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天罗地网
萧倦再度看向不远处的陆徊光,沉声道。
“我们聊聊吧。”
陆徊光心慌意乱,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聊什么?我先跟你声明,唐沛的死跟我没关系,人不是我杀的。”
萧倦:“你这话的意思是,唐沛是被人害死的?”
陆徊光闭上嘴不说话了。
萧倦:“害死他的人就是杜滔吧?你跟杜滔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同伙?”
陆徊光沉默不语。
萧倦:“你不会以为杜滔还会回来救你出去吧?他压根就不信任你,否则他就不会连密道的出口在哪里都不告诉你,他一直都在提防着你。”
陆徊光咬了咬牙:“你不用挑拨离间,我跟杜滔之间本来就不熟。”
萧倦:“那你为何还要帮他保守秘密?”
陆徊光咬死不认:“我跟杜滔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
萧倦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无非就是害怕供出杜滔之后,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我现在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只要你能老实交代一切,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求情。”
陆徊光不信:“你现在都自身难保,凭什么给我承诺?”
萧倦缓缓地说道:“我既然敢跟着你来襄台,自然是留了后手的。
如果我三天不回去,就会有人将这里的情况传回玉京。
不久后皇上会派兵接管辽东郡。
到时候你和你的家人都难逃一劫。”
陆徊光的神情变了变。
事到如今,他已经成了杜滔的弃子,杜滔不可能冒险回来救他,一旦辽东郡内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陆家首当其中会受到责难。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最终陆徊光做出抉择。
“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萧倦示意他说。
陆徊光:“不论我最后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我都不希望牵连到我的家人。”
萧倦承诺道:“我会尽量保住你家人的性命。”
琅郡王这人虽然名声凶恶,但说出的话一向都算数,陆徊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
“杜滔是在四年前加入东征军的。
他这人身手很好,脑子又很机灵。
才加入东征军不久就跟全军上下都混得很熟了。
就连唐沛对他的印象也很好,还曾跟我提起过他。
说他是个可造之材,以后前途无量。
谁能想到,这人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杜滔在跟军中将领混熟了后,摸清楚了每个将领的性格和软肋。
然后设计将那些将领引入圈套,逼得那些个将领跟他狼狈为奸。
等唐沛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身边信得过的将领全都被杜滔给控制住了。
这相当于是将唐沛整个架空了。
三年前唐归兮忽然失踪,唐沛对外说她是出去玩了。
但我心里清楚,唐沛应该是让唐归兮去送信,想要向朝廷求援。
然而唐归兮一去不复返,我猜她十有八九是遭遇了不测。
那之后杜滔和唐沛就撕破了脸。
恰在那时辰国派兵骚扰辽东郡边境的百姓,唐沛率兵抵御,将辰国的兵马赶出了辽东郡。
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战场上,唐沛受了伤,之后就一病不起。
不用想也能知道,唐沛受伤的事情肯定跟杜滔脱不了干系。”
敏王忍不住开口:“唐沛明知道杜滔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在那个时候亲自率兵出征?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就不怕被人从身后捅刀子吗?”
陆徊光叹了口气。
“这就是唐沛啊,他就算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也不会因此就后退一步。
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寸步不让的原则,才能守住大雁朝的边境,护住辽东郡百姓的安全。
这么多年都不让辰国有可趁之机。”
敏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骂唐沛傻,还是该敬佩唐沛的大无畏精神?
陆徊光继续往下说。
“唐沛卧病在床,行动受限,杜滔就名正言顺地接管了东征军。
他趁机将军中那些死心塌地追随唐沛的人全都踢了出去,然后换上自己的人。
很快整个东征军都落入了杜滔的掌中。
杜滔主动找上我,说是东征军的军费吃紧,让我想办法弄钱。
我不答应,他就要将我勾结本地豪强、大肆吞并百姓土地的事情曝光。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提高辽东郡内的赋税,然后将多收的那部分税款送给杜滔。
杜滔再用那笔钱去售卖军中将领,蓄养军妓也是他搞出来的,为的就是收买人心。
他一方面抓住把柄威胁,一边又满足那些将领的欲望。
恩威并施之下,他将那些人牢牢掌控在掌心里。”
说到这里,陆徊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们来得太晚了,如今东征军已经完全归属于杜滔了,他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及,除非唐沛能活过来,否则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敏王很是绝望,这意味着就算他们能逃出密道,也没法逃出襄台。
东征军十万兵马,杀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萧倦却道:“这不一定。”
面对敏王不解的目光,萧倦冷静地解释道。
“东征军十万兵马,杜滔不可能把每个人都牢牢控制在手里,他能控制的只有上层那些将领,他若想要调动兵马,还需要两样东西——帅印,兵符。”
他看向陆徊光,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杜滔应该没有拿到这两样东西。”
陆徊光苦笑一声,真不愧是琅郡王啊,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是,杜滔一直在找帅印和兵符,但怎么都没找到。
唐沛身上没有,军营和他家里也都没有。
也正因为没有这两样东西,杜滔才不敢让唐沛死。
这三年来,他一直都用汤药吊着唐沛的命,想要从他口中逼问出帅印和兵符的下落。
唐沛咬死了不肯说。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
直到前不久,杜滔得知你们要来的消息。
他知道纸包不住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唐沛给杀了。
并布下天罗地网,打算将你们一块杀了。”
敏王又气又怕:“我和琅郡王要是在这儿,回头皇上追究起来,你们也难逃一死!”
第242章:父女
陆徊光却道。
“杜滔既然敢做,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对策的。
等你们死后,他会将你们的死推到唐沛身上。
对外就说唐沛勾结辰国,通敌叛国,设计杀害了琅郡王和敏王。
最后他又因为罪行暴露不得不畏罪自杀。
如此一来你们全都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朝廷想查也无从下手。”
敏王这下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身子不住地颤抖。
此人不仅狡猾,还极其恶毒!
萧倦看着唐沛的尸体,忽然话锋一转。
“唐归兮真的死了吗?”
陆徊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唐归兮,但还是如实回答。
“她已经失踪三年,一直渺无音讯,十有八九是死了。”
萧倦:“可如果她只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呢?”
陆徊光:“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想办法将东征军内发生的事情告诉朝廷,可朝廷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已不在人世。”
萧倦不说话了。
这一点确实是解释不通。
敏王小声念叨。
“就算她还活着又能怎样?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
敏王府内。
沈绪快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封薄薄的信。
余袅袅直接拆开信封,抽出信纸。
沈绪忙道:“这是要送去玉京的信,琅郡王不让我擅自拆开。”
余袅袅没搭理他。
她迅速将信中的内容看完。
萧倦在信中将他来到辽东郡的发生简要说了一遍。
他先是发现东征军内擅自蓄养军妓,然后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东征军跟官府、当地豪强勾结,擅自增收赋税,大肆吞并平民百姓的土地,导致民不聊生,许多良民被逼得无路可口,最终沦为流寇。
他在调查的过程中,一直有人在暗中阻挠他。
段念儿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不想让他们查清楚东征军内部的真相。
由此可见东征军内部藏着一股可怕的势力。
他这次特意带着敏王和郡守陆徊光去襄台,为的是就是查明东征军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征远将军唐沛、以及郡守陆徊光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如果三日后他还没回来,说明东征军内部已经发生兵变,必须要尽快将此事通知给皇上,让皇上下旨派兵前来镇压东征军。
沈绪伸长脖子凑过来一起看信。
信中的内容看得他心惊肉跳。
等正封信看完,他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其惶恐。
“我爹也去了襄台,他不会出事吧?”
余袅袅将信纸塞回信封里,对他说道:“不用等三日后,你立刻就让人把这封信送去玉京,速度要快!”
沈绪这会儿是彻底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他拿着信封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余袅袅看向床上躺着的当归。
这会儿洛平沙已经帮当归把伤口重新包扎好了,但当归仍旧出于昏迷之中。
她的身上开始发热,嘴唇发干,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余袅袅用湿帕子给她降温,见她一直念念有词,便弯腰凑了过去。
她听到当归在重复同一个字——
“爹……”
……
唐归兮出生的时候,父亲在外打战,直到她三岁的时候才回来。
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娃躲在门后,看着风尘仆仆刚回到家的父亲。
周围所有人都在催她,让她喊爹。
唐归兮却抿紧嘴唇,不肯喊人。
父亲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拨浪鼓,柔声说道。
“归兮,这是爹专门为你做的玩具,给你。”
唐归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出小手,接过了拨浪鼓。
轻轻转动拨浪鼓,清脆的鼓声随之响起。
她的小脸上也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
画面一转。
唐归兮已经八岁,她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
她一棍子将前来挑衅的小胖子打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在小板凳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指着小胖子喊道。
“以后这块地盘归我罩着,你要是再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小胖子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是个没爹的臭丫头吗?!”
唐归兮一听这句话,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按着小胖子又揍了一顿。
完事后她还不忘大声说道。
“我有爹!我爹是大将军,是大英雄!他之所以常年不在家,是因为他要在边关保家卫国!”
唐沛回到家里,听闻女儿去外面玩了。
他跑出去找女儿,恰好听到女儿说的这番话,只觉得心中无比熨帖。
他大步走过去,将女儿抱起来放到肩膀上坐着。
唐归兮惊喜不已:“爹,你回来啦!”
唐沛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宠溺。
“嗯,我家乖囡囡又长高了。”
唐归兮得意地抬起小下巴:“我还会长高的,长得比父亲还高!”
她坐在父亲的肩头,如同骄傲的小狮子,冲着周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伙伴们说道。
“这就是我爹,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
小伙伴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画面再次发生变化。
母亲在唐归兮十岁那边病逝。
唐沛急匆匆地赶回来,他连盔甲都没来得及脱,就跑进灵堂。
唐归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爹,你怎么才回来啊?”
