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洛平沙
两名鹰卫没有回答。
他们一左一右抓住沈绪的臂膀，强行将人拖了出去。
沈绪被带到刑房里。
他被按在了椅子里，手脚全被牢牢绑住。
沈绪心中惊恐不安，大喊道。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下一刻他就看到琅郡王缓步走了进来。
萧倦身穿玄黑衣袍，头戴玉冠，眉眼锋利如刀，身姿颀长，腰背挺直。
当沈绪对上他的视线时，顿时就有种心脏被攥住的感觉，恐惧感排山倒海地袭来，整个人几乎都要窒息了。
沈绪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反诗，那些诗跟我没关系，你、你们别乱冤枉人！”
萧倦冷冷道：“冤没冤枉人，审过就知道了。”
正法司内的审问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严刑拷问。
萧倦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去把小洛叫过来。”
“喏。”
很快，一个长着娃娃脸的清秀少年走了进来。
他叫洛平沙，今年十七岁，身上穿着代表鹰卫的玄黑锦袍，个头不高，长了双无辜的狗狗眼，脸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
别看他长得可爱，但却是正法司内除了琅郡王之外最不好惹的人物。
萧倦淡声道：“让他吃点苦头，但别把人弄死了。”
洛平沙跟萧倦一样，都是不爱说话的主儿。
面对琅郡王的吩咐，洛平沙只是点点头，表示懂了。
这里有洛平沙就够了，萧倦转身走出了刑房。
他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刑房里传出沈绪的痛苦叫声。
听那声音，想必是生不如死。
正法司内众人对刑房内的各种叫喊声早就习以为常，因此这附近无一人露出异样神情，大家仍旧是各忙各的。
萧倦对身后跟着的燕南关吩咐道。
“你去一趟敏王府，给敏王送点东西。”
一个时辰后。
燕南关出现在了敏王府中。
敏王仍旧穿着宽松的道袍，面上神情不善。
“你来做什么？”
“我奉郡王殿下之令，前来给王爷送个东西。”燕南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个木盒。
他将木盒放到敏王的面前。
敏王问道：“这是何物？”
燕南关垂眸低首，很是恭顺：“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敏王看了眼身边的管家。
管家会意，上前打开盒子。
却见里面竟然躺着两只血淋淋的右手！
管家被吓得惊恐大叫，连连后退。
敏王也被吓得不轻，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赶紧侧过身去，不再看那两只手，咬紧牙关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琅郡王这是何意？！”
燕南关不疾不徐地道：“这是牛大和牛二的右手，郡王殿下让我送来给您过目，郡王殿下还让我转告您，倘若再有下次，届时送到您面前的，就是令郎的手了。”
敏王面色大变，怒道：“他敢？！”
燕南关朝他抱拳一礼。
“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告辞。”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说什么，就径直转身离去。
留下敏王站在原地气急败坏。
管家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
“都是我的错，未能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请王爷责罚。”
敏王一甩拂尘，将桌上的木盒挥到地上，里面的两只血手滚到了管家面前。
“给本王滚！”
管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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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一点规矩都没有！
几乎是一到午时，余袅袅就丢开书，兴奋地跳了起来。
终于到午休时间了！
“我去膳堂看看。”
她丢下这句话，就颠颠地跑出去了。
萧倦放下毛笔，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小书案旁。
书案上的毛笔被随意地摆放着，笔架早就已经歪倒了，镇纸掉在地上，旁边还零星散落着好几本书。
眼尖的萧倦还发现，桌面上居然还有点儿糕点碎屑。
正法司内的人都知道，琅郡王办事严谨，从不在工作的时候吃东西，唯一能被送进明净斋的吃食就只有茶水。
余袅袅的糕点肯定不是正法司膳堂提供的，只有可能是她偷偷夹带进来的。
一想到她边工作边吃东西的画面，萧倦的额角就忍不住跳了跳。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萧倦看不惯面前这乱糟糟的画面。
他弯下腰，伸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放回到书案上，顺带还把书案简单整理了一下。
原本乱糟糟的桌面，一下子就变得整洁了许多。
萧倦洗干净手，轻呼一口气。
总算顺眼了。
厨房里。
在余袅袅手把手的指导下，胖大叔和他的徒弟们又学会了好几道新菜。
大概是因为昨儿的午膳太过好吃，鹰卫们回去后跟同僚们交流此事，那些因为有事没能来膳堂用餐的鹰卫们被勾起了好奇心，导致今儿来膳堂吃午饭的鹰卫数量暴增。
就连平日里总爱躲起来一个人吃饭的洛平沙，此时也难得地出现在了膳堂内。
他特意避开人群，选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下。
鹰卫们都在议论琅郡王和余小姐的八卦，膳堂内闹哄哄的。
他们的声音钻进了洛平沙的耳朵里。
“没想到余小姐一个千金大小姐，厨艺居然这么好。”
“以前咱们天天都只能吃炖菜，不是炖肉就是炖菜叶子，吃得我都快吐了。”
“幸好余小姐来了，咱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昨儿那几个菜，你们最喜欢哪个？我最喜欢吃三杯鸡。”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喜欢吃！”
……
洛平沙听得多了，不禁对传闻中的那位余小姐生出几分好奇。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纤细身影端着托盘从后厨走出来。
乍一看去，会以为那人是个少年郎。
但洛平沙的观察力很强，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个穿着男装的妙龄少女。
在场很多鹰卫都认识她，见到她出现，纷纷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余小姐，您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余袅袅笑得眉眼弯弯，落落大方地答道。
“有笋干丝瓜，鳆鱼豆腐，酥骨鱼，红丝馎饦。”
