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一桶金
那天和冰莲花签了合同后,他便变成了一个闲人,在附近逛达了三天,便骑着摩托车回了家。
虽然他心里有点不放心,但冰莲花胸有成竹,让他放一百个心,到第十六天来提订单合同便是。
人闲了,时间便变得长了。
第五天,袁老板打电话问订单的事,他如实汇报。
袁老板说,也不知那个姑娘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不要到时候把我们出卖了。
挂了袁老板电话后,他把袁老板的原话转告给她。
她在电话那头笑得“格格”响,他闭着双眼也能够想象出她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
等她笑完,她悠悠说道:
“云老板,不要急嘛,十五天后你就知道葫芦里装的是啥了!”
干着急也没有用,就耐心等待吧。
第十五天,她终于打电话通知他,让他明天来取订单合同。
当他骑着摩托车赶到她的衣服店时,发现地板上堆满了纸箱子。她笑嘻嘻地指着纸箱子,说道:
“云老板,你要的东西都在那里。”
他打开纸箱子,发现里面整整齐齐装着收购订单合同,总共是一百五十五个纸箱子,每个纸箱子装着一个乡镇的合同,在纸箱子正面上贴着一张小纸条,小纸条上写着乡镇的名字。
一个村一个档案盒,档案盒按次序装着农户的合同。
“云老板,总共是二万八千五百三十六份订单合同,订单吨数四百五十吨,涉及西原市八县一百五十五个乡镇一千六百五十八个行政村,请你验收。”
他抬起头,望见她穿着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宛如一位礼仪小姐,亭亭玉立。
“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他实在想不通,短短的十五天,她怎么跑完如此多的村,并且能够把合同整理归档好。
“云老板,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我可以见九万元。”
是的,按照一斤一角钱的提成,她应该见九万元。
“是的,等货物收上来后,我一定会一分不少给你。”
“谢谢!没有想到我十五天能够见九万元。”她望着门外空荡荡的街道,似乎在对自己说,似乎在对他说。
的确,他也没有想到她有如此的能力。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他非常好奇,想知道真相。
她没有回答他,拿着一个纸杯子,问道:
“云老板,你喜欢喝咖啡、茶、饮料,还是白开水?”
他是喝山泉水长大的,从来没有那么多讲究,渴了随便就喝点生水,很少喝开水。
“随便,没有特别的喜好。”
她从柜子里面取出来两罐红牛,递给他一罐,说道:
“今天高兴,请你喝红牛。”
“谢谢!”
她抿了一口红牛,说道:
“其实,我这十五天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衣服店。”
这怎么可能?
难道她雇人去做的吗?
“你一定会猜想我雇人做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才舍不得让别人拿走属于我的钱。”
她说一句,喝一口红牛。
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呀!
“我靠的是这个!”她用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那些支书的电话号码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很简单,我打114问到了乡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然后就一切都知道了。”
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让她宰了一把。
出主意让他一个乡镇接着一个乡镇跑的是她,她一定知道他跑不动的。
这一切难道是她精心设计的。
“你……”
“云老板,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简直想揍你!
日本作家村上龙说:“幸福是要靠秘密和谎言支撑的。”
尼采坚持认为:“我们需要艺术(策略性的欺骗),以免我们死于真相。”
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为好。
“哈哈哈,云老板,你是不是在心疼那些钱。”她用手玩弄着喝光的红牛罐罐,眼睛盯着他。
“说心疼也是真的,但我以为你值得拥有。”
心疼只是一霎间的事,那么多的订单,如果让他去做,不要说十五天,就是一年也难。
虽然她没有出屋子,靠着手中的手机完成了任务,但没有足够强大的沟通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云老板,有你这样的老板我很幸运,说真的,我这三个月来做服装生意,不但没有赚到钱,还贴了房租费。
一切来的太突然,让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只花了九百多元电话费,他们便把订单合同签好给我送来了。
有一个支书坐了两天两夜车,中途多次换车,来到了我这里。
许多支书夸我们这是为群众着想,在为民办实事,非常感激我们。
云老板,我不知道这场生意究竟有多少利润,但能够把多年来无人问津的野酸枣变成钱,便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我们西原市的农民还很贫穷,一斤小麦也就一元钱,如今酸枣仁能卖到一元八角钱到两元,群众采摘的积极性非常高。
无论和那个支书谈,他们的积极性都很高,基本不用费多大的口水,生意便成了。”
她说的很动情,也说的是真心话。
本来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给自己赚点钱,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却和为民办实事联系在了一起。
现在看来,自己最少也能见二十万左右。
见如此多的钱,他突然也有点心虚,仿佛是从农民身上剥削来的。
他曾经见过一个土产收购商把农户的黄花菜一斤十八元收来,转手十九元卖给了贩子。
一斤赚二毛钱是最正常不过的,如果自己租房子,那就见不了如此多,如果袁老板像其他收购商只给两元五,那他也赚不了钱。
如此想,应该如此想。
二十天后,农户们开始交货。
马一行开着货车,袁粉玲开着小轿车拉着尚云,按照订单合同规定的时间逐村进行收购。
袁粉玲并没有把货拉回她的店铺,货物太多,她的店铺根本放不下。
等马一行把货转出村后,袁粉玲便叫来外地的客商直接拉走了。
袁粉玲如此做,给尚云节约了大量的运输费,原本一斤提成五角钱的运输费变成了三角钱。
经过三十八天的收购,终于收购完了订单农户交的四百九十八吨货,比订单多出四十八吨,另外还收到了非订单户交来的五吨多货。
当最后一车货装上了发往天津的货车时,袁粉玲给尚云转了八十五万九千八百元。
支付给马一行31.1万运输费,支付给支书10.2万元,支付给冰莲花9万元,剩下的就是尚云的。
他终于赚到了第一桶金,财富来的太快,让他想都没有想到,而这一切的确是真的。
第十七章朋友
红红的葡萄酒装满了白白的瓷杯,冰莲花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为自己倒满了酒。
墙角的穿衣镜反射出了一个人影,还是那么的迷人,不过脸上已经没有了娃娃气,显得那么的成熟。
岁月催人老,已经二十一岁了。
烟雨蒙蒙的日子已经过去,立冬了,天气开始变得有点冷。
讨厌的冬天!
为什么要有冬天?
她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拉窗帘。
难道醉了?
她感觉有点头晕。
女人喝酒应该是一个坏毛病,可她偏偏喜欢喝酒,也许是把古龙的小说看多了,她喜欢上了风四娘,喜欢上了风四娘的酒。
窗外月光朦胧,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突然记起一句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那里来的三人,只有她的影子。
风四娘是孤独的,箫十一郎是孤独的,她同样是孤独的。
也许她喜欢风四娘不是因为风四娘的酒,而是风四娘的孤独,别人无法分享的孤独。
今天她收到了9万元,是尚云打给她的。
虽然他们总共见过两次面,但她能清晰地描绘出他的相貌。
浓浓的眉毛,宛如画笔精心描绘的;消廋的身材,宛如挺拔的孤峰。
他很少抬眼看她,宛如一位害羞的孩子,可每当他抬起眼睛看她的时候,总有一股摄魂的力量,冰冷中具有一种野性的奔放。
一个多月前,她在服装店里卖衣服,听见人们议论纷纷说着一个衣着发旧的男孩在街道签订单。
从人们的口气中,她听到了许多和这个男孩穿着打扮不符的事,比如不经意看见他从兜兜掏出了一沓沓人民币,却偏偏穿着水洗得发白的学生服。
好奇心让她找到了他,当时蔡支书正在和他谈话,从他们相互的谈话中,她感到了巨大的商机。
她在琢磨着怎么接近他,从中分一杯羹,恰巧集市散了后,他走进了她的服装店。
当得知他刚买了个手机时,她觉得他一定不知道通过拨打114去查询电话号码。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沿着她设计好的步子走,一切都很顺利,他没有一点心计。
当时她只是想着自己能够赚点钱,也没有想那么多。
现在想起来,觉得还是欺骗了他。
应该给他解释一下。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云,其实我……”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电话那头传来清朗的声音:
“冰莲花,钱收到了没。”
“收到了,我……”她再一次语塞,如果说出真相,对方会怎么看她。
“冰莲花,真的很感激你,是你帮助我圆了发财梦。
实话告诉你,这次我赚到了三十多万,我太高兴了。
两个月前,我因为3200元学费放弃了上大学,现在却有了如此多钱。
冰莲花,你给我说说,这是不是梦。”
他是那么的高兴,他的高兴感染了她,她望着葡萄酒,想着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在一起该多好。
“云,我也高兴,这一切都不是梦。收到你的汇款后,我买了三瓶葡萄酒,不觉意喝完了。”
“冰莲花,你是不是喜欢喝酒,下一次我们见面了,我请你喝。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有才气也最……”
最什么,说呀!
她没有听到最后面的内容,是最漂亮的那个人,还是最能骗人会说鬼话的那个人。
“云,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冰莲花,酒要少喝,你一个人喝什么酒呀!”
高兴呀!一个人高兴的时候也是最孤独的时候,最好的消遣方式便是喝酒。
“云,我们什么时候聚一聚?”
“我有个朋友,名字叫马一行,这次多亏他看着装货运货,和你一样都是我生活中的贵人,我想请你们两个一起聚聚,不知你愿意吗?”
“马一行,我见过他,是他从我这里拉走订单合同的。”
“和你一样,他是我在半路上认识的朋友,这次多亏他帮忙。咱们西原市所有的村路都是土路,到处坑坑洼洼的,有三十六个村根本货车进不去,是他看着用三轮车运出来的。”
朋友?
“云,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是呀,如果你愿意,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
“我当然愿意。”
她有了朋友,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最后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
这是一个不大的乡镇,却因为位于陕甘宁三省交界处,成了过往客人的必经之路。
北方的皮货客、牲口贩子……都会经过这里来赚钱,南方的水果商、百货商会经过这里把他们香气四溢、琳琅满目的商品运往北方。
这里有两个地方最出名。
第一个便是吃,不到一千米的街道,与吃有关的门面有一百五十五家。
最有名的是山羊肉,这里的山羊是放养的,吃杂草长大的,特别是山里有个地椒椒草,羊吃了肉质特别香。
光这一条街道上,开羊肉馆的就有二十八家,最有名的是王晓西开的“环江黑山羊羊羔肉馆。”
王晓西卖环江黑山羊出了名,陕甘宁三省过往的客商都知道他的名字。
第二个便是女人,不要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镇,那街道的女人比环江县城的女人都多。
许多说不下媳妇的人经常来这里相亲,这里不但有北方草原的女人,而且还有天上人间苏杭的女人,这是一个豪放和温柔交汇的地方。
女人们的到来吸引了一大批的单身狗,他们个个想着在擦肩而过的女人群里找到一个心爱的人。
马一行就是这些单身狗中的一员,刚刚过去的二十八天,他忙坏了。
那路简直就不是路,许久不见雨,除了厚厚的尘土就是坑坑洼洼,还有许多地方货车根本就不能过。
“哥们,运输的事就靠你了,即使背着走,你也要给我从村上把货运到乡镇,到了乡镇有外省来的客商,你就不用管了。”
尚云的一句话,就像命令,这些天,可苦了他。
许多时候,得靠三轮车往出转运。
尚云也够义气,给了他31.1万元,除过车油钱和雇三轮车的费用,他能落11万多。
也就二十八天,能够赚这么多钱,他心满意足了。
他决定去放松放松,去三岔镇吃碗王晓西亲手做的羊肉,顺便去相亲市场找一找,也许那个两情相悦的人就在那里。
手中已经有了点钱,这结婚的事必须提到议事日程上,老妈还等得抱孙子呢。
就在他停下车,准备去王晓西羊肉馆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是尚云打来的。
“朋友,你在哪里呢?”