唐沛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是爹回来得晚了,是爹错了。”
料理完母亲的丧事后,唐归兮跟着父亲离开故土,前往襄台。
她虽是女儿身,却喜欢跟着父亲待在军营里,每天跟着将士们一起练习骑马射箭,还学了一身的好武艺。
唐沛一边教训她,说她这样子每个女孩子的样儿,以后会被婆家嫌弃的,一边又不忍心将她拘在家里,对她混迹军营的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归兮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父亲忽然将她叫过去,严肃地对她说道
“归兮,我留在东征军里,想办法拖住杜滔。
你带着这两样东西离开襄台,去向朝廷求援。
杜滔很可能会派人去追杀你。
你不能走官道,更不能暴露身份。
你最好是从西南一带绕过去,那边地形复杂,有利于你藏匿行踪。”
唐归兮不想离开父亲,她想留下来跟父亲共患难。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她必须要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
只有这样,东征军和辽东郡才有得救。
第243章:恢复记忆
唐归兮带着两名护卫悄悄离开了襄台。
没过多久追兵就追上了他们。
两名护卫为了保护她而死。
她心中悲痛,却不能停下来。
她遵照父亲的指示,故意选了条难走的山路,绕去了西南一带。
这期间身后的追兵一直没有停过。
她边逃边躲,身上陆陆续续受了不少的伤,借着西南山区的地形优势,与敌方周旋。
后来因为伤口发炎引发高烧,她陷入了昏迷。
余袅袅跟随外祖家的运镖队伍外出游玩,恰好碰到重伤昏迷的唐归兮,便将人给捡了回来。
……
当归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前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她看着床顶的雕花,久久没有回神。
余袅袅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她看到当归醒了,既惊又喜,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定。
洛平沙说了,只要当归能醒来,问题就不大。
当归怔怔地看着她。
眼前的一幕仿佛跟三年前她昏迷后醒来时看到的一幕重合了。
那时候的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余袅袅。
余袅袅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她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过去的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
后来余袅袅给她取了个名字。
“你孤身一人流落在外,你的家里人肯定很担心你,他们都在盼着你归家。
那就叫你当归吧。
希望你能早日恢复记忆,早日归家。”
当归缓缓地眨了下眼睛,眼眶一点点地变红,更咽地开口。
“我想起来了。”
余袅袅先是一愣,旋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恢复记忆了?”
不等当归回答,余袅袅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儿?”
当初当归被余袅袅带回家,她醒来后,余袅袅问的这两个问题。
那时候的她绞尽脑汁也答不上来。
这次不一样了。
她可以清楚明确地给出答案。
“我叫唐归兮,我的父亲是征远将军唐沛,我和父亲一起住在襄台。”
征远将军,襄台……
这两个关键字钻入余袅袅的脑袋里,让她的小脑袋瓜迅速地运转起来。
“你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巴蜀附近?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当归如实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余袅袅。
余袅袅:“也就是说,东征军早在三年前就出现了问题,而杜滔就是始作俑者,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归:“我爹怀疑他是辰国派来的细作,目的就是为了从内部瓦解东征军,只要东征军垮掉,辰国的兵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辽东郡,到那时候就算朝廷派兵驰援也已经来不及了。”
余袅袅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当初车学坤手中拿到的辽东郡边防图,很有可能就是从杜滔手里得到的。
所谓的反诗案、拐卖女子案,都只是表象。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里应外合,让辰国能够顺利入侵辽东郡!
难怪敏王父子会遭到刺杀,因为只要他们回到辽东郡,很快就会发现东征军的秘密。
一旦消息泄露,朝廷就会提前做好部署,杜滔的计划也就会失败。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敏王,再将沈绪控制住。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隐患,又不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当归掀开被子要下床。
余袅袅赶紧拦住她:“你头上还有伤,不能乱动。”
当归焦急地道。
“我失忆了三年,三年时间足够杜滔布置好一切了,我很担心我爹,我怕他出事。”
余袅袅将她按回去:“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这样子就算去了襄台也帮不上忙。
这样吧,你先好好养伤,我和小洛去一趟襄台。”
当归摇头:“不行,你们没去过襄台,对那地方完全不了解。
就算你们去了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进入东征军大营。
我必须要陪你们一起去。
而且我还有两样东西,是我爹交给我的。
有了那两样东西,我们兴许能出奇制胜。”
余袅袅急忙追问是什么东西?
当归沉声说道。
“帅印和兵符。”
余袅袅愣了下:“可我当初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你身上带着帅印和兵符啊?”
“那两样东西太重要了,我怕自己没能逃过追杀,导致那两样东西也被抢走,所以我在离开襄台之前,把它们存到了钱庄里面。”
余袅袅不由得睁大眼睛:“你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存在钱庄里?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当归狡黠一笑。
“放心,没人能发现的。”
余袅袅把洛平沙和沈绪叫了过来。
她将当归恢复记忆的事情说了出来,连同东征军的事儿也一并告诉了他们。
“我们现在要去襄台,把兵符和帅印取出来,然后想办法揭穿杜滔的阴谋,把琅郡王和敏王救出来。”
沈绪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方异谈,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余袅袅身边的小丫鬟竟然是将军之女?
东征军内手握大权的杜滔竟然是个内贼?
兵符和帅印竟然被寄存在钱庄那种不靠谱的地方?
巨大的信息量几乎要将沈绪给淹没了。
他不过就是回房间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见他们要走,沈绪忙道。
“你们都走了,那我怎么办?”
余袅袅:“你留在敏王府内接应我们。”
沈绪不愿意:“你们是不是嫌我累赘,故意不肯带上我?我不管,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襄台,我爹还在襄台生死未卜,我得去救他!”
余袅袅严肃地道:“我们此行不是去游山玩水,是要去跟人拼命,很可能会一去不复返,你确定要跟我们去冒险吗?”
沈绪被她说得有点害怕,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咬咬牙。
“我要跟你们去襄台!我要去救我爹!”
余袅袅这下子是真的对沈绪刮目相看了。
这货虽然有一身的臭毛病,但对他爹是真的很孝顺,关键时刻还挺有担当的。
余袅袅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一行人从敏王府出发,乘坐马车准备出城。
等他们到了城门才知道,郡守夫人派人守在城门附近,严格盘查出城的行人。
第244章:帅印和兵符
百姓们一边排队出城,一边小声议论。
“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要严查出城的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不知道啊,昨晚郡守府内进了贼,丢了东西,郡守夫人很生气,今儿天刚亮就派人在城门附近盯着,每个出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看样子是非要抓到那个毛贼不可!”
“哪个贼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潜入郡守府偷东西。”
“听说是三个贼,一男两女,你们瞧瞧,城门旁还贴了他们的画像呢!”
……
百姓们的交谈声传入马车里。
余袅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抓贼是假,抓他们三个才是真的。
她对沈绪说道。
“等下就靠你了,别让他们查到我们。”
沈绪整理了一下衣襟,挺起胸膛得意地道:“你就瞧好吧!”
作为一个出色的纨绔子弟,胡搅蛮缠、仗势欺人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队伍一点点往前推进,轮到敏王府的马车时,官兵让车里的人都下来,他们要挨个的盘查。
沈绪一把推开车窗,居高临下地冲那几个官兵说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让小爷下车?信不信小爷现在就把你们身上那层官服给扒了?!”
官兵们这才注意到马车上有敏王府的图徽,登时就被吓得缩起肩膀,不敢回嘴。
沈绪没好气地骂道:“还傻站着干什么?都滚开,小爷要出城!”
其中一名官兵壮起胆子说道。
“可是郡守夫人交代过,要严格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
沈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别说是郡守夫人,就算是陆徊光他本人来了,见到小爷也得客客气气的。这里是我爹的封地,以后我就是这片地方的主人,你们该听谁的,心里没点数吗?”
官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是郡守夫人,亦或是世子爷,他们都不敢得罪啊。
沈绪沉下脸:“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罚酒啊!”
他对车夫吩咐道:“直接冲出去,谁敢拦在面前,踩死了算他命不好,小爷一个子儿都不会赔!”
说完他便啪的一声将车窗关上。
车夫一甩马鞭,驱使马车朝前冲去。
原本挡在路中间的官兵们被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慌忙往旁边躲。
马车从他们身边飞奔过去,直直地冲出了城门。
官兵们心里叫苦不迭,直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竟让他们碰上了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主儿。
鉴于沈绪那副不好惹的架势,官兵们没人敢去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迅速远去。
马车里,沈绪一甩头:“我刚才的表演是不是很棒?”
余袅袅由衷地夸道。
“表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免得被人打死。”
沈绪:“……”
兴宁距离襄台很近。
不过半天的功夫,马车就赶到了襄台。
襄台作为东征军的根据地,在这里居住的绝大部分都是军户人家。
当归在这里住了好些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她一心惦念着父亲的安危,无暇去回忆过往,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钱庄。
余袅袅扶着她走进钱庄。
立刻有伙计迎上前来询问她们是要存钱还是取钱?
当归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说起话来有些气短。
“三年前我在这里存了个东西,我想把他取出来。”
伙计问道:“能把存单拿给我看看吗?”
存单早就在当归被追杀的时候被毁了,她虚弱地说道。
“存单被我弄丢了。”
伙计又问:“那您还记得您的密令吗?”
钱庄寄存东西,都会给客户留一串密令,只要客户能写出正确的密令,再加上相同的笔迹,无需存单也能把东西取出来。
当归颔首:“记得。”
“二位请跟我来。”
伙计领着她们上到二楼,请她们坐下,然后拿出纸笔,请当归写下她的名字,积存时间,以及寄存密令。
当归很快便写完了。
伙计拿着单子进库房去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
他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到桌上。
“您看看,这是不是您存的东西?”
余袅袅帮忙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个沉甸甸的五彩陶马摆件。
她不由得看向当归,目露征询。
不是说帅印和兵符吗?怎么变成了个摆件?
当归颔首:“是这个东西没错。”
伙计将一张单子放到当归面前。
“请您在这里签个字。”
当归签好名字,和余袅袅一起离开了钱庄。
她们回到车上。
沈绪看到她们带回来的陶马摆件,也是一脸诧异。
“这就是你们说的兵符和帅印?你们莫不是在逗我玩吧?”
