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雨中行走
何夏玲说道:“愿意跟尚厂长去救人的,赶紧报个名。”
大家相互望着,没有人言,外面的雨点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了一声声干裂的声音,宛如砖瓦被打透了一样。
“我愿意去!”一直低着头的麻小翠,抬起头说道。虽然她很害怕,但她爱恋上了尚云,她不想让尚云一个人去冒险。
尚云说道:“女的就不用报名了,还有那些长期在城里生活的员工也不用去了,毕竟外面的雨太大,你们的身体吃不消。”
赵奎说道:“我自小在山里跑,我愿意去!”
托养户中有人说道:“我们三个老头愿意去!”
尚云抬头看,看见说话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大叔,穿着一身发旧的蓝色衣服。
“大叔,山里放羊时,有时也会遇到暴雨,你们这些放羊人是怎么避雨的?”尚云一边往身上裹塑料布,一边问道。
大叔说道:“如果跑不回去,就会把羊赶进放羊人平时挖的烂窑洞里面避雨。”
尚云言道:“大叔,我的员工都没有在如此大的雨中走过,如今我接到电话要去救人,我怎么做才能够保证完成任务。”
大叔说道:“尚厂长,要我说,还是等雨过了走,你们都是一些娃娃,如此大的雨,你们没有雨鞋也没有雨伞,走那么远,一定会弄出病来的。”
大叔身边一位黑胡子老汉说道:“是呀,你们这些娃娃,就是冲动,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你们出去不但救不了人,而且自己也会有危险。”
一个满脸是皱纹的大叔说道:“孩子,被困在雨中的人是活的,想自保应该不成问题,反而你们这样傻跑会成问题。”
养殖场的员工听到三位上了年龄的托养户如此说,纷纷嚷嚷道:
“尚厂长,不是我们不愿意跟着你去,你看看这雨已经一尺多深了,老天爷还继续往下不停地倒,这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呀!”
“是呀,我们如果连自身都难保,还谈去救什么人?”
“就是,我们即使有救人的想法,也不能盲动!”
“养殖场如此多的羊,如果雨继续如此下,我们养殖场会不会遭受水灾都成了一个问号,我们还是自保要紧。”
“尚厂长,你还是留下来,看护好我们的养殖场要紧。”
“作为养殖场的负责人,你就不应该拿着员工的生命去冒险,你也不应该拿着你的生命去冒险。”
尚云听着大家的议论声,说道:“大家都不要吵了,现在风停了,养殖场正好有四把雨伞,我和三位叔叔去救人,大家看护好养殖场。”
尚云来到三位大叔身边,说道:“叔叔,如果你们不想去也行,我自小吃苦,在雨中雪中都走过,我这就去救人。”
“哈哈哈,你这孩子敢去,难道我们这些在泥水中滚爬了多半辈子的老头还怕吗?”
“尚厂长,不用说了,我们三个老头子,是一个车上来的,就陪着你去救人。”
尚云去隔壁房子找到了一条长绳子,背上长绳子和三位大叔走进了雨中。
雨很快钻进了胶鞋中,虽然是酷夏,尚云依然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凉。
暴雨打在雨伞上,雨水打线线地往下流,他们一行四人很快出了养殖场,土路面开始变得泥泞不堪。
前面一位大叔的布鞋陷进了泥里,他费劲地开始往出拔,拔出了满是泥巴的脚,布鞋却被山水冲走了。
“老王,我们都把布鞋脱了走,这样赶时间。”
“老万,我早都光着脚在走。”
“老曹,可惜了我那双鞋子,今天出门时换的是新布鞋,娃她妈抽空做了一个月才做成的。”
“叔叔们,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不应该让你们来。”
“尚厂长,人这一辈子,就像庄稼一辈子,刮风下雨都会遇到的,我们也都这个年龄了,没有啥顾忌的,可是你还没有结婚,不应该冒这个险。”
“是呀,尚厂长,我老头子活了六十四岁了,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热心肠的人。”
“叔叔,我总觉得谁都会有困难的,平时我总会听到一些人抱怨别人冷酷无情,可当那些求助者求助到他们门前时,他们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装聋作哑,装出一付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孩子,世人议论别人就像毛驴拉屁,总不会怀疑自己的屁是丑的!”
“尚厂长,你不让那些孩子来是对的,你看看他们,个个都是爹娘惯养的,也没有吃过苦,让他们在暴雨中光着脚走,他们一定会生病的。”
“叔叔,我起选倒是希望他们跟着我去救人,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
“尚厂长,你这样做是对的。如果让他们在暴雨中病了或者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给他们的爹娘交代?”
“叔叔,我最后也是这样想的。我不能把我吃过的苦转嫁给他们,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在养殖场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尚厂长,我还以为你会责怪那些孩子,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想。”
“叔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不会把我的活法强加给别人。”
“尚厂长,注意脚下,这泥越来越多,水越来越多,为了好走,我们还是手拉着手走。”
山路越来越陡,雨一点也没有减弱,脚下的泥水已经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得用吃奶的力气。
虽然大家都光着脚在走,依然难以行走。如此走,什么时候能够走到?
如果困在山里的人真的遇到危险,他们走到时,也许……绝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往出冒!尚云警告自己。
这个时候,那些求救者一定在眼巴巴盼着有人来救他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克服困难,如果连这么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谈何理想信念!
走出这片泥泞路,就是荒草地,就不用在泥水中挣扎了。
大家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拨着脚,雨水已经湿透了每个人身上的衣服。
雨水从鼻梁两面汇聚来,时不时流进尚云的嘴里。
原来雨水是苦的,还带着一股涩味,好像苦苦菜的味道,但比苦苦菜多了一份涩味。
三位大叔本来没有义务跟着他受苦,如今却和他艰难地在泥水中走着。
“三位叔叔,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们受这个罪!”
看着三位大叔气喘吁吁地在泥水中行走,尚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孩子,你和我的孙子一样大,却能受得了如此的苦,难得呀!”
“叔叔,我本来应该叫你们爷爷,但我大也六十多岁了,所以叫你们叔叔。”
“孩子,你大老来得子,一定非常疼你,如果他得知你在雨中提着命去救人,他一定会反对的。”
“叔叔,上学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雨中走,这也不算什么,起码脚不冷。”
尚云想起上学的时候,他最怕在雪地里走,可不走不行。在那些大雪封山的日子里,他为了去八里外的小学上学,一天来来回回得在雪地里走十六里路,那个时候村学不留学生住校,老师也很少住校。
他的布鞋经常在雪地里变成了冰鞋,到了学校需要穿在脚上靠近火炉子烤鞋,回到家里需要脱下来放在土炕眼门口熏鞋。
至于双脚,冬天经常冻得肿大,晚上睡在土炕上,一遇热,就特别痒,宛如千万只虫子在脚上爬行着。
想着上学走过的雪路,这酷夏的天,虽然下着暴雨,但脚并不冻。
“叔叔,生活已经够好了,想起上小学那些年,我在雪地跑着去上学,这暴雨就不算什么。”
“哎,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呀!”
“你这孩子当那么大养殖场的厂长,我还以为是那个干部的孩子,没有想到原来也是苦出身。”
“老万,官人家的孩子谁会来养羊?”
大家说着,终于走出了泥泞路,前面是荒草地。
遍地都是荒草,路上也是荒草。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原来开通的三轮车路长满了高矮不齐的荒草。
第二百一十九章泥人
洪水太急,丢下去的绳子随水流动,好在尚云把绳子这一头拴在了树上,避免绳子被洪水冲走。
那个不要命的泥人没有抓住老曹丢过去的绳子,被后面的巨浪一冲,冲进了洪水中。
“救命呀!”泥人在洪水中一边挣扎,一边喊着。
事出突然,尚云试着抱倒地的一个树枝干,由于树枝干太沉,没有抱起,老曹和老万跑过来,三个人合力把碗口粗的树枝干扔进了水中。
泥人抓住了树枝干,露出了泥头,可是怎么也爬不上岸。
尚云说道:“曹叔,我沿着绳子去拉他一把。”
老曹说道:“孩子,你的腿不得力,还是我去。”
老曹说着,手中抓着挂在树上的绳子向河岸滑去。
“救救我,我快不行了。”泥人被洪水呛得急,力道正在渐渐散去。
“抓住我的手!”老曹冲着泥人喊道。
老曹用绳子把自己绑好,向泥人伸出了手。
两只手在努力向一起聚拢,只有一尺的距离,好像千里之遥。
后面的水势再一次增高,必须尽快把泥人拉上来,老曹向前挪动了一步,脚接触到了水。
“上来!”老曹用力把泥人拉出了水中。
终于脱险了,老王已经下了树,大家合力把泥人拉上了岸边,来到了路边的荒草处。
泥人喘了一口气,说道:“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车吧!”
老曹说道:“你这个爱财不要命的家伙,你的车就卡在了那个地方,还有绳子拉着,你急什么急。”
泥人扑腾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露出满嘴泥牙,说道:“求求你们了,那可是我花了一万八千多元买来的,还没有跑五千里路。”
老王说道:“你这个人真的是脑子进水了,现在水势正猛着,不要说我们五个人,就是十个人也把那铁疙瘩吊不上来。”
泥人听见老王如此说,抱头痛哭。
尚云走过来,说道:“这位大哥,等水势减弱了,我们再想办法吊。”
泥人抬起头,望了一眼尚云,说道:“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狗屁养殖场的厂长,都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想的好主意,叫我们千里送羊,你赔我车呀!”
泥人说着,站起来,抓住尚云的衣领子,双眼冒火。
老曹走过来,抓开泥人的手,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一点理都不讲!”
泥人喊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怎么不讲理?不给他送羊,我的车就不会被山水冲进洪水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曹说道:“起雨时,你为什么不选个人家去躲一躲!”
泥人喊道:“躲,这个鬼地方,沿路除了荒草就是树林,谁知道人家在哪里?”
老曹说道:“即使找不到人家,你也应该把车停在地势高处。”
泥人喊道:“你这个老头就知道放屁,这里二三十里路都是沿着河岸边走,都在沟底,我那么去找一个地势高一点的地方。”
老王说道:“你们都不要吵了,要怪只能怪你们这些送羊的,何助理拿着大喇叭给你们喊了好几遍,说南头已经起雨了,叫你们等雨过了走,可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听,非要走,好像家里死了人,急得慌,出了事,却怪在了养殖场头上。”
老万说道:“就是呀,你们泡了水,还害得我们光着脚来救你们!你们难道就是死人吗?难道自己就不会照顾自己!这么猛的雨,你们一个电话接着一个打,叫我们来救人,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泥人用泥手抹了一把脸,脸上立刻多了五个泥手指印子,说道:“我给乡政府打的电话,不是给你们打的电话。你们是乡政府派来救人的,又不是我请来的,在我跟前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在放屁。”
老王对尚云说道:“尚厂长,现在好人不好当,我们为了救他,泥里走了一个小时,雨里泡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连鞋也没有了,你看看他说的没有一句人话。”
老曹说道:“早知道如此,刚才我就不该冒着死去水里拉他。”
老万对尚云说道:“尚厂长,我们还是回吧!”
泥人喊道:“你们能走,那个龟儿子厂长不能走!赔了我的三轮车,我放他走!”
泥人说着,跑过来,挡在了尚云的面前。
尚云说道:“大哥,你还是让龙王爷给你赔去吧!”
泥人说道:“龙王爷在哪里?”
尚云指着翻滚的洪水,说道:“你跟着这洪水一直走,走到大海就会见到。”
泥人说道:“你这是想要我去送死呀!”
尚云说道:“你恩将仇报,大言不惭,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泥人有点怒火,说道:“听闻你尚厂长乃慈悲心肠,今日一见,原来你也是徒有虚名!”
尚云说道:“我的慈悲心赶不走你的魔鬼心,我只能放弃我的慈悲,用金刚斧头把你心中的魔鬼劈成两半。”
泥人望着同样浑身是泥的尚云,蹲在乱草丛中,低头不语。
老王说道:“尚厂长,我们回。”
尚云说道:“王叔,再等一会,山水就会退去,等山风退了,我们想办法把三轮车吊上来。”
老王说道:“就我们几个人,估计山水退去,也吊不上来那个铁疙瘩。”
尚云说道:“李支书一定会给我打电话,他如果拨不通我的电话,一定心急这边的情况,一定会派人来看的,我们就坐下晒晒衣服,耐心等待着。”
老万说道:“这衣服到处都是泥水,晒干了也难穿。”
老王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个药瓶子,打来盖子,看了看,说道:“旱烟没有进去水,可惜纸湿透了。这肚子涨得厉害,想来一根烟,却没有啥卷。”
老万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点纸,递给老王,说道:“我的用塑料袋子装着,还没有湿透,大家就用着。”
老王、老万和老曹开始卷旱烟,不一会冒出了呛鼻的烟味。
泥人望着水中的三轮车,也不搭理大家,一个人似有所思。
尚云脱下外衣,开始晒衣服,心里想着究竟会不会有人来,如果没有人来,这个三轮车怎么办?
太阳已经离西山头一竿子高了,不过半个小时,太阳就会落山,太阳落山前如果还拉不上来三轮车,夜里地面湿滑,就更难以拉了。
“有人吗?”
“打电话求救的那个人在那里?”
山沟沟里头终于传出来了喊叫声,听声音,最少两个人。
泥人站起来,冲着山沟沟里头喊道:“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呀!”
“好,我们马上来!”山沟沟里头传来了回声。
老曹白了一眼泥人,说道:“你好端端的,叫他们来救你什么?”
泥人不理老曹,低头陷入沉思。
约摸五分钟后,从山沟沟走出来六个人,尚云认得是田山组组长黄国虎,其它五个人也是田山组的。
“尚主任,你也在这里,”黄国虎望着光着脚的尚云,说道,“你的衣服和鞋呢?”
