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咋就不是小子呢?
沈侯爷不动声色,把目光转向了大儿子和三儿子,“你俩呢?也觉得我偏心薇姐儿吗?”
沈弘文和许氏对视了一眼,他虽然不觉得他爹偏心薇姐儿有什么不妥,毕竟十个指头有长短,他爹还很偏心他来着。
可父亲要把所有的私房都留给薇姐儿是不是有些过了?姑娘家早晚是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人,父亲偏疼薇姐儿可以把给些嫁妆,也用不着把私房全给了她吧?
“父亲,这是不是有些过了?薇姐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但她毕竟是要出嫁的呀。”沈弘文斟酌着言词说道。
许氏也是一样的想法,老侯爷偏心薇姐儿她没意见,但偏心太过她就有话说了,都是一样的孙女,凭什么啊?而且她作为管家的夫人,不像他夫君那么没有金钱概念,老侯爷打了一辈子的仗,手里的好东西还会少?这些都该是由她儿子继承大头的呀!
老三沈弘轩却是面色复杂,对于父亲做出这个决定他心里是有点隐约猜测的,毕竟薇姐儿是在西疆拼过命的。可他作为薇姐儿的父亲能说什么呢?
“儿子一切都听父亲的吩咐,儿子没意见。”沈弘轩垂下眼眸,他倒没傻得往外推,薇姐儿是他的女儿,薇姐儿得利也就是三房得利。看薇姐儿维护珏哥儿那架势,她得了利能不想着珏哥儿?
“你们三房占了大便宜,你当然没意见了。”沈弘武不满地嚷道,“父亲您也看到了吧?大哥也不同意呢,我们可不是惦记您的私房,只是见不得您这样偏心。”他还倒理直气壮起来了。
老侯爷的目光从三个儿子脸上缓缓滑过,说实话,他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可再失望也是他的儿子呀!但想到薇姐儿一个姑娘家不远千里不顾危险跑到西疆战场替他出生入死,替侯府出生入死,连她娘亲的嫁妆都赔进去了,他就觉得愧疚,亦心疼,就更坚定了要把私房给薇姐儿的决心了。
“谁跟你们说薇姐儿在大觉寺?不,她没在那!她在西疆!在西疆的战报一传入京中她就带人押着三万石粮草去了西疆,这几个月她一直都在西疆。”老侯爷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这不可能!”沈弘武立刻出声反驳,“父亲您就不要哄骗儿子们了,薇姐儿一个丫头片子哪有这么大能耐?”是,薇姐儿是会些武艺,可会武艺和上战场是两回事啊!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沈弘武是一点都不相信。
沈弘武十分震惊,儿子的家书中是提过一嘴沈四什么的,他以为是沈家庄那边的哪个后辈,就没放在心上。
许氏则是心中一跳,来了,薇姐儿果真是去了西疆,难怪侯爷这般另眼相看。她心中闪过百般念头,眼底晦涩不已。
沈弘轩依旧垂着头,他早从儿子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现在听父亲再次提起他的心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复杂。
老侯爷依旧面无表情,“我有必要骗你们吗?武烈将军和永定候那里都可以求证,国库是个什么样你们不是不知道?满打满算朝廷才给西疆拨了一万石粮草,指着这点子粮草你爹我早就饿死在西疆了,是薇姐儿赔上了她娘亲的全部嫁妆才养活了西疆几万大军,你爹我才打了胜仗平安归来。你们指责我偏心薇姐儿,怎么不想想西疆危机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姑娘家站出来呢?你们哪一个想到了给你爹我送两车粮草送点银子?没有,你们哪一个都没用!我沈平渊三个儿子六个孙子,没一个抵得上薇姐儿中用的。”
老侯爷威严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沈弘轩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沈弘武脸上讪讪的,沈弘文则无比内疚,他也恨自己没用,不能替他爹分忧啊!
许氏嘴上虽不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老侯爷中箭昏迷的消息一传入京城,她家夫君不就连夜去求了圣上了吗?谦哥儿不是立即就奔赴西疆了吗?现在儿子还留在西疆呢,怎么就比不上薇姐儿一个丫头了?薇姐儿手里是有银子,但她能比谦哥儿更能耐?谦哥儿才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老侯爷这样捧着个丫头算什么意思?
她这样想的,脸上便不免带出了一些。
老侯爷多精明的人了,搭眼一瞧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心中冷哼。许氏这个长媳是他长眼为大儿求来的,这么些年教养子女掌管中馈一直都做得很好,他也很满意。然她的格局还是太小,只看到了自己偏心薇姐儿,却没想到薇姐儿能为侯府带来的利益。
若是他,别说是公爹的私房,就是再多加半个侯府他都愿意。只有薇姐儿和侯府牵涉地越深,以后侯府遇了事情她才会尽力相助。
自己这么为他们谋划,他们一个个的还不领情,这让老侯爷心里很失望。薇姐儿咋就不是个小子呢?这个念头再一次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老侯爷把目光看向大儿,“你觉得我委屈了谦哥儿是吧?愚蠢!你爹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若薇姐儿是个小子,忠武候的爵位哪还有你的份,我直接就请旨给了薇姐儿。你去边城走一走访一访,军中也好,百姓家也罢,看他们是知道四公子还是知道大公子?我告诉你,沈四公子在西疆的名头比你爹我都大!”
缓了一口气他继续道:“就是谦哥儿,也是有薇姐儿护着才在历次危险中活下来,我把私房给薇姐儿,这事谦哥儿也是同意的,他还嫌给的少了,毕竟我的那点私房看着是多,其实还抵不上薇姐儿付出的一半。薇姐儿赔进去的可不止阮氏的嫁妆,还有她名下的二十多间铺子!若是你,你可舍得?你能力平庸我就不说了,可你作为大伯的不该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你连谦哥儿都不如!谦哥儿还知道有事找薇姐儿商量呢,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如人,那就得宽宏,就得大度,就得拿出长兄该有的姿态来!因为他知道薇姐儿做得这一切都是他该做而没做到的,薇姐儿替他做的!”
老侯爷掷地有声,语气越加严厉,像一把锤子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不能训斥儿媳,那他总能教训儿子吧?
沈弘文脸色的愧疚更深了,“父亲,儿子错了,您没生气,儿子听您的,儿子全都听您的,您把私房给薇姐儿,儿子没意见。等薇姐儿出嫁,儿子再多出一份嫁妆。”沈弘文是个孝顺的,他不能替他爹分忧已经觉得很内疚了,现在他爹好不容易回京了,他怎会惹他爹生气呢?他现在只求他爹赶紧消气,至于爹的私房,给了就给了吧。
许氏也赶紧表态,“父亲私房本就该由父亲处置,给谁不给谁我们做小辈的一点意见都没有。薇姐儿是个可人疼的,又为咱们府里出了大力,父亲补偿她一二也是应该的,儿媳没有任何意见。”
老侯爷这哪是训儿子?那番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许氏想起娘家父亲的告诫,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她现在无比庆幸的是薇姐儿是个丫头,不然这侯府还不定落谁手里呢,老侯爷的手段就是她父亲都深为忌惮的,若老侯爷有心把爵位给薇姐儿,他们大房也是没有办法的。
老侯爷脸上的神色这才和缓了一些,直接略过面犹不甘的二儿子道:“你们能这样想就对了,无论哥儿姐儿,都是我沈平渊的孙子。我偏疼薇姐儿,那是因为她担起了你们所有人的担子,这一回若是没有薇姐儿,我就死在西疆了,别说大胜封赏了,咱们侯府还不被人踩到脚底下?”
书房内的人全都心头一凛,就是草包一般的沈弘武都知道这些年忠武候府的荣耀是身系他爹一人身上的,他爹若是不在了,侯府瞬间便能没落下去,大哥三弟还好,总能养活一家人,靠着侯府混日子的他可就不行了。到时侯府肯定会分家,他大哥肯定不会再养着他的,那他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沈弘武打了个激灵,不敢去想。想要争私房的心也淡了许多。
老侯爷见他们若有所思,又道:“今儿我也给你们透个信,圣上封薇姐儿为郡主是因为西凉国主和众位王子,以及诸位大臣是她和晋王府的大公子一起带人深入西凉国都俘虏回来的,拿银子换人和要求赔偿损失也是她提出来的。这么大的功劳赏个郡主也不为过,圣上本来还想把老三的官职提一提的,还想再给薇姐儿的胞弟赏个虚职的,被我给拒了,树大招风,咱们侯府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还是低调些的好。这事你们自个知道就行,切记不要到外面胡咧咧!尤其是老二你,别灌了二两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们谁出了岔子,别怪我家法伺候!”老侯爷严厉警告着。
“是,儿子知道了。”哥仨加上许氏齐齐应道!这样的事谁敢往外说?
沈弘文哥仨退出了书房,老侯爷背着手站着,半张脸隐在光影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侯爷您别伤心,文少爷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老亲兵沈从安还沿袭了旧日的称呼。
沈老侯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从安哪,你说我的命是不是不大好?”
沈从安立即反驳道:“谁说的?侯爷您的命好着呢,您从一无所有到挣下这偌大家业儿孙成群,您的命是最好的了。”
沈老侯爷却不这么认为,他若是命好,早就该颐养天年了;他若是命好,哪还会一把年纪还在为儿孙操心?他若是命好,满府的儿孙哪会连个挑大梁的都挑不出来?
难道是他手上人命太多伤了天和?以至于老天爷这样惩罚他。想到这里他吩咐沈从安道:“从安哪,虽然现在快开春了,但天气还是冷得很,你明儿提一千两银子买些米面棉衣,悄悄地散给城西的贫苦人家,找个眼生的去做,也别提咱们侯府的名头。”全当是给子孙积德了。
自己老了,也没有了以前的雄心壮志了。也许真的该如薇姐儿说的那样,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马牛,他也该轻轻松松享几年福了。
此时的风华院却欢声笑语,虽然小姐不在的这几个月她们小心翼翼,但小姐一回来就大手笔赏赐,连守院门的婆子都得了五两银子,谁能不高兴呢?
屋里,沈薇安静地听弟弟说着她离开后京城和府里发生的事情及变化,“也不知怎么就起了心思,她说动了祖母,想把茶花要她院子里去。我想着这是姐姐的丫鬟,姐姐不在,可不能让她谋了去,就死活都没答应。后来她又闹,趁着她出嫁的契机想要把刘氏放出来,我也没同意。”
沈珏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姐姐,一副求表扬的萌萌样子。沈薇不由笑了,毫不吝啬地夸奖,“珏哥儿做得很好,长大了,懂事了。”
沈薇脸上便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都是耿夫子和苏先生教得好,我就想着,我姐姐的丫鬟凭什么给你?我姐姐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我一定要守好。”
沈薇也嗤笑,“想要茶花?哈,她多大的脸!茶花的身份可不比她低。”茶花也是江南豪门世家的嫡女,一旦认祖归宗,身份上比她这个侯府三房的嫡次女也不差什么。
沈珏也没有惊讶,之前他就听张柱子提了一嘴,知道她姐姐身边的丫鬟并不都是真正的丫鬟。
然后沈珏又缠着他姐姐询问西疆的战事,沈薇也乐意讲给他听,男孩子嘛,总要知道外头的天地,这样才不会养得娇气。
沈珏听得是心潮澎湃双眼冒光,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自己赶紧长大也去战场上一展雄风。
沈薇看出他的心思,轻笑了一声,语重心长地道:“珏哥儿,男儿生在世间总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但在此之前还需学好本事。有句老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自身硬’,无论是征战沙场,还是立足朝堂,前提是你自己有本事,这样别人才能不请看你。像你姐姐我,为什么有那么足的底气?祖父为什么偏着咱们姐俩?还不是姐姐我有能耐,能为侯府出力?”
见沈珏的脸上闪过若有所思,其中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沈薇心中了然,道:“珏哥儿,你也莫要埋怨祖父,利用也是一种承认,有利用价值总比没有利用价值好吧?”
沈珏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释然了,“姐姐,我明白的。”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即便被利用那也是利用他,以后他决不许谁再利用他的姐姐,哪怕是他自己都不行。
第二日沈老侯爷就把私库的钥匙交给了沈薇,“小四啊,这是祖父答应过你的,你看是把东西搬回你院子,还是你另外派人来接手?”
沈薇看着手中的钥匙诧异地扬眉,“祖父,真的都给我?您手里不留点体己就不怕大伯父他们不孝顺您?”
虽然在西疆时她常蹦跶着跟她祖父要私房银子,其实不过是嘴上说说,提醒她祖父别忘了她的付出罢了,她心里压根就没想真拿她祖父的私房。
银子花出去再挣就是了,银子多到一定程度不过就是个数字,她只要不缺吃穿,还真没把银子放在眼里。她享受银子增加的过程,却并不想做银子的奴隶。她只是表现的很财迷,实则最是视金钱为粪土的了。
沈老侯爷瞪着眼睛笑骂,“给你就老实拿着,哪来这么多的歪话?你大伯父他们不孝顺不是还有你吗?你难道不是我孙女?还能不管我了?”
沈薇顿时乐了,麻溜地把库房钥匙收了起来,“那敢情好!祖父,我真觉得您这想法不错。圣上不是给徐大公子封了个郡王爵位吗?那他肯定是会另外开府的,祖父您跟我一起住过去吧,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孙女我指定孝顺您老人家。”沈薇越说越觉得这主意不错,目含期待地看着她祖父。
沈老侯爷心中暖暖的,面上却本着脸在孙女的头上敲了一下,数落道:“听说过陪嫁金银,铺子,田庄的,还没听说过有陪嫁祖父的。你这是要让外人戳你大伯父的脊梁骨啊!”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沈薇面露失望,古代就这点不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是家中没有儿子,父母也不能跟独女过去养老。
“祖父,要不孙女给您留座院子吧,您三不五时地过去住几天,全当散心了。”沈薇又提议道,她是真想奉养她祖父的,依她祖父的见识能耐,她嫁过去日子肯定过得舒心。而且沈薇是真的很喜欢她祖父,开明不迂腐,即便是算计她也放到明面。
沈老侯爷又敲了孙女一下,“人家徐大公子自有长辈,哪里就轮到你祖父我去住了?而且你能做得了徐大公子的主?”他斜睨着沈薇道。
“他家长辈不是有王府吗?哪能看上小小的郡王府。”沈薇鼻子皱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怎么做不了他的主?您孙女我貌美如花,又聪明又有能耐,性格还好,收拾一个病秧子老男人还不手到擒来?他能够娶到我这么个媳妇,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怎么,还敢不听话不成?”沈薇的头扬得高高的,得意不已的样子。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徐佑徐大公子了。
这番话若是徐佑听到了,肯定一脸宠溺地点头,“对,对,沈四说啥都对。”也不知是咋的,徐佑自己都说不上来他咋就那么喜欢这个磨人的小丫头呢?
沈老侯爷扶额,真不想承认这个不可一世的丫头是他家孙女啊!
最终沈薇也没有把她祖父的私房搬回风华院,也没有派人过来交接,只是收了钥匙。沈薇可理直气壮了,“在祖父您的院子里,由您的人管着,孙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徐佑封郡王的旨意下到晋王府上,又听说圣上把京中那座有名的青园赏给了他做郡王府,晋王妃面上笑意盈盈,衣袖内指甲都掐到了肉里。
青园,那可是前朝摄政王的别院,里头美轮美奂,光是修建这座院子就花了上百万银子。当初圣上连长公主都没舍得给,现在反而给了徐佑做郡王府,这怎能不让她嫉妒恼怒?
“大哥,弟弟恭喜你了。”晋王府世子徐烨笑着对徐佑道,别管他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十分诚恳。
徐佑扯了扯嘴角,道了声,“多谢!”便不再言语了。
好在徐烨知道自家大哥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倒也不在意,忙前忙后帮着招呼宣纸的太监。
徐炎、徐昶和徐行也都过来恭喜,尤其是徐昶,一脸的羡慕,还有懊恼。早知道功劳这么好捞他也跟着去西疆了。看看大哥,不过是个病秧子,往西疆走了这么一趟,回来就封郡王。他身子骨总比大哥强健吧,大哥都能封郡王,他凭什么不行?
第185章 和沈雪的官司
最近京中风头最盛的就是忠武侯府,老忠武侯加封太子太傅,三房的四小姐加封郡主。于是往侯府恭贺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忠武侯府就是再想低调也免不了要宴客答谢一番。侯夫人许氏找人算了又算,又和心腹嬷嬷商议了许久,才择定了一个黄道吉日。
娘家有喜事,出嫁的姑奶奶们自然要回府恭贺,大小姐沈莹嫁得太远就不说了,京中的沈霜,沈樱和沈雪第二日就回了娘家。她们的夫家都不约而同备了丰厚的礼物打发儿子陪着儿媳回娘家,美名其曰:孙女婿还没拜见过祖父,去给祖父请个安。
沈霜嫁得是舅舅家表哥,两家本就是姻亲,即便没有沈霜,许家也是要登门的。娄氏本就喜欢这个外甥女兼现在的儿媳,现在儿媳的亲爹袭了爵位成了新一代忠武侯,哥哥留守西疆,堂妹还成了郡主,这对自个儿子的前程是极有帮助的。
对于儿媳的这位堂妹得封郡主,娄氏倒没眼皮子浅地嫉妒不满,这位姑娘行事周到谨慎,救过她的小闺女,而且还未传出任何不好的风声,这就足够她感激一辈子的了。
沈樱所嫁的文家也是喜气洋洋,虽然这位儿媳是庶出,但教养不差,长得漂亮,为人也柔顺,小两口的感情颇为不错。现在娘家祖父加封了太子太傅,亲妹妹又是郡主,哎呦哎,这门亲事结得可真值!
文夫人对儿媳更加和颜悦色了,还不住地吩咐儿子路上好生照顾媳妇,到了侯府也要谦逊有礼。
小两口走后文大人夫妻依旧满脸喜色,“老爷,这消息可属实?真的给你补了大理寺少卿的缺?”文夫人陈氏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们入京候缺也有些时日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头绪,直至儿子娶了忠武侯府的这位小姐,方才得了句准话,说会尽快安排。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大不了回原地的准备,谁能想到亲家老侯爷一入京立刻就有人殷勤地给他们透漏了消息,说是有望能补大理寺少卿。说是有望,文大人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文大人微笑着点头,“这还有假?自从我无意间说漏咱们和忠武侯府是亲家,他们的态度就好了不少,尤其是这一回。”那谄媚讨好的样子让他不得的感叹朝中有人好做官哪!
陈氏拍着胸脯直念阿弥陀佛,“好,太好了,这回咱们能留在京里了。”
文大人也很高兴,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实在是个上上等的好缺。但他心里也明白,若是凭他自己能活动个五品的官职就不错了,他这是沾了儿媳的光,沾了忠武侯府的光。
“你以后待韬哥儿媳妇上心一些,韬哥儿身边伺候的丫鬟也都再敲打一边,可不能让他媳妇吃了气。”文大人提醒着。
陈氏娇嗔地斜了他一眼,“看老爷说的,这还用你提醒?她是咱们的儿媳妇,我还能苛待了她不成?何况这个儿媳也着实不错,我也挺喜欢的。”虽出身侯府,难得的是不骄纵,对她孝顺,对儿子也上心,娘家又得力,她又不是那等恶婆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多好,还非得找事不成?
