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不信谣，不传谣
进入正法司时，余袅袅顺手从纸袋里抓出一小把椰子糖，递给守门的两位鹰卫。
她的本意是想分享美食。
然而两位鹰卫却会错了意。
他们以为这是余小姐和琅郡王定亲的喜糖，忙不迭地道。
“恭喜二位喜结良缘，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余袅袅一脸懵逼。
不过是几颗普通的椰子糖而已，对方这突如其来的祝福是肿么回事？
鹰卫们又问：“敢问余小姐与郡王殿下是何时完的婚？”
他们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不够格参加琅郡王的婚礼的，但余小姐这些天时不时就给他们送些好吃的，这份人情他们心里记着，他们打算私下里凑钱给余小姐送一份成亲的礼物，算是他们的一份心意。
余袅袅更加懵逼：“完什么婚？我们啥时候完婚了？”
这下轮到鹰卫们懵逼了。
原来不是成亲的喜糖吗？
萧倦轻咳一声：“成亲是在下月初八，我们先进去吧。”
余袅袅朝守门的鹰卫们挥了挥手，然后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正法司。
她还跟以往一样，见人就送糖。
其中有不少人都跟守门鹰卫一样，误会这是喜糖，还以为她和琅郡王已经秘密成婚，纷纷向她和琅郡王道喜。
各种祝福的话语如同流水般往她耳朵里灌，听得她脑子晕晕乎乎的，差点真以为自己已经跟琅郡王完婚了。
等到上课的时候，余袅袅刚走进停尸间，就见四个学生齐刷刷地朝她拱手作揖，齐声道。
“恭喜先生与郡王殿下成亲，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余袅袅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她扶额道：“只是定亲，还没成亲。”
老葛很意外：“可我们听人说，您已经在发喜糖了，而且您和郡王殿下每日都一起乘车前来正法司，想必是住在一起的，怎么可能还没成亲？”
其余三人没说话，但看那神情就知道，他们的想法跟老葛一样。
余袅袅再次明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真的是百口莫辩啊！
她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我们下月初八成亲，到时候会通知你们的，不聊这些了，先上课吧。”
到了中午，余袅袅去膳堂，潘大福立刻带着徒弟们给她道喜。
祝福的话语跟连珠炮似的往外蹦，完全没给余袅袅解释的机会。
她被迫听了一车的吉祥话。
直到大家都说完了，她这才木着一张小脸开口。
“别瞎说，没成亲。”
潘大福：“可他们都说您和郡王殿下已经成婚了。”
余袅袅：“不信谣，不传谣。”
见她神态认真不似作伪，潘大福终于信了她的话。
“请问您和郡王殿下的婚期定在哪一日？”
“下月初八。”
潘大福迅速在心里算了下日子，发现没剩几天了，看来他得抓紧时间给老师准备贺礼了。
……
由于昨天鹰卫们抓了一批书生，今儿早朝的时候，又多了几道弹劾琅郡王的折子。
他们指责琅郡王和鹰卫们胡乱抓人，仗着身份欺压读书人，视法度如无物，其行径极其恶劣，恳请皇帝对其严加处置！
第152章：她会不会后悔？
面对言官们的谴责，萧倦全程目不斜视，一点都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皇帝将那些奏折放到一边，无奈地道。
“琅郡王行事确实有些鲁莽，但朕知道他的心是好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今日这事儿暂且放着，等以后再慢慢说吧。”
三言两语便将此事给揭了过去。
言官们心中憋闷，看向萧倦的目光越发不满。
待到早朝结束，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说边聊。
唯有萧倦孑然一人，身边空空如也。
他的听力极为敏锐，哪怕身后那些官员刻意压低了声音，谈话内容仍旧被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萧倦的耳朵里。
“今日琅郡王刻意随意抓走那群书生，明日他便可以抓走我们中的任何一人，朝廷怎能容忍他继续胡作非为？！”
“我听说他还让鹰卫把敏王府给查封了，就连敏王都遭到了软禁，他真是什么事敢做啊！”
“他如今把朝中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也不知道将来谁会给他收尸？”
“且看着吧，我就不信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
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恶意。
由此可见，一旦萧倦失势，等待他的，必然是墙倒众人推。
他对此早就看开了，心情始终平静无波。
花无百日红，没有人能一直长盛不衰，就连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有衰老的时候，更遑论是他？
哪怕将来他倒下了，不过一死而已。
又有什么可怕的？
思及此处，萧倦脑中忽然闪过余袅袅的身影。
她成了他的郡王妃，将来他若是倒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人都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了牵挂，原先能轻易看开的事情，就无法再看得开了。
萧倦现在便是如此。
他回到正法司的时候，正好赶上午膳时间。
余袅袅将热腾腾的菜肴放到他面前，招呼他快吃。
萧倦忽然问道：“你确定要嫁给本王吗？”
余袅袅刚夹起一块鱼肉，闻言动作顿了顿。
她面露不解：“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我们还未正式成亲，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余袅袅将鱼肉放进嘴里，边吃边道。
“您忘了吗？我们可是皇上赐婚，皇上金口玉言，不容更改，就算我想反悔也没用的，咱们这辈子只能一块凑合过了。”
萧倦：“若你不愿嫁，本王可以进宫求皇上，让他收回圣旨。”
余袅袅很诧异。
“你能左右皇上的想法？”
萧倦自然是没那个能力的，他只道：“本王自有办法。”
余袅袅咬住筷子，陷入思索。
萧倦凝望着她，安静等待她的答复。
能在一众言官口诛笔伐中面不改色的琅郡王，此时心中竟莫名有点紧张和不安。
她会不会反悔？
如他这种一身恶名的人，绝非良配。
就算她想要退婚也是正常的。
良久，才听到她说道。
“我不后悔。”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重重地敲在了萧倦的心脏上，令他的心跳一下子就变快了许多。
萧倦怔怔地看着她：“为何？”
余袅袅冲他甜甜一笑。
“自然是因为人家钟情于您呀！”
第153章：日久见人心
余袅袅仔细想过了。
她如果不跟萧倦成亲，就只能搬回余府。
就凭姜氏对她的厌恶程度，想必她以后在余府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况且她迟早都要嫁人的。
古代可没有婚姻自由一说，这儿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实在是不放心将自己的一辈子幸福交付道余康泰和姜氏手里。
琅郡王虽然名声不大好，外人说什么的都有，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余袅袅觉得他人还不错，起码能和睦相处。
而且他出手大方，还能让她自由出入正法司，不以妇道约束她。
这些与她而言，都是很大的加分项。
倘若她要退婚，将来肯定很难再遇到能超越琅郡王的男人。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就嫁他了呗！
萧倦看了面前的少女许久。
那专注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
哪怕余袅袅脸皮厚，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
“您干嘛这么看着人家呀？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萧倦：“倘若有一天，本王跌入泥潭，无法再给予你锦衣玉食，你可还会继续钟情于本王？”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
她明白了，对方这是在考验她呢！
“我喜欢您，不是因为您的权势地位，我喜欢的是您这个人。
不论您是在云端，还是在泥潭，只要是您，我都喜欢。”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
他想问问她，此话是真是假？她能否保证说到做到？
但理智告诉他，世事无常。
即便她这一刻能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说到做到，可人心易变，谁能保证到时候她还能保持跟此刻一样的心境？
萧倦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口。
他端起碗筷，安静地吃饭。
余袅袅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道。
“郡王殿下是否在怀疑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萧倦抬眸看她。
余袅袅：“您审过很多犯人，肯定知道人这一张嘴是最不可靠的，所以啊，不管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会有所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我们等着瞧。”
末了她还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日久见人心……
萧倦将这句话默默咀嚼了一番，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表明她是真的打算跟他过很长一段日子。
他的心随之踏实了许多。
最后如何尚且不知，至少短时间内他不用担心她反悔。
吃完了饭，萧倦突然说道。
“你不是说想去一趟万法寺么？明日本王有空，可以陪你一起去。”
余袅袅眼睛一亮，欣喜地道：“那就明天去！”
见她高兴，萧倦的眸光也跟着变暖了些。
这时燕南关来了。
看他那样子像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余袅袅识趣地道。
“那我去午睡了，你们慢聊。”
等她一走，燕南关立刻就道：“昨夜出城的那两名鹰卫没了音信，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昨晚敏王悄悄派人出城，燕南关让人暗中追踪。
结果派出去的两个鹰卫一去不复返。
这种事情以前也曾发生过，最后结果都不太好。
萧倦的目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备马，本王要去敏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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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你们别乱来啊
敏王府内，鹰卫们一把推开道光阁的正门。
阁内烟雾缭绕，一身青色道袍的敏王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对着三清画像打坐。
听到开门声，他扭身往后望去，看到萧倦大步走了进来。
敏王面色不善：“你来做什么？”
萧倦先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三清画像，然后才开口。
“现在才求神拜佛,是不是晚了点？”
敏王哼了声：“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倦沉声道：“你昨晚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敏王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派出去的人被鹰卫给跟踪了！
他怒极反笑：“哈！难怪本王能那么容易把口信送出去，原来是因为你故意让人放水了，真不愧是你啊，本王竟被你给耍了！”
萧倦无意与他多费口舌，直接问道。
“你派出去的人是去找谁？”
敏王站起身，梗着脖子道：“本王凭什么告诉你？！”
