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生活（26）医院大楼
一路上，也没有话题，两个小时后，赵师父开车把我们送到了环江县医院门口。
我抱起养母往门诊楼走去，虽然只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可对我这个只有108斤的人，要抱着123斤的养母走完这段路，非常够呛。
走了一百来米，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的骨架好像要断裂一样，特别是那条伤腿已经不听指挥，酸痛感越来越强。
我只好放下养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擦去打线线流的汗水。来来往往的人，在来来往往着，他们不会因为我而停足。
我喘了一口气，重新抱起养母往前走，强烈的压迫感再一次让我浑身难受。
一定要坚持住！
一定要坚持住！
我咬着牙抱着养母来到门诊窗口，放下养母，去排队挂号。
挂好号后，养母说她想撒尿。这真是一个难题，女厕我不能去，养母一个人进不了女厕，叫人帮忙，可谁会耐心去抱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呢？
我抱着养母来到女厕门口，对往进走的一个中年妇女说道：“阿姨，我妈想撒尿，你能不能抱着她方便一下。”
中年妇女望了一眼，说道：“你一个大男人都抱得气喘吁吁的，我怎么能抱动。”
中年妇女说着便走进了女厕，女厕传来了哗哗哗的尿声，尿声刺激了养母，养母喊着要尿尿。
女厕所出出进进了四个女人，我求她们帮帮我，她们也没有搭理我，便离开了。
看起来，指望不上别人了。我对养母说道：“妈，闭上你的眼睛，我抱你去男厕。”
我说着，鼓起一股气，来到了男厕，也不管那么多，打开一个门，把养母放在地上。
我正准备给养母解裤带，养母说道：“狗牙子，你出去，我自己来！”
养母的另外一条腿可以屈伸，两个胳膊也能动，她觉得我站在那里，她不好意思撒尿，便催着我出去。
我只好出去在外面等，五分钟后，我听见养母在叫我，我跑进去，打开门，发现养母艰难地坐在便厕上面，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在用力绑裤带。
“狗牙子，帮妈把裤带绑好！”养母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帮养母绑好布裤带，抱起养母出了厕所，骨科在六楼，楼道台阶太多，抱着养母难以爬上去，我便来到电梯门口。
电梯门口站满了人，众人看着我抱着养母过来，也没有人搭理我们。我放下养母，等着电梯门开。
一分钟后，电梯门开了，大家挤着往进走，等我抱起养母时，电梯已经站满了人，电梯门关了。
如此等了十来分钟，电梯门开了，我抱起养母，电梯门关了。我放下养母等，电梯门开了，我抱起养母，电梯门关了。
我一直抱着养母等，电梯门就是死活不开，我实在累，便放下养母。我放下养母，电梯门开了。
医院总是那么人多，电梯门口总有挤不完的人。不能这样等了，我想背着养母也许比抱着省力气。
我背着养母爬上二楼，已经累的没有了一丝力气，只好缓了一口气，抱着养母重新来到二楼电梯门口。
这次我吸取教训，一直咬着牙抱着养母站在电梯门口。汗水打线线流，也许我的坚持感动了别人。这一次，站在电梯门口的人主动让出一条路，让我抱着养母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站了许多人，空间有限，抱着是进不去的，我只会背着养母进了电梯。
好不容易来到骨科门口，骨科门口挤满了人。医生也不按照号叫人，大家就在外面挤着。
我放下养母，只好努力挤，也不管礼让他人了，用吃奶的力气挤。十分钟后，我挤到了大夫跟前。
大夫问我：“你那里不舒服？”
我说：“我妈不能动，我要给我妈看病。”
我说着，把挂号单递给了大夫，大夫左右看了看，说道：“你妈呢？”
我说：“大夫，你等等，我出去抱。”
我挤出去抱养母，抱起养母，再也挤不进去了。我望着前面的人，还有后面的人，只得抱着养母横在大家中间。
我的脸上重新流起了汗水，我的双腿在颤抖，我的伤腿钻心的疼。
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抱着养母跌倒在众人堆里。有人喊道：“都让一让，这位孩子抱着他奶奶都站晕了，你们能不能让一让。”
众人没有人听，大家都想尽快把病看了回去，里面的大夫可能听见了喊声，说道：“都让一让，让刚才那个小伙子把他妈抱进来。”
众人终于让出了一条路，我挣扎着爬起来，背着养母进了门诊室。
医生检查了一下养母的腿，开了一个单子，让我去给养母做腿部CT。
CT检查室在一楼，我只得背着养母往楼下走，我实在抱不动了，我的胳膊酸痛，实在抱不住了，我只能背。
等给养母做了CT，我浑身像散了架子。片子明天才能够出来，今天也就没有事了。
接下来就是找个住的地方，县上我的楼房已经装潢好，我准备带着养母去那里住。
可我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了，我好像虚脱了一样，浑身酸痛，颤抖不止。
过来了一个年轻人，我说道：“大哥，我出点钱，麻烦你把我妈给我抱出医院。”
年轻人看了一眼，说道：“你他妈的，你以为你的钱是黄金吗？老子长这么大，除了抱媳妇，连我妈都没有抱过。老子会为了几个臭钱，给你抱这个脏不兮兮的老婆子吗？”
年轻人骂骂咧咧走了，我正呆在地上发愣，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问道：“小伙子，你出多少钱，我给你抱！”
我说道：“叔，一百块钱，行吗？”
中年人说道：“不行，最少得二百块钱。”
只有三百米，要二百块钱，我虽然心疼钱，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便说道：“行！”
中年人走过去要抱养母，养母死活不要抱，说道：“二百块钱要二百个鸡蛋才能换来，我往出爬，不要你抱。”
养母说着，开始拉着一条腿往出爬。路过的人有人开始往养母身边扔钱，以为养母是讨要钱的乞丐。
养母捡起三张一元钱，拿在手中，说道：“原来爬着走也能赚来钱。”
有人开始骂道：“亏先人呢！把他奶奶放在地板上要钱！一定是穷疯了！”
众人开始用手指着满头大汗的我，开始骂我。
“看那小伙子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缺德。”
“就是为了博取众人的同情！”
“没有钱也不知道打工去，叫他奶奶到医院讨要钱。”
“现在的年轻人，好吃懒做惯了，就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我刚才在骨科室见了，不是他奶奶，是他妈！”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做起事，就没有底线呢？”
……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声中，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我来到养母身边，扶起养母，对她说道：“妈，不要拿别人的钱，我们还没有贫穷到靠着别人施舍过日子的地步。”
养母手中拿着三张一元钱，说道：“狗牙子，不是妈向人家要的，是人家给妈的。”
我说道：“妈，我去买个轮椅去，你坐在这里，不要到处爬。”
养母说道：“狗牙子，我不要轮椅，你买来，我也不坐，我这腿，缓缓就好了。”
养母拉着我的衣角不要我走，哎，叫别人抱，养母心疼钱，买轮椅，养母心疼钱。养母心里想着的，是要我背要我抱，可我实在没有了一丝力气。如果我还有一份力气，我也不会让众人如此非议我，我也有脸呀！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走过来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他们对我说道：“大哥哥，我们帮助你，我们一起抬着老奶奶离开这里。”
他们是环江县一中的学生，来医院做体检的，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和养母回到了我的楼房。
332 生活（27）转院
第二天，医生看了片子，对我说：“你妈的右腿骨折，伴有不明原因的肿瘤。目前还需要进一步进行检查，建议你转院治疗。”
在医生的建议下，我给养母办了去省城一院的转院手续。我在大山钻习惯了，提起出门进城，还真的有点发愁。
省城一院一定比环江县医院人多，经过昨天的折腾，我现在浑身还酸痛，尤其是那条伤腿，腿筋骨那里不时地痛，疼痛让我心好烦。
我要是有个哥哥或者姐姐该多好呀！哥哥是没有，姐姐倒是有三个。大姐已经明确表示不回来，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按理来说，大姐是养母最惯的，念的书也最多，她应该最懂人情世故，可她……
昨天临走时，养父对我说：“狗牙子，千万不要给你二姐和三姐打电话，不要让她们知道你妈有病。她们在学校学习，不要耽误了她们的学习。你大姐是靠不住了，我还要靠你二姐和你三姐从学校出来了当官。”
养父一直希望三个姐姐能够毕业后当官，在养父的心目中，当官才是光宗耀祖的事。
要是养父能够对我如此好，那该多好呀！那我现在一定在大学里上大二，一定学到了许多知识，李玉露一定不会离开我。
二姐平时就很少和我说话，她的秉性我不怎么了解，但三姐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三姐。
如果三姐知道自己的妈妈有病了，一定会跑着回来的。听说大学和高中就不一样，两三天不上课也不会影响多大。
如今的人都对孩子的上学抓得紧了，养父对自己三个女儿也不例外，拼劲全力支持三个女儿上大学。
养父有这种思想也不能怪他，现在的人们都非常重视娃娃的教育。
农民的孩子纷纷进了城，去读了书，越来越不知道庄稼怎么种了，也不用放学回家喂羊呀牛呀猪呀了，对大山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工人的孩子没有下过农村，不知道大山深处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工厂是怎么制造机器的。
大家都忙着让自己的孩子读书，不停地读书，读完了小学，接着读初中，读完了初中，接着读高中，接着是读大学。大学读完了，接着读什么，我也不知道。
在孩子无休止的读书中，大家忙着让自己的孩子考个好成绩。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好成绩，不惜牺牲孩子玩耍和休息的时间，让孩子陷入题海中。
人们习惯性以考试成绩为标准衡量自己的孩子，考个好成绩就是乖孩子，考个差成绩就是叛逆的孩子，一切都盯着考试成绩。
孩子盯着分数，家长盯着分数，老师盯着分数，普通的、重点的学校都盯着分数。
好成绩的上了重点大学，中等成绩的上了普通大学，一般成绩的上了职业院校，上不了学的就来到社会上混，就是这个道理。
大姐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书，却不知道怎么做人了。这究竟是大姐的悲哀，还是养父母的悲哀？
我无心去分析这个悲哀产生的根源，因为我太渺小了，即使我能剖析出根源，我又能奈何？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买了一个轮椅，我不想折磨自己的肉体，能用轮椅就得用。
我提着轮椅，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李支书的电话，我是村主任，此去省城，不知需要多少天，我需要向李支书请假。
给李支书请了假后，我不得不给主管产业的魏副县长请假。最近有人反应我这个厂长拿着高额的工资，却一心多用，有时候就根本不在养殖场。
县政府最近发文规定，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场长有事外出，三天内给县政府办公室李主任请假，三天以上七天以下给主管产业的魏副县长请假，超过七天，经过魏副县长同意后，给曹县长请假。
这个规定就是给我这个厂长制定的，最近村上事多，我多一半时间在忙乎村上的事，很少在养殖场办公，有些人便向县政府反应了我。
虽然我人很少在养殖场，但对养殖场的事，每天我都通过养殖场网页和何助理了解着，养殖场就在我的掌控之中。养殖场秋季分红，截止昨天，已经全部分红到户，二次进羊也全部到位，我给那三个陪我一起在雨中救人的大叔定制的皮鞋，也送到了三个大叔的手中。
我自认为，我能够对得起广大托养户，也能够对得起县政府给我的工资。这次我去给养母看病，也影响不了什么。
我犹豫再三，给魏副县长拨通了电话，告知我要去给养母看病，需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魏副县长没有为难我，让我把请假条写好，拿来他签字。跑了一趟魏副县长办公室，回来也就到了中午。
我和养母简单吃了点饭，便花了一千二百块钱租了个专车，让专车拉着我们向省城一院跑去。我得感谢钱，现在的我，手中有了点钱，可以随意花了。要是一年前，我怎么也是拿不出雇车钱的。
路上，李鱼儿打来电话，问我那里去了？我很感激李鱼儿，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她能够问候我。
我也就实话告诉了李鱼儿，李鱼儿说道：“云，你一个人怎么能行，要么你把你三个姐姐叫回来一个，要么我上来陪你。”
最近游客多，李鱼儿在浮桥那边组织姑娘们和小伙子接送游客，白天就忙得不可开交。晚上，李鱼儿还要和姑娘们排练节目，还要给在国外的冰莲花教道情皮影戏。
考虑到李鱼儿忙，我也就没有叫她。何况，李鱼儿和我还没有结婚，为了我的病，我已经欠了许多李鱼儿的情，还有为了让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李鱼儿可是拼命在帮助我。有事就麻烦她，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次给养母看病，说什么也不能再麻烦她了。
我拒绝了李鱼儿陪我，可我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够来陪我。人呀，有时候为什么如此矛盾？
路上，出租车司机问我挂的是那天的专家号，我说去了才排队挂，也不知道。
出租车司机告诉我，网上能够挂，看病的人多，许多专家号提前三天都在网上挂完了。
我从来没有去大医院看过病，还以为去省一院看病挂号就像我们环江县医院那样，要到窗口跟前去挂。
听出租车司机如此说，在他的帮助下，我打开手机，登录上省医院的网页，去骨科看了看，两个主任一个主治医师，没有号了，要有号，需要等到三天后。
我总共才请了五天假，这怎么能行呀！我心里发慌。出租车司机说，有些网上挂了号的，有时候人来不了，会退号的，他建议我盯紧手机。
一路上，十来个小时，我也就没有敢打盹，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看，希望有个人能够被耽搁了，能够退号，可是到了省一院门口，也没有见一个退号的。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对我说，他有个亲戚就在省医院上班，他让他那个亲戚想个办法。
出租车司机给他那个亲戚打了个电话，亲戚说道，如果急着要看病，就去急诊科室去，不过那里收费高。
我谢过出租车司机后，用轮椅推着养母向急诊科跑去。
