迷惑了。
“对，就和我的担忧一样，这里太危险了。舍不得任务目标，也是给加斯科做嫁衣而已。”
程海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它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要是不走，就自己小心一点，别和绞首架一样在撤离的路上莫名其妙地没了。”
冰冷的触感，刺激得虫魔一个哆嗦。不过程海很快就把手移开了，倒是没把它吓得暴起反击。
“兄弟，你这手有点冷啊……”
虫魔快速地搓了搓手，像是一只大号的苍蝇。
“冰系的魔法玩多了，自然有点冻手。”程海道。
“啊哈哈……我有点不习惯。”
说着，它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包类似于烟草之类的东西，给程海也递了一根。
“这是啥？”
程海本想这么问，但还是第一时间接了过来，瞥了一眼烟盒，问道：“渊狱牌？”
“嗯，我喜欢这个。口感重，有种抽岩浆的畅快感。”
虫魔笑了笑，用喷火枪点燃了一头，然后递给了程海。后者却摇了摇头，指尖燃起了一道蓝色的火焰。
空气在这一瞬间冰凉了不少，虫魔甚至能感觉到这火焰里散发的刺骨寒意。
烟，点着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个问题
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空，颜色如梦如幻。
虽然现在的程海已没有了肺，但这些地狱产物的效力直击灵魂，骷髅同样可以享用。
“薄荷的气味。”程海咂咂嘴。
和虫魔说的一样，这烟的味道很烈，抽起来简直跟住进了高温烤箱似的。但被他的寒冰烈焰这么一冰镇之后，热辣间又带着丝丝的凉味，就如同至于渊狱的雪莲一般，冰火交加！
“行家啊！”
虫魔直呼内行。
“要不要试试看，这是我自创的冰火两重天。”
程海伸出了一根手指，其上燃着火焰。
人都有好奇心，恶魔也一样。虫魔虽然能感受到其上的恐怖，但还是很实诚地把烟递了上去。
下一秒，同样的烟雾再次升起，虫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这烟冷到掉牙了……”
“是你牙齿不好吧，小子。”程海摇头道。
“别说，还真有点上头……”
虫魔又哆嗦了一下，问道：“你经常这么抽？”
“我平时不抽，心烦的时候偶尔会摸两根。”程海带着笑意道。
说实话，这味道其实不错。但在家里有人住之后，他就不依赖尼古丁这种东西了，倒也不会上瘾。
“唉……”
听到心烦二字，虫魔仿佛也因此心烦下来。它想起了程海之前的担忧，叹气道：“这次来这来亏了，没想到居然会失手。等抽完这支烟，我也得上路了。”
“嗯，一路走好，谢谢你的烟。”
程海摆摆手，转身离去。他倒是想多问出点什么东西，但就怕不符合人设，露出破绽。
细水长流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只是一个即将离开的小角色，用不着Allin。
“我们不一起吗？也有个照应。”
考虑到楚临的威胁，虫魔发来了邀请。他虽然崇拜影袭者加斯科，但也不代表他愿意当这个诱饵。
“免了，我习惯一个人走。”
“好吧。”
就在虫魔要独自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两位请留步。”
来的人是一头恶魔，从他的长相看，似乎与耐萨利同为一族。
“什么事？纳斯族的恶魔。”
程海侧过了半个身子，虫魔也因此停了下来。
“我叫雷吉斯，是耐萨利的心腹。”
那头恶魔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道：“如果你们是因为任务失败而离开，那大可不必。耐萨利大人为你们准备了额外的奖励，若是你们能够留下，就可以轻易拿到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棺材么？”程海轻笑道。
他从迪珊那里得知，炼狱的刺客们一般失手之后便会撤离。尤其是虫魔这种本身实力并不算强的恶魔，一旦被识破了特性，威胁就直线降低，留下来的性价比太低。
但耐萨利那家伙为了收买他，甚至连封地都拿的出来，在这种时候，肯定是要利用起一切能利用的资源了。
“当然不是，虽然比不上在炼狱发布的悬赏，但也会让你们满意。而且若是你们真的能拿下判官和主教的人头，奖励一样是你们的，不是吗？”雷吉斯微笑道。