萧倦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十足的压迫力。
“你若不说，反诗案的罪名就落在你和沈绪身上，等你们父子两人沦为刀下鬼，可别来跟本王喊冤。”
敏王攥紧拂尘，咬牙切齿地道。
“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找不到反诗案的幕后主使，就想拿本王当替罪羊,皇上不会允许你如此胡作非为的！”
萧倦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同情。
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只可怜的蝼蚁。
“舅舅，你有没有想过，敏王府被封锁了这么多天,为何皇上从未提过放你自由的话？如果没有皇上的默许,就算我有再大的权力,也不可能将你软禁在府中。”
敏王的大脑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嗡嗡作响。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你的意思是，皇兄他想让我……”
最后那个“死”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萧倦没有回答。
他这态度落在敏王的眼中,等同于默认。
敏王只觉得浑身脱力，摇晃着跌坐在蒲团上，脸色煞白，口中喃喃。
“不会的，皇兄不至于如此。”
然而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想起了这几年来皇帝的作为。
皇帝年轻时雄心勃勃，励精图治，对兄弟们也都颇为宽容。
但伴随着年纪的增长，老皇帝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为了能够更好地监控文武百官，他还特地设立了正法司。
正法司直属皇帝管辖，可监察百官，可先斩后奏。
这几年来，死在正法司狱中的官员越来越多，就连一些皇亲国戚也不幸遭殃。
敏王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无碍的，毕竟他就只是个闲散王爷，手中并无实权，他对皇帝构不成威胁,皇帝没必要费心思对付他。
却没想到,终究是他太天真了。
敏王越想越难受，心中惊惧交加，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
萧倦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若想要活命，就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只要能找到反诗案的幕后主使，你和沈绪就能脱罪。”
敏王心里明白，萧倦是故意跟他说这些事的，为的就是逼他交代实情。
而他别无选择。
他颓然地低垂下头，沙哑开口：“好，本王都告诉你。”
原来，早在鹰卫开始查反诗案时，就有人悄悄找到敏王，并给了他一个地址。
“那人是个游方道士，自称在寻求长生一事上很有心得，想与本王分享经验，本王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接见了他，一番交谈下来，本王发现他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与他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但是有一天，他忽然就不见了，临走前留下一封书信，说本王若是陷入困境，可以派人去那个地址寻他，他会给予本王帮助。”
萧倦沉声问道：“那封信呢？”
敏王犹豫再三，还是从袖中抽出了那封书信。
游方道士在信中提醒他，看完后就把信烧掉，免得被人发现。
但敏王也不是完全没脑子，他知道自己要是烧掉信件，以后真要东窗事发，他就算说了实话也没人相信。
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他最终还是选择将信件留了下来。
萧倦抽出信纸，将信中内容迅速看完。
信中提及的地址是张家客舍，从东城门出去，沿着官道走十里路就能见到。
他让燕南关立刻带人去张家客舍。
燕南关领命离开。
萧倦垂眸看着瘫坐在蒲团上的敏王，缓缓说道。
“你得跟本王回一趟正法司。”
敏王惊惧不已：“不！本王不去正法司！”
听闻正法司内的刑讯手段极其残忍，但凡是被关进去的人，不论官阶身份，都得被剥下一层皮。
他如今已经一把年纪，若是被关入正法司，还不知道能否有命活着出来。
萧倦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名人将他带回了正法司。
敏王被带到审问室。
他心中忐忑，惶惶不安，浑身不住地哆嗦，眼睛不住地四处乱看，同时还不忘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你们别乱来啊，本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是正经的亲王，你们要是敢对本王滥用私刑，言官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倦冷眼看着他：“请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回答几个问题，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不会为难你。”
敏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萧倦对跟在身后的孟西洲低声吩咐道。
“去把余袅袅叫过来。”
“喏。”
孟西洲领命离开。
敏王故意露出不屑的神情，冷嘲热讽地道。
“你特意把本王弄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余袅袅亲眼看到本王受刑吗？你这是在给你的未婚妻报仇吗？真没想到啊，杀人如麻的琅郡王居然也有这么深情的一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萧倦没有搭理他。
没过多久，洛平沙就领着余袅袅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四名画师。
敏王显然是没想到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不由得愣了下。
余袅袅原本在上课，忽然接到琅郡王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来新活儿了，让她立刻来一趟审讯室。
于是她将上课场地从停尸间挪到了审讯室。
第155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余袅袅先是跟琅郡王打了声招呼，随即熟门熟路地在书案后面坐下，对学生们说道。
“今儿我现场给你们演示如何根据证人口述，绘制嫌疑人图像，你们等下仔细地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提问。”
学生们乖乖应道：“喏。”
余袅袅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汁,眼睛看向敏王，问道。
“说吧，那人长什么样？”
敏王非常不满：“你一个无官无职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审问本王？”
被人给怼了，余袅袅也不生气。
她甚至还好脾气地笑了下。
“做人要识时务，你抬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清楚了，想明白了，再决定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嘴硬。”
敏王心里越发恼火：“凭你也敢威胁本王？”
余袅袅放下毛笔：“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先离开一会儿，让小洛好好地招待你。”
洛平沙见琅郡王没有意见，便冲门口守着的鹰卫说道。
“把敏王带去刑房。”
一听到要去刑房，敏王立刻就慌了。
他惊恐地大叫：“我不去刑房！我说！我什么都说！”
余袅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是属驴的吧？好好跟你说话不听，非要抽你两鞭子你才肯听话。”
敏王心中愤恨屈辱，却又不敢反驳，只能不断地重复那一句。
“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余袅袅重新拿起毛笔：“好吧，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那个人的相貌特征,先从眼睛说起。”
她问的每个问题都极其仔细，问得敏王很不耐烦。
他觉得对方就是怀恨在心，故意借机刁难他,看他的笑话。
好几次他都想发火,但顾及到她身边站着的琅郡王,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等余袅袅将一张道士画像拿到敏王的面前,问他是不是这个人时，敏王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他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就是这个道士！你怎么能画得这么像？简直就跟真人似的！”
原本他还以为琅郡王是在公报私仇,想借这个机会帮余袅袅出气，却没想到，余袅袅这丫头真有几分本事，竟能把那个游方道士画得惟妙惟肖！
敏王盯着画像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见过那个游方道士？”
余袅袅将画像递给学生们，让他们做个参考，她随口回道：“没见过。”
敏王：“那你为何能把人画得这么逼真？”
余袅袅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自然是因为我厉害啊！”
敏王不愿相信面前这丫头真有那么厉害，可画像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否认。
他嘴硬地回了句：“雕虫小技！”
老葛见不得自家先生被人轻视，立刻板起脸厉声斥道。
“若没有先生绘制的画像，你和你儿子都得背上传播反诗、图谋不轨的罪名！你竟然还敢说这事雕虫小技？真是不知好歹！”
敏王被怼得恼羞成怒，却又无法辩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索性不再搭理这些人，直接冲琅郡王说道。
“本王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是不是该放我回去了？”
萧倦淡声道：“你现在是我们的重要证人，我们需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在案子尚未查明之前，还请你暂且留在正法司内。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你的儿子吗？本王便让你们父子住一间牢房，如此也好让你们单独叙旧。”
敏王气得浑身发抖,想骂人却又不敢。
说什么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不就是想要把他关押起来吗？！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惹上这么一尊煞神！
敏王被鹰卫们带去牢房关了起来。
且不提沈绪看到自家老父亲也被关进来时是何种表情，先说余袅袅这边，她下了课后就麻溜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冲琅郡王说道：“我今儿要提前下班。”
萧倦问她去干什么？
余袅袅：“明儿要去万法寺，我得提前准备东西。”
萧倦站起身：“本王陪你一起。”
能多个帮忙提东西的免费劳力，余袅袅自然是高兴的。
于是鹰卫们就看到琅郡王和余小姐一起离开了正法司。
这本身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毕竟这段时间琅郡王和余小姐天天待在一起，两人同进同出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但这次不同——
这次琅郡王居然提前下班了！
要知道他是正法司内出了名的工作狂魔，除非必要，他绝不会迟到早退。
可今儿都还没到下值的时间，琅郡王居然就带着他的小娇妻提前开溜了！
这个明晃晃的翘班啊！
鹰卫们仰天感叹。
果然，爱情使人失智，就连琅郡王都在温柔乡中堕落了！
余袅袅和萧倦去了西市。