光听这些名字就觉得很好吃啊！
鹰卫们心中痒痒，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美食？却又碍于礼数不敢凑上去近距离观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走远。
自从昨天琅郡王来膳堂吃过一次午饭后，胖大厨就让人搬来两个屏风，在膳堂里隔出个小小包间。
此时萧倦正坐在雅间内。
哪怕这里没有外人，他仍旧坐得板正，腰背挺得笔直。
余袅袅走进雅间，将托盘放到桌上。
“吃饭啦！”
第108章：田螺姑娘
膳堂内也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
今日的菜色没有让鹰卫们失望，一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恨不能将把碗底的汤汁都舔干净。
洛平沙性格孤僻，不怎么合群，却有个小小的爱好，就是美食。
他只要有空，就会出门去寻觅美食，有时候也会自己在家弄些吃食。
他自认算是吃过不少美味的，但今日膳堂提供方的菜肴味道仍旧让他惊艳了一把。
他默不作声地把面前的饭菜全部吃光，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听闻膳堂的菜肴都是胖大厨掌勺，余小姐只负责从旁指导。
仅仅只是指导而已，就能烧出这么美味的菜肴。
也不知道余小姐亲手烧制的菜肴该有多美好吃？
洛平沙想到这里，忍不住往包间所在的方向看了看，真羡慕郡王殿下啊，天天都能吃到余小姐亲手烧的菜。
吃饱喝足后，大家相继离开膳堂，各忙各的去了。
余袅袅打了个哈欠。
她打算先去睡一觉。
等她推门走进休息室，发现屋里多了个矮榻。
矮榻上摆着柔软的被褥和枕头。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以后你就睡那张矮榻。”
余袅袅扭头去看他，问道：“那张矮榻是您专门为我准备的么？”
萧倦微微颔首：“嗯。”
虽说他们已经定亲，但尚未正式成亲。
他不好让她直接睡自己的床，怕传出去有损她的声誉，便特意命人在休息室内添置了一张新的矮榻。
“被褥枕头都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睡。”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余袅袅忙问：“您不用睡午觉吗？”
萧倦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
“不用。”
余袅袅看他离开的方向，知道他是准备回明净斋继续工作。
她由衷地感慨。
“真是个工作狂人啊。”
她脱掉鞋袜和外衣，爬上矮榻，眼睛却看着床。
哎呀呀，如今她不能再睡床了。
这样一来就少了个逗弄琅郡王的借口了。
想想还怪可惜的。
一觉睡醒来，余袅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看到桌上摆着果盘，顺手拿起一个梨子和两个橘子，塞进袖子里，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当她走进明净斋，发现小书案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不仅面露诧异。
“谁帮我收拾的？”
萧倦默默地在大书案后面坐下，翻开卷宗，认真地看了起来，丝毫没有要表功的意思、
余袅袅挠了挠后脑勺，小声嘟哝：“真是怪了，难道我是遇上传说中的田螺姑娘吗？”
萧·田螺姑娘·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余袅袅有个小毛病，干活儿的时候，嘴巴里总要吃点东西，不然就很容易走神儿。
昨天她硬是咬牙熬过了一天，今日她不想再熬了。
她悄悄地从袖子里掏出个梨子，张嘴咬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梨子被咬出个缺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余袅袅却不敢咀嚼。
她做贼似的往屏风那边看了看，生怕被琅郡王发现她偷吃零食。
等了片刻，发现屏风那段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没被发现。
于是余袅袅放心大胆地咀嚼起来。
吃完一口再咬一口。
这梨子真甜！
第109章：聊以慰藉
屏风另一边，萧倦听着旁边传来的细碎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净斋进了耗子。
他原以为她吃两口过个嘴瘾也就算了。
未曾想到，她一吃起来就没完了。
咬梨子的声音，咀嚼的声音。
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萧倦终于是忍无可忍。
他放下毛笔，起身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少女正歪歪斜斜地靠在书案旁，翘着个二郎腿，小脚丫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她一手拿着个梨子，一手拿着书，嘴唇上沾着汁水，显得格外莹润饱满。
空气中飘荡着清甜的梨子香味，与墨香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余袅袅没想到琅郡王会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慎被梨子给呛到了。
“咳咳咳！您怎么过来了？”
萧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极了余袅袅的中学班主任,严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萧倦一字一顿地道。
“明净斋内不准吃零食，不准跷二郎腿，不准把东西乱丢乱放。”
一口气就是三个不准。
余袅袅急忙坐好，将吃剩下的梨子藏到身后，小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好的，我记住了。”
萧倦却没有离开，而是盯着她的嘴唇看了片刻。
正在余袅袅一头雾水的时候，他拿出自己的绢帕，递到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道。
“把嘴巴擦干净。”
“哦哦！”
余袅袅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下嘴吧，然后双手将绢帕奉还。
萧倦将绢帕叠好,塞进衣袖中,转身离开了。
等人一走,余袅袅又从袖中拿出两个橘子。
她轻手轻脚地剥开橘子皮,掰开橘肉,放进嘴里，缓慢地咀嚼，不发出丁点儿声音。
萧倦翻阅卷宗的动作一顿。
他虽然没听到什么声音，却能闻到橘子的酸甜味道。
不用想都能知道，肯定又是某人在偷吃零食。
萧倦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吃东西？这样一心二用，还能看得进书吗？
他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绕过屏风。
发现余袅袅又恢复成了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只不过手里的梨子被换成了橘子。