“我就算了，证明战场并不适合我，再次出手风险太大。”虫魔连忙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可真是遗憾。”雷吉斯道。
“抱歉。”
虫魔匆匆地回了一句，钻进了空间裂缝之中。
对于喜欢玩弄心术的纳斯恶魔一族，它一直没有什么信任感。
“可真是遗憾。”程海也说道。
“那么你呢？”
即使刚刚被拒绝了一次，雷吉斯风度依然。
“你让我想起了个讨厌的家伙。”
“请问他的名字是？”
“耐萨利。”
“噢。”
雷吉斯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而后很快恢复了正常，附和道：“喜欢他的人还真不多。”
“哈哈哈，也对。”程海笑了出来。
毕竟那里可是地狱，比较讨恶魔喜欢的种族恐怕也只有魅魔了。
“我只问一个问题。”
“请说。”
“我的专场你应该知道。”
程海再度燃起了一团火焰，看着他道：“我是一名法师，本来打算过来开个大就走的，结果碰到了爱管闲事的判官，暴露了身份。原本根据风险评估结果，我也是要走的，但我毕竟是个法师，更擅长在有人挡在前面的时候作战。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是想要加入我们的大本营？”雷吉斯笑吟吟地说道，看不出态度。
“聪明。”
程海咧开嘴来。
他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
“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您的名字是？”雷吉斯眯起了眼睛。
“莱斯·霜之低语。”
“emmmm……很抱歉，我没有听说过你。”雷吉斯毫不避讳地说道。
“你难道能记得自己迄今为止吃过多少块面包片吗？地狱这么大，你总不可能听过所有是亡灵。”程海摊手道。
“理倒是这个理，不过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你是个生面孔。”雷吉斯单手抱胸，做了个思考的动作。
“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程海暗叹一声，无奈摊手道：“这恐怕没办法，我在这多待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我考虑好了。”雷吉斯当即道。
“啊？”
“你可以留下。”
“为什么？”
这一下，轮到程海猝不及防了。
难道这群恶魔转性了？
“不过在作战之前，你得一直呆在本部。”雷吉斯补充道。
“一直呆在本部……”程海倒是想明白了。
雷吉斯的这个条件是一个缓兵之计，断绝了他只蹭蹭不进去的想法。而等他进了恶魔的大本营之后，雷吉斯应该会派人调查他的来历。
当然，他们是不会查到的。而对方在得知查无此人的结果之后会怎么对他，就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了。
再者，他的行动要是被限制，就代表着他刺探到的所有消息都放不出去，那潜伏的意义就少了八成。
最大的问题是，今天已经是神降的第二天，最多到后天早上，他就要现出原形了。
他总不能奢望着一个S级神降能够在恶魔的大本营里完成无双吧？
那可是楚临都不敢想的事情。
思来想去，程海最终做出了决定：“请问报酬可以预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恶魔营地
“预支报酬？那当然可以。”雷吉斯爽快道。
“那么报酬有什么？”
“懒惰地狱第三层的房产一套，外加两百名仆人。怎样？够你们出十几次任务了。”
“懒惰地狱……第三层……房产？你在和我开玩笑吗？”程海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房产这种东西怎么预支？
先给一张契约纸，然后把他弄死了就可以作废的意思？
空手套白狼啊！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就算程海死不了，这玩意他也不敢去收啊。
“哈哈哈，开个玩笑，懒惰地狱当然没有新建个第三层。”见程海眼露不满之色，雷吉斯打了个哈哈。
“草！”
程海的灵魂火猛地一缩。
不愧是纳斯族的恶魔，这个套下得他猝不及防。
鬼才知道懒惰地狱有几层！
而且还得是西方鬼！
“不对，难道是我刚才的表现不符合他们的行为习惯？”