来到急诊科，穿白褂子的大夫看了看养母，对我说：“你妈的情况不属于急症范围，去门诊楼挂专家号去。”
我说：“专家号已经挂完了。”
大夫说道：“没有了专家号，你可以挂普通号，普通号总应该有吧！”
看病就要抢个专家号，每个病人不远千里来到大医院，也就想让最有能力的那个人来确诊一下自己的病情，这普通号的大夫能行吗？
我心里想着，推着养母走了一段路，来到门诊楼，在骨科窗口滚动的红色电子屏幕上，我意外发现了还有两个名额的专家号。
他妈妈的，这手机也骗我，我赶紧挂了一个，顺便问了一下挂号的姐姐：“手机没有了号，怎么窗口上有号？”
挂号的姐姐解释道：“挂了严主任早晨号的那些人，严主任都给看过了，现在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严主任就增加了两个号。你不赶紧去，还在这里磨叽什么。”
原来是老天爷在帮助我呀！我高兴地推着母亲走到电梯门口，虽然门口站着许多人，但他们看见我推着养母过来，便让我先进去。
我连连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许多叔叔阿姨对我说：“小伙子，你对你奶奶真好！”
333 生活（28）检查
星期一，医生让养母做了个CT，星期二取上CT片子已经到了下午三点，我带着CT片子去找医生。昨天的那个专家，今天不值班，我让今天值班的专家看了CT片子。
今天的专家开了三个单子，让我带着养母去抽血化验、尿检化验，另外做个心电图。
星期三早上十点，我取上了昨天做了三个检查单，找到了专家，今天的专家和星期一、星期二的专家不是一个人，星期一和星期二那两个专家，今天没有在门诊值班。
今天的专家看了星期一和星期二做的单子，开了一个磁共振检查单，让我带着养母去做腿部磁共振检查。
做磁共振的病人多，我带养母做了后，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星期四下午四点，我带着这些天做的检查单，遇见了星期一那位专家，专家看了这些天来的检查单，给我开了个全身骨扫描检查单，让我带着养母去做全身骨扫描。
星期五，又是一个新的一天，我去了两次骨扫描科室，还是没有取出来骨扫描报告单，在失望和无比的沮丧中，我度过了没有一点阳光的星期五。
星期六，又是新的一天，我早上去到骨扫描科室，还是没有取上骨扫描报告单，我挂的专家号过了时间，自动作废了。下午五点，我终于取上了骨扫描报告单。我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无喜无忧。
星期日，我带着所有的报告单，准备去找个专家，可没有专家上班，我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不甘，挂了星期一的专家，在等待中，我异常的烦躁。
第八天，我请的假满了，可我和养母来了一周时间，现在还住在外面的旅社里面，病没有检查清楚，养母的腿却越来越僵直了，半夜不停地呻吟，睡眠不足的我，头昏沉沉的。
接下来需要呆在省城多少天，我心里没有底。我厚着脸皮，给李支书说了我的情况，村上的工作虽然多，虽然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但我这个村主任的确回不来呀！
接下来，我得给魏副县长和曹县长说，可我无法向他们开口。我思想来思想去，拿起手机，放下了手机。我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从来没有如此……
为了不影响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运营，在一个看不见星星的夜晚，我坐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拿起手机，写了辞职报告，请求辞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的职务。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已经步入了正轨，羊只的防疫、养殖、出售都有了经验，一切都上了路，并且在朝着越来越好的路子在发展着。
一个月六千五百元工资，是非常有诱惑力的，许多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回到环江县工作，一个月才三千块钱左右的工资。
最近县政府出台了一个方案，方案中提出，鼓励本县大学毕业生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工作，在养殖场工作满三年后，表现突出的，可以择优录取，安排到乡镇事业单位工作。
根据方案，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连续任厂长职务满三年，成绩突出的，直接可以被安排到县产业办工作。
自从这个方案出台后，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香馍馍，许多进不了县城的乡镇干部，都想来养殖场当一当这个厂长，县政府对养殖场厂长也管理严了，对养殖场职工也管理严了。
在这种形式下，我这个厂长被人盯着也就不是那么奇怪了。我想请假，也是比较难的。
养母的病至今没有查清楚，以后治疗的路需要多长时间，我心里没有底。我考虑再三，连夜写好了辞职报告，发给了吴秘书，让吴秘书把我的辞职报告转交给魏副县长和曹县长。
吴秘书看了我的辞职报告，以为我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好心劝说道：“尚厂长，许多大学生都想着当你这个厂长，而你也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你如今提出辞职，一定没有人愿意留你，即使曹县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顶着压力去留你。”
一切如吴秘书所言，我的辞职报告递上去后，第二天便上了县政府会议，我被解聘了，何夏玲助理成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
虽然我以前也有等养殖场步入正轨后，我要辞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职务的想法，但听到我如此快被解雇，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来省城第九天，我让李大毛开着三轮车去到养殖场，拉走了我放在养殖场厂长办公室里面的一些书和几件衣服，还有曹县长送给我的喝水杯子。
当天，医院的骨科专家经过会诊后，还是没有摸清楚养母腿上那个肿瘤是怎么造成的，建议让我的养母做骨髓活检化验。
下午三点，医院终于同意养母住进医院，我和养母终于告别了住了九天的旅社。
当天下午四点，医生把养母送进手术室，经过半个小时的手术，医生从养母腿部肿瘤处取出两份骨髓。一份骨髓留在了医院化验室，另一份送到了BJ做了活检。
牛大夫告诉我：“你的母亲身上多处已经有了癌变，但现在我们还不能确诊病的源头在那里，所以需要做活检，需要进一步进行诊断。”
癌变！这宛如一个惊天劈雷，让我难受。
养母这些年，为了养家糊口，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有钱都让三个女子花了，有吃的，都让全家人花了。
连鸡蛋都舍不得吃的养母，却患了癌。这是多么一个残酷的消息。
这些天来，我和养母的关系在变得越来越好。养母对我有了笑，我们相互之间有了一些话题，坐在一起，也不那么尴尬了，可……
医生开始为养母做一些消炎的治疗，牛大夫说道：“目前断定，你的母亲腿部发生的骨折，是癌变引起的骨折，医院决定暂时先进行消炎处理，等活检报告单出来后，再制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我不是医生，来到这里，就得听医生的。从来没有因病睡过两天床的养母，本来以为自己得了个小病，对一些繁琐的检查多有怨言。
如今过了十天，养母的腿原来越肿大，大小便也不能自理，要我帮助她才能够拉到屎尿盆里，养母终于认识到她害了大病。
每次我闻见那难闻的味道，心里就想吐，可我还是忍住了。为人父母者，从来不嫌弃自己儿女的屎尿臭，为人子女怎能嫌弃父母的屎尿臭，我在一次次难闻的味道中骂着自己。
每次我端着屎尿盆，去厕所给养母倒屎尿时，就会不停地呕吐，仿佛那些臭味已经钻进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真不是一个好孩子，怎么能够有这种反应，但这是事实，我不想隐瞒。
本来给养母接屎尿的那一刻，我就想吐，但我总忍着，我不想让养母看见我难受的样子，我想努力让自己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后来，养母大便不下，我得动手给她屁股塞开塞露，通过开塞露才能够大便下来，大便的臭味越来越浓。
养母对我说：
“狗牙子，有钱吗？妈不想死！没有钱了，就去贷款，你是养殖场的厂长，和当官的熟悉，一定能贷出来款。这个社会越来越好，妈多想活几年。”
养母并不知道我已经辞去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的事，在她的心目中，我这个厂长就是一个官。
“狗牙子，其实妈也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是家里的钱都让你三个姐姐花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你不要怪妈。”
“狗牙子，妈真的不想死，妈还想等着你二姐和三姐毕业后，妈就不种地了，妈要去给她们看孩子去。”
“狗牙子，你大姐……哎，桃子她怎么就把妈忘了呢？”
“桃子可是我一手抓养大的，从来都舍不得让她下地干活，她是老大，我也就想让她好好学习，给你们带个好头。”
“桃子这些年也听话，在学校也当家教赚生活费，可自从遇见小白脸后，就变了个人。”
“桃子为什么会突然变了？为什么？狗牙子，你给我说说，桃子为什么会变得连我这个当妈的也不管了？”
“按理来说，桃子不会找不到一个工作，听你李嫂说，桃子如果回来，不用考试，就能当上个初中教师。”
“教师虽然不算官，但也每个月有工资，属于吃国家饭的。咱们村那些光景好的，家里都有吃国家饭的。”
“狗牙子，你不要怪你大姐，你大姐现在刚毕业，听说城里工作难找，她被小白脸还骗了，最近心里也难受。”
“狗牙子，你不要给你二姐说我得了病，不能耽误她的学习，对你三姐，千万不能说我得病。你三姐，就是个火爆子脾气，如果知道我病了，一定会跑回来的，她不像你大姐和二姐，许多地方，她像你。”
“哎，来这里已经十一天了，腿越来越疼了。本来腿疼，医生还在我腿上打了个洞洞，从洞洞里面取走了我的两片肉丝！这不是胡弄吗！”
334 生活（29）她
“要不要再来一点！”
她穿着一身浅褐色的连衣裙，脸蛋并不好看，但眼睛漂亮，最重要的是，她能陪我说话。
“还是算了吧！喝醉了没有人陪，再说，我的母亲在化疗，还需要我去陪。”
我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那挡住我目光的高楼大厦，低声说道。
“想喝了就多喝点，不过不要喝醉，我不喜欢喝醉酒的男孩，再说，我也不是你什么人，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如果你喝醉了，我没有理由去扶你。”
她用塑料吸管努力地搅动着纸杯子里面的咖啡，她究竟是想搅动出甜味，还是希望搅动出稀稠？
她见我没有说话，笑了笑，望着我，良久，说道：“为什么我是独生女？如果我有个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该多好！那样我也不至于如此累。起码我妈生病了，有他们来换我，我不至于天天睡在走廊上过夜。”
我苦笑了一下，说道：“许多事，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也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她望着我，说道：“比如父母、兄弟姐妹。”
我说道：“比如生病，分分合合，有时候，我们也难以选择。”
她从黑色的手提包里，取出来一把梳子，理了理有点蓬松的头发，说道：“陌生人，你为什么不问我姓什么叫什么？”
我望着窗外，发现这里并没有我希望看见的大山，连一只麻雀也没有，更不要说其它的鸟了。
“我在问你话，陌生人！”她追问道。
我淡淡地说道：“没有必要。”
她有点失落，脸上没有了笑容，说道：“是我不美吗？还是我不够吸引人？”
她妈得了乳腺癌，我养母得了肺癌，她妈和我养母因为化疗住在了同一个房间。我和她因为要陪护各自的妈，相识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够冷漠的？我只知道有钱的人冷漠，你如此冷漠，你是不是很有钱呀？”
“我没有钱，我不算有钱人。”
“一天一针，一针五千元，还有其它的费用，一天没有一万块钱，医院就不会要你奶奶。”
“小姐，我说过的，她是我妈，不是我奶奶，更确切地说，是我养母。”
“对不起，每次看见你们年龄相差那么大，我一直认为你们是奶奶孙子，医院许多人也如此说，大家都夸你孝顺。”
我望着窗外，天已经黑了，街道的路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路上的行人没有刚才多了。
“如果你喝好了，我们一起去逛逛。”我建议道。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满是药味的地方，在这个到处都能够听到呻吟声的地方，在这个只能睡在走廊上的地方，能够遇见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一个姑娘，也算上天给我的赐予。
虽然这个姑娘并不美，但她和我年龄差不多，我们的际遇也差不多，我们一起走走，相互说说话，也很好，也很好。
她端着咖啡，说道：“你不讨厌我带着没有喝完的咖啡走动吗？”
我淡淡地说道：“不讨厌，我只希望有个人能够陪我走一走，其它的无所谓。”
她笑了笑，把手提包挎在肩膀上，手中端着多半杯咖啡，跟着我走出了酒吧。
“外面的世界真好，但外面的世界也真无奈！”她像在说台词。
我静静地走着，不想说话，但也不希望她离开我，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尚云。你奶奶，噢，我又说错了，应该是你妈。你妈说你有钱，城里有两套房子。”
“为了给她治病，我已经卖了一套。剩下的一套已经装潢好了，实在舍不得卖，可……”
“你的养母一定对你很好，你一定在报恩。”
“不，她只对她生下的三个女儿好，对我从来没有好过，包括现在。”
“啊？她还有三个女儿，我怎么没有看见？我当她只有你一个。”
“我本来以为她的大女儿不来看她，是因为她大女儿的事，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昨天去医生办公室找赵大夫时，听见几个大夫在议论你妈的病，说你妈已经肺癌晚期了，身上多处已经发生了癌变，他们说你这样花钱，也难以……”
“我养母不想死，我养父也要求我一定要想办法给养母看病，即使倾家荡产，也要给看病。”
“听大夫说，你妈活不过三个月，肺癌已经到了晚期了。看在你请我喝咖啡的份上，我劝说你不要烧钱了。”
我抬头望天，烟雾遮挡住了天空，没有我要寻找的星星，也没有月亮。
晚秋的风吹过，没有一点点泥草味，空气中充满着汽车跑过的噪音。
