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水牢
余袅袅可怜巴巴地问道。
“我可以都不选吗？”
霓阳长公主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吐出来的话语却极为强势。
“不可以。”
余袅袅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犹如即将英勇就义的壮士。
“我不能签这个字！”
霓阳长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冷冷地突出五个字。
“把她扔下去。”
两名侍卫立刻走上前来，抓住余袅袅的胳膊，将人抬起来，准备从窗口把她扔下去。
余袅袅吓得哇哇大叫：“不是吧？你们居然来真的！”
霓阳长公主：“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余袅袅双手死死抓着窗沿不肯松开。
“我好歹也是你的儿媳啊，你难道真的狠心把我给杀了？！”
霓阳长公主：“我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更何况你这个儿媳？扔她下去。”
余袅袅：“别别别！我要是死了，谁给你续写《凤鸣国记》的故事啊？我要是死了，你这辈子都看不到《凤鸣国记》的大结局了！”
霓阳长公主确实不以为意。
“我是很喜欢《凤鸣国记》这个故事，只可惜你太不识抬举了，那我也只好忍痛割爱，让你带着《凤鸣国记》一起下地府。”
余袅袅：“你不能这样啊！咱们有话好商量！”
霓阳长公主不愿再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抛下一句“处理得干净点”，便转过身去，准备下楼走人。
余袅袅的半截身子都被推出了窗口。
她抓着窗沿的指甲都快抠断了。
在这生死一线的紧急关头，她忽然想起了萧倦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霓阳长公主是个没有同理心的人，示弱和哀求这招对她来说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想让她不杀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妥协、不求饶。
对方越是倔强，她就越是想要碾碎对方。
余袅袅扯开嗓子大喊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签字吗？因为我知道，你这次造反肯定不会成功的！你空有一番野心，却没有能够治理天下的能力，我要是跟着你这样的人，只会是死路一条！”
霓阳长公主猛地停住脚步。
她又转回来，看向余袅袅的目光凌厉如刀。
“你说什么？”
侍卫们见霓阳长公主又回来了，只得暂停动作。
余袅袅就这么半截身子在屋内，半截身子悬在窗外的半空中。
她艰难地说道。
“我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你冷酷残暴，草菅人命。
凉州的百姓们只要一提起你，就会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你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你养的那只老虎。
老虎是什么你知道吧？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
侍卫们喝道：“放肆！”
霓阳长公主从未被人当面这么指责过，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一名侍卫劝道：“公主殿下请息怒，属下这就把她扔下去，省得她再胡言乱语。”
霓阳长公主冷冷一笑，语气阴毒。
“就这么杀了她，也太便宜她了，把她关进水牢。”
闻言，余袅袅暗暗松了口气。
暂时不用死了。
所谓水牢，就是将人困在水池之中，池水的深度刚好没过犯人的嘴巴，只要犯人稍微放松一点，水就会没过鼻子，令其无法呼吸。
短时间内犯人不会有什么感觉，但等到时间久了，犯人的体力和意志力渐渐变弱，身体就会支撑不住，变得万分煎熬。
余袅袅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四周是石壁，头顶上方是铁栅栏。
她扬起脑袋，隔着栅栏看到了站在池边上的霓阳长公主。
“你是因为被我说中了痛处，所以恼羞成怒了吗？”
霓阳长公主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这一路走过来，霓阳长公主已经冷静了不少。
“我知道，是在故意激怒我，想借此拖延时间。”
余袅袅笑了起来：“我承认自己是有刻意的成分，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确实不具备成为一位明君的潜力。”
霓阳长公主：“你觉得我无法成为明君，那我的皇兄就能算是一个明君吗？他的猜疑心那么重，为了权力，连自己的至亲都能下得去狠手，论起冷酷无情，他也不逞多让！”
余袅袅：“他是猜疑心重，可他至少还要脸面，还知道给自己的恶行蒙上一层遮羞布。可你却能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肆无忌惮地践踏律法，鱼肉百姓，草菅人命！”
霓阳长公主的眼中流露出深深地失望。
“我原以为，你应该很懂我的，可现在看来，是我错看你了，你其实什么都不懂。”
余袅袅：“我是不懂，不懂你为什么能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你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生在了帝王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每天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你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还有你拥有的一切特权，都是用百姓们的血汗钱换来的。
百姓们自己都很难吃饱穿暖，却还要把自己每年大部分的收成都上缴给朝廷。
那些粮食被换成钱，变成你的华府美食，供你吃喝享乐。
可你却将百姓们当成蝼蚁，肆意践踏。
你这样的人要是能当上皇帝，大雁朝就真的完了！”
霓阳长公主冷冷地道：“你还真是敢说啊。”
余袅袅：“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看在对方创作了《凤鸣国记》的份上，霓阳长公主不介意在她临死前，再多跟她聊几句。
霓阳长公主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也是女子，你应该很清楚。
名利场中一向都是男人为主。
我想从那么多男人之中杀出重围，必然就得比男人更加冷酷无情。
但凡是阻碍我的人，我都要将其除掉。
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与我为敌的下场有多惨。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唯有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
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懂这些的，可惜你让我很失望。
你跟外面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什么都不懂。”
余袅袅：“说白了你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霓阳长公主反问。
“是又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将来我成就大业，谁还会记得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历史一向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未来天下人记住的，只有我的丰功伟绩！”
第497章：棋子
此时的霓阳长公主无比冷静。
她心中的信念极其坚定，不管余袅袅说什么，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她垂眸看着被关在水牢中的余袅袅。
此时的目光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温和，变得冷若冰霜。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余袅袅知道她这一走，以后就不会再回来，而自己就要被困死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水牢之中。
余袅袅急忙喊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霓阳长公主：“什么问题？”
余袅袅：“当年你把萧倦扔进牢笼里，逼迫他跟野兽搏斗，你那时候是真的想让他死吗？”
她始终都无法相信，一个母亲会无缘无故想要害死自己的儿子。
霓阳长公主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
“其实我没想过要杀他，我只是想做个测试。
试试他身处绝境之中时，他的求生欲和应变能力有多强？
结果证明，他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出色。
你是不是想问，做这个测试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啊。
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他，他对我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价值。”
余袅袅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价值？”
居然会有母亲价值这种词来衡量自己的孩子。
霓阳长公主却觉得理所当然。
“如果我把阿倦留在身边养大，皇兄肯定会放心不下。
他会想方设法地往西凉安插人手，这不利于我实施自己的计划。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阿倦送走。”
余袅袅恍然。
“你是故意虐待萧倦，让外人觉得你想杀了自己的儿子。
皇上和太后信以为真，便派人将萧倦接去了玉京。
等萧倦一走，便只剩下你一个弱质女流。
那时候的皇上还年轻，没有如今这么多疑。
他放松了对于凉州的监控，而这也正是你想要的结果。”
霓阳长公主慢悠悠地道。
“对啊，阿倦确实是个聪明孩子。
他到玉京后没多久，就让皇兄发现了他的才能。
并一步步得到了皇兄的信任，进而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我原本想着，等阿倦这次回来，我就跟他摊牌，让他加入到我的阵营。
这样我就能如虎添翼，多加几分胜算。
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我已经无法生育，将来也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若我当上皇帝，未来的皇位肯定是要传给他的。
这对他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只可惜啊……”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余袅袅却知道其中的意思。
只可惜萧倦跟霓阳长公主不一样，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即便皇帝利用他、猜疑他，但他仍旧记着皇帝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他是绝不可能造反的。
霓阳长公主轻轻叹气：“我是真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阿倦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连我这个生母都不肯认了。”
余袅袅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你为了自己的野心，差点害死萧倦，还把他当成工具一样利用。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又不是你买的玩具。
你从来就没想过他的感受，你根本就不配为人母！”
霓阳长公主冷冷道。
“我是父皇唯一的嫡女，可他还不是把我当成了一枚棋子？
他又何曾顾及过我的感受？
既然父皇可以这样对我，我又为何不能这样对待我的儿子？”
余袅袅：“你口口声声地责备你的父皇，你恨他不顾念父女之情，可你现在这样做，跟你的父皇有什么区别？！”
字字如刀，准确无误地刺进了霓阳长公主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从她第一次被赐婚开始，她就深深地恨上了自己的父皇，是父皇毁了她的人生。
她可以无视天下人的唾骂，却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跟父皇一样的人。
霓阳长公主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铁青。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
“让她吃点苦头。”
侍卫会意，上前打开牢门，抓住余袅袅的头发，用力将她往水里按。
余袅袅整个人都浸入水中，水从耳朵鼻子往她的脑袋里面钻。
她无法呼吸，只能拼了命地蹬腿。
等到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侍卫方才松开手。
余袅袅的脑袋终于可以冒出水面。
她仰着头，使劲地呼吸。
因为呼吸得太过急促，她还使劲地咳嗽了起来。
霓阳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就是你说错话的代价。”