回想起和虫魔的交流，他好像也没有和个萌新一样瞎问些奇怪的问题，为什么会被他用常识性问题来试探呢？
“说点实质性的东西吧，我要立刻能拿到手的玩意。”程海改口道。
“我们可以给你十五克的抑魔水晶、一枚符文传送石、还有一盒白骨精华。”雷吉斯说道。
“怎么才这点？根本不够嘛。”程海不满道。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如何，反正有了第一次经验，嫌弃就对了。
“莱斯阁下的胃口还真大啊。”雷吉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算大吗？拿命换的。”程海不以为意。
见此，雷吉斯只好解释道：“这已经比我们麾下的奖励都要多，所以不能再加码了。如果你想要更多，就只能看在战场上的表现了。”
“那好吧。”
毕竟这只是额外收获，程海也很干脆，说道：“我也不想白跑一趟，所以走吧。”
“合作愉快。”
“各取所需。”
没有过多的寒暄，雷吉斯翅膀一挥，卷起一片黑气，两人一同离开了此地。
置身于这片迷蒙的烟雾之中，程海完全感觉不到外部的气息。大约过了二十秒的样子，两人一同停了下来。
两人所在之处的光线很明亮，程海抽空回头，看到了许多停靠的豪车。
“这群家伙，还真是会选让黄泉投鼠忌器的地方。”
也不在乎程海的张望，雷吉斯的手在半空虚画了一个圆，两人的身下很快出现了一道阵法，并发出了亮光。
“这是……”
还没等程海看出点什么，他们便被光芒笼罩，转瞬传送到了一个昏暗的空间。
这里的天空是暗红色的，算是亡灵们在地狱中常见的色调。空气中的阴气很重，还带着灼热的气息，让程海略感不适。
“抱歉，和我们一起来的大部分都是生活在热风地狱的恶魔，如果你需要凉快一些的环境，只能你自己去创造了。”雷吉斯笑道。
“不碍事，我也不是来享福的。”程海摆手道。
放眼望去，他勉强看到了这片空间的尽头，直径将近有十公里。这里的布局像是古时临时驻扎的营地，不过建筑却不是磕碜的帐篷或者充满部落气息的白骨之塔什么的，倒是五花八门，各种风格的都有。
这里有露天的岩浆浴池；咆哮声四起角斗场；还有朋克风的临时酒吧。但除了最里的耐萨利和凯里瑞克的宫殿之外，没有一栋建筑是超过两层的。
“这里的恶魔是分阵营居住的吗？”程海问道。
直径十公里的营地，开个慢车驶到尽头都要十分钟，说实话是相当的大了。然而他在感知到的恶魔并不多，所有的加起来也就两百来只，这其中还有一大半是B级都不到的下位恶魔。
“莱斯阁下的意向呢？是跟着耐萨利大人呢？还是凯里瑞克大人？”雷吉斯问道。
“如果有选择，那还是耐萨利吧。”
“哦？你和凯里瑞克大人不是同族吗？”
“我只是个临时工，当然是跟着合伙人走比较好。”
“也许做习惯了，也可以转正呢。”雷吉斯笑道。
“这个再说了吗，我只考虑眼下的问题。”
“营地的居住区分为三块，最里边的是耐萨利大人的麾下，外边是凯里瑞克大人的阵营，而你们这些来自炼狱的客人，则安排在了角落。”
“那不是没得选？”
顺着雷吉斯视线的方向望去，临时人员分配的居住区算是夹在两个领主势力的中间，不过被压到了底部，用裂隙网隔开。这一个是因为他们这类人擅长在隐秘中行动，敌袭时可以有效地发挥出转场，二个也是为了防着他们有逃跑或者潜入议事建筑。
“是的。虽说用人要放心大胆地用，但因为彼此之间不算了解，所以这点戒心还是必要的。”
雷吉斯笑了笑，右手点了手臂上的一个装置，一个立体的建筑图像顿时呈现在程海的面前。
“现在告知你可以活动区域，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最外部的缓冲区。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东西全部被清空了，地下全都是反潜入用的侦测阵法。如果未经许可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话……”
说到这，雷吉斯停了下来，指向了最外围的其中一栋，笑道：“看到那个了吗？”
“嗯……”
程海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座高耸的尖塔，只比最耐萨利的宫殿要矮上一丝。尖塔之上漂浮着一个黑光缭绕的圆球，带着雷电，也带着火焰。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发射的威力，但只是这隐隐散发出的气息，便潜藏着恐怖的杀意。