“你妈真是一个怪人，每次你出去，她都偷偷给别人打电话。”她望着我，对我说道。
她说的是真的，昨天我无意间听到了养母和大姐的通话，我去提水时，养母偷偷给大姐打了电话。
“桃子，狗牙子提水去了。我们就说一会话。”
“妈，那个野种对你好不好？”
“桃子，你不要回来，你回来了，他说不上就跑了。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手里也没有钱，不像他手中有花不完的钱。”
“妈，现在究竟花了多少钱？”
“我也没有问，也许就花了几千块钱。”
“妈，他给你看不好病，你就不要出院！”
“桃子，赶紧挂了去，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因为做了腿部肿瘤，加之最近肺部化疗，养母的听力没有那么好了，他接电话时，需要按免提。她们之间的谈话，被站在门外的我无意听见了。
在医院，一天平均一万五千块钱，已经来到省城二十五天了，住进医院也十六天了。
在养母的心目中，我给她治病，才花了几千块钱。每天一针的进口药，就需要五千块钱，而这些钱，合作医疗并不报销。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继续给养母治疗，还是放弃治疗。我实在手中没有了钱。
养母可以骂我，可以侮辱我，我都不再计较了，毕竟她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可我手中越来越没有钱了。
本来直播能够赚来点钱，可自从养母生病后，我最近一直心情不好，无心去直播。
直播这个东西，就像网络小说一样，得一直连载，我十来天不直播，前不久因为两个网红姐姐带来的人气，这些天就这样因为没有直播，人也慢慢跑完了。
加之我辞去了养殖场的厂长，我也没有了工资。万般无奈下，我低价出售了我的一套楼房。
剩下的一套楼房，是我准备结婚用的，也是我准备上县城游玩时用来住的。为了让养母能够好起来，我没有用常规药，用的是医院最贵的药，许多药就不在合作医疗报销范围，花了就不得来了。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用不了两周，我不得不出售我手中最后一套楼房。
今后的路，我该怎么去走？钱，从那里来？
路边，走过来一个年轻的母亲，她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停地和孩子嬉笑着。
我呆呆傻傻地走着走着，我要走到那里去？我的付出并没有换来养母对我的爱，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吗？
“陌生人，不是我多嘴，我觉得你这样的付出不值得，她有女儿，你又不是她亲生的，你何必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为什么？
我究竟在做一件正确的事，还是在做一件错误的事。
“小姐，能不能用你的电话给我的大姐打个电话，她拉黑了我的电话，我打不进去。”
“陌生人，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把养母的病情告诉我大姐，并且告诉她我花了多少医药费？”
“对一个装睡的人，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是呀，大姐应该什么都知道。虽然养母说她花了几千块钱，但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大姐应该什么都知道。
而且，我也对养父说了养母的病情和花销，我想大姐应该知道。
“陌生人，我建议你给你另外两个姐姐打个电话，如果你妈有个意外，她们不知道，她们一定会责怪你的。”
335 生活（30）妈妈，妈妈
在她的建议下，我决定给二姐和三姐打个电话，把这面的情况如实向她们说说。
“二姐，妈有病了，已经在省一院住了十六天了，现在正在化疗。”我对二姐说道。
“云，既然妈病情如此重，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姐？”二姐在电话那头说道。电话那面传过来女孩的笑声，说话声，游戏的声音。
“二姐，妈害怕耽误你的学习，不让我给你和我三姐说。”我说道。
“弟弟，这个月的生活费你什么时候给我打来？”二姐问道。
“二姐，为了给妈治病，我已经辞去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的职务，也低价出售了一套楼房，自从妈住进医院后，这钱就像流水……”
二姐打断我的话，说道：“弟弟，你的意思是这个月不给我生活费了？”
我默然，虽然我手中还有一点钱，但得给养母看病。
“弟，不是二姐说你，你不想给我打钱了，你起码提前给我说说，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现在我身上只有二百块钱了，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了。”
“二姐，这些天忙，我也就没有顾上给你打电话。如果你想回来看妈，我一会给你汇路费。”
“只汇个路费够什么？接下来怎么办？”
“二姐，我……”
“云，你即使不当厂长，也有自己的公司，还有班车和批发部，总不至于连生活费都不给我给了吧？”
“二姐，你不要说了，妈在这里实在费钱，为了能够控制住妈的病情，我用的都是最贵的药，多数是合作医疗不报销的那些药。”
“云，你嚎叫什么？妈才住院不到二十天，你就心疼钱了？你既然心疼钱，你就不给她看了，拉回去算了。”
我默然，她站在我身边，静静地听着，顺便插了一句：“你她妈的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问你妈得了什么病？你她妈的是不是你妈亲生的？”
“云，是不是李鱼儿在骂我！”二姐在电话里面说道。
“二姐，不是李鱼儿，李鱼儿和村里三个姑娘出国演皮影戏去了。”
冰莲花在她们学校演唱皮影戏时，得了个三等奖，让同学们和老师对皮影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学校老师和师生的一致要求下，冰凌花邀请李鱼儿率领皮影班子来她们学校演唱。
李鱼儿没有想到能够出国，心里乐开了花，办好了出国手续后，率领黄小丫、庄小妹和黄婷婷出了国。
“云，刚才说话的是谁？”二姐追问道。
她说道：“你妈快要死了，只有不到三个月寿命了，你如果心里有你妈，就赶紧回来，少在这里啰嗦。你不要在电话里面教训人，你回来给你妈倒一天屎尿，闻一下你妈的味道。”
二姐问道：“云，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道：“是真的，二姐，我给你先打一千块钱，你就回来看看妈。”
二姐没有说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了哭声。
挂了二姐的电话，我望着在迷雾中渐行渐远的一辆辆小汽车，心中茫然一片。
“陌生人，你的几个姐姐是不是你妈亲生的？”
她站在一棵树下，烟雾从她的眉毛经过，她如雾中人。她的脸蛋并不好看，可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美丽，在烟雾中宛如一盏明灯。
她和我本来就是路人，只不过因为各自的母亲遇见了，她本来没有必要陪我，可她还是陪了。
“陌生人，现在给你三姐打电话！”
我听了她的话，木然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三姐的电话。
“弟弟，你终于想起我了，你这个死鬼，这些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你给姐说说，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姐？”电话那头，传来三姐一如既往的声音。
“三姐，我这些天忙，没有看微信。”
“弟弟，要我说，你就把那个狗屁厂长辞了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到处忙，忙坏了身体，谁给我买化妆品。”
“三姐……”我实在不忍心给快乐的三姐带来忧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弟弟，你和李鱼儿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睡在一起了？”
“三姐……”
“弟弟，你今天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我还准备打游戏去！弟弟，告诉你个秘密，姐最近迷上了打游戏。”
“三姐，妈肺癌晚期了。”
“弟弟，你说什么？”
“三姐，妈肺癌晚期了，已经发生了骨转移，医生说最多能活三个月，建议让我拉回去。妈不想死，也不想出院，我低价出售了一套楼房，在省一院给看病。”
“弟弟……什么时候的……事？”电话那头传来了哽咽声。
“三姐，我们来省城已经二十六天了，检查病用了九天时间，住进医院也十七天了，九天前，给妈做了腿部肿瘤手术，对腿部骨折处也进行了固定，从前天开始，正在对肺部进行化疗。”
“弟弟，我们三天两头通话，妈住院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今天才给我说？”三姐带着哭腔说道。
“三姐，我不想让你不开心，妈也害怕干扰你学习，也不让我给你说她有了病。”
“弟弟，你傻呀！为什么，你从小到大总这么傻？”
“三姐，我们一起长大，在过去的岁月里，只有你对我好。我本来想一个人扛着，可我……”
“弟弟，你不要说了，我现在就去请假。学，可以暂缓去上，妈，只有一个，我们不能没有妈！”
三姐挂了电话，我听见了三姐的哭声。对不起，三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给你打电话，我希望你永远快乐，永远快乐。
三姐，本来在给妈妈做腿部肿瘤时，我就想给你打电话。当时，医生说，腿部肿瘤是肺癌引起的转移癌，风险非常大，要我做好思想准备。
三姐，那一夜，我彻夜难眠，想来想去，要不要给妈妈做腿部肿瘤。如果做了，妈妈因此走了，那么你们会不会骂我。
那一夜，我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爸爸说，做，有一份奈何，就要把人救活。如果我心疼钱，就不要给妈妈做手术。
三姐，钱，没有了，可以去赚，真的可以去赚。没有多的钱了，就少花点，妈没了，就永远没了。
三姐，这个世界上，如果别人不了解我，你一定了解我，我不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人。
三姐，那天，你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欺骗了你，说我在村上。你问我为什么不直播，我欺骗了你，说我忙。
三姐，我实在不想欺骗你，好几次，我想对你说：“三姐，我好孤独，我好无奈，我心好乱好乱！”
我忍住了，我想一个人扛着，想让妈妈好起来，想让妈妈好起来……
三姐，在这个家里，只有你不知道我是一个弃儿。大姐骂我是野种，二姐也知道，上次收拾窑洞，我在搬东西时，发现了二姐写给妈妈的一封信，在信里，她也称呼我为野种。
三姐，我是野种吗？你能告诉我事实的真相吗？
三姐，你一定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你和我好，一定不会把我的身世告诉你。
三姐，我的养母，我们的妈妈，她至今为止从心里不愿意接纳我，不愿意接纳我。
妈妈，我的妈妈，你为什么不愿意从心底接纳我？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以侮辱我，但请你不要嫌弃我，不要嫌弃我……
我还是个孩子，我总觉得我还没有长大，我不能没有妈妈，不能没有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我太孤单了，本来我有李鱼儿，可她最近去了国外，我不想影响她的心情，我也没有将养母患癌的事，告诉她。
我实在不想让悲哀扩大，我一个人能够扛的，就让我一个人来扛，就让我一个人来扛，就让我一个人来扛……
希望大家喜欢我的小说，谢谢大家的跟读和支持。
336 生活（31）雾中人
风吹过，有点冷，还有点潮湿，她张开双手，在雾中挥舞着，做出了抓雾的动作。
“雾不像风，是能够抓住的，不但有颜色，而且还有味道。”
她把她的手伸到我的鼻孔前，慢慢地松开，我看见一缕烟雾从她的手心钻过，从她的手背而去。
“抓住它，这双手就暂时属于你的。”
我无心去抓飘飘荡荡的烟雾，也无意去抓一个陌生女孩的手，但我还是闻到了一股烟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都是她的手散发出来的。
她收回雾中的手，搓了搓，好像非常讨厌从手心滑过的雾。
“讨厌的雾，遮挡了我们的视线。”她骂着，靠近我，再一次伸出了手。
“握握，这样你就能够感到世界的温暖，也能真真切切感觉到我的存在。”
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我的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她的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
她的手非常光滑细嫩，这是城里人才有的手，在农村要干活，无论是小伙子，还是姑娘，手总有点粗糙。
她的手是冰凉的，宛如一块雪地里的玉石，钻心的冰凉。最奇怪的是，她有六个手指头。
“你的手好暖，常言道，男人是太阳，原来男人的手也有温度。”她对我的手很迷恋，握着，不愿意松开。
“你有六个手指头？”我无意间看到了她长着六个手指头，第六个手指头也就一寸那么长，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是呀，曾经我父亲和母亲带着我去做手术，每次进医院，我就哇哇哇大哭，他们心疼我，也就放弃了给我做手术。”
“真羡慕你，你爸爸妈妈对你真好。”
“其实，他们还是对我太好了。这第六个手指头留下来，虽然不影响我吃饭和劳动，但影响戴手套。要是他们能够下定决心给我做了，我也就不会为第六个手指头烦恼了。”
“如果你想做，现在也可以。”
“做不做，等以后我有男朋友了，我们一起商量。如果他不介意，我就不做了。”
“这样的事，还是应该由你做主，不应该和男朋友讨论。”
“其实，不只是这个手指头，还有我的胸部。”
她说着，故意挺了挺胸部，我发现她和别的女孩一样，虽然隔着衣服，也凸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
“眼睛是会骗人的，你看见的，那是我的胸罩，其实很瘪的，发育不良，我很苦恼，想去做手术。”
没有想到她会把她的隐私告诉我，并且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陌生人，这个事，我只跟你说过。对身边的熟人，是不能说自己隐私的。她们会相互传播，很快让更多的人知道。”
“也许，你应该跟你妈妈说说，她爱你，也是你最亲的人，让她给你出出主意。”
“哎，我的妈妈患了乳腺癌，心里不舒服，成天闷闷不乐，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做肿瘤手术了，也是第二十次化疗了，不对，具体的次数我记不清了。妈妈的那个肿大，我的不发育，这都是领人苦恼的事。”
“有些人发育慢，你不要急，也许很正常。”