当归虚弱地道:“将它砸开,东西藏在里面。”
沈绪立刻找出个专门用来砸核桃的小锤子,对她们说道。
“你们躲远点儿。”
余袅袅和当归往后挪了挪,并用软枕挡在面前,免得被飞溅起来的碎片伤到。
沈绪挥动小锤子,对着陶马一顿敲敲打打。
等到陶马被敲得七零八碎,藏在里面的兵符和帅印随之露了出来。
余袅袅拿起兵符和帅印,用帕子将它们擦干净。
沈绪很好奇:“你是怎么想把东西藏进陶马里面的?”
当归:“我也是突发奇想,看到有人在陶罐,便花了些钱,自己做了个陶马摆件,在做的过程中把兵符和帅印给藏了进去。”
这样一来,只要陶马不碎,就不会有人知道兵符和帅印的存在。
而陶马被她花高价存在了钱庄里,绝对不会有人去碰它。
沈绪咂舌:“真不愧是将门虎女,聪明啊!”
余袅袅:“现在有了兵符和帅印,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我们得找些人混入军营。
东征军十万兵马,杜滔只能控制住上层的将领们。
底层那么多的兵卒,他肯定是没办法全部掌控在手里的。
我们得想办法将这些底层兵卒拉拢过来,让他们站到我们这一边。
有了兵马,再加上兵符和帅印,这场博弈我们就能十拿九稳。”
当归略一思索,有了主意。
“我带你们去找个人,他兴许能帮上我们。”
第245章:我回来了
在当归的指引下,马车停在了小巷入口处。
小巷很窄,马车进不去,余袅袅和当归、洛平沙、沈绪四人只能下车步行。
当归边走边说。
“孙爷爷就住在这里。
他以前在东征军里当军医,救治过很多人,军中很多人都非常尊敬他。
后来他因为行军过程中伤到腿,落下了残疾,便提前退伍了。
我爹曾救过他的命,他对我爹一直都非常感激。
只要他肯帮忙,应该能拉拢到不少人。”
他们走进小巷,敲响了最里面那户人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个小女孩,她看到门外是陌生人,立刻警惕起来。
“你们是谁?”
当归走上前:“小荷,你不记得我了吗?”
小荷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脱口而出。
“你是归兮姐姐!”
当归面露微笑:“是我,我回来了。”
小荷赶忙将院门完全打开,请他们进屋,然后噔噔地跑去找家里的大人。
很快老孙就拄着个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儿媳和好几个小娃娃。
一大家子几乎都来了。
他们看到当归的时候,都很惊喜。
老孙激动地问道:“大小姐,这三年你都去哪儿了?怎么连一点音讯都没有?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担心得要命。”
随后他就注意到当归脑门上裹着的纱布,不由得皱眉。
“你头上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当归温声道:“孙爷爷,就是一点小伤,没事的,我这次来找您,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老孙带着他们进屋。
两个儿媳给他们上了茶水,然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当归简要地说明了来意。
老孙听完后,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我就知道东征军出事了!
之前他在战场受伤,被送回来后就一直卧病休养。
我曾经想去看看他,被那个姓杜的小子给拦住了。
他非说我年纪大了医术不行了,不准我给唐将军治伤。
当时我就觉得他有问题,可是没人相信我!”
当归听到父亲受了伤,心中万分担忧:“我爹的伤势很重吗?”
老孙凝重地道:“我没亲眼看过,不能确定伤得有多重,但是从唐将军三年都未曾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伤得肯定不轻。”
当归心里沉甸甸的,连带着脑袋也觉得有些疼。
老孙见她脸色不好,赶忙劝慰道。
“你也别太担心,唐将军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身体底子一直都很好,回头我再仔细给他治一治,肯定能把他治好的。”
当归勉强挤出个虚弱的笑容:“谢谢孙爷爷。”
老孙借着自己生病的缘由,让人去军营里把自家两个儿子给叫了回来。
没过多久,孙家的两个儿子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们听闻自家老父亲病重,都吓得不轻,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老父亲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当场就愣住了。
“爹,您不是病了吗?”
老孙飞快地道:“先别管这个,你们看看这位是谁?”
孙大郎和孙二郎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四个人,其中三个人都很陌生,只有一名透裹纱布、面色苍白的姑娘瞧着很眼熟。
他们再定睛一看,终于想起来了。
这姑娘不正是失踪了三年的唐家大小姐吗?!
孙大郎和孙二郎无比惊喜:“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归虚弱地道:“我也是刚回来的。”
兄弟两个还想再问,却被自家老爹给打断了。
“先别聊了,大小姐有件事需要你们你们帮忙。”
随后老孙便将杜滔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余袅袅原本还以为孙家两兄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相信这个真相,却没想到兄弟两人当场就一口应下。
“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肯定给大小姐办得漂漂亮亮!”
老孙也觉得他们答应得太快了,有些不放心:“你们可别说大话,这事儿是有风险的,若是办不成就直说,前往不要逞强。”
孙大郎忙道:“爹,您许久不进军营,所以不知道啊,如今军营里面乱糟糟的。”
孙二郎紧接着说道。
“自从杜滔放松军规之后,军中就出了很多事,很多人因为嫖妓染上了脏病。
治又治不好,报给上头也没人管,如今活得生不如死。
还有人沉迷酗酒,把好不容易攒下的老婆本全花光了,末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还有赌博的、打架的、偷盗军资拿出去卖钱的……
如今的军营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大家心里头都憋着气。
只是碍于军户的身份没办法离开,只能忍着。”
老孙忍不住问道:“咋乱成这样了?上头没人管吗?”
孙大郎摇摇头:“哪有人管啊?上面那些人玩得更疯,整日里醉生梦死的,肆意挥霍军饷,完全不管底下人的死活。”
孙二郎紧接着道:“大伙儿都在盼着唐将军快些康复,好好地把军营整治一下。”
孙大郎:“要是大家知道大小姐回来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大小姐这一边。”
当归朝他们抱拳一礼,郑重其事地道。
“一切就拜托二位了。”
孙家兄弟赶忙还了一礼:“能为大小姐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他们很快就回军营里去了。
老孙留当归在家吃法,被当归婉言谢绝。
“我们还有事要忙,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老孙见留不住他们,只能让人把他床底下的箱子拿出来。
他仔细擦掉箱子上的灰尘,然后打开箱盖,露出里面装着的盔甲。
“这是我以前穿过的盔甲,已经很多年都没用过了,但我每年都会把它拿出来擦一擦,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用用。”
当归看着面前的盔甲,鼻头有些发酸:“谢谢孙爷爷,我会好好用它的。”
老孙拿起头盔,戴在当归的头上。
男子的头盔对当归来说有点大,却刚好能遮住她脑门上的纱布。
老孙看着她那双跟唐将军有五六分相似的眼睛,认真地道。
“东征军的未来,就靠你了。”
------题外话------
求票票票~~~
第246章:捉奸
离开老孙家后,余袅袅一行人回到车里。
沈绪问等下去哪儿?
余袅袅苦恼地道:“琅郡王和敏王一直没音信,我很担心他们,我想进军营里去找他们,但军营手背森严,我们进不去,要是能有什么秘密通道能让我们混入军营就好了。”
当归立刻说道:“我知道有个密道,可以直通军营内部。”
众人登时就来了精神,忙问密道入口在哪儿?
当归:“城西万家包子铺后门正对着的小院。”
马车朝着城西行去,停在万家包子铺后门附近。
一行人下了车,找到了当归所说的小院。
当归看到院门的时候愣了下:“这门怎么没上锁?”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主动解释道。
“这个小院是我爹名下的产业,为免院里的密道入口被人发现,平时这座小院都是上锁的,只有我和我爹有钥匙,其他人都进不去。”
沈绪问道:“会不会是你爹在里面?”
闻言,当归心中一喜,抬手要去推门,却被洛平沙叫住。
“等一下,这院里有人,而且数量还不少。”
当归心中的喜意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她蹙眉说道:“我爹从不带外人来这里的。”
余袅袅沉声道:“这只能说明院里的人很可能不是你爹。”
她对洛平沙吩咐道:“你去看看院里的是什么人?”
洛平沙颔首应下。
他施展轻功,飞上附近的一棵树,他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小院里面望去。
其他人则站在树下等着。
片刻后,洛平沙跳下树,稳稳地落在地上。
余袅袅迫不及待地问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洛平沙低声道:“院子里有不少人,目测至少有十多个,都是东征军的人,刚才有个人从屋里走出来,看样子他应该是这群人的头领。”
余袅袅追问:“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不认识那人,其他人见到他时,都称呼他为杜将军。”
余袅袅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个名字,脱口而出:“杜滔!”
为了验证那个人是不是杜滔,洛平沙又带着当归飞上树,两人躲在枝叶后面,透过缝隙偷看原理的情况。
当归看到院里站着好些人,其中为首的那个人正是杜滔。
时隔三年,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洛平沙带着她回到地上。
当归毫不犹豫地道:“那人就是杜滔!”
她握紧拳头,眼中迸发出恨意。
“我现在就进去杀了他!”
洛平沙赶紧拉住她:“院里有十多个人,都是高手,另外暗处应该还藏着不少人,你就这样明火执仗地冲进去,无异于送死!”
当归恨恨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放他走吗?”
余袅袅略一思索,有了个主意。
“杜滔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密道的事情,他肯定是刚从密道里出来的。”
沈绪:“那又如何?”
余袅袅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我们想办法把杜滔引开,然后再从密道混入军营。
趁着杜滔不在军营里,我们可以将唐归兮回来的消息宣扬开来。
让军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唐大小姐回来了!
到时候当归再拿出帅印和兵符,肯定能收获一大批人的支持。
回头等就算杜滔发现了当归干的事情,也为时已晚了。”
沈绪摸着下巴说道:“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我有个问题。”
余袅袅:“啥问题?”
沈绪:“谁去引开杜滔?”
余袅袅的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又落回到沈绪的身上。
沈绪顿时就觉得头皮一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双手环胸,戒备地问道。
“你想干嘛?我先跟你声明,我不会武功,跑得也不快,你要是想让我引开杜滔的话,肯定没戏。”
余袅袅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会武功没关系,跑得不快也没关系,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能把人引开,嘿嘿嘿。”
沈绪搓了搓胳膊:“你别笑了,我害怕。”
余袅袅压低声音,对他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听完后,沈绪仍旧有些迟疑。
“这样能行吗?”