余袅袅此时浑身湿透了，头发贴在脸颊上，水珠是混着额头往下滑落，小脸煞白，模样极其狼狈。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我说错了什么？你和先皇不愧是亲生父女，一脉相承的自私自利！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怨恨先皇，因为你现在的嘴脸和你的父皇一样丑恶！”
如果说之前她故意挑衅霓阳长公主，是为了能够争取时间苟延残喘。
那么她现在就纯粹是为了萧倦鸣不平。
明明是先皇和霓阳长公主造的孽，凭什么要让萧倦承担恶果？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萧倦为人子不能说父母一句不是，但余袅袅不是霓阳长公主的孩子，她才不惯着这个自私恶毒的女人。
她今天就要替萧倦狠狠地痛骂这女人一顿！
霓阳长公主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继续！”
侍卫再次将余袅袅按进水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被放开。
她从水面冒出头，眼睛里全是水，看都看不清楚，脑子也因为缺氧而变得晕晕乎乎，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生下了萧倦，就能主宰他的人生，掌控他的生死？
你的这种想法跟你父皇还真是不谋而合啊！
他生你养你，对你的恩情大如天，他不过是利用一下你又怎么了？
你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就记恨了他这么多年？
同样的事情你又不是没有干过，你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别人？”
“你找死！”霓阳长公主再也忍不住，一把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余袅袅的面门。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叫喊声。
“公主殿下，出事了！”
她的动作随之一顿，转身望去，看到一名身穿铠甲的女将军急匆匆地跑过来。
女将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琅郡王带着人出现在了阴风谷入口，很快就要杀进来了！”
霓阳长公主先是一惊，萧倦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儿？
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很快反应过来，旋即豁然转身，死死盯着水牢中的余袅袅，咬牙切齿地道。
“是你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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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余袅袅心中大喜，萧倦总算找过来了！
她看向霓阳长公主的时候，却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无比阴毒，心里不仅咯噔一跳。
余袅袅故作镇定地问道：“公主殿下该不会是想用我做人质，逼迫萧倦退兵吧？”
霓阳长公主没有否认。
这就算是默认了。
她身边的女将显然也有此意，飞快地说道。
“元贵大人已经被琅郡王杀了，他手底下的兵马也已经全部沦为俘虏。
仅凭咱们手里的这些人还不能跟琅郡王抗衡。
依属下之间，琅郡王那么看重郡王妃，不如用她的性命相威胁，逼迫琅郡王退兵。”
不等霓阳长公主说话，余袅袅就率先开口。
“就算萧倦愿意退兵又能如何？
朝廷已经发现了你们的阴谋，也知道这儿就是你们的老巢。
即便萧倦不杀你们，皇帝也会派兵大举镇压。
你们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仓皇逃离，如同丧家之犬般四处躲藏。
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
公主殿下，请问您受得了这份委屈吗？”
霓阳长公主握住剑柄的指关节隐隐发白，脸色越发难看。
女将急忙劝道。
“公主殿下不要听她胡说，她是在故意刺激您。
咱们先拖住琅郡王，争取机会离开这儿。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您还活着，将来就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余袅袅继续给她们泼冷水。
“说得容易，你们拿什么东山再起？元贵已死，兵马被夺，就连藏在阴风谷中的铁矿也被发现了，你们现在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人家凭什么为你们卖命？难道就凭公主殿下的绝世美貌吗？”
女将气急败坏：“你闭嘴！”
余袅袅看也不看女将一眼，双目紧紧盯着霓阳长公主。
“公主殿下自诩才智无双，应该做不了那等以色侍人的下流之事吧？”
霓阳长公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确实受不了这份委屈。”
女将急得不行：“公主殿下，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您熟读书籍，历史上那么多的大人物，都是在经历过失败后东山再起的，您只要熬过这一关，以后肯定就能洪福齐天！”
余袅袅：“你们别忘了，你们说的那些大人物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他们吃的苦无非就是挨饿受冻以及受人白眼。
可你们是女子，尤其是公主殿下还是个美貌女子。
一个长得漂亮却无力自保的女子会遇到什么，不用我多说，你们也应该知道的吧。”
女将恨得不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故意吓唬公主殿下，想让她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你做梦吧！”
她随即对霓阳长公主说道。
“您不要理这个女人，只要有我在一起，就没人能欺负得了您！”
余袅袅：“你自身都难保了，还保护别人？”
女将被气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现在就一刀杀了余袅袅。
可她还要利用余袅袅当人质，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余袅袅，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再胡说八道！
余袅袅无视了对方的警告，继续往下说。
“我要是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缴械投降，公主殿下毕竟是琅郡王的亲娘，又是皇上的亲妹妹，只要公主殿下能诚心认错，兴许皇上还能饶你一命。”
霓阳长公主缓缓放下剑。
“我既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再回头，更不可能投降。”
余袅袅心下一沉。
劝降失败，看来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女将忙道：“对对，不投降，我们现在就走。”
霓阳长公主：“你们去收拾东西吧，去后门那儿等我。”
“喏！”
女将急匆匆地离开。
霓阳长公主让侍卫们将余袅袅从水牢里提出来，随后他们去了正殿。
这个大殿内的布置是仿造了皇宫中的正德殿，地面全部由光滑的汉白玉铺成，八根盘龙柱屹立在四周，正前方是九级台阶，台阶上方就是代表着至高皇权的龙椅。
余袅袅被扔到地上。
她本就穿得单薄，现在浑身都湿透了，身体接触到冰冷的汉白玉地板，顿时就打了个哆嗦，小脸被冻得发白。
再加上反复的溺水，肺部呛入了水，导致她现在整个气管都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
霓阳长公主让侍卫们将她珍藏的那些美酒全都搬了过来。
大大小小的酒坛子摆了一地。
霓阳长公主：“你们都去后门那儿吧，我随后就来。”
侍卫们领命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霓阳长公主和余袅袅两个人。
霓阳长公主随手拿起一个小小的酒坛子。
她揭开盖子，浓郁的酒香随之弥散开来。
“这些是我特意命人从各地搜罗而来的美酒，我想在登基当日，将这些美酒拿出来与众人庆贺。现在庆贺是肯定庆贺不成了，这么多美酒放着也是浪费，不若你我两人好好喝一杯。”
说完她将坛子里的酒水全部倒在了余袅袅身上。
余袅袅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动弹。
浓郁的酒香钻入鼻腔里，令她稍微清醒了点。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霓阳长公主，哑声问道。
“你不是要逃吗？”
霓阳长公主随手丢开空坛子，坛子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开。
她转身又拿起一坛酒。
这次她没有再倒掉，而是送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她微眯双眸，露出享受的神情。
“确实是好酒啊！”
她瞥向地上躺着的余袅袅，讥笑出声。
“你不是说了吗？
我就算能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离开了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呢？
我是父皇唯一的嫡女，是大雁朝最尊贵的公主，从小到大我从未向别人低过头。
可我要是逃了，将来为了活下去，
我就必须要放弃自己身为公主的骄傲，
还要跪在地上向曾经那些我看不起的家伙们摇尾乞怜。
我做不到。”
余袅袅不解：“你既不想逃，也不想投降，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霓阳长公主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缓缓走到盘龙柱旁，伸出手轻轻抚过柱身上的图案，目光里透出几分迷离。
第499章：无可救药
“为了建造这座地宫，花费了我数年的心血，对我而言，它就是我的梦想。如今我的梦乡破灭了，那就让它给我陪葬吧。”
余袅袅心中一惊：“你想干什么？”
霓阳长公主随手将酒坛子扔到地上。
啪的一声，坛子碎裂，酒水四溅流了一地。
霓阳长公主笑了起来。
“这座地宫，这些美酒，还有我身上的龙袍，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啊对了，还有袅袅，你是最懂我的人。
你们就是我最好的陪葬品。”
说完她又接连砸碎了好几坛酒，到后面她都懒得砸了，将盖子解开后，用脚将酒坛子全部踢倒，醇香的酒水流得到处都是。
霓阳长公主踩着酒水，一步步登上台阶，朝着她梦寐以求的龙椅走去。
华丽的裙摆被酒水打湿，变得粘稠厚重。
远方传来混乱的呼喊声和马蹄声。
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很快就会攻入地宫。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霓阳长公主的步伐。
她端正地坐在了龙椅之上，宽大的衣袖顺着扶手垂了下去。
余袅袅心急如焚，拼了命地想要挣脱束缚。
可手腕上的绳索再浸湿了之后绑得更紧了，不管她怎么用力，哪怕是把皮肤都磨破了，还是挣不开。
霓阳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余袅袅，红唇上扬，笑得颇为愉悦。
“你是我登基时唯一的见证人，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才对。”
余袅袅破口大骂：“你个疯子！你要死也别拖上我啊！”
霓阳长公主伸出涂有鲜红豆蔻的纤纤玉指，拿起旁边烛台上摆着的蜡烛。
烛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忽明忽暗。
“为了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我放弃了很多。
我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
还好，死前有你这个知己陪着，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孤单。
这么看来，上天对我也算是不薄。”
余袅袅不想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想见的人没有见到。
萧倦一定能找到她的，她必须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事到如今，你仍旧连一丝丝的后悔都没有过吗？”
霓阳长公主：“你希望我后悔什么？”
余袅袅：“如果你当初能够善待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霓阳长公主定定地看着她。
余袅袅：“你回头吧，只要你能诚心认个错，萧倦会原谅你的。”
霓阳长公主：“我不后悔。”
余袅袅愣住了。
霓阳长公主：“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余袅袅忍不住骂道。
“你真是无可救药。”
霓阳长公主又笑了起来。
“你创作的凤鸣国，我梦中的世界，带上你的话，说不定我下辈子就能投生到那个世界之中。”
下一刻，她便轻轻一扔，手中的蜡烛随之飞出去，落在地上。
火苗接触到酒水的刹那，猛地窜高，火势立刻就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不过转眼的功夫，整个大殿就成了一片火海。
余袅袅的衣服被烧烤，烫得她非常痛苦。
霓阳长公主的裙摆也被烧着了。
但她不闪不躲，就那么端端正正地坐在龙椅上，任由火焰顺着裙摆往上爬。
她翘起红唇，笑得既满足又绝望。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她这一生都是骄傲的。