文大人徐徐点头,欣慰道:“辛苦夫人了,哦对了,也不知韬哥儿媳妇和她那位郡主妹妹感情如何,回头你也点她几句,要她们姐妹好生相处,这位郡主要嫁的可是晋王府的大公子,现在这位大公子封了郡王,可见圣宠。这可是韬哥儿的正经连襟,处好了对韬哥儿的前程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氏一听关系到儿子的前程,立刻郑重了起来,“老爷放心吧,我都明白的。”对这位出身高贵的儿媳,她还得好上再好才行,谁让人家出身好底气足呢?她现在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是不是把儿子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全都换成小厮?她是女人,自然明白女人的心思,只要韬哥儿待儿媳好,他们文家都待儿媳好,还怕儿媳不死心塌地向着夫家?
永宁侯夫人郁氏的心情便十分复杂了,尤其是听到她嫌弃过被她退婚的沈四小姐成了郡主,她的心里是非常后悔的,若是当初没有退婚,那这位郡主娘娘就是她的儿媳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于是她看沈雪这个儿媳便不大顺眼起来,用了那样的手段进府就不说了,嫁妆也只是一般。当初她愿意让沈雪嫁过来,看中的就是她是刘氏的亲女,有丰厚的嫁妆,能帮着儿子。
现在可好,儿媳的嫁妆不尽人意,还满身的傲气,成日就知道和儿子痴缠,今儿写首诗,明儿写首词的,谁家的儿媳这么不务正业?才女,啊呸,满京城瞧瞧,谁家的儿媳指着诗词过日子?
虽然沈雪才嫁过来月余,郁氏对她就满肚子的不满了,偏还不能表露出来,毕竟忠武侯府势大。现在老侯爷入京,忠武侯府就更加荣耀了,郁氏也更加憋屈了。她非但不能对儿媳摆脸色,还得好言好语给笑脸装慈爱,把她给呕的呀!
郁氏殷殷地吩咐着儿子和儿媳,沈雪面上乖巧地应着,心里却恨得直咬牙。沈薇那个贱人得了一门好亲事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成为了郡主,这让她如何心下能平?婆婆还让你自己去讨好她,到她跟前低三下四地说奉承话,啊呸,她多大的脸!
沈雪是一点都不想去忠武侯府,她一点都不想去看嫡姐那张得意的嘴脸。但她也知道她不能不去,婆婆之所以拿她没办法,还不是因为她身后的娘家势大?
提起郁氏这个婆婆,沈雪手里的帕子绞得紧紧的。这个老不死的,自她嫁过来第一天就给自己添堵,整整给自己立了十天的规矩,还妄想把持自己的嫁妆,见没有得逞,转头就想把夫君身边的丫鬟给抬举成姨娘,幸好夫君以读书为由拒绝了。这也让沈雪更恨婆婆了,巴不得她立刻死掉了才好呢。
由此可见,女人还得娘家得力在夫家才能过得好。
沈霜,沈樱和沈雪这三位出嫁的姑奶奶联袂而来,侯夫人许氏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断过,她一共就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得远了,几年都不得见面。好在小女儿嫁在京中,还能时不时地见上一面,多少慰藉了她的思念。
沈薇倒是没有躲在风华院,而是主动过来陪着说话,除了沈雪,对二姐姐和三姐姐她还是有些感情的。
卫瑾瑜她是见过的,对于这位她的前未婚夫现任妹夫,她是一点观感都没有,直接略过他看向二姐夫许嵘和三姐夫文韬。
二姐夫特别清雅,满身的书卷气,一见就让人心生亲切。三姐夫也是个文人模样,只是个头要比二姐夫高一点,眼底也带着极力掩饰的局促。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个人都长得很好,眼神周正,一看就知道是正经人家的子弟。
其实说起来三人中还是卫瑾瑜的容貌最出色,不过鉴于沈薇对卫瑾瑜观感不好,所以在见礼的时候压根就把他给忘了,反正他是当妹夫的,还能挑她这个做姐姐的不是?
许嵘和文韬十分客气地回礼,都知道这位就是妻子那位封了郡主的妹妹,两个人连她的脸都没怎么敢看。
卫瑾瑜的心情就复杂多了,这个美丽的女子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妻子,她现在似乎更加漂亮了。卫瑾瑜怔怔地望着沈薇,不由都看痴了。
这可把一旁的沈雪给气坏了,扬着笑脸扯着卫瑾瑜的衣袖,甜蜜地道:“夫君,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啦,和二位姐夫一起去拜见祖父吧,他老人家还没见过你们呢。”
一边说还一边狠狠地瞪了沈薇一眼,沈薇眼角都不夹她一下,直接当她是眼睛抽筋。这么好的日子,她懒得跟沈雪掰扯。
“二姐姐,三姐姐,实在抱歉,你们出阁,我却没能送你们一程。”沈薇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沈霜抿嘴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你不也是身不由己吗?也多亏了你去大觉寺祈福,侯府和祖父才顺顺当当的,瞧你,都黑了,瘦了。”沈霜的爱怜地看着沈薇,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位妹妹,在那样的时候,只有她想到去大觉寺为祖父祈福,大觉寺的环境可不如府里,瞧瞧薇姐儿都瘦成啥样了?真是让人心疼。
沈樱就直接多了,“你不是都提前给了添妆了吗?若是实在过意不去,把你手里头的好东西再分我们一些。”她半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
沈薇却是嘴角一抽,异常认真地看着沈樱道:“三姐姐,你说话这么直爽三姐夫知道不?”
沈樱顿时噎住了,脸上闪过羞意,就在沈霜以为两人会吵起来想着劝说的时候,沈樱却笑了,拍着沈薇的肩膀一下骂:“死丫头,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
沈薇也笑,调皮说道:“不行,我的嘴里只能吐出人话,吐不出象牙。”然后又狡黠地盯着沈樱瞅了瞅,道:“看来三姐姐是很满意三姐夫的了!”
沈樱啐了她一口,“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两个人相视而笑,笑容里是她们自己才懂的东西。
四妹妹,谢谢你,谢谢你及时把我从悬崖上拉回来,否则现在我已经粉身碎骨了,哪里还能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沈霜见她俩只是玩笑,这才放下了心。道:“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胡闹,仔细让丫鬟瞧了笑话。”
沈薇便捂着嘴巴笑,笑得沈霜都觉得是不是自己身上哪里有不妥,“怎么了?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二姐姐你呀!”沈薇可理直气壮了,“哎呦喂,二姐姐自嫁了人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来都是二姐夫教导有方啊!”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惋惜不已的样子。
这回轮到沈霜拍沈薇了,“去去去,你三姐姐说得没错,你就该做个哑巴。”
沈雪看着她们姐妹三人说笑,眼底闪过嫉恨,尤其刚才还提到了添妆,说起添妆沈雪都能把鼻子气歪。
给二姐姐的是古玩字画,给三姐姐的是大额银票,到了自己这里就几只荷包几张帕子,还说什么礼轻情意重。啊呸,谁缺荷包帕子?她院里的丫鬟做得更精致好不好?气得她差点没把荷包帕子扔在她脸上。
“二姐姐和三姐姐可不能这么说,四姐姐哪里就亏了?在大觉寺祈福几个月就封了郡主,这多合算了。”沈雪皮笑肉不笑地道。
沈薇敛去脸上的笑容,淡淡地道:“我不知道合算不合算,反正我就知道圣上是因为我有功劳才封的郡主,五妹妹可是对圣上有意见?要不你也去大觉寺住几个月,看圣上能不能也封你个郡主当当?”
切,姐在西疆拼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都嫁人了还只会说酸话,等着吧,有郁氏那么个婆婆,有你受的。姐不收拾你,自有人收拾你。
“你——”沈雪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却被沈樱直接按了回去,沈霜也跟着道:“五妹妹的心就是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站起来干什么?倚翠,还不快给你们主子端杯茶。”
沈雪的眼底暗了暗,知道沈薇这个贱丫头成了郡主,自己肯定讨不到好处,没看到二姐姐三姐姐都捧着她说话吗?她顺着二姐姐沈霜递的梯子就下来了,心中却腹诽:不就是念几句经抄基本佛经吗?有什么功劳?
沈薇斜睨了沈雪一眼就扭过头和两位姐姐继续说话了,沈雪坐在那里越想越不甘心,同是沈家的女儿,凭什么你沈薇就封了郡主?还不是圣上看在祖父的面子上赏的?祖父真是太偏心了。
“哦对了,四姐姐现在成了郡主,妹妹还得求你一件事呢。”沈雪突然说道,见三人齐齐看向自己,便挑衅地望着沈薇,嘴里说道:“是这么回事,未出阁前妹妹瞧中了四姐姐院里的一个小丫鬟,五弟非说得等四姐姐回来才行,死活都不愿意给。现在四姐姐回来了,妹妹还是想要那个小丫鬟,四姐姐不会那么小气吧?”
室内安静极了,沈霜和沈樱对看一眼,都恨不得能把沈雪的嘴巴堵上才好!这个不省心的,大喜的日子回娘家找姐妹生事,这是给谁添堵呢?
沈薇瞅了沈雪半晌,突然就扑哧笑了出来,“五妹妹,你不知道我们姐弟同心吗?你都说了五弟死活不愿意给你,你怎么还跟我开这个口?是觉得我好说话,还是自个脸大?”
沈雪不提沈薇都差点忘了她觊觎她家丫鬟呢,正好,趁此机会给茶花讨个公道吧。自那次的事后,茶花就再也不愿意出院门了,成日躲在风华院里,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跟什么似的,听说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沈雪的脸上闪过恼怒,“这么说四姐姐是不愿意了?在四姐姐心中姐妹还比不上一个丫鬟重要?”说着还不忘拿眼睛扫了沈霜沈樱一下,挑拨的意思十分明显。
“五妹妹你浑说什么呢?还不快快闭嘴给你四姐姐道歉?”沈霜见沈雪越说越不像话,赶忙喝斥她。
沈樱的嘴角浮上讥诮,跟四妹妹抢丫鬟?作吧,作死吧,把自己作死拉倒!
“难道我说错了吗?不就是一个小丫鬟吗?连这都不舍得,还算什么姐妹?”沈雪倒振振有词了。
沈薇嗤笑一声,似笑非笑地道:“对呀,不过一个小丫鬟,你为什么非要?抢我的东西抢我的人很有意思吗?能满足你阴暗的心思,给你带来快感吧?打量着谁不知道你心底的算计?沈雪,我告诉你,我的东西,哪怕是一根草也决不许你染指!哦,当然永宁侯世子除外,那是我主动不要的。”
沈薇那高高在上的眼神顿时刺激得沈雪失去了理智,她站起身就要冲过来挠沈薇的脸,被沈薇一手扭住了她的胳膊,只一推,她便倒在了地上。沈薇居高临下望着她,“沈雪,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看在同一个爹的份上,少给我出什么妖蛾子,否则你娘就是你的样子。倚翠,你家主子身体不适,还不赶紧扶她下去休息。”沈薇扬声喊道。
不知为何,沈雪打了个寒噤,居然不吵不闹任由着倚翠把她扶了出去,一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还有些怔楞。没错的,她没有看错的,她是真的看到沈薇那个贱丫头眼底的杀意了!她,她怎么敢?
沈雪被扶下去后,沈霜和沈樱面面相觑,她俩是真的没想到四妹妹那么不给五妹妹面子。还是沈樱机灵,哎了一声,抱怨道:“五妹妹也真是的,身子不适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在是自己娘家,要在是外头可不得丢了丑?”
同样是妹妹,她自然选择靠向四妹妹了。不说四妹妹救过她,就冲着四妹妹身上这个郡主的封号她就会主动跟她交好了。不是她势利,而是这关系到她在夫家的底气,有个感情很好的郡主妹妹撑腰,相信她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她才不是五妹妹那个蠢蛋呢。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沈霜,她跟沈薇的感情本来就好,情感的天平自然偏向沈薇这边了。更何况还有许氏的耳提面命。
有了沈霜和沈樱的特意粉饰太平,三个人又高兴地聊了起来。沈薇嘴角上翘,看吧,看吧,这便是自个有本事的好处?哪怕你扇了别人一巴掌,大家不仅不说你粗鲁没教养,还得奉承说你扇得好扇得妙。
外院的书房里气氛十分融洽,沈老侯爷看着三个出色的孙女婿,脸上的神色可亲切了,和蔼地同他们说话,鼓励他们好生读书,将来才能为朝廷做事。
许嵘三人也不是傻瓜,心中明白领了一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的老侯爷绝不会是什么和蔼可亲的人,都觉得受宠若惊,老侯爷能这般待他们肯定都是看在他们媳妇的面子上,一时间他们对着老侯爷就更加恭敬了,也暗暗决定要好生待自己的媳妇。
老侯爷何许人也,这几个尚未出仕的小子在他面前就等于一张白纸,啥啥都写在脸上。于是他的态度更亲切了,还问了他们不少问题。
听了他们的回答,老侯爷徐徐点头。但不知怎地他眼前忽然闪过徐大公子的身影。哎!虽然那位徐大公子招人厌了一点,但老侯爷不得不承认他的孙女婿中还数他最出众。光是那份内敛的功夫就不是这三个毛头小伙子能比的。
其实,老侯爷这完全是迁怒,人家徐大公子哪里招人厌了?不就是娶走了他最心爱的孙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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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如歌是谁?北璃女扮男装十二载的镇南王“世子”,上得了朝堂,入得了红楼,打得了太极,玩得了暧昧,乃北璃第一权臣。跟皇上称兄道弟不是事,跟公主不清不楚不是事,跟太后拍马溜须更不是事。活得肆意洒脱,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眼见得就要出任CEO(升丞相),迎娶白富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只可惜,这都是在遇到他之前。
自从她一不小心惹到了那个叫容瑾城的男人,凤如歌就开始在作死的康庄大道上狂奔,一去不复返!
第186章 这个表妹
刘瑞芳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时地朝门外张望,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了又绞。她不死心地问从自己的丫鬟青芽,“真的没有人来请咱们吗?”
青芽摇头,“回小姐,没有!”
刘瑞芳的脚步一顿,眼底闪过懊恼,“你再去院门口看看。”
青芽却是没动,撅着嘴道:“小姐,奴婢已经跑了七八趟了,咱们院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的话说?使唤不动你了还是咋地?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刘瑞芳陡然提高了声音怒道。
青芽害怕了,“奴婢哪儿敢?”她不情愿地朝院门口走去,心里却嘀咕着:打早晨到现在都折腾七八回了,小姐还是不死心,人家侯府的姑奶奶回娘家,小姐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还等着人家来请她,脸真大!
在青芽看来,侯府的日子比起刘府已经好上许多了许多了,小姐有幸能被老姑奶奶接过来就该安分些,这样上蹿下跳的惹了人生厌,不定哪天就被赶回去了。青芽可一点都不想回刘府,在侯府的日子多好过呀,她虽是个服侍人的丫鬟,在侯府也是偶有打赏的,吃食上也好,比在刘府强多了。
刘瑞芳倚在门边朝外张望,看到青芽的身影眼睛顿时一亮,急切地询问,“怎么样?怎么样?可有看到人来。”
青芽摇了摇头,“没有。”然后她忍不住的劝道:“小姐,咱们现在的日子比在府里已经好过多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她家小姐喝止了,“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我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回去后还不得继续被那个小娘养的作践?哼,我是姑祖母的侄孙女,她们是姑祖母的孙女,我又比她们差什么?”
刘瑞芳忿忿不平,家中父亲宠爱大姨娘,连带着大姨娘所出的庶姐都比她受宠。她娘虽是正室,却最是个没用的,大姨娘生的两个庶子一个十三了,一个九岁,大的那个时时被父亲带在身边。而自己的亲弟弟才将将三岁,还成日病病歪歪的。
娘的一颗心全扑在弟弟身上,哪里有精力为她谋划,她若不替自己打算,指不定将来的日子比娘还惨。就以大姨娘吹枕边风的功夫,她父亲指不定为了庶子的前程把她送给那个权贵做填房继室什么的,一想到未来夫君比自己父亲的年龄都要大,她就又恐惧又愤恨。
青芽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家小姐,差什么?差得老远了好不好。人家是侯府千金,金尊玉贵般养大,嫁得夫婿也都是名门。小姐算什么?不过是个小官之女,还是个不大受宠的,她拿什么去跟人家去比?小姐这是发癔症了?青芽十分担心。
哼,你们不来请,我还不会自个去?难不成还能把我赶出来?刘瑞芳一跺脚吩咐青芽收拾几件她做的绣活就朝着待客的院落走去。
沈薇已经不着痕迹地把沈霜沈樱婚后的日子摸得差不多了,知道她们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
“三姐姐,文家有何打算?是回原地,还是想要留在京里?”沈薇问沈樱。
沈樱道:“听夫君偶尔漏出的口风应该是想留在京城,公爹这些年辗转各地,也颇积累了些资本,夫君说哪怕比原来的品级低些也无妨。”她还不知道她公爹已经补了大理寺少卿的缺。
沈薇点点头,若有所思,“我也觉得还是留在京城好,京城名师大儒多,对三姐夫学问上有帮助,而且咱们姐妹也能时时见面,像大姐姐,就是嫁得远了,想见一面也不容易。”沈薇感叹了一番。
正在此时,有丫头来通报,“见过两位姑奶奶和四小姐,外头刘家表小姐求见。”
沈霜和沈樱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刘家表小姐是何许人也。沈薇一想便明白了,刘瑞芳来的侯府的时候两位姐姐都已经出阁,刘瑞芳又不是什么多重要的客人,自然就没人对她们提起了。
“是祖母娘家那边的侄孙女,比咱们都小些,具体是哪房的我就不清楚了,我还是回来那天见过一面。”沈薇解释道。
沈霜和沈樱点了点头,对丫鬟道:“快请进来吧。”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出去吧?怎么说也是祖母娘家的人,好歹还是要给点面子的。沈霜和沈樱都已经决定了,若是这位表妹是个好的,那她们也不介意多来往,若是个不好的,呵呵,谁还上赶着给自个添堵不是?
不过看这个表妹的行事,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呀!
不大会儿丫鬟便领着一个个头高挑的姑娘进来了,长相颇为不错,就是穿着太素净了,头上就一根银簪子,若是不说,谁知道这是位小姐?
到人家府上作客,还逢着人家府上喜事,打扮得这般寡淡是什么意思?沈霜和沈樱不着痕迹的对看一眼,心下都有些不喜。
其实还真是冤枉刘瑞芳了,她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着添堵?她就是想着侯府豪富,几位表姐手里头都有大把私房,她打扮素净些,指不定表姐看她可怜随手给两件首饰都够她压箱底的了。
她来侯府也有些时日了,听侯府的丫鬟们谈论,说她们四小姐可是最最有钱还是手面最大方的,光是先头夫人的嫁妆银子就好几十万。风华院的下人待遇都可好了,每个月光是赏赐就比她们一年的工钱还多,她们都盼着能去风华院做事,哪怕做个看院门的也好呀!