余袅袅拍了拍他的肩膀:“换成别人干这事儿的,不一定能行,但换成是你的话,肯定能行,我很看好你哟~”
沈绪还从没被人这么信任过,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他感觉胸腔内有一股力量正在升起,以至于他都暂时忘记了害怕。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余袅袅和洛平沙、当归走出巷子,绕着小院走了半圈,寻了个偏僻的地段,在墙根下蹲着。
沈绪清了清嗓子,指着院门说道。
“给小爷砸门!”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刻冲上去,开始用力地砸门。
院门被砸得框框作响。
这么大的声响,除非是聋子,否则不可能听不到。
不仅院里的人都听到了,就连住在这附近的百姓也都听到了。
包子铺的老板娘推门走出来,冲他们问道。
“你们这是干嘛呢?”
沈绪故意拔高音量说道:“小爷家里的妾室跑了,小爷带着人一路追,亲眼看到她跑进了这个院子里!”
百姓们最爱听的就是八卦,尤其是这种上门抓奸的狗血戏码,简直是百看不厌!
周围的居民们纷纷围上来,津津有味地看好戏。
沈绪插着腰嚷道。
“你有本事抢女人,你有本事开门啊!
躲在里面不露面算什么本事?
你丫个缩头乌龟,没本事还学人家勾搭有夫之妇,不要脸的混蛋玩意儿!
你要是再不出来,小爷就让人把门砸了!
今儿不论如何,小爷都要把你们这对奸夫**抓起来。
小爷要让大家伙儿都看看你们不要脸的臭德行!”
院子里。
杜滔眉头紧皱,面沉如水。
“外面是怎么回事?”
亲兵小心翼翼地说道。
“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忽然来了个男的。
非说他家的小妾跑到咱们这儿来了,要闯进来抓奸。
现在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开门?”
第247章:你爱信不信!
杜滔刚从密道出来。
密道内地形错综复杂,他确信琅郡王和敏王肯定走不出来。
没水没粮,那三个人迟早都要被困死在密道里。
等他们都湿透了,杜滔再进入密道把尸体拖出来,伪造出琅郡王和敏王合谋杀害唐沛的假象,这样一来他就能将自己从这件事里完美地摘出来。
他把一切都盘算了,却没想到这时候会出现意外。
院门被砸得不停晃动,看样子要是再不开门,院门就得被砸坏了。
杜滔忍着怒气沉声说道。
“开门!”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狗胆包天,竟敢上门来找不自在?!
院门被拉开。
杜滔大步走出去,对着沈绪说道。
“我这里没有你的小妾,你找错地方了。”
沈绪却不信。
他指着杜滔嚷道。
“就是你!我亲眼看到你跟我家翠儿搂搂抱抱,你肯定是早就跟翠儿勾搭上了,你们这对奸夫**!”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齐刷刷看向杜滔,小声地议论。
“没想到这人看着相貌堂堂的,居然是个喜欢勾搭有夫之妇的狗男人。”
“像这种不知廉耻的男人,就该和那个勾三搭四的女人一起浸猪笼!”
“人家正主儿都找上门来了,他居然还舔着个脸死不认账,也太怂了!”
“就是!他要是个男人,就应该敢作敢当!”
……
杜滔将众人的议论声听得清清楚楚。
他气得脸都绿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认识叫翠儿的女人,我从没勾搭过有夫之妇,我这里也不曾有女人来过!”
沈绪立刻说道:“小爷不信你的鬼话!除非你能让我们进去搜查!”
杜滔沉声道:“这里是我家,凭什么让你们搜查?你算哪个葱?”
沈绪指着他嚷道。
“看吧看吧!你心虚了!你都不敢让我们进去看看,你肯定是把我家翠儿给藏起来了,你个不要脸的王八犊子,今儿我要是见不到翠儿,我是不会走的!”
杜滔觉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爱信不信!”
聊下这句话后,杜滔就拂袖转身,准备走人。
沈绪立刻伸手去抓他的袖子:“你休想跑!你勾搭有夫之妇,你今儿不给我个交代,别想离开这里!”
杜滔挥开他的手:“滚开!”
沈绪顺势摔倒在地。
他立刻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不得了了!这人不仅勾搭有夫之妇,还出手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吃瓜群众纷纷围上来,对杜滔表达谴责之意。
杜滔被围在人群中里脱不了身。
与此同时,洛平沙带着余袅袅、当归翻过围墙,潜入了小院。
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沈绪和杜滔身上,余袅袅三人很顺利摸进了屋里。
当归对屋内的布局记得很清楚。
她很快便找到机关,打开了密道的入口。
三人先后进入密道。
随后密道入口便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密道里黑漆漆的一片。
当归记得入口附近有个灯笼。
她摸索着找到了灯笼,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将其点亮。
三人提着灯笼往前走。
期间陆续经过了好几个分岔路口,好在有当归负责带路,他们不用担心迷路。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发现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
洛平沙走到最前面,单手按在腰间挂着的刀柄上,缓慢地朝着那点光亮靠近。
伴随距离的靠近,他看到光亮附近有人影在动。
正当他定睛望去的时候,一道雪亮的锋芒朝着他劈了过来!
他心头一紧,急急地后退闪避,同时拔出腰间佩刀,横挡在面前。
刀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两人又过了好几招。
但因为密道内空间有限,不便施展拳脚,两人打得都有些束手束脚。
很快洛平沙就落入下风,被打得连连后退。
他的后背撞上墙壁,无法再退。
眼看着对方的刀刃就要朝着他落下来,余袅袅惊叫出声。
“不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萧倦立刻催动内力,强行扭转刀势。
于是刀刃在半空中硬生生转了个方向,落在了别的地方。
萧倦喊了一声袅袅。
这会儿洛平沙也认出了对方,长长地松了口气。
余袅袅万分惊喜。
她快步朝着萧倦奔过去。
“郡王殿下,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萧倦怕无归刀伤着她,迅速收刀入鞘,然后单手搂住她的腰,垂眸看着她。
“我不是让你们留在望嵩城吗?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余袅袅紧紧地抱住他:“我担心你,怕你出事,就缠着小洛带我来找你。幸好我们来了,不然你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呢!”
说完她就抬起小下巴,看模样还挺骄傲的。
事实也的确是她说的那样,萧倦没法责备她
他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余袅袅:“这事说来话长……”
她撇去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只挑重点,飞快地将自己找到这儿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萧倦很是意外。
他的确是怀疑唐沛的女儿没死,却没想到当归竟然就是唐归兮!
这事儿实在是太巧合了。
如果不是发生在他身边,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说书人将的传奇故事。
敏王跑了过来,欣喜地道。
“原来是你们啊!太好了,你们快带我们出去!”
余袅袅让他冷静点儿。
“出去的事情先不急,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时当归提着灯笼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她怀着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郡王殿下,您在军营里看到我爹了吗?他现在还好吗?”
萧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敏王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直接就脱口而出。
“唐将军已经死了!”
当归如遭雷劈,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脑袋嗡嗡作响,还没愈合的伤口泛起阵阵刺痛。
好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
“不可能。”
父亲答应过她,一定会等她回来的。
他不可能死的!
敏王指着不远处地上躺着的尸体说道。
“你爹就在那儿呢,不信的话你自己去看看。”
当归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
第248章:苦命鸳鸯
在当归的记忆中,父亲一直都那么高大。
小时候她经常坐在他的肩膀上,他有时还会把她举得高高的。
可现在,她面前的父亲却骨瘦如柴,被病痛折磨了三年的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大将军。
他两鬓霜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躺在上一动不动。
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沉重的死气。
当归缓缓地跪了下去,缓缓摸上唐沛的手。
以前他的手掌宽大而有温暖,掌心里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厚厚茧子。
此时他的手却很冷,一点温度都没有。
当归张了张嘴,想要喊爹,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眼泪从眼角滚落,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陆徊光走到她的身边。
定定看着她那张熟悉的面容,许久他才敢确定,她就是唐归兮。
陆徊光问道:“你这三年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归抬起头,双目通红,目光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我爹是怎么死的?”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陆徊光如实说道。
“是杜滔给他下了毒。”
当归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她一点都不惊讶,眼里有的只是熊熊燃烧的仇恨。
她一定会杀了杜滔!
敏王忍不住再次催促。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有什么话等出去以后再慢慢说。”
当归擦干净眼泪,更咽着道。
“劳烦你们带着我的父亲出去。”
余袅袅追问:“那你呢?”
当归帮父亲把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声音仍旧带着哭腔,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我还是照计划行事,先混入东征军的大营,然后表明身份收拢兵心。”
余袅袅:“我们陪你一块去吧。”
当归摇摇头:“不用了,你已经陪了我三年,这三年谢谢你的照料,接下来的路程,就让我自己去面对吧。”
陆徊光忍不住开口劝道。
“你只是个女娃,何必掺和到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里面去?
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再管东征军的事情了。
你放心,就算你爹不在了,你和我家云重的婚约还是作数的。
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当归的眼眶还是湿润的,但神情已经变得坚毅。
她平静地说道。
“我爹戎马一生,从未退过一步,
我作为他的女儿,怎能临阵退缩?”
陆徊光还是不能理解:“可你毕竟是个女娃,你又不能建功立业,就算你保住了东征军,朝廷也不会承认你的存在。”
“我虽是女子,可父亲从未以此约束于我。
他让我有了如同寻常男子那般自由出入军营的权力。
我便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保住东征军,就能保住辽东郡的太平。
这是我爹的遗愿,也是我的目标。
我不在意朝廷怎么看我,我只想让我爹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陆徊光怔怔地看着她。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在她脸上看到了唐沛的影子。
这对父女的性格真是出奇的相似,都是那么倔,只要是他们做出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徊光:“你要想好了,你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
当归:“我既然决定了要去,就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她身上肩负着父亲和无数人的期待。
这一战,她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陆徊光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余袅袅还是很担心当归的安全,但她也知道自己就算跟着当归进了军营,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很有限。
她还不如留在外面,想办法拖住杜滔,给当归争取更多的时间。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洛平沙将唐沛的遗体背起来。
当归最后看了一眼父亲。
“爹,你在天上瞧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想守护的东西,我继续替你守护下去。”
她狠了狠心收回视线,转过身去。
余袅袅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们在外面等你!”