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在萧倦出现的刹那，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齐刷刷看着萧倦。
他们的眼中充满惊恐和畏惧。
似乎只要萧倦再往前走一步，他们就会立刻撒丫子逃跑。
萧倦停下脚步，低声对余袅袅说道。
“你先逛着，本王去去就回。”
余袅袅说好。
萧倦转身离开了西市。
他刚走，西市一下子就又恢复了热闹。
余袅袅听到街边的小贩在小声交谈。
“哎呦我的娘诶，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鹰卫要来我们这儿抓人了。”
“幸好他走了，不然我们这生意都没发做了。”
“也不知道朝廷养着这么一群鹰卫干什么？成天就知道四处抓人，闹得人心难安，日子都没法好好地过。”
“别说了别说了，免得被鹰卫的暗探给听了去。”
……
类似这样的交谈内容还有很多。
余袅袅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百姓们眼中，鹰卫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鹰卫们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他们其实也是一群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百姓们完全没必要那么排斥他们。
她得想想办法，改善鹰卫在百姓们心中的印象。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件事急不来，得寻找合适的机会慢慢改变。
第156章：在天之灵
萧倦很快便回来了。
他换了身粗布衣裳，腰间的佩刀也收了起来，衣袖挽至手肘处，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头上戴着个斗笠，身后还背着个竹篓。
乍一看去很像个进城来采买的普通农夫。
他抬手压了压斗笠，俊美的面容被遮去大半。
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认不出他。
余袅袅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您这变装的速度还挺快啊。”
萧倦解释道：“这附近有鹰卫的暗探，本王找他们借了身衣服。”
事实证明他的变装非常成功。
这次再没有人注意到萧倦，他默默地跟在余袅袅身后，看着她跟人砍价，帮着她提东西。
今儿他们运气不错，西市有人卖牛肉。
大雁朝明令禁止杀牛,但也有例外,比如说有的牛重伤不治死了,在得到官府的批准后就能售卖。
牛肉价贵，但架不住它稀罕啊，愿意花钱买肉的人多得很。
卖肉的摊子前挤满了人。
余袅袅也想往里面挤，却被萧倦给拉住。
“你在这儿站着，我去。”
他将背篓塞进余袅袅的怀里，然后挤进人群。
余袅袅冲他的背影喊道。
“记得要买腱子肉！”
买肉的人非常多，且都没有排队的想法，所有人都一个劲儿地往前挤,反正谁力气大谁就能挤到最前面。
余袅袅抱着竹篓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人群里面张望。
这时有个提着花篮的妇人凑了过来，殷切地问道。
“小娘子要不要买花？你看我这花儿开得多艳啊，一文钱就能买两朵,你要不要买两朵送给你的情郎？”
余袅袅：“你怎么知道我有情郎？”
妇人朝着人群的方向努了努嘴：“刚才我可看到了,你的情郎让你在这儿等着，他去前边儿买肉了。”
说到最后她不免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你跟姐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跟你的情郎出来私会的？”
余袅袅不解：“私会？”
妇人挤眉弄眼地说道。
“我刚才可看到了，你男人穿的是粗布衣裳,一看就是泥腿子出身,可你却穿着打扮得像个千金小姐，你的家境必然很富裕，你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让你嫁给一个泥腿子，你想要与你的情郎见面，不就只能私会了么？”
余袅袅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妇人竟然就已经脑补出了这么多的剧情。
她见妇人提着的竹篮里装满了牡丹花。
那些花儿开得娇艳，瞧着便让人欢喜。
正好谢氏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牡丹花。
余袅袅便道：“你这花一共多少钱？我都要了。”
妇人没想到自己不过随便攀谈几句，竟然就招来了一笔大生意，欣喜地道。
“这里一共三十支花，原本应该卖十五文钱，你买得多，那就是十二文吧。”
余袅袅从荷包里数出十二个铜板递过去。
妇人将牡丹花放入她的竹篓中。
生意做成了，按理说妇人就该走了，但她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小娘子，你别怪我多嘴啊，女子成亲就等于是第二次投胎,你可得擦亮眼睛慎重考虑,你那情郎出身低微,与你门不当户不对，你若嫁给他，以后的日子必定会艰苦，瞧你细皮嫩肉的，未必受得了那般辛苦。”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可他长得好看啊。”
妇人叹气：“你个傻姑娘，好看能当饭吃吗？你以后要是嫁了他，就得跟着他吃糠咽菜，还得和他一起下地干活，洗衣做饭喂鸡养猪，你什么事情都得干，你确定要过那样的苦日子吗？”
余袅袅认真地道：“可他真的好看啊。”
妇人看着她，犹如看着受人蒙骗的天真小姑娘，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男人最重要的是能够养家糊口，他若连养活你都成问题，再好看也不能要啊！”
余袅袅：“你说得我都懂，可他真的太好看了。”
妇人：“……”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
余袅袅和妇人同时循声望去。
她们看到萧倦正往这边走过来。
由于买牛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萧倦头上的斗笠都被挤得掉了下来，这会儿他是一手拿着斗笠，一手拎着一条新鲜牛肉。
他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就这么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看得妇人眼睛都直了。
她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余袅袅那么执迷不悟？
这要换成是她的话，面对这么好看的情郎，她也要执迷不悟啊！
余袅袅：“我跟这位大姐买了些花儿，好不好看？”
她将竹篓里的牡丹花往前递了递。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好看。”
他将竹篓背到身上，问余袅袅还要买什么？
余袅袅摇摇头：“没有要买的了。”
萧倦：“那我们回吧。”
“嗯！”
余袅袅朝卖花的妇人挥了挥手：“再见。”
妇人见他们生得男俊女俏，宛若金童玉女，忍不住道。
“祝你们幸福啊！”
余袅袅笑得眉眼弯弯。
两人离开西市后，萧倦回到马车里换回了衣服。
他们回到郡王府。
余袅袅立刻就撸起衣袖开始忙活起来。
她先是让人杀了只鸡，洗净切块，放入空椰子中，加入料酒、酱油、盐、糖、姜，再灌入椰汁，盖上盖子。
连椰子带鸡一起放入锅中，加水蒸煮。
随后余袅袅有用椰子做了一道椰子糕。
当归尝了一块，当即宣布。
“以后椰子就是我人生中最喜爱的水果！”
它既能喝汁，还能吃果肉，还能做成糖果、糕点、菜肴。
这么多种吃法，简直是吃货的心头爱啊！
余袅袅将今天下午买回来的牛肉洗干净，切成薄片，均匀撒上盐，然后放到灶台附近，利用柴火的余温将它们烘干，再上蒸笼。
当归一边烧火，一边问道。
“小姐您是在做灯影牛肉吗？”
以前她曾见小姐做过这道吃食，知道它的制作方法。
余袅袅应了声：“嗯。”
谢氏生前很爱吃灯影牛肉，但因为牛肉很难买，所以一年到头她也很难吃上一回。
明日余袅袅要去万法寺给谢氏点长明灯，她便想做些谢氏爱吃的食物，以慰谢氏的在天之灵。
第157章：长明灯
昨天余袅袅说要给萧倦做椰子鸡，今日的晚膳就有了这道菜。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萧倦先是喝了口汤，然后又吃了块鸡肉。
用椰汁炖出来的鸡肉口感很不一样，又软又嫩，入口是咸的，回味起来却又是甜的，同时还有着浓浓的椰子清香。
他没吃什么饭,却把鸡肉和汤都吃完了。
绣言嬷嬷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心里很是欢喜。
以前郡王殿下很不爱用膳，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吃进去的还会吐出来，实在令人担心。
自从余小姐来了之后，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郡王殿下对用膳的排斥心理越来越轻，一日三餐基本都能按时吃,几乎没再出现反胃呕吐的症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好多了。
如果不是碍于礼法,绣言嬷嬷真希望余小姐现在就嫁进郡王府。
次日早晨，余袅袅将事先做好的椰子糕、灯影牛肉装入食盒里，另外又拿了两样谢氏和封梁寒爱吃的瓜果，一并装入食盒。
当归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花篮，跟在余袅袅的身后走出屋子。
萧倦早已经换好衣服等在外面了。
他今日特意穿了身新衣服，墨黑色的圆领锦袍，革带系出劲瘦的腰身,头戴玉冠,脚蹬鹿皮靴，身姿挺拔犹如利剑，看起来锋芒毕露,却又比平时多了几分庄重。
“走吧。”
余袅袅今日也变得格外文静。
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
等到了万法寺,萧倦去跟寺中方丈交涉，很快就把事情谈妥了。
老方丈亲自领着他们来到长明殿,殿内摆着许多长明灯。
灯火摇曳,檀香幽幽。
余袅袅从老方丈手中接过毛笔，分别在两块佛牌上面写下了谢氏和封梁寒的名字。
她将佛牌摆好，又从老方丈手中接过两盏长明灯，小心翼翼地点燃。
余袅袅跪在蒲团上，朝着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谢氏和封梁寒死后，被葬在了封家老宅附近。
那里距离玉京路途遥远，余袅袅无法经常回去祭拜，只能在这万法寺内点两盏长明灯，以便于她日后能够常来看望，以此寄托哀思。
她将点燃的线香插入香炉之中。
当归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样样摆出来，放到长明灯的面前。
余袅袅从篮子里拿出一捧牡丹花，放到代表谢氏的那盏长明灯前，轻声地道。
“娘，爹，我现在在玉京，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我还给你们找了个女婿呢。
他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郡王，今天我特意带他来看看你们。”
余袅袅扭头去看琅郡王。
她的本意是让萧倦过来打声招呼就行。
却没想到男人竟一撩衣摆，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蒲团上。
余袅袅不由得愣住了。
男人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磕了三个头。
每一下都磕得无比庄重。
仿佛是在承诺着什么。
不知怎的,余袅袅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她扭头去看那两盏长明灯，眼眶红红地说道。
“你们放心，以后我不是一个人了。”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话，长明灯的火苗摇晃了两下。
离开长明殿后，余袅袅的心情很复杂。
原本她只是把萧倦当成迫不得已的选择，她觉得萧倦也是同样的想法。
直到刚才看到他磕头，她忽然就觉得自己错了。
萧倦并没有觉得娶她是迫不得已。
对待这场婚姻，他的态度远比她要真诚得多。
这让余袅袅心里有些羞愧。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端正态度，好好经营这段婚姻，努力让两人的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如此也不枉谢氏和封梁寒生前对她寄予的厚望。
回去的路上。