余袅袅坐直身子，慌忙将橘子往桌子下面藏。
萧倦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
“交出来。”
余袅袅不甘不愿地拿出吃剩下的半个橘子，放到男人的掌心里。
萧倦的目光仍旧在她身上徘徊。
“还有没？”
余袅袅摇头：“没啦。”
萧倦不信，让她把两只袖子都翻出来。
结果还真不出他所料，一只圆滚滚的橘子从她袖子里滚了出来，滴溜溜地滚到了萧倦的鞋边。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还学会骗人了？”
余袅袅试图狡辩：“人家没有骗人，人家只是忘了还有个橘子而已。”
零食被全部没收。
余袅袅犹如失去灵魂的人偶，趴在书案上，眼睛看着书页，思绪却已经开始飞到了别处。
屏风另一边，萧倦许久未曾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
他不由得问道：“你在做什么？”
余袅袅有气无力地回道。
“在思考人生。”
萧倦再度起身，绕过屏风,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禁皱眉。
“只是一点零食而已，你至于颓废至此吗？”
余袅袅叹气：“您不懂，对我这种打工人来说，工作太苦，唯有零食能让我聊以慰藉。”
第110章：引蛇出洞
看余袅袅那副死样子，要是不给她零食，她就什么活儿都干不成了。
没办法。
萧倦只能妥协，将橘子还给了她。
有了吃的，余袅袅顿时又支棱起来了。
她边吃边干活，效率蹭蹭往上涨。
太阳落山前，她将两大箱书都看完了。
她将书籍分成了两堆。
在她的左手边，是藏有反诗的书籍，右手边则是没问题的正常书籍。
明显左边的书籍数量要少很多。
萧倦看着两堆书籍，凝眉沉思。
并不是所有书中都藏有反诗。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书只是名字相同，内容却不同。
他又分别从两堆书中抽出一本，翻开后仔细对比，印刷字体略有差别。
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个印书坊。
萧倦合上书籍，沉声道。
“看来是有人在假借敏王世子的名义传播反诗。”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那您岂不是抓错人了？”
萧倦：“倒也未必。”
余袅袅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他的解释。
他便耐心地解释道。
“京中王公贵族众多，幕后之人偏偏选中了敏王世子。
大概是因为敏王父子身份贵重，又没什么实权，且容易冲动。
幕后之人只要稍加挑拨，就能敏王父子对本王心生恨意、。
到时候本王和敏王夫子鹬蚌相争，幕后之人自然就能渔翁得利。”
余袅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那您打算怎么应对？”
如今萧倦已经把敏王世子给抓了，还让人把他折磨得半死，双方的仇怨已经结下，再想化解肯定很难。
萧倦给出四个字的答复。
“引蛇出洞。”
余袅袅摸着下巴：“似乎会很有趣啊。”
太阳渐渐西沉。
他们乘坐马车回郡王府。
两人刚进门，就被告知府中来客人了，来得还是个熟人。
花厅里，余康泰不停地来回踱步，琢磨着等下该怎么跟余袅袅开口。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跟晚辈低过头。
今儿算是他人生头一遭。
门外响起脚步声。
余康泰继续抬头，看到琅郡王和余袅袅走了进来。
他急忙迎上去：“拜见郡王殿下。”
萧倦知道对方为何而来，心中莫名有几分不悦。
但对方毕竟是余袅袅的父亲，同时也是萧倦的未来岳丈，萧倦多少都得给几分薄面。
“不必多礼。”
萧倦在主位坐下，淡声问道。
“你来做甚？”
余康泰不敢与这位凶名赫赫的活阎王对视，只能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
“下官是来接袅袅回家的。
下官已经从京兆府听说了，多亏了郡王殿下，袅袅才能从牢中脱身。
这两日也多亏了您的照顾。
下官感激不尽，这是下官的小小心意，望您不要嫌弃。”
说完他便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捧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到了琅郡王的面前。
萧倦没有去看锦盒，而是看向站在旁边的余袅袅。
“你想跟你爹回去吗？”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不想。”
她在郡王府过得别提多自在了，可比在余府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回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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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孑然一身
余康泰来之前就预想过余袅袅的反应，猜到她可能会有所抵触，却没想到她竟能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他不由得皱紧眉头，心生不悦。
顾及到是自己有错在先，余康泰到底还是忍了。
他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好声好气地哄道。
“之前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我毕竟是你的父亲，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你先跟我回家，有什么事咱们回家慢慢说。”
余袅袅却忽然问道。
“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余康泰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因为我误会了你啊，如今我已经知道了，打伤娉娉的人并不是你，我们都错怪你了。”
余袅袅摇摇头：“不是的。”
余康泰怔住，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余袅袅弯唇笑了下。
“我其实能够理解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我从小就是跟娘亲和继父一起生活的。
我和你之间只有血缘关系，并无真正的感情基础。
对你来说我其实很陌生。
你不了解我的为人，自然也就不会信任我。”
虽然她在笑，但萧倦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此时很难过。
这种感觉萧倦也曾切身体会过。
被最亲的人误会，没人愿意相信他。
天地茫茫，他们都是孑然一身。
萧倦忽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让她不要难过了。
但顾及到余康泰还在旁边看着，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余康泰想说不是的，却又无从辩驳。