“嗯!”
撂下这个字后,当归迈开步伐朝着跟众人相反的反向大步走去。
明明只有一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余袅袅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将来时的路线记得清清楚楚。
她负责指路,带着大家原路返回。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出口。
敏王迫不及待地打开门,率先钻出密道。
其他人也跟着钻了出去。
谁知他们才刚站稳,就看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杜滔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诸位可算是出来了,真让我好等啊。”
敏王慌忙往后退,惊恐地道:“你怎么在这?”
杜滔反问:“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
他看向余袅袅和洛平沙,面露讥笑。
“你们故意让人在院门外叫嚷,吸引我的注意力,再趁乱溜进密道,真是好算计啊!我差点就上了你们的当。”
萧倦上前一步,挡住杜滔看向余袅袅的视线。
见状,杜滔又是一声冷笑。
“郡王殿下这么护着她,看样子郡王殿下跟这位小美人关系匪浅啊,。
既如此,我便让你们死在一块儿,下辈子也好继续当一对苦命鸳鸯。”
余袅袅从萧倦身后探出脑袋,反驳道。
“不到最后关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死到临头还嘴硬!”杜滔拍了下手。
立刻有一群亲兵冲进屋内,他们拿着刀,将余袅袅和萧倦等人团团围住。
杜滔:“把人带过来。”
两个亲兵押着沈绪走到门口。
一看到沈绪,敏王立刻就激动了。
“你们放开我儿子!”
杜滔笑着道:“原来这位是敏王府的世子爷啊,真是失敬失敬。”
他抽出腰间佩刀,将刀刃架在沈绪的脖颈间,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们都给我乖乖束手就擒,谁要是敢乱动一下,我就让这位尊贵的世子爷血溅当场。”
敏王慌了手脚:“别杀我儿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杜滔盯着萧倦,阴测测地问道。
“郡王殿下怎么看?”
萧倦平静地道:“以前也有人拿沈绪的命威胁本王,你猜结果怎么样?”
杜滔没有回答。
余袅袅主动接梗:“现在那个人正在大牢里面享受他所剩无几的余生。”
------题外话------
求票票票~~~
第249章:两肋插刀
杜滔被他们的一唱一和给气得半死。
他冲敏王说道。
“看到了吗?你跟着琅郡王出生入死,他却不顾你儿子的死活。”
敏王用充满乞求的目光看向琅郡王。
“萧倦,阿绪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命根子,求求你,救救他。”
萧倦回眸看了余袅袅一眼。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余袅袅却忽然就get到了他的想法。
她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同时伸手抓住身后背着的弓箭。
萧倦沉默了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缓缓地说道。
“我可以投降,但你必须要先放了沈绪。”
沈绪还以为琅郡王会像上次那样完全不管他的死活,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他爹能活着逃出去就行了。
却没想到,琅郡王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居然愿意做出妥协。
沈绪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兄弟啊!
两肋插刀、舍身救人,这才是真的兄弟啊!
以后谁要是再敢说琅郡王一句不好的话,他就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杜滔毫不客气地讥诮道。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跟我谈判的资本吗?”
萧倦冷冷地道:“我若豁出一切跟你们拼命,你未必能全身而退,这就是我的资本。”
杜滔跟他交过手,自然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强。
真要拼命的话,自己肯定也落不得好。
这也是杜滔为什么要用沈绪作为人质逼迫琅郡王投降的主要原因。
杜滔思虑片刻:“要我放人也行,你先把你的刀丢过来。”
只要没有了武器,琅郡王的实力就能大打折扣。
萧倦解开腰间佩戴的无归刀。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刀鞘上缓缓划过,像是在最后的道别。
他弯下腰,将刀放在地上,在用力往前一推。
无归刀贴着地面向前滑出一段距离。
杜滔得意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琅郡王,你也有今天!”
萧倦站直身子:“这下你该放人了吧?”
“好,我现在就把世子爷给放了。”
杜滔放开了沈绪,同时朝亲兵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立刻动手。
今天这屋里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跑,全都得死!
沈绪踉踉跄跄地朝着敏王跑去。
“爹!”
与此同时。
亲兵们一拥而上,朝着萧倦扑了过去。
杜滔以为萧倦这次必死无疑,得意极了。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余袅袅等的就是对方放松警惕的这一刻。
她迅速拉满弓弦,一支利箭猛地射出,直奔杜滔的心口而去!
杜滔看着骤然逼近的箭矢,吓得心脏骤停,瞳孔震颤。
但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了,在生死线上挣扎过好几次,他的反应能力自然不弱。
他强行扭转上半身,避开要害。
箭矢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带起一串血珠。
疼得杜滔脸色一白,身体跟着往后趔趄了一步。
亲兵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齐刷刷看向杜滔,生怕杜滔出事。
萧倦趁机突出重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捡起无归刀。
噌的一声,刀刃出鞘,横扫而出。
距离他最近的亲兵被一刀划破喉咙,当场毙命。
鲜血飞溅到了萧倦的脸上,就像是冷白的宣纸上,绽放出小朵的红梅,再配上他那冷厉的眉眼,犹如隆冬寒雪,令人如坠冰窟,冷得刺骨。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震住了。
就连余袅袅都怔了下。
平日里萧倦在面对她的时候,都表现得很克制冷静,对她也很尊重,跟传闻中那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完全不是一码事。
时间久了,余袅袅渐渐觉得传言是夸大其实,萧倦根本不就是那种凶狠残暴的人。
可此时此刻,看着萧倦眼也不眨地就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传闻也许没有夸大其实。
平日里跟她一起生活的那个萧倦,只是刻意收敛了锋芒而已。
此时此刻的萧倦,也许才是真实的那个他。
杜滔惊怒交加,大吼一声。
“臭娘们居然暗算我!你们还愣干什么?快杀了他啊!”
亲兵们猛地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惧意,一窝蜂地朝着琅郡王扑过去!
萧倦以一敌十,却丝毫不落下风。
手中的无归刀裹挟着凛冽寒气,所过之处,皆无活口。
不过片刻功夫,十几个亲兵就全都倒下了。
鲜血在他们身下缓缓蔓延开来。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了整间屋子。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看向萧倦的目光充满了惊惧,那模样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
萧倦提着无归刀一步步朝着杜滔走过去。
殷红的血珠顺着刀尖往下滴落。
滴答,滴答。
每一下都滴在了杜滔的心头,令他头皮发麻,恐惧加倍。
他慌忙往后退,色厉内荏地喊道:“我警告你,你别过来,我这边还有人!”
说完他便大喝了一声。
他说的不是大雁官话,叽里呱啦的一串,大家都听不懂。
在场只有陆徊光隐约能听明白几个字。
他急忙说道:“杜滔说的是辰国话!”
因为辽东郡与辰国接壤,陆徊光作为辽东郡的郡守,曾经抓过不少辰国派来的奸细,为了能够更好的审问辰国简兮,他还特意去学了一段时间的辰国话,因此对辰国话也算颇有了解。
敏王不解:“杜滔为什么会说辰国话?”
在场除了杜滔本人之外,没人能给出准确的答复。
一人从屋顶跃下,稳稳地落在了杜滔的面前。
此人穿着普通的深灰色粗布衣裳,面色黝黑,五官粗狂,眼角有一块刀疤。
他看向萧倦的时候,眼中闪现出嗜血的光芒。
下一刻,他抽出隐藏在袖中的短刀,身影如同鬼魅般朝着萧倦急速奔去!
萧倦提刀迎战。
两人的身影快如闪电,兵器不断相撞,火花四溅。
高手过招,旁人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对于余袅袅这种完全没有武功的人说,她就只能看到两个影子在飞来飞去,完全看不清楚他们的具体动作。
不过从目前的战况来看,萧倦应该是占据上风的。
第250章: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杜滔捂着伤口往后退。
他打算先离开这里,然后再去军营里叫人过来帮忙。
余袅袅发现杜滔想跑,立刻叫道:“别让他跑了!”
现在当归应该正在军营里,他们绝不能让杜滔回去,否则当归就有危险了!
洛平沙将唐沛的遗体放到地上,交给余袅袅照看着,他抽出腰间佩刀,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追上杜滔,拦住他的去路。
杜滔受了伤,此时不宜跟人对战,但为了保命,他只能咬紧牙关忍着痛迎战。
屋子里的家具不断被破坏。
霹雳哐啷地碎了一地。
余袅袅对沈绪说道。
“你把唐将军背上,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有可能被误伤,不如先走。
沈绪一个娇生贵养的世子爷,从小到大连一件重活儿都没干过,更别提背尸体了。
他看着唐沛的尸体,脸都绿了。
“你居然让我背一具尸体?”
余袅袅叉腰反问:“我们几人之中就你一个青壮力,你不背谁背?难道你还想让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去背吗?”
沈绪想起她刚才射箭的架势,吓人得很,一点都不像个弱女子。
余袅袅催促道:“快点,别耽搁时间!”
沈绪没办法,只能蹲下身。
余袅袅和敏王一起动手,帮忙将唐沛搬到沈绪的背上。
沈绪感受到背上贴着一句冷冰冰的尸体,顿时浑身汗毛都炸开了。
他心里怕得要死,却不愿意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装没事人的样子,缓缓地站起身。
余袅袅走在最前面。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具具尸体,朝着门外走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他们出了门,来到前院。
杜滔和洛平沙在院里打得很激烈。
见到余袅袅一行人要跑,杜滔手中刀刃一转方向,扭转身体,直直地朝着余袅袅刺过去。
刚才就是这个小娘们射了他一箭!
他就算是死,也要拖这个小娘们垫背!