余袅袅一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一边说道。
“这个月已经过完了，距离婚期只剩八天了，算算时间过得还挺快。”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嗯。”
怎么还有八天？
两人回到正法司。
燕南关已经等候多时，他见琅郡王回来了，立刻上前见礼。
“启禀郡王殿下，属下带人赶到张家客舍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我们在客舍的地窖里找到了两名鹰卫的尸首，他们是被人一刀毙命的。”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流露出悲伤。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他们是鹰卫，也会有感情，也会因为同伴的死去而伤心难过，
萧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平静地吩咐道：“让人好好安葬那两名鹰卫，还有他们的家人，也要好好安抚。”
燕南关应道：“喏。”
想到那两个惨死的同伴，燕南关心有不甘。
“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凶手！”
萧倦：“别急。”
燕南关怎么能不急？
“张家客舍的线索断掉了，我们还怎么查下去？”
萧倦看着手中的信件，缓缓说道。
“我们手里还有一条线索。”
他手里拿着的，是那个游方道士留给敏王的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但对萧倦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提笔蘸墨，模仿信中的笔迹，在一张空白信纸上写下三个字。
待墨迹干透，萧倦将纸折叠起来，递给燕南关，又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燕南关听完后眼睛一亮：“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他急匆匆地离开。
当天夜里，有刺客潜入正法司的牢房，意欲刺杀被关在牢中的李桥。
幸而鹰卫们发现得及时，将刺客当场拿下。
李桥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满是是伤，形容狼狈。
哪怕洛平沙当场将刺客拿下，李桥也不为所动。
他甚至还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看着燕南关。
很显然，他觉得燕南关和那群鹰卫是在故意演戏，根本就没有人要刺杀他，一切都是鹰卫们自编自演的戏。
直到，燕南关从那名刺客身上搜出一封信。
信中只有三个字——
杀李桥。
李桥看到信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这不可能！这信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
燕南关也不辩驳，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渐渐的，李桥动摇了。
因为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信是假的。
他经常跟那人暗中通信，这封信上的字迹跟那人一模一样，他绝不可能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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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老情人
良久，李桥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他叫车学坤，经常以道士的身份四处游历。”
李桥因为屡试不第，生活穷困潦倒，生病了却连抓药的钱都没有，只能在绝望等死。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遇见了车学坤。
车学坤博学多才,他不仅治好了李桥的病，还大力称赞李桥的才能。
在他看来，李桥没能考中科举并非是因为学问不够好，而是因为李桥太过耿直，不会逢迎拍马，才没能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
李桥活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如此欣赏自己,自然是万分欣喜，再加上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李桥很快就把对方引为知己，恨不能为其上刀山下火海。
因此，在车学坤拉他入伙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原来游方道士只是车学坤伪装出来的身份。
他其实是辰国人。
辰国位于大雁的东南边，两国领土接壤，但辰国的土地远不如大雁富饶，以前辰国也曾派人攻打大雁，但都以失败告终。
这两年辰国倒是没再开战,但也没有彻底安分下来，时不时就要派人到大雁汴京劫掠人口和粮食。
如今辰国派了车学坤这么个人潜入大雁,肯定是有所图谋。
燕南关冷眼看着他：“你知道私通敌国是什么罪名吗？”
李桥扯了下嘴角：“我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大雁朝不肯给我施展才华的机会,那我为什么不能另投明主？！”
见他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燕南关忍不住骂了句。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李桥反唇相讥。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你们鹰卫不过是老皇帝养着的一群鹰犬，大雁朝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才会变得乌烟瘴气。
今日我之所以被关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我运气不好，倒霉栽在了你们手里。
可你们也别得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迟早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且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哈哈哈哈！”
他发出近乎癫狂的放肆笑声，俨然已经是自暴自弃了。
燕南关沉着脸看他，等他笑够了，燕南关方才开口问道。
“车学坤在哪里？”
李桥自知已无活路，原本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绝不会透露出关于车学坤的事情，但车学坤派人杀他灭口这件事刺痛了他。
既然车学坤想让他死，那他也不要让车学坤好过。
李桥眼神发狠：“车学坤很狡猾，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我，他将自己保护得很好，未曾向我透露过行踪。”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自嘲一笑。
其实车学坤一直都在提防着他，并且随时做好了舍弃他的准备，是他太过相信车学坤，才没有注意到这点。
燕南关面露失望，原来李桥也不知道车学坤的下落。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李桥说道。
“我虽不知他人在何处，但我知道他在玉京城内有个老情人。”
燕南关追问：“谁？”
“落衣阁的头牌,甄惜惜。”
当燕南关带着鹰卫们赶到落衣阁时，甄惜惜已经悬梁自尽。
落衣阁身处闹市，周围都是商户，当鹰卫们闯进落衣阁嵟时候，立刻就引起许多人的围观。
不过片刻阁外就聚集了许多围观群众。
当大家看到甄惜惜的遗体被抬出来时，立刻就引起不小的轰动。
甄惜惜作为头牌，自然是有许多拥趸的。
这些人看到心仪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自然是无比心痛，看向鹰卫们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愤恨。
在他们看来，甄惜惜年纪轻轻的，身体又一直都很健康，不会突然就暴毙。
她肯定是被鹰卫们给逼死的。
这群天杀的东西，连个弱女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尽天良！
甄惜惜的遗体被送回正法司，连同落衣阁内的其他人也都被关押起来。
洛平沙给甄惜惜验了尸，发现她竟然怀有身孕。
萧倦命人对落衣阁内众人进行盘查。
总结了所有人的供词，再结合甄惜惜怀孕的时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她腹中的胎儿很可能是车学坤的。
萧倦沉声说道：“我们刚派人去落衣阁，甄惜惜就自尽了，这绝不是巧合，肯定有人在通风报信。”
余袅袅立刻警觉起来：“您的意思是，咱们正法司有内鬼？”
萧倦：“不是内鬼。”
若真有内鬼，李桥就不会那么顺利地上钩。
他接着说道：“车学坤应该有派人暗中盯着正法司，一旦我们有异动，他就会察觉到。”
余袅袅捋了下逻辑：“也就是说，是车学坤悄悄传信给了甄惜惜，甄惜惜为了保全车学坤，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说明车学坤应该还没跑远，说不定他就躲在城中呢！”
萧倦站起身：“我这就进宫，请求皇上下令封锁城门。”
只要关闭城门，车学坤就逃不出去，届时再让鹰卫们挨家挨户地搜，肯定能把人揪出来！
余袅袅目送男人离开。
等到太阳落山，她照例乘坐马车返回郡王府。
绣言嬷嬷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不禁问道。
“郡王殿下呢？”
余袅袅道：“他进宫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
以她对琅郡王的了解，他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肯定会尽快将抓捕车学坤的计划落到实处。
然而这次她的预估出现了错误。
萧倦这次进宫去了很久，一直没见回来。
余袅袅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心中担忧，便和绣言嬷嬷一直等着。
眼看夜色越来越深。
绣言嬷嬷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她面露倦色，有些撑不住了。
余袅袅对她说道。
“你先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绣言嬷嬷无奈地道：“年纪越大越不中用了，我先回屋里去眯一会儿，若有什么消息，劳烦您让人通知我一声。”
余袅袅表示没问题。
她目送绣言嬷嬷离开，然后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烛火出神。
郡王殿下怎么还不回来呢？
直到半夜四更天，萧倦终于回来了。
天都这么晚了，他以为府中的人都应该已经睡下了，却没想到堂屋内还亮着灯光。
第159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萧倦缓步走进堂屋，却见余袅袅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她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小嘴吧唧了两下，喉咙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唧声。
当归见到琅郡王回来了，急忙站起身，准备张口喊人，却被琅郡王抬手制止。
他脱掉身上的斗篷,轻轻披在余袅袅的身上。
余袅袅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就醒了。
她坐起身，揉了下眼睛。
当她看到面前站着的男人时，瞬间就清醒了，惊喜地唤道。
“郡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萧倦在她身边坐下，问道：“你一直在等本王回来么？”
余袅袅点头：“对啊，您进宫去了那么久，一直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您。”