刘瑞芳听得心都热了,几十万两银子?天哪!这不是一辈子都花不完吗?四表姐手指头缝漏一点都够她体面生活的了。所以她急切地想结交这位有钱的四表姐,好不容易盼着四表姐从大觉寺回来了,怎奈人家对她不冷不热的,可刘瑞芳一点都不气馁,想从人家手里要好处还怕看脸色吗?在家里她看她父亲,看她庶姐的脸色还少吗?
刘瑞芳未语人先笑,“瑞芳见过三位表姐,早听姑祖母说了,表姐们都是天仙般的人物,今儿瑞芳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好话不要银子似的往外砸。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霜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道“芳表妹也是个美人,何必妄自菲薄?芳表妹也别站着了,快请坐吧。”
刘瑞芳开心地坐了下来,一边还夸张的拍着胸脯,“来之前瑞芳心里还十分忐忑呢,没想到表姐们这么和气,待瑞芳这般好,瑞芳无以为报,闲暇做了一些针线,送给表姐们把玩,虽不精致,但也是瑞芳的一番心意,还望表姐们不要嫌弃。”她接过青芽手里的绣件就递了过去。
沈霜和沈樱接了过去,沈薇却是没动,还是站在她身后的梨花接的,“多谢表小姐。”
刘瑞芳的脸便微微涨红了起来,可面对这么财大气粗还被封为郡主的四表姐,她虽觉得受了屈辱,但她除了忍着还能如何呢?
好在二表姐和三表姐是亲手接的,也算给了她面子。
“芳表妹太谦虚了,这绣活做得可真精致,是不是呀二姐姐,四妹妹?”沈樱翻看着手中的绣着兰花的帕子,倒没有说违心话,这位表妹的绣活的确好。
沈霜也点头,“这莲花简直是活灵活现的,跟真的一样。”她手中的帕子上绣得是并蒂莲。
沈薇也扭头朝梨花手上瞥了一眼,绣活确实不错,“挺好,比我强多了。”绣活就是个手熟的活计,沈薇穿过来受原主的影响,她是会做绣活的,加上在沈家庄空闲的时间多,就专门练习了一下,所以她的绣活也是很不错的。但架不住她不常做呀,一日不练手生,她都好几个月没碰一下了,手早就生得捏不住针喽!
刘瑞芳闻言眼睛顿时亮了一下,瞅着沈薇打蛇随棍上,“四表姐都是郡主了,哪里还要自个动手?只要您一句话,瑞芳愿意代劳。”她眼巴巴地看着沈薇,希望她能答应,这样她就有更多的理由去风华院了。
沈薇却道:“怎能劳烦芳表妹做丫鬟的伙计呢?”她身边手巧的丫鬟嫂子一大堆,哪里就需要表小姐替她做绣活了?传出去外人还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不劳烦,不劳烦,是瑞芳自己愿意的。”刘瑞芳慌忙道。
沈霜见这个芳表妹越说越不像话,忙转移话题,“芳表妹,礼尚往来,这是二表姐送你的。”她从头上拨下一根金簪插到刘瑞芳的头上,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姑娘家还是打扮鲜亮些的好看,太素净了反倒不好。”又不是在孝期,那么素净做什么?
沈樱也从手上褪了个缠金丝的镯子给刘瑞芳,沈薇给的则是一只玉镯,她的首饰就没有差的,这只玉镯已经是她身上最不值钱的了。
刘瑞芳一见玉镯眼睛都快瞪直了,二表姐和三表姐给的金簪子金镯子虽然也极好,但这两样加起了恐怕都抵不上这只玉镯子。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玉镯子,面上全是感激,“瑞芳谢谢表姐们的礼物,表姐们可真好!”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家底加起来都比不上三位表姐随手给的,别说是她,就是得宠的庶姐手里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所以她一定要藏好了,千万不能被庶姐和大姨娘瞧见,就是她娘那里也得瞒着。谁知道娘会不会以保管的名义拿去补贴弟弟,这样的事情她做了也不止一回两回了,有点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弟弟,要不是长相在那里摆着,她真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激动过后刘瑞芳想到二表姐的话,脸上发烫起来,此时她隐约意识到自己这般打扮有些不妥,但具体怎么不妥她又说不太清楚,虽然她已经十三四了,但娘亲一心扑在弟弟身上,哪里抽出空教导她?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里一酸,抬头看向三位表姐,眼底带着羡慕和孺慕,她能看出来表姐们不是很喜欢她的,但依然给了她这么好的东西,还隐晦地指出她的不妥,比她亲娘强多了。
瞧在贵重礼物的份上,刘瑞芳知趣多了,沈霜这边脸上一露出乏态,她就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了。
刘瑞芳走后,三姐妹对看了一眼,沈霜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刘家已经落魄至此了吗?”怎么着也是官家小姐,教养规矩连侯府的丫鬟还不如。
沈薇撇撇嘴,“谁耐烦管什么刘家?到咱们这一辈关系可就远多了。”
沈霜沈樱一想,对呀,刘家是她们祖母的娘家,她们爹爹的外家,可跟她们这些出嫁的姑奶奶们关系倒不大,只要忠武侯府好好的,她们在夫家就能安稳过日子。
随即就把刘瑞芳这个表妹抛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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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午宴闹剧
刘瑞芳按着手腕上的镯子匆匆朝自己院子里走,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却停住了脚步,眼底一闪拐了个方向,朝姑祖母的松鹤院走去。⊙√八⊙√八⊙√读⊙√书,.2●3.o≥
今儿老太君的心情非常好,三个出嫁的孙女都带着孙女婿来给她请安,孙女婿还给她磕了头,把她给欢喜的呀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这不,正拉着秦嬷嬷一起唠叨呢。
“我呀,就喜欢气派的哥儿,这三个孙女婿都选的好。”老太君的眼睛笑眯眯的,三个孙女婿不仅都一表人才,对她也孝顺,备得礼物都可精心了。
秦嬷嬷也一脸喜意地凑趣,“那是,咱们侯府的小姐挑女婿能差了吗?这也是托了老太君您的福分。”
老太君果然被奉承地更开心了,嘴上说着,“哪是我的什么福分,都是老大媳妇操持的。”脸上那表情却是把功劳全归在自己身上了。
一旁站着的陈嬷嬷抬眸瞥了一眼,又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心去了。
刘瑞芳进来的时候便听了一耳朵,待要再仔细听,丫鬟便喊她进去了。
“姑祖母。”刘瑞芳欢喜地对老太君扬起笑脸。
老太君看到她身上的衣裳顿时眉头就蹙了一下,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小辈穿红着绿,打扮得鲜亮了,最忌讳的就是素净。芳姐儿这一身半旧的浅粉襦裙,离远了看跟穿孝似的,府上还正值喜事,芳姐儿穿这一身着实戳了老太君的眼。
刘瑞芳就当没看到老太君脸上的不喜,像个献宝的孩子似的把刚得的礼物捧了出来,“姑祖母您瞧,这都是表姐们给我的,这金簪是二表姐给的,这个缠丝金镯子是三表姐给了,这个漂亮的玉镯子是四表姐给的,表姐们可真好。”她小脸发亮一样一样地说着。
这金簪和金镯子在老太君看来只是寻常,也就那只玉镯还好些。可这样寻常的东西芳姐儿却巴巴地捧到她跟前来献宝,这让老太君心中不由一软,也十分心酸。
霜姐儿她们哪个不是锦衣玉食般养大的?就是庶出的樱姐儿也没短过漂亮首饰戴。而芳姐儿的头上却光秃秃的,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是她娘家的侄孙女,怎能不让她物伤其类?
“好孩子,既然表姐们给你的,你就好生收着吧。”老太君心中叹了一口气,慈爱地看着芳姐儿,忍不住地点道,“你是个年轻姑娘家,正是穿红着绿的好年纪,这么素净可不好看。琥珀,去找四匹鲜亮的料子送到表小姐院里,再到针线房上说一声,给表小姐裁四套适合姑娘家穿的衣裳。”
琥珀应了一声是就退出去了。刘瑞芳的脸便涨得通红,“姑祖母,够了,够了,四匹料子就已经够多了,不用再给我裁衣裳了,我,我有衣裳穿的。”最后一句她的声音特别低,窘迫地直咬嘴唇,“姑祖母,瑞芳是不是给您丢脸了?”
她那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让老太君更不忍苛责她了,“这不怪你,是姑祖母没想到,好孩子,你就安心等着穿新衣裳吧,姑祖母最喜欢姑娘家打扮得跟花朵一样了。”
娘家的状况她多少也知道一些的,芳姐儿她爹又是个拎不清的,把个下贱玩意宠上了天,连带着芳姐儿这个嫡女都不大如意。芳姐儿她娘也是个没用的,笼络不住丈夫的心,还护不住孩子。
就可怜芳姐儿这个孩子了,罢了,罢了,娘家那一堆破事她也懒得管,每年贴补些银子拉倒。趁着芳姐儿在她跟前,她好生得给她置办些东西,以后出阁了也能压压箱底。
想到这里,老太君看芳姐儿的目光更加怜惜了,对着秦嬷嬷说道:“把上个月下头孝敬的那匣子首饰拿给芳姐儿戴。”
见芳姐儿吓得直摆手不要,她便柔声劝道,“傻孩子,姑娘家就该多戴些花呀朵呀的才好看,你表姐她们的首饰匣子都满满的,独独你没有,姑祖母也不能亏待了你。”
刘瑞芳感动地眼泪都流下来了,靠着老太君的腿哽咽着道:“姑祖母,您待瑞芳真是太好啦,我爹,我娘——”她说不下去了,垂下头低声啜泣着。
老太君怜惜的摸着芳姐儿的头,“知道,知道,姑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你是个好孩子,放心好了,你安心在府里住着,回头姑祖母少不了你一门好亲事。”她这般承诺着。
“姑祖母。”刘瑞芳的脸更红了,声如蚊呐,表情里全是羞意。嘴角却微微扬起,垂下的眸子也亮得惊人。若是姑祖母能帮她谋一门好亲事,那她还愁什么呢?
青芽手里捧着首饰匣子晕乎乎地跟着小姐身后,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转一圈就得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除了松鹤院刘瑞芳脸上的表情褪得一干二净,哪里还有之前的难堪和羞涩?她心中暗暗得意,不就是装可怜掉眼泪吗?这买卖划算,瞧瞧,姑祖母给了她多少好东西?光这一匣子首饰就值个几百两银子了。
刘瑞芳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哄好姑祖母,一定要得到姑祖母的欢心,能谋到一门好亲事,她才能从刘府那个烂泥窝里脱身。
经过一座假山的时候,刘瑞芳主仆看到有两个小丫鬟在一边捡落叶一边说话。刘瑞芳隐约听到她们提到姑爷两个字,不由心中一动,拉着青芽躲到了假山后面。
“要说咱们府里的小姐们的命可真好,今儿姑爷们来你看到了没有?”
“没有,咱们又不是得脸的大丫鬟,哪里就能到了主子面前?兰姐姐,可是瞧见姑爷们了,快说说。”声音里满是羡慕。
“嘿,姑爷们来的时候我刚好在小花园干活,可不正巧瞧见了吗?咱们这三位姑爷长得可真是好看,个头也高,跟咱们大少爷差不多吧,身上的穿戴也体面,看着可气派啦!出手也大方,凡是遇见的下人都有赏赐,我也分到了一个银裸子,是银裸子哦!”这个声音里满是喜悦。
“真的呀!兰姐姐的运气可真好,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懊恼的声音响起,“这样看来咱们这三位姑爷出身都不差呀。”
“那是,侯府小姐的夫君能差了吗?我跟你说呀,咱们的二姑爷是尚书府的公子,跟咱们二小姐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听上头的姐姐们说,咱们夫人和娘家的嫂子关系可好了,咱们二小姐嫁过去还不掉进了福窝里?五姑爷就更是不寻常了,他是永宁侯府的世子爷,是京中有名的佳公子。与这两位比起来三姑爷就差了些了,他家不是咱们京城的,可再差,人家也是四品高官家的公子。”被称为兰姐姐的这位显然是个包打听,说起主子的八卦来是如数家珍。
“这么说还是五姑爷最出众了?五小姐的命可真好!可不是说三房的那位被关在小佛堂了吗?”最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刘瑞芳都没有听清楚。
接着便听那位兰姐姐道:“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片刻之后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低了许多,刘瑞芳使劲侧着身子才勉强能听清。
“你才入府当差不知道,三房的那位夫人可不就是因为这位姑爷才进的小佛堂?这位五姑爷原本是咱们四小姐的未婚夫,是三夫人使了手段帮五小姐谋过来的。”
“真的呀?”是捂嘴惊呼的声音,“那,那咱们四小姐能愿意?”
“所以三夫人才进了小佛堂啊!”这是兰姐姐的声音,“咱们这位四小姐厉害着呢,运道也好,随后圣上就给赐了门好亲事,未来四姑爷是晋王府的大公子,现在四小姐又封了郡主,这以后的日子呀,啧啧!”
然后兰姐姐的声音又继续响起,“你也是个没运道的,进府时赶上四小姐去了大觉寺,风华院不要人。你若是进了风华院那可就掉进福窝去喽。满府也就风华院的待遇最好,和咱们一样的洒扫丫鬟身上穿的比别处的大丫鬟都不差,我若是有关系早托人调进去了。”
之后两个人的声音更低了,刘瑞芳使劲把耳朵侧过去都听不到了,她懊恼地蹙了下眉带着青芽从假山后面瞧瞧地离开了。
直到回到房里她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就说怎么没见到五表姐呢,原来四表姐和五表姐不对付呀!也是,要是有人抢了她的未婚夫,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被抢的还是永宁侯府的那位世子爷。
同在京中,刘瑞芳也是听说过这位世子爷的大名的,她家庶姐就常常把这位世子爷挂在嘴边,钦慕不已的样子,哪怕委身做妾都情愿的。
刘瑞芳是真想瞧瞧这位世子爷长得什么样子,现在倒是有个现成的机会,还有那位尚书府的公子,以及那位四品高官家的公子。刘瑞芳真想瞧瞧这些名门贵公子的模样,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好似在心底长了根,怎么也挥之不去。
午宴自然分为两桌,老太君带着儿媳孙女们一桌,老侯爷领着儿子孙子及孙女婿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
坐在老太君身边的刘瑞芳虽极力忍着,但微红的脸还是出卖了她的激动,三位表姐夫芝兰玉树,看得她是一颗芳心嘭嘭直跳。她悄悄看了一下桌上的人,见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一双美目却忍不住地朝屏风望去。
她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其实她这一番作态早落入精明的许氏眼底,稍一思考她便明白了刘瑞芳的心思,这丫头可不是到了思春的年纪吗?不过,屏风后坐着的那些人可不是她能肖想的,许氏弯下唇角,眼底带着讽刺。侯府已经有两个刘家的女儿了,她决不允许再有第三个,相信老侯爷也是这样认为的。
“四姐姐的好日子也近了,嫁衣什么的可都绣好了?若是忙不过来可要说一声,妹妹倒是可以帮点忙。”沈雪看着优雅喝汤的沈薇,怎么看怎么觉得堵心,不由出言挑衅,她记得她这位四姐姐可是从没做过针线活的。
沈薇连眼风都懒得给她一个,大好的日子她可不想影响了心情。别的人且不说了,总得给祖父留点面子不是?
侯夫人许氏恨不得一巴掌把沈雪扇一边去,却又不得不带着笑脸和稀泥,“雪姐儿来尝尝这个芋头,这是大厨房新研究出来的吃食,味道还颇为不错。大伯母知道你关心姐妹,放心好了,有大伯母在,肯定各处都打理得妥妥的。”
沈雪却面露委屈,看向沈薇的目光十分悲切,“四姐姐怎么不搭理我?我真的只是想帮忙,我虽然比不上姐姐财大气粗,但帮姐姐做点绣活,添几件像样的添妆还是能的。”像样二字她特意咬重了音,打量谁听不出来似的。
沈薇真是要败给沈雪了,你这么蠢真的好吗?你当着你夫君的面发蠢真的没关系吗?她徐徐放下手中的汤碗,斜睨着沈雪道:“不是不搭理你,而是姐姐我现在好歹也是皇家封的郡主,我的嫁衣自然由礼部送过来,自己准备的再精致华丽也是用不上的。其他的活计自然有丫鬟们去做,不然养她们做什么?我一个主子还成天熬夜赶工?笑话死人了。至于徐大公子会不会嫌弃不是我亲手做的?五妹妹这么关心我,不如你去替我问问他娶得是媳妇还是绣娘。”
顿了顿又道:“说到添妆,妹妹是不是嫌弃我给你的添妆薄了?那可是姐姐我亲手绣的,礼轻情意重不是?你放心,姐姐跟你不一样,你哪怕是送姐姐一根草,姐姐我也定会珍惜。”
不疾不徐的一番话却成功地让沈雪眼圈都红了,屏风后的卫瑾瑜也一脸的难堪。
老太君有些不高兴了,不满地瞪了沈薇一眼,“就你话多,你是做姐姐的,就不能大度点?跟你妹妹一般见识干吗?”这大好的日子,这个冤孽又闹腾什么。
老太君的话一落,屏风后的沈珏身侧的左手不由握成了拳头,其他人的脸上也异常古怪。尤其是许嵘和文韬,两个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祖母可真会冤枉人,明明是雪姐儿先起得话头,怎么就我话多了?我不大度吗?先头我不都没理会她吗?可架不住蹬鼻子上脸呀,好歹我也是个郡主,就那么好欺负?”沈薇才不忍气吞声呢,谁让她不痛快了,她当场就把脸扇回去,“不行咱就找祖父评评理,看到底是谁的不是?”反正这脏水不能泼到她身上来。
老太君的脸顿时沉下来了,这不是当着全家及孙女婿的面顶撞她吗?这可不行!她刚要说话,就听老侯爷淡淡地声音响起,“都给我安生吃饭,雪姐儿,你若是身体不适就不要回来,等好了再回来,侯府是你的娘家,还能挑你的理不成?”