尚云用手指了一下树枝,说道:“衣服就在这里挂着,至于鞋,放在了半路上。”
黄国虎望见大家都光着脚,浑身都是泥,说道:“难道你们没有穿雨鞋?”
尚云说道:“养殖场刚成立起来,没有准备防雨的工具,接到李支书的电话,心里想着救人,也就和三位叔叔来了。”
泥人说道:“你们干吗那么多废话!来了不想办法赔我的车,倒拉起来了家常。”
有人说道:“嗨,你这个落水的还挺神气的,好像那个车是我们推下去的。”
泥人说道:“我是贫困户,我有难找的就是乡政府,你们不赔我的车,就给我滚远点,让你们的乡长来和我说话!”
黄国虎说道:“你是贫困户你就有理了?这里的人十个有八个也是贫困户,他们冒雨来救你,难道就是来给你赔车的?”
泥人说道:“这三轮车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拉上来也报废了,既然你们不赔,我这就去找乡政府领导。”
泥人说着,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了。
黄国虎喊道:“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我们冒雨来救你,你一句感激话都不说,还丢下车走了。”
泥人说道:“我是贫困户,我要找政府要一辆新的三轮车,至于那一辆,我现在想通了,不要了。”
泥人终于走了,大家合力把三轮车从河中拉上了岸边。
天色已黑,李虎支书给黄国虎打来电话,问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他告诉黄国虎他在那个山沟刚组织人把一辆三轮车从沟壑中拉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章好人
突如其来的这场特大暴雨,让尚家河村的土路变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水冲开的土坑。
为了救十个困在暴雨中的送羊人,曲柳湾乡出动了乡干部56名,尚家河村出动了村民123名。
在乡村干部和广大群众的努力下,虽然送羊人的三轮车不同程度受了点损失,但并没有发生人员伤亡的事。
许多人在这场特大暴雨中着了凉,受了风寒,李副乡长、尚家河村支部书记李虎就是那些生病人其中的一个。
那天把所有被困人和车转移到安全地段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李副乡长感到身上发冷、头疼,回到村部,他便感冒了。
尚云和三名大叔赶回养殖场时,也到了晚上十点钟,在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在摸着黑寻找自己的鞋子,除了老王见了一只自己的布鞋外,大家的鞋子都没有找到。
他们四个人是穿着草鞋回到养殖场的,当何夏玲看见这四个泥人回到养殖场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养殖场的员工听说尚云一行回来了,纷纷跑来看尚云,当他们看到满身都是泥、穿着草鞋的四个人时,满脸的惊讶。
这个年月,有人穿着草鞋走路,实在有点稀奇古怪,有人扑捉了一个镜头,把四个泥人发在了快手上。
一名员工问尚云:“尚厂长,你救的人那里去了?”
没有等尚云回答,老曹说道:“不要提了,那个家伙简直脑子有问题。”
员工跟着问道:“是不是暴雨把那个人的脑子下坏了?”
尚云笑了笑,没有回答。
老王说道:“他骨头里有问题,不是脑子进水不进水的事。”
麻小翠看见满脸都是泥的尚云,心疼尚云,说道:“尚厂长,还有几位大叔,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们洗洗。”
老曹说道:“姑娘,我们出门也没有拿换洗的衣服,还是算了吧!这衣服马上干了,我们把上面的泥团用手搓搓就行了。”
尚云对站在他周围的员工说道:“大家谁有换洗的衣服,先让三位叔叔穿上。”
大家开始找衣服,不一会便抱来了一堆衣服,三位大叔看着大家抱来的新衣服,说什么也不穿。
老王说道:“你们看看泥水把我们弄成了四不像,还是不要糟蹋你们这些娃娃的衣服了。”
老曹说道:“你们就给我们三个弄一间房子,弄点热水,让我们好好洗一下,衣服还是回到家里了洗。”
何夏玲通知胡灶师去烧热水,三位大叔害怕自己衣服上的土弄脏了沙发,一直站着,不肯就坐。
老曹说道:“人,我们总算救上来了,可我的心里总窝着一肚子火。”
老万说道:“也不知那小子是真的不想要那三轮车了,还是等着我们把车拉上来?”
老王说道:“我估计他现在正坐在乡政府的办公室里,心里想着要一辆新三轮车。”
员工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尚云感觉浑身酸痛,尤其那条不争气的腿。
何夏玲对尚云说道:“我这里有一壶热水,你还是先去洗洗,三位大叔我来照顾。”
尚云提着水壶,来到了自己的房子,冲洗了一下身体,感觉很累,便匆匆上床睡了觉。
等尚云醒过来时,他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五点钟,这一觉睡得沉,他发现脱下的泥衣服已经不见了。
是谁这么好心,拿走了他的泥衣服?是不是麻小翠?
麻小翠昨天晚上提出给他们四个人洗泥衣服,一定是麻小翠。
除了麻小翠,好像没有别人会这样做。
尚云感到浑身不再疼,试着动了那条伤腿,有点疼,但不是那么明显。
谢天谢地,这伤腿没有发生第三次骨裂,尚云暗自高兴,翻身下了床。
“尚厂长,好!”何夏玲笑嘻嘻问道。
“何助理,你也不叫醒我,看我睡得太沉了。”尚云走出房间门,发现坐在房子门口的何夏玲。
“每天看见尚厂长总凌晨五点起床,天天忙忙碌碌的,难得你睡了如此一个好觉,一定做了一个好梦吧。”何夏玲带笑说道。
“梦没有做,睁开眼睛,就起了床。噢,那三位大叔那里去了,他们没有了鞋,我得去村部给他们买双鞋去。”
“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这路水毁严重,三轮车根本就没有办法走,他们怎么走的?”
“今天早晨,乡政府已经派车把水毁路段修好了。”
“何助理,麻烦你在三位大叔的信息栏里备注上三位大叔的鞋尺码:老王,穿41尺码鞋;老万,穿42尺码鞋;老曹,穿41尺码鞋。”
“尚厂长,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想给他们每人买一双鞋,又害怕忘了他们鞋的尺码,你备注上,我以后去城里了给他们挑选鞋子时,打开信息就能记起他们鞋子的尺码了。”
“尚厂长如此心细,三位大叔收到鞋子时,一定非常感激你的。对了,他们临走时还在你的窗户外面望了一会你。”
“那你怎么没有把我叫醒呀!”
“老曹不要我叫你,还特意叮嘱我,让我转告你,以后不要这样傻了,腿是自己的,不要做了好事不落好又把腿废了。”
“他们真是好人呀!”
“尚厂长也是好人呀!”
尚云想起了自己的手机,进水,开不了机。这手机带习惯了,一天没有手机,就像没有了魂。
“何助理,你把养殖场照看住,我得去乡政府街道买个手机。”
“尚厂长,你就不用跑那么远了,有人非常体贴你,不但给你洗了衣服,还去给你买手机去了。”
尚云望了望,发现麻小翠坐在会计室里面,看起来,何夏玲口中说的那个人一定不是麻小翠。
那这个人是谁呢?
“尚厂长,你的心上人好漂亮呀,特别是那个身材,简直让我嫉妒。”
“她……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就不能来,她昨晚半夜就跑来了,进养殖场时,王婷婷不让她进来,她说她是来看你的,王婷婷才让进来的。”
这个李鱼儿怎么半夜三更跑来了?
“你心上人说,她听说你暴雨中去救人,担心你的伤腿,一路跑着来看你的。”
“她进了养殖场,就打开你的房门,发现满地都是你的脏衣服,就把脏衣服抱出院子,不停地洗了起来。”
“洗衣服时,她在你的衣服兜兜里发现了死机的手机,让大家看看能不能恢复使用,大家看了看,觉得没办法用了。”
“她洗完了你的脏衣服,就一直守在你的床头,身子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
“员工中有人想知道她会不会钻进你的被子,结果……”何夏玲说到这里,捂住嘴在笑。
“她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还没有订婚,你们也想多了。”尚云说道。
“谁知道你们是啥关系,大家看见她那么漂亮,半夜三更跑来看你,都想听听墙根,顺便……”何夏玲又开始捂住嘴笑。
“可惜了我的手机,还没有用上一年,就这样报废了。”
“你那个手机也早应该换了,搞直播,应该用好一点的。她今早走时,让我照看你,她说她要去给你买一个苹果手机,以后你拿上手机直播就不会卡顿了。”
李鱼儿呀李鱼儿,尚云记得你对我的好!
生命中有许多相遇,许多人只是过客,更多的人是路人,能留在心里的也就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李鱼儿平时很少出现在尚云的生活中,即使前一段时间尚云请她来养殖场,她也不来,但每次尚云身心疲惫的时候,她总第一时间会赶到。
第二百零六章两个收购员
裴又贵出了养殖场的门,也不敢停留,开着车来到了曲柳湾乡政府,找到了慕乡长。
裴又贵觉得既然这养殖场是县政府办的,那么各个乡镇都有责任帮助养殖场收草和签订托养合同。
要让分散居住的农户集中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村干部,要想让村干部配合,最好的办法是找乡长。
当裴又贵说出了他的来意时,果然慕乡长很支持他,又是倒水,又是打电话叫来了分管产业的路副乡长。
慕乡长让路副乡长领着裴又贵去完成这两项任务,让各村支部书记大力配合,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辞。
裴又贵拉着路副乡长出了乡政府的大门,一路急行,来到了路副乡长电话联系好的苏北岔村,邓支书站在村部门口等着他们。
进了村部,大家寒暄了几句,路副乡长就直奔主题,问邓支书,群众通知的怎么样了。
邓支书说,马上就会来。可这一马上,还让裴又贵等急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不见一个人来;一个小时了,还不见一个人来。
裴又贵有点心急,如此等,什么时候是个头,尚厂长可只给了五天五夜的时间。
路副乡长也有点急,催问邓支书,人怎么还没来。
邓支书见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在组长群里吼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路副乡长和养殖场的人都来了,怎么群众还不见来。
有人开始在群里回复:
通知了
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在组群里通知了。
邓支书说道,再通知一次,让大家赶紧,屁股难道粘到泥了?
放下手中的手机,邓支书对裴又贵说道,村民就是这样,你通知他一点钟来,他们就会三四点来,何况现在下午四点多了,许多人都在地里忙着,从地里回到家也得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喂个驴,得半个小时,然后再换个衣服……
路副乡长插话道,邓支书,不要解释了,你就说群众能不能来,如果不能来,咱们就入户。
邓支书笑道,无论是签订托养合同,还是收草,都和群众的利益有关系,他们一定会来。
路副乡长也包村,知道这些年通知群众来村部开会难,尤其是让他们坐下学习政策,就像屁股下面有针扎。
听了邓支书的话,路副乡长心里踏实了,对走来走去的裴又贵说道,农村就这么个现状,你就不要急了。
裴又贵说道,我想着另外两个应聘者会怎么去做。
路副乡长说道,要么直接到村上找支书,要么直接入户,但村上干部一般没有乡上领导的话,他们去一般是叫不动的,直接入户,群众居住分散,一天到晚也跑不了几家。
裴又贵觉得也是这个理,既然摆在大家面前的路是一样的,那就耐心等着。
就在裴又贵等着村民的时候,赵奎已经骑着摩托车在尚家河村入户签订了一吨的收草任务,还签订了10户的羊只托养合同。
山路十八弯,崎岖不平,村民居住分散,骑着摩托车跑可比小轿车方便多了,而且这尚家河村多一半的路就不通小轿车,勉强三轮车能够过去。
赵奎认为尚家河村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近,饲草运输成本低,群众肯定愿意以养殖场定的那个价格出售。
他入户中发现,的确群众出售草的愿望比托养羊的愿望还强烈,可是大家的草有限,除了留下自己家畜牲吃的外,一家一户最多能出售一千斤。
赵奎也想过去找村上,让村支书通知群众来到村部签订合同,但他就是本县人,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他知道村民们聚在一起,有聚在一起的坏处。
本来很好的一件事,大家七嘴八舌头,嚷嚷个,就没有了结果。
还有一个问题是那些村干部就不一定买养殖场的账,养殖场和村上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人家没有义务为你服务。
综合以上原因,赵奎选择了直接入户,他认为只要他骑着摩托车跑得快,一定能够拿下第一。
裴又贵开着小轿车根本跑不过他,至于那个姑娘,也就租车来的,鬼知道她会怎么去做,说不定看见这么高的山如此深的沟,早哭着回家去了。
城里人娇嫩,他们也就难吃苦,从根子上,他看不起城里人,就像城里人看不起他一样。
赵奎骑着摩托车觉得自己能吃苦,只要能吃苦,他就能把事干好。
就在赵奎跑到了第十六户,坐在板凳上动员村民出售土场里那个陈麦草垛时,尚云打来了电话。
尚云通知他,何夏玲已经把饲草收购够了,让他不用继续收购了,接下来可以考虑和贫困户签订黑山羊托养合同。
赵奎一屁股坐在地里,打的尘土飞扬,他万万没想到,何夏玲这个弱女子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饲草收购任务的。
山风吹过,吹走了他的满头大汗,他知道他输了。在占比百分之七十的饲草收购上,他已经输了。
输也不能输得太惨,这黑山羊托养合同,何夏玲一定会入户签订的。
何夏玲没有摩托车,等租个车来到村上,他已经完成了黑山羊托养任务,即使完不成合同签订任务,他也差不多了。
赵奎想着还有一丝希望,便离开了这个没有黑山羊的农户,骑着摩托车匆匆忙忙钻进了群山。
就在赵奎骑着摩托车钻进山里的时候,裴又贵也接到了尚云的电话。
裴又贵听说何夏玲收购够了饲草,心里大惊,当得知何夏玲直接打电话从牧草公司订购的饲草时,他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也想过联系饲草公司,可环江县没有饲草公司,外县有,可拉运成本高,也不一定有那么多草,后来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认为,他们三个人都会在环江县内抢收饲草,而且养殖场所在的曲柳湾乡就是他们三个抢购的重点地区。
没有想到这个何夏玲不走长路,已经超前完成了任务。
他觉得他已经输定了,他望着不到二十户的群众,长长叹息了一下。
他收起合同,对站在他面前犹豫不决的村民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合同就签到现在为止。
路副乡长大惊,说道,这村民正往来走着,你怎么就要卷起包包走人呢?