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能吐出一句话。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余袅袅：“站在你的立场，你不信任我是很正常的，我不能接受的是，你对我娘的污蔑，娘亲对我极好，我不允许你说她一句不好。”
提到娘亲，她的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紧紧握成拳头。
像是在竭力压抑心中的情绪。
余康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时隔多年，他连谢氏长什么样都快忘了，唯一还能记得的是，谢氏提出和离时的决绝，以及离开余府时头也不回的背影。
他从未见过那么刚强的女子，说要分开就分开，绝不留任何余地。
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年，余康泰心里都还残存着几分对她的怨念。
也正是因为那点儿藏在心底深处的怨念，才会让他在面对余袅袅的时候，总忍不住去批评谢氏，说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仿佛只有把谢氏踩下去了，他心里才能得到平衡。
余袅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我的母亲。”
余康泰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含糊地道。
“你娘都已经去世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们还是继续说你的事吧。”
余袅袅心中涌现失望。
她抿了下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家。”
余康泰皱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单独住在郡王府里，被人传出去像什么话？你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余袅袅无所谓地道。
“反正我的名声早就坏了，再坏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第112章：多管闲事
余康泰被她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给气到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琅郡王？人家乐意养着你吗？”
没等余袅袅开口，一直没吭声的萧倦就先一步说话了。
“本王乐意。”
余康泰：“……”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有这样拆台的吗？
未来岳丈不要面子的吗？！
余袅袅得意极了。
她双手叉腰，嘿嘿地笑，像极了狐假虎威里的那只小狐狸。
“爹，你听到了吗？郡王殿下说他乐意养着我哟，我们是两厢情愿的，你就不要多管闲事啦。”
余康泰被她给气笑了。
“你是我女儿，管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成了多管闲事？！”
余袅袅还是笑，还故意朝他做了个鬼脸。
那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余康泰咬牙切齿：“人家琅郡王只是随便客套一句而已，也就只有你才会当了真。”
萧倦紧接着道。
“不是客套，本王是认真的。”
余康泰：“……”
为什么他总要在不该开口的时候开口？
他是故意的吧？一定是的吧？
余康泰忍着脾气一字一顿地提醒道。
“你们还没有正式拜堂，不算真正的夫妻。”
萧倦颔首：“嗯，所以本王让她住在了客房。”
余康泰：“可是在外人眼里，你们等于是住在了一起，这于礼不合。”
按照习俗，在成亲前的那段日子，男女双方应该尽量减少见面，最好是不要见面。
可余袅袅和萧倦却反其道行之。
他们不仅没有避嫌，反而还堂而皇之地同住一个屋檐下。
把礼教规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真是不成体统！
这时余袅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幽幽地道。
“在外人眼里，我不仅已经跟郡王私定终身，还怀了他的娃儿。
说什么于礼不合？我们早就没脸没皮了。”
萧倦：“……”
余康泰：“……”
虽然都是实话，但也不必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余康泰艰难地开口。
“没脸没皮不是这么用的。”
余袅袅很无所谓：“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余康泰：“你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
余袅袅：“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躺平的感觉太爽了。”
余康泰怒其不争：“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余袅袅：“我很快就要成为琅郡王妃了，这还不够有出息吗？”
余康泰竟无言以对。
如果余袅袅是个儿子，余康泰还能督促她努力上进入朝为官忠君报国，可她是个女儿身，再怎么有出息，也不过就是嫁个好人家。
但余康泰又不想就这么妥协，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也还能继续努力啊。”
他的本意是希望余袅袅努力学习管家之道，争取早日成为一个优秀的琅郡王妃。
然而余袅袅却会错了意。
她羞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道。
“人家都还没有正式嫁进来，努力生孩子什么的，还是等以后再说吧，爹你别太着急了啊。”
余康泰哽住，随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什么呢？我怎么就着急了？”
余袅袅指着他道：“你看你看，你现在不就急了么？”
余康泰：“……”
血压一下子就飚上来了。
第113章：讨债鬼
余康泰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哪天要是忽然死了，肯定是被余袅袅这丫头给活活气死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
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气人的本事一绝。
每次跟她说话，不超过三句，他就能被气得想要动手打人。
要知道他可是个读书人，一直奉行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
但这个原则每次都能在余袅袅这儿被打破。
余康泰气得脑子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的，今生才会有你这么个讨债鬼女儿。”
萧倦微微皱眉。
他觉得余康泰这话说得有点重。