“我去检查过一次，那是三年前，医生也如此说，可三年过去了，虽然增大了一些，但比起其它女孩，还是太小了。”
“不要急，也许还会长的。”
“我也这样想，可我担心有一天我的男朋友看见了，他会因此嫌弃我，会因为嫌弃和我分手。”
这真是一个不该讨论的话题，我们只是路遇，不久就会擦肩而过，和陌生人的区别是，我们因为各自的母亲生病遇见了。
遇见了，便说话了。为了驱走各自心中的孤独，我们一起吃过饭，一起进过酒吧，一起在陌生的街道散过步，就这样。
“陌生人，其实你这个人不错。”
“雾中人，你也不错。”
她习惯称呼我为陌生人，我习惯称呼她为雾中人。她和我隔着一层熟悉，我和她隔着一层烟雾。
“你有女朋友吗？”
“有！”
“一起睡过觉吗？”
“没有。”
“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非常一般，怪不得这些天我没有见她来陪你。”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出国了。”
“陌生人，听我给你说，要想关系好，你就……这个，你应该懂的。”
我望着面前的她，她的目光迷离恍惚。
“陌生人，这个夜真冷，你不要松开我的手，带着我走走。”
我答应了她，这是一个相互取暖的方式，我们开始漫无目的沿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走着。
“也许，你应该问一问我是一个干什么的，比如我是不是学生，比如我有没有男朋友，比如我是不是一个……”
“我想我们迟早要分开，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人和人之间，了解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会增加更多的落寞。”
“你说的也对，我们迟早要分开的，不过我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踏实。我最讨厌我是独生女，为什么他们不多生一个，为什么他们要我一个人去面对孤独。”
“我有三个姐姐，照样和你一样，许多话只能对大山说。”
“问题是你的三个姐姐对你并不友好。”
“我三姐对我好，可有些话，我还是不能对她说。”
“比如你在夜晚突然想起来一个女人，那个女的非常漂亮……”
“比如我的迷茫和彷徨，我只能一个人去咀嚼。”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可以给她去说。”
“不能，那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我不想让另一个人去分享。”
“你真是一个怪人！”
“你也一样，我们才相识七天，你如此信任我，难道就不害怕吗？”
“笑话，也就是脱衣服和穿衣服的事，害怕什么？再说你也没有那个胆量！”
我盯着她，烟雾缭绕，她就是一个雾中人。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前面说过，眼睛会欺骗人，同样，嘴也会欺骗人。”
“你想随便，那也是你的事，我无可厚非。”
她笑了笑，用手指着烟雾中的宾馆，说道：“要不要进去冲冲澡，这些天，实在太累了。”
医院也就没有多余的床，病人都在排号等，许多人来到医院一周多了，也住不进来。就像我带着养母，第九天才住进医院。
我们这些陪护的家属，晚上只能睡在医院的走廊上。曾经我有个想法，等我有钱了，办个云之家，让那些来自贫困家庭的病人和陪护的人，能够免费住在云之家，度过一个个孤寂的黑夜。
可这个梦想，只能是梦想，也许一辈子都实现不了，毕竟需要许多钱，不但盖楼房需要许多钱，而且后期的运转也需要许多钱。
这些天来，也就没有睡好觉。病人不时的呻吟声，走廊人们的脚步声，还有脚臭味和呼噜声，让我非常难受。
“我妈妈说了，她可以照看你的养母，让咱们两个疯去。”
她望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如果我们一起去，别人一定会误会的。”
“陌生人，人要为自己活，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去开一间房子，你洗了澡，我然后去洗，身上味道怪浓的。”
我们一起来到宾馆前台，我对带笑的服务员说道：“小姐，开两间房子。”
她望着我，低声说道：“开一间，我们还要回去的，那样浪费钱，不值得。”
我说道：“开一间，我不住，她住。”
晚上，我要回去给养母翻身，还要接大小便，不能住在这里享受。她的母亲生活已经能够自理，晚上不用回去陪。
来到房子，她问道：“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我说道：“这些天，你也累了，你就好好住一晚，我这就回去，去照顾我们的母亲。明天晚上，我住宿，你照顾她们。”
她取下头上的发簪，笑了笑，说道：“陌生人，如此公平。”
“祝你睡个好觉！”我说着，打开门，准备离去，她跑上来，吻了我一下。
对她的吻，我是没有感觉的，我离开了宾馆，往医院走去。
337 生活（32）门
她长得并不美，其实这种说法有点不妥当。我想应该这样说，和李鱼儿比起来，她在我眼睛里不是那么美。
经过昨天晚上好好睡了一觉，她站在我的眼前，有点青涩的脸蛋上，多了一份自然的微笑。
那微笑里面有友善，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挑逗。对，应该是挑逗，她在用她的微笑，挑逗着我泼澜不惊的心。
生活有太多的累和无奈，让一度燃烧的心变得没有了火焰，没有了温度，还有一点点麻木。
她换了一身蓝格子连衣裙，走起来，宛如一个飘飘而动的蓝蝴蝶，她成了九层病号楼最美丽的人。
有许多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她，她青春荡漾的身体在人们的眼前不时飘过，她有点羞涩，同时有点自得。
“就稍微打扮了一下，人们好像不认识我了，连我妈妈也说我突然像个女人了。”
她说着，双手合十，好像要做出祈祷的样子，但很快松开了手，右手向我伸过来，看见走廊上走过来人，便很快缩了回去。
“你的手，很温暖，我很留恋。”
她低声说道，她看上去，有几分拘泥，轻轻张开的双唇间，露出了一嘴白牙。
“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天使从天而降，对我说了许多话。”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宛如不是在说梦，而是在说生活。
我想象她梦中的天使一定很美丽的，一定有着不一般的翅膀，还有不一般的容颜，起码天使应该是美的。
“不，这个天使，一点都不美，相反，很可恶，她说她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说我的妈妈要死了，害得我哭了一晚上，梦醒后，便再也没有睡着。也浪费了那住宿钱，要是知道梦中会哭，还不如陪着你坐在这走廊上。”
她说着，眼角流出来了泪，看起来，她们母子情深，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的梦。
“梦，就是生活的反面，那些生活中得不到的，往往在梦中出现。你的妈妈正在康复，不久就能出院。”我安慰道。
她笑了，“格格格”笑了，说道：“你昨晚做梦了没？”
我想了想，的确做了个梦。只不过，没有在意，也就没有去想，经过她一问，我还是想起来了。
“我梦见我一直在飞，飞上了天空，还在飞，到处都是浓浓的烟雾，也不见人，不见山峰，连个虫虫鸟鸟也没有。”
“噢，也是很奇怪的梦？”
“是呀，我在梦中一直希望能够看见一个活的，那样我就能够证明这里不是虚空，而是实的。”
“难道你不能证明你的存在吗？干吗要找个活的去印证你的存在？”
“也就是个梦，当时心里就如此想，然后就一直往上飞，一直往上飞，到处都是雾。雾就像一张看不透的网，我就在网里面飞着。”
她听我说完，对我说：“王子刺杀了他最好的女友，故意嫁祸给和他作对的丞相，后来，丞相被斩，王子扳倒了所有的政敌，终于顺利坐上了王位。”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有凄凉的爱情，还有权力和欲望。人是为欲望而生，还是为欲望而死？
“女孩死后，恨透了王子，转成厉鬼，要去找王子报仇雪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女孩走进了王子的梦中，在梦中和王子相见了。”
“继续往下编，在这个死亡和活下去的医院，能够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坐在我面前讲故事，也很好。”我说道。
她笑了笑，望了我一眼，眼睛里多了许多的柔情，只有女人才有的那种柔情。
“王子上朝回来，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倒在她的床前，女孩有天使一样的背影，还有天使一样的翅膀。
王子走上前，去搀扶女孩，女孩转过身，露出了魔鬼一样的脸蛋，长长的尖牙，大象一样的头颅，驴一样的耳朵，还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王子大惊，大声呼叫侍卫进来杀了这个妖怪。女孩笑了笑，说道：‘王子，你不要叫，这里没有你的侍卫，只有你和我。’
王子不信，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一个人，不甘心，又叫了几声，的确不见有人来救他。
王子不再做无谓的呼叫，他战战兢兢说道：‘放过我，除了王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女孩问道：‘连你最爱的皇后娘娘，你是不是也愿意给我？’
王子点点头，女孩大笑，说道：‘王位对你就如此重要吗？’
王子说道：‘是人都有欲望，王位可以满足我最大的欲望。’
女孩伸出手，想亲生挖出王子的心，可手接触到王子的心，却看见了心里面有一个过去的自己。
‘你既然亲手杀死了你最爱的女孩，为什么还要把她放在你的心里？’女孩问道。
王子说道：‘我爱它是真的，但为了得到王位，我不得不杀死她，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无奈的选择。她是那么的爱我，如果她死后，看见我心中有她，她一定会原谅了我。’
女孩听王子如此言，想起了她们亲密无间的过去，不忍心下手，便放过了王子。”
她说到这里，望了望我，说道：“陌生人，你是希望王子死，还是希望王子活着？”
我笑了笑，说道：“一切都是故事，何必太过于认真。”
她笑了笑，说道：“是的，生活就是故事，可一旦爱上一个人，不认真也认真了。”
她接着讲了下去：
“女孩放过了王子，但忍不住对王子的思念，经常夜深人静走进王子的梦中，和王子相会。
王子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孩纠缠，夜夜睡不好觉，便找到巫师，让巫师帮助他驱走梦中的女孩。
巫师对王子说道：‘陛下如果想要睡得好，就给梦中女孩一个承诺，她自然会放过你。’
王子说道：‘我不知她想要什么？怎么给她一个承诺？’
巫师说道：‘今夜梦中，陛下去问问那个女孩，不就知道她需要什么了。’
王子听巫师言，夜中进入梦中，遇见了女孩。女孩穿了一身红衣服，宛如血一样红，并且用红纱布遮住了脸，静静地坐在王子的床上。
王子走过去，轻轻地说道：‘你我在梦中彼此纠缠，弄得我整天浑身无力，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样子，你需要什么，现在就提出来，我今晚答应你就是了。’
女孩说道：‘我需要你做我的新郎官。’
王子说道：‘我虽然杀死了我的女友，但我的心一直是她的。你的声音非常像我死去的那个女友，你的身材也非常像，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讨厌你，如果你能够变成我女友的样子，我就迎娶你。’
女孩听了王子的话，非常感动，眼泪哗啦啦流，眼泪带走了身上的红纱，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她淌过河水，慢慢向眼前的王子走来。
王子在鲜血和眼泪中看见了昔日的女友，王子大惊，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道：‘求求你饶过我，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杀死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女孩想伸出手去搀扶王子，可眼前横着一扇门，她怎么也过不去。她用手努力地捶打着门，门发出了一声声沉猛的声音。
王子以为女孩要杀死他，跪在地上，说道：‘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我的王位，你如果想要，也可以拿去，只求你留下，我不能没有你！当然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你现在也可以拿去。’
女孩本来想去搀扶起王子，像往日一样缠绵在王子的怀抱里，看见王子如此惊恐，她便停止了捶打眼前那扇过不去的门。
王子听不见了声音，站起来，冲到那扇门前，想跑过去拥抱女孩，可怎么也过不去。
王子和女孩隔门相望，叹息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
女孩对王子说：“我从来都深深地爱着你，我之所以来到你的梦中，也是因为爱你太深。”
王子几次想冲过去，可永远过不了眼前这道门。女孩痛苦地站在门那边，望着和他一样痛苦的王子。
‘过去的门，已关！门是梦，与其痛苦，不如转身！’
一个声音从虚空中来，女孩被虚空中的声音带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进入王子的梦中。王子梦醒后，郁郁寡欢，请国内最好的雕刻家，为女孩塑了一个金身，以解相思之苦。”
338 生活（33）奇石
本来我不想知道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可她想说，我也就听着。反正，她是上天在我最孤独的时候送来的，我就听听她的故事。
她出生在一个沿海的地方，不是城市，那里也有山，不过山没有这里的山高，水比这里的水多。
她家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她夸张地说，她家的院子可以停一个直升飞机，我就不信，就当她说的直升飞机是巴掌那么大的一个玩具。
她对我的不信，报之于微笑。世间还有她这样的女孩，我说不信她说的，她不但不生气，还对我微笑。
她说，她家有个三层楼，一楼是车库和库房，车库有三个，两个是爸爸妈妈的，另一个是她自己的。
她说本来她爸爸给她要买一辆小汽车，可是妈妈前前后后动了两次肿瘤手术，也就作罢。
库房里面没有放粮食，放的是一些奇石，爸爸爱好收藏天下奇石，库房里面摆放着上千件大小不一的奇石。
爸爸就是一个怪人，经常和奇石说话，还一度抱着一块石头睡觉，冷落了妈妈。
妈妈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从爸爸的怀里悄悄取出来那个奇石，发现那个奇石就是一个美人胎子。
在黑黝黝的夜里，那个美人胎子瞪着妈妈，好像在讥笑妈妈，妈妈越看越气，抱起奇石，丢下了二楼。
随着一声轰隆声，爸爸被惊醒，发现怀抱里没有了那块奇石，问妈妈，妈妈说不知道。