虽然没提谁对谁错,但话里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明白。沈雪脸色很难看,几欲都要坐不住了,却又不敢任性离开。卫瑾瑜也十分尴尬,他不明白温柔多才的妻子怎么就突然对着姐姐发难,他站起身试图想要解释什么。被老侯爷一挥手止住了,许嵘极有眼色地拉他坐下,“瑾瑜,来,为兄敬你一杯。”
文韬也知趣地上前凑趣,“还有我,还有我,今儿咱们头一回见面,可得好生喝上几杯。”侯府的少爷们也跟着凑热闹,桌子上气氛才又好了起来。
沈薇这边自有许氏招呼着,老太君虽不满,却也不敢真的当着丈夫的面闹起来,直把她气得胃疼,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
沈薇却一点都不受影响,举着筷子一样一样品尝着,嗯,这道好吃,那道也不赖,沈薇姿态优雅地往嘴里扒拉着,自从经历过西疆那段苦日子,沈薇现在吃啥都觉得好吃了。沈霜沈樱见沈薇吃得香甜的模样,不由也食欲大振,比往日多吃了几口。
而老太君和沈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许氏只当没看见,只殷殷地张罗着,劝着多吃点,至于你吃不吃,那她就不管了。
同样的时间,晋王府的大公子却在自个的院子里长吁短叹。他知道今天忠武侯府的姑爷们要登门,他也想去来着,都好久没见小丫头,他的思念都比那护城河的水还要多了。
谁知小丫头就甩给他一句话,“你一妾身不明的还是在家呆着吧。”
徐佑听了江白带回来的话,整个人都凌乱了,抱也抱过,亲也亲过,下个月就要大婚了,自己居然还是个妾身不明的,徐佑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心里寻思着得想个法子去小丫头那刷刷存在感,不然依那丫头凉薄的性子早把自己忘在脑后了。
可是什么法子好使呢?要不把私房银子给她送去?不妥,大婚时她还得带回来,不如等她嫁过来再给她。嗯,她对她弟弟挺上心的,要不从那臭小子身上入手?是给他引荐个名师还是送个武师傅?
徐佑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
江白匆匆地走进来,“公子,下头的奴才说看到王妃娘家的表小姐在咱们院外徘徊。”他们公子下个月就要大婚了,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日子了,而且公子相当喜欢忠武侯府的四小姐,四小姐又是个性子刚烈的,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所以他一听说这事就赶紧来禀报了。
徐佑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她们还没走?”他的婚事都已经定了下来,那两位表小姐还留在府里,王妃什么意思?
“听说是送走过的,不过现在又来了。”江白忙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赶走,让她离咱们院子远点。”徐佑觉得心烦,他看到王妃那边的人就觉得心烦。
江白却是一窒,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赶?”他一个做奴才的,没有正当理由驱赶王妃的娘家侄女,王妃还不得剥了他的皮?王妃正愁着逮不着公子的把柄,抓住此事还不得大做文章?
徐佑也想到了此节,眼睛一闪道:“那就把咱们院门看紧点。”想了想又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江白的眼睛顿时一亮,还是公子有办法呀!不能明着赶,还不能暗着赶吗?他们这些高来高去的人对付个弱女子办法还是很多的,使之跌一跤,或是迷了眼睛,不都是可以的吗?
很快,徐佑就知道了晋王妃打得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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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再提贵妾
贵妾?他这边要大婚,她那边就给他弄个贵妾,还是她娘家侄女,这是要往他身边安人?真当他还是那个可以被她随意摆布的几岁孩童?徐佑的嘴角浮上讥诮,他本想着和府里相安无事,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不配合他也没办法呀!
许是徐佑眼底的嘲讽太过明显,一脸慈爱的晋王妃都差点装不下去,“你的身子骨是母妃一直担心的,宜慧性情柔和,有她在你身边服侍母妃也能放心。”她一副我全是为你好的样子。
徐佑却不买账,沉静无波的眼眸更显深不可测,“儿子下月就要大婚,王妃给儿子弄个贵妾进来,是对圣上赐婚不满,还是嫌儿子的后院不够乱要加一把火?”
估计两者都有吧。尤其是现在沈老侯爷立功归来,忠武侯府的权势更上了一个台阶。王妃可不甘心自己有这么得力的岳家,她恨不得自己娶个破落户才好呢。
听着徐佑这般直愣愣地质问,不要说晋王妃了,就是他爹晋王爷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佑哥儿休要胡说,你母妃也是一番好意,宜慧那丫头父王也见过,是个好的,你母妃把好的都紧着你,你非但不领情还质疑,是何居心?”这个大儿子都二十多了说话还这么噎人。
晋王妃适时作出一脸受伤的样子。
好的?都到外男院子门口去转悠了,能是什么好女子?这眼可真是瞎得可以了。要是个好的,他四弟可还没有娶妻,王妃怎么不把她给四弟聘做正妻?
徐佑脸色更冷了,领情?他要是领情早就死了。
“若是真为儿子好,早干什么去了?儿子今年二十有二了,儿子十四五的时候王妃怎么没想着给儿子安排个贴心人服侍?怕是担心儿子有了子嗣这晋王府落不到二弟手上吧?”徐佑眼底露出了然的目光,好似没看到晋王妃脸上闪过的惊愕尴尬,继续说道:“偏着自个的亲生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儿子不也没说什么吗?不仅没计较,还主动把晋王府世子让给了二弟,王妃可别说什么儿子身子骨不好,儿子就是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只要儿子不主动上折相让,这晋王府世子之位就一定会是儿子的。”
父王迟迟不上折为他请封世子,皇伯父都生气了,都准备直接下旨来着,被他给拦住了,那个时候他是真心不想要这个世子之位的,甚至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不想要。
徐佑的脸上浮上淡笑,可看在晋王妃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伤感地道:“瞧大公子说的,你和烨哥儿他们一样都是母妃的儿子,母妃还能不疼你,只是你一直在山上养病,母妃想多照顾你一些也够不着呀,你们都是亲兄弟,这世子之位给谁还不都是一样?你这孩子,今儿你若是不说,母妃还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大的怨气,也怨母妃忽略了你。只要大公子能高兴,母妃去跟烨哥儿说,让他把世子之位还给你。”
“胡闹,什么还?都是本王的儿子,本王愿意给谁就给谁。”晋王爷看向大儿的目光便不喜了起来,一回来府里就不安生,还不如在外头永远不要回来才好呢。
徐佑没管他爹的话,而是更凛冽地望着晋王妃,这个女人真是可以啊,明知道二弟的世子之位不可动摇,却还说什么还给他,既然有心想还,早些年为何要接受?
“然后呢?”徐佑的声音冷得像冰渣一样,“晋王府世子之位能是换来换去的儿戏吗?母妃要外人如何看待儿子?出尔反尔?不友爱兄弟?这便是王妃的目的吗?劝母妃还是打消此念吧,儿子已经是郡王了,是不会再要这个世子之位的。怕是王妃也心知肚明才敢这么提议的吧?”
“大公子,你误会了。”晋王妃见晋王爷也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不由慌了,她是不是这个居心不要紧,她也不惧被继子发现她的不良居心,但她不能让晋王爷知道她心底真实的想法,这么多年她在晋王府一直执掌内院大权,还不是因为晋王爷相信她?
“大公子你真的误会母妃了,咱们晋王府若真的传出什么兄弟阋墙的不好传闻,母妃脸上能有光吗?你这么说不是拿刀扎母妃的心吗?”晋王妃说着,那眼泪就如装了开关的书龙头一般,哗哗地往外流。
晋王爷见王妃哭得伤心,又仔细想了想她的话,觉得王妃不是那样的人,就本着脸对儿子道:“你打小就性子古怪,你母妃明明是好意,偏被你当成歹意,不识抬举的东西。”
徐佑的心底连一丝气愤都激不起来的,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了,这个被他叫做父王的人他早就不抱希望了。
“就当儿子不是抬举好了,反正这个贵妾儿子是不要的,儿子记得二弟三弟大婚之前是没有什么贵妾的,非但没有,屋里伺候的几个通房还都被打发了出去,不就是怕新妇进门夫妻生了嫌隙吗?怎么到了儿子这里就反过来了?这是要给忠武侯府四小姐没脸,还是盼着儿子夫妻不和?”徐佑立刻把歪楼正回来,他是一点都不妥协,他要是敢接了这个贵妾,哪怕不碰,沈小四那烈性子的丫头还不定能闹出什么事呢?
“儿子不求王妃的什么额外照顾,只求明面上能和二弟三弟四弟一样就行了。”徐佑拱拱手便退了出去。
出了晋王妃的院子他才吐出一口浊气,想到沈小四嫁进来要面对这样的糟心事,他的心里就觉得内疚。他的小丫头是天上翱翔的鹰,他却把她拉进了这么个牢笼。好在郡王府已经在修了,有青园原有的基础上稍稍修改一些就行了,比平地建府省事多了。他们只要在晋王府住一段时日就能搬走了,若是长久地住,他还真担心小丫头把晋王府给拆了呢。
徐佑心中又叹了一口气,你说上哪找他这么知情知趣的继子?他也是为她们着想不是?还上赶着算计沈小四,一群人捆着也不够沈小四一个收拾的呀?他若不是怕他的小丫头太早露出彪悍面目,他才懒得管呢。
可他心底为何还隐隐地盼望着沈小四在晋王府大杀四方呢?士
一定是近墨者黑,他这个高洁的贵公子都被沈小四那丫头带坏了!
“公子,这事要不要告诉四小姐?”江白轻声问道。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告诉了四小姐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及早看清王妃的真面目,等嫁过来了别被王妃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二来也让四小姐看到公子为了她宁可得罪王爷和王妃,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片心啊!
徐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用,这事到此为止,就是咱们院子里也别漏了口风。”若是小丫头知道了,估计她不但不会感激,还会觉得麻烦,这都马上大婚了,他可不想小丫头那里再生什么变故。
而被徐佑惦记着的沈小四沈薇正舒服地泡药浴呢,除了素娘这个野路子,大伯母许氏还花重金从宫中请了位教养嬷嬷来教导她规矩。虽然离大婚没多少日子了,但能学多少是多少,总比一点不学要好吧?
对于学规矩沈薇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相反还十分用心。她深知无论在哪里都要遵守游戏规矩,只有学好了规矩才能跳出规矩,蔑视规矩。
教导沈薇规矩的嬷嬷姓莫,是个看上去很凶的人,但相处之后却知道她只是做事认真,其实说话很和气的。
在现代沈薇的教养就是极佳的,再加上她练武的功底,学起规矩来那是游刃有余,很多动作莫嬷嬷只需示范一遍,沈薇就能做得很标准到位了,这让莫嬷嬷对她的好感日渐增加。
莫嬷嬷在宫中服侍了三十余年,也教导过不少京中的闺秀,但没一个比得上忠武侯府这位四小姐这么聪慧的,难得的是既不娇气也不骄纵,对自己也尊敬有加,难怪能被圣上封为郡主。
她不由起了爱才的心思,教导得更上心了。除了教导规矩,还拿出私房方子帮沈薇调养身体,护理肌肤。不过三五天,沈薇由内而外就有了变化,在西疆晒的小麦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气色红润,肌肤柔嫩莹白,还带着光泽,跟那上好的白瓷似的。一头秀发乌黑发亮还柔顺,梳子往上一放都能掉下来。梨花和桃枝给沈薇梳头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弄掉了一根头发。
饶是沈薇见多识广也不由咋舌,太会享受了,古代的贵女太会享受了。她觉得她从来没这么美过。
沈薇身边这些日日见面的丫鬟都觉得她们小姐变美了,外头不常见到沈薇的人对她的变化更是大吃一惊了。
许氏和赵氏简直都要惊为天人了,那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那么的优雅,行云流水,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简直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
许氏还好,她的两个女儿都出嫁了,而且也嫁得不错。侄女这么出色她也觉得脸上有光,何况薇姐儿夫家得力,对侯府亦是助力。
赵氏就满心的嫉妒了,她也是有女儿的人,亲眼看到薇姐儿就学了几日规矩变化就这么大,她心中不满了。又没有分家,府里请了教养嬷嬷,自然是府里的小姐都跟着学规矩,怎么能单教薇姐儿一个呢?萱姐儿都十四了,也该好生学学规矩了。
许氏被她磨得没法,只好来找沈薇商量。为何找沈薇商量呢?因为这个莫嬷嬷不是她有能力请来的,而是晋王府的那位大公子使人送过来的,不过是打着她的名义罢了。
沈薇自然是同意,都是姐妹,她也不能太霸道不是。“只要莫嬷嬷同意,我是没有意见的,我倒是巴不得妹妹们一起学,还热闹些呢。”
和许氏一起来的赵氏顿时笑颜如花,拉着沈薇的手没口子夸奖,“我就说咱们薇姐儿不是那等小鼻子小眼的人,二伯母领你的情,我们萱姐儿若是能学得你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薇真诚地道:“瞧二伯母说的,萱姐儿不也是我妹妹?都是亲姐妹,说什么领情不领情的,多外气呀!要我说呀,不止萱姐儿,就是冰姐儿都一并过来学,姑娘家规矩学好了才能有个好前程,倒是您和二伯父擎等着享福了。”
一番话哄得赵氏心中的那点子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许氏心中也不住点头,薇姐儿似乎更会说话了,不可小觑呀!
莫嬷嬷也没有意见,她虽是那位大公子安排过来的,但既然在忠武侯府当差,也得听主家的不是?四小姐都同意了,她难不成还非要拧着惹人嫌弃?何况她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她年纪大了,老家也没有亲人了,也该为自己找个养老的地方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和观察,这位四小姐倒是个极好的主子。
于是,最终不仅二房的沈萱和沈冰来风华院跟着学规矩,连十一岁的沈月也来了,虽然她年纪小了点,但府里没出嫁的小姐只她们四个,总不好撇下她一个人吧?
沈月对于自己能跟着一起学规矩既激动又感激,她姨娘是个没用的,她爹也想不起来她,要不是四姐姐提起,这个府里是没人会记得还有一个八小姐的。于是她一见到她四姐姐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十岁出头漂亮小萝莉的笑容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沈薇揉了揉她的头发回了一个笑容,示意她安心。
沈月是知道自己机会难得,沈萱和沈冰可能是因为赵氏的耳提面命,总之头一天学规矩这三人都十分认真,一遍一遍地按着莫嬷嬷的要求练习,再累也咬牙坚持。
这让莫嬷嬷不由暗暗点头,看来忠武侯府的姑娘还都是不错的。她愿意教是一回事,但若教一群动不动就喊累不愿学的娇小姐,她也是不愿意的。
“好了,几位小姐都学得不错,歇息一刻钟,之后咱们接着练习。”莫嬷嬷说完就施施然地去隔间了。
莫嬷嬷一出去,沈萱立刻就瘫倒在椅子上,“天哪,累死我了!”
沈冰和沈月则顺势就倒在地上,学规矩的这间屋子铺了厚厚的地毯,也不怕磕着碰着。
唯有沈薇还挺拔地站着,她接过梨花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几口才徐徐坐下,那动作优雅地让沈萱三人都不由看楞了。
“四姐姐,你可真厉害,莫嬷嬷教得你轻轻松松就做到了,我都快累死了。”沈月满脸崇拜地道。
“对呀,对呀,我感觉我这腿都不是我的了,哎呦,我的胳膊,该不会是断了吧?”沈萱夸张地嚷着。
沈冰也苦着脸只捏自己的腿。
知道的这是学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几位小姐受了大刑呢。
沈薇神秘地微笑,“想知道诀窍不?”
“想!”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沈薇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了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卖够了关子才在她们的催促下道:“这便是练武的好处呀!你们是知道我会些拳脚功夫的,身体各处的韧带都打开了,学起规矩来自然事半功倍了。你们现在觉得累,觉得腿酸胳膊疼,我告诉你们,这都还算是好的。等明日早晨起来那才是真的受罪呢,你会觉得全身哪儿都疼。”
“不会吧?四姐姐你是哄我们的吧?”沈萱三人对视了一下,眼底都是怀疑,她们现在已经腰酸背痛了,还能再难受哪儿去?
沈薇一挑眉,“我哄你们干吗?这是经验之谈好不好。不信回去了问问二哥三弟他们,他们都练过武,最有体会了。这学规矩和练武是一样的道理。”
“真的不是吓唬我们的?”沈萱再次确认着。
“四小姐说得都是真的,她倒没有骗你们。”莫嬷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沈薇四人立刻站起身,恭敬道:“莫嬷嬷。”
莫嬷嬷一边点头一边走过来,她看着沈薇道:“难怪四小姐学得这么快,原来是有功夫底子呀!”之前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实在是她教导过的闺秀中就没一个是习武的。
“这么说习武还是有好处的?不是说会练粗了手臂和腿脚吗?”沈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反正她娘是这样跟她说的。
莫嬷嬷道:“姑娘家还指望练出多高深的武艺不成?不过是学些花架子活动活动腿脚罢了,你们看看四小姐,可有哪儿不妥?不是说习武多好多好,而是姑娘家还是要多活动活动的好,一是为了好看,你们看那些会跳舞的姑娘为何走出来那么好看,因为她们的身姿挺拔。”
略停了下她接着道:“二来也是为了身体健康,多活动的姑娘总比成日闷在屋里不动的姑娘身子骨要好。你们以后都是要嫁入夫家的,生孩子可是一道鬼门关,咱们京中各府为何那么多的继室填房?就因为过不了生孩子这一关。而成日在地里劳作的乡下农妇却鲜少有难产的,不错,就因为她们成日劳作身子骨好。”
沈薇看着莫嬷嬷的目光顿时就变了,这番道理来自现在的她自然清楚,但身为本土人士的莫嬷嬷却能说出这样的道理,真让她另眼相看啊!
沈萱和沈冰若有所思,觉得极有道理。沈萱有个小姨就是生孩子难产死的,她还听她娘隐隐感叹过,说她小姨就是身子骨太弱。
沈月虽不明白莫嬷嬷话的意思,但她也有自己的小聪明,看姐姐们的表情就知道莫嬷嬷的话有道理,她不明白不要紧,但记住照着做不就行了吗?
“小姐们也不用太过担心,等回去了泡个热水澡,让丫鬟多捏捏胳膊捶捶腿就能缓解很大的疲劳,第二天便不会那么难受了。等过几天身子适应了,便轻松了。”莫嬷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沈萱几人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心。
沈薇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感叹:古人的智慧可真不容小觑呀!现代大家都知道上完体育课要砸砸腿,把运动过后的酸肌砸开。可莫嬷嬷却凭着自己的经验总结出这么个方法,非常令人钦佩了。
沈薇本以为可以学学规矩美美容,一直安生呆到她出嫁,没想到府里出了一件事,她安逸的小日子一下子被打破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天,老侯爷刚从院里出来,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婆子抱住双腿直磕头喊救命。
老侯爷大惊,吩咐人把这婆子拉开,仔细辨认了许久,猛然发现这不是他闺女的陪嫁丫鬟吗?她不是应该在云州陪着他闺女吗?怎么会在府里?她刚才喊救命,难道是他闺女出了什么事情?
老侯爷是有个闺女的,当然是庶出,跟二老爷沈弘武一个娘的,年岁上比三老爷沈弘轩还要小上两岁,十八年前嫁给了蜀中来京赶考的举子,这些年一直跟着夫君在外头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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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狂妃之纨绔召唤师》/龙俞灵
麻雀变千金,千金变麻雀,据说被抱错交换回来的战斗家族夙家嫡女夙夜,资质平庸,个性懦弱,是个处处被人嘲笑与欺负的废物,却爱上了从小与她指腹为婚的罗兰国丞相之子白子诺。
本以为白子诺是她的良人,却不想她所爱非人,被当场退婚不说,白子诺还直言想娶的是莫家千金莫雪晴,那个抢了她身份十六年的人……
来自华夏国中国龙组的夙夜,一朝重生醒来面对所有人的嘲笑,眼神中却充满了讥诮和不屑。
说她是废物的人被她狠狠打了脸,她可是召唤师、药剂师、全能魔法师……如果她都是废物,谁还能比她更天才?