哪怕到死，她也还是那个骄傲的大雁公主。
没有人能让她低头。
没有人可以打断她的脊梁。
下一刻，一支利箭突然殿外飞进来，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霓阳长公主的心口！
箭头射穿她的身体，将她钉在了龙椅之上。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一点点放大。
鲜血不断往外涌，染红了她的龙袍。
她眼睁睁地看着萧倦和韦寥冲入了火海。
韦寥手中拿着一张弓，很显然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来的。
萧倦用打湿了的披风将余袅袅裹住，将人打横抱起来。
韦寥慢了一步，只能看着萧倦抱着袅袅往外跑。
从始至终，萧倦都没有抬头看一眼龙椅上的女人。
离开大殿前的一刻，余袅袅扭头看向霓阳长公主。
她看到霓阳长公主孤零零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眼角似乎有一点儿水光在闪动，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但在场却无一人愿意停下来听她说。
她被留在了火海之中。
余袅袅不禁想。
付出所有却还是一无所有。
她真的不曾后悔过吗？
萧倦紧紧抱着袅袅，心跳极快，一边跑一边喊。
“小洛！小洛！”
洛平沙很快就跑了过来。
“找到郡王妃了？”
萧倦急切地道：“她被烧伤了，你快给她看看。”
地宫里面空房间多得很，萧倦随便寻了个干净的房间，将余袅袅放到床榻上，好让洛平沙给她疗伤。
余袅袅知道自己已经平安无事，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
她终于也支撑不住，闭上双眼昏睡过去。
洛平沙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郡王殿下，您帮忙把郡王妃的衣服脱了，我好帮她处理伤口。”
萧倦一愣：“我？”
洛平沙：“我知道这有些委屈您了，但眼下这种情况，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了，只能让您代劳一下。”
不管是鹰卫还是天狼卫，亦或是朝廷派来的援兵，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他们显然是不能帮余袅袅脱衣服的。
地宫里倒是有一些侍女，可她们都是霓阳长公主手底下的人，洛平沙无法信任她们。
眼下最合适的人就只有萧倦了。
萧倦看着余袅袅，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
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袅袅保持一段距离。
可是这两天，袅袅身处险境，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那份决心就已经被他自己给一点点磨灭了。
他迫切地想要找回她。
他不想再跟她分开。
哪怕她现在不爱他也不关系，大不了他就再追求她一次。
一次不够就是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他会尽其所能地对她好，让她感受到来自他的爱。
萧倦松开紧握在一起的手指。
他弯下腰，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帮袅袅解开衣服带子，一点点把衣服脱下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哪怕是生死都不行。
－－－－－－题外话－－－－－－
大家中秋节快乐呀！
第500章：昏睡
迷迷糊糊之中，余袅袅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封家老宅的后院。
周围的草木已经被火焰吞噬，滚滚浓烟将他们包围。
封梁寒伸出手：“快，你们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只要翻过这道墙，就能安全了。”
余袅袅想让谢氏先出去。
可谢氏不愿意，她坚持要让袅袅先走。
火越来越大，封梁寒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急切地催促道。
“快！再不走的话，我们就一个都走不掉了！“
余袅袅没办法，只能遵从谢氏的意愿。
她小心翼翼地踩到封梁寒的肩膀上，双手扶着院墙，等到封梁寒站起来后，她的双手刚好能够抓住墙顶的边缘。
她咬紧牙关铆足全力，艰难地爬了上去。
她回头朝着封梁寒和谢氏望过去。
“你们快上来！”
但封梁寒和谢氏却没有再动作。
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用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着她。
“袅袅，你走吧，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好好地活下去。”
余袅袅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跟你们分开！”
她不顾一切地跳下围墙，想要回到封梁寒和谢氏的身边。
可就在她落地的顺便，周遭的景色蓦然转变。
周围一片漆黑，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无力爬起来。
绝望涌上心头，令她几乎就快要放弃了。
不如就这样死去，说不定还能追上爹娘的步伐，在黄泉路上一家三口团聚。
哒哒哒！
有马蹄声靠近，紧接着就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耳边响起一些混乱的对话。
在众多话语之中，她只听清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她送去医馆，另外再去通知当地府衙，让他们去一趟封家。”
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萧倦的声音。
她竭尽全力睁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艰难地张开嘴，想要喊他的名字。
可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大脑变得越来越昏沉，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意识坠入黑暗。
等她再度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提着灯笼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灯笼里散发出来的微光，刚好只够照亮她脚下的一小片敌方。
余袅袅茫然四顾：“萧倦？你在哪？”
片刻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到她的近前。
是萧倦！
余袅袅非常惊喜。
可是下一刻她就听到萧倦问道。
“你为什么骗我？”
“你说你心仪于我，全都是谎言。”
“你故意接近我，不过是为了让我帮你查清封家灭门的真相。”
余袅袅僵立在原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倦：“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余袅袅急忙追上去，想要拉住他。
“你别走！”
……
郡守府的客房内。
余袅袅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浑身发热，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眉间紧蹙，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
萧倦用拧湿的帕子帮她擦拭脸颊和手心。
她忽然抬起右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嘴里同时喊道。
“不要走。”
萧倦立刻握住她的手：“袅袅，我在这儿，我不走。”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袅袅，见她仍旧闭着双眼，没有醒过来。
已经两天了。
她昏睡了整整两天。
萧倦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帮她换药擦身子，两眼两夜都未曾合过眼。
此时他的脸色比昏迷中的余袅袅还要差。
洛平沙劝他去歇会儿。
“您再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您去睡一下吧，这儿有我们看着，要是郡王妃醒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萧倦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袅袅身上。
这时韦寥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床上的余袅袅，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的萧倦，最后望向洛平沙，没好气地问道。
“郡王妃怎么还没醒？你到底能不能治好她？你要是不行的话，我这就另外去找大夫。”
洛平沙心里也急。
可他知道，着急也没用。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检查余袅袅身上的伤口，发现伤口还是有些红肿。
看来还得再调整一下药膏的配方。
洛平沙回到自己的住处，埋头研究了一下午，晚上拿着改良过后的药膏来找萧倦。
“您把这个药膏给郡王妃试试。”
萧倦打开盖子，先挖出一点儿药膏摸到自己手腕上，确定没问题后，再小心翼翼地抹到余袅袅的伤口上。
洛平沙随后又端出一碗汤药。
“这是退热的汤药，请给郡王妃服下。”
余袅袅还在昏睡中，无法正常吞咽，萧倦只能捏住她的下巴，掰开她的嘴，然后用汤匙舀起汤药，塞进她的嘴里。
温热的汤药顺着她的食道流入体内。
不知是不是这碗药发挥了效果，余袅袅喝完一碗药后，就没有再做梦。
她睡得很沉，眉头都舒展开来了。
萧倦又守了她一夜。
待到次日早晨，余袅袅退烧了，伤口的红肿也消退了不少。
洛平沙：“情况已经好转很多，郡王妃应该已无生命大碍。”
萧倦哑声问道：“那她为何还没醒？”
洛平沙迟疑不定地道。
“大概是身体太虚弱了吧，让她再睡会儿吧，说不定等下她就醒了。”
萧倦没有再说话，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袅袅。
洛平沙劝道：“您这两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肯定会撑不住的，汪郡守让厨房准备了一些饭菜，您多少吃两口吧。”
萧倦一言不发，恍若未闻。
洛平沙从砂锅里舀出一碗鱼片粥，递到萧倦的面前。
“您吃点儿吧。”
萧倦纹丝不动：“我不饿。”
“您都这么久没吃东西了，怎么可能不饿……”
洛平沙的话还没说完，就发觉余袅袅的眼睫颤了颤，眼皮也随之动了动。
他不由得睁大眼睛：“郡王妃是不是要醒了？”
萧倦立刻握住袅袅的手，发现她的手指也在轻微地动弹。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余袅袅缓缓地睁开了眼。
洛平沙不由得惊呼：“真的醒了！”
萧倦下意识握紧了袅袅的手，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面对两人灼热的注视，余袅袅艰难地张开嘴，说出了昏迷三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好饿。”
第501章：意犹未尽
萧倦和洛平沙都愣了下。
余袅袅用力地吸了下鼻子，鱼片粥的香味随之钻进鼻腔里。
她露出渴望的眼神。
“能给我口吃的吗？”
萧倦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抢过洛平沙手里的碗。
他用汤匙舀起鱼片粥，小心翼翼地喂给袅袅。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余袅袅一口气吃了三大口粥。
躺着喝粥实在是不舒服，她提出第二个请求。
“能扶我起来嘛？”
洛平沙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萧倦抢了先。
萧倦单手将袅袅扶了起来。
洛平沙见缝插针地拿起个软枕塞到余袅袅背后。
萧倦面无表情地瞥了洛平沙一眼。
洛平沙立刻就识趣地往后退：“属下还得去熬药，告辞！”
他飞快地跑出去，不再充当讨人嫌的电灯泡。
萧倦继续喂余袅袅喝粥。
一碗鱼片粥很快就吃完了。
余袅袅砸吧着小嘴露出意犹未尽的小表情。
萧倦默默地又去盛了一碗粥，继续喂她。
见她吃得香，他的肚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饥饿，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余袅袅立刻看向他的肚子。
“你也饿啦？”
萧倦内心尴尬，面上却依旧镇定，恍若无事人般说道。
“你先吃，我等下再去吃。”
余袅袅：“别啊，你去吃你的吧，让春风或者夜雨来喂我就行了。”
她倒是想自己端着碗吃，可惜她手上也被烫伤了，两只爪子被包成了粽子，根本就端不住碗。
萧倦怎么可能把投喂袅袅的美差让给别人？
他面无表情地道：“她们都很忙。”
余袅袅不想让萧倦饿着肚子，便提议道：“要不你先去吃两口，然后再来喂我？”
萧倦想要拒绝，但心里一动，话到嘴边忽然就变了。
“好啊。”
说完他便用汤匙舀起碗里的鱼片粥，放进自己的嘴里。
吃完两口后，他再用汤匙舀起粥送到袅袅的嘴边。
“该你吃了。”
余袅袅：“……”
等等！
她说让萧倦先去吃两口，是让他另外拿一副碗筷去桌边吃啊，不是让他跟她共用一个汤匙啊！
一个汤匙两个人用，岂不等于是间接接吻了吗？
萧倦难道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他该不会是在故意挑逗她吧？