“三岔镇,准备吃羊肉泡馍,你来吗,这里有许多南来北往的美女。”
“我的好朋友,这次多亏了你,什么时候我们聚一聚。”
“客气了,不到一个月赚来这么多钱,我都想着请你喝酒呢!”
“那你有空了说,我们和冰莲花聚一聚。”
“你小子,是不是看上那个妞了?”
“哥们,我们都是朋友,不存在男女私情,况且我现在还不想介入到谈情说爱中。”
“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想着的就是怎么赚钱,我和你不一样,我现在满脑子想着的是找一位娘子。”
“哥们,祝愿你好运,我有点事,挂了。”
挂了电话,他双脚踏进了王晓西的羊肉馆。
第十八章还缺两个鸡蛋
尚云骑着摩托车在附近的乡镇兜了两天风,回到了家。
头发花白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儿子回来,一脸的不高兴。
“妈妈,我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唯恐声音大惹起母亲发火。
“我把你这个败家子,你把咱家的自行车弄到那里去了?”
原来母亲为自行车的事在发火,还以为……
“卖了!”他淡淡地说道,“卖了五十元。”
母亲眼角流着泪,哽咽道:
“你成天到晚不着家就罢了,不往回拿钱也就罢了,还把我们置办的自行车卖了。老天爷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败家子!”
母亲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干了什么,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知道成天到晚干活。
母亲缝缝补补、紧紧张张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把一分钱当成一元钱看待。
“老天爷呀!我这是把谁亏了,生了个儿子,简直就是个二流子!”
在母亲的心中,只有辛辛苦苦在家务农才是干正事。这不怪母亲,母亲就是这样生活的。
“妈妈,我们有钱了,我准备给三个姐姐把欠款和银行贷款还了去,另外我准备给她们每人给一万元。”
本来他想告诉母亲,他赚了三十多万,但害怕把母亲吓着,到唇边的话,他重新咽回到了肚子。
“你这个狗娘养的,是不是也疯了!嘴里尽说胡话!”父亲放下手中的镰刀,刚进门就冲着他咆哮着。
听父亲的话,好像最近村子里有人疯了!
母亲用布满补丁的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冲着父亲说:
“大呼小叫啥,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满是皱纹的脸蛋挤出来了艰难的笑,他发现那笑在无限得放大,慢慢地长上了灰色的翅膀,变成了一个怪物,艰难地往天空飞去,飞在半空,落在了一片沼泽地里。
“狗娘养的,你把自行车弄到那里去了?院子里的摩托车是谁的?”
父亲依然怒气冲冲,宛如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敌人。
他想起了小时候偷偷翻墙看过的一个电影,名字叫《老子、儿子和刀子》。
他对那个电影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因为他偷偷摸摸翻过墙,还没有看够二分钟,便被卖票员揪着耳朵赶跑了。
这件事被父亲知道后,除了扇了他一巴掌,还给了他一脚,最重要的是罚他两天没有去学校。
他爱上学,提起上学,就来精神。父亲知道他这个弱点,两天没有要他去上学,作业压了一堆堆,害得他补习了一个通宵。
“去给毛驴填草去,就一辆破自行车,你嚷嚷什么,丢了!”
母亲把父亲往窑洞外推,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在母亲跟前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这个世界,总是一物降一物,一物克一物。
父亲低着头,走出了窑洞。
望着父亲走远,母亲低声说:
“回来就好,年轻人都爱逛,这次逛好了,就不要乱跑了,秋田也到场了,打碾了给你买几个羊放去。”
看着母亲情绪恢复了平静,他慢慢说道:
“妈妈,我这次出去,帮助西原市上的袁老板收购酸枣仁,见了大钱,摩托车是我买的,今天下午咱们村上有集市,我带妈妈去赶集。”
“真的是你买的?”母亲满脸迷惑不解。
“真的,儿子从来没有骗过你。”
“这话不假!”母亲脸上露出了笑,冲着驴窑的父亲喊道,“娃他爹,摩托车是云买的,他没有当二流子,打工赚钱去了。”
父亲远远地“哼”了一声,母亲接着说道:
“那袁老板可好了,下次见面,一定记得给带一筐鸡蛋。”
家里有十个母鸡下蛋,只有家里来重要亲戚或者逢年过节,母亲才舍得打几个鸡蛋吃。
节约下来的鸡蛋,母亲总要提到集市上变卖了,换回来一些针线布匹或者油盐酱醋。
“云,你去鸡窝看看,这些天只收了九十八个鸡蛋,就差两个了。”
他走出窑洞,来到鸡圈,大红冠子公鸡看见他,扬起头,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扑来。
他匆匆逃跑,还是被大红冠子公鸡在右腿上狠狠啄了好几口。
“死鸡,还上天成精啦!”
大红冠子公鸡听见母亲的声音,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乖乖地放过了他。
“这公鸡认人,你看我咋忘记了告诉你,疼不疼,我也是老糊涂了,那有不疼的事,赶紧捣点蒜抹抹。”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弯着腰在鸡窝窝里找鸡蛋。
“我算来算去,得一百元。”母亲一个鸡窝接着一个鸡窝找着,“醋也没了,盐也没有了,买了十个针,不经用,折完了……”
“妈妈,我挣了……”
他本来想把赚来钱的喜悦分享给母亲,可母亲打断了他的话。
“还缺两个鸡蛋。”
母亲满脸的无奈,重新从鸡窝窝里找。
“妈妈,我赚了……”
他本来想对母亲说他赚了三十五万,但母亲没有等他把话说完,眼睛盯着一个母鸡,小声说道:
“云,墙角那个母鸡马上就会下,不要惊动它。”
母亲用目光巡视着每一个母鸡,好像将军在检阅自己的士兵。
“哎,那个母鸡今天不会下蛋,我看错了,还缺两个鸡蛋。”
母亲低着头,无限的沮丧,慢慢走出了鸡圈。
“云,你有摩托车,也用不了多大时间,去你李嫂家借两个鸡蛋,就说我说了等下一集还给她。”
这去李嫂家最少二里路,来回也得五里左右的路程,这坑坑洼洼的路,油钱也得一个鸡蛋。
“妈妈,就两元钱的事,我给你。”
“小兔崽子,才打了两天工,尾巴就翘上天了,认为你有钱了。你的钱归你,家里开销还是用鸡蛋来换,赶紧去给我借两个鸡蛋。”
母亲骂骂叨叨着,转身向窑洞走去。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跑着去向李嫂借两个鸡蛋的,可现在……
“我算来算去最少也得一百元,醋呀酱油呀,洗衣粉也没了,上一集借了你三妈的六十元今天一定得还,一个鸡蛋一元钱,还差两元钱。”
母亲念叨着,回头发现自己的儿子呆如木鸡,一动不动。
“云,娘的话,你怎么就不听了。”
“妈妈,从现在起,咱家不但不需要向别人借钱了,而且儿子要还钱。”
母亲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好久,缓缓说道:
“你的钱该不是偷来的吧?”
第十九章赶集
经过尚云再三保证自己的钱不是偷的、而是赚来的,母亲才勉强相信了自己这个消廋的儿子。
吃过午饭后,母亲用红柳筐提着鸡蛋,尚云骑着摩托车捎着母亲去尚家河村赶五天一集的集市。
母亲坐在摩托车上,惊奇地叹息道:
“这摩托车就是比自行车好,上坡不用推就呼啦啦上去了,一点汗也不流,人越来越能了,设计的多好呀!”
母亲的心情是喜悦的,在这个国家级深度贫困村,摩托车还是稀缺货。
“妈妈,比这好的还有小轿车。坐在小轿车里面风不吹,尘土不沾身,冬天也不受寒风的气。”
“儿啊,娘这辈子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坐小车的要么是当官的,要么是有钱的,咱们就不要念想那事了。”
他想对母亲说,其实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买一辆小轿车了,可这话还是不能说的,说出来母亲一定会怀疑钱的来源。
其实这也不怪母亲,母亲的世界里只有种地、做饭、养育一家人,见过最多的钱不过五千块。
母亲,实话告诉你,五十多天前,儿子曾经对着起起伏伏的山峦,发誓四年内一定要买下一辆小轿车。
如今梦触手可及,可儿子并不想过早的享受,儿子要去创业。
第一桶金的到来,太过于容易,也许不是一件好事,最近他的右眼皮一直跳,跳得他心乱。
也许人的本能对将要到来的危险有一种先天性的预知能力,以前他右眼皮跳,总有倒霉事要发生。
但愿这一次不要有倒霉的事,他暗暗祈祷着。
翻过三条沟,远远听见了公驴的叫声,每逢集市,张家的老汉总会拉着一头黑公驴来到集市给母驴配种。
如果你忘记了集市的时间,只要能够听见张老汉的黑公驴在尚家河村部街道“乌拉嗷呜嗷呜”的叫,那一定是有集。
沿路走着许多赶集的人,他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母子俩,母亲坐在摩托车上不停地笑着给路人打招呼。
儿子有出息了,母亲也光荣。
翻过五条山梁,急下一个长长的陡坡,快到河湾的地方,山势开始变得平缓,渐渐露出一片盆地,尚家河村部就坐落在三亩大的盆地中央。
村部的选址,是村里有名的风水先生陈阴阳的爷爷看的,他一家三代都是研究分水的,在附近百里都很有名气。
据陈阴阳说,这片盆地就是大山的子宫,这里能够孕育生命,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营养。
陈阴阳说,地杰人灵,村部作为全村人的大脑,一定要放在有营养的地方,大山的子宫那是营养最丰富的地方。
陈阴阳说,他每次走到村部,就觉得他爷爷的学问比他大。
村部在这大山的子宫生活了四十多年,从最初的土窑洞变成了砖瓦房,从土院墙变成了砖院墙,支部书记先后换了二十八个,现在是黄一鸣。
街道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摆着地摊的小商小贩。
来到街道,母亲不停地和人打交道,这乡里乡亲的,彼此都认识。
“大姐,你儿子太棒了,打工不到两个月就买回来了一辆摩托车。”
“他姨娘,这摩托车说起来就是好,没有感觉到就来了,简直就是鸟儿在飞。”
“大姐,社会越来越好了,可惜我们越来越老了。”
“是呀,最近我老感觉心脏比以前跳得快了,走上坡路越来越费劲了。”
“那你去卫生院检查个。”
“去卫生院费钱,医生看病不号脉,只让一个劲的上机器,三个女儿都在上学,也没有钱去。”
“云不上学了,你这次总算能轻松一下。”
“是呀,说起来我还真对不起他,每次看见他低头拉蒙、像丢了魂一样,我就心疼。”
“你家云还好,胡石匠的三女儿胡雪儿学校回来后便疯了。”
“想起来就心寒,胡石匠尸骨未寒,那个死婆娘就嫁人了。”
“胡石匠活着时,他们就勾搭在了一起,胡石匠死了,正合他们的心意,只不过可怜了胡雪儿那个孩子。”
“听说三个孩子就胡雪儿对她爹好,胡石匠也最爱胡雪儿。”
“是呀,那妖婆子平时教着孩子不要和他爹来往,偏偏胡雪儿不听,这次胡石匠死了,胡雪儿脑子受了刺激,疯疯癫癫到处乱跑。”
“怎么就不给娃娃看看。”
“那个妖婆子现在跟的那个男人就是一个刀子手,听说原来的婆娘就是他打死的,他不掏钱,连胡石匠两个上学的女儿生活费现在都成了问题。”
“死婆娘真是自作自受,可怜了娃娃们。”
“胡石匠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一天拿着胡石匠抡铁锤赚来的钱从小学上到大学,却让她妈教唆地不理她爸,这回好了,有了后爸就知道胡石匠的好了。”
母亲和村里的陈大妈你一句我一言的议论着胡石匠家里的事,云站在附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街道跑来跑去,混沌的目光四处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像躲瘟神一样躲避着。
“可怜的娃,长得挺乖巧的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呀,以前我心里还琢磨着给我家云说个媳妇,考虑到她妈不是个好东西,便打消了念头。”
原来这个满街道傻跑的女孩就是胡雪儿,他和她都是今年没有去上学的,他们都是非常热爱学习的。
他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用五十多天的时间走出了痛苦和彷徨,而胡雪儿却在痛苦中疯了。
比起胡雪儿,他是非常幸运的。
胡雪儿失去了上学的机会,失去了爱她的父亲,失去了家――她的母亲跟另一个男人走了,原来的家散了。
胡雪儿的痛苦一定深于他的痛苦,如果他是胡雪儿会不会也变成疯子?