裴又贵头也不回,说道,迟了!
看着裴又贵发动着小轿车,邓支书挡在车头,说道,你这不是害我们那些村民吗,他们好不容易往来走着,你咋能就干个半截子活就走人呢?
裴又贵抬起头,说道,还是让厂长助理来和你们的村民签去吧,我已经失败了,没有理由在等你们那些磨叽的村民了。
邓支书打通了尚云的电话,说道,尚云,你小子派的啥人,屁股还没有捂热就要走人,这群众还往来走,他就要走,你也当过村主任,你说这让我怎么给群众交代。
尚云说道,邓支书,你就让他回来养殖场,他是来应聘厂长助理的,如今何夏玲已经收够了饲草,暂时不用收了,如果你们村有人想托养黑山羊,叫他们一会收看我的直播,我在直播间给大家说。
邓支书终于离开了车头,裴又贵准备开着车去养殖场,他想把签了的十几份合同给尚云,顺便和尚云告一下别。
即使失败了,也不能落荒而逃,总应该去见见尚云。
就在裴又贵发动着车的时候,尚云打来电话,让他不管怎样来养殖场过个夜,他们一起好好谈谈。养殖场的职位还多,如果感兴趣,也可以想想。
裴又贵开着车往养殖场走,来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时,厂长办公室灯火通明。
第二百二十一章李鱼儿的心事
最近半个月来,每天晚上尚云会在直播后,总会记得和李鱼儿聊一聊,虽然聊的话题总是那些发生在身边的事,但两个人都很高兴。
昨天晚上,李鱼儿没有见尚云直播,也没有见尚云给她发信息。李鱼儿心里急,打电话,尚云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难道出了什么事?
李鱼儿心里急,拨通了养殖场的值班电话,何夏玲接了电话,告诉她,李虎支书通知让尚云去桃树洼和杏树壕救人,尚云已经和三个老头冒雨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挂了电话,李鱼儿心急尚云的伤腿,那腿千千万万不能再发生骨折了。如果第三次发生骨折,一定会变形,到时候尚云一定会变成一个瘸子。
虽然她不会因为尚云变成瘸子而改变对尚云的爱,但她希望尚云活得更好,不希望尚云出意外。
李鱼儿越来越发现,她已经由最初的喜欢尚云,变成了爱上了尚云。
爱,总是难以言说的。
如果爱能够用语言表达出来,那就简单多了。
偏偏李鱼儿对尚云的爱,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她心里渴望着天天能够陪在尚云身边,可她却不愿意去尚云的养殖场。
李鱼儿觉得她去了尚云的养殖场,就像活在了尚云的影子里,她不想活在任何人的影子里,包括她爱恋的尚云的影子里。
李鱼儿喜欢独立,她拒绝用尚云的钱给自己买衣服,卖了自己的毛辫子买了衣服。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以为他们两个还不是一家子,即使彼此友好,在经济上还是不要搅和在一起。
她甚至认为,即使他们以后走在了一起,结了婚,她也想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在经济上如此,在爱情上也如此。
她不属于任何人,在爱情上,也不录属于任何人。
爱,是两颗心彼此靠着吸引走在了一起,建立了一个窝。在爱的窝窝里,两颗心彼此滋润,彼此温暖,彼此成长,而不是彼此消耗,更不是彼此侵占。
李鱼儿希望她的爱人能够保留她的独立性,能够容纳她对生活的选择权,能够包容她犯过的错误。
李鱼儿的这个性格,让她在爱恋尚云的时候,却选择了有意的保持距离。
看着尚云的事业蒸蒸日上,看着尚云的资产越来越多,李鱼儿除了祝贺尚云外,便是暗暗和自己较劲,要走出一条路来,一条能够让尚云看得起她的路来。
她开始跟着爷爷学习雕刻皮影娃娃,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刀下的皮影娃娃最多一个能卖一百元,与爷爷这些老一辈的雕刻艺术大师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李鱼儿的网站生意并不好,从村里那些大妈手中收集来的鞋垫子、枕头也卖不出去,十天半个月才能够卖出一两件。
在网站上卖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最近李鱼儿有感尚云直播赚钱,也开始直播,她想着通过直播卖鞋垫子、枕头、布鞋和皮影娃娃。
她的颜值还是可以的,如果来点特效,那些直播间的男人简直就疯了。
每次看见直播间那些男的发“我爱你”,她心里就反感,她总会损一顿那些把爱随时随地挂在嘴边的人。
尚云曾经告诉过她,无论黑粉还是红粉,都是自己的粉丝,要善待自己的粉丝,就像善待家人一样。
尚云虽然是一个正能量主播,但直播间偶尔也会有人骂,尚云对那些黑粉,要么装作没有看见,要么就笑着过去了。
在这一点上,李鱼儿和尚云观点不同,她爱恨分明,看不惯的就是看不惯,她不是菩萨,她不想去超度众生。
尚云反而像一个菩萨,心里总想着众人。
李鱼儿有时候也看不惯尚云这种做法,比如那些楼房,她就不赞同尚云以那种方式处理。
卖给你的房子,你需要怎么处理,你处理去,不行了,就法院见。
李鱼儿甚至以为尚云这样做就是在息事宁人,她打心眼里是不赞成尚云这样做的。
可她并不反对尚云如此做,不赞成并不意味着反对。
最近村里的人,总说尚云的好话,心里一直把尚云当成村主任,也许就是尚云息事宁人换来的人心。
昨天得知尚云去救人,她心里就来了气,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这个腿有伤,还在暴雨中跑!
跑来跑去,救上来的是一条“死狗”,不但不感恩,而且跑到乡政府闹事。
那“死狗”在乡政府闹腾了一晚上,见在乡政府要不下一辆新三轮车,今天早晨打着班车上了县,去找了县政府。
张口闭口他是贫困户,好像他是贫困户就特别有理。
土地都是一样的土地,没有遭受灾难,没有生病,没有残疾,你贫困了,还有了理?
这人怎么没有人味呢?是谁让人变得不像人了?是什么催生人变成了“死狗”?
李鱼儿想起那个“死狗”,气得牙齿咯嘣咯嘣响,她当时如果在场,一定会踢一脚。
她昨天晚上给李虎拨打了一个电话,发泄了她对李虎的不满。
“李支书,你明明知道尚云腿进行了二次手术还没有过十天,让他在暴雨中去救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鱼儿,我心里急,把他腿部有伤的事忘记了,他现在的电话也拨不通,我也心里急,已经派田山组黄国虎带人看去了,一会有了消息,我马上给你说。”
她气呼呼挂了电话,拨通了黄国虎的电话。
“黄组长,你见尚云了没?他的腿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有点瘸,走起来一瘸一拐的,脚上也没有穿雨鞋,光着脚在走,浑身都湿透了,全身上下包括脸上都是泥。”
“黄组长,他的电话打不通,你把电话给他,我有话对他说。”
“对不起,半个小时前,我们合力把掉在河里的三轮车吊上来后,尚主任和三个老头便上山回养殖场了。”
“黄组长,你说他为什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
“李鱼儿,如果尚主任知道心疼自己,就不会是尚主任了。你如果爱他,就应该理解他。”
“可他这样做实在让我难以理解!”
“哎,今天救上来的那个人,也不是个好种,他还要我们赔他的三轮车,好像那三轮车是我们推到河里的。”
“黄组长,你说他这样在暴雨中自找苦吃,图的是什么?”
“李鱼儿,以我对尚主任的了解,他这样做只是出于本性,心里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图个什么。如果你以为尚主任在这里面还图着什么,那么你真冤枉尚主任了。”
“可是……”
“李鱼儿,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声劝,如果你心里有尚主任,就应该想办法走进他的心里,真正地去了解他。”
李鱼儿懂这个道理,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她只是心疼尚云,可她又阻止不了尚云如此做,她心里又急又心疼。
当李鱼儿摸着黑赶到养殖场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养殖场已经锁了门。
她叫开门,来到尚云的房子,发现灯开着,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她打开门,发现地板上堆着尚云的泥衣服,尚云熟睡在床上,不停地呻吟。
“你这是何必呢!”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抱走尚云的泥衣服,来到门外,连夜洗了那些脏衣服,洗后,拉了一个椅子,靠在床头眯了一晚上,听了一晚上尚云时断时续的呻吟声。
李鱼儿骑着摩托车,带着花了5999元买的苹果手机,想着心事,往养殖场跑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聪明人
李鱼儿赶回养殖场时,尚云正在帮助赵奎和李小林收羊。由于昨天下了一场暴雨,外乡人担心路不通,今天交羊的都是本乡的,李鱼儿认识许多人。
尚云看见李鱼儿回来了,笑着迎接了上去。
“让我看看你的腿。”李鱼儿担心尚云的伤腿,说道。
尚云说道:“不碍事的,昨天防着呢,好在没有发生第三次骨折。”
“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你这样做图什么?”李鱼儿责怪道。
尚云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鱼儿说道:“听说你救上岸的那个人今早去了县政府,你说这人怎么不像人呢?”
尚云说道:“他精神上太贫穷了,我救了他的身体,却没有救他的精神。通过他,我在想着物质的贫穷只能暂时困住一个人,但精神上的贫穷可以让一个人长期陷入困境。”
李鱼儿说道:“我认为这种人,还是惯养出来的。”
尚云说道:“归根结底还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思维,我在想着怎么才能够帮助他。”
“这个简单,你就学着孙行者变成一只蜜蜂钻进他的脑子去吧。”李鱼儿耸耸肩,说道。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尚云的房子。
“谢谢你,昨晚半夜三更跑来陪我,还洗了我的泥衣服。”
“都怪你,要是你不在暴雨中乱跑,我就不会摸黑来,你知道的那路多难走,夜如此黑,我只是一个女孩子,好害怕的。来了也没有床睡,在干凳子上坐了一夜。”
“的确怪我,你以后可不要三更半夜走夜路,听说有狼。”
“如果你知道心疼我,你以后就安生点。”
“好吧,我听你的,以后一定做个乖孩子,不再让你闹心。”
“还乖孩子呢,我们都成大人了!”
李鱼儿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一个盒子,说道:“这是我给你买的,你那个手机直播经常卡,也需要换了。”
尚云接过手机,看了看,说道:“这台苹果手机一定很贵吧?你那里来的钱?”
李鱼儿说道:“我把我的黑山羊卖了一部分,手中有些钱。前些天你给我给了三万多元修庄子,羊卖了后,我已经把钱打在你的卡上了。”
“我也不需要那点钱,你何必急呢?最近大家都想着把自己家的羊放在养殖场托养,你怎么就出售呢?”
“反正最近黑山羊价格也炒上去了,卖了好,也正好把欠你的钱归还了。”
“你如此原则,这手机钱,我还是给你给了吧,多少钱?”
“5999元,我看了几遍,觉得有点贵,但还是咬着牙买下了,我觉得你需要一台好一点的手机。”
“嗯,谢谢。”
“还客气起来了,反正钱你出,你直播三四天就够买一台手机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喧闹声。
“狗屁厂长,你给我出来!”
“尚云,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出来,老子有话和你说!”
“尚云,你给我滚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王八蛋,你再不出来,我就要闯门了!”
尚云走出办公室,见昨天救的那个泥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泥,年轻的脸蛋上有双混沌的眼睛,正站在门口冲着养殖场在乱喊乱叫。
尚云来到养殖场门口,说道:“你不去开你的三轮车,跑到养殖场大喊大叫干什么?”
那人喊道:“你这个狗屁厂长,赔我的三轮车。”
李鱼儿终于明白,站在门口大喊大叫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昨天尚云救上来的“死狗”。
李鱼儿气往上冲,她正为尚云一瘸一拐的腿而怒火,却没有地方可以发泄,看见这个“死狗”,骂道:“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落水狗,不是去县政府了,怎么回来了?”
那人望了望李鱼儿,说道:“你是谁,我向养殖场要我的三轮车,与你有关吗?”
李鱼儿说道:“我认为你的脑子进水了,应该先去卫生院把脑子的水抽出来。”
那人笑道:“那你就陪我去住院,我正好缺一个婆姨。”
李鱼儿说道:“你不是能要吗,你去向乡政府、县政府去要一个婆姨呀!”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看上了你这个美女,咱们一块过日子,我会疼你的。你不同意,我绝不会乱摸乱动的。”
李鱼儿气的脸色发白,尚云走回来,拉了一下李鱼儿,说道:“欲成大树,不与草争;将军挥剑,不斩草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那人冲着尚云喊道:“你叽里咕噜什么,你到底给我赔不赔三轮车。”
尚云说道:“你的三轮车被我们从洪水中吊上来后,昨晚我已经叫了师父给你修理好了,也用清水给你洗了。”
那人盯着尚云看了一会,说道:“花了多少钱?”
尚云笑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你跑来跑去,目的就是不想出钱修车,我就出了,你回去开车就行了。为了防止你的车被盗走,我已经派人把车开到了尚家河村部,你去向唐文书要车就行了。”
那人低头,蹲在了养殖场门口,不语。
“那里来这么个死狗!”
“把我们这些贫困户的脸都丢尽了!”
“尚厂长和三个老爷爷光着脚在暴雨中救了他,他不但不感激,还到处找茬!”
“他是人吗?”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再这样下去,吃饭估计都要等着上面派人给喂食。”
“害群之马!”