可是看着萧倦那一脸正直的模样，她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就他那种木头似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主动挑逗她？
这必不可能！
肯定是她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她应该深刻地检讨自己。
余袅袅痛定思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甩出脑子，默默地张开嘴，吃下鱼片粥。
紧接着她就看到萧倦用汤匙舀起鱼片粥，放到自己的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萧倦这次的动作格外慢，尤其是汤匙停留在嘴里的时间，似乎特别久。
余袅袅脑子里面顿时就又蹦出了无数念头——
故意的吧？
他肯定是故意的吧！
想不到他看起来那么正直其实是个闷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萧倦再次用汤匙舀起鱼片粥送到她的唇边。
余袅袅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满脑子都是萧倦刚才将汤匙含在嘴里的画面。
这、这让她怎么张得开嘴？
萧倦问道：“怎么不吃了？”
他面上不显，心里其实很紧张。
他很怕袅袅会感到排斥，怕她会嫌弃他。
余袅袅的小脸有些发红。
她张开嘴，默默地接受了对方的投喂。
虽然这种喂法有点羞耻，但同时能品尝到美男和美食的味道，她超喜欢！
萧倦见她吃下了鱼片粥，看样子并不觉得抵触，心里登时就松了口气，心情也随之变得特别好。
一碗鱼片粥，被他们一人一口吃完了。
萧倦觉得意犹未尽。
他还从未觉得一碗普通的鱼片粥竟然也能这么美味。
余袅袅还没有吃饱，她想再来一碗，
但是被萧倦拒绝了。
“你才刚醒来，不能一次吃太多，会消化不了。”
余袅袅只得惺惺作罢。
萧倦当着她的面，将剩下的饭菜全给吃完了。
洛平沙掐着时间点出现。
他将刚熬好的汤药递给萧倦，然后叫人过来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
萧倦先自己尝了一小口汤药，确定温度刚刚好，这才将汤药送到余袅袅的唇边。
余袅袅皱着一张小脸，不甘不愿地张嘴。
等这一碗汤药喝完，她的小肚子是彻底饱了。
这时韦寥走了进来。
他看到余袅袅终于醒了，悬在心头的石头随之落了地。
人一放松下来，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睡了三天才醒来，就算是猪都没你这么能睡的。”
余袅袅一愣：“我睡了三天？”
她还以为自己也就睡了一晚上而已。
没想到竟然已经过去三天了！
洛平沙赶紧抓住机会为琅郡王邀功。
“这三天郡王殿下寸步不离地守在您身边，多亏了郡王殿下对您的悉心照料，您的伤势才能恢复得这么好。”
余袅袅看着萧倦眼下的青黑，很是心疼。
“辛苦你了。”
萧倦迎上她的目光，低声道。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他是她的夫君，不管为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该的。
余袅袅发现，自从自己醒来之后，萧倦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变化。
但她又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韦寥哼了声，语气酸溜溜的。
“这三天琅郡王只要守在郡王妃身边就行了。
我就倒霉了，不仅要安顿那么多的俘虏，
还得安排人手将那些矿工送回原籍，
还得安抚城中的百姓们，
另外还得让人送信回玉京，将这儿发生的事情告知皇上。
我忙得脚不沾地头晕眼花，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结果却连一句好话都没捞着。”
余袅袅眨了眨眼：“俘虏？矿工？”
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剧情啊。
萧倦耐心解释道。
“元贵和霓阳长公主都已经死了。
我们还发现了霓阳长公主秘密建造的地宫，以及她悄悄开凿的铁矿。
一切都跟我们之前猜测得差不多。
霓阳长公主利用搜罗美男面首作为借口，抓不了大批不愿顺从她的无辜百姓。
那些百姓全部沦为矿工，专门为霓阳长公主开采铁矿。
凌海和凌妙的家人也在其中。”
余袅袅忙问：“他们一家人已经团聚了吗？”
萧倦颔首：“嗯。”
余袅袅笑了起来，这比她自己死里逃生还要让她觉得高兴。
“太好了！”
第502章：未雨绸缪
萧倦将他们是如何发现地宫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地宫和铁矿都隐藏在阴风谷之中。
当他们找到铁矿的时候，不仅发现了大批被奴役的矿工，还有大量做工精良的兵器。
关于阴风谷闹鬼的传闻自然也都是假的。
余袅袅：“不是有人说亲眼看到阴兵借道，还被吓疯了吗？”
萧倦耐心地解释道。
“那人的确是疯了，但不是被吓疯的。
而是因为他误入阴风谷，发现了其中隐藏的秘密，回去惶惶不安，自己吓自己，硬生生把自己给吓病了。
再加上他家没钱治病，延误了病情。
虽然最后小命保住了，却也留下了神志不清的后遗症。
别人误以为他是因为目睹了阴兵借道而被吓疯的。
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儿也就越传越邪乎了。”
韦寥往椅子里一坐，翘起一条腿，慢悠悠地道。
“大家听信传言，被吓得不敢靠近阴风谷。
这正好中了元贵和霓阳长公主的下怀。
他们暗中派人推波助澜，加深了百姓们对于阴风谷闹鬼的认知。
使得阴风谷的秘密一直隐藏到了如今。”
余袅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她旋即又追问道。
“我还有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宫殿内全是酒，火烧起来的速度极快，如果萧倦和韦寥是看到火光找过来的话，只怕等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烧成火球了。
所以他们肯定是在火烧起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在那座宫殿内。
问题是地宫内的宫殿那么多，地形又那么复杂，他们是怎么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
这个问题让余袅袅感到非常困惑。
萧倦从袖中拿出一个被烧焦的香囊，放到她的面前。
“还记得这个么？”
虽然香囊有一半都已经被烧得黑漆漆的，但余袅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萧倦送给她的那个香囊。
她使劲点头：“当然记得。”
萧倦：“这个香囊里的香料是我让小洛特别调制的，这种香料的味道不仅持久，还很独特。在进入地宫之后，我就闻到了这种香味，虽然很淡，但我能够确定就是你身上那个香囊留下的气味。”
那点儿若有似无的香味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难闻得到的。
但对于五感天生异于常人的萧倦来说，却是很轻松就能闻得到的。
余袅袅恍然：“所以你是循着香味找到的？”
萧倦颔首：“嗯。”
韦寥故意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琅郡王故意送这种香囊给郡王妃，肯定是为了方便锁定郡王妃的位置，啧啧啧，这种男人真是可怕啊。”
萧倦垂下眼眸，心中忐忑，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
他送香囊给袅袅的时候确实是目的不纯。
他怕袅袅会离开自己的身边，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便故意在香囊上动了点心思。
现在袅袅知道了真相，她会不会怪他？
余袅袅没好气地白了韦寥一眼。
“你懂什么？我们家阿倦是怕我被坏人给拐跑了。
他这是出于对我的关心，这叫未雨绸缪！
事实证明他想得很周到，这个香囊还真的就派上用场了。
要不是阿倦循着香味及时找到我，只怕我现在就已经被烧成黑炭了。”
萧倦心中的忐忑一下子就消失了，手指也随之松开。
余袅袅抬起自己那两只被纱布缠成粽子的爪子，蹭了蹭萧倦的手臂。
“宝，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听信小人的挑拨，我永远相信你！”
萧倦轻轻握住她的爪子，闷声道。
“这次怪我，是我没能照看好你，害得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余袅袅忙道：“跟你没关系，是那些坏人太坏了，错都在他们。”
萧倦：“可我要是能保护好你，你就不会受伤了。”
余袅袅撅起小嘴儿。
“话不能这么说。
要是霓阳长公主不把我关在书房里，我还没法知道阴风谷的秘密呢。
要是阴风谷的秘密一直没有被发现，那些矿工怎么能回家给亲人们团聚？
我觉得这点伤受得还是很值的。”
说完她就嘿嘿地笑了起来。
韦寥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火给烧坏了？
那些矿工跟你无亲无故的，他们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又不是观世音菩萨，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少操心别人的事情！”
余袅袅想要怼回去，却发现韦寥的下颚处有一条细细的伤口，已经结痂，看上去像是被刀刃给划破的。
她立刻问道。
“你脸上怎么受伤了？”
韦寥抬手摸了下自己的下颚，有点儿疼。
那是他在跟叛军打斗的时候，心里太过着急，不慎被叛军用刀划伤的。
至于为什么着急？自然是因为担心余袅袅的安排，怕她脑子太笨无法自保，被霓阳长公主那个女变态给折磨死去。
韦寥不想把这些说出来，免得被余袅袅给取笑。
他随口扯了个谎。
“我用刀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的。”
余袅袅咂舌：“能刮出这么长的口子，看来那把刀挺锋利的啊。”
韦寥却道：“错了，我之所以会受伤，不是因为刀太锋利，而是也因为我的脸皮太薄了，轻轻一刮就破了。”
余袅袅：“……”
余袅袅：“呸，自恋狂！”
韦寥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哈哈哈！”
余袅袅懒得再理他。
她看着萧倦问道。
“咱们什么时候回玉京啊？”
她想快点回玉京，看看奇瑞戏班的新戏编排得怎么样了？
萧倦低声道：“不急，你受了伤，暂时还不能乱动，现在这儿将养一段时间再说。”
余袅袅挥动自己的小胳膊。
“我已经没事了！不信你看啊，我现在能跑能跳的，随时都能启程。”
萧倦看着她那两条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小细胳膊，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
“听话，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余袅袅想要下床走两步，以此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了。
可萧倦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你先休养几天，等伤势好转了再下地也不迟。”
韦寥嗤笑道。
“啧啧，看看你现在这样儿，浑身缠满纱布，像个小怪物，真要让你跑出去了，肯定得把人给吓死。”
第503章：贪恋
只要是女人就爱美，余袅袅自然也不例外。
她听到韦寥的话，登时就紧张起来了。
“阿倦，我现在看起来很丑吗？我是不是被火烧得毁容了啊？你拿个镜子给我看看。”
萧倦冷冷地瞥了韦寥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萧倦摸了摸余袅袅的脑袋，安抚道。
“放心，小洛给你用的药膏都是特制的，只要你能遵照医嘱，按时换药，别让伤口沾水或者裂开，就不会留下疤痕的。”
洛平沙提醒道：“还要注意忌口，不要乱吃东西。”
萧倦让他把需要忌口的食物列个单子。
洛平沙立刻找来纸笔，当场写了一长串清单。
像是海鲜牛羊肉之类的发物，全都不能吃，像是辣椒这种刺激性的食物，也要尽量避免入口。
余袅袅扫了一眼清单上的食材名字，顿时就有种眼前发黑的感觉。
这么多东西都不能吃，日子还咋过？！
韦寥幸灾乐祸，故意说道。
“汪郡守为了庆祝咱们平定叛乱、手刃贼首，特意为咱们准备丰盛的宴席。
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到时候金乌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
听说宴席上会有很多当当地有名的特色美食。
郡王妃要不要一起来玩儿啊？”
余袅袅的眼睛里面满满的全是渴望。
她想去！她好想去啊！
萧倦原本是想劝她安心在屋里躺着养伤的，但一触碰到她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他的心就一下子软了。
“你想去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玩玩吧。”
余袅袅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扑上去抱住他的腰：“阿倦你对我真好，我爱死你了！”
萧倦刚忙扶住她的肩膀，生怕她撞到自己身上的伤口。
洛平沙轻咳两声：“我去让人给郡王妃定做个轮椅，这样能方便郡王妃出行。”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他不想再待在这儿被迫吃狗粮了。
韦寥原本是想用晚宴来气一气余袅袅，却没想到萧倦竟然会答应带她去参加晚宴。
他看着小两口黏黏糊糊的样子，心里很不痛快，扭头也走了。
余袅袅还记得镜子的事儿，她催促萧倦给自己拿个镜子。
萧倦将梳妆台上的手拿镜拿了过来。
他帮忙举着镜子，余袅袅凑到镜子前左右端详，发现自己不只是四肢和身躯缠着纱布，就连脑袋上也缠着纱布，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嘴巴。
她不由得感慨道。
“看来韦寥没说错，我这样子还真是有点吓人哈。”
她这样儿的都不用化妆，就能直接出演木乃伊。
萧倦怕她难过，忙安抚道。.