像这样的尖塔一共有六座，就像是要塞的防空炮塔般一字排开，和传送阵的边缘划出了这个梯形的缓冲区。若是有人贸然进入，将会遭到它们全覆盖的地毯式打击。恐怕强如楚临这种存在遇见，也得脱一层皮，甚至身死。
“以外围这六座魔能塔为界，都是活动的禁区，就算是我们也得要耐萨利的令牌才能够通行。”雷吉斯解释着，手中的立体图像圈出了一片红色的区域。
“那可真让人不舒服的。”
“也用不了多少天不是吗？”
“这倒也是。”程海点点头。
“那么我们继续吧。”
两人快速移动到了营地边缘，一个黑色的光球忽然出现，悬浮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进入营地者，请出示你们的令牌。”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雷吉斯竟然大吐苦水
“纳斯族雷吉斯，带着招募的炼狱法师莱斯·霜之低语，申请进入营地。”雷吉斯的手中出现一枚令牌，向着头顶上的黑光说道。
黑光在他的身上笼罩了一阵，答道：“纳斯族雷吉斯，身份已确认。请炼狱法师莱斯·霜之低语证实你的身份。”
“这个可以吗？”程海递出了他的令牌。
炼狱的性质就是一个自由的杀手组织。而根据杀手的忌讳，他们没有像人口普查一样留存有所有刺客的真实信息，也就不存在向终端核对人员的情况。不过他们的令牌上覆盖着一层独有的力量作为防伪标识，若只是单纯改个名字，导致能量逸散，就很容易被其辨识出来。
好在在来这里之前，楚临给他做了一些功课。他们改造得很小心，几乎能以假乱真。
至少楚临当时拍着胸脯保证，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不会被人认出来。
但随着黑光的扫描时间逐渐加长，程海又不由得有些没底。
神特喵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被发现和不被发现，概率不就都是百分之五十吗？
终于，黑光扫描完毕，并从中飘出了一枚黄色的令牌。
“炼狱巫妖，莱斯·霜之低语身份验证通过，请收好你的临时通行证。”
“谢了。”
程海放下心来，接过了令牌。
“你很紧张？”雷吉斯笑道。
程海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六门炮指着你，你能不紧张？”
“呵呵……”
雷吉斯笑了笑，手中的立体图再度划出一片区域，不过这一次是绿色的。
“这里是娱乐活动区域，有酒吧有温泉。你知道的，由于最近的收缩战略，这群恶魔可没什么事干。这里是自由区域，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出来和他们交流交流。”
说着，雷吉斯主动掀开帘子，带程海走进了酒吧里。
和那些格调优雅的情侣酒吧不同，程海才一进来就听到了里边嘈杂无比的死亡重金属音乐。
昏暗、疯狂，还有激情扭动的肉山“美女”，这所有的一切，组成了当地亡灵喜欢的流行文化。
“噢，我的路西法，这家伙也太胖了。”一头看着营养不良的沉沦魔忍不住对身边的恐魔同伴抱怨道。
“我喜欢这个类型，抱起来肉肉的。”恐魔憨憨地笑着。
“但这家伙起码两吨重了吧？”
“你不懂，这妹子的三围目测是967，668和978，这在我眼里是黄金比例。”
“不是很懂你们开坦克的……”
“什么叫开坦克的？你给我放尊重点！”恐魔顿时怒了，反驳道：“你们那瘦不拉几的母沉沦魔就有优越感了？！”
“那叫骨感！”沉沦魔纠正道：“我敢打赌，说起女亡灵，他们肯定是喜欢瘦的比较多！”
“不可能！”
“不信？我们列个单子，把上过的种族的特性和事后评价都写出来，让酒吧里的人瞧瞧，到底谁的支持者比较多？”
“谁怕谁！写就写！”
恐魔猛地拍桌，于是一胖一瘦，两个种族的亡灵都开始奋笔疾书。
程海：“……”
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这两种亡灵的审美，差得也太多了吧……
“要来一杯吗？我请。”
雷吉斯在吧台前找了个位置。
“不了。”程海拒绝道：“我生前就不喜欢喝酒，死后没了肉身，就更不喜欢喝了。”
烟还好说，但这地狱的酒，几乎每一个种类都比血腥玛丽要重口得多，他是真的不敢喝。
“非实体的饮品我们这也是有的。”穿戴整齐的红皮肤怯魔酒保微笑道，十分狰狞。
程海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台上的肉山巨魔，撇嘴道：“主要我现在也没胃口啊。”