不在其境便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滋味。
他很幸运,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还有一个爱他的父亲。
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心底善良。虽然无数次他恨父亲,但由于父亲心底的善良,他无数次原谅了父亲。
父爱如山,山总裸露着自己,从来不会遮遮掩掩。难怪父亲有啥就说,有脾气就发,原来父亲是山呀!
第二十章一念慈悲
记起了一段歌词:
“一颗心会破碎、忍耐、受伤害,这么辛苦以致它想淹没一切。
但一切都会从无到有,从那碎石中长出最漂亮的叶子,还有从那黑暗中射出的光芒,没有什么可以让两者分开……”
就在尚云默念歌词的时候,疯疯癫癫的胡雪儿来到了他的身边,抬起头,用混沌的眼神望着他。
宛如站在胡雪儿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雕像,她静静地站着,若有所思,目光闪烁不定。
来来往往的赶集人,停下了脚步,围观着眼前的一幕。
一位头发凌乱、穿着脏乱衣服的女孩正在用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面前一位帅气的小伙子。
这个场景,如果换成女孩是一位漂亮的姑娘,一定非常浪漫,偏偏姑娘是一位疯子。
进村收购酸枣仁的是马一行,签订合同的是冰莲花,人们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成为了暴发户。
两个月前先后因为贫穷而辍学的两个孩子,终于相遇在了街头。
好奇心驱使人们渐渐靠拢,围成了一个人圈,尚云就是圈的中心点。
“云,你是云!”
胡雪儿惊呼道,她的眼神闪烁出了一道光芒。
她并不丑,青春的脸蛋虽然疲惫不堪,但依然遮不住花朵般的容颜。
她难道没有疯?
他听见她呼叫他的名字,心里非常吃惊。虽然他们在一个学校上过学,但他们并没有说过话,他并不认识她。
“你是不是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云!”
她语气急促,走上前,用脏兮兮的手狠狠地扯着他新的发亮的衣角。
“是的,我就是云,你是胡雪儿吗?”
虽然他讨厌她用那脏兮兮的手弄脏了他的衣服,但心中尚存的一念慈悲,并没有让他做出任何伤害她的地方。
她眼角滚下了泪,拉着他衣角的手自动松开了。
就在她流泪的那一刻,他似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伤痛――失去了父爱、母亲改嫁、没有了家。
应该尽自己所能帮助她,可怎么去帮助呢?
“云,我没有了家,你愿意要我吗?”
她的声音非常微弱,但他还是听见了。
这纯碎是一个正常人说的话,完全不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说的话。
她似乎非常非常累了,身体在不停地发抖,宛如一个稻草人,随时随地都会倒下。
“云,收下她,让她给你做媳妇!”
人群里飘过来一个声音,众人大笑。
“那小娘子虽然疯,但生娃娃不成问题,你就收下她吧!”
人群再一次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要欺负柔弱?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浑身颤抖地越来越厉害,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
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搀扶起她,对她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能叫出我名字的人并不多,谢谢你,胡雪儿,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胡雪儿低着头,浑身偎依在他的怀里,宛如受伤的小鸟找到了窝。
“不,我不想去医院,我想回家,可我没有了家。”
声音依然是那么的小,小得宛如耳语,她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害怕别人看见。
有一种保护弱小的强烈冲动,让他大声说道:“胡雪儿,我带你去我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围观的人开始起哄,有人嚷嚷着:
“快来看呀,小两口在大街上秀恩爱着呢。”
母亲刚刚卖完鸡蛋,发现人群朝着一个方向集中,人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她也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脚步。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母亲也不例外。
当母亲挤进人圈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怀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女孩闭着双眼,浑身颤抖不止。
我的儿呀!这个场景发生在大街上,这让你以后如何说媳妇呀?
“云,放下她,我们回吧!”母亲走进人圈,以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
“不,我要送她去医院!”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听母亲的话。
“孩子,医院是我们这些人能去的地方吗?”
母亲说着,用手拉着他的衣角。
“妈妈,她已经晕倒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云,她妈妈都不管她,你操什么闲心?”
“妈妈,如果这里躺着的是我,你会做什么?”
母亲被儿子问得一时语塞,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手拿着空空如也的红柳筐,一手捉着儿子的衣角。
“多么般配的一对情侣!”
“苏兰英,你不要活生生拆散一对鸳鸯!”
人群又开始起哄,母亲气得脸色发白,冲着一位黑胡子大汉吼道:
“马经理,你是人不是人,竟然能说出这种风凉话。”
黑脸大汉冲着母亲吼道:
“苏兰英,就你那样的家,能娶个疯子媳妇就不错了,你急什么急!”
可以践踏我、蹂躏我,但绝不许欺负我的母亲。
他想打架,但怀抱里的胡雪儿越来越脸色苍白,他冲着黑脸大汉吼道:
“马经理,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他抱着胡雪儿,不在理睬人们,飞奔向村卫生室。
村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中医,姓李,正在给病人看病,看见云抱着胡雪儿进来,李大夫停止了给别人看病,走了过来,摸了摸胡雪儿的脉搏,说道:
“哎,可怜的娃娃,得了这个病,胡石匠死不瞑目呀!”
“李大夫,她刚刚对我说话不像个疯子。”他觉得一个疯子绝对不会说出如此的话,也绝对不会认出他。
“云,这个女娃娃忧伤过度,加之刺激连续不断,精神出现了问题,时好时坏,清醒时和好人一样,病发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大夫说着,从药柜里取出来几样药放在桌子上的纸上,包裹好,说道:
“云,这点药和人你一起带走吧!”
“谢谢李大夫,多少钱?”
“不要钱,看在死去的胡石匠脸上,药费就不用开了。哎,胡石匠呀胡石匠,我也算对得起你了。”
李大夫说完,坐下,开始给另一个病人看病。
他拿起药,抱起胡雪儿往门外走。
“云,你最好把她送回家,不要惹火烧身。”
说话的是李嫂,李嫂和母亲关系好。
第二十一章给胡雪儿看病
母亲拦住他,问道:
“云,你究竟要将胡雪儿抱到那里去?你看看你,把我的老脸丢尽了,还没有说下媳妇,怀里却抱着一个女的,这传出去,以后咋说媳妇呀!”
“妈妈,我要送她回去。”
“云,你不要送羊入虎口了!”李大毛站在母亲旁边,说道,“这孩子的继父程加减简直就是驴,不是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嫂问道,“李大毛,你这几天在程一笑家干活,离程加减家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李大毛说道:
“哎,这都是些闲话,这里人多口杂,还是不说了,等回到家我给你说。”
李嫂说道:
“云这孩子善良,雪儿这孩子命苦,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呀?”
李大毛说道:
“即使让她去疯跑,也不要把她送回到程加减那个畜牲那里,给孩子留一条活路吧!”
李大毛半遮半掩地说着,李嫂似乎明白了点,问道:
“胡石匠的老婆怎么就瞎了眼睛,找了这么个畜牲!”
李大毛说道:
“哎,这就叫做报应。胡石匠活着时,那妖婆子一点不把胡石匠放在眼里,胡石匠可怜呀,现在轮到她受气了。”
母亲说道:
“你们俩不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了,你们说说这个孩子究竟怎么办?”
李大毛说道:
“雪儿也是一个好娃娃,既懂事又长得好看,只不过暂时有了点病,只要你们能给把病看好,那就是你家的儿媳妇。”
母亲低着头,不语。
他原本想把胡雪儿送回到程加减家,听了大家的谈话,他更加深深地体会到了胡雪儿的痛苦。
程加减一定要对胡雪儿做什么,胡雪儿才逃出了家。
失学――死去了爱她的父亲――母亲改嫁――没有了家――继父强暴――精神失常。
一连串的事件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跳动着,他仿佛重新听见了胡石匠的铁锤声,在石星子乱冒的悬崖峭壁,胡石匠幽灵般地闪动着。
“云,救救我的女儿吧!”
那是胡石匠的声音吗?
他想看个仔细,可那幽灵般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跳动了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脑海里接着闪出了一个幽暗的窑洞,一把黑手正伸向了沉睡的胡雪儿。
“不要!”
“妈妈,救救我!”
黑暗,无尽的黑暗!
哭声!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孩子,你快逃吧!永远不要回这个家!”
他大惊,浑身打了个颤抖,脑海中闪现的一切突然不见了,宛如做了一个恶梦。
如果脑海中闪现的这些都是真的,那胡雪儿太可怜了,他一定要救她。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母亲一时半会没有了主意,问李嫂:
“他嫂子,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你说这事该咋办呢?”
他接过母亲的话,说道:
“妈妈,我决定带她去县卫生院看病。”
母亲说道:
“云,这男女授受不亲,除非你愿意娶她为媳妇。刚才我也想了,咱家贫穷,这女娃娃虽然……”
他打断母亲的话,说道:
“妈妈,现在是新社会,再说我是去救人,不要跟着那些人胡吆喝。”
母亲说道:
“儿啊,这卫生院能进得去吗?鸡蛋刚卖了九十八元,还不够个检查费呀!”