“死狗,你蹲在养殖场门口还想干什么?”
交羊的托养户看不下去,纷纷骂着那人。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众人,露出一嘴黄牙,说道:“你们都是傻子,你们就不懂,如今我们日子过得越西黄,上面给的钱就越多。”
“你大一定把人亏了,生了你这个有胳膊有腿,却想着白吃白喝的儿子!”有人骂道。
那人回应道:“你们这群傻子,我和你们说,也是白说,你们起早摸黑,过日子,说到底也是为了几个钱,可就咱们这个条件,一年到头能见几个钱?”
有人说道:“不过日子难道要贫穷死,见不了几个钱总比不见钱强。”
那人站起来,笑道:“我说你们是傻子,你们还骂我。日子过得越不好,对我们越好,低保、社会救助就会给我们,还有看病不要钱,合作医疗免费,吃饭穿衣都不用愁。”
众人不再言,那人哈哈大笑,大步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都是一群傻子,还以为自己是聪明人。”
望着那人离去,有人说道:“他说的话有道理。”
“哎,谁愿意过贫穷的日子,都是无奈呀!”
“上面给的钱再多,不如自己赚来的花上耐实。”
“你看看他那个神气十足的样子,难道他也是无奈吗?”
尚云望着那人远去,对李鱼儿说道:“不要看了,我们进去吧。”
李鱼儿说道:“云,你给我说一下,那人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
尚云笑道:“这个问题最好交给社会去回答。”
李鱼儿说道:“他骂众人是傻子,那他一定自以为自己是聪明的人。”
尚云说道:“自渡需要一个过程,我们每个人都在生活的大风大浪中在自渡,每个人都会犯一些傻,都会做一些在别人看起来愚蠢的事,但最终还是会觉醒的,我们就不要去责怪曾经的愚蠢吧!”
李鱼儿说道:“云,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他修三轮车,还派人把三轮车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尚云笑道:“他到处跑,就是不想出钱修车,我毕竟比他强,就满足了他的这点心愿。”
李鱼儿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样做,能够让他觉醒吗?”
尚云笑道:“能不能觉醒我不敢保证,但我明白,遇到烂事及时抽身还是比较好,省了许多纷纷扰扰。我虽然出了几个钱,但他满意了,我也就心静了。我的心静了,就会赚来更多的钱。”
第二百二十三章周末
李虎副乡长患了感冒,昏沉沉在村部睡了一天,睁开眼睛,下意识拿起手机,翻看乡村干部群。
各位乡村干部,为了迎接省市半年验收,本周末继续不放假,请各位加班加点,继续做好当前各项重点工作。
李虎笑了,如果不是乡政府办公室发了这个不放假信息,他还真把周末忘记了。
今天是星期几,对乡镇干部而言,这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数字,只有看见学生不去上学了,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周末。
一两个月连续没有周末是正常的,三四个月没有周末也不为过。
有人做过统计,乡镇干部的离婚率在所有干部中名列第一。如此居高不下的离婚率,估计与乡镇干部没有周末有关系。
他看见妻子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说起来,他真对不起妻子,结婚后,越来越团聚的少了。
特别是他当上副乡长后,手头既有分管的工作,还要包尚家河村――全省第一贫困村,他回家的日子就更少了。
这不能怪谁,要怪就怪自己选择了这个行业,可自己如果不选择这个行业,还能够去干什么?
好在干了不到七年,把副科解决了,那些干了一辈子还是办事员的也比比皆是。
李虎呀李虎,你就满足呀!
不满足又能怎么样?
去打工,繁重的体力劳动干不成,轻巧一点的手艺活不会干。
去种地,种地没有效益,连苦带累。
去做生意,没有那个头脑,也没有本金。
能干什么?
就这个岗位,也是许多人心目中的香饽饽。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乡村干部就是那根针,穿上所有的线,一针一线为村民服务。
蓝蓝的天空是乡镇干部的遐想,黄黄的土地是乡镇干部的情怀,家家户户的事就是乡镇干部的事。
西家的小孩闹学,你得去管;东家的媳妇跑了,你得帮着去找;北家的羊不吃草了,你得号脉问医;南家的路不通了,你得想办法修通。
这就是乡镇干部,没有多少豪言壮语,但他们从来都是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李虎胡思乱想了一顿,拨通了妻子的电话,电话那天传来了孩子牙牙学语的声音。
“我前天暴雨中救人感冒了,今天睡得沉,没有听到你打来的电话。”李虎小心翼翼解释道。
“我以为你跟着小三跑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电话那面传了过来。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敢向上天发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以为我是哄大的?你算一算,你有多少天没有回家了?”
“本来想这周周末了回来,可这周还是没有周末。”
“没有周末,你就不能偷着回来吗?”
“把工作除外,每天都要定位打卡,离开了单位,就打不成了卡。”
“说到底,你就是怕丢了你的那个官帽子。周周没有周末,加班费是多少?怎么没有见你拿回来过,是不是给小三了。”
“没有加班费,乡镇干部都是五加二白加黑在干,只要上面不罚,只要上面不批评,就烧高香了,还那里来的加班费。你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其它乡镇的干部。”
“那你就死在尚家河村去,最好在那里给你找个墓地。”
对方挂了电话,李虎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三个麻雀在叽叽喳喳说着话,看起来挺友好的。
累呀!
为什么活得不如一只麻雀?
李虎发了一阵呆,拿起手机,打开了一条视频,里面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在喊“爸……爸!”
李虎听着那声音,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孩子,我对不起你!”
李虎流了一会眼泪,准备去穿衣服,发现衣服上沾满了泥,他从床上走下来,从地面上的一条帆布包里面挑选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这泥衣服还是留在晚上了再去洗,也不知这村上的工作怎么样了,李虎开始往门外走,他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宛如一切都在旋转。
“李支书,李腰成家的羊把我的玉米吃了,我找他论理,他还骂我,你给我评评理,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李虎看见一个旋转的黑脸大汉裂着牙,满脸怒气,向着他在说话。
李虎扶着墙站住,说道:“都是邻居,相互忍让个,不就过去了,何必太在乎。”
“李支书,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羊吃的是你家的玉米,你还能够这样说吗?”张麻子有点气,他老远跑来找李支书是解决事的,没有想到李支书会那样说。
李虎感觉一切都在旋转,他的眼前发黑,他挣扎着说道:“既然你要讨个说法,过几天我来给你们处理。”
张麻子说道:“过几天黄花菜都凉了,你们这些干部,就是拖拉,要是尚主任在着,他绝不会这样拖拉的。”
李虎苦笑道:“我也想着尚主任能够回来,可他现在忙养殖场的事,也一时半会回不来,要不,你去找找他,反正养殖场离你家也不远。”
张麻子望了一眼李虎,骂道:“皇粮都叫你白吃了,看你那个没有睡醒的样子,脑子一定还在睡着觉。”
李虎实在头晕得难受,依着墙蹲了下来,张麻子转身,说道:“我这就去找尚主任去!”
张麻子骑着自行车,平处和下坡路骑着自行车走,遇见上坡,就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骑骑走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门口,养殖场大门紧闭,外面的牌子上写着:“非养殖场员工和家属,拒绝入内。”
张麻子停好自行车,看着牌子,说道:“这养殖场怎么这么多规矩,连外面的人还不准入内。我不入内,怎么去见尚主任?”
张麻子想了想,也没有想出好主意,举起拳头,一个劲地砸铁门。
“咯吱”一声,铁门开了,出来了一个高挑的姑娘,姑娘问道:“这位大叔,你找谁?”
张麻子说道:“我找尚主任。”
姑娘说道:“叔,你找错人了,这里没有尚主任。”
张麻子说道:“我找尚云。”
姑娘说道:“请问叔,你有预约吗?”
张麻子说道:“什么预约不预约的,我不是去医院看病的,干吗要预约?再说我是来见我们村主任的,难道我见我们的村主任,还需要预约挂号吗?”
姑娘言道:“叔,我已经给你说过了,这里有一个叫尚云的厂长,并没有你们的村主任尚云,如果你没有预约,还是请回去吧。”
张麻子说道:“这是谁制定的规定!”
姑娘言道:“我们何助理制定的,最近有许多人来养殖场找我们的厂长,已经严重影响了厂长的正常生活,没有厂长的预约,一律不准进厂子。”
姑娘说着,关了门。
不能就这样回去,张麻子拿出手机,找了一会,找到了尚云的电话,拨通了尚云的电话。
“喂,尚主任,我就在你的养殖场门口,我有点事想找你。”
“张叔,你有事就在电话里面说,你非养殖场员工,厂子有规定,除了养殖场员工和家属,其它人一律不准进入养殖场。”
“尚云,这养殖场怎么这么多的丑规定?”
“张叔,现在传染病多,许多病,人畜相互传染,这样做,就是为了杜绝传染源。”
“尚主任,我家的玉米被李腰成家的羊吃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张叔,我现在已经辞去了村主任,村上的事,你就不要来找我,你去找李虎支书。”
“不要提那个王八蛋了,他说等两天了给我调解,一听,就是推辞的话。”
“昨天我们还通话了,李虎支书患了感冒,一定没有好,你就耐心等几天,反正羊已经把玉米吃了,就是几个钱的事,过两天和你们调解也不迟呀。”
哎,这好端端的村主任进了养殖场,找人连个门也进不去,张麻子叹息着,骑上自行车向家跑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生活(10)
一
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预言:“人们会渐渐爱上工业技术带来的娱乐和文化,不再思考。”
我发现我最近越来越不愿意去思考,一切都是在跟着感觉在走。
我想为了不让我的思维僵化,我的生活除了村民、钱和羊,还应该有“思考”。
我应该每天给自己留最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用来思考。
一切都在朝着快的方面发展,我想在这十分钟内,我应该慢下来,最好闭上眼睛,从纷纷扰扰的尘世中走出来。
慢,再慢一点,最好慢到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那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在心的王国里,我不再受世俗的眼光和思维限制,我愿意静静地听着我的心跳,慢慢地去思考。
二
我发现我最近爱上了《聊斋志异》,我经常为里面的故事情节而兴奋的手舞足蹈。
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书生,在荒郊野外,遇见了一个妙龄女子,书生爱美女,美女爱才子,就这样他们走在了一起,后面的故事情节更精彩。
精彩到那个美丽的娘子要么是阴魂不散的鬼,要么是有点人气的狐狸精。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爱,卿卿我我,凄凄惨惨,分分合合,但爱是真的。
我最近搞直播,听到了太多的情话,看到了许多漂亮的姑娘,可我不知道她们和蒲松龄的鬼和狐狸,谁更加有人情味?
三
考古学家在研究人类文明起源的过程中,发现全球主要文明之间有一些巧合。
比如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中华文明在内的大多数人类上古文明,其最初的起源地都在北纬30度附近的地区。
考古专家还通过发掘表明,这些文明的最早一批定居者,都是在距今1万年前后结束游牧生活的。
这些游牧民族为什么要结束长期以来的游牧方式,改而开始尝试驯化家畜、种植粮食呢?
考古学家说,人类之所以开窍,是因为生活所逼。
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让地球表面的气温骤降,许多动植物由于不能适应气候,先后死亡。
在寒潮来临前的大部分岁月里,各种古人类都过着采集与狩猎生活。一个地方的东西吃完了,他们就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种游牧的生活方式,比较自由,付出较少的劳动就能填饱肚子,虽然居无定所,但对古人类来说也算过得滋润。
那个时候,人类的脑海中就根本没有定居下来发展农耕生活的想法。
但前所未有的寒潮一来,人类的活动方式被迫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各种动植物纷纷死亡,人类不得不开始寻找那些以前不吃的植物,捕食一些小型动物。
人类开始吃各种植物,并最终在这些植物中发现了一些能够种的植物,比如小麦、水稻和谷子。
也许人们根本就没有种的意识,只是因为一些偶然的机会,他们准备用来吃的的植物不小心落在了尘土上,后来出来了,他们终于发现把种子埋在地下会长出新的植株。
就这样人类把更多种子埋在地下,渐渐地懂得了如何培育农作物。
也许同样一个原因,一次偶然的机会使人类抓到了几只野羊、野牛,他们不舍得一下子吃完,把剩余的暂时圈起来。
就在圈养中,人类为了那些野羊、野牛不被饿死,开始丟一些草,发现它们会吃,就这样他们开始驯化野生动物。
是什么让人类向前跨进了一大步?寒潮来袭时带来的苦日子。
为什么会集中在北纬30度附近的地区呢?那个地区的人类在寒潮中有了吃的,存活了下来;其它地区的人类,没有吃的先后死去了。
让我们来看看离我们不远的一次寒潮,这就是所谓的“小冰期”。
近代工业革命起源于英国,但在17世纪前,大部分英国人对煤炭毫无兴趣。
英国有足够的林地,无论在有钱人家的壁炉,还是民间的冶铁作坊,人们喜欢用木材作为燃料,而不是煤炭。
改变英国人这个习惯的,是随之而来的一个寒冷期,这段时期被通称为“小冰期”。
气候反常造成农作物歉收和饥荒,英国人不仅要忍受粮食歉收,还要为冬天的取暖发愁。
英国的冬季格外寒冷和漫长,学者鲁道夫·吕贝尔特估计,这一时期伦敦2/3以上的木材供给都用作了取暖上。
随着木材越来越少,英国人开始开采煤炭。随着煤炭的大量开采,工业革命到来了。
工业革命的到来,把人类的文明脚步再一次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是什么再一次改变了人类的命运?寒潮来袭时带给人类的苦日子。
我终于明白,原来“苦日子”是催生人类向前大步走的动力。
在我明白的同时,我在想着如何让大山这些过着苦日子的人向前大步跨一步。
第一次寒潮,那个尝试种田的人和那个第一次尝试驯服野兽的人,他们创造出了一条新的生活之路,让人类摆脱了苦日子,得以较好生存下来。
第二次寒潮,那个首选挖煤的人,他改变了英国人用木材做燃料的习惯,让当时的英国人摆脱了苦日子,得以较好生存下去。
我除了办黑山羊养殖场,还应该做些什么?