“你难道也喜欢骨感的？”
雷吉斯笑着调侃道，同时对酒保打了个响指，“给我来杯纯白香吻。”
“好嘞。”
酒保专业地从腰后拿出了调酒杯，往里头加着料。
深红色的粉末、冒着白烟的无色液体，酒保扔下的东西看得程海的骨头一阵发麻，旋即回答道：“我就剩一把骨头了，还要什么骨感的？真要说，我比较喜欢魅魔。”
这倒是真心话。
“魅魔？”
雷吉斯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嗯，她们的推油技术不错。”程海随口道。
虽然他只在某些艺术作品里见过这个。
“这爱好倒是跟凯里瑞克大人挺像。”雷吉斯笑了。
“那可不。”程海摊手道。
除了保养，一个骷髅找妹子能干什么？
磨尾骨吗？
“雷吉斯先生，您的纯白香吻。”
怯魔酒保将酒杯递给了雷吉斯，微微地鞠了个躬。
“谢谢。”
优雅地接过酒杯，雷吉斯轻轻地抿了一口。
程海看一眼颜色，浅棕色上浮着一层白泡，气味醇厚，倒是和咖啡奶昔差不多。
“我挺喜欢这个，无论是人还是亡灵，全都害怕和我们这一族的人交流。那些对我阿谀的女性都是假的，在她们的嘴唇上，我可没法尝到这种热辣而香甜的味道。”雷吉斯忽然感叹道。
“呵~阴谋家的末路。除了陌生人，还有谁会给你们信任。”程海倒是没有给他面子。
“当然有。”
“谁？”
“强者。”
雷吉斯笑了笑，继续道：“他们远凌驾于我之上，自然也不怕我们心底有什么小九九。”
“那个能叫信任吗？他们敢在落魄的时候去找你吗？”
“……”
雷吉斯忽然沉默，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半。
“有故事啊……”
程海想了想，转移话题道：“你今晚没活了？居然有时间跟我在这闲聊。”
“没了，最近都是些查探和诱敌任务，等上面命令下来之前，都没有大动作。”
雷吉斯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然后叹道：“不过也快了，最多明天或者后天，也许就有大仗要打了，你也不用在这里憋太久。”
“这个熊样，让我感觉不太吉利啊。”程海狐疑道。
也许就和雷吉斯说的一样吧。平白无故在他面前暴露软弱，本就非奸即盗，更别说是他们这一族了。
他们是注定没有朋友的。
“去你的。”
也许和程海想到一块去了，雷吉斯笑着敲了敲桌子，起身道：“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去哪？”
“决斗场，我皮痒了。”
程海：“……”
这家伙不会突发奇想，要跟他过两招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地狱角斗场
见到程海犹豫了一瞬，雷吉斯皱眉道：“怎么？不去吗？还是想直接去住处？”
“去吧去吧，只要不去温泉池，什么都好。”程海无奈道。
这些极品泡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岩浆还是啥，反正不是人泡的东西。就算这具身体能扛得住，他也不想受这个罪。
“走吧。”
雷吉斯再次换上了微笑，也不知道心底在想些什么。
“罢了，要是想试探我，就找借口搪塞过去吧。”
稍稍地留了个心眼，程海倒也没有多慌张。
毕竟当初他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就敢和一群使徒同坐一桌谈笑风生。
角斗场离酒吧的距离不近，但以两人的脚程，也就下个楼的功夫。
还未靠近，程海便听到了比酒吧里的地狱音响还要吵闹叫喊声。那些无事可做的恶魔们围在各个露天斗场的外围，兴致勃勃地看着里头的血肉厮杀，在他们的身后，一群精明的恶魔抓着手里的筹码，面带微笑。
这是地狱的常态，其中又以好斗的狂战魔对此最为热衷，开打的十个场子里就有七个有着他们高大的身影。
看着眼前的景象，程海愕然道：“你想和这些大个子打架？”
狂战魔可和纳斯族恶魔不同，这个种族以战斗为生，有着极为嗜血的基因。他们的恢复能力极强，几乎每一次受伤都能够为他们增强实力，所以这几日的禁足令对他们来说，简直和断粮一般，若是积攒的杀意无法及时得到释放，甚至可能会对队友出手。
“怎么，到你我这种境地，难道还以貌取人？”雷吉斯笑了笑。
“这倒不是实力的问题，你们一族的恢复力不如他，要是受伤过多，明天可不一定能恢复得过来。”程海认真道。