李大毛说道:
“要不我这里有二百元,云你先拿上,不要去县医院了,进县医院咱们进不起,简直就是在烧钱,就去乡卫生院看看。”
李嫂说道:
“大毛,你把咱家的三轮车开上,把他们俩个拉上去检查检查。”
李大毛说:
“还是让云带着雪儿坐班车去吧,这土路坑坑洼洼的,三轮车去县上得一天呀!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嘴,节约点钱给胡雪儿看病。”
发往县城的班车在山梁梁那边远远鸣起了喇叭,他从衣服兜兜里掏出摩托车钥子,对李大毛说道:
“大毛哥,麻烦你把我妈妈送回家。”
李大毛接过摩托车钥子,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二百块钱,说道:
“云,这点钱,你带上,最好去乡卫生院检查个,省点钱。”
母亲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九十八元――刚刚卖鸡蛋得来的九十八元,就往儿子的手中塞。
“大毛哥,妈妈,我有钱,你们的钱还是你们拿着用吧。”
坐诊的李大夫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冲着站在诊所门口的他们喊道:
“云,既然你要带她去大医院,就把我的药给我还了。”
经过李大夫如此一喊,他突然记起李大夫刚才开了一纸袋药。
“李大夫,不是我不相信你……”
“云,你就不要给我这个糟老头解释了,我不是鸡肠小肚子人。”
李大夫说着,走出诊所,提走了药包。
他之所以要坚持带胡雪儿去县医院,是因为他觉得胡雪儿的病已经非常严重了,不能再耽搁了,毕竟大医院的医疗条件比下面的好。
还有一个原因是胡雪儿既然回不了家,最好的去处就是医院,而不是去他家。
万一去了他家,出个什么问题,那就说不明道不清了。
班车终于来到了街道,他突然想起应该给程加减说说,毕竟他是胡雪儿的继父,也应该给胡雪儿的母亲传个话。
“大毛哥,麻烦你给雪儿的母亲和程加减传个话,就说胡雪儿病发,我带着去县医院给看病去了。”
李大毛说道:
“兄弟,你就放心去吧,等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当媒婆。”
“大毛哥,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兄弟,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个雪儿有意思。”
“大毛哥……”
班车司机踩了一下油门,车缓缓地向前走去。
“大毛哥,记得给传个话昂!”
他冲着窗外的李大毛喊着,李大毛向他坏笑着,母亲一脸的迷茫。
母亲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儿子很陌生,她完全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究竟是真的爱上了胡雪儿,还是真的想救胡雪儿。
“哎!他长大了!”
母亲望着班车,喃喃自语着。
李嫂走过来,说道:
“姨娘,你就不要多想了!现在说一个媳妇难呀,山里的女娃娃都一心往城里跑,城里的女娃娃不来山里,山里的男光棍越来越多了,也许云带着雪儿去看病,是一件好事。”
李大毛满脸堆笑道:
“姨娘,上车,我送你回家,你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孙子吧!”
第二十二章中年妇女
一路上胡雪儿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班车把他们拉到县城时,已经下午六点半了。
不太大的环江县城还没有公交车和出租车,只有一辆辆三轮摩托车在街道上拉着需要坐车的客人。
来到卫生院已经下午七点了,门诊大夫已经下了班,他只好把胡雪儿送进了急诊室。
接诊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夫,人们称他为刘大夫,态度非常和蔼,仔细诊断后,告诉尚云,病人脉象混乱,高烧严重,呼吸微弱,必须立即住院治疗。
“刘大夫,她是尚家河村的,精神有点错乱,我在集市上碰见的。”
“她的家里人呢?”
“没有来。”
“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必须尽快输点退烧镇静药,家里没有人来,这费用谁掏?”
“得多少钱?”
“先交一万元押金,随后根据情况,多退少补。”
“好吧,我这就去交。”
“你可要想好,这可是一个大数字,要不要等她家里人来在做决定。”
刘大夫在医院上班虽然只有四年,可这医院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什么样的人都有。
就在一个月前,一位好心的货车司机看见一位浑身有伤的中年妇女晕倒在路边的荒草地上,跑了六十多里路,专门将中年妇女送到急诊室,当时接诊的就是他。
好心的货车司机垫支了一千块钱交了住院押金,亲自背着中年妇女住进了病房。
后来,中年妇女病好转了,却一直不见家里人,自己也没有钱交医药费。
再后来,中年妇女偷偷出了医院,好心的货车司机发现中年妇女说的名字是假的,报的家庭住址也是假的。
货车司机伤感地说,一千块钱我可以不要,但这件事伤了我的心。
眼前的这个姑娘来自尚家河村,那个村是出了名的贫穷,这一万元可不是个小数字,万一……
“刘大夫,估计她的家里人一时半会也来不了,麻烦你开个住院手续,我去交钱吧!”
一看小伙子就是个刚出来在社会混的,对人情世故还是不太了解,和他刚从学校出来一样。
既然小伙子一定要坚持交钱,就让他去交吧。
刘大夫心里想着,开了个住院缴费单,在填写钱数时,他故意将一万元写成了三千元。
“先交三千块钱,剩下的到时候了交。”
尚云感激得接过缴费单,他知道刘大夫是为他好,这个世间,还是好人多。
胡雪儿终于住进了环江县人民医院,她的情况复杂,尚云只好寸步不离陪护着。
医院病人多,一间小小的病房里堆放了四张床,每张床上都睡着一个病人,房子里挤满了陪护者,尚云只好靠着胡雪儿的病床坐在板凳上陪护。
两天过去了,胡雪儿依然高烧不退,人依然昏迷不醒。
白天好过,晚上最难熬。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也没有地方睡,医院的走廊上睡满了病人的家属,尚云只好坐在床头的凳子上似睡非睡。
两天来,也没有见胡雪儿的母亲和继父来,交的三千块钱正在变少。
照顾胡雪儿的护士是一位漂亮的姐姐,名字叫车丽宁,见了尚云,总会有意无意聊一会天。
从聊天中,车丽宁护士知道了真相,真相让她吃惊不小。两天来她看到尚云如此精心地陪护病人,还以为病人是尚云的媳妇或者姐妹,却是路遇的。
车护士对尚云的好感越来越强,她觉得如此的好心人对一个路遇的精神病人尚且如此好,那么他对自己将来的妻子一定错不了。
每次想到这里,车护士的脸蛋就火辣辣的,宛如有人抽了一巴掌。
参加工作两年来,追她的人不少,虽然没有一个团,但最少也有一个连,可从来没有令她动心的。
她的条件并不高,谈不成的原因是那些人和她三观不合。
她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最起码应该三观和,至于家庭贫穷一点也无所谓,日子在人过,贫穷的日子可以过成好日子,同样好日子可以过成贫穷的日子。
人是肉长的,不是钢铁侠,该休息时还得休息好,看着尚云熬得红通通的眼睛,她从同事那里找来一个折叠床。
“云,这个折叠床借给你,晚上睡觉时铺开,白天不用时,你放在医护室。”
尚云接过折叠床的那一刻,突然有一股暖流轻轻地流过心田,宛如春天的小麦遇见了春雨的滋润。
春雨贵如油,这折叠床对他太重要了,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他感觉头昏脑胀。
今晚,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云,今晚我值夜班,我为你守护好你那个病人,你好好休息休息。”
漂亮的姐姐不但人漂亮,心灵也美丽。
“谢谢陈护士!”
“客气了,我们都成熟人了,熟人之间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再说你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够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熟人之间理应互帮互助。”
熟人,多好的字眼。可他遇见的许多熟人,都间接或者直接地伤害了他,就连自己的族人,也冷如寒霜,不是雪中送炭,而是无事生非。
就因为八岁那年偷吃了一个桃子,三爸追了他五条沟,还不让他和父亲上爷爷奶奶的坟。
就因为贪嘴的山羊偷吃了五六个谷子穗子,邻居骂了三天三夜,还挖断了羊路。
那些欺负你的,往往都是熟人,而且是非常非常熟的人!
美丽的小姐姐,我每当想起熟人这两个字眼,就来气,但愿我们彼此熟悉了,你不要欺负我。
那一夜,有美丽的小姐姐照顾胡雪儿,他把折叠床放在走廊上,刚躺在折叠床上,便睡着了。
梦中,有一条大黑狗不停地追他,他跑呀跑呀,就是摆脱不了。
就在尚云做梦的时候,一个蒙着花头巾,戴着黑色面纱的中年妇女出现了。
值班的陈护士发现这个中年妇女的背影特别熟悉,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可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中年妇女走到护士台,低着头,低语道:“护士,我查一下胡雪儿的房号。”
要查胡雪儿的房间号,这个中年妇女和胡雪儿是什么关系?
陈护士多留意了一眼中年妇女,虽然中年妇女脸上戴着厚厚的面纱,但那眼神依然是那么的熟悉。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陈护士问道。
“你认错人了,请你给我查一下胡雪儿的房间号。”
“你跟我来吧!”
陈护士将中年妇女带进胡雪儿的病房,胡雪儿还没有从昏迷中走出来。
中年妇女站在胡雪儿的床前,用目光呆呆地望着病床上的胡雪儿,良久,眼睛闪出了泪花,但很快被她用手抹去了。
“她有救吗?”中年妇女挤出了一句话。
“已经昏迷四天了,情况不乐观,也不见她的家里人来,治疗费用已经花了四千多了,好心的尚云垫付了三千块钱,已经用完了。
今天早晨本来要交费,我们院长说不要让尚云那个孩子交了,不能老在我们医院出现让好心人出了力又出钱又伤心的事。
我们院长不知从那里弄来胡雪儿家里人的电话,今天亲自打电话通知了胡雪儿的家里人,按理说今天应该来,可到现在还没有来。
听说胡雪儿的亲爹死了,那个后爹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可她亲妈并没有死,怎么这么狠心呀,难道也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陈护士的话还没有说完,中年妇女便掩面跑出了病房,一溜烟不见了。
第二十三章暗流涌动
也许是太累了,尚云做了一晚上噩梦,醒来时,已经错过了科室主任查房。
车护士已经交班走了,换车护士的是一位留着齐眉短发的李护士。
看着尚云将折叠床拿进医护办公室,李护士笑着说:
“云,昨晚睡得舒服不舒服,陈姐走时特意交代我不要吵醒你。”
“太谢谢你们了,我睡得太沉了。”尚云尴尬地笑笑。
李护士满面堆笑,说道:
“云,车姐平时高冷的很,没有想到她这次对你这么主动,莫非她对你有意思。”
尚云的脸刷啦一下红了,其它几个护士看见眼前这个大男孩的害羞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姐姐们就是爱开玩笑,他低着头走出了医护办公室。
来到胡雪儿的病床前,胡雪儿依然沉睡不醒。
这样睡下去可咋办呀?
该死的程加减,你害得我好苦呀!还有那该死的胡石匠老婆,心怎么如此狠呀!
哎,还是不去想了吧!既然惹上了这破烦事,就得善始善终。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萨缪尔逊(美国)撰写的《经济学》,昨天他抽空去新华书店买的。
尽管不上学了,但这学习还是不能放松的。
要想走出贫困,就得多多少少懂点经济学原理。
他翻开书,看见编者在序言上写道:本书作为最成功和发行量最大的经济学教科书,在把经济学知识标准化、体系化方面的贡献比当代任何一个人都多。就其改变经济学知识的传播和复制方式的力量之大,已经成为其它经济学著作无法替代的。
正在他认真读着《经济学》时,衣服兜兜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来,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自己的这个电话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是谁打过来的?