我的黑山羊养殖场只是一种养殖模式,到底能为贫困户带来多少收益,我心里现在还没有底。
我的创业团队并不热心创业,我发现他们除了挣几个死工资,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些事。
我渐渐明白,他们许多人只把养殖场作为暂时的工作场所,他们有人在复习考公务员,有人在复习考事业单位。
在他们的心目中,考上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能对得起自己手中那张大学文凭的。
而我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我生来好像要留在大山,我见了太多的贫穷,贫穷就像那致命的寒潮来袭,我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不得不想办法致富。
我认为我并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或者说让更多大山深处的人更好的活下去。
四
最近我读了数学家华罗庚和他的《堆叠素数论》的故事,我终于明白了许多。
数学家华罗庚最初写作《堆垒素数论》时,没有地方住,全家就住在牛棚里。
每天晚上,他窝在牛棚的上层,点灯写作,他的下层则是牛。
牛粪味不时在牛棚飘荡,牛会在啃草反刍中拉屎撒尿,还会在柱子上蹭痒,每当这个时候,牛棚便会摇摇欲坠,大有随时随地塌陷的危险。
虽然如此,华罗庚还是坚持写作《堆垒素数论》,有空就写,从不间断。
一天,有人给他的妻子吴筱元送了两枚鸡蛋,吴筱元煮了一枚,想给华罗庚补身体,华罗庚却对她说:“你把它分成5份,全家每人一份。”然后,他只将自己的那一份吃了。
妻子望着剩下的4瓣鸡蛋,难过得泪如雨下。华罗庚安慰她:“别伤心了,等《堆垒素數论》出版后,咱们就去割几斤大肥肉,全家人美美地吃一顿。要是还有余钱,就给你和孩子们每人添一件新衣服,然后再给我买两包烟,真想抽一支烟啊。”
读到这里,我想到了,原来伟人有时候也会和我们有一样的困境,也和我们有一样的想法,美美的吃一顿,添一件新衣服。
可是为什么伟人最后的愿望实现了,而我们至今为止还没有实现呢?
为了尽快实现那个看起来非常朴素的愿意――美美吃一顿、顺便添加一件新衣服,华罗庚经过两年的呕心沥血,终于在1942年底完成了《堆垒素数论》。
为尽快实现割肉、买衣、抽烟的愿望,华罗庚将书稿寄给了重庆的“中央研究院”。
命运之神和华罗庚开了个玩笑,在漫长的等待中,他没有得到肥肉和妻儿的新衣服,也没有换来盼望已久的两包香烟,却在半年后等来手稿遗失的噩耗。
如果这个时候是我们,我们会怎么去做?心灰意冷,还是选择重新去写作?
伟大和平凡往往就在命运之神开玩笑的时候产生了。有人接受了命运之神的玩笑,便成就了伟大;有人拒绝了命运之神的玩笑,便回到了平凡。
华罗庚接受了命运之神的玩笑,开始了第二次写作。两年后,他再次完成了《堆垒素数论》,并由苏联科学院出版。由此,一个伟人走进了世人的视野。
第二百二十五章生活(11)
我在写一粒尘土,有着尘土味道的日记。
生命是如此美好,而又是如此的短暂。我抓不住昨天的手腕,就连今天也要慢慢地失去。
这真是一个令我伤感的问题,最近我会莫名其妙的善感多愁,看见一棵被雷电击中的大树,我会感伤它曾经的叶茂如今的残破。
为了摆脱我这种挥不去的情绪,我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起笔,记下那些让我有所感的人和事。
每次写下一个人或者事,我的大脑就会变空一些,宛如那些人和事是从我的大脑跳到了我的日记本的,而不是我写在纸上的。
那场特大暴雨,让脆弱的黄土地变得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坑,洪水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虽然暴雨具有破坏性,但荒野还是焕发出了生命,干枯的小草重新露出了嫩嫩的黄芽芽,在生死挣扎中的庄稼重新活了过来,大地重新披上了绿装。
我原本以为只有粮食是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终于明白,水对生命而言,同样是最重要的。
我沿着人类发展的轨迹往下走,终于发现,历史上凡是水草茂盛的地方,必将是聚集人气最多的地方。
在传统的风水文化中,一直把有没有水看成这块地、这座山或者这座城市有没有灵气的象征。
那是一个有点薄雾的早晨,之所以有雾气,与那场暴雨应该有关。
我拉着李鱼儿的手,踏着清晨的薄雾,一直往山上走,我们都是山里的孩子,养殖场封闭的大门,让我们感到了一丝丝的郁闷。
我们想去看看大山,虽然我们天天生活在大山,但依然改变不了我们爬山的习惯。
用李鱼儿的话说,放羊跑习惯了,不傻跑跑,就闷得慌。沿途到处都是草泥喂,偶尔一朵在荒草中散发的山花味,让我们站在那里,又是欣赏,又是用鼻子闻。
闻出了山花似有似无的味道,闻出了大地的泥土味,闻出了荒野的落寞和荒凉。
我看着李鱼儿因为一朵不起眼的山花,闭着眼睛,静静地站在那里,去闻大地的味道,我终于明白,我和她能够在同一片天空下相遇,靠的是共同的嗅觉。
“云,你希望你未来的娘子是怎么一个人?”
李鱼儿闭着眼睛,声音在草色的雾气中轻轻地飘呀飘呀,飘进了我的耳朵。
“对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好好考虑过。”我如实回答。
“为什么?”
“我总以为我还很小。”
“过了九月九,我们都二十岁了,难道还小吗?”
“大家都习惯用虚岁报年龄,我常常错以为我已经二十多几个月了,原来还差几个月从二十岁。”
“你也够马虎的,连自己的年龄都会忘记。”
“我总不想长大,梦中经常还在小学里面跑,经常在雪地里冻僵了脚。”
我说的是真话,我不想去欺骗任何人,特别是不会去欺骗李鱼儿。
“我爷爷说,你爸爸妈妈前几天,带着酒来到我家,要他答应我们俩个的婚事。”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云,难道他们来提亲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吗?”
“鱼儿,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云,我爷爷已经答应了他们,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鱼儿,我还没有认真考虑过,我觉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至于结婚的事,我真的还没有考虑过。”
“云,是不是我配不上你?”
“我也就是一个山里娃,没有固定的工作,你那么漂亮,不存在配不上的问题。”
“可是你现在很有钱,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要的是一个懂我、爱我的姑娘,而不是姑娘有没有多少钱。”
一只长尾巴松鼠在树上把我们的谈话偷听了个完,调皮地跳下树,滑过李鱼儿的肩膀,顺便给李鱼儿抛了一个松塔塔。
“多好的松塔塔呀,宛如佛塔一样,云,你说佛有情吗?”
“鱼儿,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云,佛讲四大皆空,也讲普度众生,我总觉得如果四大皆空了,就不会有众生。既然没有众生,怎么去度?”
“生活本来就是矛盾体,佛说四大皆空时,忘记了众生;佛说普度众生时,一定是记起了众生。”
“云,佛无情时,忘记了众生;佛有情时,记起了众生,是不是这个理。”
“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
“云,我想知道佛到底有没有情?”
我看见刚才那只落地的松鼠,正睁着黑黝黝的眼睛望着我,它灰黑色的羽毛沾满了露水,宛如刚从河水里爬上来一样。
“那只松鼠在偷听我们说话。”
她话落,一枚松塔塔砸在了我的头顶。
另一只长尾巴松鼠落在我的头上,来了个急跳,落在了那只水淋淋的松鼠身边。
两只松鼠用鼻子相互闻了闻,蹲在我们的面前,开始用嘴舔对方身上的毛。
“多可爱的一对对呀!它们竟然不怕我们。”我说道。
“因为你有一颗慈悲心,万物在你的面前都很自在,不存在害怕。”李鱼儿笑道。
我对李鱼儿的夸奖,挺高兴。如果人人不会去伤害对方,不会去伤害野生动物,这个世间一定很美好。
李鱼儿望着两只松鼠,说道:“好羡慕它们,它们有爱,也有一个家。”
我突然记起了诗人胡续冬为妻子写过的一首诗――《松鼠——给阿子》。整篇诗歌充满了烟火味,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有烟火味的爱情。
“云,你希望我们继续努力,还是就此打住?”
我看见她青春的脸蛋充满了迷茫和惆怅,宛如在云雾缭绕的山谷里走了很久很久,而我就是她在空寂的山谷里遇见的那个人。
我轻轻地念诵道:
你可以说我疲惫,你可以说我伤悲,
就算你说我失去了健康,错过了财富,
说我日益衰老,可是你还得加上:
珍妮吻了我。
她说道:“这是李·亨特的《珍妮吻了我》”
我点点头,她走了过来,轻轻地吻了我。
在这个雾气腾腾的早晨,在满是树木的半山腰,李鱼儿吻了我,两只松鼠见证了这件事。
我对李鱼儿说道:“我心是有情的,不是无知无感,眼、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
李鱼儿含笑望着我,对我说:“珍妮吻了你,从此以后珍妮相信这个世间是有情的。”
她是那么的清纯,山风轻轻地吹过她的头顶,她的黑发在山风中轻轻地起伏,黄莺停止了鸣叫,看着她灿烂如花的笑容。
“我的网站生意并不会,我好担心你……”
“担心什么?”
“担心你因为我赚不了钱而看不起我。”
“记忆中,你可是一个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怎么有了担心?”
“自从遇见了你,我越来越胆小。以前我一个人从来不知道害怕,可现在我有太多的害怕。”
“太多的害怕,原来是我让你变成了一只胆小的猫。”
“是的,你是一只猫头鹰,我就是一只猫,我害怕你吃了我,又害怕你不理我。”
“都是猫科,怎么会吃呢?”
“可我还是害怕?”
“还害怕什么?”
“害怕别的猫带走了你这只猫?”
“你简直就不像以前的那个李鱼儿了。”
“那是因为遇见了你,我才丢失了我。”
两只松鼠不知去了那里,一只喜鹊在树枝头“喳喳喳”啄着清晨的露水。
森林医生“啄木鸟”背着药箱,用它的钢质嘴“咣当咣当”啄打着树枝干,一个个虫子被啄木鸟从树的胸膛里拉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生活(12)
人生是一场心的游走,沿途总会放着一个充满墨水的笔和一张薄薄的纸,有人拿起了笔,写下了自己的故事,有人拿起笔,记下了路人的故事,有人自顾走,把心交给了天地。
今天我离开了我的养殖场,我的大姐要回来了,我得回家去看看她。
我对大姐的影响并不深,大姐比我大八岁,我刚出生时,大姐便上了小学。
我上小学时,大姐上了初中,上了初中的大姐,经常住校,偶尔周末回来背馒头,也是半夜三更回来,黑乎乎离开了家。
曲柳湾初中离我家六十多里土路,大姐来来回回跑,回到家,便黑了。
在读书识字上,大姐是我们姐弟四个人里面最笨的,经常看了一遍书,返回来,不知书上说的是啥,需要重复第二遍第三遍去看。
大姐之所以能够考上大学,得益于她“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那种死磕到底的精神。
大姐读了三年高三,终于考上了大学,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大姐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全家人都是高兴的,包括我也是非常高兴的。
那个时候虽然家里贫穷,但卖了一部分黑山羊,还有黄豆,也就凑够了大姐第一年的学费。
我和三姐都放过羊,下地割过草,但大姐没有。父亲母亲接受了考上大学就有了一份体面工作的思想,对我的大姐寄予了厚望。
父亲母亲希望我的大姐能够考上大学,能够给我们姐弟三个数一个榜样,就很少让她去地里干活。
我吃过的苦,大姐没有吃过。大姐走过的路,我也没有走过。
一个月前,毕业了的大姐不再要我给她汇生活费,她虽然没有找到正式的工作,但一直在当家教,赚的钱够她生活。
大姐学的师范专业,本科生,环江县缺老师,如果她能够回来,可以不用考,直接可以被分配到乡镇初中去教书。
大姐说,她不愿意回来,好歹念了这么多年书,如果跑回来山沟沟,那就对不起大和妈给的学费钱。
大姐准备在城里找个工作,可现在大学毕业生多,大姐先后去应聘了好几个小学的教师,都没有能够应聘上。
按理来说,大姐应该心死了,应该回来了,毕竟回到环江县,弄一个初中教师当还是挺容易的事,但大姐犟,就认定了一个理,死活也要留在城里。
尚家河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犟。母亲说,之所以尚家河村人犟,那是因为尚家河的水多石头,人喝了满是石头的水,当然身体多石头,板筋就犟。
大姐为了留在城里,除了给一个有工作的人家娃娃当家教外,还租了个房子在备考公务员。
大姐说,今年考不上公务员,明年继续考。明年如果考不上,后年继续考……直到考上那一天。
我为大姐这个近乎于疯狂的想法而吃惊,我想起了蒲松龄先生虽然写出了流芳百世的《聊斋志异》,但和大姐一样犟,执著于考试。
蒲松龄考了一辈子科举考试,到了老,还停留在秀才这个档次上。大姐会不会为了一个公务员,去考一辈子呢?
大姐对我说,人一生就是在考试,考上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就是考试的第一个阶段。
接下来,就是参加工作考试,工作后,要想有所作为,还要不停地考,过各种各样的关卡,拿上各种各样的证书,才能够活下去。
我一直认为种地是最累人的,听了大姐的话,我觉得这些考来考去的读书人的累并不亚于种地。
我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累,何必要读那么多书?