他有点担心余袅袅会难过。
可当他看向余袅袅的时候，却见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余袅袅：“那你今生可一定要好好地还债哦，不然的话，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讨债鬼女儿。”
余康泰一想到自己下辈子还要给这个讨债鬼当爹，登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闭嘴！”
余袅袅吐舌头：“略略略！”
萧倦：“……”
他居然会担心她难过？
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余康泰忍无可忍，撸起衣袖就想揍人。
熊孩子太欠揍了！
余袅袅嗖的一下躲到了琅郡王身后。
她保住琅郡王的胳膊，可怜巴巴地告状道。
“郡王殿下，他要打人家，人家怕怕~”
余康泰：“郡王殿下请避让一下，这丫头太没规矩了，我必须要好好管教她，不然她以后非得反了天不可！”
余袅袅开始假哭：“嘤嘤嘤！”
萧倦不得不开口。
“不管怎样，打人都是不对的，有话请好好说。”
余康泰：“您看看这丫头，她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吗？”
萧倦：“你先冷静下来。”
碍于琅郡王的威势，余康泰不得不压下心里那股火气。
他板着脸对余袅袅说道。
“别的我都不管，你今日必须要跟我回去！
你别忘了你姓什么，余府才是你的家，哪怕你将来要嫁人，也得从余府嫁出去。”
余袅袅哼唧道：“我又没说不回去，等快要成亲的时候，我再回去就行了。”
余康泰：“你把余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这样的理儿！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不然我就奏请皇上，弹劾琅郡王扣押良家妇女。”
余袅袅不想因此事牵连到琅郡王。
闻言她便又有些迟疑。
要不，她还是跟余康泰回去吧？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你若想要弹劾本王，就尽管去弹劾吧，反正本王也不差你这一道弹劾的折子。”
他说的都是实话。
每日弹劾他的折子都有好几十道，加起来的数量能堆成山。
但那又能如何呢？
皇帝照样重用他，他依旧是琅郡王。
余康泰真是要被这两个家伙给气死了。
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
论气人的本事，这两个家伙当真是绝配！
难怪皇上要给他们赐婚呢。
不得不说，皇上当真是火眼金睛！
余康泰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对琅郡王发火，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忍住说了句。
“你就惯着她吧！以后迟早有你后悔的！”
第114章：匪夷所思
萧倦还没说什么，余袅袅就先开口了。
“爹，你可不能这么说，琅郡王才没有惯着我呢，他之所以愿意收留我，是因为我可以帮他做事。”
余康泰压根不信。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能帮琅郡王做什么事？
她肯定又在信口胡诌。
余袅袅从袖中拿出契书，摆到余康泰的面前。
“不信的话你看这个，这是我和琅郡王签订的契书，郡王提供月钱，我帮他干活，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呢。”
余康泰拿起契书一看，内容居然跟余袅袅说的一样。
他难以置信，这丫头居然真的在跟着琅郡王办事。
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余晟都只是个举人，余袅袅一个没什么文化成天就知道调皮捣蛋的黄毛丫头居然就已经能够自由出入正法司了！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见他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余袅袅心里爽得不行。
她得意洋洋地道：“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回家去了吧？我可是有工作的人，我还得给郡王殿下办差呢，暂时没时间回去。”
此时萧倦终于明白，余袅袅之所以要跟他签订契书，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她想要名正言顺地留在郡王府。
她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余康泰并不知道这点。
他还以为这份契书是琅郡王要求签订的，余袅袅只是被动配合而已。
余康泰不理解：“为什么正法司能招收女子？”
萧倦淡声道：“正法司没有任何一条明文规定不许招收女子。”
余康泰一噎。
话虽这么说，但女子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太好的。
但转念一想，余袅袅的未来夫婿都没觉得不好，别人又能说什么？
余康泰放下契书，心情万分复杂。
倘若余袅袅是个儿子就好了，年纪轻轻就能跟着琅郡王办差，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可随即他又想到了鹰卫们的恶名，顿时改变了想法。
能够进入正法司固然很风光，可风险同样很大，鹰卫们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情，很容易引来报复，稍有不慎就得丢掉小命。
想到这里，余康泰心里又不免有些担忧。
“你以后在正法司要小心行事，莫要再如往常那般胡闹。在家里的时候，你任性妄为顶多也就是被教训一顿，可若是在正法司乱来，就不只是教训几句就能了事的。”
余袅袅：“我知道啦，你好啰嗦！”
余康泰被气得鼻子一歪。
就不能跟这丫头好好说一句话！
他不想再理她，扭头朝琅郡王行了一礼。
“以后袅袅就拜托您照顾了，今日叨扰还望见谅，告辞。”
萧倦目送他离开。
等人走远了，萧倦这才开口问道。
“你还是不肯原谅他？”
虽然刚才余袅袅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跟余康泰耍嘴皮子，可她到底还是没有跟他回去。
余袅袅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是啊。”
她可以理解余康泰再娶，也可以接受余康泰对她的不信任。
但她不能忍受余康泰说谢氏的不好。
一句都不行！
他既然不肯道歉，那她就不回去。
且这么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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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好主意
余娉娉和余晟知道父亲今儿要去接余袅袅回来，两人一直在家里等着。
见到父亲回来，兄妹两人赶忙迎上去。
却见父亲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余袅袅的身影。
余晟忍不住问道。
“姐姐人呢？”