洛平沙想要去拦已经来不及。
杜滔手中的刀刃朝着余袅袅的脑门狠狠落下,看那架势,仿佛要将余袅袅当场劈成两半。
余袅袅闪躲不及,睁大眼睛看着快速逼近的锋利刀刃。
见此情景,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心脏骤停。
他们都以为余袅袅死定了。
沈绪甚至都已经张大嘴巴,准备撕心裂肺地喊一嗓子以表悲痛。
然而下一刻。
他们就看到余袅袅挥了挥手里的小瓷瓶。
随即就有一阵白色粉末从小瓷瓶里飞出去。
因为距离过境,杜滔躲都没法躲,白色粉末全都飞到了他的身上。
他顿时就觉得浑身起痒无比,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刀落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紧接着杜滔就开始使劲地挠自己的脸颊、脖子、以及手背。
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很快就把身上挠出了一道道血痕。
杜滔气急败坏,怒骂道。
“臭娘们你又暗算我!”
余袅袅一脸无辜。
“是你先对我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
杜滔:“你卑鄙无耻!”
余袅袅:“我不仅卑鄙无耻,我还心狠手辣呢。”
她对洛平沙说道:“把这货绑起来吧。”
杜滔试图负隅顽抗,然而他现在身上有伤,并且浑身奇痒,一拳打出去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洛平沙带上验尸专用的手套,避免接触到药粉。
他很轻易地就将杜滔捆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一来,杜滔想挠都挠不着,痒得浑身抽抽,憋得脸色通红。
他只能在地上不同地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一百倍!
沈绪和敏王、陆徊光看得头皮发麻。
这位琅郡王妃看着挺可爱的,没想到下起手这么狠。
难怪她能跟琅郡王凑一对。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余袅袅晃了晃小瓷瓶,笑嘻嘻地道。
“多亏小洛同学送我的痒痒粉,这东西真好用。”
洛平沙纠正道:“它不叫痒痒粉,它叫五花散。”
余袅袅:“哦,回头能再给我一些痒痒粉吗?我手里剩的不多了。”
洛平沙叹气,放弃继续纠正她的叫法。
“好。”
屋里传出啊的一声惨叫。
紧接着那个刀疤汉子就被打得从屋里倒飞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人还没爬起来,就先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在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
浑身血渍呼啦的,看得触目惊心。
萧倦提着无归刀迈过门槛,缓步走出来。
当他走到阳光下,大家方才看清楚,此时他的瞳仁呈现出不正常的漆黑色。
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睛。
在场众人都有了种惊悚的感觉。
敏王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声。
“他莫不是又犯病了?!”
沈绪扭头去看他:“琅郡王有什么病?”
敏王像是生怕琅郡王听到似的。
他先是看了琅郡王一眼,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听说霓阳长公主有疯病,所以她经常干些常人不能理解的荒唐事,琅郡王是她的儿子,肯定也遗传了她的疯病。”
沈绪听得胆战心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看向琅郡王的目光变得越发恐惧。
正常时的琅郡王就够可怕的了。
真要发起疯来,他不得把所有人都杀光了?!
洛平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对余袅袅说道。
“你们先离开这里。”
沈绪和敏王、陆徊光听到这话立刻就转身往外走,生怕走慢了就被琅郡王给一刀砍了。
只有余袅袅站着没动。
她定定地看着萧倦。
她心中很挣扎。
她跟他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
可刚才他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模样却一直在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怎么都消散不了。
理智和感情在不断地纠缠,分不出高下。
萧倦提着无归刀走到了刀疤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刀疤男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狠戾,脸上满是惊恐和畏惧,身体不住地颤抖,口中还念念有词。
但因为他说的是辰国话,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从他那近乎更咽的语气,以及手脚并用往后挪动的动作来看,他似乎是在哀求对方放过自己。
第251章:抱抱
萧倦提起无归刀,刀剑对准刀疤男的脖颈。
看样子是准备给一刀毙命。
洛平沙赶忙出声喊住他。
“郡王殿下刀下留人!”
萧倦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洛平沙。
虽然平时他也是一副没有表情的冷漠表情,但不会让洛平沙感到畏惧,此时却不一样,洛平沙心里正在不断地发出预警,警告他要小心面前这个男人,他非常危险!
洛平沙额头上沁出冷汗,艰难地开口。
“郡王殿下,留下活口,咱们才好从他口中问出幕后主使。”
萧倦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
“杀。”
洛平沙竭力劝道:“您冷静点,留下他比杀了他更有用。”
萧倦却还是那一个字。
“杀。”
语气无波无澜,冷静得可怕。
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个活人,更像个没有感情,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人。
他手起刀落,一刀刺穿了刀疤男的脖颈。
刀疤男睁圆了眼睛,身体剧烈抽搐几下,随后便断了气。
萧倦拔出无归刀,一步步朝着杜滔走过去。
杜滔还在扭动身体,试图用摩擦地面的方式缓解瘙痒。
他看到萧倦走了过来,吓得慌忙往后挪动,口中惊恐地大叫。
“你别过来!”
洛平沙走上前去试图阻拦萧倦。
萧倦直接用无归刀对准了洛平沙,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杀。”
洛平沙头皮发麻:“郡王殿下,您冷静点,是我啊,我是洛平沙。”
萧倦听到洛平沙三个字,沉默了一下。
洛平沙以为他冷静下来了,正要松口气,下一刻就听到他说——
“挡我者,杀。”
洛平沙浑身僵住,面色变得越发苍白。
论武功,他根本就不是琅郡王的对手。
琅郡王真要杀他的话,他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余袅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倦对洛平沙动手。
她鼓起勇气跑过去,一把拉住萧倦的手臂,用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宝儿,别杀人了好不好?人家害怕。”
说完她就将琅郡王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不给他挥刀砍人的机会。
同时她还不忘冲洛平沙使眼色,让他赶紧跑远点。
洛平沙有些迟疑,他很担心琅郡王会杀红了眼,连余袅袅都不放过。
萧倦站着没动,漆黑的瞳仁缓缓转动,看向身边的少女。
说实在的,他现在这副莫得感情的样子,真的很渗人。
余袅袅努力压下心里的惧意,面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宝,抱一抱我好吗?”
洛平沙暗中捏紧银针,只要琅郡王要动手杀人,他就甩出银针,至于银针能否射中琅郡王那就要看天命了。
萧倦仍旧不动。
但好歹他没有再说“杀”字了。
余袅袅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说明自己的撒娇对他来说还是有点用的。
她一鼓作气直接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前,瓮声瓮气地道。
“宝,咱们回家好不好?”
她的力气就那么点大,萧倦很轻易就能挣脱开。
但他却没有动,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还有她脸颊贴在自己身上时的柔软触感。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袅袅……”
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余袅袅心中一喜,赶忙抬起头,看到他眼底有了点儿光亮,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知道,他恢复理智了!
余袅袅激动得不行。
艾玛刚才可把她给吓坏了!
还以为他疯起来连她都要杀了呢!
萧倦抬起手,掌心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
他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心中非常后怕。
幸好他及时清醒过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余袅袅原本不想哭的,可在这听到这话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顿时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抱着萧倦哇哇大哭:“呜呜呜你刚才吓死我了!”
萧倦心中很愧疚。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小王妃,只能将无归刀递过去。
“要不你砍我一刀出出气吧。”
余袅袅哭得更厉害了:“你又吓唬我?!”
萧倦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
但因为他手上有血,这么一擦,反倒把她脸上擦得越来越脏。
余袅袅自己不知道,还在那儿一个劲地哭。
“你以后不要再那么吓人了好不好?”
萧倦认真地承诺道:“嗯!”
余袅袅稍稍收住眼泪:“还有,你以后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就算是有危险,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承担。”
萧倦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好,一起承担。”
余袅袅:“抱抱。”
“好。抱抱。”
萧倦把人抱得紧紧的,像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小两口抱了许久才分开。
萧倦扭头看到洛平沙,面无表情地问了句。
“你怎么还在这儿?”
洛平沙:“……”
那我走?
虽然他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很煞风景,但还是不得不开口提醒。
“这里还有个杜滔,该怎么处置?”
这会儿杜滔身上的痒意已经缓解了许多。
他开始盘算接下来该这么办。
他已经打定主意。
等下不管鹰卫们如何审问他,他都咬死了不认罪。
反正琅郡王手里没有真凭实据,无法给他定罪。
萧倦似乎是看出了杜滔心里的盘算,冷冷地道。
“走吧,我们去东征军的大营。”
余袅袅问道:“是从密道走吗?”
萧倦:“不,我们走正门。”
闻言杜滔心中大喜,他正愁没办法脱身了,等回到东征军的大营,他就能号令手底下的将士们将琅郡王给拿下。
至于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说琅郡王等人谋害征远将军唐沛!
因为心里有了盼头,接下来杜滔没有再做任何小动作,表现得格外老实。
洛平沙抓住杜滔的后衣领,如同拖死狗般把人拖了出去。
院门外,沈绪等人看到琅郡王出来了,登时就被吓得连退好几步。
余袅袅忙道:“郡王殿下已经没事了。”
众人定睛看去,见琅郡王已经把刀收起来了,模样瞧着也没那么吓人了。
他们这才放下戒备,长长地松了口气。
敏王讪讪地道:“对不住,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
?
?求月票票票~~~
?
????
第252章:报仇雪恨
萧倦并未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对于旁人的戒备和畏惧,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沈绪指着余袅袅的小花脸,大声地嘲笑道。
“你咋还哭了?还有你脸上那一团团的红色是什么?难不成你是被自己现在这幅样子给丑哭了吗哈哈哈!”
他以为余袅袅会被恼羞成怒,却见她一头扎进萧倦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告状。
“宝,沈绪欺负我!”
萧倦抬手按在了无归刀的刀柄上,冷眸扫向沈绪,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出鞘把这货给砍了。
沈绪的笑声戛然而止。
完蛋!忘了这女的是有人罩着的。
他讨好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郡王妃美得很,美得很。”
敏王不忍再看儿子犯蠢,忙开口转移话题。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萧倦沉声道:“东征军大营。”
众人骑马来到大营门口。
守门的兵卒们看到琅郡王和敏王来了,赶忙将门打开,恭恭敬敬地把人请了进去。
那几个兵卒有个熟面孔,正是老孙家的孙大郎。
余袅袅一看到孙大郎,就知道当归已经稳定住了局面,心中松了口气。
孙大郎注意到洛平沙身上背着的唐沛,登时就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痛地喊道。
“唐将军!”