他接起了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个粗粗的男中音:
“喂,你是尚家河苏兰英的儿子吗?”
听那语气恶狠狠的,一点不像个好人。
“是,你是谁?”
“我把你这个王八羔子,狗娘养的黑驴生的杂种!”
“你这个人怎么张口就骂人呀?”
“我骂的就是你,你这个哈种把我的女儿拐跑,弄得疯疯癫癫的,你要媳妇就好好地来提亲呀!干吗要干这种坑蒙拐骗的事!”
“你是程加减吗?”
“老子就是程加减,听说你在外面混了几个钱,我限你在五天内拿十五万来了事,给了钱,人是你的,不给钱,到时候法庭见。”
咣当一声,对方挂了电话。
这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呀!
想起李大毛说的那些话,这个程加减就不是个好东西,何必跟他计较。
已经住院五天了,交得三千块钱应该快完了,得去补交点,不要叫催。
他来到医护办公室,李护士正在往电脑里面录病历。
“李护士,我想查一查剩下多少钱了,要不要补交点。”
李护士抬起头,微笑道:
“袁院长说了,胡雪儿的治疗费用你就不用交了,由医院暂时垫支上。”
“太谢谢你们了!”程加减带给他的不快一扫而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主要是你的精神感动了院长,大家都说你是好人,院长说不能让我们医院再发生让好人出力出钱又伤心的事。”李护士笑着说。
“快来人呀,那个女孩病犯了,胡打胡闹着!”胡雪儿病房的病友家属冲着走廊喊道。
他跑进去时,胡雪儿已经被四个病人家属控制住了,口中吐着白沫,眼珠子翻来翻去。
“谢谢你们!”惊扰了病友,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云,这可怎么办?这女孩力量大得惊人,我们四个大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她拉住。”
住进来已经五天了,大家都彼此熟悉了,说话的是同一个病房的李三,他妻子得了个阑尾炎,已经做了四天了。
“哈哈哈,你是云,你这个大流氓,我要打死你……”刚刚镇静下来的胡雪儿看见尚云,一阵傻笑过后,便破口大骂。
“流氓……不要脸……”
二楼整个楼房都是胡雪儿的骂声,哭声,有人开始议论。
这个小伙子到底和这个疯女孩是什么关系?
不会不认识吧?
陪护了五天五夜,不可能不认识!
一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关系!
你们没有听见女孩骂他是流氓吗?
“回去,都不要吵了,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去!”李护士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些话要是叫车姐听下就坏了。
车姐眼界高,谈了许多对象都吹了,看起来对尚云有点意思,偏偏……
众人散去后,胡雪儿停止了闹挺,眼睛一翻,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三帮忙把胡雪儿放在病床上,四周窃窃私语声不断。
尚云心烦意乱,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上辈子欠胡雪儿的。
“血,云,你看!”李三看见胡雪儿床上留着黑血。
“李护士,血!”尚云跑出门,大叫道。
李护士赶来时,黑色的血水已经从床上流到了地板上。
这是要流产的症状,根据李护士这些年的陪护经验,她第一反应是胡雪儿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她拨通了主治医生刘大夫的电话,刘大夫很快走了进来,看了看,说道:
“孩子保不住了,必须要马上手术,弄不好会大出血。”
“孩子?那里来的孩子?”尚云大惊,胡雪儿还是……
“云,究竟谁是孩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慎重地告诉你,为了大人的安全,必须终止妊娠,请你签字!”
李护士画了一张手术单,递给尚云,“请你签字。”
“陈大夫,这字我签不成呀!我只是一个……”
陈大夫打断尚云的话,说道:
“你是一个什么人我不管,现在是没有你的签字就做不成手术,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可……”这事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签吧,你已经搅进来了,这个时候就不要犹豫不决了,要想做好人就做到底!”旁边一位带着眼睛的医生说,“要想证明你的清白,必须保证大人的平安。”
我的清白还需要证明吗?
他心里茫然一片,木然地划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十四章接受调查
两个小时后,胡雪儿从手术室被抬回了病房,带血的床单已被换去,胡雪儿重新躺在了白白净净的病床上。
尚云思绪如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两难。
车护士满脸怒气,一边给胡雪儿挂液体,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不知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办了如此的缺德事,却不敢堂而皇之地承认。”
小姐姐呀,要骂就直接点,干吗要那样拐弯抹角,我也想着要挖出真相呢。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你好好看护着,男人呀,起码应该有点责任心!”车护士说着,带着满脸愤怒走了。
昨天还说是熟人,今天就怀疑我,我的小姐姐呀,你也变化太大了。
看着小姐姐那个脾气,他的忧愁突然不见了,有种想笑的感觉。
本来还没有到换班的时候,但车护士心里总想着要多多陪陪尚云,所以提前来了。
结果她来了后,便听见许多人说胡雪儿流产了,而尚云就是那个躲在后面不敢见人的人,还冒充好人。
她越听越气,恨不得立马过去抽尚云两个耳光,李护士多次阻拦并劝说她,说事情真相还有待查证,千万别冲动。
忍着一肚子气回到医护办公室后,她冲着李护士吼道:
“他做贼心虚,我故意说他,他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护士走过来,扶住车护士的肩膀,笑语道:
“我的大姐姐呀,你就消消气,你说你这个样子,谁还敢娶你呀!”
车护士气呼呼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嫁人!”
李护士笑道:
“大姐姐呀,我来给你分析一下。如果云真的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他一定会站出来承认的。”
“为什么?”车护士瞪大了眼睛。
李护士说道:
“这些天来,云不怕风言风语陪着胡雪儿,说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会不认自己的妻儿吗?如果他和胡雪儿真的有那回事,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遮遮掩掩呀!”
车护士破滴为笑,说道:
“想来也是这个理,我应该错怪他了。”
“那还不赶紧去给人家道歉去呀。”李护士话刚落,看见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护士小姐,我们要见一个叫尚云的人。”一位年轻的警官说道。
车护士急道:
“他犯了什么事?”
年轻的警官说道:
“也没有什么事,有个案子我们需要了解一下,顺便问一下他。”
车护士说道:
“既然没有什么事,你们就等着,我给你叫去。”
车护士觉得这警察来医院找人呀,总很扎眼。
她轻轻走到尚云跟前,说道:
“云,跟我来一下。”
她实在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警察是来找尚云的,她的心突突乱跳,但愿尚云没有事,她还欠他一个道歉着呢。
尚云来到医护办公室,看见两个警察正坐在里面的内室。
尚云进了内室,一位警察走过来,关了门,另一位警官问道:
“你就是尚云?”
“嗯!”
“你是尚家河村人?”
“嗯!”
“你的身份证号码是……”
“622……”
“最近发生了几起盗窃案,有人举报你有作案嫌疑。”
“警官同志,谁这么缺德呀?”
“你不要激动,两个月前你是不是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辍学了?”
“是呀!”
“你那里来的钱买的摩托车?”
“赚的。”
“你三个姐姐贷了总共十一万八千五百元,也是你还的吧?”
还姐姐上学贷款的事,他给母亲和父亲都没有说过,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他虽然给三个姐姐说过要给她们还贷款,可没有说具体那一天归还呀!
“尚云,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赚的!”
“这些天,你先后给亲戚邻居朋友归还了一万一千块钱借款,是不是。”
“是呀。”
“这些钱是那里来的?”
“赚的!”
“这么说,你这些天所有的开销都是你赚的?”
“是的!”
“请问你做什么在如此短的时间赚来那么多的钱?”
“收购酸枣仁。”
“请问你在那里收购酸枣仁?收购门市部在哪里?”
“整个西原市一千多个行政村;没有具体的收购门市部,我是流动收购。”
“尚云,你还是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不要说我们不信任你,就连你的母亲也怀疑你最近干了不该干的事。”
“这么说,你去我家了。”
“昨天去的,你母亲让我把她的原话转告你,儿呀,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实在人,你如果做了亏心事,就老实交代吧!”
“警察同志,我确实没有做亏心事,这是西原市最大的药材收购商袁老板的电话,你们可以问问她。”
年轻的警官拨通了袁老板的电话。
“喂,我是环江公安局的,我们这里最近发生了几起盗窃案,恰巧尚云这个孩子最近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警官同志,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实话告诉你,我给他汇了八十五万九千八百元,现在还有汇款单,我一会照得给你发过来,请你们不要为难尚云那个孩子,他是一个好孩子。”
袁老板那边挂了电话,年轻的警官站了起来,说道:
“对不起,尚云同志,我们万万没想到你出去不到两个月能够赚来八十多万元!”
“其实那些钱是我们三个人赚来的,我只赚了三十五万多一点。”
“对不起,你赚钱的本领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多有打扰,请你原谅。”
年轻的警官带着他的同伙走了,车护士和李护士在隔壁听了个一清二楚。
车护士首先冲进来,喊道:
“云,你太有本事了!”
我的小姐姐呀,你的情绪变化也太大了,一会儿阴天,一会儿晴天,怎么说变就变呀。
“云,我刚才在病房……我……”车护士结结巴巴的,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的小姐姐呀,你道歉的样子好好看呀!
“我什么我,还不赶紧倒点水,看云都口干舌燥了。”李护士眨了眨眼,车护士忙弯下腰去倒水。
“请喝水!”
水还没有喝到口,一位戴着眼睛的大夫走过来,说道:
“李护士,袁院长叫你通知尚云现在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苏秘书,什么事呀?”车护士急道。
“我只是个传话的,那里能知道。”
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的天,事一个接着一个。
第二十五章不欢而散
院长办公室坐着三个人,靠窗子位置坐着的那个中年人,应该是院长。
房子右面沙发上坐着一位老者,正在和院长说话,看见他走进来,停止了说话,用冰冷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宛如他是走钢绳的一只老鼠。
左面坐着一位年轻人,左手拿着一支笔,右手拿着一个不算厚的笔记本,应该是秘书,做谈话记录的。
如此的场景,非常的严肃,看起来又要进行一场庄严的谈话。
他讨厌这样的谈话!
他烦透了这样的谈话!
院长面前摆着一张红木写字台,把众人和院长隔开。
写字台左面放着一沓厚厚的书,宛如一层层山峦,中间摆放着一面小小的红旗,旁边是笔筒,笔筒里放着总共三个笔――一支钢笔、一支铅笔和一支油笔。
院长有浓浓的头发,头上有一条深深的沟,将头发分成了阳山和阴山,阳山的草稀但有光泽,阴山的草茂密却有点暗淡。
院长的眼神宛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能够游刃在病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小伙子,你就是尚云吗?”
声音有点冷,但也有温度。
“是的,袁院长找我有什么事。”
“请坐,不急,慢慢来。”
说话时,走进来一位美丽的天使,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不知这茶苦不苦,今天的事也太多,还没有到天黑,便接二连三的发生。
“尚云,我问你个事,你要如实回答。”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将要接受手术的病人,正在进行术前的谈心谈话。
“您问吧。”
“你到底和胡雪儿是什么关系?”