第189章 好大一盆狗血
“老侯爷啊,您快救救小姐吧,她和小小姐被逼得快活不下去了。”婆子哭着喊。
老侯爷心中又是一惊,他闺女被谁逼得活不下去了?小小姐是?难道是他的外孙女?忠武侯府权势滔天,他才加封的太子太傅,连圣上的几位皇子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谁敢逼他闺女?难不成是他那个贫寒出身的女婿?老侯爷的眼睛就不由眯了起来。
“起来仔细说,你不在云州伺候雅儿,怎么跑到京城来了?”老侯爷沉声询问。
那婆子也收了声,扯着袖子擦着眼泪,“老侯爷容禀,奴婢,奴婢是逃出来的呀。”
一听到个逃字,老侯爷的瞳孔忍不住一缩,连带着匆匆赶来的沈薇都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沈薇听了一个鄙夷所述又悲伤无比的真实故事。
沈薇的这个庶出姑姑叫沈雅,是老侯爷唯一的女儿。要说老太君对庶子是不待见,那她对这个庶女就是漠视了。沈雅打生下来就是跟着她姨娘,后来她姨娘不在了她就是下人照顾着长大的,长于奴婢之手的沈雅性子柔顺,一身小家子气。
那个时候老侯爷一直在外头忙着,能有空问问三个儿子的情况就不错了,自然顾不上这个闺女。等他发现闺女被养得太过怯弱的时候,他闺女已经十三四了,再想改也改不过来了。而且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闺女嘛,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又不是当家立户的儿子,性子软些就软些吧,大不了挑个家世弱些的嫁过去,凭着忠武侯府这座靠山,闺女还能受了欺负去?
就这样一晃沈雅长到了十六岁,有一回出府作客,不知怎么就认识了一个叫何章铭的蜀中来京城赶考的举子,情根深种,一改往日软弱的性子死活闹着要嫁。
老太君自然是懒得管,能容这个庶女平安长大她觉得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事情难免就推到了老侯爷那里,老侯爷一调查,这个叫何章铭的举子家中有一姐一兄,且全都已经婚嫁,家中二老也都是本分的种田人,一家千辛万苦才供出了何章铭这个举人。
老侯爷便有些不大乐意,他虽然也是出身贫寒,也没想着把闺女嫁入高门,但这个何章铭家也太差了吧,哪怕是个小地主也成啊,这完全提不上手,闺女嫁过去可不得跟着受苦?
怎奈闺女闹着要嫁,态度异常坚决,老侯爷没法只好同意了。他安慰自己:这个何章铭虽家境贫寒,出身也差,但好歹长得一表人才,也有真才实学。多给闺女陪嫁些嫁妆,再走关系给他谋个外放的肥缺,闺女嫁过去应该也能过得舒心。
就这样,沈樱带着大笔嫁妆出嫁了,嫁给了一个家境贫寒的小子。而何章铭顶着忠武侯府女婿的名头也顺利地谋到了一个县令的缺,这十多年一直在外头辗转着。
接下来便是那个婆子的哭诉了。
原来沈雅才嫁到何家的时候,何家上下对她还是非常好的。何家二老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儿子能娶到侯府小姐做妻子这是何家祖坟上冒青烟了,瞧瞧,这个高门儿媳一进门,家里的境况就大大改变了,吃得是精米白面,穿得是绫罗绸缎,不用下地干活还有丫鬟伺候着。儿子还很快就谋到了肥缺。
这都是儿媳的功劳啊,何家上下对沈雅客气中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沈雅本就不是个性子厉害的,加之对夫君十分钦慕,又常听夫君说起二老如何如何不容易,长姐长兄如何供他求学。沈雅对何家二老和何章铭的兄姐都相当不错,除了出银子养家,何老娘何家大姐大嫂头上戴的首饰都是她给的,何家大哥说闲着无事,她就把自己的陪嫁铺子给他打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年两年过去了,人心可不就变了吗?人都是自私的,何家大哥大姐都有自己的一家人,尤其是孩子接连出生后,他们就起了贪婪的心思,总觉得自己辛苦供养弟弟读书,功劳老大了,现在弟弟做了官,可不得回报他们吗?
于是便把别人对他们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何家大姐大嫂想着法子从沈雅这里要好处,今儿你侄子们的衣裳短了,明儿你侄女过生辰,后儿弟妹你这簪子不错借我戴两天,自然是有借无还的了。
开始的时候,沈雅拉不下脸,只要她们哭穷都会往外掏银子。但她的陪嫁也不是金山银山,渐渐的便有些力不从心,拉下来拒绝了一两回便被兄嫂指责小气看不起人,不仅到何老娘处哭诉,还闹到夫君何章铭跟前。
何章铭是个要脸面的人,本就因为娶了高门媳妇没底气,自然是对沈雅不满了,觉得她薄待了自己的兄姐。
何老娘也不是以前的何老娘了,被闺女和大儿媳一撺掇,也对沈雅生了嫌隙,觉得这个官家儿媳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乡下人,对她这个婆婆也不大恭敬。再加上沈雅嫁过去四年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还不许儿子纳妾,这就更让何老娘不满了。
沈雅在何老娘处受了冷言冷语,加之夫君也责怪她,她又是个柔软的性子,只会暗暗垂泪,连大声反驳一句都不曾。
渐渐的何家摸准了她的性子,就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何家大哥管的铺子收益一年不如一年,何家大嫂大姐想着法子搜刮她的首饰,何老娘甚至趁着她怀孕把她的陪嫁都要了过去,说好了让她安心养胎,等她生了就立刻还回去。
可一瞧她生了个闺女就连提都不提了,不仅不提,还用她的陪嫁银子给儿子纳了个妾。她是这样说的:“铭哥儿好歹也是个知县,都二十出头了,膝下连个子嗣都没有,说得过去吗?既然你生不出来,那就让别人生吧,反正都是喊你做娘。”
沈雅的一颗心如坠冰窖,她满心希望夫君能够拒绝,可何章铭却欣然接受了。他对妻子也是有不满的。
当初能娶到侯府小姐他是诚惶诚恐的,面对同年们羡慕的目光他也曾飘飘然得意。这种得意在别人还在京中苦苦等待候缺,而他已经拿着官文上任时被放到了最大。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那些不如他的同年都纷纷升职,有的甚至都升到了京里,唯独他还是个小小的知县,他觉得这是忠武侯府对他的打压,要不然凭着他的才华早就升上去了。于是看妻子就不满起来。
这种不满一日一日地增加,随着庶子的出生,他的心就更偏得没边了,纵容得那个妾都爬到沈雅头上了。哦,此时的何章铭已经三个妾和两个通房了。
可怜的沈雅还没从终于生了个女儿的喜悦中走出来就坠入了深渊,月子里夫君就亟不可待地纳了妾,她阻止不了,更见不到夫君的面,成日以泪洗面。婆婆还磋磨她,月子里连只鸡都不跟吃,说什么,“生了个赔钱货还想吃好的?咱们乡下的媳妇哪个不是今儿生了,明儿就照样下地干活的?哪里就这么娇贵了?”
沈雅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义愤填膺,可主子软弱立不起来奴才干着急也没用啊!陪嫁丫鬟也没少出主意,让她朝京中写信,可沈雅却是死活不同意。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是庶女,嫡母对她只是面子情,同胞哥哥也是个指望不上的,别的哥哥她也不大熟悉,父亲又远在西疆,哪个能替她出头?
而且当初是她自己哭着闹着要嫁的,现在日子过成这样,她也没脸求救啊!
就这样,沈雅守着个闺女苦苦煎熬着,带过去的陪嫁奴才也被卖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个陪嫁丫鬟,一个老嬷嬷和一个粗使的丫鬟。
何章铭的后院被那个生了庶长子的妾把持着,沈雅这个正室早就名存实亡了,她甚至得自个做绣活换钱养活女儿。云州许多商家内眷都只知田姨娘而不知沈雅这个正室夫人。
沈雅被关在后院,也不知道外头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她爹从西疆凯旋而归,还被加封为太子太傅。
何章铭却是知道的,也曾有过惊慌,但他见妻子还如以前一样龟缩在院子里无声无息,胆子就又大了起来。同时不满浮上心头,哼,都说他岳家得力,得力个屁?近二十年过去了,他都换了好几个地方了,可还是知县。他一定是受了忠武侯府的连累了,被忠武侯府的政敌给报复了,不然凭他的才华和能力,早就可以入京了。
老侯爷凯旋而归的消息还是沈雅身边那个粗使丫鬟偶然间听来的,而沈雅之所以下了决心向娘家求救,还是因为她的女儿何琳琳。
田姨娘一入何府便受宠,何老娘被人骗了,她压根就不是什么秀才家的闺女,而是被人特意培养的瘦马,可想而知她的手段了。何章铭得了她就跟得了宝贝似的,日日不离她的院子。
田姨娘亦是个好命的,举凡瘦马,大都会被用药物毁掉了生育能力。而她却没有,一是她机灵,每每用药她都异常乖巧,送药的人走后她就立刻催吐。二是她用药时日尚短就被挑出来送进何章铭的后院了。
得了何章铭的宠爱她就寻大夫积极调养身体,几个月后就有了身孕,并一举得男,何老娘和何章铭那个高兴呦,尤其是何章铭,看着襁褓中的儿子眼神都柔得能滴出水,看来子嗣对男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说起来田姨娘出得庶长子比沈雅的嫡长女也就小了一岁多点,可两人在府里的待遇却是千差万别,庶长子何天成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嫡长女何琳琳是那不受待见的小白菜。
一晃,何琳琳长到十三岁了,何天成也有十二了,被何章铭带在身边教导着。而田姨娘的心也大了起来,她觉得比起后院那个形容枯槁的沈氏她也不差什么,她想做正室,这样她的儿子才能有个好前程。
她的枕边风很简单,就是儿子长大了,跟老爷一样聪明有出息,为了有个更好的前程,是不是该给儿子拜个名师大儒?听说那个谁谁谁有门路,老爷不妨去走走关系。哦对了,那个谁谁谁上月才丧了妻,咱们大小姐都十三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若是大小姐能嫁过去——
田姨娘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前景,何章铭听了居然点头觉得有理,压根就没想过那个丧妻的谁谁谁年纪比他都要大,只想着若是他成了那谁谁谁的岳父,不仅成哥儿的前程有了着落,自己的官位说不准也能往上提提。
至于长女,反正又没多少感情,牺牲了就牺牲了呗!养她这么大,总算还有点用处。
沈雅一听夫君的打算,立刻就急了,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看待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忍心看着女儿被夫君推入火坑?
她苦苦哀求,可惜何章铭郎心似铁,一旁的田姨娘还假惺惺地道:“姐姐,这可是好事呀,咱们大小姐嫁过去就是四品的夫人,享福着呢,她兄弟也会时时记着她的恩情的。”
这么一对比,何章铭就觉得田姨娘的见识比沈氏高多了,还侯门千金呢,哼,连个姨娘就不如。
何章铭拂袖而去,田姨娘嘴角微翘紧跟其后,眸中满是笑意。她都想好了,把何琳琳送出去给她儿子换前程,然后再慢慢逼死沈氏,再哄着老爷把她扶正,以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何夫人了。
沈雅抱着女儿痛哭,何琳琳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眼底却满是仇恨,跟她娘说:“我宁愿死。”这可把沈雅吓坏了,眼泪掉得更多了,直呼,“我的儿呀,你这是要娘的命。”
最后还是那个老嬷嬷劝她向娘家求救,“不是说咱们侯爷打了胜仗圣上封了大官吗?夫人您是侯爷的亲闺女,侯爷还能不管您?”
何琳琳这才知道她的外祖父居然是个侯爷,还是个很有权势的侯爷。从小到大她娘从没跟她说过娘家的事情,只偶尔从府里下人的闲谈中听到她娘是京中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她还以为她外祖家早就没落了呢,不然她们母女何至于过得这般惨?
现在才知她娘的娘家这般显赫,她望着她娘的目光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肺都快要气炸了。特么你有这么强大的靠山却不去依靠,脑缺啊!
也不去管她娘眼底的犹豫,直接就拍板决定了:向京中求救。肯定得求救啊,她可不想被她爹给卖了。
可怎么求救呢?写信?若是落到爹爹或是田姨娘的手里怎么办?捎口信?找谁捎?她们窝在在后院,外头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最后决定还是派人回京,派谁呢?满打满算就三个下人,老嬷嬷年纪大了,赶不动路了。粗使的那个丫鬟年纪还小,又没出过门,不把自己走丢了都是好的。这么一排算下来,唯有沈雅的陪嫁丫鬟能去。
说是陪嫁丫鬟,其实都已经人到中年了,她是个忠心的,一辈子没嫁人,就守着沈雅母女俩,也因为有她回护,沈雅母女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一点。
定下了人选,那接下来就是怎么去京城了。出何府倒是容易,这个叫云容的陪嫁丫鬟隔上十天半月就会从小门出去寄卖绣品,看门的婆子是知道的,她要出去倒不会引起怀疑。她们院子平日也没人回来,一时半会倒也发现不了云容不在。
出何府容易,可怎么去京城呢?这一路以云容的脚程少说也得走上二十天,不吃不喝不住宿啦?银子从哪里来?
最后何琳琳把她幼时的银锁项圈都拿了出来,沈雅也从床底板摸出仅剩的一根金簪。
就这样云容上路了,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又费了一番功夫在到了老太君的感情,她哭着把情况一说,老太君倒是唏嘘了几句,就打发她下去了。
云容也拿不准老太君的意思,是管还是不管?可她做奴婢的又不敢问,只好去下人房等着。一连好几天老太君都没有传唤她,府里也没什么动静。她想去找二老爷,可去了几回都被挡在外面。
云容急了,小姐和小小姐还等着她搬救兵救命呢,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就在她准备再闯老太君院子时,老侯爷回京了,她思虑再三,一咬牙用最后的银子买通了看门的婆子,一路闯到了外院。
“老侯爷啊,那姓何的不是人,小姐和小小姐都快要被磋磨死了,您救救她们吧。”云容使劲地磕着头。
“你说的可当真?”老侯爷眯起的眼中有什么闪过,这些年她镇守西疆,连府里的儿孙都顾不上,哪里还能想起远嫁的闺女?他还以为闺女过得挺好呢。
“千真万确,奴婢要有一句谎话就千刀万剐天打雷劈。”云容指天发誓。
老侯爷点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是个忠心的,侯府不会亏待了你,你先下去歇着吧。”
云容一听老侯爷这样说,心便放了下来,有老侯爷插手,小姐和小小姐肯定不会有事的。
“都听到了吧?你们的妹妹都快被夫家磋磨死了。”老侯爷望着儿子和儿媳,声音平淡地没有一丝起伏。
看着儿子内疚儿媳闪烁的眼神,老侯爷一脚把凳子踹得稀巴烂,却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愤怒,他沈平渊打小就没受过这窝囊气,老了老了,唯一的闺女被乡下的泥腿子欺负,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他闺女性子再软,也不是你们欺负磋磨她的理由,当他是死的吗?当忠武侯府没有喘气的了?
除了愤怒还有失望,老子在西疆拼死拼活为儿孙挣前程,儿子们居然连唯一的妹妹都护不住,十多年都没想着去看看去问问。还有自个那个老妻,雅儿怎么说也是他的骨肉,也要喊你一声母亲,她在夫家被磋磨你脸上就有光了。
“祖父,既然何家给脸不要脸,那咱们就去把他们家砸了便是,他们家看不上姑母,那咱们就把姑母和表妹一起接来,至于何家其他的人自然从哪来回哪去呗!”沈薇转着帕子说。
今儿她可真是开眼界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兼脑缺的。对那个未曾谋面的何姑父她真的很好奇呢,好奇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咋长的,明知道岳家有权有势还苛待妻子,就没想过还有纸包不住火这句话?就没想过秋后算账这个词?就这样的人也能科举做官?沈薇表示深深地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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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摄政谋妃》/轻月
她从傀儡女帝重生为世家嫡女,花了十多年心机只为圆百年之梦
他身负血海深仇,多年隐忍只为血债血尝,却不想路上遇上一个这样的她
一纸诉状上公堂:
“大人,在下要告人抛夫弃子。”
咬牙切齿,“请问,我何来夫,何来子?”
温润一笑,“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子,就在明天!”
第190章 婚期推迟
在沈薇看来,这位何姑父就是个妥妥的渣男,理直气壮地花用着妻子的嫁妆却还宠妾灭妻。何家一大家子也都是人渣,渣得都无可救药了。
“祖父,还等什么呢?和离!让姑母跟姓何的和离,把嫁妆都拉回来。”然后咱再慢慢想法子弄死他们!最后这句话沈薇没敢说出来,怕她爹她伯父他们觉得自己太凶残了。若是只有她祖父一个人在,她早就嚷嚷出来了。
就这么个奇葩的渣男还容他活着不是浪费米粮吗?弄死,全都弄死!容这群蚂蚱蹦跶着,多碍眼啊!沈薇是个护短的,她虽没见过这位姑母,但身体里到底流着一样的血脉不是?
“薇姐儿。”沈弘轩皱着眉瞪了沈薇一眼,人家闺女都乖巧柔顺,他这个闺女怎么就这么彪悍呢?动不动就嚷嚷着和离,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沈薇耸了下肩垂下眸子不说话了,就她爹这样的封建卫道士,她都懒得再跟他浪费唇舌。
老侯爷不满意了,冲着他小儿子训道:“你朝小四嚷嚷个什么?她说得难道不对吗?有种你朝何章铭那个龟孙子瞪眼去,他都敢这样糟蹋咱们忠武候府的闺女了,还不收拾他留着过年?”
沈弘轩的态度一下子就软了,陪着笑脸道:“父亲,儿子这不也没说什么吗?妹妹和妹夫到底是夫妻,何况还有琳姐儿,若是和离了——”女人出嫁就该从一而终,哪能一受点委屈就和离的?妹妹被妹夫慢待他也很气愤,可也不至于就和离吧?
老侯爷看向其他的儿子和儿媳,见他们脸上均露出赞同的神色,老侯爷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他是个粗人,才不管世家大族那一套繁文缛节,他只知道他的闺女在夫家受了大委屈,他得带着儿子孙子去何家把他们家的锅底捣烂,不然要这么多的儿孙干什么?不就是替出嫁的姐妹撑腰的吗?