她还记得绣言嬷嬷的话，忙对当归说道。
“你去告诉绣言嬷嬷一声，就说郡王殿下平安回来了，让她安心休息。”
“喏。”
当归乖乖地退了出去。
余袅袅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她问道：“您用过晚膳了吗？”
萧倦摇头：“没有。”
余袅袅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她立刻说道。
“我给您留了饭菜，只要热一热就能吃。”
她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却被萧倦拉住手。
他低声道：“都这么晚了,你就别忙活了，让下人们去热菜吧。”
余袅袅说好。
她将热菜的事情吩咐下去。
很快就有下人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看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萧倦的胃部一下子就被唤醒了,他终于有了饥饿的感觉。
他端起碗筷开始用膳。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余袅袅方才开口问道。
“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若换成是以前，不管萧倦遇到了什么事，他都只会埋在自己心里，从不会跟别人说。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对余袅袅有了一定的信任,只要不是特别需要保密的事情，他都不介意说给她听。
萧倦略一沉吟，便开了口。
“是为了封锁城门、捉拿车学坤的事情。”
余袅袅：“皇上不同意抓人吗？”
萧倦摇头：“非也，皇上很想抓人，但封锁城门不是小事，此事必须要通过内阁的同意，阁老们全都不同意。”
对老皇上来说，车学坤是反诗案的幕后主使，还是敌国的细作，他必须要让车学坤人头落地，才能以儆效尤。
但阁老们考量得更多。
一旦封锁城门，百姓们出入不便，肯定会怨声载道，商贾们无法正常通行，城中商税会减少，还有朝廷与各地府衙的往来书信也是个问题……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
老皇帝因为身体不适，吵了几句便被人扶去休息了。
但萧倦却被留下来，他还得继续跟内阁的老家伙们继续对峙。
直到半夜，萧倦才得以离开皇宫。
余袅袅：“结果如何？最后听谁的？”
萧倦：“阁老们表示可以封锁城门，但前提要留两天时间给城中百姓们准备一下,以此降低百姓们的怨怼之声。”
余袅袅无语。
抓捕犯人，讲究的就是趁其不备。
居然还要留两天时间给人准备，到时候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萧倦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可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他也只能另想办法。
次日，玉京各个城门都增设了好些鹰卫，只要是出城的人，都要经过鹰卫们的严格盘查，但凡发现可疑之人，直接当场拿下。
不仅如此，萧倦还让余袅袅根据李桥的口述，画出了车学坤的画像。
他命人将画像贴满城中的大街小巷，悬赏千两白银。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有了一千两银子的诱惑，城中的百姓们纷纷加入抓捕车学坤的行列中。
车学坤这两天的日子很是难熬。
他犹如过街老鼠般四处躲藏，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唯恐被人发现身份。
因他能说会道，腹中又确有几分才学，从他潜入大雁朝以来就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
而这一切都托了琅郡王的福！
车学坤穿着打满布丁的粗布短打，面上抹了黑灰，满身的汗臭味。
他躲在一群同样打扮的汉子之中。
这些汉子专门在码头上帮人扛包，赚的是力气钱。
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大家正坐在一起，边吃干粮边闲聊。
“你们听说了没？落衣阁的甄惜惜死了！”
“这事儿我知道，甄惜惜是被鹰卫给逼死的，听说死状可惨了。”
“多漂亮一姑娘啊，还那么年轻，居然就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那群鹰卫一天天的到处抓人，听说他们最近在抓一个叫什么学坤的人，还发布了一千两的悬赏呢！”
一听到有一千两，这群汉子立刻就把甄惜惜的事儿给抛到脑后。
他们商量好了，准备等干完活儿了，就去找个画像看看那个车学坤长啥样？
也许他们运气好，能抓住那个车学坤呢！
车学坤吃掉最后一口馒头，默默地离开了人群。
看来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得另外再换个地方。
他想起刚才那些人说的话，甄惜惜死了，她是为了保全他而死的。
如果没有琅郡王和鹰卫们，甄惜惜就不会死，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车学坤握紧拳头，目光狠戾。
“琅郡王，你让我失去了心爱的女人，我也不会让你跟你的女人好过！”
城中一个隐秘的小院内。
沈君知正坐在窗边看书，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动他的乌黑发丝。
他抬手掩唇轻轻地咳嗽。
墨宝立刻走过来，帮忙将窗户关上。
“公子，您的身体不好，大夫说了您不能吹风的。”
他端来一碗汤药，递到沈君知的面前。
“您该喝药了。”
沈君知蹙了蹙眉，显然是很不想喝药。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必须得靠汤药将养着。
他端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墨宝立刻递上帕子。
沈君知接过帕子，擦掉唇上沾着的汤药。
墨宝：“公子，刚才暗探来报，说是已经找到车学坤的行踪了，我们是否要派人将他抓起来？”
沈君知放下帕子，淡声道。
“先别动他，继续盯着他。”
“喏。”
第160章：你可别生气
六天时间一晃而过。
明日便是初八，是余袅袅和萧倦成亲的日子。
余袅袅不能再赖在郡王府了，今日她必须要回余府才行。
当归想要收拾行李，被余袅袅叫住了。
“不必那么麻烦，反正我们明儿天就又回来了。”
当归一想也是，便不收拾了。
萧倦今日没有去正法司。
他留在了家中。
余袅袅向绣言嬷嬷挥手道别：“明天见。”
绣言嬷嬷原本还依依不舍的，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
也对,明天余小姐就要进门了。
一天时间而已，实在没什么可感伤的。
绣言嬷嬷叮嘱道。
“您回去后，定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明日吉时一到，郡王殿下就会带着八抬大轿去接您。
我知道姑娘家成亲都会紧张不安。
但您不用不安，咱们郡王府就是您的家,您嫁过来就等于是回家！”
余袅袅露出甜甜的笑容：“嗯，我记住了！”
辞别绣言嬷嬷后,余袅袅和萧倦坐进马车。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石板路上。
萧倦看着面前的少女,忽然开口。
“直到明日成亲之前，你都还有后悔的机会。”
余袅袅没想到他到这时候还说这种话。
她撅起嘴，气鼓鼓地道：“您怎么老是说这个事？难不成您很想让我悔婚吗？”
萧倦自然是不希望她悔婚的。
他只是心里没底，怕自己会连累到她。
“婚姻大事，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你理应慎重考虑。”
余袅袅觉得男人就是不相信她。
她心里很不高兴，赌气地道：“行，既然你要我好好考虑,那我回去后就好好考虑，万一我真的悔婚了,你可别生气。”
说完她便扭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马车停留在余府门口。
余袅袅率先跳下马车,她拉着当归就往府中走去，看也不看身后的萧倦一眼。
萧倦站在马车旁，目送她们远去。
待到再也看不到余袅袅的身影了,萧倦这才回到马车里。
他刚到正法司，就收到皇帝的召见。
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皇宫。
勤政殿内,老皇帝刚批完几本奏折，就觉得疲乏了。
他不得不放下朱笔，命人叫来六皇子沈瑞。
沈瑞是舒贵妃之子，他今年已经二十，身穿宝蓝色云纹锦袍，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老皇帝。
六皇子出生的那个月，西北天降甘露，缓解了连绵半年的旱情，钦天监给他批命，说他天生自带祥瑞，所以老皇帝给他取名为瑞。
老皇帝总共有七个皇子，其中因为各种意外夭折了三个，如今只剩下四个。
而沈瑞是其中最受老皇帝喜爱的儿子，没有之一。
他将沈瑞叫到面前，指着书案上的那些奏折说道。
“朕累了，你来帮朕念这些奏折。”
闻言，沈瑞心中激动。
父皇这是要手把手教导他怎么批阅奏折啊！
看来父皇是有意要传位于他了。
沈瑞按耐住激动，洗干净手，拿起奏折开始逐字逐句地念。
不一会儿,就有太监进来禀报,说是琅郡王来了。
老皇帝示意沈瑞暂停。
萧倦大步走进来,拱手行礼。
“微臣拜见陛下。”
老皇帝缓缓地道：“明日便是你成亲的日子，朕作为你的亲舅舅，理应亲自到场给你庆贺，但朕这几日身子不大利索，不便出宫，便让六皇子代替朕去参加你的婚礼。”
萧倦立刻谢恩。
沈瑞也跟着说了句恭喜。
老皇帝：“成亲以后，你就是大人了，以后做事要更加稳重些才是。”
萧倦：“微臣谨记陛下的教诲。”
老皇帝随后又问起车学坤的事。
“人还没抓到吗？”
萧倦：“此人极其狡猾，一直未曾露面。”
老皇帝皱眉，显出几分不满。
“这么多天还没抓到人，只怕他早已逃出玉京了，你们鹰卫的办事效率越来越差了。”
萧倦单膝下跪：“是微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你明日就要成亲，朕便不罚你了，但车学坤的事情要抓紧，不要再让朕失望，知道吗？”
“微臣明白！”
……
余袅袅回到余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自己的屋子，确定她的小金库都在，菜刀和铁锅也没丢。
随后她又去了一趟马厩，小毛驴也是好好的，瞧着还胖了一圈。
对此，余袅袅非常满意。
她一边喂小毛驴吃胡萝卜，一边摸它那毛茸茸的驴耳朵。
“明天你就要跟着我嫁去郡王府了，你高不高兴呀？”
当归忍不住开口：“小姐，您还真打算带着灰灰出嫁呀？”
余袅袅：“当然啊！灰灰可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必须要带走。”
当归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自家小姐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又闭上了嘴。
算了，只要小姐高兴就行。
面子啥的，想必郡王殿下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恭敬地道。
“大小姐，二小姐请您去一趟膳厅。”
余袅袅随口问道：“她找我干嘛？”
管家如实回答：“之前您救了二小姐，二小姐却没来得及对您表达感谢，如今您总算回来了，二小姐特意给您准备了吃食，想借此向您表达谢意。”
一听到有好吃的，余袅袅登时就来了兴致。
她带着当归直奔膳厅而去。
膳厅内，余娉娉早已等候多时。
她见到余袅袅和当归来了，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看，这些都是我亲手为你准备的菜肴，是不是看起来就很美味？”
余袅袅看向桌上的菜肴。
菜式不多，总共也就三菜一汤，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常菜。
她很是惊奇：“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余娉娉扬起下巴，像只开屏的小孔雀：“对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学苦练，再加上兄长帮忙试菜，她的厨艺终于有所长进，这几道菜便是她的辛苦成果。
余袅袅在桌边坐下。
虽然都只是普通家常菜，但卖相看起来不错，想必吃起来应该也不差。
“你没在这些菜里下毒吧？”
余娉娉登时就气歪了鼻子：“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为了证明菜肴无毒，她拿起筷子，飞快地将所有菜都尝了一口。