这些天来,无论是主治大夫,还是护士,就连走廊上碰见的陌生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声音,不一样的声调,他都听麻木了。
起初他很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他却不知道问题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这就像是一道阅读题,虽然阅卷老师手中有一份标准的答案,但答题的学生会有五花八门的答法。
“云,我希望你不要欺骗我,我喜欢听实话,也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他抬起头,喝了一口茶,感觉茶水并不像父亲喝的砖茶那样苦,不但没有一点苦,反而有点米香味。
“这个孩子,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神经错乱了!袁院长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坐在右面沙发上的一位老者语气凌厉。
“侯书记,不急,让他慢慢来。”
他没有理会老者,目光对着袁院长说道:
“本来我心里有答案,这些天来,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问着同样的一个问题,问着问着,我就不知道答案了。”
“这么说,你也不清楚你和胡雪儿是什么关系?”
“是的。”
“那么我问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请你如实回答,这关系到我们医院今后要不要给胡雪儿预垫支住院费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要问的。”
“你们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天?”
“包括今天,总共是五天半。”
“你的意思是除过在医院,你们没有共同生活过。”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
“说谎话简直就像喝白开水!”老者从狭小的空间劈过来一剑,想要封住他的喉。
“我从来不说谎话,现在也没有。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那天一旦到来,就是你自打嘴巴的时候。”他还了一剑,算是对老者的见面礼。
“你……你太张狂了!”老者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得柔弱的男孩,说话如此霸道。
“对不起,如果我说话伤害了你,请你原谅,因为我从来不习惯别人站在谎言的地基上指手画脚。”
“你……”老者气地发抖,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教训别人,还没有别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必须要教训这个桀骜不驯的男孩,不然我老候的老脸往那里放。
“袁院长,应该立即叫他转院。”
老者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袁院长没有表态,用刀子一样的目光盯着他看。
“我已经想通了,我呆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我想我应该走了。”他淡淡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就转院。”老者问道。
“我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存在转院。”
“胡雪儿那?”
“她只是我送给你们医院的一个病人,治疗不治疗是你们医院的事,转不转院也是你们的事。”
“你……”
袁院长静静地听着,老者一时语塞。
今天的事太多,超出了他忍受的范围。
首先是胡雪儿的父亲打电话骂他拐走了胡雪儿,让他拿来十五万了事;
接着是胡雪儿流血,引产,众人的窃窃私语,怀疑,质问;
接着突然冒出来了个盗窃案,接受调查;
现在被叫到院长办公室,接受询问。
云呀云,你这真是无事找事!
如果你是一朵云,就应该学会飘动,而不是滞留。
流动的云,才是真正的云。
“袁院长,我实在累了,我要走了,至于胡雪儿你们看着办吧!”
“尚云,我们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谈话,我……”
“袁院长,你知道胡雪儿家属的电话,往后的日子你和胡雪儿家属联系去吧。”
他站了起来,他要离开这里,他感觉到他也要疯了。
“尚云,你……”
“袁院长,我会留下一万元作为胡雪儿后续的治疗费。把胡雪儿带进你们医院,给你们填了麻烦,我在这里对你们说声对不起,对环江人民医院说声对不起。我思前想后,实在没有其它地方比你们这里更适合接纳病危的胡雪儿,请你们原谅我的冒失。”
就在进医院前,他还犹豫不决要不要离开医院,他实在不愿意在胡雪儿没有摆脱危险的情况下离开,可他累累被怀疑和质问,他累了。
当一切的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的时候,就是不去解释。
当不去解释依然要遭受更大的责问和非难时,应该选择默默地离开是非之地。
他走出院长办公室,浑身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以这种方式谈话,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喜欢平和的说,喜欢在平等的基础上交流。
对不起,他们都是无辜者,包括在坐的老者,我不应该如此说话。
可我烦呀,我的烦恼已经超过了我的忍受范围。
他低着头,想着刚才的谈话,往胡雪儿的病房走去,那里有他放着的三本经济学书籍。
除了要带走书籍,他想向胡雪儿做最后一次的告别。
“云,你……”车护士发现云的脸色不好,她也不知道这二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云的脸色上判断,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十六章云之家
尚云从兜兜里掏出一万元,放在车护士面前的桌子上,对车护士说道:
“麻烦你把这一万元收下,替胡雪儿把住院费交了。”
“袁院长说暂时不收钱的,难道袁院长改变主意了?”车护士满脸不解。
“不是你们医院改变主意了,而是我要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胡雪儿还……”
“我该尽的责任已经尽了,她的病情也稳定了。”
车护士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感,望着尚云走进病房,她准备追上去。
“车姐,他这是要去给胡雪儿告别,你凑什么热闹。”李护士拉住了车护士。
他默默地走进病房,来到胡雪儿身边,众人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胡雪儿,你会很快好起来的。陈大夫说了,住院大概得一万元左右,我已经给你交了一万三千块钱,钱的问题应该不是问题。”他低声说着。
他发现胡雪儿紧闭的眼角含着泪,也许她听到了他说的话。
他拿起书,不忍心再看一眼,他害怕刚刚做好走的决心,再一次因为自己的心软而改变。
经过医护办公室时,车护士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万元,说道:
“云,这钱……你要不带走吧。”
他笑了笑,说道:
“胡雪儿的家里人至今为止没有来,你们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既然我把她送进了医院,就应该竭尽所能帮助她。”
车护士捏着钱的手松动了一下,说道:
“我恐怕到时候没有人给你还钱。”
他笑笑,道:
“我相信胡雪儿病好后会给我归还的。”
借钱不还的事,经常发生。尚云,你真傻呀!
车护士望着尚云的背影,心里念叨着。
“车姐,去送送他吧!不要叫好人孤独地走。”李护士催道。
“我……”车护士本来心里想着去送送,但跨不出那一步,经李护士一催,她跑出了医护办公室。
走廊上开始有人铺报纸,他们一定是在做睡前的准备工作,望着七倒八歪的人们,他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等将来他有钱了,他一定在医院附近买一栋楼房,不为自己买,专门供那些在外求医的贫困病人和家属住,让每一个住在里面的人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每个漂泊不定的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最柔软的地方,那就是家。
对于那些外地求医的人,他们不但要受病痛的折磨,而且还要受交通、三餐和住宿的困扰。
他成不了医生,没有救人的手术刀,但他应该力所能及帮助患者,就像力所能及帮助胡雪儿一样。
对于那些在走廊上、凳子上睡觉的病人家属,如果有一个住的地方,那怕是一张床,也是新生。
最好一个病人一间房,里面应该有厕所和灶房,对,应该像单身公寓那样进行设计。
免费为贫困的病人和家属提供住宿,免费提供水电。
住在里面的人虽然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行业,有着不一样的经历,但他们会彼此帮助,成为大家庭的一员。
理发师会为大家免费理发,儿童作家会为儿童讲动听的童话故事,保洁阿姨会为大家打扫卫生,厨师会为大家做可口的饭菜,教师会为孩子讲课……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满满的爱,不会去怀疑别人,也不会去为难他人,他们因为看病来到了一起,住在了一起。
应该为儿童设计好书桌,里面最好放上画笔和画板,还应该放一些童话故事书。
应该为老人准备好轮椅和扶手,里面还应该放个泡脚的木盆,最好是桃木做的木盆,让老人在睡前能够泡泡脚。
应该有一间书房,里面应该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供有需求的人翻阅。
还应该设计些什么呢?
应该给这栋楼房起名为云之家,让住在里面的每个人,能够真真切切对别人的伤痛感同身受。
云之家的精神应该是:“尽自己所能,温暖他人。”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医院,他望着“环江人民医院”那几个在夜色中滚动的红色大字,默默地祝福:但愿每一个患者都能够有足够的钱住进人民的医院,都能够看得起病。
“云,等一等!”
一个急促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街灯下一个倩丽的身影快步追来。
“云,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车护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应该到你值班的时候了,你怎么出来了?”
“李爽替我值班,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慢慢说。”
“昨晚我值班时,有一个中年妇女蒙着脸去看胡雪儿,我引她进去后,发现她眼角流着泪,我抢白了她几句,她转身飞快地跑出了病房,一溜烟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怀疑她是胡雪儿的妈妈。”
“是的,可我想不通她妈妈来了却为什么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
这些天来,他也老纳闷,如果程加减不来看胡雪儿也勉强能够说得过去,可胡雪儿的母亲不来,他怎么也想不通里面的原因。
“而且我还发现这个中年妇女特别像一个月前一位货车司机送来的那位遍体鳞伤的妇女,当时货车司机垫支了一千块钱住院费,那妇女伤势好转后偷偷跑了,而且给货车司机报的名字和家庭住址都是假的。”
“你能肯定是同一个人吗?”
“虽然昨晚她蒙着脸,但那眼神特别像,我回去后,仔细回忆了一下,简直就是一个人的眼神。”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的伤是怎么回事?胡雪儿外逃出走和她母亲的伤存在着什么关系?”
“难道是他的继父家暴了她们?”
“如果是程加减家暴了她们,她们为什么不报案?”
“这个我也不明白。”
“为什么她来了却匆匆忙忙走了?”
“云,我只是一个小护士,不是破案专家呀,我也没有看过什么破案小说。”车护士搓着手,做出了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我的小姐姐呀!我只是在沿着思路往下推理,没有叫你当神探狄仁杰呀!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共同话题也渐渐增多,为了方便今后联系,彼此加了微信。
夜色渐浓,他们不觉意走到了环江宾馆门口。
他决定去宾馆开个房子,去泡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一觉。
正好医院有事,陈护士看着尚云订好房子,便匆匆返回了医院。
第二十七章相亲
热乎乎的水轻轻地流过他的肌肤,抚摸着每一个毛细血管,他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两个月前,他绝对住不起这样的宾馆,他只会选择偏僻而有低廉的旅馆住宿。
生活不只是赚钱,而且也要适当的消费,如果赚钱不去消费,还不如不赚钱。
冲完了澡,他躺在软绵绵的席梦思床上,闭着眼睛,无心看电视剧,也无心玩电脑,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必去想,放松再放松,睡觉,最好一觉睡到天亮。
可恶的梦,不要来烦我!尤其是那野狗,不要再走进梦。
也许是太累了,他很快进入了梦乡,如婴儿般酣睡。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哎
……”
是谁在歌唱,吵醒了他。
他揉揉眼睛,意识开始慢慢恢复,他发现歌唱声来自于放在床头的手机。
窗外漆黑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谁半夜三更打电话,讨厌。
讨厌归讨厌,已经吵醒了,还是接了为好。
他接起电话,发现是马一行打过来的。
“喂,云,你没有睡吧?”
“早都睡了,本来想睡到天亮,没有想到被你吵醒了。”
“呵呵,最近累啥着呢?还没有到晚上十一点,你就睡了一觉了。”
“能忙些啥,都是闲忙。”
“云,明天来三岔镇逛来!”
“这都六七天了,你怎么还在三岔镇?”
“我天天在相亲呀!”
“进展如何呀?”
“前几天谈了几天,都没有感觉,今天谈了一个,有点感觉,太刺激了。”
“男人赚钱,女人花,天经地义呀!”
“云,她怎么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呀,难道她是你的妹妹!”