瞧瞧儿子们这怂样,还是小四对他的胃口啊!老侯爷心中感叹着。
沈弘文哥仨见父亲不说话,只是长吁短叹着,不由都面面相觑。沈弘文想了想道:“父亲,何家这么欺负妹妹,咱们自然是不能容的,这不是没把咱们忠武候府放在眼里吗?儿子想着派个管事过去瞧瞧,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侯爷抓着桌上的镇纸兜头扔了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那是你亲妹妹你就派个管事过去?若是你亲闺女莹姐儿霜姐儿你也派个管事过去?你这个不孝的,老子要你何用?要你们何用?”老侯爷气得手都发抖了。
沈弘轩冷不防见个什么东西砸过来,下意识地偏偏头,那镇纸贴着他的肩膀飞过去了,砸在身后的墙上,发出很大一声响。
几人都吓坏了,没想到老侯爷说发火就发火,尤其是许氏和赵氏,虽知道老侯爷威严,但哪里见过他发火?脸色都白了,其中许氏更为焦急,一脸担忧地望着自个的夫君,心中不停地埋怨老侯爷:夫君都是要抱孙子的人了,还被老侯爷这般打骂训斥,多伤面子啊!
“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这事儿子听您的,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要不儿子亲自去云州走一趟?”沈弘文赶忙描补道,他现在脸上火辣辣的,都恨不得给他爹跪下了。
许氏也立刻开口相帮,“父亲,夫君他也是担心妹妹,妹妹若是和离了,又没个子嗣,以后孤零零一个人日子可怎么过?夫君也不是不关心妹妹,只是薇姐儿的婚期近在眼前,咱们哪里走得开?”
赵氏眼珠子一转,想到这位姑奶奶是自己夫君的同胞妹妹,自家可不能不表态,忙用胳膊捅了捅夫君。
二房夫妻难得的心有灵犀了一回,沈弘武撸袖子撩袍子就道:“父亲,儿子愿意去帮妹妹出气,看我不整死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那架势就跟街上的泼皮无赖也不差什么,只是他年纪有些大了,这个作态难免有些不伦不类的。
沈薇真心替她祖父闹心,咋就养了一群这样的玩意呢?若是她的姐妹在夫家受了欺负,她早拎着板凳抡上去,先揍了出口气再说,哪会像他们这样顾虑这个顾虑那样的?等他们商量出个主意来黄瓜菜都凉了。
“祖父,祖父,要不孙女替您跑一趟?”沈薇试探着说道,心底隐隐地兴奋,哎呦,虐渣渣这样的事她最喜欢做了,这事她可有心得体会了。
而且他祖父肯定是去不了的,一来他亲自去就显得太兴师动众了,何章铭那渣男还不配。二是忠武候府正站在风口浪尖上,各府的眼睛都盯着她祖父呢,实在不宜出京。
老侯爷瞧着他孙女发亮的眼睛,还能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由心中一暖,却是把眼睛一瞪,“少胡闹了,你给我老实呆在府里等着徐大公子来迎娶。”都要大婚的人了,还惦记着到处乱跑,也是个不省心的。
老侯爷看着儿子们那怂样就来烦,顿时没有了说话的**,挥手把儿子们打发出去,独留沈薇在书房。
“小四啊,你说你姑母这事怎么办?”老侯爷直截了当地问。
沈薇道:“孙女觉得吧还是和离的好,姓何的一家摆明是没把姑母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即便现在过去教训了他,压着他认错,也难保他就能待姑母好,说不准咱们一走他就故技重施了。咱们离得远,也不能天天在那看着不是?要人命的**手段多着呢,他们再做得隐蔽点,就是把姑母谋害了等咱们赶过去也晚了呀!所以还是和离的好,咱们把姑母带回来,跟他何家一刀两断,之后再收拾何家,也免得投鼠忌器。”
都过成这样了还不和离等什么?姑息才会养奸,不要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改正了错误还是一条好汉。为啥是金不换呢?因为难得,因为少呀!沈薇可不相信何家那个姑父能迷途知返,他已经在渣化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老侯爷心中也是赞同和离的,他宁愿养闺女一辈子也不愿送出去给人这般作践,名声?名声有个什么用?只要他在朝堂上不倒,只要忠武侯府不倒,谁还敢挑剔他孙女们的名声?他顾虑的是另有其事。
“可和离了你表妹怎么办?她可是姓何,是何家的闺女,从礼法上说你姑母是带不走她的。”留着这个小外孙女在何家受苦他于心不忍哪,而且他闺女也不能同意啊,到时为了女儿他闺女肯定是不会和离的。
沈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起接回来呗,咱也没说表妹不是何家的闺女,可咱家接外孙女来府小住总是可以的吧?住着住着不就变成常住了吗?表妹都十三了,回头让大伯母寻摸寻摸给说门亲事嫁过去,不就不用回何家了吗?再说了,等姑妈和表妹一离开咱们还能容何家蹦跶,到时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管表妹?”就算是仗势欺人,他何家有胆子说不吗?只要他们敢吱声,那就往死里收拾,啥时收拾得他们闭嘴了啥时为止。
老侯爷不觉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但于内宅的事务上却不大精通,庞先生又留在西疆帮他看顾大孙子了,老妻更是个拎不清的,他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幸好还有小四在,他无比庆幸。
“那小四觉得谁去合适呢?”老侯爷又问。
沈薇不假思索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等她祖父开口又继续道:“祖父您慢慢听孙女给您分析,咱们府里您现在就是风向标,您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瞧着了,所以您不能去,也没必要去,他何家不过是个泥腿子,那值得您贵足踏贱地?大伯父刚封了侯爷,还得应酬来府上道贺的人呢,所以他和大伯母也不能去。我爹?先不说他身上还有差事,就他那个迂腐性子您能放心?按理说二伯父倒是挺合适的,他是姑母的同胞哥哥,去替妹妹仗腰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可他比我爹还不如呢,谁知道他会不会被人多灌两杯酒多送几个美人就把姑母给卖了?”
说到这里她抬眸看了老侯爷一眼,接着道:“再说小一辈吧,本来大哥倒挺合适的,他性子稳重,行事颇有章法,为人机灵懂变通,侄子为姑母出头这也能说得过去。可他远在西疆呀!二哥三弟都没出过远门,也没办过什么差事,不被人坑了就是好的了。再往下数,珏哥儿奕哥儿太小,更镇不住场子。这么一排算,可不就孙女最合适吗?好祖父,您就让孙女去吧,孙女保证把这事给您办得好好的,不仅把姑母和表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那何家也不会让他们得了好去。”
老侯爷却不为所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赶紧收收心思等着嫁人。”真不知他把小四弄到西疆走一遭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丫头的心越发地野了。
“就你二伯父吧。”老侯爷一锤定音,这也是无奈之中的选择不是?谁让府里的主子就他最闲呢。到时让安兴跟着他一起去,有安兴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那还不如二伯母呢。”沈薇提出不同的意见了。
“为何?”老侯爷倒是很想听听小孙女的说辞。
“祖父啊,不是孙女我有意下您的面子,二伯父,哎,实在是提不上手啊!何况这等内宅**之事还是妇人出面解决的好,二伯母为人泼辣,也有些急智,又有娘家亲嫂子这一身份,比二伯父好行事多了。而且二伯母此人最看重利益,您只要稍稍暗示她一二,还怕她不尽心?”沈薇理直气壮地道。
老侯爷乐了,什么看重利益,不就是贪财吗?小四这丫头倒是会粉饰太平,不过她说得倒真有道理,“行,那就你二伯母吧。”他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沈薇的建议。
许是烦心事解决了,老侯爷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也有了和小孙女玩笑的心情,“你姑母若是和离了,京中肯定会有闲话的,于你们几个的名声也有妨碍,你可是要嫁到晋王府的,就一点不担心被夫家轻看吗?”
沈薇摆摆手,特有范儿,特有内涵地道:“祖父,这你就没看透了吧!孙女总结了,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在被人说说闲话和说说别人的闲话中度过的吗?被人说几句咋了?能少一块肉吗?只要不是当着面说的,孙女就当没听见。那些当着面说的,孙女自然有手段扇回去。至于轻视,呵呵,孙女都已经是皇家封的郡主了,他们再轻视能把我怎么样?”沈薇斜着眼睛,一副万事看透地超脱模样。
停了一下她又道:“您也不用为姑母发愁,那么大一个侯府还能缺了她那点子吃穿?有您这个亲爹在,没人敢薄待姑母的。您百年之后不是还有孙女我吗?珏哥儿可是我亲弟弟,他若是敢不孝敬姑母,我亲自动手收拾他。您啊,都上了年纪了,别想那么多,安生享几年清福,万事孙女替您担着呢。”沈薇是打心眼里心疼祖父,但说着说着她都被自己感动了,她咋就这么伟大高尚呢?
老侯爷更是暖心不已,老泪都差点落下来了。从几岁大他就依靠自己,刚强了一辈子,冷不丁被个小孙女说万事要替他担着,他真是感叹不已啊!
能怪他偏疼小四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的三个儿子都没小四对他这份上心。
二房沈弘武两口子一回到院子里,赵氏就把屋里的丫鬟打发出去了,警告般地道:“老爷,若是父亲让你去云州,该怎么替姑奶奶出气就怎么出气,只是可不能闹得太僵,更不能提和离的事,即便是姑奶奶主动提起,老爷也要劝着姑奶奶打消念头。”
“你这败家娘们说得是什么话?这是你一个当嫂子该说得话吗?妹妹被欺负成这样还不和离?留在他们何家早晚是个死!一家子泥腿子还敢欺负老子的妹妹,就该弄死他丫的。和离,必须和离,父亲和大哥都同意和离。”沈弘武把眼睛一瞪,可义正言辞了。
赵氏却气得猛推了他一把,“你个杀千刀的,你光想着你妹子了,咋就不想想你闺女呢?萱姐儿都十四了,冰姐儿也有十三了,都正是说亲的好时候,若是府里有个和离的姑奶奶,谁家还愿意跟咱们做亲?大哥他们同意,那是他们闺女都出嫁了,仅剩一个月姐儿,年纪还小,唯独咱们萱姐儿冰姐儿——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说着说着赵氏就用帕子捂住眼睛哭了起来。
沈弘武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当真就有那么大的影响?”他就这么两个闺女,还是很疼爱的。
赵氏止住泪,“那还有假,老爷在外头行走,哪里知道这内宅的事?谁家挑媳妇不是千挑万选?有个和离的姑母,咱们府里的女孩儿都跟着受牵连。”
沈弘武坐在椅子上不言语了,好半天才道:“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还得看父亲的意思,父亲若说和离那肯定得和离,而且不定就是我去云州。”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没办法。
赵氏把帕子一摔,心道:我的个爷啊,满府就你最闲,又是姑奶奶的亲哥哥,你不去谁去?
“父亲哪里就懂这内宅的事?你去云州自然是你说了算。何况姑奶奶也不一定就愿意和离,她可是还有个小闺女的,闺女都是娘的心头肉,她哪里舍得把闺女扔在何家自己回京?到时父亲问起,就说姑奶奶不愿意和离,父亲还能怎么着你?”赵氏给夫君出着主意。
沈弘武却觉得烦,他一边觉得赵氏说得对,一边又觉得哄骗他爹是不对的,不由心烦起来,“行了,行了,说这个还为时尚早,父亲还没说让谁去呢。”本来他挺想去的,但被赵氏这么一说,他一点也不想去了。
晋王府大公子徐佑正走在进宫的路上,他面色平淡,嘴唇却紧紧的抿着。二更都已经过了,皇伯父却还召他入宫,走得还是密道,这让他不得不猜测是不是出来什么事情。
徐佑的身影一出现在御书房,站在窗前的雍宣帝立刻就转过了身,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阿佑,你的婚期要推迟了。”雍宣帝的脸上带着郑重和内疚。
“圣上,可是出了什么事?”徐佑目光一凛,忙问道。
雍宣帝徐徐点头,“这回你们回京途中遇袭的事查到点蛛丝马迹。”顿了一下他才接着说:“你应该也知道先皇曾有位结义兄弟,只是后来闹了分歧,那人便带着一队人马隐匿了。”
徐佑眼底寒光一闪,“圣上说得是那位并肩王?”作为皇家人,尤其是领着特殊差事的皇家人,徐佑是知道不少秘辛的,包括那位一字并肩王程王爷的事情。
当初乱世中先皇揭竿而起,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还有一个叫程义的人,程义此人文韬武略,各方面都不输于先皇。先皇仰慕其才,便歃血为誓结为异性兄弟,言道将来共享天下。
后来先皇真的就建立了大雍朝,封异性兄弟程义为一字并肩王,可程义却不大满足,并肩王也只是王,说好的共享天下呢?可此时朝局已定,支持先皇的人也居多,程义只好暂时蛰伏。
后来这对异性兄弟还是闹翻了,明面上是程义带着支持他的一队人马归隐江湖,但徐佑却知道程义是中了先皇的毒酒杀出皇宫的。
雍宣帝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先皇去时就不放心此人,言道此人必将是咱们徐家江山之大患。朕登基这么些年,他们一直没有露头,现在却赶上这么个节骨眼上出头,朕不放心,你亲自去查查这事。”雍宣帝吩咐道。
电石火光间,徐佑想都没想就应道:“是,臣定不负圣上所期望。”他是很想娶沈四,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若是真让那位曾经的并肩王成了事,作为皇家人的他自然保不住性命,就更不用说娶妻了。而且圣上都召他来了,肯定是非他不可的,他主动一些,圣上也高兴啊!
“好,好!”雍宣帝拍着徐佑的肩膀,目光里满是欣慰。
第二天一早,晋王府就传出消息:晋王府的大公子昨夜旧疾复发,现在已经赶回山上寻神医救命去了。
然后圣上急招沈老侯爷入宫,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沈老侯爷带着一堆上次和婚期推迟的旨意回府了。
这下京中说什么的都有的,说得最多的还是忠武侯府四小姐命硬克夫,不然为何这边马上就大婚了,那边徐大公子就旧疾复发了呢?
忠武侯府也是人心惶惶,当事人沈薇却是安之若素,在她看来,不就是婚期推迟了吗?又不是婚事取消了,不是啥大事。
至于什么命硬克夫的说法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命硬?克夫?啊哈,真是太好笑了!徐佑那厮不过是看上去冷清,实则身子骨可好着呢。什么旧疾复发去山上找神医救命,他身边就跟着神医好不好?指不定这不过是个噱头,徐佑那厮又去干啥狗屁倒灶的事了。不得不说沈薇猜测地可真准。
老侯爷对孙女的沉稳十分赞赏,悄悄把事情说给她听了。沈薇心道果然,却是灵机一动,道:“祖父,现在徐大公子都旧疾复发了,孙女是不是该再去大觉寺清修一段日子为他祈福呢?”清修是假,暗度陈仓才是真,她还惦记着去云州呢。
“你是想去云州吧?”老侯爷对小孙女还是挺了解的,一看她眼珠子骨碌碌转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难道祖父不希望孙女去吗?”沈薇倒很理直气壮。
属性狐狸的祖孙二人对视一眼,不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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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云州何府
沈薇带人朝云州赶去,这一趟出行不如上次去西疆阵容强大,除了必带的车夫欧阳奈和她祖父塞过来的打理路上琐事的二管家外,其他的多是丫鬟婆子。∝八∝八∝读∝书,.◆.o+桃枝、荷花、桃花,还有养好伤的月桂,哦对了,连莫嬷嬷都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理由还挺光明正大:随侍四小姐身旁,以便言传身教。至于府里,莫嬷嬷又给推荐了一位教养嬷嬷,只要不耽误了闺女学规矩上进,赵氏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的。
这一回出来沈薇依旧是男装打扮,还是沈四公子的名头。这让沈薇很感慨,在这个朝代女人要做点事多难呀,连出门去给姑母撑腰都得以哥儿的面目示人。
在沈薇往云州赶的时候,云州何府后院正剑拔弩张。何章铭一改往日的温润嘴脸,臭着一张脸逼问沈雅,“卖身契呢?她们三个的卖身契呢?”只要有了卖身契他立刻就把她们卖得远远的,还有云容那个贱人,不是跑了吗?那就以逃奴以论好了。还妄想回京城告状,哼,指不定路上就被人给卖了。
沈雅望着满脸狰狞的夫君,心中复杂异常。这就是她千挑万选的夫君吗?也许以前她还抱以幻想,觉得夫君只是受了蒙蔽,现在她知道她的梦该醒了,她死也罢活也好都没有什么关系了,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死了就解脱了。
可她还有琳姐儿,琳姐儿才十三,还没有及笄,她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让这个狼心狗肺的人毁了她视若珍宝的女儿,哪怕为了琳姐儿她也得挣扎着活下去。
沈雅撇过头不说话,她在想云容现在到了京城了吗?有没有见到父亲?自己一定让父亲觉得很丢脸吧?府里会有人来云州吗?是大哥二哥三哥还是只派个管事?
“说呀,你说呀!”何章铭瞧见沈雅眼底的不屑,一股恼怒从心底升起,忍不住上前推了沈雅一把,“你以为云容那个贱人出了何府就能到京城吗?哼,她一个单身女子,指不定早被人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你还指望着她搬救兵来救你,白日做梦吧!”就是侯府来人又能如何?这么多年连个嫡子都没给他生下来,他没休了她都是看侯府面子了。
“都这么多年了,忠武候府若是想管早就管了,你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女,谁会在乎你的死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娶了你这个没用的丧门星,若不然我也不会现在还窝在云州这个小地方。识相些你就把她们三个的卖身契交出来,看在你生了琳姐儿的份上我容你在这院子里安度余年,否则,哼哼!”
沈雅被何章铭推得撞到了桌子上,小腹传来一阵疼痛,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痛。她转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对她动手?他居然对自己的妻子动手?这哪是当初自己以为的风度翩翩的良人,分明就是个中山狼,披着人皮的中山狼啊!她当初怎么就眼瞎成那样?
悔恨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顺着沈雅苍老的脸颊慢慢滑下,打湿身前的衣襟。她哑着嗓子道:“没有,没有卖身契,就是有,也绝不会给你。”这是她们母女最后的护身符了,决不能被这个狼心狗肺的得去。
何章铭哼了一声,逼视着沈雅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护着她们?你以为没有卖身契我就拿她们没办法了吗?好歹我也是这云州的知府!”到时做点手脚,还不是一样能成事?
“不,你不能!”惊慌从沈雅的脸上闪过,她扑上前去想抓住何章铭的袖子哀求,却被他嫌弃地避开,沈雅一时没收住脚步,跌倒在地上。
室内被老嬷嬷紧紧抱住的何琳琳听到动静,使劲挣扎开来跑了出去,“娘,娘,您怎么了?”她看到自个的亲娘倒在地上,顿时大惊失色。
何琳琳去扶她娘,看到她娘的手掌心都冒出了血丝,看向她爹的目光中便带上了凶光。
何章铭在女儿的瞪视下有些心虚,“琳姐儿,这可是你娘自己摔倒的。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还是多劝劝她吧,爹给你谋划的可是门好亲事,你嫁过去了是享福呢。”他对这个长女虽没啥感情,但到底也是自个的骨血,何况他还得用这个女儿换好处呢,自然要作出慈父的样子了。
“夫君,你不能,不能啊!琳姐儿才十三——”沈雅听了何章铭的话顿时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她如花似玉的稚龄闺女怎么能嫁给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者呢?