“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可能是我的思路不对，所以……”雷吉斯一边说一边热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我得去打开一下思路。”
“神tm‘打’开思路……”
程海一阵无语，无奈道：“随你便吧，别被打死了就行。”
“呵呵，惦记你的报酬呢？”
“嗯。”
“你倒是委婉一点啊。”雷吉斯哭笑不得。
“脑子不够用，懒。”程海拒绝道。
“哟！哈哈，这不是雷吉斯老弟吗？”
远远的，一头恶魔带着笑意，正热情地走过来。他的身材十分高大，背部隆起了一块，比常人要长上一截脖子自然地前伸，像是一头佝偻着腰的野兽，极力地嗅着猎物留下的臭味。
“你好，德雷克。”
雷吉斯笑着上前，和来人相碰了拳头。
“嘿，还带了客人？”
名叫德雷克的恶魔看向了程海，笑容十分狰狞。
这倒不是在表示恶意什么的，只是由于他的獠牙较长，没法笑得和善。
雷吉斯让出了一个身位，张开手道：“介绍一下，来自炼狱的巫师，莱斯·霜语先生。这位，喋血斗场的老板，血魔德雷克。”
“噢，炼狱的人。”
德雷克缓缓收敛笑容，略有所思。
炼狱的人一向不喜欢在其他亡灵面前展露实力，很少上场角斗。再加上他是雷吉斯带来的，就更不可能上场了。
“你好。”
程海向他伸出了拳头。
见此，德雷克也爽快地和他碰了个拳，豪放道：“哈哈哈，我喜欢你这种干脆的亡灵。”
角斗不成，还能赌斗嘛。
他可不会轻易惹恼任何一个潜在的客人。
见两人也算是认识过了，雷吉斯开口道：“我想上去打一场，你帮我挑个合适的对手。”
“你要上场？”
德雷克对此也是十分惊讶。
“嗯，不可以吗？”
“可以到是可以，不过对手嘛……我得去和人商量一下。”德雷克挠头道，尖锐的爪子甚至划破了一些皮肤。
“去吧。”
雷吉斯没有拒绝这个建议，又说道：“要是没人肯来，你也可以。”
“你说笑了，要是我来嘿嘿……”
说着，德雷克舔了舔舌头。
看他的眼神，并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去吧去吧。”雷吉斯摆手道。
“你先在这里看个一两场，我等会就来。”
德雷克化作一道血影离开了此地，程海和雷吉斯找了张椅子坐下，讶异道：“我还以为你想和我打。”
“也可以啊。”雷吉斯并没有否认。
“还是算了，我可没兴趣对目标以外的人动手。”
程海摆了摆手，倚靠着椅背。
“地狱角斗场的规则一般不限定生死，但如今大战在即，情况特殊，他们收敛了许多，不似往日的激情。”雷吉斯忽然道。
说是不激情，里边有几头打红眼了的狂战魔已经发了疯，厮杀得血肉横飞，碎肉四溅，换做生命力弱一些的生物，恐怕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你很喜欢看这种玩意？”程海忽然道。
“你看四号场的两头狂战魔。”
雷吉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扬起下巴，指向了一个方位，自顾自地说道：“落入下风的那头要是能活着，一个月内就能够进阶为上位恶魔。”
“进阶？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程海的灵魂之火微微颤动。
雷吉斯所说的四号场，是打得最惨烈的一个擂场。落入下风的那头狂战魔已经折了一条手臂，腹部被掏出来一个大洞，头上的犄角也断了一根，想要活下来可不简单。
而且就算这次战斗能活下来，那下一场呢？
这是一个追逐死亡的种族，抵不过本能的驱使，他们终究要走向灭亡。
“变强了，会开心吧。伤痛什么的，反正他们也习惯了。”雷吉斯抿嘴苦笑。
“怎么感觉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
“哈哈哈，没见过多愁善感的纳斯一族对吗？”
“不是，一把年纪了，怪中二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看。”程海指着手臂的森森白骨，上面的钙质层不太光滑。
雷吉斯：“……”
好好的氛围，全被这个家伙弄没了。
“看戏看戏。”他烦躁地说道。
四号场上，两头狂战魔的激斗已经到了尾声。
留手的规定早已被他们抛在脑后，即便身负重伤，他们依旧凶猛如初，如同饿极了的野兽一般玩命地撕咬着。
最终，一个巨大的身影倒了下来，那头被雷吉斯看好的狂战魔，终究还是没能够活下来。
“可真是个不好的兆头啊。”
程海看了一眼雷吉斯，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