完事后她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从鼻子里发出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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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有毒
余袅袅见她吃完菜并无异样，这才拿起筷子。
四菜一汤，分别是红焖茄子，白菜炖肉，小鸡炖蘑菇，酸菜粉丝汤。
她将每个菜都尝了遍。
余娉娉充满期待地问道：“味道如何？是不是很好吃？”
余袅袅如实点评道：“肉炖得有点老，小鸡炖蘑菇太淡了,粉丝汤盐放多了。”
余娉娉的表情一点点垮了下去。
余袅袅话锋一转：“但这个茄子的味道还不错，入口不会太软，色泽看起来也很好，咸淡适中，好评。”
说完她又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
余娉娉一下子又支棱起来了。
她兴奋地道：“是吧是吧！之前我让哥哥帮忙试菜，他最喜欢的也是这道红焖茄子，但他没口福，没吃几口就忽然肚子疼。你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儿,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做。”
余袅袅越听越不对劲。
她艰难地开口：“余晟吃你的菜把肚子给吃坏了？”
余娉娉怒瞪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自己肠胃不好，跟我的菜没关系，你别胡乱冤枉我！”
余袅袅放下筷子：“你是怎么烧这个茄子的？”
余娉娉理所当然地道。
“茄子是我亲自挑选的，洗干净去皮切块，然后下锅翻炒。为了保证茄子烧出来好看，我没敢开大火，就让茄子在锅里翻了两下，便迅速盛了出来。我全程都有保持卫生干净,绝不可能让人吃坏肚子！”
听她说完，余袅袅很快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你就只是用小火翻炒两下,根本不可能把茄子炒熟，生茄子是有毒的！”
余娉娉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不可能吧？茄子不是蔬菜吗？我知道很多蔬菜都能生吃的,就算没炒熟应该也没多大问题吧。”
余袅袅感觉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她捂住肚子,面露痛苦。
“你个坑货！”
说她便站起身，弓着腰急匆匆地往茅厕跑去。
余娉娉见状,心里不由得打鼓。
难道真是她炒的菜有问题？
可她自己也吃了茄子啊，怎么就没事？
然而下一刻,余娉娉就感觉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
她脸色一变，赶忙也朝着茅厕跑去。
姐妹两个接连跑了好几趟茅厕，拉得都快虚脱了。
此事传到姜氏耳朵里，吓得姜氏赶忙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分别给两人把了脉，确定她们是食物中毒，幸好吃得不多，吃些药再好好养两天就行了。
姜氏守在余娉娉的窗边。
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很是心疼。
“你个傻孩子，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万一把自己吃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余娉娉很心虚。
她没想到生茄子是有毒的，不仅连累哥哥拉肚子，还把余袅袅和她自己一起给坑了。
“娘娘，姐姐她怎么样了？”
姜氏显然是不愿提起余袅袅的，她蹙眉道：“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管顾好自己就行了。”
余娉娉小声道：“她这次是因为我才遭殃的，我是罪魁祸首。”
姜氏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
“她是自己贪嘴，什么东西敢吃，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
余娉娉：“可是……”
“没有可是，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
余娉娉只是神经大条，并非是真的傻。
她观察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娘，你是不是讨厌姐姐啊？”
姜氏：“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见她没有否认，余娉娉忙道：“姐姐人其实挺好的，上次要不是她出面救了我，我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后来父亲错怪了她，她也没有因此而迁怒我，她……”
姜氏再次打断她的话：“好了，不要再说了。”
余娉娉抓住她的衣袖，恳切地道。
“我知道您是因为姜则表哥的事情，才不喜欢姐姐的。
可说到底姜则表哥才是外人，姐姐才跟我们是一家人。
再说了，姜则表哥那也是自作自受，他还差点害了我哥，我不喜欢他。”
姜氏甩开她的手，厉声叱道。
“你什么都不懂！
就算阿则是自作自受，那么整个姜家又做错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余袅袅和琅郡王，害得姜家人全都被流放了。
可怜你的外祖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受这份罪。
还有你的小表侄，才刚出生，就要送去那苦寒之地，也不知道能否健康长大。
我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心如刀绞！
你却还在帮着始作俑者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些话已经在姜氏心里压了很久。
她一直不敢说，只能忍着。
她想着，反正余袅袅马上就要出嫁了，只要再忍一忍，余袅袅就会离开余府，以后双方就能各过各的，她也就能眼不见为净了。
可是眼看着女儿对余袅袅的维护，姜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将心里的怨气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
余娉娉还从没被母亲这么斥责过，心中委屈万分，不由得红了眼眶。
“那你想要怎样嘛？难道你要我们和你一样排斥姐姐吗？我做不到！我觉得姐姐没有做错！”
“你！”姜氏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右手，想要给女儿一巴掌。
余娉娉也是犟得很，不躲不闪，就那么梗着脖子对母亲对视。
“你打吧！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
姜氏的右手僵在半空中。
最后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娘管不着你。
你们全都跟余袅袅站到一块去吧，你们都去围着她打转吧。
反正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只是个多余的。”
姜氏说完这些话，失魂落魄地转身走了。
余娉娉心里难受得不行，趴在枕头上小声地哭。
青玉居内。
余袅袅瘫在床榻上，整个人都很虚弱。
当归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来。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了？”
余袅袅喃喃道：“我感觉很后悔，非常后悔，我只知道你是黑暗料理界的高手，没想到余娉娉才是真正的厨房杀手，你做的菜顶多也就是难吃，她做的菜可是能要命啊！”
当·黑暗料理高手·归：“……”
小姐，你礼貌吗？
第162章：自尽
余袅袅吃完药后，终于不再上吐下泻了，但肚子还是不打舒服，人也虚弱得很。
当归给她盖好被子：“您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点粥。”
余袅袅想起她曾经熬出来的黑暗米粥，挣扎着伸出尔康手。
“求求你，不要下厨,给我留条活路吧。”
当归赶忙安抚道：“您放心，我不动手，我让厨娘给您熬粥。”
余袅袅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当归放下床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待到太阳落山，余康泰回来了。
他听闻两个女儿都病倒了，赶忙问是什么原因。
等管家讲完事发过程,余康泰沉默片刻,严肃地叮嘱道。
“以后千万不要让娉娉进厨房。”
管家也是一脸严肃：“嗯，我记住了。”
余康泰先是去了青玉居,得知余袅袅还在睡觉，他没让人叫醒她，站在床边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随后他又去了余娉娉的住处。
余娉娉只吃了一口茄子，因此中毒的程度很轻，吃过药又休息了一下午，她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余康泰见她恢复得不错，放下心来。
余娉娉问道：“姐姐怎么样了？”
余康泰：“她还在休息,你别去打扰她。还有，你以后不要再进厨房,想吃什么就让人给你做。”
见余娉娉不服气，似乎还想争辩，余康泰板起脸教训道。
“这次是你们命大,但下次呢？我已经问过大夫了，生茄子毒性很大,上吐下泻都还是轻的,最严重可是会死人的！”
余娉娉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茄子还能把人吃死的！
这下子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低垂着脑袋老实挨训。
余康泰：“明天就是袅袅的大喜日子,她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余娉娉悻悻地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来了。”
“你跟我道歉没用，等袅袅醒来，你去向她道歉。”
“哦。”
父女两人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嬷嬷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见状，余康泰皱起眉：“你进来前不会先敲个门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嬷嬷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刺激，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说话都有些磕巴。
“老爷，二小姐，大、大事不好了！夫、夫人她上吊了！”
余康泰和余娉娉齐齐变了脸色。
余娉娉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上吊？！”
嬷嬷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是真的！
自从姜家被皇上发落后，夫人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每天都闷闷不乐。
今儿夫人又因为大小姐的事情，跟二小姐吵了一架。
夫人回屋后，脸色非常难看，她把我们全都轰了出去。
我担心夫人的安危，一直守在屋门外，整整一下午夫人都没迈出过门,也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我主动去敲门，通知她老爷回来了。
若换成是平时，夫人得知老爷回来了，肯定会出门去迎接的。
可今儿不管我怎么敲门，夫人就是不肯出来。
我心里越发不安，便壮起胆子强行把门给撞开了。
结果我进门便看到夫人站在凳子上，脑袋塞进了白绫里面……”
没等她说完，余康泰和余娉娉就已经冲了出去。
他们心急如焚，脚下如同生了风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正院。
院里乱哄哄的，丫鬟婆子们都在哭。
余康泰和余娉娉冲进卧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姜氏。
幸运的是，姜氏并没有死。