何琳琳气得拳头握得紧紧的,眼里盛满愤怒。她恨啊,她好恨啊!眼前这个卖女求荣还理直气壮地无耻男人怎么就是她爹呢?
“走,你走,你出去!”何琳琳竭力控制自己的眼泪,她倔强地仰着头,手指着何章铭身后的门,“这么多年你跨进这个院子的次数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既然你的眼里没有我们娘俩,那希望以后继续没有,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何章铭的脸上闪过难堪,面带怒色,“琳姐儿,你的教养呢?”又冲着沈雅嚷道:“你就是这样教导琳姐儿的?你看看她哪有一点姑娘家的柔顺?你,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他的眼底带着深深的痛惜。
沈雅充耳不闻,对这个男人她早就绝望了,她的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生怕丈夫对女儿不利。
“现在才来管我的教养是不是晚了点?”何琳琳脸上满是嘲讽,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走不走?你也知道云容是去了京城,你说外祖父若是知道你逼死了我们母女会怎么做?你头上的乌纱帽还保得住吗?”
不仅何章铭被吓了一大跳,就是沈雅也是惊恐不已,“琳姐儿不要,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快放下,你可别吓娘啊!”她望着女儿泪水连连,想要上前又恐刺激了女儿。
“琳姐儿你这是做什么?”何章铭皱着眉头看着女儿,想要上前夺下女儿手中的簪子。只是他的脚一动,何琳琳立刻把簪子往下压了压,血顿时从她莹白的脖子上涌了出来,“爹爹是要逼死女儿吗?”
何章铭胆怯了,害怕了,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好好好,我走,我走,琳姐儿你好好想想吧,我是你爹,还能害了你不成?”他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眼底复杂异常。
何章铭一走,何琳琳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走了一般,她瘫软倒在地上,握着簪子的手也垂了下来。
沈雅立刻扑了过来,把帕子捂在女儿的脖子上,嘴里一叠声地喊:“嬷嬷,嬷嬷快看看琳姐儿怎么了。”声音凄厉而尖锐。
老嬷嬷也冲了过来,刚才她看到小小姐拿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魂都差点吓没了。“夫人您快让一让,让老奴瞧瞧小小姐的伤。”
沈雅慌忙让开,捂着女儿脖子的手都在颤抖,悔恨如一条蛇在她心底游走。怪她,都怪她!若她不是这么软弱没用,琳姐儿也不会跟着受这么多的苦。都怪她啊!
“我没事。”何琳琳回过神来,见她娘和老嬷嬷都慌了手脚,忙出言安慰。她拿过她娘手中的帕子在脖子上一抹,帕子上满是鲜血。她皱了皱眉吸了口凉气,还真疼呢。
“琳姐儿你别动!”沈雅忙喝止了女儿,扭头对老嬷嬷吩咐,“琳姐儿这伤得上药,嬷嬷,我记得上个月云容割伤了手用得伤药还剩了一点,你快去找来。”
“哎,哎。”老嬷嬷看着满帕子的血也害怕了,胡乱点头应着就往内室跑,不小心碰到了桌角都毫无觉察。
“娘,我真的没事,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用劲。”何琳琳见她娘脸都变白了,忙安慰她。
沈雅哪里会信?“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鲁莽呢?你说你要有个好歹,让娘怎么活啊!”说着说着她的泪又掉了下来,不敢去想那种情形。
何琳琳心中苦笑,她若不这样做她爹能善罢甘休?若是真让爹爹把她们母女什么仅剩的三个下人卖了,那她们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云容能顺利抵达京城搬来救兵,她都想好了,若是真到了那无能为力的一天,她宁愿跟她娘死在一起,也不让她爹的盘算得逞。
经过一番折腾何琳琳脖子上的伤总算上药包扎好了,而去绣坊卖绣件的粗使丫鬟小菊也回来了,她一看到何琳琳脖子上雪白的纱布,顿时吓坏了,“小小姐这是怎么了?”
云容走后她们的日子还得继续,府里奴才也都是势利的,她们母女不得欢心,连带着奴才都瞧不上她们。沈雅想要为女儿弄口可口的吃食都得使银子,她的陪嫁大都掌在婆婆手里,仅剩的几件首饰也陆续当掉花用完了。
实在没法只好做些荷包帕子换银子补贴,以前出府往绣坊送绣件都是云容,现在云容走了,只好小菊去了。
“没事,不小心扎了一下。”何琳琳轻描淡写地道。
小菊虽然知道事情肯定不像小小姐说的那样,但既然小小姐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多问什么。而是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个荷包递给沈雅,“小姐,这回的绣件换了一两三钱银子,都在这儿了。”
沈雅接过荷包看也没看就递给了边上的老嬷嬷,“还是嬷嬷拿着吧。”她在心中自嘲,当初在侯府的时候,她虽不是个受宠的,可也没有窘迫到这种境况。何时她一个侯府千金落魄到指着几两几钱银子过日子了?
“娘,您说云容能顺利到京城吗?外祖父会管咱们吗?”何琳琳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沈雅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只要你外祖父知道了咱们的境况,他肯定不会不管咱们的。”她对嫡母和哥哥嫂子们没有信心,但她却知道她父亲肯定会管她的。
她父亲那人看着严肃威严,实则对儿女可好了。这话是她姨娘跟她说的,很奇怪,姨娘去时她才五岁,现在她连她姨娘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却牢牢记住了这句话。所以当初她瞧中何章铭的时候才敢大着胆子去闹,而她父亲也果然是个疼孩子的,虽不情愿却仍张罗着让她如了愿。
想到这里沈雅心中一酸,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啊,没在父亲跟前尽过一天的孝,还得让父亲一把年纪了再为她操心。
何琳琳咬着嘴唇眼睛闪了闪,“娘,若是,若是云容——”她身侧的拳头握了握,飞快地道:“娘,咱们逃吧!”离开何府,逃得远远的。
看着闺女殷切的眼神,沈雅摸着她的头苦笑了一下,“傻孩子,咱们怎么能逃得出去呢?又能逃到哪里去?”她们不过是几个老弱妇孺,就算侥幸逃出何府,又哪里能出得了云州的地界?这一路到京城何止千里之遥,她们一没盘缠,二没有得力的随从,怎么去得了京城?
何琳琳想了想,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希望云容能顺利到京城吧。”
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沈雅把女儿揽在怀里,心中愁肠百般,怎么办?女儿要怎么办?怎样才能让那个畜生放过她的女儿?
沈薇躺在马车上翻看暗卫传回来的消息,自从经了西疆那一遭,沈薇用暗卫用顺手了,无论做何事都喜欢用暗卫头前开道,效率可高了。
啧啧,她这位便宜姑父可真是奇葩,居然把个瘦马提做姨娘,还是贵妾。这还不算,他的后院三个姨娘两个通房,其中一瘦马,一青楼清倌儿,还有一个暗娼,没一个良家女子。要说便宜姑父有特殊嗜好还罢了,据暗卫传回来的消息,他压根就是被蒙在鼓里的。
呵呵呵,沈薇不厚道地笑了,她在想要不要把这事捅给便宜姑父知道?那他的脸色一定相当精彩啊!真的好想看看。
沈薇也想越可乐,待看到那则便宜姑父逼得她表妹那簪子抵着自个脖子上的消息时,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全速赶路,今晚咱们就不歇了。”沈薇对着众人吩咐道。她怕在路上耽搁的时间长了她姑母和表妹会受更多的磋磨。
紧赶慢赶,沈薇一行终于进了云州城,她顾不得看街道两边的景色,直接就去了何府。
沈薇登门的时候何章铭恰在府里,听了奴才的禀报他惊讶地茶杯都差点摔在地上,“什么?你再说一遍,来者何人?”来得怎么这么快?
那奴才忙道:“回老爷,是个年轻的公子,说是咱们夫人的娘家侄子。”那奴才眼底闪烁着,谁不知道夫人就是个摆设,府里当家做主的是田姨娘。现在可好了,夫人的娘家侄子找上门来了,看老爷咋办吧?
何章铭却松了一口气,来的不是他岳父,也不是他那三个妻兄,而是个年少的小辈,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快,快请进府吧。”心放下来了,行事也从容了许多。
田姨娘管着府里上下,大门上来人的事她自然也知道了。她一得了消息就匆匆过来了。
“老爷,听说夫人娘家来人了,妾身是不是要安排客房和宴席?”她轻声细语询问。
何章铭一见田姨娘,嘴角不由就翘了起来,田姨娘在他身边服侍也有十多年了,按说早该没了新鲜劲,可恰恰相反,何章铭对她不仅没有厌倦,反而越加着迷起来。实在是这个田姨娘是个妙人儿,在床上的那个浪荡劲儿,每每都让何章铭兴奋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不用担心,来的是夫人的侄子,客房和宴席你看着安排吧,辛苦你了。”何章铭拍着田姨娘的手,十分欣慰的样子。夫人虽不顶事,可田姨娘却把他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田姨娘抿嘴一笑,烟波妩媚,娇嗔着横了何章铭一眼,“辛苦什么呀?妾身还不都是为了老爷?”那风情的模样,娇软的小声,差点没让何章铭当场那啥起来。
沈薇跟着何府的下人进了府,也懒得去打量周边的景色,她只想快一点见到她姑母和表妹。
老远何章铭就看到一位身着锦袍面如美玉的年轻公子徐徐走来,心中不由赞了一声好相貌,一旁的田姨娘也有些愣神,都说她的成哥儿长相出众,可跟这个贵公子一比,成哥儿立刻黯然失色了。她的心里隐隐不舒服起来。
“这位就是姑父了吧?侄儿在府里排行第四,姑父就叫侄儿一声小四便是了。”沈薇面带笑容地行了一礼,眼中打量着这位便宜姑父,只见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常服,长相颇佳,一身的书卷气息,让他看起来显得年轻,让人一下子就心生好感。中年了还这么有韵味,难怪年轻时能让姑母一见钟情。
“哦,是小四呀,快快请坐,远道而来,累了吧?”何章铭可热情了,但眼底的试探却难逃沈薇的法眼。
沈薇也不客气,一撩袍子就坐了下来,状似随意地道:“是挺累的,大冷天的,出门多受罪呀!怎奈祖父有令,小四也只要跑这一趟了。哦对了,姑父还不知道小四为何而来吧?咱们都是实在亲戚,小四就直言了哈,听说姑母和表妹在何府过得颇为艰难,祖父不放心,就派小四来云州看看,姑父,怎么不见姑母和表妹呢?”沈薇的表情可诚挚啦!
何章铭脸上的笑容差点就挂不住了,眼底闪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见田姨娘道:“四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好叫四公子知道,姐姐自打生了大小姐,身子骨便不大好了,常年在院子中养着呢。要不四公子先安置了再寻姐姐和大小姐说话?”
她脸上带着自以为是的浅笑,还以为自己多贤惠呢。嗯,至少在何章铭看来是这样,看到老爷赞许的眼神,田姨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心中也更得意了。
沈薇却蹙起了眉头,下巴点了一下田姨娘,道:“这是何人?”
“妾身是何府的姨娘,这些年姐姐卧床休养,都是妾身帮着打理府中事务。”田姨娘不无骄傲。
沈薇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把茶杯朝桌子上一顿,看着何章铭的目光就不善起来,“姑父,先前小四听说姑母在府里过得不大如意还不相信呢,现在听了这位田姨娘一说,小四倒是信了。”
“一个小小的姨娘,不过是个下贱玩意,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还有点规矩没有?还打理府中的事务,姑母只是身子骨不好,她的身边可是有不少从侯府带过来的行事老道的嬷嬷,怎么就轮得到一个姨娘指手画脚了?”沈薇目光凛冽。
田姨娘的脸立刻就变了,青一阵紫一阵的。何章铭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沈四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为人这么跋扈。
“四公子,您冤枉妾身了,不是您想得那样,姐姐她——”田姨娘忍气吞声想要解释。
沈薇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话,“闭嘴!越说你还越来劲了是吧?本公子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奴才,不过是个下贱玩意,还妾身呢,还有点规矩吗?月桂,给我掌嘴,教导教导这位姨娘什么是规矩。”沈薇特意点了会武的月桂。
“是,公子。”月桂应着就走了出来,出手如电,田姨娘和何章铭都还没反应过来,啪啪啪五六巴掌已经扇过去了。
田姨娘的脸顿时红肿起来,她捂着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老爷。”她目中含泪呜咽地望着何章铭,楚楚可怜。沈薇却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不由翘起了唇角。
何章铭又惊又怒,大声喝道:“小四,你这是何意?也太不把我这个姑父放在眼里了吧!”
沈薇冷冷地笑,“小四还想问姑父是何意呢?娘家侄子上门,至亲的姑母和表妹没露面,姑父弄个姨娘出来恶心谁?就这样不懂规矩的货色搁我们忠武侯府早就打杀了,偏姑父还当成个宝贝宠着护着。哦,小四知道了,姑父这是宠妾灭妻呢,御史大人知不知道?”
何章铭一听提到御史,面上虽没表露,心底却是平地起了惊雷。他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这么宠妾灭妻若是被御史以内帷不休参上一本,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他本就被沈薇说得理亏,现在更是哑口无言了,呐呐地张了几次嘴,才道:“她到底是姑父的妾,小四也该留些面子才是。”
沈薇却哼了一声站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姑父既没有诚意招待小四,那小四就现行去看往姑母了。”抬脚就朝门外走去,她的暗卫早就打探清楚了,她姑母和表妹就住在何府最破最荒凉的那个院子里。而且她这边还有个熟悉何府地形的云容呢,她已经悄悄地去姑母的院子了,估计现在姑母和表妹已经知道她来了吧。
何章铭大惊,他怎能让沈薇现在就去沈雅的院子呢,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他真的宠妾灭妻吗?那院子可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小四,回来,回来,不急,不急,怎么也得喝杯茶暖暖身子吧。”怎么着也得等他使人把那个破落院子布置布置吧。
沈薇根本就不理会他,她身边跟着欧阳奈和桃花月桂,何府的奴才哪里能拦得住她?
而此时,沈雅的院子里正鸡飞狗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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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撕逼大战开始
“娘,娘,您睁开眼睛,您不要吓女儿啊!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呀。”何琳琳坐在地上抱着她娘哭得撕心裂肺。
仰躺在地上的沈雅紧闭着双目,一动也不动,脖子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
老嬷嬷和小菊也围着掉眼泪,“小姐啊,您怎么那么傻呢?您怎么就舍得扔下小小姐一个人走呢?小姐啊,不值得,您太傻了呀!”
何琳琳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不停地摇晃着她娘的身子,一声紧似一声地喊着娘。
今儿一早吃罢早饭她就在屋里做绣活,做着做着就觉得心里一阵不安,手指头连着被针戳了好几下,她心神不宁地放下绣活去正屋找她娘。哪里想到却看到她娘悬挂在房梁上,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就抱着她娘的双腿大声呼喊,老嬷嬷和小菊听到喊声跑过来也是吓得差点魂都没了,三人协力才把沈雅放了下来。
何琳琳是压根就没想到她娘会想不开寻短见的,她知道她娘是放不下她的,现在她娘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肯定也是为了她。
想到以后她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再也没有人用疼爱怜惜的目光看着她了,何琳琳就觉得心里疼得要命,喘不过气来。她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滚烫的眼泪落在她娘的脸上。
“小小姐别忙着伤心,小姐还有气。”把手指放在沈雅鼻端的老嬷嬷忽然喊道。
小菊也惊喜地喊,“快看,快看,小姐动了,动了。”
何琳琳顿时止住了哭声,低头朝怀里的娘亲望去,只见她娘的眉头果然蹙了起来,头也微微动了一下。她大喜,不停地喊:“娘,娘,您可千万不能丢下我!”喊着喊着就不由悲从心来,眼泪模糊了视线。
也是沈雅命不该绝,这些天她一直在想怎么才能阻止夫君把琳姐儿推入火坑,想来想去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她死。
她死了,作为亲生女儿的琳姐儿必是要守孝三年的,孝期自然就不能嫁人了。她帮不了女儿什么,若是她的死能给女儿换来一线生机,她是愿意的。
今天她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把老嬷嬷和小菊支了出去,拿出早就暗自准备的白绫悬挂在房梁上,一狠心便把脖子挂了上去,陷入昏迷之前她还在遗憾不能主持女儿的及笄礼,不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
但她没想到女儿会那么快就找了过来,因为吊的时间不长,被女儿这么一哭一喊一摇晃,沈雅便又醒转了过来。
“琳姐儿,莫哭!”醒过来的沈雅嘶哑着嗓子费力吐出这几个字,手颤微微地抚上女儿的脸颊,摸了一手的眼泪。“琳姐儿,你,就让娘,死了吧!这样,你爹,就不能,逼着你,嫁人了。”
何琳琳哭得更伤心了,抓住她娘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娘,娘,我不让您死,我宁愿听爹的话嫁给那个人也不要您死。”
您死了,就再也没有了疼我的人了!这一刻,何琳琳对她娘的些许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她娘虽然软弱没用立不起来,连带着她从出生就跟着一起受苦,可就是这样软弱没用的娘亲为了她却愿意去死!
她不怨,不怨,再也不埋怨了!只要娘能好好的活着,再苦的日子她都甘之若饴。
看着哭得不能自抑的母女俩,老嬷嬷扯着袖子直抹眼泪,数落道:“小姐您怎么这么傻?您只记得父母丧子女需守孝三年,怎么就忘记了还有热孝成婚一说呢?你若是不在了,姑爷一气之下肯定会让小小姐百日内完婚的。”
沈雅顿时傻眼了,对呀,依夫君的性子,再加上田姨娘的枕边风,定是不会让女儿等三年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怎么办?我的,琳姐儿,怎么办?我苦命,的闺女呀!”沈雅又急又绝望,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老嬷嬷和小菊更是没有办法,只能陪着一起掉眼泪。
云容进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她家小姐怎么了,惊慌失措跑进来,“小姐,小姐,您可不要有事啊!侯府来人了,您的亲侄子给您撑腰来了。”一边跑一边喊,心中不停地埋怨自己,都怪她路上走得太慢,要是小姐有个好歹,那她也不活了。
沈雅几人听到云容喊的这么一嗓子,顿时都不哭了。尤其是沈雅,挣扎着站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云容,“当真?侯府当真来人了?”
“嗯,嗯!”云容不住地点头,胡乱摸着脸上的泪水,咧开嘴却露出大大的笑容,“是三老爷家的四少爷,您的亲侄子,是西疆战场上大显神威的四公子。小姐,咱们再也不怕了!”她亦知道这位四公子实则是四小姐,是那位被圣上封了郡主的四小姐,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可经过这一路她的心就完全放了回去,这位四小姐可是个厉害的呀,难怪老侯爷让她来云州走这一趟。
沈雅的泪淌得更欢了,抓着女儿的手惊喜地喊着,“琳姐儿,你听到,了吗?你,表哥,来了!”