“别担心，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余袅袅故意逗他。
“那要是我身上留了下疤痕，我以后成了个丑八怪，你还会要我吗？”
萧倦认真地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
余袅袅心里顿时就跟灌了蜜似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自从上回他们吵架，那之后萧倦就没再对她说一句好听的话。
如今他可算是开窍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余袅袅扬起小脑袋，装模作样地道。
“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呗。”
萧倦却强行转移话题。
“我好几天没洗澡了，晚上还得去参加晚宴，我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先睡会儿吧。”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余袅袅冲着他的背影嚷道。
“不就是让你说几句好听的嘛，你跑什么呀？”
萧倦听了她的话，脚下走得更快了。
看那背影竟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余袅袅笑得直往后倒。
结果却乐极生悲，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她打了个激灵，顿时就不敢再乱动了。
萧倦很快就回来了。
他换了身衣服，发尾还是湿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水汽。
他走到床边，看到袅袅已经睡着了。
她就那么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身上没盖被子，脑袋歪向一边，小嘴微微张开，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
萧倦拿起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随后他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贪恋。
差一点，他就永远地失去她了。
每每想到这儿他就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以前他总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远，他没什么紧迫感，因此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觉得就算袅袅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但在经过这次的事情后，萧倦忽然就有了很强烈的紧迫感。
人生苦短，万一将来他和袅袅之间有个人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怎么办？
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他得珍惜跟袅袅相处的每一刻。
哪怕是将来他要死了，他也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萧倦的指腹轻轻从余袅袅的鼻尖擦过。
他俯下身，靠近余袅袅的脸。
就在他的唇瓣即将触碰到她的脸庞时，她忽然翻了个身。
结果不小心压到了伤口，她疼得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嘴里发出哎呦的叫唤。
萧倦急忙问道。
“压着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余袅袅娇里娇气地哼唧道：“胳膊疼。”
萧倦仔细检查她胳膊上的纱布，并未发现渗血的情况。
“还好，伤口应该没有裂开。”
余袅袅继续哼唧：“疼。”
萧倦：“要不我去找小洛给你开点止疼药？”
余袅袅：“不用，你给我吹吹就行了。”
萧倦没办法，只能低头给她吃了吹。
“还疼不？”
余袅袅抿嘴笑了：“嗯，好多了。”
萧倦：“你好好躺着，尽量别乱动。”
余袅袅：“我都睡着了，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自己？要不，你睡我旁边？这样你就可以看着我，不让我乱动了。”
说完她还露出了一个乖乖巧巧的笑容，以示自己的无害。
萧倦：“我不困。”
余袅袅：“你都三天没睡了，怎么可能不困？你过来躺下，不要逼我求你啊。”
萧倦拿她没办法，只好脱掉外衣和邪王，在她身边躺下。
他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睡吧。”
余袅袅乖乖滴闭上眼睛。
就在萧倦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她冷不丁地问了句。
“你刚才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要对我做色色的事情？”
萧倦：“……”
第504章：晚宴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没有。”
余袅袅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你作为一个男人，既不贪恋财势也不贪恋美酒，如果你连美色也不贪恋，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倦看着她浑身上下缠满纱布的样子，嘴皮子动了动，想让她明白自己现在的模样跟美色完全不沾边，但到底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
算了，她高兴就好。
余袅袅：“咋不说话？”
萧倦：“你说的都对，我完全赞同。”
余袅袅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我很欣赏你的认错态度，但只是这样还不够，你还得改正错误。”
萧倦虚心请教：“你希望我怎么做？”
余袅袅抬起被纱布缠成粽子的爪子，轻轻点了下萧倦的嘴唇，然后再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最后问道。
“就这样，懂？”
萧倦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她的嘴唇。
因为有伤在身的缘故，她的唇瓣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但他却看得挪不开眼。
他当然懂袅袅的意思，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他不愿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他顺从心中的意愿，缓缓地靠过去。
余袅袅看着他那张越来越近的俊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别看她表现得那么主动，其实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心里很是忐忑。
当两人的唇瓣碰到一起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余袅袅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萧倦也在看着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此时他就连她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俩人的鼻息相互交缠，暧昧的温度急速升高。
余袅袅心跳如擂鼓。
就在她准备闭上眼睛准备进一步深入接触的时候，萧倦忽然退开了。
唇上的触感随之消失。
余袅袅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萧倦更加不解：“什么怎么了？”
余袅袅愣住。
该不会他觉得接吻就只是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吧？
看他那副样子，他似乎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余袅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萧倦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以前没跟人亲过，对这方面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但看袅袅的样子，似乎他刚才做得不对，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袅袅该不会嫌弃他吧？
余袅袅认命地叹了口气：“没事，睡吧。”
她就算再怎么厚脸皮，也说不出亲吻要张嘴这种话。
萧倦看着她闭上眼睛，但他却睡不着。
他在心里暗暗懊悔，早知如此就该提前做好功课的，现在好了，袅袅已经知道他是个连接吻都不会的笨蛋。
大丈夫的形象毁于一旦。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洛平沙送来一张木质轮椅。
这轮椅是专门为余袅袅量身定做的，春风还特意缝了个软垫放到椅子上。
萧倦将袅袅抱起来放到椅子里，不管是大小还是高度，都很契合她。
她摸了摸木把手，笑着道。
“这个轮椅做得很好，我很喜欢，小洛谢谢你！”
洛平沙很高兴：“您喜欢就好。”
萧倦：“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余袅袅点头：“嗯！”
萧倦推着轮椅往外走，在走到门口时，轮椅被高高的门槛给拦住了。
洛平沙和春风、夜雨准备上前来帮忙，却见萧倦抓住轮椅两边的轮子，直接就连人带轮椅一起扛了起来。
迈过门槛后，萧倦将轮椅稳稳地放到地上。
余袅袅想要给他比个大拇指，但因为爪子被纱布缠着，只能给他比了个拳头。
“你真棒！”
萧倦勾唇轻轻笑了下。
直到此时此刻，之前因为接吻产生的低落情绪才从他心里彻底散去。
等给他们来到举办宴会的阁楼里时，阁楼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汪建安作为主人自然是早早地就到了，他这会儿正在跟韦寥说话。
见到琅郡王来了，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汪建安亲自领着琅郡王夫妇在主位坐下。
宾客们看到琅郡王推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的女子浑身裹满纱布，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看起来怪吓人的。
他们早就听闻琅郡王妃受伤的消息，但没想到伤得这么严重。
看样子琅郡王妃肯定是被毁容了。
男人都喜欢美貌的女子，琅郡王肯定也不例外，即便他不休了郡王妃，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宠幸于她。
想到这儿，大家看向余袅袅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余袅袅全然不知别人的心中所想，她刚一坐好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今晚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汪建安对于这个救了自己孙儿的郡王妃非常感激。
他将晚宴的菜单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末了还道。
“暂时就这些菜了，您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下官，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
余袅袅很知足：“这么多就够了。”
婢女们端着酒菜鱼贯而入。
余袅袅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越来越多，感动得不行，眼泪直接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汪建安端起酒杯，高声说道。
“这么多年来，霓阳长公主就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如今这座大山终于消失了，不管是我们，还是百姓们，都对此感到欢欣鼓舞，而这一切都归功于琅郡王和郡王妃，让我们敬他们一杯！”
宾客们纷纷站起身，朝着萧倦和余袅袅具备。
“多谢郡王殿下！多谢郡王妃！”
余袅袅双手都被纱布缠着，肯定是没法举杯的，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萧倦，希望萧倦能喂她喝一口酒。
萧倦却冷酷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身上有伤，还在服药期间，不能喝酒。”
随后他便端起酒杯，隔空跟大家碰了下杯。
众人仰起头一饮而尽。
萧倦放下空酒杯，夹起一块鸡肉，喂给袅袅吃。
余袅袅立刻就把不能喝酒的苦闷抛到脑后，美滋滋地吃起了鸡肉。
等她吃完了鸡肉，萧倦又给她夹了根青菜。
余袅袅嗷呜一口吃掉青菜。