她睁眼看着床顶，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应该死的，我死了，你们就都满意了。”
余康泰走得太急，被地上的白绫给绊了一下，差点摔跤。
他恶狠狠地将白绫踢到一边：“把这破玩意儿烧了！”
立刻有丫鬟跑过来，将地上的白绫收走。
余娉娉扑到姜氏的身上，哭着道。
“娘，您怎么这么傻啊？您要是死了，让我和哥哥怎么办啊？您不能不要我们啊！”
姜氏别开脸，哽咽着道：“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这个娘亲了，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你们只会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
余康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何曾欺负过你了？！”
姜氏闭上嘴，不吭声了。
余晟得知母亲上吊自尽，急忙也赶了过来。
他跪在床边，恳求道：“娘，您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跟我们说，但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余康泰也道：“你看看你，把我们吓成了什么样？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跟我们好好说？非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办？”
余娉娉抱着姜氏哭道。
“娘，我错了，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求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姜氏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
天色越来越暗，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可大家都没胃口。
青玉居内，余袅袅醒了过来。
她是被饿醒的。
当归端着热腾腾的小米粥走进来。
她将余袅袅扶起来。
余袅袅接过碗，一口接一口地喝粥。
温暖的米粥下肚，饥饿的肠胃得到安抚。
她感觉舒服多了。
当归小声地道：“刚才我听说夫人上吊自尽了。”
余袅袅喝粥的动作一顿。
她诧异地抬头：“姜氏死了？”
当归忙道：“那倒没有，姜氏刚把脑袋塞进白绫里，就被人救了。”
余袅袅松了口气。
“那就好。”
她虽然不喜欢姜氏，倒也不至于盼着她死。
再说了，明天就是她成亲的大好日子，要是姜氏今天上吊死了，明天她和琅郡王的婚礼肯定也得泡汤。
余袅袅喝完米粥，将空碗递给当归。
“你再去打听一下，看看姜氏是为什么自尽？”
当归说好。
按理说当家主母出事，余袅袅这个女儿肯定是要去看望一下的。
但她这会儿还病着，冒着夜风跑来跑去的话，只怕会让病情加重。
她索性就不费这个事儿了。
反正姜氏也不喜欢她，她要是去了的话，姜氏说不定会被气得更想死了。
第163章：失踪
余袅袅感觉很困，眼皮子一点点往下垂。
不一会儿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用帕子捂着口鼻，径直走到床边，将陷入昏睡中的余袅袅套入麻袋，扛到肩上。
因为姜氏自尽未果的事情，今晚余府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院那边，就连当归也在忙着打探姜氏自尽的缘由。
青玉居内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很轻易地就将余袅袅带出了余府。
直到三更时分。
当归这才回到青玉居。
她已经打听到了姜氏自尽的缘由，想要跟余袅袅分享。
然而当她推开卧房的门，却见床上空空如也。
余袅袅竟然不见了！
当归起初还以为余袅袅是去上茅房了，便跑去茅房找人。
但并未找到人。
随后当归又去了一趟厨房，看看余袅袅是否正在厨房找吃的。
厨子和帮厨们早就睡下了，此时厨房里面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当归找不到余袅袅，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都这么晚了,小姐还能去哪儿呢？
当归紧接着又把青玉居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仍旧未能找到余袅袅的踪迹。
她去问门房，是否看到过大小姐出门？
门房纷纷摇头，表示没看到。
当归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去找老爷求助。
此时余康泰还没睡。
不只是他，余娉娉和余晟也都没睡。
他们三人放心不下姜氏，想要守着她，免得她再做傻事。
管家走进来，小声禀报。
“老爷,当归说是大小姐不见了，想请您帮忙派人找找。”
姜氏的情绪本来已经被安抚得差不多了,此时听人提起余袅袅，她立刻又哭了起来。
“你们走吧，你们去找袅袅吧,你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余康泰忙道：“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的死活？！”
随后他就对管家吩咐道。
“你让当归回去。”
管家迟疑道：“大小姐那边怎么办？”
余康泰板着脸道：“她不是很喜欢三更半夜往外跑吗？今儿她肯定又跑出去玩了,不用管她,反正城里有巡防官兵，她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到时候琅郡王会去接她的，用不着咱们瞎操心。“
管家一想也是，便没再多说什么。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当归站在院子里，心里焦急不已。
她见到管家出来，赶忙迎上去问道。
“老爷怎么说？”
管家：“大小姐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
当归难以置信：“都这么晚了，大小姐忽然失踪，老爷都不管的吗？万一大小姐出事了怎么办？”
管家：“这里是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你一个小丫头别乱说话，今儿夫人差点出事，家里人都担心得很，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赶紧走吧。”
他作出驱赶的手势，不想再多说什么。
当归一直都觉得，一家人就该以和为贵,她经常劝小姐别跟老爷吵架,她希望小姐能够有个和和美美的家庭。
可是现在,她直接就将以和为贵四个字抛到了脑后。
愤怒和焦虑直冲头顶，令她失去理智，冲着卧房所在的方向喊道。
“老爷，大小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夫人的命是命，大小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不能这么偏心！”
屋内传出余康泰的怒骂声：“把她丢出去！”
管家立刻让人捂住当归的嘴，不让她再开口。
当归被丢出了正院。
两个仆从守在院门口，不准她再靠近一步。
她握紧拳头，心里愤恨不已。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偏心眼的父亲？！
她替余袅袅感到不值！
当归没有回青玉居，她朝着大门跑去。
如今余康泰是指望不上了。
她决定去向琅郡王寻求帮助，琅郡王手底下的鹰卫遍布各处，只要他能出手，肯定能很快找到余袅袅。
然而，当归才刚跑出余府没多久，就被巡夜官兵给抓了个正着。
她被当场锁住。
她急得跳脚，大喊道:“我是余府的丫鬟，我家大小姐失踪了！”
巡夜官兵问道：“你家大小姐失踪多久了？”
当归：“大概一个时辰。”
巡夜官兵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失踪一个时辰也能叫失踪吗？！
如果这也能叫失踪的话，京兆府怕是每天都要被人口失踪的案子给压垮。
不论当归怎么解释，巡夜官兵斗都不再理会，直接将她关入了京兆府的大牢。
……
余袅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嘴里还被塞了布团，无法发出声音。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中。
马车正在行驶，晃晃悠悠的。
车内除了她之外，还坐着个中年男子。
男子穿着深色衣裳，脸上留着络腮大胡子，大半张脸都被胡子给遮住了。
他看到余袅袅睁开眼，似笑非笑地道。
“终于醒了啊。”
余袅袅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记忆力和观察力都很强，哪怕他做了伪装，她仍旧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被通缉的车学坤！
车学坤抬起她的下巴，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
“小模样长得还挺不错，难怪能把琅郡王迷得神魂颠倒。”
余袅袅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车学坤扯掉她嘴里的布团，问道：“你想说什么？”
余袅袅张嘴就拼命地大喊：“救命！有人谋财害命啊！”
车学坤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显然是一点都不害怕。
余袅袅很快发现，自己的呼喊无济于事。
她的心登时就沉了下去。
如果他们还在城里，她的喊声不可能引不来人。
似是为了应证她的猜测，车学坤慢悠悠地说道。
“我们已经离开了玉京，这附近都是荒郊野岭，你就算喊破喉，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余袅袅盯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车学坤掏出一把匕首，刀刃闪烁着寒光。
“琅郡王逼死了我心爱的女人，还害得我那尚未出生的儿子也死了，他欠了我两条人命，这笔账必须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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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可趁之机
余康泰和余晟、余娉娉在床边守了一夜，直到姜氏彻底睡着，三人才从屋里走出来。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三人都很疲倦。
余康泰揉了下额角，对一双儿女说道。
“今天是袅袅成婚的日子，等下还有得忙，趁着还有点时间，你们两个先回去睡一会儿。”
余晟心中忧虑：“姐姐还没回来吗？”
余康泰：“我去看看,都这个时候了，就算她再怎么贪玩，也该回来了。”
他想着等见到余袅袅，定要好好教训她几句，都这么大个人了，怎能还如此任性？今日可是她成亲的重要日子，她居然还有心思跑出去玩,一点都不知道顾全大局！
等他到了青玉居，却见屋内空空如也。
不仅余袅袅没回来，就连当归也不见了。
这下子余康泰终于有点急了。
他立刻命人叫来门房。
“你们昨晚可曾见过大小姐和当归？”
门房如实回答：“小的昨晚只见到当归出去了，并未见到过大小姐。”
余康泰的眉头越皱越紧。
之前余袅袅是通过狗洞溜出府的，但狗洞已经被堵住了，几扇门都有人看守，余袅袅要出门的话，肯定会惊动门房。
除非她是翻墙出去的。
可围墙那么高，她又不会轻功，再加上她昨天还食物中毒,身体虚弱，根本就不可能翻得了墙。
那她是怎么离开余府的？
余康泰百思不得其解。
他对管家说道：“你去一趟京兆府，看看他们的人有没有见到过袅袅？”
管家应了声好,急匆匆地走了。
……
城内一个僻静的小院里。
沈君知正准备喝药，就见到小厮快步走进来。
小厮低声道：“公子,我们派去盯着车学坤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车学坤昨晚潜入余府，绑走了余府的大小姐。”
沈君知的手一抖，汤药随之洒出了几滴。
他将药碗放下，沉声问道。
“袅袅她可有受伤？”
小厮如实道：“应该没有。”
沈君知松了口气。
小厮继续汇报：“今儿天刚亮。城门刚打开,车学坤就伪装成商户，从东城门离开了玉京。”
原本每个城门都有鹰卫把守，但因为今日是琅郡王成亲的大喜日子，鹰卫们一大早就聚集在了郡王府，准备陪同琅郡王去接亲。
因此城门附近的防守放松了许多，这就让车学坤找到了可趁之机。
小厮一边观察公子的神情，一边小心地问道。