另外几个兵卒也都对着唐将军的遗体跪了下去。
杜滔见状立刻声嘶力竭地大喊。
“是琅郡王和敏王联手杀害了唐将军!你们快叫人把他们抓起来,给唐将军报仇!”
沈绪抬脚就往杜滔身上踹过去,嘴里骂骂咧咧。
“你少在这这里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害死了唐将军,你才是罪魁祸首。”
杜滔早就打定主意死不认账,此时也不顾上疼,飞快地反驳道。
“唐将军于我而言有知遇之恩,我对唐将军感激不尽,怎会加害于他?
反倒是你们,不远万里从玉京来到辽东郡,肯定是别有用心。
唐将军管着东征军十万兵马。
你们肯定是馋他手里的兵权,所以才痛下杀手,想要借此夺权!
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
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唐将军报仇雪恨!”
他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仿佛真的因为唐沛的死而万分悲痛。
沈绪都看呆了。
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太强了!
难怪他能短短三年时间内就把整个东征军的上层将领笼络住。
余袅袅没有理会杜滔的表演,她对孙大郎问道。
“其余人呢?”
虽然她没有点名道姓,但孙大郎知道她问的是唐大小姐。
他擦了把眼泪,更咽道:“大小姐受了伤,军医已经给她看过了,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
余袅袅一听到当归受伤了,心立刻就悬了起来。
“她人在哪里?”
孙大郎如实道:“他们全都在校场。”
“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孙大郎忙不迭地答应:“当然可以,诸位请跟我来。”
杜滔见孙大郎这么听余袅袅的话,忍不住骂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是这群人杀害了唐将军,他们是杀人凶手!
你不为唐将军报仇也就算了,居然还甘愿做他们的走狗?!”
孙大郎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冲过去照着杜滔的脸颊就是一拳。
杜滔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感觉自己的半边脸颊一下子就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口腔内像是被擦破了,一股血腥味在嘴巴里弥漫开来。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大郎。
在他的印象中,孙大郎就是个地位卑微的小卒子而已,他从不曾将这么个小小蝼蚁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他居然被这个蝼蚁给打了。
心里的屈辱和愤怒远比脸颊上的疼痛更强烈。
杜滔咬牙切齿:“你居然敢打我?!”
孙大郎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中充盈着浓烈的恨意。
“如果不是留着你这条狗命还有用,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唐将军一手提拔了你,上战场的时候,他甚至把自己的后背都交付给了你。
可你是怎么报答他的?
你竟然从背后捅他刀子!
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死一千次都不够偿债!”
杜滔没想到孙大郎这么个小小蝼蚁居然能知道这么多。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
“谁说我杀了唐将军?害死唐将军的人不是我,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胡言乱语!”
“你的这些话留着说给唐大小姐听吧!”
孙大郎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走了。
萧倦和余袅袅等人紧随其后。
杜滔愣在原地,什么唐大小姐?
能被东征军将士们喊一声大小姐的人,只有唐沛的独女唐归兮。
可唐归兮早就已经死了啊!
他派出去的杀手带回了唐归兮的随身佩剑和残破衣物。
杀手说他们亲眼看到唐归兮身受重伤滚下山去,凭她当时的伤势不可能活得下来!
沈绪又往杜滔身上踹了一脚:“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走啊!”
杜滔踉跄着往前走去。
他的眼珠子四处乱转,视线从附近那些将士们身上掠过,试图从中找到自己的心腹。
东征军的高层将领几乎都被他给控制住了。
那些人的把柄还都捏在他的手里。
只要他能找到那些将领,就能命令那些将领发动兵变。
只要兵变成功,东征军就还是他的囊中之物,至于萧倦沈绪等人,通通都得死!
眼看就快走到校场了,杜滔却还是一个心腹都没看到。
不仅如此,军营内的氛围很古怪。
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憎恨和鄙夷,那模样不像是在看一个将军,更像是在看一个卑鄙小人。
杜滔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沈绪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用力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推得他踉跄着往前走去。
校场上站满了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除了正在张岗执勤的人,其余的东征军将士全都聚集在此。
孙大郎在校场旁站定,高声喊道。
“民王殿下、郡王殿下驾到!”
原本站得笔直的东征军将士们齐齐回头,看向琅郡王一行人。
随后他们便动作整齐划一地往后退,让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第253章:成王败寇
杜滔往前望去,一眼就看到高台之上的女子。
唐归兮端坐在圈椅之中,她穿着一身戎装,深灰色铠甲在阳光下泛着深沉的光泽,身形单薄却挺直,犹如一柄染了血的长枪,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直直地看着杜滔,眸光冷厉如刀。
“我等你很久了。”
杜滔僵在原地,双眼瞪得老大。
他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你、你是人是鬼?”
唐归兮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杜滔心中惊恐万分,他以为是唐归兮的冤魂回来索命了,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
他一步步地往后退,想要逃离此地。
沈绪见状,实在是不耐烦了,一把揪住杜滔的衣襟,粗暴地将人往前拽,口中骂骂咧咧。
“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赶紧给小爷滚过去!”
杜滔被拽着往前走。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全都带着深深的恨意。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慌了。
他想往后退,可沈绪根本就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拽着他一路往前走。
最终他被一把推上了高台。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看到在旁边还跪着三个人。
那三人也都是将军,他们加上杜滔总共四个人,职责是协助主帅唐沛管理东征军。
最后也是他们一起联手架空了唐沛,还助纣为虐害死了唐沛。
如果说杜滔是主谋,那么另外三个就是从犯。
跪在地上的三人全都低垂着脑袋,他们被五花大绑,身上还有不少伤痕,模样狼狈,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
原本杜滔还指望这三个人能够发动兵变救自己。
此时看到他们也都被抓了,杜滔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掐灭。
他颓然地垂下肩膀,喃喃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归兮冷眼看着他:“这个问题应该问问你自己,你背信弃义、欺上瞒下、谋害主帅、祸乱军营、通敌叛国……犯下如此多的罪行,你会落得这个下场是你罪有应得!”
杜滔像是自暴自弃了般,竟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说什么罪有应得,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罢了!
今日是我输了,所以我只能站在这里任你定罪。
可若是我赢了,今日跪在这里接受审判的就是你!”
唐归兮:“死到临头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杜滔渐渐止住笑声,眼眶里布满红血丝,表情格外狰狞扭曲。
“我有错?
就因为我爹是大雁人,我娘是辰国人,村里那些人就不把我们一家三口当人看。
他们闯进我的家里,把我爹绑起来打,把我娘扒光衣服辱骂。
我娘不堪受辱在家悬梁自尽,我爹也一病不起很快就死了。
我被逼得无路可口,只能离开村子投奔辰国。
既然你们大雁人容不下我,那我就当辰国人。
我要杀光你们群大雁人!
我要让你们给我爹娘陪葬!
唐大小姐,你说我有错?
我为我爹娘报仇雪恨,我为我的国家效忠。
我尽忠尽孝,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啊?!”
唐归兮没想到他有这样一段过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余袅袅这时开口了:“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你的仇人,你不该对无辜的人下手,那些无辜之人没有义务为你的仇恨买单。”
唐归兮回过神来。
她差点就被杜滔的逻辑给绕进去了,好在余袅袅的话及时让她找回了逻辑。
唐归兮一字一顿缓缓地道。
“我爹那么信任你,一手提拔了你,给了你光明的未来。
他从不曾亏待过你,你却对他痛下杀手。
你这样做,跟当初那些逼死你爹娘的村民有什么区别?!
你们都在作恶,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是非不分、草菅人命的恶人!
你有多么恶心那些村民,我就有多么恶心你!”
杜滔的表情一下子就变成了空白。
他恨死了那群愚昧恶毒的村民,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变成跟那些村民一样的人。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记沉重的打击,一下子就抽干了他的精气神。
他摇晃着委顿在地,脸上似哭似笑,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是一样的人啊……”
唐归兮冷冷地问道:“你若想死个痛快,就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东征军大营的?你身后的主谋到底是谁?”
杜滔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他看也不看唐归兮一眼,仍旧在反复重复那句话。
“我怎么就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怎么会这样?”
孙大郎揪住他的衣襟,粗暴地将人拎起来,逼问道。
“大小姐在问你话,你耳朵聋了吗?!”
直到此时杜滔才像是回过神来了般。
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辰国皇帝眼馋大雁的土地和人口,但是凭他们那点兵力又打不过大雁。
我主动请缨,表示可以从内部分化东征军。
辰国皇帝接受我的提议,还派了车学坤和李国金来帮我。
车学坤想必你们都知道是谁了。
李国金就是刚才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他不会说大雁话,但他武功奇高,是辰国第一高手。”
说到这里杜滔顿了顿,自嘲一笑。
“我原本以为李国金的武功天下第一,没想到是我坐井观天了。
真正的天下第一是琅郡王。”
自家男人被夸了,余袅袅很是自豪,那感觉比她自己被夸尔还要高兴。
见她扬起下巴的骄傲小模样,萧倦眸底漾起层层笑意。
杜滔继续往下说。
“我本就有一半的大雁人血脉,很轻易地潜入大雁境内。
随后我又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进入了东征军。
唐将军确实是个厉害人物,我很佩服他。
但正因为他太厉害了,才更不能让他活着。
只有他死了,东征军才会彻底垮掉。
没有了东征军的庇护,辽东郡就是案板上的羔羊,任由我们宰割。
到那时候,曾经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看不起我的人,统统都得死!”
说到最后,杜滔又笑了起来,笑得近乎癫狂。
第254章:无愧于心
杜滔一边笑一边说。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但你们也别想好过!