随后萧倦又给她夹了块山药。
余袅袅吃下山药，同时说道。
“我想吃那个鹿肉。”
第505章：梦想照进现实
鹿肉是用辣椒烧出来的，上面还淋了红红的辣油，一看就知道味道很重。
萧倦夹起一块鹿肉，却没有直接送到余袅袅的嘴里，而是放到茶水里洗了洗，等到鹿肉上的辣油都被洗干净了，方才送到袅袅的嘴边。
“吃吧。”
余袅袅看着那块一看就没什么滋味的鹿肉，小脸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样的鹿肉不好吃。”
萧倦便把鹿肉放到盘子里，又给她夹了块鸡肉。
这鸡肉是清蒸出来的，旁边还配了酱汁。
但萧倦夹给她的鸡肉并未沾酱汁。
虽说清蒸的鸡肉也不是不能吃，但她还是更想吃沾了酱汁的。
余袅袅伸出缠着纱布的圆圆爪子，指了指装着酱汁的小碟，提醒道。
“沾点儿这个。”
萧倦严肃道：“不行，你现在不仅不能吃辣，还不能吃酱油和醋，否则会留疤。”
余袅袅不能理解：“为什么酱油和醋也不能吃？”
萧倦：“这是医嘱。”
余袅袅：“那我吃螃蟹，蟹肉就算清蒸也好吃。”
萧倦：“虾蟹都属于发物，你也不能吃。”
余袅袅小嘴一瘪，快委屈哭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那我还能吃什么？”
为了安抚袅袅，萧倦将鸡肉放到菜汤里滚了一下，让它沾上点油汁儿，然后再送到袅袅的嘴边。
“你试试看这样好吃不？”
余袅袅张嘴吃下鸡肉，有了菜汤的加持，鸡肉的味道确实变好了不少。
见她喜欢吃，萧倦便舀了些菜汤，浇在米饭上，拌均匀后再盖上一些蔬菜和鸡肉，喂给袅袅吃。
余袅袅乖乖接受投喂，吃得小嘴儿油亮亮的。
在座的宾客们见状，都为琅郡王的体贴感到意外。
没想到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吗？
原本他们还担心琅郡王妃会惨遭嫌弃，如今看来，似乎是他们想多了，人家琅郡王对郡王妃可是稀罕得不行呢！
韦寥看着萧倦和余袅袅亲亲热热的样子，耳边听到的全都是宾客们称赞琅郡王夫妇伉俪情深的话语，心里越发不痛快。
大家都把功劳归到了琅郡王身上，忘了还有他这号人物。
他真是越想越亏。
余袅袅见萧倦只顾着喂她，他自己都没能吃上一口饭，忍不住道。
“你也吃啊。”
萧倦知道她喜欢听甜言蜜语，便想要借这个机会说点好听的哄一哄她。
他原本是想说只要看到你吃饱，我就不饿了，但因为业务不熟，张嘴就说岔了。
萧倦：“我看到你就饱了。”
余袅袅：？？？
萧倦：“……”
萧倦：“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袅袅犹如遭受了巨大打击，小模样委屈得不行。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不好看，但萧倦也不用这么嫌弃她吧？！
明明他之前还说她在他心里是最好看的！
余袅袅：“狗男人，大骗子！”
萧倦强行解释道：“我说看到你就饱了，是因为你太好看了，秀色可餐，我只要看到你就不觉得饿了。”
余袅袅半信半疑：“真的吗？”
萧倦：“当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余袅袅开始翻旧账。
“去年在辽东郡，你就骗了我，你悄悄在茶水里下药，骗我喝下，把我给迷晕了，然后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萧倦有些心虚：“都这么久了，你咋还记得？”
余袅袅哼道：“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骗我？”
萧倦：“这次我没骗你，我说的是实话。”
余袅袅：“我不信，除非你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
萧倦：“你想让我怎么做？”
余袅袅：“给我剥个虾。”
萧倦：“……”
敢情她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萧倦夹起一块鸡肉递过去，冷酷道：“要虾没有，要鸡一块，你吃不吃吧？”
余袅袅气鼓鼓地瞪着他：“男人，你已经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
说完她便嗷呜一口咬住鸡肉，用力地咀嚼。
她一边吃还一边小声逼逼。
“我以前经常做梦，梦里有个人身披鸡蛋灌汤饼，脚踩棉花糖，手持烤肉和鸡腿来找我，我原本以为那个人会是你，现在才知道梦里都是假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在现实里出现……”
她说着说着就停下了。
因为她看到韦寥走了过来。
只见他一手拿着个油光水亮的大鸡腿，一手端着盘香喷喷的烤羊排，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食物的芬芳。
余袅袅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难道韦寥忽然良心发现，来给她送好吃的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梦想照进现实吗？！
萧倦皱眉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韦寥故意将鸡腿在余袅袅面前晃了一圈。
余袅袅的眼珠子跟着鸡腿转了一圈，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她伸出两只圆滚滚的爪子：“这是给我的吗？谢谢哈。”
韦寥却是一笑：“你还在吃药吧？怎么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呢？”
说完他便张开嘴，从鸡腿上咬下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余袅袅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韦寥边吃边道：“像这么油腻的东西，还是给我吃比较好，你要是想吃的话，可以看着我吃啊，望梅止渴的典故你听过吧？跟这个是一样的道理。”
余袅袅都快被气哭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
萧倦安抚道：“你别理他，咱们继续吃自己的。”
他舀起一勺银耳莲子羹，送到她的嘴边。
余袅袅吃下莲子羹，就看看到韦寥抓起一根烤羊排。
“啧啧，这羊排烤得是真香啊，上面撒了很多香料，有孜然、辣椒粉、花椒粉、葱花儿……”
余袅袅想着那些调味料洒在羊排上散发出来的香味，顿时就觉得嘴里的银耳莲子羹没有了滋味。
她也想吃烤羊排啊呜呜呜！
韦寥咬下一块羊肉，边吃边道。
“我以前也不觉得羊肉有多好吃，今儿却觉得这羊排的味道简直绝了！郡王妃你看我做什么？你是想闻一闻羊排的味儿吗？好吧我给你闻闻。”
他将羊排递了过去。
那股子香味直往余袅袅的鼻子里钻，把她肚里的馋虫全给勾出来了！
萧倦将一碗浓茶全都倒在了羊排上。
茶水顺着羊排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羊排上还挂着几片茶叶子。
萧倦冷冷地道。
“抱歉，手滑了下。”
第506章：若有来世
韦寥将湿哒哒的羊排扔回到盘子里，似笑非笑地问道。
“郡王殿下是故意的吗？”
萧倦面不改色地回了句：“我说不是，你信吗？”
两人并未流露出多么愤怒的表情，但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眼神交汇时仿佛有电光在闪动，火药味十足。
汪建安见势不妙，赶紧站起身说道。
“快给韦公子换一盘烤羊排，再给郡王殿下沏一壶新茶。”
侍女们快步走上前，将烤羊排和空茶杯端走。
随即汪建安便招呼舞姬们开始表演节目，丝竹声也随之飘然响起。
汪建安想要借助歌舞表演冲淡萧倦和韦寥之间的火药味，谁知这两个人却连看都不看那些舞姬一眼。
韦寥冲余袅袅说道。
“你不是想吃好吃的么？我那张桌子上的菜肴随你吃，要不要跟我走？”
萧倦陈沉声道：“袅袅身上有伤，服药期间需要忌口。”
韦寥嗤笑出声，很是不屑。
“说什么忌口不忌口的？那都是庸医忽悠人的话术罢了，我以前也受过伤，养伤期间照样喝酒吃肉，如今还不是好好的？”
萧倦：“袅袅和你不一样，你皮糙肉厚怎么样都无所谓，但袅袅身娇体贵，需要好好调养，不能胡来。”
韦寥：“这些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想要管着余袅袅，借此满足你的控制欲。”
萧倦：“我是袅袅的夫君，我有义务要好好照顾她，反倒是你，你与她非亲非故，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
韦寥被噎住了。
他确实是没有立场。
他纯粹就是心里不痛快，所以也想让别人也不痛快。
至于为什么不痛快？他不想去细想。
本能告诉他，答案会让他无法接受。
韦寥强装镇定，冲着余袅袅说道。
“你就等着吧，照这样下去，你将来肯定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撂下这句狠话之后，他便扭身走开了。
看那背影，竟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余袅袅很是不解：“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谁知道呢。”
同样是男人，他能感觉得到韦寥对袅袅的态度很不一样。
以前韦寥时不时骚扰一下袅袅，还能说韦寥是在故意向他挑衅，俗称没事儿找事儿。
可如今韦寥各种作妖，却更像是想要引起袅袅的注意。
一个男人想要引起异性对自己的注意，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到他想干什么？
但萧倦不打算将这些告诉袅袅。
他用汤匙舀起一块柔软嫩滑的白豆腐，送到她唇边。
“不用管他，继续吃你的。”
“嗯！”
晚宴结束后，萧倦推着袅袅回到客房。
人在吃饱喝足之后就特别容易犯困，余袅袅现在就是这样，她在路上就不停地打哈欠。
等萧倦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她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萧倦却还不能睡。
他得帮袅袅换药，为了不能弄醒她，整个换药过程中，他的动作都极其轻柔。
次日余袅袅醒来，并未发现自己身上的纱布已经被换过一次了。
她被扶着坐起来。
萧倦用拧湿的帕子帮她擦脸，同时说道。
“等下我要出去一趟。”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出去做什么？”
萧倦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坦然道。
“霓阳长公主虽然犯下滔天大罪，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我得去给她操办后事。”
余袅袅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萧倦，霓阳长公主在他生命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分量，如今他要给她操办后事，心里必定不会好受。
在这种时候，她必须要陪着他才行。
萧倦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坚定，显然是去意已决，遂颔首应了声。
“嗯。”
余袅袅特意让春风给自己选了身素白的衣裳。
她如今这模样倒是不用考虑发髻首饰什么的，只需要将长发随意挽起用根檀木簪子固定住就行了。
萧倦仍是他平日里惯常穿戴的黑色衣裳，腰系革带，脚蹬黑靴，看起来深沉又内敛。
他和袅袅用过早饭后，便离开郡守府，乘坐马车去了城中一座寺庙。
寺中主持显然是认识萧倦的，他见到萧倦带着夫人来了，立刻领着夫妻二人去了后殿。
后殿中停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旁边还跪坐着四个和尚，他们正在一边敲木鱼一边念诵经文。
余袅袅原本还以为他们念的是往生经，问过之后才知他们念的竟是度厄经。
而这是萧倦特意吩咐的。
他点燃三根线香，插入香炉之中，缓缓地说道。
“霓阳长公主生前伤害过很多人，她到死都不曾为此忏悔过，我希望能借助度厄经让她洗心革面，来生做个好人。”
线香燃气袅袅青烟，烟雾氤氲了他的眼神，让他此时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模糊。
余袅袅：“你不是不信鬼神么？”
萧倦：“我是不信鬼神，可我希望人能够有来生。”
余袅袅越发好奇：“为什么？”
萧倦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人真的有来生，他或许能再次遇见她。
他承认自己很贪心，觉得一辈子还不够，还想奢求下辈子。
余袅袅：“你怎么不说话？”
萧倦移开视线：“如果人能有来生，也许就能弥补很多遗憾。”
余袅袅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
“哦。”
萧倦走到棺材旁边，伸手推开棺盖，露出里面躺着的焦尸。
曾经号称大雁第一美人的霓阳长公主，如今却被大火烧得全身漆黑，面目全非。
见此情景，萧倦心情很是复杂。
他想过很多种结局，但都没想过自己和母亲之间竟是以这种画面收场的。
主持问道：“郡王殿下是否需要让人为公主殿下重新装扮一下？”
当地习俗是人死之后，都得先让人梳洗打扮，再封棺下葬。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
“不必。”
人都已经烧成焦炭了，还有什么好装扮的？
就算霓阳长公主还活着，凭她那爱美要强的性格，肯定是不愿让别人看到她此时面目全非的样子的。
萧倦盖上棺材，命人拿来铁钉，亲自将棺材封死。
做完这些后，他才让鹰卫们进来，将棺材棺材抬出寺庙。