爸爸找来找去，在院子里发现了那块奇石，奇石碎裂成两半，没有了微笑，天上落下了毛毛的雨，宛如奇石在哭泣。
爸爸抱着碎石，离开了家，长久不回家。妈妈打电话，爸爸也不接。妈妈发信息，爸爸也不回。
就这样，妈妈在孤独中度过了两年，在孤独中得了乳腺癌。
我找到爸爸，发现在爸爸的办公室桌子上摆着一块有裂纹的奇石，奇石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美人。
那美人有一头黑发，特别地柔顺，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眼神忧伤，还有那么一点点哀怨，让我羡慕的不是她那张美丽的脸蛋，而是那凸起的双峰。
那条裂缝从奇石的脸部一直延伸到胯骨处，不是特别明显，爸爸找人修补过，匠人的手艺也很高，但仔细看，那条伤痕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我盯着奇石看，爸爸对我说：“花花，你来什么事？”
我把妈妈患了乳腺癌的事告诉了爸爸，请爸爸回去，毕竟这个时候，只有爸爸最能救妈妈。
我一直觉得，妈妈之所以会得那个病，于妈妈心情不好有关系，医生也如此说过。
要让妈妈心情好，就得让爸爸回去，爸爸才是妈妈的开心果，我只不过是开心果下的一片叶子。
爸爸听了我的话，一个劲地抽烟，就是不说话。小小的房间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我实在忍受不了那烟味，来到窗户边，拉了拉窗帘，打开了窗子。
一束阳光从遥远的天际而来，记住，是从遥远的天际而来，也不知路上遇到了啥，也不知在窗口等了多久。
就这样，在我打开窗户的一刹那，记住，是一刹那，那束光进了爸爸的房子，照在那块奇石上，奇石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光芒四射，照亮了整个屋子，爸爸激动得站起来，浑身颤抖着，抱起奇石。
我惊奇地望着这一切，就在爸爸抱起奇石的那一刻，记住，是那一刻，奇石没有了光。
爸爸无比沮丧，放下怀抱里的奇石，对我说：“花花，来，认认你的妈妈。”
“我的妈妈！”我四下张望，无人，爸爸招手，让我过来。
我木然地走过去，爸爸对我说：“她就是你妈妈。”
爸爸用手指着奇石，对我说。我以为爸爸疯了，我的妈妈明明在家里，我怎么会认一块石头为妈妈。
爸爸对我说：“花花，你妈妈生你时，久产不下，医生问我，保大人，还是孩子？我当时心里难受，但最终还是说保大人，有大人便有孩子。医生听了我的话，给你妈妈做手术时，你妈妈醒了，说一定要保住孩子。如果孩子没了，她即使活着，也死了。”
爸爸接着说道：“你妈妈给医生出了一个难题，由于你妈妈的坚持，错过了最佳的医疗时间，最后她死了，你活了。”
她说到这里，眼角充满了泪水，原来她也是一个苦孩子。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小，我走过去，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都过去了，不要难过。”我安慰她。
她苦笑了一下，眼泪滚落在了没有尘土的走廊上，走廊上坐满了人，有人在思考，有人在静坐，有人在发呆，有人在梦游。
“对不起，我不想说这个，却说了。”
“没关系，反正说了就说了，只有我在听，别人是不会听的。”
“谢谢你，陌生人，让我在茫茫人海遇见了你。”
“雾中人，你也学会客套了。”
她苦笑了一下，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我说道：“陌生人，我接着说我家。”
我没有加以阻止，反正除过看着给养母输液换药和接屎尿，我也就闲得发慌，就听听她说说。
那天，爸爸给我说了许多，说了许多，最后，对我说：“花花，我对不起你后妈，她因为爱我，嫁给了我，可我因为心里放不下你的妈妈，就一直接纳不了她，是我对不起她。花花，你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像亲妈妈一样爱她。”
我对爸爸说：“爸爸，你有话，就回去对她亲自说。”
爸爸说道：“我已经对不起你的妈妈，我今天看到了那束光，她一定是在召唤我，我要随她而去。”
爸爸说到这里，递给我一封信，说道：“花花，把这个拿回去，交给你现在的妈妈，记住，以后一定要对她好。”
我接过爸爸递给我的信，跑回了家，把信交给妈妈，妈妈连看也没有看，就扔在了地上。
我捡起那封信，打开，发现了爸爸熟悉的字迹：
“方玲：
原谅我这些年来的自私，我对不起你，我决定离开这个世间，去追随她。
我走了以后，你就嫁人去，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同床，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你还年轻，我走了后，你就嫁人去。我已经把事情真相告诉给了花花，如果你不嫌弃她，她以后就是你亲生的女儿，如果你嫌弃她，就把她送给乡下的姥姥姥爷。
这里面有两张卡，一张是给你的，另一张是给花花的，以后的日子，有这些钱，你们虽然过不上多么好的日子，但也过得不会多么差。”
我看了一眼爸爸留下的信，飞快向爸爸办公室跑去，我来到办公室，看见爸爸倒在血波中，爸爸怀里抱着那块奇石。
奇石在爸爸的血泊中，露着妖艳的光芒，那束光恰恰是从我打开的窗户钻进来的。
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害死了爸爸，如果我不打开窗子，那束光就不会进来，那束光不进来，爸爸就不会走。
“陌生人，你给我说说，是不是我害死了我的爸爸！”
她的情绪失控，用手紧紧捏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手心手背都是汗，她浑身颤抖着。
“不，没有人害死你爸爸，你爸爸只不过是去看了你妈妈。”
我对她说道，她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我，好像要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世界。
“雾中人，真的不是你害死了你爸爸，你爸爸只不过是去看了你妈妈。”我低声对她说道。
她哭着倒在我的怀里，这是多么尴尬的话题，说着说着，我的怀里多了一个泪人。
就这样我抱着她，好久，她从我的怀抱里钻出来，露出了诡秘的笑容，我被她那笑容吓坏，难道她疯了？
她慢吞吞对我说：“陌生人，我只不过给你讲了一个故事而已，你还当真了。”
339 生活（34）游泳
三姐终于来了，照看起了养母，让我去外面透气去。三姐对我真好，说我辛苦了，应该好好去休息，去放松一下。
雾中人不知从那里弄来一辆小轿车，开着小轿车，带着我，走了好长好长的路，来到了一个大型游泳场馆，场馆里面有人造的沙滩，还有碧波荡漾的水。
我从来都是一个汗鸭子，虽然心里一直想望着大海，但提起游泳，那简直就是要命的事，我还是害怕得要死。
到了换衣间，她扔给我一身游泳服，带着笑容走进了另一间更衣室去换了衣服。
我看了看她扔给我的衣服，那是一个印着鹰头的背心和一个黑色的半裤，我抱着衣服，很不情愿进了换衣间换了衣服。
当我出来时，她正笑盈盈站在门口等我，她穿着一身比基尼泳衣，那是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泳衣。
我竟然意外的发现她的胸部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瘪，相反非常饱满。她的身体轮廊也非常好，具有一种线条美，她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诱惑。
我在吃惊之余，欣赏着她，我的心砰砰砰乱跳，脸也不由自主红了，我感觉我的耳根都红了。
“看把你羞的，游泳场里面的人都如此穿着打扮。”她笑着说道，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往前走。
“你欺骗了我！”我想起她对我说过她要去做胸部手术那件事。
她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咯咯咯”笑了一会，说道：“陌生人，我对你说过，嘴是可以骗人的。不过，我虽然让我的嘴巴欺骗了你，但我让你的眼睛看见了真相，总体而言，我并没有欺骗你。”
她真是一个诡秘的女孩，包括她给我讲的故事，真真假假的，让我分不出那部分是真的，那部分是假了。当然对她说过的话，我也是真假难辨。
来到人造沙滩上，太阳把光友好地撒在沙滩上，脚下传来暖暖的感觉，这些天沾在我身上的疲劳，突然顺着脚心钻进了散漫的沙子里。
到处都是穿着比基尼泳衣的年轻姑娘，她们有的静静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有的在相互说着话，有的钻在游泳池里面像一个个美人鱼。
“陌生人，这里美女多，你就多看看，顺便养养眼。”她对我说道。
是呀，姑娘们个个阳光，她们的笑声荡漾在四周，宛如山里的百灵鸟在歌唱，她们青春的身体，让年轻的我总会有意无意看一眼。
“不要总盯着一个美女看，那样人家会产生误会的，你应该学会像欣赏花朵一样，边走边看。”
她笑嘻嘻提醒我，我脸一红，才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失态。讨厌的自己，也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新鲜，觉得好奇。
“原来你也是一个男人，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女人！”她笑着说道。
“你才是一个小女人，本公子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我回了她一句。
她笑着递给我一个救生圈，开始给我讲游泳的技巧和方法。讲完后，她问我记住了没，我说没，她又接着讲了一遍，问我记住了没，我说没。
她骂了一声真笨，便跳下游泳池，站在池边，左手拿着救生圈，右手向我伸来。
“勇敢点，大男人，害怕什么？死不了！”她冲着我喊道。
我看见她站在水中没有事，心里的胆怯也就没有了，便滑下了游泳池，钻进了救生圈。
她开始教我憋气和吐气，说这是游泳的第一步，只有学会了憋气和吐气，我才不会被淹死。
我的肚子起起伏伏，努力跟着她示范的节奏在练习，我觉得这真是一个费力气的事。
好多次，我都想放弃，反正我要回到大山去，大山深处根本就没有如此深的水，我努力学憋气和吐气，即使我今天学会了，也游不好，明天还照样忘记了。
她总不厌其烦地给我教，并且鼓励我，说游泳不但是一项健身运动，也是一项生存的技能，她相信我不会永远呆在大山深处，总有一天会走出大山的。
她说的我有些心动，便努力学，凡事害怕认真，我认真起来，憋气和吐气也就简单多了。
学会了憋气和吐气，她开始带着我在水中游，让我经量放松，不要害怕，就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不是在水中游，而是在天空飞。
我听着她的话，尽量放松身体，放松心情。她做出了一个线条型的泳状，也就是“一”字形，让我跟着她学，让身体在水中保持平衡。
我渐渐学会了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能够做最简单的游走了。她开始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着，宛如一只美丽的天使。
她潜入了深水，好一会儿不见了她，我吓得大声呼喊她，她钻出水面，睡在水面，眼睛闭着，脸带微笑，双手做出了一个飞翔的动作。
原来她并不是丑小鸭，她也是一只美丽的天鹅，我看得发呆，也就忘记了憋气，身体开始往深水区滑去，我感到了越来越强的窒息感。
我想努力让身体浮出水面，可我越努力，身体越往下沉，我以为我学会了游泳，也就离开了救生圈。
我想喊她来救我，可话还没有出口，一股苦咸的水冲进了我的口中，我赶紧闭上嘴。
如果她继续闭着双眼睡在水面，那么我一定会淹死，周围也没有游游的人，这个时候，我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她的身上。
她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用手拉着我，把我拖出了水面，把我放进了救生圈。
我实在呛得难受，爬在救生圈上不停地咳嗽。她笑道：“刚学习游泳，不喝点游泳池里面的水就永远难以长进。”
我实在不想玩了，爬上了岸，睡在沙滩上，让暖暖的太阳照在我的身体上，我在寻找泥土的味。
我来自于大山，泥土味是我永远爱恋的味道，那呛鼻的水味让我恐怖。
她快乐地在水中游了几个来回，爬了上来，睡在我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我。
“讲一个故事吧！我喜欢听故事。”她的鼻孔吹着热浪，让我依然能够闻见水的味道。
“我只想静静地躺一会，这样很好，很好。”我轻轻地对她说道。
她闭上眼睛，说道：“是的，这样很好很好，比起听故事，这样更好更好。”
沙滩是热的，我的周围躺着许多人，有年轻的姑娘，也有英俊潇洒的小伙子，还有阳光的大叔大妈，他们在尽情地享受着。
“生活真好！有阳光，有沙漠，还有海水。”
“是的，生活真好，有你也有我，还有风。”
我们不再说话，我闭上眼睛，我的眼前闪过了美丽的李鱼儿，她笑盈盈向我走过来，走过来。
李鱼儿已经到了美国，在冰莲花的学校表演了三场道情皮影戏，引起了轰动，她接到了许多订单。
李鱼儿打电话给我说，就目前接的这些订单，就够她和姑娘们演唱一个月。
李鱼儿还说，她在那边心里只想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爷爷，另一个就是我。
想起了李鱼儿，我心里便泛起了一层层破浪，让她远离我的是我，如果我不让她出国，她一定不会去。
可我不能那样自私，从来没有出过国的李鱼儿，对国外的生活和风景充满了好奇，非常渴望了解。
让李鱼儿带着村里三个姑娘出去，让她们长长见识也好，也好。对尚家河村也好，国外的友人在了解皮影戏的时候，也会了解一点尚家河村。
李鱼儿和村里三个姑娘组成的皮影班子，就是尚家河村的宣传使者，她们在宣传道情皮影戏的同时，也在宣传着尚家河村。
340生活（35）遇见
太阳已经偏斜，沙滩也在慢慢褪去温度。游泳馆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也站了起来，走出了游泳馆。
她说道：“陌生人，天色尚早，回去睡觉太早，要么我们去黄河边转转，顺便捡一些黄河石，如果运气好，就能弄个奇石来。”
反正，今天有三姐在医院，我也就闲了，出来就玩玩。她提议，我表示同意。
她开着车，拉着我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黄河边。黄河的水充满了泥沙，就像山里下过大雨后的山洪水。
她放好车，我们一起去河岸捡拾奇石，希望能够有缘碰见一个形状奇特而且质地比较好的石头。
“你觉得我们能够碰见奇石吗？”她笑着问道。
“这个就要靠缘分，也许就有一块万年石头，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你和我去遇见。”
“这真是一个怪异的想法，如果缘分是天注定的，那么缘分又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缘分就是在漫漫人生路上，彼此的遇见。”
“噢，如果这样，我们相遇，也是缘分了。”
“应该是这个道理。”
“真讨厌，都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没有一颗好石头，更不要说奇石了。”她叹息道。