余康泰面沉如水，语气硬邦邦的：“她还在郡王府。”
余娉娉不解地问道：“您不是说要接她回来吗？她怎么没跟您回来？”
说起这事儿余康泰就来气。
他主动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去接余袅袅回家，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言语之间更是丝毫没有对父亲应有的尊重。
“她说她要留在琅郡王身边当差，暂时不回来了。”
撂下这句话，他便气呼呼地走了。
余娉娉和余晟面面相觑。
他们没听错吧？
余袅袅竟然要留在琅郡王身边当差？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办什么差啊？
余娉娉不信这是真的。
她猜测道：“肯定是姐姐还在生气，不肯回来，所以才编了这个理由。”
余晟没说话。
他心里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
凭琅郡王那种不近人情的性格，就算他再怎么喜欢余袅袅，也不至于让个女子进正法司当差。
余娉娉嘟哝道。
“这事儿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
她虽然还是不喜欢余袅袅，觉得余袅袅这个姐姐坏得很，但她并非不知好歹的人，人家救了她，还因为她被误会，闹得有家不能回，她怎么也得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否则她于心难安。
余晟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余娉娉：“我去向她赔礼道歉。”
余晟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一向心高气傲，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他想了想：“我陪你一块去吧。”
余娉娉：“我们不能空手去，得提前准备好礼物。”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等余袅袅收了他们的礼物，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们了。
余晟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那么问题来了——
他们该准备什么礼物才好呢？
余娉娉略一思索，很快有了主意。
“她不是喜欢吃吗？我们给她准备一些好吃的就行了！”
余晟思忖道：“想法不错，但若只准备吃食的话，未免太普通了，怕显得我们不够诚意。”
余娉娉笑了起来，道。
“不就是诚意嘛，太容易解决了！
咱们只要亲自下厨，给她准备一堆好吃的，保证诚意满满！
就怕她到时候吃了我们做的食物，直接被感动得当场哭出来。
哈哈哈，这不就拿捏了吗？”
余晟又问：“你会下厨吗？”
方正他是从来没下过厨的，别说做吃的，他连烧火都不会。
余娉娉信心满满。
“我虽然没下过厨，但我看过余袅袅烧菜，就是把食材切好了扔进锅里一起煮嘛，简单得很。”
余晟半信半疑：“那样做出来的菜好吃吗？”
余娉娉回想起余袅袅和当归吃白菜炖豆腐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特别好吃！”
见她如此笃定，余晟便信了她的话。
第116章：爆米花
今晚余袅袅交给了当归一件任务，让她掰玉米粒，并承诺会给她做个从没吃过的美食。
一听到有好吃的，当归登时就来劲儿了。
她几乎是使出了洪荒之力，飞快地搓玉米棒子。
一颗颗金黄的玉米粒掉下来，落入竹篮之中。
竹篮很快就被玉米粒堆满了。
当归兴奋地跑去找自家小姐。
“小姐，这么多玉米粒够了么？不够的话我再去弄。”
余袅袅赶紧叫住她：“够了够了。”
当归充满期待地问道。
|“小姐打算弄什么好吃的？”
余袅袅撸起衣袖，笑着道：“爆米花。”
她先用热油将冰糖炒化，直到炒成焦糖色，再倒入玉米粒，慢慢地翻炒。
等到玉米粒开花，余袅袅便将锅子盖上，开始晃动锅子。
这铁锅的分量实在太沉，她晃几下就得歇一下。
锅盖内不断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放鞭炮似的。
当归吸了吸鼻子。
光是闻味道，就能感觉到浓浓的香甜。
真要吃起来，肯定更香！
等到噼啪声渐渐停止。
余袅袅揭开锅盖，露出满满一锅爆米花。
米白色的爆米花表面沾着糖浆，看着就格外诱人。
当归顾不上烫，飞快地抓起两颗爆米花扔进嘴里，嚼吧嚼吧，爆米花表面有点脆，内里有很软，有着玉米的香味，还有焦糖的甜味。
总而言之，就是超好吃哒！
余袅袅一共炒了两锅爆米花。
一锅留给当归当零嘴，另一锅则装入牛皮纸袋中，用细绳捆住袋口。
次日早晨。
打工人余袅袅用过早膳后，和琅郡王一起出门上班。
萧倦注意到她手里抱着个大大的纸袋，不禁问道。
“你拿着什么？”
余袅袅坦然回答：“我的零食。”
萧倦立刻皱起眉：“本王跟你说过，明净斋内不准吃零食。”
余袅袅哼唧：“可是人家不吃零食就没力气干活。”
萧倦：“肚子饿就多吃饭。”
余袅袅摸着自己的小肚皮。
“吃饭和吃零食是两回事，饭不能少吃，零食也不能没有，两者兼具人生才能圆满。”
萧倦：“歪理！”
余袅袅凑过去，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声音软软的。
“宝，你就放心吧。
我这零食吃起来既不用剥皮吐核，也不会发出声音，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就安安静静地吃，可以不可以嘛？”
萧倦很有原则，冷酷拒绝：“不行。”
余袅袅不放弃。
她从纸袋里拿出一颗爆米花，递到男人的面前。
“我不骗人，它真的不用剥皮吐核，不信你自己尝尝。”
萧倦表示不想吃。
余袅袅凑过去，耍赖般地央求道。
“宝，你就尝一颗嘛，尝一颗就行了，求求你啦宝~”
萧倦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缠磨，薄唇微微张开，咬住递过来的爆米花。
味道出乎意料得香甜。
等他吃完一颗爆米花，就见到刚才还可怜巴巴的少女，这会儿忽然就蹦了起来。
余袅袅兴奋地道。
“你吃了我的东西，就等于是收受了我的贿赂，你这次必须要答应我在明净斋吃零食，不然我就去检举你！”
第117章：钓鱼执法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设计陷害我？”
余袅袅晃了晃食指。
“不不不，确切来说这叫钓鱼执法。”
萧倦微眯眼，这个词倒是有点意思。
余袅袅得意洋洋地道。
“郡王殿下，你的警惕性还是太低了，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的糖衣炮弹给腐蚀了。这次幸好是我，不是别人，不然你肯定就要倒霉了。”
萧倦心想，要换成是别人给他喂吃的，他也不会接受。
绣言嬷嬷过来提醒他们，时候不早了，再不走的话，就得误了点卯的时候。
萧倦迈开长腿往外走。
余袅袅赶紧抱着纸袋追了上去。
上马车的时候，萧倦看了眼余袅袅怀里的大纸袋子。
余袅袅立刻抱紧纸袋，冲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最终萧倦还是什么都没说，由着她把爆米花带进了正法司。
余袅袅在小书案后面坐下。
她左手放着爆米花，右手边放着水果茶，面前摆着书。
边吃边干活，可谓是美滋滋~
洛平沙和孟西洲来向琅郡王汇报工作。