第507章：告别过去
余袅袅现在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
她推开车窗往外看，见到街边站着不少百姓。
鹰卫们抬着棺材，行走在金乌城的大街上，萧倦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身玄黑锦袍，身披暗红色披风，腰间还挂着佩刀，一看就气势十足，很不好惹。
虽然他们全程一声不吭，但百姓们知道，他们这是要送霓阳长公主的棺椁出城。
百姓们对霓阳长公主厌恶至极，恨不得往她的棺椁上扔几个臭鸡蛋。
但摄于琅郡王和鹰卫们的气势，没一个人敢真的动手。
百姓们就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瞪着棺材，并在心里暗暗咒骂霓阳长公主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余袅袅通过眼神读懂了百姓们心中的怨念。
其实她有点佩服霓阳长公主，身为女子却能突破桎梏，拥有不输给男子的才华和野心。
只不过霓阳长公主的行事手段太过极端。
这让她失去了民心。
没了民心，即便她真的能侥幸登上皇位，肯定也坐不长久。
余袅袅关上车窗，默默在心中祈祷。
希望萧倦能尽快忘却霓阳长公主带来的负面情绪吧。
离开金乌城后，队伍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路，然后上山。
马车不便进山，萧倦便将袅袅抱到马背上，带着她一起骑马。
山路崎岖，难免有些颠簸。
为免碰到袅袅身上的伤口，萧倦尽量放慢速度，让马儿能走得更平稳些。
最终队伍停在了一座陵寝前。
萧倦抱着袅袅下马，并对她介绍道。
“这儿是我父亲的陵寝，听公主府中的下人说，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跟长公主的感情很不错，若将他们两人合葬在一起，想必他们心里应该都是愿意的。”
余袅袅看向屹立在前方的墓碑，想起霓阳长公主曾说过的话。
霓阳长公主说起过她的三任驸马，但只有在提到第二任驸马的时候，她表现出了怀念之情。
显而易见，她对第二任驸马确实是有几分感情在的。
鹰卫们挖开驸马的坟冢，将霓阳长公主的棺椁放进去，然后再重新填土掩埋，将坟冢彻底封死。
萧倦对着墓碑磕了个头，并摆上新鲜的瓜果贡品，又烧了些纸钱，以此祭奠亡父。
余袅袅也想给死去的公公磕个头，奈何她全身缠着纱布，实在是没办法屈膝下跪，只能稍稍弯了下腰。
萧倦亲自在墓碑上添上了霓阳长公主的名字。
如此一来，霓阳长公主的葬礼就算是完成了。
整个过程极其简单，除了萧倦和余袅袅之外，在场的就只有鹰卫们，其他再无一个外人。
这样的公主葬礼可以说得上是简陋了。
但萧倦却觉得这样就够了。
葬礼办得再怎么热闹，都是给外人看的。
他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他只需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萧倦抱着袅袅回到马背上。
“我们回吧。”
“嗯。”
一行人骑着马下山。
余袅袅坐在萧倦的怀里，她回头看了眼陵寝。
那里面埋葬着萧倦的父母，也埋葬了他的过往。
从此以后，他将与过去彻底告别，迎接新的生活。
萧倦注意到她的视线，问道。
“你在看什么？”
余袅袅却是答非所问：“人虽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让可以选择自己未来要走的路，阿倦，你想好要走哪条路了吗？”
萧倦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你走哪条路，我就走哪条路。”
说完他便闭上嘴，默默等待袅袅的反应，心中有些忐忑。
余袅袅笑了起来：“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会哄人了。”
萧倦生怕她误会自己是在哄她玩儿，立刻正色道。
“我没有哄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余袅袅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必须要跟我走一条路，咱们永远都不能分开。”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
“嗯。”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金乌城。
结果他们才刚进城，燕南关就骑着马急匆匆地朝他们奔来。
“郡王殿下，京中来信了！”
马车随之停下，余袅袅推车开车往外望去，看到燕南关一口气冲到了萧倦的面前，并将一封书信送到了萧倦手里。
萧倦抽出信纸，看完信上的内容，不由得皱起了眉。
见状，余袅袅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能让萧倦都变了脸色的事情，肯定是出了很大的事。
她忍不住问道：“京中出什么事了？”
萧倦骑着马走到马车旁，将信纸从窗口递进去。
余袅袅接过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
这是从正法司寄出的密函，写信之人是孟西洲。
他在信中说皇帝病情加重，已经长达两个月未曾早朝，三皇子和四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手段频出。
三皇子因为不慎摔下马背摔断右腿，落下终身残疾。
四皇子因为喝酒喝多了不慎摔伤脑袋，变成了个傻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事情都是人为的，只不过皇帝好面子，不愿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家兄弟阋墙的家丑，所以大家也都跟着装聋作哑。
总共三位皇子，前两位都先后出事，失去了竞争太子的资格。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七皇子还完好无损。
于是太子之位也就没有悬念地落到了七皇子的囊中。
皇帝已经决定在十月初十为七皇子沈琢举行册封太子的典礼，到时候萧倦和韦寥都必须要参加。
余袅袅放下信纸。
对于沈琢被册封太子这件事，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这会儿并没有多么意外。
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距离册封太子的日子就只剩下两个月，从这儿出发到玉京，最快也得两个月，也就是说，咱们必须要现在就出发。”
萧倦沉声道：“我和韦寥先走，你留在这儿继续休养，等你伤势好些了再回玉京也不迟，我会把小洛留下来照料你。”
余袅袅登时就不干了。
“你刚才还答应了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咱们都得走一条路，结果扭头你就要把我抛下，你说话不算话！”
萧倦：“可你现在有伤在身，不便赶路。”
余袅袅：“我反正每天都坐着马车，有什么不方便的？实在不行途中我们还能转水路坐船。”
萧倦想了下，觉得转水路确实是个办法，遂选择了妥协。
“那好吧，你跟我们一起走。”
第508章：人各有志
汪建安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他赶忙让厨子们去准备路上要吃的干粮，另外还让人准备了不少当地的土特产，满满当当地装了两大车。
除此之外，他还有件事想请教琅郡王。
“公主府该怎么处置？”
按照律例，霓阳长公主犯了谋逆之罪，是要被诛九族的。
但她身份特殊，真要诛九族的话，当今皇上和太后都得跟着一起掉脑袋。
因此诛九族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将她府中的仆从们全部抓起来，有罪的定罪，没罪的重新发卖。
人都没了，但公主府还在那儿，且府中还藏有大量的金银财宝。
汪建安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来寻求琅郡王的建议。
萧倦对此早就有了想法，直接说道。
“从中拿十万两银子出来，分给那些被抓去当了矿工的无辜百姓，算是给他们的补偿。剩下的钱用来办个善堂，专门收容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此事由你督办。”
汪建安点头应道：“喏。”
他在心里暗暗感叹，琅郡王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不近人情的样子，其实心肠还挺好的。
跟他那个心狠手辣的亲娘比起来，他真算得上是个大好人了。
次日天一亮，余袅袅和萧倦等人便离开了郡守府。
汪建安一路把他们送出了城外。
眼看就快要上官道了，萧倦让汪建安回去。
汪建安只得停下脚步。
他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朝着琅郡王深深一揖。
“感谢的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但下官还得最后再说一遍，多谢郡王殿下救了我家阿骏，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郡王殿下若有差遣，只需说一句话便可，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下官也在所不辞！”
他这话就等于是在向萧倦投诚，表示自己以后愿意站在他这一边。
萧倦神色淡淡：“本王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只需尽忠职守，当个无愧于天地良心的好官就行了。”
汪建安郑重应道：“下官谨遵教诲，必不负郡王殿下期望！”
萧倦挥了下鞭子，身下马儿随之加快速度，朝前奔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汪建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等到人都走远了，再也看不到身影了，汪建安方才收回视线，冲着身边的老仆摆了摆手。
“回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余袅袅和萧倦的队伍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
尤其是那些从铁矿中被解救出来的人，他们恨不得把琅郡王当成神仙供起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别说萧倦本人了，就连跟在他身后的鹰卫们都很不适应。
自从他们进入正法司，就成了百姓们心目中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只要是他们出现的地方，百姓们都会瑟瑟发抖四处躲藏。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百姓们对他们表露出了喜欢和感激的情绪。
面对百姓们送到面前的鸡蛋和面饼等谢礼，这群鹰卫们都不知道手该怎么放了，只能继续维持住他们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不管送什么东西他们都不要。
可就算如此，也还是会有些百姓强行将东西塞进他们手里。
余袅袅看到有个个子高挑的姑娘，将个手帕塞进了洛平沙的手里，还趁其不备抱了他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想把手帕还回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一溜烟地跑走了。
于是洛平沙就只能红着一张脸，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余袅袅见此情景，乐得不行。
洛平沙发现了郡王妃，便拿着手帕去找她请教。
“这手帕该怎么处理？”
他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余袅袅一边笑一边说。
“既然是人家姑娘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洛平沙红着脸窘迫地道：“贸然收人家姑娘的东西不好吧？万一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余袅袅：“手帕给我看看。”
洛平沙急忙双手将手帕奉上。
余袅袅晃了晃被纱布缠成圆球的两只爪子，表示自己现在拿不起手帕。
洛平沙这才想起郡王妃现在还是个伤员，立刻将手帕摊开给她看。
余袅袅在看过手帕的两面之后，道。
“放心吧，这手帕上面没有绣那个姑娘的名字。
就算有人看到你拿着这个手帕，也不会知道手帕是谁送你的。
再说了明儿一早我们就要走了。
从此你和她就要隔着千山万水，你们之间就算想要有误会也很难啊。”
洛平沙一想也是，便放下心来。
“多谢郡王妃提点。”
余袅袅上下打量他，冷不丁地问了句。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想过娶妻生子吗？”
洛平沙虽然生得个娃娃脸，看起来好像年纪很小的样子，但其实他比余袅袅还大两岁。
放在这个普遍早婚早育的时代，他已经算得上是大龄剩男了。
要是别人问这种事，洛平沙肯定会觉得对方是多管闲事，连理都不会理一下的。
但现在面对着于他有恩的郡王妃，在他心里，她已经算得上是半个亲人，她能问这种话，也是出于对他的关心。
洛平沙摇摇头：“暂时还没想过。”
余袅袅倒也没有催他成亲的意思，毕竟人各有志。
她只是叮嘱了句：“你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考一下。如果实在遇不到，我也可以帮你介绍。”..