他笑了,要有个妹妹就好了。
“云呀,我给你说说,你认真听听,听后你一定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好吧,你说。”
“说起来,故事可长了,最少也得半个小时,你不介意吧?”
“反正已经被你吵醒了,你就把你们那些瓶瓶罐罐的事都倒出来吧!”
马一行在那边开始喋喋不休讲了起来:
云呀,我第一眼在相册上看见她,就被她高高的鼻梁和甜美的微笑迷惑住了。
我觉得呀,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
有一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真的,云,这种感觉特别奇妙。
一见面,我不禁大喜过望,此女子不久面容好,身材也火爆。
看见她,我一贯的自信没有了,我觉得她就是天鹅,我就是丑小鸭。
我突然有点忧郁:她会不会觉得我长得不帅,会不会突然转身离开。
古龙说过:“当你觉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对付一个女人的时候,你倒霉的时候就快来了。”
但古龙没有说过,我百分之百没有把握对付一个女人的时候,我是不是幸福的时候就要来了。
果然如此,她没有转身离开,笑嘻嘻地和我打了个招呼,还递给我一个口香糖,说:
“口香糖,就是香,可是不能咽到肚子里。”
我不知道她是在说口香糖,还是在暗示什么,连连点头说:
“是的,是的。”
可我又害怕她认为我是一个没有主见、唯唯诺诺的人,连忙补充道:
“口香糖除了甜,还有一种麻麻的感觉,这种感觉会留在口中经久不散。”
她点点头,说她喜欢吃黄一鸣做的黑山羊肉,来三岔镇,不吃一碗黄一鸣做的黑山羊羔肉,就等于没有来。
我当然乐意,请她进了环江黑山羊羔肉馆,叫王晓西亲手做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黑山羊羔肉。
她坐在饭桌上,从鼓胀胀的皮包里掏出一大堆吃货,有鸡爪、凤脖子、绿豆糕、嘴皮香……
“吃,男人如果不好吃,就不是好男人!”
她说着,把那一堆杂七杂八的吃货推给我。
为了在她心目中落个好男人,不爱吃零食的我,开始吃起了零食,一会儿辣,一会儿麻,一会儿甜,弄得我肚子五味俱全。
她静静地看着我吃着,脸上露出了鼓励的笑,那笑是那么的迷人,我有一种冲动,想过去握一下她的手,但我还是克制住了。
热乎乎香喷喷的黑山羊羔肉端上了桌子,我让服务员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推给我,说道:
“两个人过日子,首选从吃饭开始,我吃你不吃,这日子没法过呀!”
她说着,脸上的微笑僵直,眼角有了泪水。
我指着满桌子的零食,忙说:
“你给我的,我已经吃饱了。”
她耸了耸肩,说道:
“来,我们有饭一块吃。”
她递给我一双筷子,就这样我和她共同吃完了一碗羊肉。
走出羊肉馆,她沿着美食城一路南行,到了清蒸鲈鱼店,她望着鲈鱼,一动不动。
我说:“要不要,来一条。”
她笑了笑,说道:
“你太善解人意了!”
我被她一夸奖,浑身来了劲,要了两条鲈鱼。
她望着鲈鱼,说道:
“有余的日子就是好,但愿婚后的日子天天有余。”
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只要你高兴,我保证天天有鱼。”
她很高兴,叫服务员打包,她把两条鲈鱼装进了皮包。
又行五十米,她站在烤鸡店门口不走了。
我说:“要不要来一只。”
她面无表情地说:
“你知道这是野鸡,还是家鸡。”
我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但现在野鸡贵,家鸡便宜,理应是家鸡。”
她笑笑,说道:
“来两只鸡,打包带走。”
服务员打包好,她装进了黑色的背包。
也许她觉得背包太沉,对我说:
“我喜欢我将来的男人陪我逛街道的时候,不是傻傻地陪着我走,而是我花钱,他背包。”
我赶紧接过她的背包,说道:
“下次一定注意,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我们继续沿着美食城一条街往南走,一路走来,她买了一路。
我背上的背包越来越沉,我兜兜里的钱越来越少,我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走到美食城南头端,我一屁股坐在了石板上。
她哈哈大笑道:
“累吗?”
“不累才见鬼呢!”我嘟嘟囔囔道。
“不懂得拒绝,一味的顺从,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她说完转身就走。
“你,你要去哪里?”我大声喊道。
“把你买的吃货,背回你的家,去慢慢享受吧!”她头也没有回,宛如幽灵一样快步走向了另一个胡同。
我背上沉甸甸的吃货,爬起来就追她。我发现我根本就追不上她,我背上的包太沉,她三拐两拐,坐上了一辆小轿车,打开车窗,冲着我扮了一个鬼脸,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第二十八章聊天
马一行相亲的故事讲完了,尚云笑得前仰后翻,太逗了,也太有意思了。
“一行呀!不知道你把那些吃货那里去了?”他笑着说。
“云呀,你还笑,我都快气死了,你说这相亲就好好相亲,干吗她要捉弄我?”马一行实在郁闷。
“古龙说过,当你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比一个女人聪明的时候,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云,你的意思是我这傻装得好?”
“当然好呀,买了那么多吃的,够你吃一周了,而且你还白白赚了一个大背包。”
“云呀,你就不要戏弄我了,你说这找个对象咋如此难呀?我千里迢迢赶到这个三岔镇,交了一万块钱相亲费,就根本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
“一行,那里有没有牵手成功的?”
“好像有,但我们一起来的五个人都没有成功,姑娘们要么要房要车,要么就是吃一顿饭就散伙了。”
“也许去那里相亲的姑娘都是托,她们也许有男朋友,也许有家室,也许来那里根本就不想谈对象而是去赚点钱。”
“托?可为什么有如此多的单身狗挤着掏钱要去参加呢,我傻了,难道他们都傻了吗?”
“因为大家都想去碰碰运气。”
“云,这绝对不可能!如果主办方找的是托,早应该被人看出来了,这聪明人多着呢,蒙一两个人有可能,绝对不可能蒙如此多的人,何况来这里的许多人都是聪明人。
云,你没有来这个相亲现场,简直比你们县城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还多,在国内都是有名的。
从前年开始办起,已经办了三年了,据媒体介绍,三年来已经有一千二百二十三对青年男女牵手成功,步入了婚姻殿堂。”
“一行,我也是胡乱猜测的,你如果感兴趣,就在那里继续寻寻觅觅吧!”
“云,呆在这里,简直就是在烧钱,我已经把赚来的十一万元花完了。”
“你才呆了几天?怎么那么费钱?”他简直不敢相信十一万块钱六七天就完了。
“云,十一万在咱们那个地方就是大钱,在这里就是毛毛钱,就一瓶矿泉水在这里就得十元,住一晚上最少一千块钱。”
“一行,那你去凑什么热闹呀?”
“云,在我们那里找个对象实在难呀!有点姿色的姑娘都不愿意呆在我们那里,都远走高飞了;没有姿色的、留下来的,彩礼钱高得可怕,动不动要个二十来万,还不包括离娘钱、牵马钱、告乡钱、姑娘的衣服钱、三金四银钱……”
“哎,可你跑那里也只是在浪费钱呀!”
“云,我到这里,一来想碰碰运气,二来出来找个刺激。”
“一行,赶紧回来吧,如此找刺激,我们只会更加的疲劳。”
“云,当我把钱花光时,我开始后悔了,你赶紧给我想一条发财路吧!”
“你不是有货车吗?愁什么愁?只要人辛苦点,一天二三百应该赚得来。”
“这冬天了,也没有多少活了,货车司机开始抢活,运费也上不去,一压再压,赚不了几个钱。”
“那你就赶紧回来,不要呆在那个高消费的地方,回来了在联系活,没有活了,就呆在农村老家,吃住玩都不要钱。”
“云,我一回到农村老家,就无聊,睡不着觉,吃饭也不香,浑身没有力气。”
“农村的空气那么好,天蓝地绿,再说你自小在山里长大,怎么就会不习惯呢?”
“云,你比我小好几岁,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孤独。咱们那个地方,除了老人便是孩子,除了山还是山,除了鸟还是鸟,除了草还是草,就是不见一个姑娘。”
“一行,你张口闭口姑娘,难道没有姑娘,我们就不活了?”
“云,没有姑娘,我虽然活着,可活得寂寞难耐。”
“一行……”他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也许到了他们这个年龄,想姑娘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何况他们都处在激情燃烧的年龄……
“云呀,你女人缘好,不像我,冰莲花每次提起你,那眼神里冒火,我看得出来。”
“一行,别胡说了,离开这些天,我和她还没联系过。”
“没联系过并不代表着心里不想着她。”
“一行,我说过,我现在还不想谈情说爱,我只想在该努力的年龄好好努力一把,在提高自己生活质量的同时顺便提高一下别人的生活。”
“云,我没有你那么高大的理想,我只想着赚钱结婚,婚结了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然后生个孩子,最好生两个。”
“一行,其实这都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共同心愿,只不过我想把这个心愿往后推推。”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要当和尚呢!”
“没有那个想法,我还是爱美女的。”
马一行爽朗地笑了,他也笑了。
“云,和你说了这么多,突然感觉心里堵着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轻松多了。”
“朋友有许多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可以相互倾诉。”
“云,冰莲花昨天还和我联系了,她去河南买车去了,等她回来了,我们一起聚聚,顺便给车挂个红,响个炮。”
“她怎么就给我没有说呀?”
“她害怕你反对,我和她都是藏不住钱的人,有钱就想着消费,而你和我们不同。”
哎,你们一人饱便是福,可我要还三个姐姐的欠款,还要准备点钱供她们从学校出来。
更重要的是,我想创业。
与大学失之交臂永远是我心里的痛,能够让我摆脱这个痛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赚更多的钱。
赚钱可以让我麻木的头脑变得活跃,让死气腾腾的生活变得朝气蓬勃。
而且我还发现钱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帮助更多的人,可以让我手中的钱给我带来快乐。
虽然在帮助胡雪儿的过程中,我受到了过多的怀疑和不理解,但我依然相信我是对的。
“云,你也许困了,我们睡吧!”
“一行,睡吧,夜深了,早睡早起。”
马一行挂了电话,其实他也可以对马一行说说他的想法,说说他的理想,可他觉得马一行并不是那个能够理解他想法的朋友。
朋友有许多种,并不是每个朋友都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和思想,更不要说理想了。
不要苛责朋友,每一个人都不容易,理解万岁。
第二十九章魔力价格
一项调查显示,30%到65%的零售商品价格都是以数字9结尾的。这种比整数价格稍低的价格,被称为“魔力价格”。
20世纪80年代,卡尼曼.特沃斯基又把心理定价的关注热点点了起来。1987年至2004年发表的8篇论文报告显示,较之相邻的整数价,魔力价格带来了平均24%的销售增量。
《福布斯》杂质曾得出结论,“九毛九连锁店”的毛利润达到了惊人的40%,比沃尔玛高两倍。平均而言,该连锁店卖九毛九的东西,成本仅在六毛钱上下。
以上是威廉·庞德斯通在《神奇的“九毛九”》一文中的观点,尚云认真读了多遍,深有感触。
人们在购物过程中,都存在着一种希望商家让利的心理。
九毛九离十元只差一毛,恰恰就是这一毛钱,让买主感觉到这是商家让利出来的。
尚云小时候,经常去村里裴万勋开的小卖部买东西,不是因为那里的货便宜,而是因为每次他买了东西,临走时,裴万勋都会给他一两个洋糖。
就是为了图这一两个洋糖,其它的小卖部他总不会去,这九元九的价格,能够给人一种买走东西带着洋糖走的感觉。
不但九元九,而且以9结尾的价格都会给人产生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39、49、……99,都会有如此的心理作用,这不是人们的迷信心理,恰恰是因为人们买完东西后想白白带走一个糖的心理。
这西原市和环江县并没有九元九店,也没有见那一家以9结尾搞销售的。
何不自己也来一家店铺,就起名叫“九元九快餐店”、“九元九日杂用品店”、“九元九自选店”、“九元九农贸店”。
只有九元九还不够,还应该给每位顾客送点东西,让他们尝到甜头。
该送什么呢?