两人刚走进明净斋，就闻到了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屋内点了熏香。
但很快他们就想起来，琅郡王从不用香料。
那这香味是从哪儿来的？
孟西洲倒还好，他只是心里好奇，但面上始终维持着严肃认真的模样。
“启禀郡王殿下，属下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带人将敏王府里里外外全都搜查了一番，并未查出有用的线索。”
萧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淡声道：“你们晚上再去敏王府搜查一番。”
孟西洲不解其意：“不是刚搜查过了吗？”
萧倦：“搜查只是手段，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敏王。”
孟西洲恍然：“属下懂了。”
萧倦看向洛平沙，见他正直愣愣地看着屏风，不禁眉头微皱，问道。
“你在看什么？”
洛平沙立刻回过神来，白皙的娃娃脸上浮现出羞窘之色。
“抱歉，属下走神了。”
他感觉到屏风后面有人，猜测那股香甜味道就是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的。
他对那个人没什么兴趣，但他对那人吃的东西感兴趣。
也不知道那人吃的是啥？闻起来这么香。
萧倦问道：“沈绪那边怎么样了？”
洛平沙如实回答。
“属下已经拷问过他了，当初他之所以想要印书，是因为听了一个朋友的建议，他在将样书送去印书坊后，就把剩下的事情都丢给那个朋友管着，他是真不知道印刷出来的书有问题。”
萧倦问道：“他的那个朋友是谁？”
洛平沙：“那人名叫李桥，沈绪是在一次诗会上认识他的，李桥此人擅长诗词歌赋，有能说会道，沈绪与他一见如故，很快便将他引为知己，经常带着他一起吃喝玩乐，但自从反诗案暴露出来后，李桥就不见了，属下怀疑就连李桥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假的。”
虽然明知道可能是假名，但萧倦还是让人去查一查李桥这个人，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萧倦又对洛平沙吩咐道。
“你继续拷问沈绪，最好是能画出李桥的相貌。”
“喏。”
事情安排妥当。
按理说孟西洲和洛平沙就该离开了。
但洛平沙却有些迈不开腿。
他想知道屏风后面的人到底在吃什么？
第118章：谈条件
萧倦的观察力何其敏锐。
他注意到洛平沙的余光一直在偷瞄屏风，再联想到洛平沙喜好美食的属性，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洛平沙在想些什么。
但零食是余袅袅自己带来的，他没权利让余袅袅分给别人。
再者，萧倦并不赞成在工作时间吃零食。
正法司内有余袅袅这么个贪吃鬼就够了，他可不想让贪吃这股风气再蔓延到其他人。
“就这样吧，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萧倦这话一说，洛平沙就算再怎么不想走，此时也不得不离开了。
等人一走，萧倦就对屏风另一边的少女说道。
“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吃零食？”
余袅袅嘴里嚼着爆米花，含糊地问道：“为什么啊？我吃爆米花又没声音。”
萧倦：“是没声音，但是有味道。”
余袅袅不甘不愿地应道：“好叭。”
洛平沙的办事效率很快。
不一会儿，他便捧着一张画像回来了。
“启禀郡王殿下，这是根据沈绪口述绘制而成的李桥画像。”
萧倦刚接过画像，就瞥见屏风后冒出个小脑袋。
他的额角随之一跳。
“你又想做什么？”
余袅笑嘻嘻地凑过去：“人家很好奇，想看看那个李桥长什么样嘛？”
说完她便伸长脖子往画像看过去。
萧倦倒是没有躲开，随她去了。
画像上的男人看起来普通极了，完全找不到一丁点儿的特殊之处。
想要凭借这种画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李桥，简直是难如登天。
余袅袅咂舌：“这画像不行啊，一点个人特征都没有。”
萧倦看向她：“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会画？”
余袅袅：“我可以试试。”
她以前学过素描，虽然多年没画了，但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脑子，对于绘画的技巧仍旧记得很清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萧倦知道余袅袅虽然任性了些，但在正事上从不乱来。
她既然说可以试试，那就应该是有把握的。
于是萧倦站起身。
“你跟本王去一趟牢房。”
余袅袅却拉住他的衣袖：“别急着走，您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倦心里有了预感，这女人想必是想借机要好处，遂问：“你想要什么？”
果不其然。
下一刻就听到她笑眯眯地说道。
“以后我在明净斋内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我没影响到别人，您就不能管我。”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旁观这一幕的洛平沙心里很是忐忑。
他很担心琅郡王会动怒。
毕竟正法司内的人都知道，琅郡王是个极其严肃冷酷之人，他做事情向来是说一不二，从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如今余袅袅公然跟琅郡王提条件，无异于是拔老虎的胡须，危险至极。
余袅袅本人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男人。
“好不好嘛？”
就在洛平沙准备开口帮忙打圆场的时候，萧倦忽然开口了。
“你确定能画出李桥的画像？”
余袅袅倒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她道：“先让我试试，如果能成，您就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不成，您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过，如何？”
萧倦微微颔首：“可。”
洛平沙缓缓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冷酷无情说一不二的琅郡王居然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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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人不可貌相
审讯室内，余袅袅坐在桌后，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她正在摆弄毛笔，听到脚步声，立刻抬头望去，看到鹰卫们拖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穿着的衣服很是华贵，全身上下只有几道小小的伤口，看着并不严重。