洛平沙有些腼腆地低下头：“好。”
夜晚，驿站内，萧倦正在给袅袅换药。
因为她身上的伤口分布得比较散，所以得把她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了。
起初余袅袅还很不好意思，但在发现萧倦比她还要紧张的时候，她顿时就把羞窘抛到了脑后。
俗话说得好啊，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余袅袅见萧倦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全程都盯着她身上的伤口，视线一点儿不敢瞟向别的地方，就忍不住想笑。
萧倦听到她的笑声，上药的动作顿了顿。
“你笑什么？”
余袅袅：“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小洛，白天有个姑娘给他送手帕，把他弄得手足无措的，还怪可爱的。”
萧倦捏着药瓶的手紧了紧，面上神色不变。
“你觉得小洛很可爱？”
第509章：醋意
余袅袅坦然承认：“对啊，他虽然是个男子，但却生了张娃娃脸，瞧着就很可爱啊。”
萧倦：“你喜欢他？”
余袅袅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意味深长。
“宝，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萧倦垂下眼眸，继续给她上药：“没有。”
余袅袅眼珠子一转，继续笑嘻嘻地道。
“我确实挺喜欢小洛的，他长得可爱，医术又好，才貌双全，这样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
萧倦在心里告诉自己，袅袅不可能看上洛平沙的，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有点什么的。
但他的嘴唇却抿得死紧，醋意在心里疯狂蔓延，怎么都控制不住。
就在这时，他听到袅袅说了句。
“所以我挺想让小洛做我妹夫的。”
萧倦一愣：“妹夫？”
余袅袅慢悠悠地说道。
“我爹一直在给娉娉寻摸合适的婆家。
我觉得小洛就挺好的，他性格内敛，不怎么爱说话。
但他聪明啊，办事周到细致，很靠得住。
娉娉性格外向，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又有些大大咧咧的。
但她爱恨分明，对人真诚，大事上很拎得清。
这两个人的性格正好互补了，不是正正好嘛？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最后能不能看得上眼，还得看他们自己。”
萧倦没想到袅袅竟然是这么想的。
“我还以为你……”
余袅袅笑了起来：“以为什么？以为我看上小洛了吗？你也太能胡思乱想了。”
萧倦也觉得自己太能乱想了。
因为他自己喜欢袅袅，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会跟他抢袅袅。
爱情让他变得患得患失，都有点不像原来的他了。
“是我想多了，我的错。”
余袅袅原本就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见他认真认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也没错，是我刚才表达得不够明确。”
萧倦顺势转移话题：“你爹能答应让你妹妹和小洛在一起吗？”
像余康泰那种正经进士出身的文官，最是厌恶正法司和鹰卫，在他们看来，鹰卫们就是一群豺狼虎豹。
余康泰总共就两个女儿，大女儿被皇上指婚给琅郡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只能认了。
他肯定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小女儿也嫁给一个鹰卫。
余袅袅却是一笑。
“要换成是以前，他肯定不会答应。
可今非昔比，自从姜氏出事后，我家就在玉京城里出了名。
所有人都知道姜氏是个毒妇。
娉娉作为她的亲生女儿，名声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玉京城里但凡是家风清正的人家，都不愿跟咱家结亲。
那些上赶着想要跟咱家结亲的人，我爹又瞧不上。
这么一对比，小洛不就是最好的那个选择了么？”
她说得不无道理，萧倦问道：“那你打算介绍他们两个认识吗？”
余袅袅：“不急，等回到玉京了，我再找机会跟他们提一下这个事儿，如果他们都不反感，那就让他们见一面，要是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萧倦帮她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余袅袅想要伸手去挠一挠手臂，被萧倦给拦住。
萧倦让她别乱动。
余袅袅：“可我最近总觉得伤口痒痒的，不挠难受。”
萧倦：“那是伤口在慢慢长肉，你忍一忍吧。”
余袅袅：“我知道，可我还是痒啊。”
萧倦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对她说道。
“睡吧，睡着了就不觉得痒了。”
余袅袅撅起小嘴儿：“你给我亲亲，亲亲就不痒了。”
萧倦在此时表现得格外听话。
他俯下身，在袅袅唇上轻轻亲了下。
“这样可以了吧？”
余袅袅砸吧了下嘴，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
“还凑合吧。”
萧倦哭笑不得。
第二天他们接着赶路。
在途径一座县城的时候，他们见到了凌海和凌妙兄妹，原来这儿就是凌家所在的地方。
凌家人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住处，还从官府得到了一笔客官的补偿金。
他们利用这笔补偿金采购材料，雇佣工人，又继续做起了布料生意，生活随之回到正轨。
为了表达感谢，凌家人准备了丰盛的酒菜，热情地款待了余袅袅一行人。
余袅袅虽然不能喝酒，却也为凌家人感到高兴。
次日早晨，余袅袅和萧倦等人准备重新启程。
他们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凌海背着行囊站在院子里。
余袅袅不解：“你这是？”
谁知凌海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
“郡王殿下和郡王妃救了我们凌家人，你们是我们的恩人。
我不知该如何回报，只能追随在你们左右，为你们效犬马之劳。
还望郡王殿下和郡王妃能够收下我！”
余袅袅：“你年纪还小，就算要报恩也可以过几年再说，你现在还是安心待在家里好好念书吧。”
凌海却不愿意。
“我今年已经十二岁，我不是小孩子了，求郡王妃给我一个机会，我很能吃苦的，只要您让我跟在您身边，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余袅袅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呢？你要是跟我们走了，你的家里人难道不会为你担心吗？”
凌海显然是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飞快地说道。
“我已经跟我爹娘兄长和妹妹都说过此事了，他们都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很支持我跟随你们前往玉京。”
余袅袅看向身边的萧倦，问道，
“你觉得呢？”
萧倦确实很想在袅袅身边安排个帮忙跑腿的人，虽然平日里孟西洲和燕南关也能帮得上她的忙，但他们毕竟都是正法司的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可能随时随地听候袅袅的吩咐。
面前这个凌海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孩子很机灵，又勇敢，最重要的是他对袅袅心怀感恩，是个靠得住的。
萧倦：“先让他跟在你身边看看吧，正好你现在行动不便，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他去做。”
余袅袅便也同意了。
“好吧。”
凌海欣喜不已：“谢谢郡王殿下！谢谢郡王妃！”
虽然凌海说他已经争得了家里人的同意，但袅袅还是亲自见了凌家人一面。
凌海的父亲说道。
“我们都很舍不得小海，但他有自己的主见。
他不愿被困在这个小地方，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们做父母的只能放手让他去飞。
我们都知道您和郡王殿下是好人，小海跟在你们的身边，我们都很放心。”
第510章：有钱人
等到分别之时，凌妙抱着哥哥的胳膊不肯松开，哭得满脸是泪。
凌海也不舍得跟家人们分开。
但最后他还是咬咬牙，推开妹妹，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凌家大门。
余袅袅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问道。
“既然不舍，为何还要离开？”
凌海擦了把眼睛：“因为我想变得更强大。”
琅郡王夫妇是他见过最有本事的人，他帮着他们做事，不仅能增长见识，还能学到本事。
等将来他变得强大了，他就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让家人被坏人欺负。
余袅袅心情复杂。
十二岁啊，放在现代社会还只是个初中生，凌海却已经开始要为将来做打算。
生活让他提前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也让他过早地认识到了成人世界的残酷。
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队伍重新启程。
在经过长达数十天的翻山越岭后，他们终于离开凉州。
队伍沿着官道又走了五天才找到渡口。
原本萧倦是打算包下一艘大船的，但等他们到了渡口才知道，包船是需要提前预约的，停靠在渡口的船只要么是货船，要么就是已经被人包下了的商船，有几艘还能装载客人的船只，但都是小船，装不下鹰卫和天狼卫那么多号人。
余袅袅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继续坐马车赶路？”
萧倦不同意：“接下来的路程会越来越颠簸，你会很难受的。”
他让燕南关找到其中一艘商船的主人，表示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包下这艘船。
如果双倍不行，三倍也可以。
燕南关很快就回来了，他还把那艘商船的主人也一起带回来了。
商船主人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家中资产很是丰厚。
他对着萧倦躬身行礼。
“草民王越拜见郡王殿下，听闻郡王殿下想要搭船前往大椮城，草民正好也要去大椮城贩卖货物，若是郡王殿下不嫌弃，可以与草民同行，草民的船只条件虽然一般，但胜在空间够大，装下你们所有人都绰绰有余。”
萧倦见他如此识趣，很是满意，当即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这是我们的船费。”
王越急忙推辞道：“不不不，草民不能收您的钱。”
萧倦蹙眉，他从不相信世上有白吃的午餐，对方不要钱的话，就肯定会索要别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王越有些尴尬地笑了下。
“不瞒您说，其实草民是有私心的。
从这儿道大椮城之间要经过一处险滩。
那儿河水喘急，水下藏有很多礁石，船只在那儿很容易遇险。
更要命的是，那附近还藏着一窝水匪，他们会打劫路过的商船。
草民上次经过那儿的时候，就被打劫过。
不仅损失了许多货物，船上还有好几个伙计被打伤了。”
萧倦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希望我们帮你对付那些水匪？”
王越搓了搓手，讨好地笑道。
“我早就听闻郡王殿下的名声，知道您手底下的鹰卫厉害得很，只要有你们在，那些水匪肯定不敢来犯。”
他是生意人，自然算得清，若是雇佣镖师全程护送，费用可比船费贵得多，且镖师还不一定能护得住他的商船。
相比之下，免费邀请这些人登船同行，是最划算有效的选择。
当然了，如果他能借着这个机会，跟琅郡王攀上关系的话，那就更好啦！..
萧倦阅人无数，对王越的那点小心思自然是门儿清。
他直接将银票拍在了王越身上。
“该付的船费，我们一文钱不会少，至于那群水匪，他们要是敢冒头，我们也不会放过。”
王越见推辞不过，只得把银票收下。
他恭恭敬敬地把人领到船上。
王越所言非虚，他的这艘船确实很大，船上的房间很多，足够他们所有人住，就连他们带来的马匹和马车也能容得下。
马匹和马车被安排在了船舱底下的仓库，每天都会有人专人负责照料它们。
余袅袅坐在轮椅里，靠着舷窗，可以看到辽阔的河面。
春风和夜雨正在忙着整理行李。
客房里面有现成的被褥，但摸起来有点潮，她们将那些被褥叠起来收进柜子里，然后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被褥和枕头。
此外她们还拿出了茶壶杯子铜盆夜壶梳妆镜等等生活用具，最后她们甚至还搬出了一个可供两个人泡澡的大浴盆。
很快她们就把不大的屋子给填得满满当当。
余袅袅深感佩服，有钱人出门就是讲究。
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有钱人”。
可事实上她兜里比脸上还干净。
她压根就没钱！
一想到这个，余袅袅不由得惆怅起来。
她的画稿跟着霓阳长公主一起葬身火海了，因此她必须得重新再画一遍。
剧情什么的，她倒是都还记得。
可她现在浑身都缠着纱布，还拥有了叮当猫同款双手，别说是画画，就连筷子都握不住。
画不了画，就交不了稿。
交不了稿，就赚不到钱。
没有钱的话，她拿什么养活戏班？
余袅袅越想越苦闷，不由得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我好穷啊！”
春风和夜雨同时抬头看向她，面露不解。
“您怎么会穷呢？郡王殿下那么有钱，您要是缺钱的话可以跟他说呀。”
余袅袅义正言辞地道。
“你们这种思想是不对的！
琅郡王再有钱，那也是他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能惦记着他的钱呢？
要是我花了他的钱，以后我在他面前就挨了一头，事事都得听他的。
长此以往下去，我还有什么尊严？”
春风和夜雨一脸懵逼。
这怎么还跟尊严扯上关系了？
余袅袅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我们女人不能事事依靠男人，我们得学会自立自强，就算要花钱，我们也得花自己的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拥有独立的人格，懂了吗？”
春风和夜雨面面相觑。
最后夜雨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道。
“奴婢有个问题。”
余袅袅：“问吧。”
夜雨真诚发问：“我们要是没钱怎么办？”
余袅袅：“你的这个问题很关键，我也正在为这个问题而发愁，你们有什么好的赚钱点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