唐沛已经死了,东征军群龙无首,你们就是一群散沙。
回头等辰国大军打上门来,你们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
在场的将士们听到这话,心里都有些不安。
确实,唐沛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只要有唐沛在,他们就能百战不殆。
可如今唐沛死了。
他们就如同失去了主心骨。
辰国若是趁机大举进攻,他们将难以抵抗。
唐归兮缓缓站起身,沉稳的目光扫向台下众人。
“虽然我爹不在了,但我还是活着,我会代替我爹继续坐镇东征军。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辰国大军的铁蹄迈过大雁边防线一步!”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她就一把抓住身旁立着的红缨长枪,枪杆猛地荡起,随即横扫而出,锋利枪头竟直直地穿透了旁边的石柱。
全场将士皆哗然。
他们知道唐归兮天生神力,是个练武奇才,却没想到她的力度竟这么大。
军营中的人最是直接,他们对于强者有种天生的崇拜之情。
唐归兮用行动展示了自己实力,众人再也没有了质疑的心思,看向唐归兮的目光变得越发炙热。
不愧是唐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唐归兮冷眼看向杜滔,问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杜滔看着贯穿石柱的红缨长枪,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没、没了。”
唐归兮指了指杜滔,又指了指旁边跪着的三个人,沉声道。
“把他们四个吊起来,没有我准许,不准给吃的喝的。”
孙大郎第一个冲上去,揪住杜滔的后衣领,将他拖下台,随后又有几个兵卒冲上来,把另外三个人也拖了下去。
校场旁边就有个架子,专门用来吊那些违反军规之人。
杜滔四人被绑住双手吊在半空中。
每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东征军将士,都会停下来啐一口唾沫,骂两句脏话,有个别性格比较急躁的人,还会往他们身上扔石子。
余袅袅跟着唐归兮回到住处。
“当归,你刚才可太威风了!尤其是你刚才甩出去的那一枪,简直了,你要是男的我当场就嫁你了。”
随后跟进来的萧倦:“……”
猝不及防头上就多了顶绿帽。
唐归兮捂着腹部坐下去,眉间轻蹙,表情有些痛苦。
余袅袅急忙问道:“你肚子怎么了?”
唐归兮坐稳后,不甚在意地笑了下。
“受了点伤,已经让军医看过了,问题不大,过几天就好了。”
余袅袅很担心:“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让小洛给你看看?”
唐归兮:“真的没事,一点皮肉伤而已,我以前跟着父亲练武,经常受伤,已经习惯了。”
余袅袅这会儿已经彻底从刚才的兴奋状态脱离出来。
她在唐归兮旁边坐下,担忧地问道。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唐归兮:“以后我就留在东征军,代替我继续镇守辽东郡。”
余袅袅欲言又止。
萧倦帮她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即便你能镇得住东征军,可你毕竟是个女子。
大雁朝开国以来还有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
朝廷得知唐将军的死讯后,肯定会很快派人接替唐将军的位置。
到时候你就得将兵符和帅印全部交出来。
最终你将一无所有。”
唐归兮显然是早就想过了这一点。
她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改变大雁朝的规矩。
我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守住东征军。
哪怕最后我什么都得不到,也没关系。
我至少无愧于心。”
余袅袅很是心疼。
倘若当归没有生在古代,而是生在现代就好了。
如她这般的女子,在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肯定能大放光彩。
余袅袅:“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就无条件地支持你,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要是留在东征军,陆尧怎么办?”
唐归兮陷入了沉默。
她可以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不顾世俗的看法,以女子之身留在军营之中。
但陆尧不是她,他不一定能接受她的做法。
余袅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
“人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遇到一个你爱他、而他恰好也爱着你的人。
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未能觅得真心相爱之人。
你能遇见,已经是极其难得。
该如何抉择,你一定要三思而行。”
唐归兮:“嗯。”
余袅袅认真地道:“你要记住,不管你最后选择了什么,我都支持你。”
唐归兮莞尔一笑:“谢谢你。”
余袅袅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我不打扰你养伤了,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唐归兮叫来孙大郎,让他待余袅袅和萧倦去八方阁。
东征军内有专门接待朝廷官吏的地方,叫八方阁,不只是余袅袅和萧倦,包括沈绪、敏王、陆徊光等人也都被安排住在了八方阁内。
余袅袅和萧倦走进八方阁时,正好看到沈绪坐在廊下看着天空发呆。
余袅袅冲萧倦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沈绪的身后,然后猛地伸手拍了下沈绪左边的肩膀。
沈绪被吓得虎躯一震,飞快扭头看向左边,却见左边什么人都没有。
他一头雾水,心想自己难道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随后他又一扭头,正好看到余袅袅故意做出来的鬼脸。
登时又把他吓了一大跳。
“卧槽!”
余袅袅冲他嘿嘿一笑:“别怕,大白天的没有鬼。”
沈绪死要面子,嘴硬地道:“我才没有怕!”
余袅袅也不揭穿他,在他旁边坐下。
不仅如此,她还把萧倦也叫过来,三个人排排坐。
余袅袅好奇问道。
“你坐在这儿想啥呢?咋不进屋里去?”
沈绪故作深沉地道:“经历过杜滔的事情,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最终是不是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悲哀了。”
萧倦没想到一向没心没肺的沈绪居然也有悲春伤秋的时候。
余袅袅:“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也挺好的。你知道我最讨厌哪类人吗?”
沈绪很是好奇:“哪类人?”
萧倦安静等待答案。
余袅袅一脸认真:“有钱人。”
沈绪:“……”
萧倦:“……”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第255章:安慰
洛平沙打来热水,让余袅袅和萧倦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两人顺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孟西洲带着鹰卫们也来到了八方阁。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伤,好在人数没少。
孟西洲单膝跪地:“属下没有保护好郡王殿下,是属下失职,属下罪该万死,请郡王殿下责罚!”
其余鹰卫也都单膝跪地,请求琅郡王责罚。
萧倦让他们都起来。
“这次的事情本王也有责任,本王错估了形势,认真计较起来的话,本王与你们一样都要受罚。”
孟西洲忙道:“郡王殿下千万别这么说!”
萧倦:“这件事就当做是给我们长个教训,以后切记引以为戒。”
“喏!”
待孟西洲与等人走后,余袅袅小声地开口问道。
“真的是您错估了形势吗?”
萧倦垂眸看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袅袅抓起一把花生,一边剥壳一边嘀咕。
“以我对您的了解,您不是那种会轻易犯错的人。
您明知道东征军内有问题,肯定会提高戒备,不会轻易让对手找到可趁之机。
杜滔说要带您去见唐将军,您完全可以多带几个人进去。
或者干脆让孟西洲代替您去看望唐将军。
您没必要亲身冒险的。”
萧倦饶有兴致地道:“还有呢?”
“杜滔怎么说,您就怎么做,看起来就像是您在故意往他设好的套里钻,有点不合常理。”
余袅袅摇了摇头,将剥出来的花生仁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萧倦:“我的确是故意露出破绽的,不这样做的话,我很难在短时间内查明东征军内的真相。”
余袅袅摇头晃脑地道。
“我懂,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但您这次太冒险了,差点就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幸好我和当归及时赶到,不然您和敏王还不知道要被困在密道里多久呢。”
萧倦纵容地道:“嗯,这次多亏有你。”
他没有说的是,他在密道里没经过一个岔路口时,都会在墙上留下记号。
如果实在找不到出口,他还可以沿着原路回到军营里。
只不过那样一来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
他凭借着高超的武艺或许能活着冲出军营,但敏王就说不定了。
余袅袅将手边的花生往萧倦面前一推,得意洋洋地道。
“我救了您的命,您怎么也得报答我一下吧?我要的也不多,您就帮我剥花生吧。”
萧倦说了声好。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花生,开始认真地帮她剥花生。
余袅袅看着他冷峻的侧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他忽然失去理智、一心只知杀戮的可怕模样。
她忍不住问道。
“之前您为什么忽然性情大变?”
萧倦剥花生的动作一顿。
余袅袅生怕这话会触及到他的雷区,她急忙道。
“您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萧倦:“伸手?”
余袅袅乖乖地伸出双手。
萧倦将剥好花生仁放到她的掌心里,淡声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若是想知道,我说给你听便是。”
余袅袅立刻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萧倦像是在思索措辞,良久方才开口。
“我的母亲有段时间很喜欢看斗兽表演。
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斗兽吧?
就是把两只野兽关在同一个笼子里,逼迫它们互相撕咬。
有一次,我惹得母亲生气了。
她命人将我关进笼子里,让我同那些野兽厮杀。
我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跟那些野兽拼命。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光它们。
自那以后我便落下了个毛病。
只要杀人杀得多了,我就容易情绪失控。”
萧倦说到这里,脑中那些原本已经淡忘的记忆,又变得清晰起来。
年幼时的他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浑身是伤地趴在地上,几乎是奄奄一息。
有人打开门,走进笼子里,粗暴地将他拖出去。
直到那个时候,他的嘴里仍旧反复念着一个字——
“杀!”
余袅袅听得呆住了。
她难以想象那个残忍的画面,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死死揪住了,难受得很。
她是真的不明白,霓阳长公主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的儿子?
萧倦见她的眼眶都红了,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安慰道。
“没事,都过去了。”
余袅袅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
“受苦的人是你,应该是我安慰你才对,怎么变成你来安慰我了?”
萧倦从善如流有地问道。
“好吧,你想怎么安慰我?”
余袅袅将手里的花生仁递过去:“给你吃花生,多吃点好吃的,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萧倦无奈:“这花生是我刚才给你剥的。”
余袅袅:“我们是夫妻,分那么清楚干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快拿去吃吧,甭跟我客气!”
萧倦只得伸手接过花生仁,放进嘴里吃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几颗花生仁竟比他以前吃过的花生都香。
连带着幼年时记忆留下的那点难受,也被驱散了。
萧倦不由自主地放柔声音。
“这次多亏你了。”
余袅袅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和当归救他出密道的事儿,摆了摆小手不甚在意地道。
“你已经谢过了,就不用在谢了。”
萧倦却道:“幸好你及时拉住了我,没有让我对小洛动手。”
余袅袅这才知道他说的是他情绪失控一事。
想起当时的画面,她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还有那个勇气上前拉住萧倦。
余袅袅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万一哪天他的情绪严重失控,连她都拉不住怎么办?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萧倦的心病是因霓阳长公主而起,最好是从她入手。
但以他们母子的恶劣关系,想要让霓阳长公主帮忙治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
等回玉京以后再想办法吧。
……
翌日,东征军的大营内举行了一场丧礼。
将士们整齐列队,护送唐沛的棺椁离开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