是的，她说的没错，河边除了一些沙石和大青石，也就是一些不规则的普通石头，没有我们想要的奇石。
“听说这里有许多的怪石头，有的像人，有的像飞禽走兽，有的像飞船，还有的就像山和树木，可我们怎么没有遇见。”
“也许我们应该换一个地方去找，也许在另一片地方会有。这石头，也讲缘分，讲缘分，就要讲地点和时间。地点和时间不对，也就难以遇见。”我笑着说道。
我们爬上河岸，开车往南跑了十公里，停好车，再一次来到了河边。
“陌生人，你认为我们这一次能够遇见缘分吗？”她笑着问我。
“应该可以！”我说道。
“陌生人，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一定会有一块奇石在静静地等着我，准确地说，应该是在等着我们。”
“那好吧！但愿你的感觉不要欺骗我们，我最讨厌欺骗人的感觉。”
我笑了笑，开始低头弯腰盯着一个个从眼前经过的石头，但愿这次能够真的找到我的缘分石头。
我们彼此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她来到我的身边，说道：“陌生人，你的感觉欺骗了我们，我被感觉弄得走不动了路，你还是拉着我上岸吧。”
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找不到奇石，就带一块普通的石头回吧。我心想着，弯腰去捡脚下的一块黄岩石。
搬起黄岩石那一刻，我发现黄岩石下面静静躺着一块有巴掌大的墨色石头。
我丢下黄岩石，捡起那块墨色的石头，发现它的现状非常像一个鞋。
“也许数万年前，有个小女孩来到河边踩了一脚，便有了这块鞋石头。”我说道。
“啊！这的确是一个不一样的石头，虽然不是玉石，但形状挺怪的。”
“我没有骗你吧！我的感觉怎么样？”我笑着问她。
“你的感觉让你找到了一块不值钱的石头，但因为这块石头，你遇到了万年前的小女孩，的确很好。”她说道。
“送给你，也许你就是这块石头的主人，也许你就是万年前的那个小女孩。那个时候，你的家就在河岸边，你经常一个人来到河边玩耍。河边留下了你许多的脚印，有你故意留下的，还有你无意留下的。万年过后，你的那些脚印飘零到了各地，这块石头就是其中一个。”我说着，把鞋石递给了她。
她拿着鞋石把玩了一会，装进了衣服兜兜，我们一起上了河岸。
上了河岸，我们走进路边的一个小餐馆，随便吃了两碗面，随后要了一瓶啤酒和一杯优乐美。
这个时候，一位年轻人抱进来一块牛肉，边走边对店里的结账员说道：“刚杀的，还有热气。”
“弟弟，以后买肉不要买刚杀的，水气还没有下去，十斤肉里面多半斤水是常有的事，现在那些杀牛的，会在杀牛前，拼命地给牛注射水。”
“姐，经过冷冻后，水冻成了冰，会更加重。”
“弟弟，后厨有给你做好的饭，赶紧吃去。”
“姐，今天我去时，看见一个人正在从牛肚子里面取出来一头小牛，小牛来到地上，用嘴到处挥动着要吃躺在血水中母牛的奶。”
“弟弟，你抱回来的牛肉是不是从那头母牛身上割下来的。”
“是呀，姐。”
“哎，以后发生这样的事，不要买肉了，想起来都有点不忍心。”
这是一家姐弟餐馆，弟弟不再说话，去吃了饭。餐馆也没有其它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我们出了小餐馆，我一直心里想着那头破腹产的老牛，那头老牛死得不甘心呀。
太阳已经落了，我们走在暮色中，并肩而行，我可以隐隐约约闻见她头上洗发水和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晚风吹落一片柳叶，柳叶拂面而过，在风中飞来飞去，与空中飘荡的一片青槐叶子相遇。
落叶虽然不多，但我已经感到了晚秋的寒冷。去年这个时候，我收购了大批的酸枣仁，靠着收无人问津的酸枣仁捞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也就是因为有了那第一桶金，才让我走出了钱的困扰，能够过比较宽松的生活。
可现在因为给养母看病，我不得不再一次考虑从那里赚钱。钱，再一次成了考验我生存能力的一个课题。
现在去收购酸枣仁，已经赚不来了钱。我走时，已经有好几个土特色收购商动手收购酸枣仁了。
没有人走的路，往往蕴藏着大量的商机。可这样的路，在哪里？
“后天中午，我就准备离开医院？”她打破沉默，说道。
“恭喜你们，你们终于要离开那个花钱如流水的地方了。”
我望着远方，天空并没有我所要找的星星，连月亮也在烟雾中没有了踪影。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我发现你养母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她说的是事实，养母做了腿部肿瘤和腿部骨折固定手术后，身体非常虚弱，输了七天液体，身体稍微好了点。本来我想带着她回家，等腿部康复一段时间后，再决定要不要对肺部进行化疗。
可大姐在电话中偷偷瞒着我，一个劲鼓动养母要住到医院，不要出院，养母听了大姐的话，坚持要化疗。
养母在身体非常虚弱的情况下接受了肺部化疗治疗，情况越来越糟糕，头发开始大把大把脱，呕吐，大便不下。
“陌生人，我建议你赶紧让你养母出院，如果继续下去，她会死在医院的。”
“我的三个姐姐商量过了，她们不同意让我的养母出院，我如果坚持让出院，她们一定会指责我，会说我心疼钱。”
“人活着，为什么如此累呀！”
长时间沉默过后，她用手打着虚空，神经质骂道：“全都讨厌透顶！该死！”
“我也让你如此讨厌吗？”
“不是！”她收回空中乱舞的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永远那样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你一定是蛇转的，只有蛇才有你这样的低温。”我说道。
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经常提着蛇玩，还经常给蛇拔牙，蛇的体温和她的手是一样的，光滑而没有温度。
她露出了浅浅的笑，随即，脸上没有了微笑。风吹来，带着黄河水的味道，经过她瀑布般的黑发，在黑夜里带走了一片落叶。
“我一直认为独生女不好，通过你，我才知道独生女也好，起码遇到了事，不用七嘴八舌，我可以独自做决定，也可以独自去面对。”
她好像在对虚空说，好像在对秋风说，好像在对我说，也好像在对她自己说。
秋风轻轻地吹过，她的手拔凉拔凉的，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渗出了冷汗，温漉漉的。
341生活（36）我会娶她吗
她喝了一口葡萄酒，红红的葡萄酒让她冰冷的脸蛋燃烧了起来，她青涩的脸蛋上有了淡淡的红。
“喜欢听我讲故事吗？在我走之前，我希望能够多给你讲几个故事。”她端着酒杯，说道。
她讲的故事凄凉而又美丽，无论是跨不过去的门，还是抱着奇石死在阳光中的男人，都让我在故事的凄凉中感到了心颤。
“还是讲一个乐观一点的，生活本来很苦，如果故事也苦，那会让人更加压抑。”我说道。
她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放下酒杯，看了一会白色的桌布，好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维。三分钟后，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讲了下去：
江燕子也许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可她还是来了。这个问题，好像不是她能够选择的，就像你和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无法选择的一样。
江燕子在母亲的肚子时，医生曾经对江燕子的母亲白夫人说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患有囊性纤维化病变，这是一种先天性的疾病，孩子出生后，将长期会受累于呼吸困难，不得不接受治疗，并且得长期治疗，为了孩子不要受太多的苦，也为了你们以后的家庭，建议你及早处理掉。”
白夫人看着滚圆的肚子，想着还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想来想去，觉得无论怎么样，还是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转一转，那怕是一天也行。
白夫人和丈夫江边杜君商量，江边杜君是一个比较开明的男人，他爱自己的妻子，对妻子的决定，他没有反对。
三个月后，江燕子出生了，果然如医生所言，呼吸困难，经常咳嗽。
夫妻两人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为孩子治病，从此以后，这个三口之家，就围着江燕子在家和医院跑着。
江燕子一岁时，国内当权者发动了对外战争，江边杜君响应号召，应征出兵中国。
没有了江边杜君，白夫人生活陷入了困境，一边要给自己治病，还要给小小的江燕子治病，生活很快陷入了困境。
在万般无奈下，白夫人抱着江燕子来到人来人往的渡口，趁着江燕子熟睡，把江燕子放在渡口，希望好心人能够救活她。
那一天，有一个留学的中国人，名字叫李天泽，他听从父亲的号召，要回国。两国已经交战，父亲不准他继续留在敌国读书。
李天泽来到渡口时，一岁多的江燕子躺在渡口的石头地上哭叫着，人来人往，有人走过去，看了看，叹息着离开了，有人就连正眼也不瞧一下，匆匆忙忙走过。
李天泽走过去，看见江燕子身边放着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详细记载着江燕子的出生年月日，还有出生后每次就诊的情况，并且留言，希望好心人能够救救江燕子。
李天泽的爷爷是国内有名的老中医，李天泽想，也许爷爷会救活这个小女孩。
李天泽带着小女孩回到了家，求爷爷救活她。爷爷听说小女孩是敌国人，怎么也不救。两国已经交战，敌人杀死了许多国人，犯下了滔天大罪，怎么这个时候能够去救活一个敌人的孩子，而且孩子的父亲正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李天泽是家里的独苗，再三求爷爷，爷爷最终答应救江燕子。在爷爷的亲手调理下，江燕子重新活了过来。
江燕子八岁时，江边杜君带兵杀进了江燕子所在的小城，并且准备血洗小城。
李天泽带着在渡口时放在江燕子身边的笔记本，去见了作为统帅的江边杜君，江边杜君得知自己的独生女儿还活着，悄悄跟着李天泽见了江燕子。
江边杜君来到李天泽家，见到了江燕子，确认江燕子是自己的女儿后，让自己的部队撤出小城，停止对平民百姓的屠杀。
从此以后，杀人不眨眼的江边杜君停止了战后屠城，就因为李天泽一个善念救活了江燕子，让江边杜君明白了：战争是军人和军人之间的事，不应该伤害无辜的平民百姓。
后来，国内战事吃紧，许多热血青年纷纷参军保家卫国，李天泽也告别了父母和妻子，告别了江小燕和儿子李玉华，上了前线。
两年后，江边杜君战死，三年后，李天泽战死。李天泽战死后不久，一群乱兵冲进李天泽的家，杀死了李天泽的父母，抢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并且强行带走了李天泽貌美如花的妻子。
江小燕和弟弟李玉华被爷爷藏在地窖里面，躲过了伤害。面对成为废墟的家，十一岁的江燕子带着弟弟李玉华走进了堂叔李天成的家。
在堂叔李天成的照顾下，江燕子和李玉华终于长大。江燕子二十岁那一年，李玉华十九岁，堂叔李天成为两人举办了婚礼。
虽然江燕子一直把李玉华当弟弟看，但对堂叔李玉华的安排，她还是默默接受了。
婚后的江燕子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开始对待李玉华，可李玉华接受不了姐姐变成妻子的这个事实，结婚第二天，便偷偷离家出走。
三年后，李玉华成了一名团长，带回了兵的同时，还带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并当着家族人的面宣布废除了他和江燕子的婚姻。
五年后，李玉华在带兵打仗时，遭到敌军埋伏，一个团的人几乎死完，他断了一条腿，逃回了老家，当然身边没有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没有了兵。
江燕子热情地接待了李玉华，长期带兵打仗，让李玉华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
在江燕子的帮助下，李玉华戒掉了大烟，安装上了一条假腿。江燕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终于感动了李玉华，李玉华当着家族人的面，重新迎娶了江燕子。
婚后一年，江燕子产下一个女婴，呼吸困难，不停地咳嗽，医生诊断为：囊性纤维化病变。
他们倾家荡产为孩子治病，孩子活了下来，江燕子却因为劳累过度，加之病情复发，没有钱治病，离开了人世。
失去妻子的李玉华，拖着一条假腿，实在没有钱给女儿看病，思想来思想去，带着只有五岁的女儿李小娇来到一个村口。
“小娇，你站在这里等我，我要一口饭就回来。”李玉华对李小娇说。
李小娇一直站在浮桥岸边等父亲，可等到天黑，也没有见父亲回来，后来李小娇被路过的一个贩马人带走。
贩马人把李小娇带回家后，发现李小娇有病，便给李小娇管了两个大饼。第二天早上，贩马人把李小娇带到骡马市场上，卖给了一个买骡子的庄户人。
庄户人用买骡子的钱，买下了李小娇，把李小娇带回家，找到村里的老中医。
老中医开了一个药单，让庄户人按照药单去山里挖中草药，庄户人用中草药治好了李小娇的病。
李小娇二十岁时，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山里一朵花，被进山打猎的吴县长的儿子看上。
本来，李小娇会有个幸福的婚姻，不知是谁告诉了县长，说李小娇有那个可怕的病，会遗传给孩子的。
县长一听，沉下脸，给自己的宝贝儿子谈了话。县长儿子一听，当着父亲的面表态：他与那个山里的李小娇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李小娇见甜言蜜语的县长儿子因为她曾经得过病而嫌弃她，伤心地撕破了准备结婚的红衣服，坐在村口哭红了眼。
她讲到这里，突然不讲了，停了一下，突然问我：“陌生人，假如你爱的那个人是李小娇，你会娶她吗？”
我听她讲故事，正听到精彩处，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我不由地问我自己：假如我爱的人是李小娇，我会娶她吗？
342生活（37）分别
今天天气晴朗，我给养母喝了一碗生姜红糖水，止住了养母的呕吐。昨天，我从网上查到生姜红糖水能够治呕吐，便出钱让一位外面的阿姨熬了一碗，没有想到，还真行。
养母不再呕吐，加之二姐也来了，养母的精神状态，今天很好，小小的病房没有了往日的沉闷，突然热闹了起来。
中午，两个姐姐和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养母，去街道看了看。如此繁华的街道，养母从来也没有见过。
养母今年六十一岁，除过这次看病，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曲柳湾乡政府，连环江县也没有去过。在养母的心中，不停地干活养家，才是她的世界。
我们推着养母逛了附近一个公园，还去附近的超市一楼看了看，接着坐在一起吃了个饭。
养母显得很高兴，一直在说：“社会太好了，苦日子刚过到头，没有想到我要死了。”
两个姐姐听了养母的话，不停地流眼泪。昨天，两个姐姐和医生沟通了，医生对两个姐姐说：“还是让老太太回去静养一段时间，化疗太折磨人，老太太病已经到了晚期，不要折腾她了。”