“我们的人还在跟踪车学坤，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做？是把人撤回来？还是把人给拦下？”
沈君知站起身：“准备车马，我要亲自出城一趟。”
小厮登时就急了。
“公子，您身体不好，不宜奔波劳累，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们便是。”
沈君知已经做出决定，直接就迈步往外走去。
小厮赶忙提醒：“公子，您的药还没喝！”
沈君知头也不回地应了句。
“回来再喝。”
……
马车里，余袅袅看着寒光闪闪的匕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但她面上该故意装出不屑的神情，毫不留情地讥诮道。
“你明知道甄惜惜怀有身孕,却还向她通风报信，你逼得她不得不选择自尽,以此来保全你的平安,说到底你才是真正害死甄惜惜的凶手！”
她的话，每个字都戳在了车学坤的痛处，气得他面色铁青。
“你闭嘴！”
余袅袅：“我有说错吗？你根本就不爱甄惜惜，你爱的就只有你自己！你居然还好意思来找我算账？你若是真的想为甄惜惜报仇，就该当场自裁以死谢罪！”
车学坤气急攻心，彻底没了理智。
他双目赤红，举起匕首就朝着余袅袅的心口刺过去！
“我让你闭嘴，你听不到吗？！”
余袅袅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弯曲双膝，双脚猛地朝前一瞪，狠狠踹在了车学坤的膝盖处。
车学坤吃痛，身体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
匕首从他手中掉落。
余袅袅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住匕首，反转刀刃，迅速割断手腕上的绳索。
车学坤的反应也很快。
他忍着痛苦爬起来，抓住余袅袅的脚踝，强行将人往后拖拽。
“你个臭婊子，居然敢暗算我？！”
余袅袅反手将匕首往后一挥。
刀刃划破车学坤的手臂，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出，疼得他惨叫出声。
负责赶车的汉子听到动静，急忙勒住缰绳，令马车停下。
他抽出车底下的刀，伸手推开车门，看清楚车内的景象，他心中不由得一惊，急忙挥刀朝着余袅袅砍过去。
此时余袅袅已经割断脚腕上的绳索。
她挥动胳膊，将某个东西朝着汉子扔过去，同时大喝一声。
“呔！吃我一记独门暗器！”
汉子大惊失色，还以为她藏了什么暗器，慌忙收刀闪躲。
等那个东西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这才看清楚，那只是个女人戴的银耳坠。
至于余袅袅本人，已经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从车窗逃了出去。
汉子立刻醒悟过来，自己上当了！
他恼羞成怒，脸都憋红了。
“死女人，我要杀了她！”
车学坤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他原本以为余袅袅就只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没曾想到她竟这么狡猾，他们两个大男人被她耍得团团转。
早知如此，他在抓到余袅袅的第一时间，就该把她给杀了！
汉子立刻朝着余袅袅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里位于山林之中，山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木。
余袅袅跳下马车后，立刻就钻进了树林里。
她很懂得利用借助地形优势，山中草木茂盛，灌木丛足有人高，而她个子娇小，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了茂密草木之中。
汉子在山林转了一大圈，怎么都找不到余袅袅的踪迹。
他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更要命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山中地形复杂，每棵树都长得差不多，就算是本地人都未必能找得到正确的方向，更别提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人了。
他看着周围足以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心里终于是有了点慌张。
完了，他该怎么出去？
第165章：她跑了
车学坤忍着疼痛，从马车里翻出外伤用的药。
他将药粉洒在伤口处，然后从衣服上撕掉一块布料，缠住伤口。
如此就算是简单地将伤口处理好了。
此时他是恨极了余袅袅，等把她抓回来，他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一阵鸟叫声,紧接着就是鸟儿扑腾翅膀时发出的声响。
有人往这边来了！
车学坤立刻就警惕起来。
他从车窗探出脑袋往外张望，果真看到有一行人骑着马直奔这边而来。
车学坤不知对方的身份来历，亦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他不敢赌。
他抓起包袱背到肩上，跳下马车，打算钻进树林里躲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去多远，就被人从身后追上了。
来者约莫有十来个人,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但个个都带着武器，且都是练家子。
他们将车学坤团团围住。
车学坤发现他们并非是鹰卫，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仍旧心存戒备：“你们是何人？”
一袭月白长衫的沈君知翻身下马，缓步走到马车旁边。
他看到车内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些尚未干涸的新鲜血迹，角落处还躺着一枚亮闪闪的小东西。
沈君知伸手将那个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银耳坠。
这应该是余袅袅身上的东西。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车学坤身上。
“她人呢？”
此时的沈君知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体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车学坤：“什么人？”
沈君知晃了下手中的银耳坠：“这个耳坠的主人,现在在哪里？”
车学坤咬了咬牙，恶狠狠地恐吓道。
“我不认识你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别多管闲事！”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一人踹倒在地，紧接着就有人抬脚踩在了他的手臂上。
刚包扎好的伤口登时就裂开了,鲜血不断往外涌。
痛得他生不如死，浑身颤抖。
小厮沉着脸威胁道。
“我们公子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什么。
要是再嘴硬,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再把你挂在树上。
这深山老林里应该藏着不少猛兽。
等它们循着血腥味找过来，我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嘴硬？”
车学坤被他描述的景象吓得头皮发麻，再加上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逼得车学坤无力再抵抗，只能如实交代。
“她跑了。”
沈君知：“跑去哪里了？”
车学坤：“她进了山里，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沈君知看向前方的茂密山林，面露思索之色。
小厮：“这山中地形复杂，余小姐又是孤身一人，她进去后肯定会迷路，咱们怕是很难再找到她。”
沈君知却是轻轻一笑。
“你不了解袅袅。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她走过的路，她就肯定能记得。
再复杂的地形都困不住她。
我猜她正是有这份信心，才敢独自逃入山林之中。”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不禁透出几分骄傲的情绪，他的袅袅从小就很聪明，她才不会这么点小问题难住。
小厮恍然大悟,随即追问。
“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找她？”
沈君知冷静地道：“不管她走了哪条路，最终都是要回玉京的，我们就去回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喏。”
……
今日是琅郡王和余袅袅成亲的日子。
天还没亮,郡王府的人就忙活起来了。
萧倦换上大红的喜袍，外披深色大袖长衫，乌发被全部束起，用金冠固定住，腰系金玉革带，衣摆处绣有吉祥云纹。
绣言嬷嬷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龙凤呈祥玉佩，挂到他的腰间。
她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郡王殿下，老奴盼了这么多年，可算盼到了今天。”
以前在皇宫里，她就负责照顾琅郡王的日常起居，后来等琅郡王搬出来开府居住，琅郡王特意请求皇帝恩典，把她也要了出来。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在她在打点郡王府的日常事务。
可以说她是亲眼看着琅郡王长大的。
但她没法一直陪着他。
她的人生已经进入暮年，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绣言嬷嬷很担心在自己离开后，琅郡王该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幸好，余袅袅出现了。
她不仅生得俊俏，性格也好，活泼可爱，还会做好吃的，是最适合琅郡王的人。
他们以后定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按照规矩，成亲当日肯定是要有父母在场的，但是萧倦的生母霓阳长公主却没有露面、
萧倦有派人给她送了信函，可是她并未给出任何回信，至今她人都还在自己的封地，看样子是没有要来参加婚礼的意思。
对此萧倦早有预料，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萧倦大步走出郡王府。
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
非常豪华的大马车，前后共有八匹骏马拉着，马车前后全都是鹰卫。
他们统一穿着玄黑色的鹰卫服饰，身骑高头大马，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好，远远望去，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绣言嬷嬷看得眼皮子直跳。
他们这副阵仗到底是要去迎亲的？还是去绑人的？
她忍不住开口提醒。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你们能不能表现得喜庆一点？最起码笑一下也好啊！”
其实鹰卫们也想要笑，可只要看到琅郡王，他们就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别说是笑了，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孟西洲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容。
“嬷嬷你看我这样笑行吗？”
绣言嬷嬷：“……”
好好一个精神小伙，怎么笑得这么扭曲？
她搓了搓手臂：“算了算了，还是不要笑了，怪渗人的。”
这时六皇子的车驾到了。
沈瑞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冲萧倦笑道。
“琅郡王，我没来迟吧？”
萧倦说没有。
一行人从郡王府出发，浩浩荡荡地朝着余府行去。
城中百姓也都知道今日是琅郡王成亲的日子，路上有不少人围观。
有看琅郡王不顺眼的人想要借机捣乱，结果还没动手，就被鹰卫给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