大姐说,我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读书人考来考去,就是为了生活的更好。今天吃的苦,是为了明天生活的更好。
我终于明白,即使读了更多的书,我们这些农村苦孩子,要想在城市里找一个立足之地,还是要继续去吃苦。
我暗暗祝愿,大姐能够尽早走出生活的苦。
我赶回家时,大姐还没有回来,母亲正在收拾窑洞,好让大姐回来有个住的地方。
母亲让我帮助她把那些古董往整齐放一放,我提起一个煤油灯,准备当垃圾扔了去。
母亲说:“放下!放下!不要扔,万一没有电了还要用。”
我看看那落满尘土的煤油灯,灯芯子已经发黑,灯瓶子是一个装过墨水的墨水瓶,灯盖子上有一个麻钱,是乾隆王朝的麻钱。
除了这个熏黑的麻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没有电了,可以点蜡烛呀,再说现在也没有了煤油,加油站除了柴油就是汽油,唯独没有煤油。
“狗牙子,你发什么愣,赶紧把煤油灯放下,把这些羊毛毡拿出去晒一晒。”母亲对我说。
我提着铺在土炕上的羊毛毡,开始往出走,羊毛毡上沾满了尘土。
母亲提了一个红柳木棍跟着出来,来到院边,她扯着羊毛毡的一头,我扯着羊毛毡的另一头,母亲说:“狗牙子,扯好,我要打毡了!”
母亲说着,举起手中的红柳木棍,开始往羊毛毡上打,顿时尘土飞扬。
我闭上嘴,防止尘土钻入我的嘴里,不一会我的脸上和头上落满了尘土。
二分钟后,手中的羊毛毡终于不再冒土,母亲让我去拿第二张羊毛毡,打了第二张羊毛毡,开始打第三张。
土炕总共九尺长,刚能扑三张羊毛毡。
“狗牙子,把窑洞里放着的那两张羊毛毡也拿出来晒一晒,那是我为你结婚准备的。”
我跑进窑洞,抱出了两张白羊毛毡,新的,还能够闻见羊的味道,白的如雪。
“这两张白羊毛毡,是四年前擀做的,一张花了十斤白绵羊毛,咱家没有白绵羊毛,还是从你姑父家用小米换来的。”
“两个毡匠连洗羊毛到擀毡,花了三天才做成,卖了家里一个大山羊,才给他们把工钱打发了。”
“去年翻出来,里面睡着十来个精屁眼老鼠儿子,好在老鼠没有咬,只是拉屎撒尿弄脏了,我洗了洗,还是能看出来。”
“你结婚时,就把有老鼠屎尿的这张铺在你的身底下,另一张铺在你媳妇的身地下。”
“娘也是女人,女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一个娃娃,骨盆裂开一次,身体走一次气。”
“人活着就靠一口气,女人为了生娃娃,也就走了气,所以女人多病。”
“狗牙子,你结了婚,一定要体贴你媳妇。月经期,不要叫干重活,你一个大老爷们,就放勤快点。”
“还有,肚子有了孩子,你不要乱动,胎儿在肚子里,那样对胎儿不好。”
“这些话,娘在你结婚前必须要告诉你。”
“李家庄的那个丫头,我已经给你问好了,她爷爷说,只要丫头同意,他就同意,至于彩礼钱,就随心。”
“娘在想,虽然人家说是随心,但山里的姑娘彩礼钱都高,人家二十万,咱们就是随意,也不能太少。”
“我和你大商量了,准备端十六万正礼,立娘钱、花红线还有阔袖钱准备端两万,现在姑娘结婚都要三金,还有要给姑娘买衣服,加起来也得二十一万左右,还不包括娶人过事。”
“狗牙子,为了尽早把人家的姑娘娶进门,赚到手的钱,你得细数点花,家里最多能给你拿出来三千块钱,剩下的钱你得自己想办法。”
母亲说个不停,我听个不停,窑洞的破烂多得堆满了地,母亲就是舍不得扔。
我捡起一个破瓷缸准备扔了去,母亲说留下给鸡舀水;我拿出一个酒瓶子要扔,母亲说,留在院畔打碎了,埋在韭菜地里挡瞎瞎鼠。那瞎瞎鼠可讨厌了,总挥得吃韭菜根,就让破瓶子把那瞎种嘴刮了去。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弟弟妹妹,感谢你们的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七章生活(13)
大姐引回来了一个帅哥,衣服笔挺,没有一点土,鼻梁高高如鹰鼻子,眼睛高度近视。
通往我家的土路已经修宽,帅哥开着一辆我叫不上名字的车拉着大姐上的山。
来到我的院子,帅哥望着土窑洞,不敢往进走。帅哥害怕弓子形的土窑洞塌了着。
尽管大姐解释道,不用怕,山里人都钻在土窑洞,只是最近十来年才有了砖瓦房,但帅哥就是不敢进去。
帅哥说的话,母亲和父亲听不懂,需要大姐进行翻译。
父亲偷偷对母亲说,桃子引回来的是不是一个洋人?
母亲说,不是的,听桃子说是沿海的,出了门,就能够看见海水。
父亲担忧道,看起来,不会给咱们给彩礼钱了。
母亲说,还彩礼钱个辣子把把,人家养女子都能见钱,见不了几十万也能见个八九万,咱们那三个女子,提起我要彩礼钱,脸扯得比镰刀还长。
父亲说,哎,亲生的都念了太多的书,一个个飞了,却留下了一个抱养来的,想起来心里还是不实腾。
母亲说,你这个破嘴,小心叫狗牙子听到。
虽然父亲和母亲在驴窑低声说着话,但路过的我还是听到了。我大惊,难道我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子,难道我是抱养来的?
如果我是抱养来的,我的父亲母亲是谁?
我瘫坐在院边的榆木疙瘩上,头比斗大,脑子嗡嗡嗡跳个不停。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亲生父亲要遗弃我?
为什么我的亲生母亲不要我?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三个姐姐都能去上大学,单单我去不了?
“弟弟,你怎么了?”大姐拉着帅哥的手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努力让自己镇静,再镇静,我宁愿相信我的耳朵有问题,也不愿意相信我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疼。”我对大姐说道。
“弟弟,这砖都拉好了,准备什么时候盖房?”大姐笑着问道。
“再过五天就动工,准备箍三个窑洞,另外东西两面各盖三间砖瓦房,大门围墙配套。”我低头说道。
“我的弟弟,挺有本事的,可惜没有上大学,如果有个大学文凭,我们就带着他去沿海城市闯闯,他的头脑好灵活的。”大姐笑嘻嘻对帅哥说道,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幸福。
“大学文凭就是敲门砖,没有大学文凭去打扫卫生也没有人要。”帅哥虽然说的沿海话,但我这个山里娃还是听懂了。
“亲爱的,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我弟弟在你父亲的公司找个活干。”大姐下巴靠在帅哥的肩膀上,低语道。
“亲爱的,如果他有个本科毕业证,这个忙,我还能帮上的,也就一个高中生,不行的!”帅哥摇着头。
“云,要不你去复读吧,以你的天赋,明年一定能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大姐前脚站在院里,后脚尖挨着帅哥光油油的鞋子。
“大姐,我不会去复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很忙。”
“傻弟弟,大和妈忙了一辈子,也就在黄土地刨食了一辈子,爷爷奶奶忙了一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你难道要学他们?”
“大姐,去年这个时候我发誓要远离大山,我恨透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可现在我发现我爱上了这里,包括这里带着尘土的风,我也对它有了一种爱恋。”
“弟弟,你这样做,不是自甘堕落吗?”
我望着大姐,觉得大姐是那么的陌生,从来没有过的一种陌生。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我们在一个家里一起吃过饭,但那已经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的大姐已经和半年前的大姐不一样了,今年春节过年回来的大家还有那么一点点土气,可现在大姐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土。
“云,不是姐说你!你看看你这半年来,又是当村主任,又是养羊,我经过你们养殖场时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羊粪味,还有此起彼伏的羊叫声,你说说你这是干的那趟的事!”
是呀,我的世界,除了村民,员工,就是羊,最近每天不但能闻到浓浓的羊粪味,我还要和我的员工一起为每个羊建立档案。
在我的养殖场,每个羊都有自己的名字,谁家托养来的,体重多少,公母、月份都记录在案。
羊只的体温多少,吃多少草料,喝多少水,每天都要记录在案。
是的,我只是一个养羊的,走进养殖场,我是厂长,走出养殖场,我是一个山里娃。
“云,我这次回来一来是看看大和妈,二来让大和妈看看你姐夫,我们准备国庆节结婚。”
“大姐终于找到了意中人,我替大姐高兴。”
“云,你姐夫家里开着一个家族企业,搞房地产开发的,特别有钱。”
“大姐终于不再为钱而发愁,我从心里感到高兴。”
“是呀,一个月前,姐还准备考公务员,可现在姐决定不考了,准备当全职太太,给你姐夫当秘书,结婚后,有了孩子,就相夫教子。”
“在回家的路上,我还在想大姐犟,会不会为了公务员,考个十头八年,现在听大姐如此说,我也不用担心了。”
“哈哈哈,傻弟弟,姐自从遇见你姐夫,就改变了犟脾气,我要做一只温顺的猫。”
“大姐,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不到一个月,说起来,还得感谢缘分,姐那次坐高铁,和你姐夫坐在了一起。”
“姐夫那么有钱,怎么会坐普坐?”我知道大姐一定坐的是普坐,因为曾经的大姐是一个惜钱的人。
“有钱人,就是爱体验生活呀,对不对,亲爱的?”大姐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转头笑嘻嘻问帅哥。
“亲爱的,你这位傻弟弟好像不喜欢我。”帅哥说着,故意把手指头上的一个粗粗的金戒指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亲爱的,不要看我弟弟说话不怎么好听,但脑子非常好,不到一年,赚来了一百多万。”大姐带着笑,说道。
“哈哈哈,吹吧?就他这个傻皮,满身羊粪味道,还能够赚一百多万?亲爱的,你可笑死我了。”帅哥抬起头,笑个不停。
我静静的望着在山风中摇曳的大姐和帅哥,我仿佛看到了一对极不和谐的音符在弹唱。
“亲爱的,吃个嘴嘴!”
“我大和我妈都在,你急什么急,他们可封建的!”
“亲爱的,我等不及了,我们走,这个破地方,我再也不来了,把我塌死了怎么办?我爷爷只有我这一个宝贝孙子,家族上亿元的资产还等着我继承呢。”
帅哥来到闪闪发光的豪车旁边,打开了车门,坐上了车。
“大,妈,他没有见过窑洞,不敢进去,我们这就走了,有事我们视频。”大姐冲着窑洞里杀鸡拔毛的父亲母亲喊道。
父亲冲出来,骂道:“桃子,你看你们这个不诚实的样子,屁股还没有挨炕,就要走!书念的怎么成了猴精!”
母亲白了一眼父亲,说道:“桃子,这土窑洞虽然破,但不至于塌,你们就住一晚上,明天了走,家里的老公鸡刚杀了……”
“亲爱的,快走呀!”帅哥在豪车里面喊道。
“那个洋人在嘀咕什么?”父亲问我。
“大,他在催叫我大姐走!”我低声说道。
父亲走过去,挡在车头,说道:“洋鬼子,你他妈的一分钱不给我,还不要我女儿在我家过夜,你他妈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帅哥骂道:“老不死的,你他妈的敢跟老子这样说话。”
我实在受不了,走过去,牵住帅哥的衣领,说道:“混蛋,你给我听好,你能骗过我的大姐,但你几斤几两,我一清二楚。”
“你这个傻子,竟然敢动本少爷,本少爷手中可有一个亿,我是有钱人……”
“去你妈的,小瘪三!”
我没有想到平常一贯冷静的我,怎么突然那么鲁莽,手中的力道也比平时多了百倍。
那个帅哥――大姐眼中的白马王子,被我提出了车厢,抛在了乱草丛里,来个了平躺吃草。
第二百二十八章生活(14)
大姐本来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人,大学四年,为了生活费,在学校经常给娃娃们补课。
大姐也是一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也许就是她的这个特点,让她一旦陷入爱情,就不能自拔。
我不能确定大姐是爱上了帅哥,还是爱上了帅哥的钱。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很热乎。
那天,我由于无意听到父亲说我是抱养的,心情不好,加之大姐心中的白马王子太狂,我让他来了个“平躺吃草”。
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做的有点过分,一点也不像我平时的作风。
那天,看见帅哥躺在乱草丛生的地上,大姐跑过去,拉起帅哥,帅哥站起来,甩开大姐的手,对着我骂了起来。
帅哥的口音不再是沿海话,而是标准的普通话,父亲母亲终于知道原来这个“洋人”会说他们能够听懂的话。
父亲是一个装不住脾气的人,听着帅哥骂我,也开始骂帅哥。
在对骂中,大姐没有站在辛辛苦苦供养她上学的家里人一边,而是站在了帅哥的一边。
“有理不打上门客,你们这是蹬着门坎使狠,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大姐怒气冲冲。
在影响中,大姐从来没有对谁发过脾气,这一次为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对她的父亲和弟弟发怒了。
原来爱情的力量比亲情的力量大,我终于明白。
但我总觉得帅哥是个骗子,而且他的骗术并不高明,我发现他指头上的那个戒指金光灿灿,而真正的黄金并没有那么刺眼,还有一点点暗淡。
我觉得他向我炫耀的粗戒指就是假的,还有他口口声声说他有一个亿,但他却选择了坐普坐,我觉得像他这样一个高调出场的人如果真的那么有钱,就根本不可能去坐普坐。
有钱人坐平民舱,我信,但眼前这个帅哥坐普坐,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是有钱人,他的有钱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一个没有钱的人要装成一个有钱人,除了欺骗别人,好像没有其它更好的解释。
他一定是一个骗子!也许大姐不是第一个比他骗的女孩,也许……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大姐,他是个骗子!”我好心提醒大姐。
“云,不是姐说你!你越来越变成了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天天钻在深山老林,眼睛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还说你姐夫是个骗子。”
“云,如果你姐夫是个骗子,世界上就没有了好人!赶紧向你姐夫道歉!你也算读过书的人,遇事怎么如此冲动?”