其实这两天，由于养母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医院已经停止了化疗，给养母输的是一些消炎和抗癌之类的药。
二姐问医生：“我妈究竟还能活多长时间？”
医生说道：“如果顾惜得好，三个月。”
两个姐姐听了，哭了个不停。养母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
虽然我们都没有对养母说她得了看不好的病，但养母还是感觉到了，她不再坚持住院，催着要出院。
“狗牙子，赶紧把我往回送，我死也要死在咱家，不能死在这个地方！根据咱们那里的风俗，人如果死在外面，尸体不能进庄，我这一辈子，也没有亏过人，不想死了也回不去。”
在养母的坚持下，我为养母办了出院手续。来省城已经二十五天了，也应该出院了，连主治医生也催了好几次，让我不要砸钱折磨人。
我和两个姐姐商量好了，为养母办了出院手续后，今天就带着养母在省城的大街小巷转转，明天就回老家。
养母对我也友好了，她对两个姐姐说：“没有想到狗牙子会把楼房卖了给我看病，没有想到我会花狗牙子那么多钱。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
我并没有在养母跟前提我卖楼房凑钱的事，都是三姐给养母说的。
那天，我和雾中人去外面游泳，养母和大姐打电话通话，三姐骂了一顿大姐，骂大姐就是一个起事精，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养母教训三姐不该那样对大姐说话，三姐呛白了一顿养母：“妈，我弟弟辞了厂长，卖了楼房给你看病，你心里却一直没有他，还和我大姐背地里一个劲骂他，有你这样的母亲吗？”
养母说道：“李子，你不知道！”
三姐说道：“妈，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这些年你和我大就不把我弟弟当人看，他好像就是捡来的。”
养母说道：“李子，他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野种，是你爸打猎时路过草丛中遇见的，看见他可怜，带回来的！”
三姐说道：“怪不得你们如此对待他，他即使野种，也比我们姊妹三个好！我们三个这些年除了向你和我大要钱，就是要钱，只有没有钱了，我们才会记起你们。”
养母无语，三姐说道：“我大姐，明明知道你病是这样，还不回来看你，她有心吗？要我说，我大姐才是野种，才不是你亲生的。”
三姐和养母的对话，被雾中人的母亲听见了，雾中人的母亲将她们的对话告诉了雾中人，雾中人转告给了我。
三姐改变了养母对我的看法，对我友善了。我为养母端屎尿，没有感动养母，但三姐却用近乎教训的口吻让养母对我友好了。
人，真是一个复杂的人，复杂到有时候违背了常理，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不知是去憎恨养母呢？还是去同情养母？每当我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便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中。
好在，这些天来，在我最迷茫的时候遇见了雾中人——一个阳光、爱讲故事、浑身上下充满诱惑力的姑娘。
雾中人也要带着她的母亲走了，在她走之前，我们相约一起去茶楼喝了一次茶，以茶话分别。
雾中人没有在茶楼给我讲故事，而是一直低着头，偶尔会抬起头，深情地望我一眼。
我也没有话说，长久的沉默，让我们能够听见茶水流过茶叶的声音，也能够听到隔壁喝茶人的聊天。
沉默的时间久了，我们便忘记了话题，至于故事，她不想讲，我也不想听。
当我注意到她时，她早已哭了。眼泪已经流出了她的眼睛，正顺着她的脸蛋往古朴色的茶桌上流，宛如来了一场秋雨。
我用手轻轻抚摸去她泪水涟涟的脸颊，好像风一样，试图带走一场不该下的秋雨。
“你女朋友漂亮吗？”她抬起头，问道。
“漂亮！”我回答道。
“有我漂亮吗？”
“比你漂亮！”
“我嫉妒她！”
“不需要去嫉妒！你也很漂亮，只不过她已经先你走进了我的心，我的心不能同时容纳两个一样漂亮的姑娘，只能选择最早进来的那一个，最早进来的，也是最漂亮的。”
好久没有感觉到分别的气息了，路人的脚步声，遥远的汽笛，女孩化妆品的味，有点淡的茶，飘渺的画面，还有雾中人的眼泪……
然而，我现在还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原本我和雾中人在寂寥、孤独的医院相遇，说说话，散散步，只不过想相互慰籍一下彼此孤寂的心灵，没有想到要离开了，却有点冷。
走出茶楼，她的情绪特别好，她让我陪她买一些东西。我陪着她，走进了一个个商店。
她也就没有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买了一盒牙膏、一个牙刷，还有一瓶液体鞋油。
跑了几个商店，就为了买这些，我有点好奇，她拉着我的手，来到一个小公园，让我坐在公园的一个木头条椅子上。
“脱下你的皮鞋！”她命令道。
“雾中人，你要干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脱下你的皮鞋！”她命令道。
我脱下皮鞋，她拿起我的皮鞋，打开液体鞋油，开始给我擦皮鞋。
“这个事，还是我来！”
“不，我要为你擦一次皮鞋。”
“为什么？”
“因为你给我送了一个我丢失了万年的石鞋，我心里感激你。”
“脱下另一只！”
“还是我自己来擦吧！”
“不，我一定要亲手给你擦完两只皮鞋。”
她弯腰为我擦洗了两个脏兮兮的皮鞋，然后递给我，看着我穿在脚上。
静谧的早晨，公园也没有几个人，她坐在我的身边，鼻尖触在我的肩膀上。
“这个早晨真冷！”
她的身体瑟瑟发抖，我感觉到了她鼻尖的冰凉。
“是不是感冒了？”我低声问道。
她摇摇头，说道：“我害怕！”
“怕什么？”
“什么都怕，比如怕我妈妈离开我，还有怕再也没有人愿意听我讲故事。”
“昨天晚上，医生说了，你妈妈康复的非常好，你不用害怕的。”
“癌细胞的生命力是非常顽强的，上一次我妈妈出院时，医生也如此说，可没有一年，妈妈还是做了第二次手术。”
“相信这一次一定做彻底了。”
“我还是怕，怕得要死！”
她用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脊背，我可以感觉到她跳动的心脏。
“我怕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你。”一滴泪从她的眼睛滚落到了我的脸上。
“不用害怕，他们都会在你身边！”我低声安慰着，好像在安慰一个将要熟睡的婴儿。
343生活（38）小女孩
昨天，我为养母办了出院手续后，在快手上发了个养母出院的作品，没有想到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不到一天的时间，竟然有一万多的浏览量了，许多人在评论区留下了他们对我的祝福和问候。我真的很感动，这个世界，有时候太冰凉，有时候却温暖如春。
李鱼儿打电话，质问我：“云，你什么意思？养母已经患癌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说道：“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想让你安心在国外演唱皮影戏。”
李鱼儿说道：“云，我恨你！你遇见事，为什么总爱独自一人去扛？”
我好言安慰道：“鱼儿，你和姐妹们好不容易出了一次国，一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多多逛逛，多多看看。”
属于我的苦难，我不像让更多的人去承担。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我不想把我的不容易扩大化，也不想让最亲的人替我去承担属于我的不容易。
在医院的这些天，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直处在惊恐和身心疲惫的状态中。
为养母翻身、换药、端吃端喝、接屎尿成为我在医院每一天的日常。不同病房病人的呻吟声，还有失去亲人的哭声，让我变得麻木。
住进医院的十六天，我亲眼看到了三个鲜活的生命离开了人世，其中有一个患了白血病的小女孩，还死在了我的怀抱里。
那一天，我坐错了电梯，阴差阳错把八楼当成了九楼，一直低着头，走进了和养母住在同一个垂直位置上的病房。
我想着乱七八槽的心事，低着头走进去，抬起头，却发现病床上躺的不是我的养母，而是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正爬在病床上看书，看见我进来，对我说道：“叔叔，这个算数题怎么样？”
我蹲在病床前，给她讲解了一会，小女孩很聪明，很快便理解了。一会儿，小女孩妈妈走了进来，给我给了一个凳子，让我坐下。
小女孩高兴地对她妈妈说道：“妈妈，这位大哥哥讲的真好，就像李老师一样讲得好。”
年轻的妈妈对我说道：“自从住进医院后，她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谢谢你！”
我没有想到我的带来，能够给小女孩带来快乐，第二天，我买了两本童话书，带着书，走进了小女孩的病房。
小女孩刚做完化疗手术，很难受，不停地嚷着“妈妈，我难受！我真得很难受！”年轻的妈妈抱着小女孩，低头流着眼泪。
我抱着书，来到床前，小女孩努力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大哥哥，我可能要死了，我还想去学校，如果我死了，我就去不成了，我还欠程红红一块钱，那是我坐公交车借她的。”
小女孩说着，对流着泪的妈妈说道：“妈妈，如果我死了，记得把那一元钱还给程红红，女儿不能带着债务去另外一个世间。”
年轻的妈妈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娟，你不会有事的。”
我也说道：“小妹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给你带来了两本童话书，我给你念念。”
小女孩露出了笑，说道：“大哥哥，你真好，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只有天使才会有你这样灿烂的微笑。”
我为小女孩念了一篇童话故事，想起要去给母亲翻身，便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小女孩翻身下床，跟着我上了九楼，来到了养母的病床前，眼睛望着养母，说道：“奶奶，不用害怕，老师说，魔鬼最害怕坚强的人！”
养母被这个可爱的小女孩逗乐了，拿出那天她爬在环江县医院，人们扔给她的三元钱，说道：“多可爱的娃娃，拿去吃糖去。”
小女孩没有接养母手中那三元钱，说道：“奶奶，我比你强，我还能走，钱还是留下你吃糖去。”
在养母房间呆了一会，小女孩要回去。我陪着她，把她送回到了她的病房。小女孩进了病房，对她妈妈说道：“妈妈，我刚看见了一个老太太，满头白发，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是我这位大哥哥给翻的身。”
年轻的妈妈摸了摸小女孩有点稀疏的头发，说道：“娟，我给你拨一个香蕉吃。”
小女孩说道：“妈妈，我刚才见那位奶奶床头柜子上没有香蕉，还是把这些香蕉送给那位奶奶吧！我还能走，我比她强。”
我听她如此说，非常惊讶她小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的同情心。她也深深教育了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竟然在自身遭受病魔折磨的情况下，心里还能够想着我的养母，我作为一个养子，有什么放不下的恩怨情仇。
就在那一天，我对养母所有的抱怨烟消云散，我也下决心低价出售了我在环江县城的一套楼房，给养母交了住院费，也给养母用上了医院最贵的药。
越是阴寒的地方，越缺少爱，我愿意放下一些的执念，带着我的爱走进没有光的地方。
三四天来，我有空了就去看看小女孩，小女孩有空了也会上来找我，缠着让我给她讲童话故事。
小女孩对我说：“大哥哥，我喜欢你给我讲故事，不喜欢看那两本童话故事书。”
我买的那两本童话书可都是世界名著，没有想到她竟然不喜欢，我就一边想，一边给她讲了一些在尚家河村流传的童话故事。
小女孩非常爱听，总说我讲的好。自从我遇见雾中人后，我便渐渐淡忘了小女孩，雾中人和我年龄差不多，我和雾中人在一起才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此后两天，我没有去看小女孩，小女孩也没有上来。我和小女孩遇见的第七天，我打水时，无意听见了母亲和大姐在电话里面那些谈话，我心里不舒服，便下楼去看小女孩。
小女孩黑黑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满头白发，她已经不能下床走路了，她看见我走进来，痛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她这些天，一直在念叨你！”年轻的母亲对我说道。
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竟然忘记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伸出手，握住我的手，对我说道：“大哥哥，我想听你给我讲童话故事。”
我坐在床头，给她讲了一个童话故事，小女孩听完，对我说道：“大哥哥，我要死了，我希望你讲的故事是真的。如果那样，我死后一定去那个世界看看，那里一定没有疼痛，一定没有疼痛。”
我不知怎么安慰这个在生死之间挣扎的小女孩，一时半会嘴里泛不上一句话。
小女孩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道：“大哥哥，我很高兴，很高兴遇见了你。”
那天，小女孩的爸爸也来了，他希望我多多陪陪小女孩，他去陪我的养母，让我多多陪陪小女孩，说小女孩一直在念叨我。
那天我坐了很久很久，中间医生进来给小女孩打针，我看见她肚皮薄如蝉翼，仿佛能够看见里面的肠肠肚肚。
“大哥哥，我疼！我实在疼！”
我很想很想把她身上所有的疼痛通过我的手从她身上提走，可我不能，我只能分享她的疼痛，在她的疼痛中感到了一阵阵窒息的疼痛。
“大哥哥，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来听你给我讲故事的。”
“大哥哥，你给我说说，有没有来世？”
小女孩望着我，年轻的母亲不停地抹着眼泪，我说道：“有！”
“大哥哥，我看见了死去的奶奶，我要去见她了，她正笑盈盈叫着我，她开着小车，那是一辆白色的小车，上面有许多白花花，那么的……好看，奶奶……奶”
小女孩声音越来越弱，等我反应过来时，她永远也不会说话了，她闭上了眼睛，倒在了我的怀抱里。
我抱着小女孩冰凉凉的身体，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生命如此美好，却骤然离开了我，我没有了眼泪，我的心里还有一个刚刚编好的童话故事，可是她永远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344生活（39）迎着阳光奔跑