但他的神情却很惶恐，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瞳孔始终维持着紧缩的状态。
整个人犹如惊恐之鸟，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他吓破胆。
尤其是当他看到洛平沙的时候，直接就膝盖一软，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仿佛看到了恐怖的魔鬼，浑身抖如筛糠。
“我招，我全都招了，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这人便是敏王府的世子，沈绪。
不过短短两日，他身上的傲慢和棱角就被全部磨平，精神近乎崩溃，再也没有往日里的蛮横霸道。
余袅袅不由得看向洛平沙。
他长得一副娃娃脸，皮肤白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到他，还以为他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可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清秀可爱的少年郎，却能把敏王府世子折磨得精神崩溃。
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洛平沙板着一张小脸，声音冷沉。
“你把李桥的相貌再仔细描述一遍，若他身上有什么特征，也要一一道明，决不能隐瞒。”
沈绪慌忙点头：“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别再折磨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紧接着他便开始描述李桥的相貌。
余袅袅并未急着动笔。
她先是耐心听对方说完，然后才开口问道。
“你说李桥的眼睛不大不小，是那种很常见的眼睛，那我问你，李桥的眼型是什么样的？他的眼角是尖的还是钝的？眼尾是往下拉的还是往上翘的？他有没有眼袋？有没有黑眼圈？睫毛长不长？眼窝呢？是深是浅？”
面对这一连串的提问，沈绪不禁懵了。
洛平沙冷冷地提醒：“回答！”
沈绪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他一边努力回忆李桥的长相，一边说道。
“眼角是尖的，眼角有点往下拉……”
在沈绪描述的时候，余袅袅开始动笔了。
她用的是一支非常细的勾花笔，笔尖沾了墨汁，飞快地在纸上勾出线条。
等沈绪说完，余袅袅也停止了勾画。
她放下笔，拿起画纸。
“是这样的眼睛吗？”
沈绪定睛看去，只见纸上画着一双极其形象的眼睛。
哪怕那双眼睛并没有太多个人特色，但还是一下子就让沈绪联想到了李桥。
他不禁睁大眼睛，脱口而出：“是的！李桥的眼睛就长这样！”
洛平沙在看到纸上的那双眼睛时，也是微微一怔。
她的笔触非常细腻，完全没有水墨画应有的意境，有的只是完完全全的写实。
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真实感，是洛平沙以前从未见过的。
他忽然意识到，倘若能将这种画法在正法司内推广开来，以后鹰卫们抓捕犯人的效率能够大大提高。
第120章：娶妻当娶贤
画完眼睛后，就轮到鼻子了。
鼻子不像是眼睛，能问的细节并不多。
余袅袅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开始提笔，她根据沈绪的答复描绘出一个鼻子。
“你看看，是这样的吗？”
沈绪仔细盯着画纸看了又看，很是犹豫：“好像是这样的吧……”
余袅袅将这张画纸放到旁边，随手抽取一张新的画纸，提笔绘画。
她一口气画了五个鼻子。
这五个鼻子的形状基本一致，但细节处各有不同。
她拿起裁纸刀，将那五个鼻子裁剪下来，然后冲沈绪招招手。
“你过来。”
洛平沙冲鹰卫们做了手势。
两个鹰卫立刻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抓住沈绪，推着他走到桌案旁。
这时洛平沙也走了过来。
他想看看余袅袅接下来要怎么做？
余袅袅将将画有眼睛的纸张铺开，然后拿起那五个“鼻子”，挨个放到那张画纸上面，同时问道。
“你仔细看看，哪个鼻子更像是李桥的？”
沈绪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画纸。
等余袅袅比划到第五个“鼻子”的时候，沈绪忽然道。
“这个最像李桥！”
余袅袅接着问道：“你觉得这个鼻子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吗？比如说鼻孔是否要调大？鼻翼是否要更圆？”
沈绪又盯着画纸看了好一会儿。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鼻梁的位置。
“他这里好像有一颗痣，很小，颜色也不深，不凑近的话都看不到。”
余袅袅露出鼓励的神情：“你做得很好，这点线索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等我们抓到了李桥，你身上的嫌疑就能被洗清，你现在每多想起一点线索，你就能多一点脱罪的希望。”
沈绪现在是做梦都想离开正法司这个鬼地方。
闻言他顿时就激动了。
他更加卖力地回忆有关李桥的一切。
洛平沙没去管余袅袅说了什么，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五个“鼻子”上面。
原来绘制犯人画像还能用这种方法。
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准确描述出犯人的相貌特征，很多人都只能说个大概，以至于画师都无从下手。
可若是正法司能收集很多种五官素材，将它们分文别类地整合起来，等到要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画像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洛平沙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看向余袅袅的目光也越发热切。
都说娶妻当娶贤，琅郡王这次可真是赚大了！
萧倦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便让洛平沙带着余袅袅去了审讯室。
等他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发现余袅袅还没回来。
画个画像而已，有必要去这么久吗？
萧倦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
当他走进审讯室里，看到一群人围在桌案旁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直到他走近了，众人才发觉琅郡王来了，慌忙躬身行礼。
余袅袅也站起了身。
“郡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本王来看看你画得怎么样了？”
“刚画完呢，正准备送去给您看，您这就过来了。”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画纸，送到萧倦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