“要不是你姐夫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你动手动脚,一定会吃亏的!”
帅哥骂个不停,大姐教训着我。
“大姐,他真的是骗子,你仔细想想他说的话,慢慢分析个,就会发现前后矛盾着。”我好心提醒大姐。
“云,你和大一样,顽固不化,我终于知道没有知识多可怕!”大姐对我特别失望。
大姐不再理睬我,来到帅哥身边,低声说道:“亲爱的,你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他们都是和土打交道的庄稼人,野蛮惯了,就土得掉渣。”
父亲听大姐如此说,骂道:“桃子,你真后悔让你念了那么多的书,你看看你眼前这个男人,他就不是一个好货,一会儿洋话,一会儿土话,阴阳怪气的,你跟了他一定会吃亏的。”
“大,是火坑我愿意往下跳!你就把你二亩三分地种好,少操我们的心。”大姐不依不饶,说道。
父亲听大姐如此说,说道:“拿钱来,别家的姑娘动不动一二十万,你即使不值钱,也不至于让他白领走。”
大姐急道:“我不是驴和羊,我嫁人干吗要给你给钱?在你的眼睛里,我是商品,还是人?”
父亲气得一时语塞,母亲走过来,说道:“你看看你们,都是一家人,这样吵,太不像话了,都少说点。桃子,回去烧锅,我还要给鸡拔毛。”
“妈,我走了,我讨厌死了这个家,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姐拉着帅哥的手,进了车,一溜烟不见了。
父亲坐在土院里,呆呆地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对着大山思考,他的世界里只有不停地干活,这一次父亲对着大山开始了思考。
母亲喊道:“他大,这水都凉了,鸡毛还没有拔完,你坐在院子里发什么呆,进来烧水来。”
父亲说道:“烧什么水,你看看我们辛辛苦苦拿钱供出来的女子,都成了什么样子,我们起早贪黑,这是把人亏了。”
母亲说道:“桃子也就是一个犟板筋,认定的事,她就一个死理,你和她计较什么。”
父亲说道:“她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
母亲说道:“她已经大了,我们总不能罩着她,她想和谁来往就来往去,你就不要管了。”
父亲说道:“这些娃娃,个个都叫你惯得不成了样子!”
母亲来了气,说道:“他们就是我惯的,他们那里不如人了?就一个对象呀,是福她享受去,是火坑她跳去,用得着你这样指责我吗?”
父亲见母亲来了气,不语,坐在土院子抽起了旱烟,在烟雾缭绕中思考着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云,你也发什么愣?来烧水。”母亲喊道。
我低着头,走进灶房,一边填柴,一边拉着风匣,风匣不时发出一声声“咣当咣当”声。
我几次想张口问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可几次看见母亲花白的头发,我还是忍住了。
日子已经很苦,我既然被我的亲生父母抛弃,我何必要问起他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云,你今天怎么了?”母亲是一个心细的人,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娘,没啥。”我低头说道,我看见黑黑的锅底下红红的火焰,在火焰中,一个个干树枝变成了灰烬。
燃烧过的东西,叫灰。
无论是灌木、树枝、植物秸秆,还是塑料、动物皮骨,一旦燃烧过,它们的名字是一样的,叫灰。
灰,有没有生命?
“云,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骗子?”母亲一边拔鸡毛,一边问我。
“娘,其实你也认为他是一个骗子,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我低头说道。
母亲笑了笑,在火焰中,我抬起头,望见母亲脸上爬满了蚯蚓般的破浪纹。
“云,你给娘说说,为什么你大姐变得连娘都不认识她了?”母亲叹息了一声,那长长的叹息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和伤心。
“娘,我读书时,看见一句话,叫爱可以让人变成傻子!”我低声说道。
“这么说,桃子是真的爱上了那个骗子!”母亲低语道。
“爱爱爱,爱能当饭吃吗?我看她过不了几天就会哭着回来!”父亲在院子里吼道。
那是一个特别沉闷的下午,煮熟的鸡肉,大家都无心吃。
虽然我努力想忘掉我是抱养来的这个事,但我总会不时地想起它,它宛如一条毒蛇咬着我的神经线,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痛苦。
大姐走后不久,便拉黑了我的口口和微信,我们平时本来很少联系,我们联系最多的时候,就是去年秋天我赚钱后,给她汇款那一段时间,我让大姐分享我快乐的那段时间。
我喜欢将我的快乐分享给身边的人,对钱的追求,能够激活我沉睡的神经,而将我赚来的钱,拿出一部分分享给身边那些需要钱的人,看见他们快乐,我便感受到了快乐。
我和大姐关系的破裂,因为那一天我对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的不认可。
我终于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脆弱,即使是最亲的人,即使是几十年维持的关系,有时候经不住三言两句,就会破裂。
大姐究竟选择的是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还是一个骗子,只有时间可以证明。
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还原事实的真相,也可以让一切虚伪、虚假的东西重新被人们认识。
第二百一十六章接到了求救电话
尚云正在梦中深游大海,被何夏玲叫醒。何夏玲发现尚云送走曹县长一行人后,低着头出了养殖场,也不知去了那里。
等了一个小时还不见回来,打电话也不接,南天边已经黑云滚滚,雷声一声比一声响。
何夏玲等得心急,担心尚云着雨,便带着雨伞急急忙忙出了养殖场,沿着小河岸寻找。
在和尚云相处的这些天,何夏玲发现尚云总会在下午饭后沿着小河边一边走,一边直播。
可是今天何夏玲发现尚云并没有直播,这让她感觉有些反常。
当何夏玲沿着小河岸前行了二百多米时,终于看见尚云躺在河岸边的一块草地上。
难道尚云中暑了?这些天一直高温,在野外活动非常容易中暑。
何夏玲跑上前,发现尚云呼吸平静,脸色红润,嘴唇蠕动,似乎在说梦话。
看起来没有中暑,也许是累坏了。雷声越来越大,还是叫醒为妙,想睡觉回到养殖场去睡。
何夏玲大声呼喊了几声,不见尚云所有动静,心里有点着急,她也没有经见过有人如此沉睡,便拨通了赵奎的电话。
“何助理,你怎么会在这里?”尚云睁开眼睛,发现何夏玲站在他的身边。
“尚厂长,你没事吧!”何夏玲挂了电话,吃惊地望着尚云。
尚云揉了揉眼睛,说道:“也许是太累了,本来想躺下缓缓,没有想到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何夏玲问道:“什么梦?”
尚云说道:“我刚才梦见我去了南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束特别耀眼的火光从天空射下。
随着“霹雳啪啦”一声剧烈的响动,尚云不远处的一棵百年大柳树被天火烧焦,在炸雷中轰然倒地。
尚云感到周围的土地都在动,倒地的大柳树开始自燃,火光越来越强。
何夏玲自小在城里长大,从来没有见过炸雷击树,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
“尚厂长、何助理,你们没事吧!”赵奎匆匆跑来,看着面前燃起的火光,也吃惊不小。
狂风大作,到处卷着尘土和枯树枝在乱飞,倒地的大柳树在狂风大作中加快了自燃的速度。
在浓烟土雾中,尚云听到了不远处的天水吼声。
“不好,暴雨来了!大家赶紧往回跑!”尚云自小在山里长大,知道风是雨的头,如果能够在狂风大作中听到天水,那一定是不远处已经下了暴雨,暴雨正沿着山坡往下冲。
何夏玲和赵奎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心想那自燃的大柳树会不会引发周围的荒山着火,听尚云喊他们跑,他们便跟着尚云往养殖场跑。
在狂风中大家狂奔了十多分钟,终于跑回到了养殖场,除了狂风带起的遮天土雾,并没有见雨。
养殖场门口还有十来户在等着过磅交羊,尚云仔细听,听到天水的吼声越来越近。
“李小林,麻小翠,赶紧让没有交羊的托养户把他们的羊带进场棚,大雨来了。”尚云喊道。
那些交羊的托养户都是经常在山里的放牧者,他们也听见了越来越近的天水怒吼声。
大家开着车,开始往羊棚跑。
“赶紧往房子跑,你东张西望什么?”尚云对看天的麻小翠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粒落在地上就像一个个带水的球,哗啦湿润了一大片。
“好大的雨呀!”何夏玲望着大雨感叹道。
“如果不是何助理及时叫醒我,估计我真的去了南海。”尚云想起梦中那些事,感叹道。
“没有想到尚厂长睡觉如此死呀!”何夏玲说道。
尚云说道:“最近几天忙养殖场的事,也许太累了,平时我可不是这样的。”
何夏玲看见越来越多的水在院子里流动着,担心道:“尚厂长,小河的水会不会漫上岸,冲进养殖场。”
赵奎说道:“何助理,你就是爱幻想,小河河岸高二丈有余,就这么点水,能漫上岸来?”
尚云小时候放羊时也见过山水,一场暴雨会让小河沿岸山谷的水一起汇聚到小河。
越来越多的水会让小河变成大河,会让大河变成怒吼的大江。
“你们看看,这雨还是太猛了,羊场的下水道根本就满足不了需要,地面的水已经有一尺多高了。”何夏玲说道。
“他妈的,这该死的天,把庄稼克扣死,快两个月了没有有效降雨,现在突然下如此大的雨。”
“我们还好,能够在养殖场避雨,不知道那些交了羊的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该死的村子,十里一家,没有避雨的地方,那些刚走的人在那里去避雨。”
“你们都操的是闲心,他们都是大人,开着三轮车,没有地方躲,总会钻在车肚子底下躲吧。”
“如果钻在车肚子地下躲就有了问题,你们看看如此猛的雨,一定会连人吹走。”
“把三轮车停在高处不就好了,水会顺着地下流走了。”
“问题是这尚家河村的路多一半在山底下绕行,而且路上多尘土,遇到如此猛的雨,三轮车想去高处也会陷进泥里走不了。”
十来个托养户望着暴雨,说着他们心中的担忧。
雷声一声比一声急,雨点一阵比一阵猛,就在这个时候,尚云的电话响了。
如此的惊雷,是不能接电话的,尚云没有接,可那电话过了半分钟再一次响起。
尚云拿起电话,发现是李虎支书打过来的。
“尚厂长,大事不好,给你们交羊的二十一户托养户被暴雨分别困在了妖狐沟、麻雀湾、瑶子沟、桃树洼、杏树壕,他们打来了求救电话。”
“我已经组织群众往妖狐沟、麻雀湾、瑶子沟走,桃树洼和杏树壕离你们养殖场近,请你务必尽快组织员工去救人。”
“尚厂长,雨势猛,救人的地点都在低洼处,你们救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李虎支书在雷电交加中挂了电话,尚云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员工说道:“前来交羊的托养户困在了山沟里,李虎支书让我带领大家去桃树洼和杏树壕去救人,情况紧急,请大家跟着我去救人。”
何夏玲说道:“尚厂长,养殖场除了四把雨伞,没有雨鞋,也没有雨衣,如此猛的雨,我们怎么去救人?”
李小林说道:“是呀,我们这样去,自身难保,怎么去救人。”
尚云想也是这个理,这养殖场离最近的桃树洼也有二里路,没有雨鞋怎么去?
尚云给李支书拔电话,想把这里的实际情况向李支书反应一下。
“李支书,我们没有雨鞋,也没有雨衣,只有四把雨伞,风如此大,雨伞也根本没有办法用,沿途也没有老百姓……”
“尚云,你不要给我说困难,救人要紧,没有雨鞋,光着脚也要给我跑去,就算我求你了!”
李虎挂了电话。
“大家也听到了,情况非常紧急,虽然我们养殖场不归李虎支书管理,可他如此说,足见情况紧急,我们得克服一切困难前去救人。”尚云说道。
大家都不说话,沉默了一分钟,有人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救别人?何况就是让我们舍命去救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救活他们。”
尚云说道:“的确,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去这样做,但那些身陷困境的人们假如是我们,那么我们绝不会那样去说,我们一定会渴望有人能够冒死来救。如此大的雨,我不会勉强大家去救人,有愿意跟着我救人的用塑料布把身体绑住,跟我走。”
尚云说着,把地上放着的一块塑料布用剪刀剪开了一块,开始往身上缠,塑料布是前几天拉草时盖饲草用过的。
第二百三十章云家人
李鱼儿躺在绿色的草地上,眼睛望着蓝天白云,宛如一只花蝴蝶在吸收着天地的灵气。
“云,你说说我这生意该怎么去做呀,卖鞋垫子卖不出去,卖皮影娃娃也卖不出去,如此下去,买盐的钱都成了问题。”李鱼儿叹息道。
人呀,毕竟生活在现实的柴米油盐中,一个月前,尚云让李鱼儿来养殖场当养殖员,李鱼儿非要自己开网店去闯。
如今李鱼儿赚的钱还不够运转网店,她已经开始为生活而发愁。家里没有了羊,清闲自在多了,可也没有了来钱路。
尚云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尝试在直播间卖货。”
“云,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看见那些人在直播间说那些不上串串的话,特别说我爱你,就像驴在放屁一样随便,我就来气,我这个脾气留不住粉丝。”
李鱼儿说的是真心话,她开播一个月来,粉丝一直在3000左右徘徊,每天看她直播的也就八九百人。
“云,我卖了所有黑山羊,没有了来钱路,我在寻思着,该不该去外面打工去。走远了,见不上你,我想念你,在跟前,也没有一个好活路。”
“想打工,我给你找一个活。”
“你不会让我来养殖场养羊吧?”