我终于回到了尚家河村，呼吸着山里新鲜的空气，听着一只只小鸟在我的耳边唱着一首首动听的歌，我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我飞上一座座高山，大口大口呼吸着来自于青草绿水间的空气，我自由地像一只鸟，不用担心会碰川流不息的车，也不用担心遍地的高楼大厦会挡住我的翅膀，这里根本就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川流不息的车。
我奔跑在满是荒草的山顶，一个个山谷从我的脚下滑过，一棵棵大树从我的身边经过，一丛丛小草从我的眼前闪过，我就是一只自由飞翔的鸟。
百来只鸟，它们有不同的羽毛，来自于大大小小的山谷，和我一起在高高的山岗上飞翔。鸟儿的翅膀上带着风，我的翅膀上带着阳光，我们飞翔在同一片天空下。
一个个灵动的蚂蚁、甲虫、蝉、屎壳郎，一起跟着我在奔跑，家里的大白狗也跟着我在奔跑，一只野兔也在奔跑，一只狐狸引着四个小狐狸在我的前面也在奔跑。
飞翔吧！我的朋友们！
奔跑吧！我的朋友们！
彷徨、迷茫和不快乐，只会困我们一时，不会永远困住我们！我们是属于飞翔的一代，是属于奔跑的一代！我们有满腔的热血，我们有属于自己的翅膀！
听到了太多的哭泣，才明白快乐的重要！经历了生死离别，才知道团聚的重要！
听了许多伤心流泪的故事，终于明白昨天的故事永远和今天隔着一层过不去的门，才知道走不出过去，一定会被过去所伤害。
阳光已经撒满了大地，我要迎着阳光去奔跑。谢谢你，雾中人，听了你太多的故事，我终于走出了迷雾重重的虚幻。
伸出我的双手，我要拥抱生活，我要追逐属于我的快乐。
快乐，才是生活的真谛！
昨天，我已经在快手上发了今天晚上，我要开播的消息。
在没有找到新的赚钱路之前，我只能把目光重新放在直播上。我必须要弄来点钱，如果我再弄不来钱，那么我就要重新被钱束缚住我的手脚。
两位网红姐姐——果甜甜和雪莉莉已经提前两天给我在直播间做了宣传，时隔一个月，直播间的粉丝都在等着我回归。
虚拟的网络是用温度的，直播间粉丝得知我母亲患癌后，三千多人对我发来了问候，有二百多人对我发来了私信。
我真的很感激他们，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人间自有真情在。
真情无处不在，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
我和我的养母回到尚家河村时，村民们纷纷来探望，问暖问寒，他们都是有感情的一群人。
自从庄小妹跟着李鱼儿出国后，庄杏子一个人照看着浮桥批发部，白天，她忙得不可开交，到了晚上，本来是她休息的时候了，但每天晚上，她总会来照看我的养母。
黄娟娟每天跑班车回来后，也不言累，跑到我家，为我养母和养父做饭、洗衣服，还为我洗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
胡云儿和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员工先后回来看望了我的养母，也看望了我，她们为我带来了公司盈利的好消息。
经过一个多月来的努力，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已经把快递和物流业务做到了西原市每一个村。
虽然目前村里人还不太习惯网上购物，但我坚信，随着智能手机进村进户，随着人们思想观念的变化，村里人一定会走网购这一条路。
胡云儿亲自带着公司两个姑娘开通了倾听服务，胡云儿也开通了快手直播，在直播间试探性地开通了倾听服务。
让我高兴的是，胡云儿已经走出了过去，脸上有了微笑，谈笑自若。
一切都在变化，我们都在变化中长大。胡云儿这次回来，还特意回了一次家，去见了她的母亲，她已经谅解了她的母亲，并且和她两个姐姐有了联系。
这真是一件非常让我开心的事，胡云儿这次回来，没有急着回公司去，而是住在我家，照顾起了我的养母，说她准备照看我养母一星期，然后回公司去。
庄杏子、黄娟娟和胡云儿的到来，让我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我也有空做一点村主任应该做的事了，当然我也有时间去直播一会了。
三姐和二姐先后离开了家，她们都是学生，不能老留在家里照看养母。
让我高兴的是，二姐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我友好了。她走时，我给她一千块钱，她不要，说她要去学校勤工俭学。
三姐哭哭啼啼去上了学，走时，对我说的好多好多感谢的话，还对我道歉，说她以前不知道我是抱养来的，她说她对不起我，她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端端的，客气什么，感谢什么，再说一切都过去了，有什么好道歉的，本来就是姐弟，客气起来还真不习惯。
养母也对我客气了，村民们来看她时，她总对村民们说：“狗牙子对我真好！我对不起狗牙子！我这些年，没有亏过人，也没有欠过别人的，可要死了，却欠了狗牙子许多情，害得他连厂长这个官都丢了，还卖了楼房。”
养父也对我客气了，说话声腔也小了，对我也友好了。
养母当着我的面，对养父说：“狗牙子就是我们亲生的，桃子那个狗下哈的，才是抱来的。”
养父说：“狗牙子本来就是我们亲生的，谁说他是抱养来的？”
养母说道：“他大，如果我们说三个女子是我们抱养的，说狗牙子是我们亲生的，谁会信呢？”
养父说道：“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别人信也好不信也好。”
我是抱养的也好，不是抱养的也好，反正我已经走出了心中那道坎，我不会再为这个事去纠结了。
李虎支书带着唐燕子也来了，他们并没有因为我长时间没有去上班而责备我，而是劝说我注意身体多休息。
说起来，也惭愧，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村主任，经常忙自己的事，让他们两位辛苦了。
这次回来，养母卧床不起，我也不能把全部精力用在村上，只能尽力而为了。
让李虎支书和唐文书如此辛苦，我心里也过不去。如果有其他合适的村主任人选，我就把这个村主任也辞了去。
大量的扶贫资金已经向尚家河村倾斜来，村民们在新的思想教育下，也越来越配合村上工作了。
可是我不能轻易言辞职的事了，干到半路上，就辞职，对不起我的村民。
如果全村脱贫了，如果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我就辞职。辞职后，我就好好去外面逛逛，好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美，也很大，我不能一辈子守在同一个地方，我得去不一样的地方，我得去看看不一样的烟火。
驻村工作队队长袁文明带着驻村队员杜江华和张大海也来了，他们给我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袁队长说，市委李书记已经来尚家河村调研了，觉得尚家河村地理位置特殊，天然景观独特，生态环境秀丽，非常适应旅游观光。
我听了袁队长的话，高兴地裂开了嘴。
袁队长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市委李书记争取来一笔修路款项，准备把曲柳湾乡政府街道到尚家河村浮桥，总共八十一华里土路改造成柏油路，明年春天准备动工，这是环江县第一条通村油路。
太高兴了，如此多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我兴奋。
飞吧！这里沟壑纵横，但并不影响小鸟的飞翔！飞吧！这里大树参天，但并不影响白云经过。
谷穗已经饱满，玉米已经成熟，连各种各样的果子也笑盈盈等着采摘，大地呈现出了一片金黄色。
345生活（40）蒲公英
我要去做一个阳光男孩，带着我的家人，带着我的员工，带着我的村民，一起迎着阳光奔跑！
最近，我和胡云儿在交谈如何更好地把倾听服务办出特色时，我建议她去看看日本新闻女主持人黑柳彻子的主持。
《彻子的房间》从1973年开播至今，一直备受关注，成为日本最长寿的电视谈话节目。
黑柳彻子的节目有个特点，就是像直播一样呈现事实最真实的状态，在节目中做最好的倾听者。
节目之所以如此长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黑柳彻子本人充满着活力和好奇心，并且具有一颗爱心。
她的母亲黑柳朝在给朋友的留言中写道：“黑柳彻子自幼是个率真的孩子。不过这种率真，别人也许看不出来，那是一种名副其实的率真。如果不是这样，她不可能在那么繁忙的工作中，50年如一日耿直而又快活地走过来。”
是呀，快乐地活着，让黑柳彻子的节目永远活在人们的心目中。她一直努力在用她的节目，给观众带来快乐。观众也因为从她的节目中感受到了快乐，才记住了她，也记住了她的节目。
当许多人读着她写的《窗边的小豆豆》时，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个活波、充满好奇心的豆豆就在眼前。
无论是直播，还是倾听服务，在面对观众的那一刻，主持人首选得快乐，让观众能够从主持人的身上感受到快乐。
我对胡云儿是这样说的，对我也是如此要求的，虽然我的养母因为病魔缠身影响着我的心情，但当我打开直播的这一刻，我就把所有的不快乐踩在了脚下，我要让我的粉丝感受到我的快乐。
为了减轻养母的病痛，我找到了“赛扁鹊”——方圆百里最有名的中医大夫，让他给我的养母开了一些中草药。
虽然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攻克癌症的良药，但我相信人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养母如果能够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加之积极地治疗，也许会延长她的生命。
“赛扁鹊”给养母开的中草药里面，最重要的两样药是蒲公英和半枝莲，这两样药，都有消肿功能。
《本草纲目》记载，蒲公英可以清热毒、化食毒、消恶肿。
我上网查了查，发现欧洲人称呼蒲公英为“尿床草”，人们喝蒲公英茶治疗水肿和尿不下。有营养专家称蒲公英是天然的利尿剂和消化剂。
蒲公英还含有大量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其中最重要的是含有大量的铁Ca等人体所需要的矿物质。
蒲公英全身都能够被利用，叶子可以当成鲜菜吃，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和铁，根可以入药，也可以当草吃，也可以泡茶喝。
蒲公英全草入药，现代医学研究认为：蒲公英具有“抗病毒、抗感染、扛肿瘤”三大作用。
在山里的荒坡荒沟，每年到春天，都有大量的蒲公英沾地而生，开出了黄黄的花骨朵，成为大山的一道风景。
山里人舍不得花钱买外面拉来的新鲜蔬菜，经常在田间土头去挖蒲公英，挖好后，带回家当菜吃。
蒲公英的生命力顽强，靠着风把种子吹到各地，种子遇见合适的雨水和土壤便沾地而生了。蒲公英生命力的顽强，让人敬佩。
蒲公英既能食用，又能药用，能不能把它变成钱？在给养母熬药时，我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打开手机，查了查，在网上也有销售蒲公英的，一斤十几元到五十多元，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价格。
我能不能让蒲公英像酸枣仁那样让它给我带来财富呢？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心里激动了起来。
我拨通了曾经帮助过我的袁粉玲老板的电话，她是西原市最大的中药材收购和批发商，我去年就是靠着她捞到了第一桶金。
袁老板告诉我，虽然蒲公英的医药价值很高，但现在国人不喜欢用中草药治病，像蒲公英这些能够治疗肿瘤的中草药，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国内的销售量也是有限的，人们食用蒲公英远远大于药用蒲公英。
这真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大山里面的中草药给我们的祖先治了五六千年病，如今许多非常有药用价值的中草药无人问津了，这真是让人苦恼的一件事。
想起给养母看病，仪器检查了一周多，离开了仪器，医生就很难判断出病。光养母的检查片子，就有二斤多重。
大量的时间浪费在检查这个环节，许多贫困的人把大量的钱耗费在检查这个环节，到真正治病时，手中没有了钱。
想想扁鹊给蔡桓公看病时，病在肌肤到病在肠胃，最后到骨髓，扁鹊用的就是他的一双眼睛。
许多年来，许多中医大夫，就是靠着“望闻问切”准确诊断出了病人的病，而现在，进医院，一个仪器接着一个仪器上，仪器在看病人，医生在看报告单。
如果将来人人有钱了，能够买起医学仪器了，就可以坐在家里自己给自己看病了，对着仪器，让仪器把浑身检查一遍，然后出个检查单，拿着检查单，就可以去医药超市买回所需要的药。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事，节约了大量的金钱和时间，人们也不用那么抢着挤着去医院了，也不用把大量的钱财撒在医院去上各种各样的仪器。
如果将来的医疗检查仪器能够像手机一样，能够人人拥有一个，每天早晚都能够对人体进行一次扫描，那就更加方便了。
如果有人能够发明出这种随身携带的检查仪，那么一定能够赚来大钱。有病能够及时发现，不用去医院花一周多的时间去检查。
那个时候，医生的重要职责就是治病，病人去医院看病，检查这个环节就省去了，医生也就能够专心治病救人了，病人也就能够尽早尽快地得到治疗。
到那个时候，还会有人用蒲公英吗？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人会注重养生之道，蒲公英是一种非常好的养生菜。
蒲公英是一种高级营养品，在中药材中，被称为“八大金刚”之一。在西方发达国家，开发出了许多蒲公英食品，蒲公英走进了餐桌，不但是一种养生菜，而且还是一种健身茶。
蒲公英茶，清凉可口，含有淡淡的清香味，长期喝蒲公英茶，能够降低胆固醇，能够有效保护肝脏，还能够补充身体所需的铁。
我在手机上搜索着关于蒲公英的功效和用途，看了看，我一直在思考着，如此具有健身和药用价值的蒲公英，我如何去做才能够让它给我带来财富呢？
我在直播间做了一个调查，问大家对蒲公英了解多少。直播间粉丝多数人只把蒲公英当成春季的一个野菜，对蒲公英的用途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的很少。
直播间粉丝听我讲了蒲公英的食用和药用价值后，有人想买点尝尝。
我有了一个想法，想种植一些蒲公英，想实验一下。虽然山里多蒲公英，但都长在荒草丛中，难以采摘。
反正家里地多，许多地也闲着，就种点实验一下。种，肯定能种出来，蒲公英对地的要求不高，在荒山野岭的乱草丛中都能够生存，如果种在良田里面，一定会长势良好。
蒲公英在山里的三月到四月会先后开会，到四月到五月便有了种子。
每年春天，山里人会把从大山挖的蒲公英带到街道去卖，一斤鲜嫩蒲公英两到三元左右。
我以前上学路过街道，见卖蒲公英的都是一些大妈，她们把山里的蒲公英带到街道，从来都是抢手货。
对，一定要种植蒲公英，卖蒲公英菜，如果有成块的蒲公英，到时候就用货车拉上蒲公英，去城里批发蒲公英。
西原市，乃至附近的市县，还没有人种蒲公英，蒲公英野生野长，我要做的，就是要把这野生的变成钱。
我越想越激动，可现在已经到了初冬，是不能种了，我的这个想法就放在明年春天实行。
如果春天弄不来种子，就放在夏天种。想到就去尝试，反正失败了，也损失不了多少钱，如果成功了，那就会为村里人踏出一条致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