首选应该是糖果,口香糖、水果糖,可有一部分人并不喜欢吃糖,那就送绿豆糕、果丹皮、铅笔、油笔芯。
以上送的都是一次性的消费品,如果能够以较小的价格送给人们一个经常能够看得见的东西,并且在这个东西上面写上店铺的名字,那一定非常好。
东西一定是每个人或者是每一个家庭都需要的,而且还是经常用的,成本价格必须控制在五角钱以下。
什么样的东西,才符合上面的价位呢?
尚云在房子走来走去,一时半会却想不出个答案。
突然冒出一个东西,可它的成本价格却在一元以上,要控制在五毛钱以下太难。
如果高于五角钱,势必造成利润空间严重不足。
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种地虽然辛苦,也赚不了几个钱,但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吃饱肚子应该不存在问题。
如果放几十羊,赚个零花钱也不存在问题。
既然种地放羊这么好,为什么那么多的青壮年不回家种地放羊,却要背井离乡去打工?
因为比起打工,种地放羊要辛苦多了,而且赚的钱少。
打工,每天都会赚来钱,而种地完全靠天吃饭,如果风调雨顺,还能谷满归仓。如果遇见天旱、霜冻、冰雹,就会减产、绝收。
放羊也不是一件轻松活,上山下洼,爬沟溜渠,走的是羊肠小道。夏天,能热死;冬天,能冻死;雨天,能下死;无论吹风下雨,羊都要吃草,都得出山。
也许喂养羊可以,但需要大量的草料,而且需要大量的饮水,还需要铡草机和粉碎机,可惜这些条件多数家庭都不具备,他家根本就不具备一样。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在大山放牧的羊,吃的说百草,喝的是清澈的溪水,吹的是东西南北风,很少害病,而圈养的羊饲草单一,圈舍小,空气流通不怎么好,爱害病。
不想放羊,不想种地,不想打工,还想赚钱,这路在那里?
冬天了,庄稼也打碾了,家里也没有多少活了,就两个毛驴,父亲也就抽空喂养了。
该干点什么呢?
去工地搬砖也不现实,天渐渐变冷,许多工程已经到了了尾阶段,过不了多久,大量的农民工就会离开城里,离开他们亲手盖的高楼大厦。
高楼大厦永远是城里人的,农民工就是候鸟,他们可以在城里停留,但要想筑一个固定的巢,特别难。
打工的路线,和候鸟迁徙的路线也有点像,从北向南,也有从西向东的。
无论沿着那条路线迁徙,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前不久,他在西原市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都去大灶打饭,他却独自蹲在还没有盖起的钢筋混凝土框架楼的一个不起眼角落,啃着冷冷的馒头。
馒头比饭便宜,也不用菜,这样的生活,他上学的时候经常这样过。
人人都想吃得更好一点,但依然有一部分人只要能吃饱就足矣,他们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自己何尝不是呢?
多年来,一个月如果能吃一块肉丝便是奢望,半个月能吃一个鸡蛋便是享受。
虽然现在已经捞到了第一桶金,但从根本上而言,自己依然没有摆脱贫穷。
十一万元,马一行没有一星期便花完了。
九万元,根本就不够冰莲花买一辆小轿车。
自己手中的三十五万,除过给三个姐姐归还了上学贷款和借款,剩下了二十万多一点。
最近给胡雪儿交了一万三,买摩托车花了五千五,杂七杂八开销了八千多,剩下了十七万多一点。
做生意,有亏有赚,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赚。
为了保证三个姐姐上学不在为钱的事发愁,他给每人给了一万元,存了十万元,作为三个姐姐上学的费用。
说到底,他现在手中能够自由支配的钱只有四万五千九百八十八元。
下一步,他需要做的便是赚钱。
如何赚?
开九元九店铺。
是搞餐饮业呢?还是卖日杂用品?
无论干那一样,他都没有经验。
如果搞餐饮业,还需要聘请个厨师,还需要雇佣个服务员,花销一定大。
如果生意做亏了怎么办?
哎,这贫穷的人就是难,做件事情首选想到的是不能赔钱。
做日杂用品销售,只需要租一间房子,只需要一个人就行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在西原市开“九元九日杂用品店”。
第三十章聚在了一起
冰莲花非常高兴,花了二十五万块钱买了一辆霸道,这钱除了自己这些年赚来的十三万,其它都是父亲给的。
高原乡这个地方,并不富裕,摩托车还没有普及,能开起十万块钱左右小轿车的都是有钱人。
冰莲花突然开回来了如此豪华的车,加上她人长得特别漂亮,让众人羡慕地要死。
前来贺车的人络绎不绝,冰莲花带着笑脸让来人走进了高原乡最大的饭店。
来的人不会空手来,都会上情钱,稀稀落落有人会上一百块钱情钱,多数人上的是五十元。
无论上多少情钱,冰莲花都会招待他们吃酒水。
十人一桌子,大大的饭厅摆满了十张桌子。一棚可以招待一百人,望着街道黑压压的人,最少也有四五百人,得四五棚才能够坐完。
席水是一桌五百元的标准,不包括烟酒,烟是一条一百六十元的黑兰州,酒是一瓶一百元的苦荞酒。
这个标准,远远高于当地最有钱人婚丧嫁娶招待客人的标准,据说高原乡书记给儿子结婚时,上的才是一条一百元的紫兰州。
冰莲花就喜欢人们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她,喜欢人们用赞美的语言表扬她。
用当地人的话说,她喜欢戴高帽子,不喜欢别人往她头上压土土。
人们发现冰莲花穿着一身时髦不能再时髦的衣服,光彩照人,宛如群星中的月亮,独占鳌头。
“冰莲花,这云老板怎么还没来呀?”马一行望了无数次,也不见尚云,他发现冰莲花也焦急不安地走出走进,便走过去问道。
冰莲花说道:
“早晨八点我给打电话说已经走起了,现在都十二点半了,还没有见,电话也没人接。”
“这云老板好大的架子呀,难道不知道冰小姐在等他吗?”马一行笑道。
是什么人能够让如此有钱的美女急得转来转去,大家都想一睹风采。
就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远远过来了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司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棉头盔遮挡住了脸,绿色的军用大衣在寒风中迎风而行,沾满尘土的棉鞋抵挡着呼啸而过的寒风。
虽然是初冬,但西伯利亚的寒风却过早地吹来了,小河上已经有了薄薄的冰。
早晨接到电话,他便往来赶,从环江县城没有发往高原乡的班车,租一辆车单趟得三百多元,他心疼钱,骑着摩托车来了。
一路行来,越走越冷,他在沿路的小卖部买了棉大衣和棉鞋。
前面黑压压的人,怎么有如此多的人?
冰莲花曾经说过,她不是本地人,怎么来了如此多的人,也许这里有出嫁婚娶的。
他远远望见了正在张望的冰莲花,冰莲花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一定是牌子衣服,气质高雅,光彩照人。
“冰莲花,你的车呢?”他停下车,打起摩托车头盔罩子,问道。
“你……”冰莲花万万没想到尚云会在如此的寒冬骑着摩托车来,一个能给一位素不相识的人送一万三千块钱的人,怎么会舍不得花三百多元钱的车费?
“冰莲花,这是谁家要过事呀?来了这么多人?”黑压压的人挡住了他的路。
“他们都是来给我贺车的,我就等着你来开席呢!”冰莲花虽然吃惊不小,但很快反应过来,她盼望的人终于到了,至于是骑着毛驴还是骑着摩托车并不重要。
他取下头盔,脱了大衣,脱了棉鞋,换上了皮鞋,笑道:
“真是不好意思,这铁驴还是跑得太慢了。”
冰莲花弯腰说道:“云老板,快进去暖暖吧!”
观望的人又不禁觉得奇怪,冰莲花虽然是生意人,却一向不肯自轻身价,今天为何对这摩托车上的人如此恭敬?
从摩托车上走下来的是个白面微黑的小伙子,圆圆的脸上带着笑容,廋廋的身上穿着件剪裁极合身的外套,态度温文和气,看来就像是个微服出游的王孙公子。
“云老板,冰小姐都开上霸道了,你却……”马一行跑了过来,望着放在尚云身边的摩托车,心里有点想不通。
“一行,我们三个人终于相遇了!”他高兴地走上前来了个拥抱。
“云老板,你抱了我,也应该抱抱冰小姐,不然冰小姐一会又要给我找事!”马一行笑道。
冰莲花骂道:“一行,还不赶紧叫上菜!”
“好勒!我这就去!”马一行笑着走进了后厨。
众人一直跟着,想知道如此漂亮的姑娘为何对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小伙子如此恭敬。
人们更不明白,被冰莲花口口声声称为老板的小伙子,为什么要在寒冷的冬天骑着摩托车行走。
好奇心,可以放大一个人的思维。
当人们胡乱猜测时,看见小伙子从摩托车后面取下一个纸箱子,抱着纸箱子来到雪白发亮的霸道旁边,放下纸箱子,从纸箱子里面取出了两个花炮。
随着一声声冲天的霹雳声,人群爆发出了掌声。
就这样的两个花炮,最少也值三百元。
人们越来越认为,能够花三百元放花炮的人骑着摩托车走,一定是在体验生活,绝对不是因为贫穷。
人们也渐渐意识到,他们来并不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来祝贺这个冷清的地方有了一辆豪车。
“开席了!开席了!大家都不要抢,先让远处人坐!”马一行站在饭馆门口大声喊着。
人们好像记起他们来主要还是为了吃喝,花五十元能够吃上他们平时吃不上喝不上的东西,才是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人们宛如觉醒了一样,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是祝贺车的,开始一窝蜂往饭馆挤。
“不要挤呀,踏死我老婆了!”
“我的孩子!”
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有人开始骂人,有人开始说脏话。
尚云望着发疯的人群,说道:“冰莲花,他们都是你的邻居、亲戚朋友吗?”
冰莲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道:
“他们中的许多人我都不认识,我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我原本想就街道几十个人,加上亲戚朋友也不足一百人,所以席水上了点档次,没有想到来了如此多人。”
云见过这样的场景,在尚家河村,每当有钱人出嫁女儿娶媳妇时,众人都争抢着去,因为大家想出很少的一点情钱,去改改馋。
如果大家都很富裕,如果人人都能吃上想吃的东西,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