“不会的,我想让你卖羊粪。”
“啊!”李鱼儿翻身坐起,盯着尚云的脸,说道,“云,你不会开玩笑吧?”
尚云笑了笑,说道:“十天前,养殖场和肥料公司签订了三个月的羊粪收购合同,可前天肥料公司说价格太贵,已经交了违约金,废除了合同。”
“云,养殖场的人员编制由县政府定,销售羊粪有编制吗?”
“对销售羊粪,县政府没有给人员编制,在分红中也没有把羊粪算进去,我想在这些羊粪上做一篇大文章。”
“谁会要羊粪呀,现在油价上涨厉害,养殖场地理位置偏僻,运到地方上成本比尿素价格还要高,没有人会要的。”
“不见的,我这羊粪一定要卖出比尿素还贵的价格?”
“云,怎么去卖?”
“我准备在直播时卖羊粪,一斤六元钱,除过成本费,一斤见三元左右。”
“那么贵,你卖给谁?”
“卖给城里人。”
“云,你笑死我了,羊粪那么臭,城里人要羊粪干吗?难道要闻羊粪的臭味吗?”
“鱼儿,城里人喜欢养花,化学肥料是不适应养花的,而羊粪意义非凡,特别适应做花的肥料。”
“即使这样,我们能卖出去吗?我们怎么去卖?”
“鱼儿,我直播时,你就当我付播,我们以后卖羊粪,订单下好后,由你负责包裹、投递。”
“我的主播呀,你准备给我多少钱工资?我可贫穷的支付不起一袋盐钱了,我可没有心思跟着你在直播间玩耍,何况那些漂亮的姑娘对你眉来眼去,我每次看见,心里就返酸。”
“鱼儿,这些羊粪毕竟来自于养殖场,我想产生的钱我们俩个不能独吐了,那样别人会说闲话,我也心里不安。”
“云呀云,钱还没有赚到手,你就想起了分钱的事。”
“鱼儿,我一直认为,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做的生意是群众需要的,而且走在了别人的前面,就一定能赚钱,而且能赚来大钱。”
李鱼儿望着尚云黑黝黝的眼睛,那深邃的目光下,宛如在跳动着闪闪发光的财富。
“云,我相信你!”李鱼儿虽然对卖羊粪能不能产生收益没有确定性,但她还是下意识鼓励了一下尚云。
尚云斜躺在一棵柏树下,说道:“我想以一吨八百元的价格买下养殖场的羊粪,然后我们俩个出售羊粪。”
李鱼儿问道:“为什么要给那个价格?”
尚云说道:“最近我联系了好几家肥料公司,他们都嫌弃养殖场太偏僻,最多一吨羊粪给七百块钱,养殖场的员工都很辛苦,我就加一百元,把这养殖场的羊粪买下来,用来给员工发福利。”
“云,那么多的羊粪,如果我们销售不出去,我们的羊粪就会堆积如山,到时候就成了害,弄得方圆几里都有羊粪味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如果真的卖不出去,我们就把羊粪上在地里。最近我准备和村民们签订一万亩的饲草种植合同,准备流转五千亩左右的机平地,这些羊粪正好也用得上。”
显然尚云对这次出售羊粪是早有预谋的,但一直以来他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销售平台。
给养殖场卖羊粪,根本就没有几个钱,上到庄稼地里,也产生不了多少收益。
随着尚云最近的直播,他越来越觉得,也许利用直播去销售羊粪是一条便捷之路。
昨天他在直播时提出了这个想法,得到了许多粉丝的支持,他们愿意订购一批羊粪,作为对尚云的支持。
尚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直播间的粉丝对他那么好,他给粉丝发个红包,粉丝总会劝说他不要发。
粉丝总会说,主播不容易,不要发红包了。
直播间的粉丝能够理解他的苦,这是尚云万万没想到的,在这个接近于冷酷的世界里,在直播间能够得到陌生人的关爱,令尚云非常感动。
每次连前榜五,当尚云喊着:“家人们,对面已经给我占榜了,咱们不能欠人家的人情,麻烦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给对面点个关注。”
说起来,粉丝挺支持他的,听尚云一喊,说点就点,总会按照对方打赏的钱多少会点相应的人数。
每当点关注点超时,总有粉丝喊:云家人,点够了,不用点了。
在直播间,他感到了强大的暖流,那是他身边的人给他带不来的那种暖流,是生他养他的尚家河村的人们给他带不来的那种让他感动的暖流。
有时候,他会当着一万多粉丝的面感动地流泪。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你们对尚云的好,尚云永远会记在心里。”
“家人们,云也就是一个山里娃,开播以来,承蒙大家的爱护走到了今天,每次直播后,我看见进了那么多米,我心里就会感动。”
“家人们,有时候我会默默地流泪,想起这些年来,我连滚带爬,受了太多的苦,我的苦,没有述说的地方,可如今却得到了家人们如此多的温情。”
“有人说,网络是无情的,可我每次直播,都能够感受到家人们对我的爱。”
“我非常珍惜大家给我的爱,我又害怕失去大家的爱,我小心翼翼在直播着,有不对的地方,家人们可以大胆批评我。”
“我虽然马上要过二十岁生日了,可我一直觉得我还是一个孩子。前一段时间,我说我已经二十多几个月了,是我记错了,今天我给家人们纠正一下。”
“家人们,不要笑我,你看看我多马虎,经常记错我的年龄。”
“家人们,我有一个梦想,想让更多的人因为我而快乐,为了这个梦想,我每天都要求我要快乐。”
“只有我快乐了,我才会以快乐的心情去直播,如果直播间的家人们因为我而不快乐,我是非常难过的。”
“我希望我身边的人,无论是曾经伤害过我的,还是擦肩而过的,我希望他们都能够快乐。”
“我有时候在想,大家会不会讨厌我,我还会想大家会不会远离我,我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害怕失去大家。”
“家人们,如果我无意说了一些让你们不高兴的话,请你们原谅我,那不是我的真心,在我的心里,我不想去伤害所有的人。”
尚云对直播间粉丝说过的话,都是出自他的内心深处。所有的直播间粉丝,都是云家人。
谢谢所有订阅了我小说的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弟弟妹妹们,我知道我写得不怎么好,但我在用心写着,你们都是云家人,我在这里向你们鞠躬,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
第二百三十一章放大
通过直播,尚云终于认识到,他的眼界一定要放大,不能盯着尚家河村,不能盯着环江县,一定要放大,再放大……
只有眼界无限地放大,一个人的情怀才会无限地放大,一个人的天地才会越来越宽,不至于固步自封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地方。
尚云决定出售羊粪,他想把羊粪蛋蛋变成金蛋蛋,他终于把羊粪带进了直播间,卖起了羊粪。
为了能够每天见到尚云,李鱼儿改变了过去不来养殖场的想法,决心来到养殖场帮助尚云打包、寄送羊粪。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因为羊粪走在了一起,李鱼儿也终于下了李家庄,来到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尚云在网上订购了一批包装袋,分一斤、二斤和五斤包装发酵过的羊粪,以便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羊粪中含有一些虫子和细菌,把羊粪进行发酵以后才能够更好的使用,发酵后的羊粪含有多种植物生长的营养成分,是无污染肥料,是最好的花肥和菜肥。
养殖场有发酵池子,不用愁发酵的问题,现在就有一批发酵好的羊粪。
一切准备妥当后,尚云在直播间卖起了羊粪,第一天,只卖出去了二十单,第二天和第三天也不理想,每天没有超过二十单。
问题究竟出在了那里?看着如此少的销售量,尚云陷入了沉思。
每天基本有一万多的粉丝在收看直播,为什么下单如此少?
一部分粉丝说,他们就是庄稼汉,自己家不养花,种地用的是化学肥料,即使用羊粪,山里地多,三五斤也起不了作用。
一部分粉丝说,他们就是打工的,忙忙碌碌一天又一天,没有心情去养花。
剩下的一部分城里人有的在观望,有的觉得自己有花肥,也不会去下单。
如此少的销售量根本就赚不了钱,李鱼儿关停了自己的皮影娃娃和刺绣网店,开了羊粪有机肥网店。
也许网店刚开始运营,虽然网上搞了宣传促销活动,但两三天来进网店的人还不到十几人,至于下单的数目,一个字“零”。
网站的首页是顾客第一眼看到的东西,设计非常重要,尚云从绿色、环保的意念出发,对李鱼儿的网店色彩进行了改板。
板面底色由原来的黄色变成了大地绿,图片取自于李鱼儿放牧黑山羊的一个场景。
绿色和黑色相互衬托,加上有李鱼儿这个清纯的美女,整个页面还是挺美的。
关于网店的名字,也特别重要,既要能反应出来这个网点是干什么的,也要能让顾客容易记住。
尚云和李鱼儿一起想了好几个网店名字,要么别人注册了,要么审核不过去。
想来想去,最终把网店名字定为“羊粪――花肥店”,前面直接点名店铺是干什么的,最后强调了商品的用途。
也没有重名,审核也不存在问题,网店的名字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为了增加网店的点击量和收藏量,尚云申请网店加入了天天特卖,增加了商品的曝光率。
一切做好后,就等着顾客来下单。
李鱼儿耐不住性子,看看每天少得可怜的销售量,就坐不下来,急得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云,我等得锅里下米,现在花了钱,开了网店,不但没有见钱,还亏钱了,这如何是好?”李鱼儿问道。
尚云说道:“凡事都有个过程的,要想让顾客买你的产品,起码要让顾客知道你的产品。”
“什么时候才能够让顾客知道?天天干坐着,好像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已经有人说咱们异想天开了。”
这些天,已经有村民议论了,说尚云也就想钱想疯了,连羊屎豆豆都想变成金豆豆。
村民们的议论传到李爷爷的耳朵里,李爷爷对李鱼儿说:“丫头,如果没有钱花,就回来放几个羊,不要跟着尚云胡折腾了。”
直播间的粉丝也开始劝说尚云,让尚云不要把发财梦寄托在羊粪上。
“主播,把养殖场的羊粪上在黄土地上,壮了庄稼,还节约了肥料钱,比你卖花肥简单实惠!”
“主播,看着你每天卖羊粪,却卖不出去,我们心疼呀!”
“主播,我同情你,我家也没有花,我就下一单,送给亲戚。”
“云家人也不缺那几个钱,用不着别人同情。”
“哈哈哈,笑死本少爷了,原来是一个卖羊粪主播。”
“这直播间,啥人都有,还有主播卖羊粪的。”
面对粉丝们的不理解,尚云耐心地解释,每个东西,只要它有实用性,就会变成商品。
尿素、二铵等化学肥料会让土壤板结,并不适应养花,而羊粪可以让土壤变得疏松,有利于花根的呼吸,特别有利于养花。
养殖场有大量的黑山羊,羊粪里面没有掺杂土和其它杂质,特纯,是上等的羊粪。
城里人总爱吃山里人的鸡蛋,为什么呢?
因为山里人的鸡蛋除了吃粮食,还吃草草,营养成分比饲料喂的鸡蛋好。
同样一个道理,这养殖场的羊吃的是没有污染的饲草,喝的是洁净的地下水,羊粪营养成分高。
一个山里娃想着赚城里人的钱,这个想法应该是积极性的,希望家人们理解。
在尚云耐心的解释下,粉丝们逐渐从不理解变成了沉默,有的从沉默变成了支持。
不光是直播间的粉丝和村里人不理解尚云和李鱼儿卖羊粪,就是养殖场的员工也好奇地议论着尚云。
“这臭气熏天的羊粪,难道就是厂长提出的创业产品?”
“我去看了厂长的直播,也没有几个人下单。”
“厂长也太爱折腾了,干吗不去卖羊肉,而选择了卖羊粪。”
“咱们养殖场的羊肉,供不应求,订单早都堆满了,用得着网上去卖吗?”
“尚厂长每天除了和我们谈羊,就没有了话题,最近又多了一个羊粪话题,不知道过几天会增加个羊什么话题?”
何夏玲不像其它的员工,她觉得尚云卖羊粪走的是一条创新之路,也许卖着卖着,就会把这粪蛋蛋变成金蛋蛋。
尚云觉得在卖羊粪的同时,也就是在介绍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可以以羊粪为一个点,增加人们的讨论。
人们讨论并不是一件坏事,虽然许多人持不同的意见,但在讨论中,便会加深对一件事的认识。
尚云不害怕人们讨论,人们讨论的越激烈,越有利于人们知道养殖场,越有利于人们了解羊粪的用途。
尚云告诉李鱼儿:“一定要沉住气!没有坚持,就没有胜利。网站运营第一年,就不要想着去赚钱。让人们了解网店,了解网站的产品是一个新网店在前期工作的重点,至于赚不赚钱就顺其自然。”
李鱼儿没有尚云的耐性,她需要的是马上来钱,锅里等的下米,等上一年,还不把她贫穷死。
“云,既然这羊粪是卖给城里人的,我思来想去,准备去城里卖羊粪。”李鱼儿说道。
“怎么去卖?一家一户,还是租一个门店?”尚云问道。
李鱼儿说道:“带太多的羊粪产品去城里不方便,我想带上一部分产品,去城里人多的地方去宣传,在宣传中和顾客签订订单,然后通过你的快递公司去寄送。”
尚云说道:“那样也好,线上线下一起销售,更能促进产品的销售,问题是养殖场忙,我走不出去。”
李鱼儿说道:“我一个出去干,你不需要跟着我出去。”
尚云望着李鱼儿,说道:“你和我一样,从学校回来后,就没有出过远门,你一个人出去,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鱼儿笑道:“不出去闯闯,我永远长不大。你就放心吧,我也不小了,不能一直做一个井底之蛙,也不能一直活在你的影子中。”
尚云见李鱼儿决心已定,便没有继续劝说李鱼儿留下。也许让李鱼儿出去闯一闯,对李鱼儿的成长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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