何琳琳呜咽着,“嗯,嗯,娘,我听到了,是表哥来了,咱们不怕了,咱们都好好活着。”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而老嬷嬷和小菊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直念阿弥陀佛。
没让沈雅母女多等,沈薇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恍惚中沈雅只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玉郎一般的年轻公子面带微笑徐徐朝她走来,这就是她的侄子?长得可真好啊!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侄子她没着落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侄子的那双眼睛跟她父亲多像呀!她不由眼眶一热,好悬没再掉下泪来。
何琳琳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薇,这是她的表哥,侯府的贵公子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气宇轩昂,华贵斐然!
“姑母,小四看您来啦!”沈薇一进来就恭敬地行礼,还对着何琳琳亲切地微笑了一下,“这是琳表妹吧!”
那从骨子里透出的亲近让何琳琳不由鼻子一酸,真好!她的表哥对她们母女没有一丝骄傲和轻视。她也很有风范地对着沈薇行礼,请唤一声,“表哥。”
沈薇一瞧,顿时觉得这个表妹还是挺靠谱的,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三分,转过头刚要和姑母说话,却猛地瞧见她脖子上的勒痕,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目光也冷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姓何的又做了什么?”此时何章铭在沈薇嘴里直接就变成了姓何的,“对自己的妻子动手,真不要脸。我找他去!”她想都没想就把这账算到了何章铭头上,毕竟这渣男有前科,据暗卫调查,他对妻子动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何琳琳大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妨了,上前就拽住了沈薇的袖子,“表哥,不是,不是。”她焦急地摇着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
沈薇不由狐疑,把目光转向她姑母,见她也是一脸的不自在。陪在沈薇身边的莫嬷嬷一下子就看出了门道,附在沈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沈薇面露了然,看着她姑母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母爱真是伟大,姑母这般懦弱的人为了女儿都能去死。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原身的母亲阮氏,听说她是郁郁而终的,可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她就没想过她不在了丢下这一双稚龄儿女怎么活?
何章铭也追了过来,“贤侄,小四,贤侄,你想拜见你姑母,姑父领你来便是,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反正已经这样了,何章铭反倒豁出去了,一副好姑父的模样对沈薇责怪道。
沈薇嗤笑一声,“哪是小四着急,是姑父着急了吧?”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仔细瞧,那笑容根本就没到眼底,“来来来,姑父,你请坐,今儿咱得好好掰扯掰扯。”她来就是砸场子的,自然先把帐算了再说。
“看贤侄说的,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有什么好掰扯的?姑母表妹你也见了,现在跟姑父书房叙话吧。置上一桌好菜,咱们爷俩好生喝上几杯。”何章铭好似没有听出沈薇的话外之意。
沈薇却没有动,而是朝月桂看了一眼,月桂立刻殷勤上前扶住何章铭的胳膊,“姑老爷,奴婢扶您坐下吧。”也不管何章铭愿不愿意,手下一用劲就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沈薇嘴角翘了翘,朝月桂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亲自扶着她姑母坐在了另一边。
何章铭心中再是不愿,却也只能陪着笑脸,“贤侄有什么话快说吧,说完了咱爷俩喝酒去。”
沈薇依旧笑,心中感叹:这个便宜姑父的脸皮可真厚啊!城墙带拐弯有没有?既然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把棺材掀开让你瞧瞧里头好了!
“小四之前收拾田姨娘,姑父还埋怨我不给你面子,姑父,我给你面子,可你给我们忠武侯府面子了吗?”沈薇问得异常认真,“堂堂侯府千金小姐,就住这样的破院子?不是说姑母在养病吗?就这鬼地方能养什么病?一个姨娘,三五两银子买来的玩意,吃的穿的住的都比正室好,这便是姑父你给我们忠武侯府留得面子?”沈薇声声质问。
何章铭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很后悔自己怎么就犯贱追过来了,追来做什么?找不自在呢?
“这不是,这不是——”何章铭急得一脑门子的汗,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事实在这摆着,不容他狡辩呀!
“这不是什么?是姑父您宠妾灭妻把我们侯府的脸扔地上踩吧?”沈薇徐徐说道,斜睨了坐立不安的何章铭一眼,又道:“听说姑父还想把表妹嫁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做填房?啧啧,不是做侄子的说你,你不把姑母当回事就罢了,表妹可是你的亲闺女吧,你咋就这么狠得下心呢?”沈薇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留,对于这样的渣男,就得剥去他掩饰的外衣,让他**裸地才好。
何章铭可不这样认为,“贤侄这话就不对了,琳姐儿是我亲闺女,我还能不为她打算?琳姐儿嫁过去就是四品夫人,这是多大的荣耀?男人大些有什么,大些才知道心疼人呢。”
“这么说姑父还都是为表妹好喽?”沈薇心中哼了一声,见何渣男居然理直气壮地点头,她差点没气乐了,“怎么小四我听说姑父是为了替府里那位庶长子铺路呢?咳,姑父替儿子前程着想也是应该,只是表妹才将将十三,嫁过去好吗?小四觉得那位田姨娘倒是个好人选,以她的手段定能笼络住那位权大人,而且你那位庶长子不是她亲儿子吗?为了儿子的前程她肯定会用心的,总好过表妹的不情不愿吧,到时坏了姑父的事就不美了。”沈薇诚恳建议道。
在场的人都低头忍笑,四小姐可真是促狭呀!何琳琳也觉得解气,看向沈薇的目光可崇拜啦!
何章铭的脸色难看极了,虽说妾通买卖,可也没有把庶长子的生母送给别人的道理。这个沈四的嘴巴可真毒,这不是打他的脸吗?他刚要出言喝斥,就听门口传来说话声,“哪里来的这么狂妄无礼的小子?”
“娘,您怎么来了?”何章铭看到他大嫂扶着他娘走了进来,不由有些惊讶。
何老娘先是不满地斜了儿子一眼,“人家都欺负到门上了,娘能不来吗?”是田姨娘跑到她跟前哭诉的,说是忠武侯府来人了,不由分说就打了她一顿耳光。
何老娘瞧见她脸上确实肿得老高,巴掌印子还清晰可见,再联想到高门大户惯常嚣张跋扈,立刻就相信了。她心里就不高兴了,田姨娘虽是个妾,但到底给她生了个大孙子,看在大孙子的面子上,她也不能让田姨娘这么被人打了,听说是个毛头小子,她倒要看看忠武侯府多大的威风。
“这位就是侯府的公子吧?长得是挺好看,心肠咋就那么黑呢?”何老娘虽也惊艳了一下,但想到田姨娘那张猪头脸,她立刻觉得沈薇面目可憎起来。
沈薇也不生气,只是勾了勾嘴角,“这位便是亲家老太太吧?看着挺和蔼的,咋就是个四六不分的人呢?”沈薇把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一个妾哪值得本公子跟她计较?不过是看她太过不懂规矩,教导了一二罢了。”
何老娘差点没把鼻子气歪,“谁说田姨娘不懂规矩?田姨娘的规矩好着呢。”好吃好穿的都先孝敬她,还时不时地送些首饰过去,最是知情识趣了。
“哦,我说呢,原来你们何府的规矩是这样的!把个正室夫人扔在一边,抬举个姨娘掌管中馈,真是好规矩啊!咦,亲家老太太手上这个玉镯子咋这么眼熟呢?哦对了,这不是我姑母的陪嫁吗?还有这位大婶头上的金簪子,好似也是我姑母的哦。婆婆和嫂子瓜分儿媳、弟妹的陪嫁,呵呵呵,真是好规矩呀!姑父,这事御史大人知道吗?”沈薇才不怕呢,你有来言,咱有去语,撕呗!看谁害怕。
何章铭的脸上果然现出几分害怕,他也明白府里有许多规矩不对,他不过是仗着御史不知道罢了。
何老娘却是不怕,她不过是个乡下老婆子,哪里知道御史是干啥的?就见她不屑地扫了二儿媳一眼,嫌弃地道:“沈氏既然嫁进了我们何家,她都是我们家的人了,更何况是陪嫁?孝敬婆婆几件首饰怎么了?”她倒很是理直气壮,“她嫁进何家十多年了,就生了个丫头片子,连个哥儿都没给我儿生下,我们家没休了她就是是仁义了。”她还一肚子不满了。
“休?我姑母犯了什么七出之条?”沈薇一扬眉,眼底凛冽。
“无子!”何老娘张嘴就道。
沈薇笑了,“府上那几位庶子不都是姑母的儿子吗?”
“那又不是她生的。”何老娘嘴一撇反驳道,她瞅了瞅沈雅边上的孙女,更是一脸嫌弃。
“他们都是姨娘们的儿子?姑父也这样认为吗?”沈薇看向何章铭。
何章铭到底做官多年,比何老娘的见识强多了。时下嫡庶还是很严格的,姨娘生的孩子是主子,但姨娘却仍是奴才,顶多算是半个主子。自然是没有自个教养自己生的儿女,更不能让自己的儿女唤一声母亲,他们的母亲只能是正室夫人。
乱了嫡庶规矩,若是被御史抓到证据参上一本,擎等着罢官抄家吧。
见何章铭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沈薇还能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恨恨地骂了一声娘,直接道:“亲家老太太,咱们今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贵府这般嫌弃姑母和表妹,那就和离吧,我带姑母回京城,老太太你瞧哪位闺秀好,赶紧替何大人聘了去,何大人年岁也不大,动作麻利点说不定还能生几个嫡子。”
这个何老娘就是个没见识会胡搅蛮缠的,跟她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沈薇懒得再跟她浪费唇舌,等姑母和离后再来收拾这一家子渣渣。
“和离就和离!”何章铭刚要说我不同意,就被他老娘抢了先。
何老娘对沈薇的提议可心动了,虽然他小儿子有几个孙子,但都是庶子,她觉得没啥,别管谁生的,都一样是她儿子的儿子,她的孙子。
但听说官场上是有讲究的,庶子到底不如嫡子金贵。为了儿子好她也是愿意儿子有嫡子的。既然沈氏不能生儿子,那就别占着正室的位置了,退位让贤吧!沈薇的提议可不正对了她的心思吗?
“既然亲家老太太也同意,那真是太好了。喏,这是我姑母当初的嫁妆单子,你们看看,赶紧把姑母的嫁妆收拾收拾,我一并带回去。”沈薇无比欢乐地道。
“什么?还要把嫁妆带回去?”这是何老娘高亢的声音,“休想!”进了她的口袋的东西还想让她吐出来?门都没有。何况府里全靠着沈氏的嫁妆支撑着,嫁妆拉走了,他们喝西北风去?不行,绝对不行。
沈薇睬都不睬她,直接看向何章铭,“何大人不会也不愿意吧?都和离了,还霸着女方的嫁妆不放,这要是传出去何大人还有脸面对同僚吗?”
何章铭脸上各种颜色轮流变幻着,深吸一口气道:“贤侄何必说气话呢?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姑母都过了快二十年了,老夫老妻了说和离多伤感情?更何况我们还有琳姐儿呢。姑父知道以往亏待了你姑母,姑父现在知错了,以后定会好生补偿她们母女的。”不愧是在官场上历练的人,就是能屈能伸。
何老娘一听儿子的话,顿时也反应过来,大声嚷道:“对,不和离了,大不了继续让她做这个正室。”言下之意就是嫁妆是万万不能还的。
沈薇烦了,不耐地说道:“不好意思何大人,侯府已经不相信你的承诺了,而且和离是我祖父的意思,你和姑母是和离定了。”
又转头询问她姑母,“姑母您觉得呢?”见她姑母面上犹豫,沈薇忙道:“您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祖父在一天护着您一天,祖父不在了还有我小四呢,我若是有了不测,府里我还有同胞弟弟。”言下之意就是您完全不用担心和离后的日子。
沈雅还是迟疑不决,何琳琳却极有主意,“多谢表哥,就按着表哥说得办吧,我们母女都没有意见。”她娘再留在何府肯定没什么好下场,还不如和离跟着表哥回京城,就是侯府不管她们,她们母女接些绣活日子也能过下去的。
“那行,就这么办吧。”沈薇点点头,“月桂荷花,你俩领几个人暂时留在姑母和表妹身边服侍,二管家你领几个小子留在这听候姑奶奶和表小姐差遣,顺便看个门护个院递个消息啥的。这何府我也不好住下,幸好咱家在云州城里有座别院,我先带人过去安置了。”吩咐完沈薇就要带人往外走。
“站住,不许走!”何老娘急了,“快把他们给我拦下来。”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下人过来,瞧,现在不是派上用场了吗?何老娘脸上可得意啦!
看着围上来的十多个下人,沈薇真想冲天翻白眼,目光森森地看向何老娘,“老太太这是何意?拦着不让走吗?呵呵,你也去打听打听,我沈四可是在数万西凉大军中杀进杀出的人物,光是死在我手上的西凉兵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了,区区几个奴才还想拦我?笑话死人了。”
满意地看着何老娘害怕地后退,沈薇又看向何章铭,意味深长地道:“老太太不知道我沈四的威名,何大人肯定是听说过的吧?那谁,露两手给何大人瞧瞧!”
“公子,公子,我来!”桃花立刻站了出来,猛地伸手就把离她最近的一个何府奴才给拎了起来,跟拎小鸡似的,举到头顶转了几圈,手一扬,人就飞了出去,摔出去老远,带起一阵尘土。
“哎呀,月桂姐你不要跟我抢啦!”桃花一见月桂也走了过来,顿时急了,一手一个抓起人直接往外丢。只听噗通的声音不断响起,十多个何府奴才已经把桃花摔出去六七个了。剩下的早就退得老远,一个个面如土色。
“公子,公子,桃花厉害吧?”桃花霸气地叉着腰,转头萌萌地邀功。
沈薇忍笑,竖起大拇指,“厉害,我家桃花最厉害了。”
刚才她吩咐月桂扇田姨娘耳光桃花就不满了,她说:“小姐,你应该让我去的,我保证把那个身上臭臭的女人扇到南墙上去的。”
沈薇一边好言安抚她,一边心道:就你那个力气,何止把人扇到南墙上,恐怕是扇到南墙里抠都抠不出来吧?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哎,客客气气多好,何必非要伤了和气呢?是吧,何大人?”沈薇下巴轻抬,骄傲无比的样子,在何章铭目瞪口呆下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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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舆论战
我的天爷啊,这里哪里来的杀神!何老娘拍着胸脯好悬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好被大儿媳搀了一把,这才没有丢丑。
何老娘的大儿媳娘家姓张,嫁进何家都有二十年了,生了三儿两女,三个儿子和长女都已成家,唯有与何琳琳同龄的小女儿还留在身边。因为她为老何家生了三个男孙,所以无论是何家老大,还是何老娘都待她很好。
张氏刚才也吓得不轻,虽说在乡下人家一言不合动手的也很多,但顶多是打两拳踢两脚,哪像刚才那位侯府四公子,手中的刀片子都闪着寒光,好似下一刻就戳到她身上。还有那个瘦瘦小小的丫鬟,一只手就能把个大汉扔出去,太凶残了!
没想到向来懦弱的弟妹背后还有这么大的靠山,她想起这么些年从弟妹手里扒拉的首饰和银子,又想起当家的手里管着的铺子,心便慌了起来。先是担心侯府四公子找她算账,然后又想起那位四公子说要把弟妹的陪嫁都要回去,那她家岂不又要变回原来的穷酸模样,这简直是在割她的肉啊!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不和离不就行了吗?只要小叔和弟妹和离不成,弟妹的嫁妆自然还会继续留在何府,留在何府就跟留在她手里有什么区别?公公婆婆偏疼她家的三个儿子,时常有贴补,不然她何必上赶着哄这么个没见识的老货?
想到这里她附在婆婆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何老娘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让她一个做婆婆的去给个连儿子都生不成的儿媳伏低做小,她怎会情愿?
张氏可急了,低声道:“娘,想想弟妹的嫁妆,再想想您那三个大孙子。”
这回何老娘就情愿多了,她的三个大孙子呦,大孙子可聪明了,念了十多年的书,都已经是童生了,再考一回就是秀才了。念书最是烧钱,当初她们一家省吃俭用才把小儿子供出来,若是没了银子,大孙子的前程可就耽误了。
二孙子打小就机灵,虽不是念书的材料,却是把挣银子的好手,十二三虽就帮着他爹打理铺子,头一回挣到银子就买了西大街上的软糕给自己送来。
三孙子也是个孝顺的,五六岁大就天天早上过来给自己请安,傍晚下了学也是先去自己院子陪着说话,这么好的孩子却是个身子骨不好的,每个月总要病上两回,喝的那苦药汁子比吃的饭还多,遭罪啊!
至于小儿子家的几个孙子,一来他们年纪小些,何老娘年纪也大了,带不动孩子了,小儿子也不需要她带孩子,所以也没培养出多深的祖孙感情来。二来,小儿子是个官身,这几个孙子以后的前程也差不到哪里去,何老娘就不那么操心了。所以此时何老娘考虑最多的还是大儿子家的三个孙子。
何老娘是个极普通的乡下佬太太,短视是有,自私也有,但对儿孙还是非常疼爱的,为了儿孙让她舍了自己的命都成,更何况只是跟儿媳低头?
“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赶紧收拾收拾伺候自个男人用饭?做人家婆娘的,哪有你这样会偷懒的?撇下男人自个清静了十几年,现在琳姐儿也大了,你切不可再任性,可不许再这样了,一会把这正房规整规整,今晚你男人就搬过来!”何老娘摆着婆婆的谱,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沈雅简直都要目瞪口呆了,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何老娘说得可真理直气壮啊!若是那不明真相的,还真以为是沈雅摆着侯府千金小姐的架子看不起夫家呢。
月桂荷花等留下的侯府下人也为何老娘脸皮之后而惊叹,若不是亲眼目睹她之前的发泼,还真以为她是个多开通明理的善心婆婆呢。
沈雅却是没动,张氏见状忙上前劝道:“弟妹啊,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能为了一点子事就和离的?小叔都已经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回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不是还有个琳姐儿吗?若是和离了,你让琳姐儿怎么做人?以后还怎么说婆家?”
犹豫自沈雅的脸上闪过,张氏一瞧顿觉得有门,刚要再继续劝。荷花不着痕迹地拦在她身前,“这位大婶,你说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我们姑奶奶是忠武侯府的千金小姐,她的女儿自然就是侯府的表小姐,依着忠武侯府的门第,自然是不愁一门好亲事的,怎么就说不到婆家了?”
这些年拿着沈雅的嫁妆银子,张氏自然不再是那个畏缩没见识的乡下妇人,因为有儿子傍身底气足,她倒也是过着呼奴唤婢的舒坦日子。现在冷不丁被个丫鬟质问到脸上,心中却有些不快。可再不快她也不敢表露啊,刚刚那个瘦弱丫头都那般厉害,谁知道眼前这个又有什么大本事?
张氏讪讪的,嘴里嘟囔着,“我这也是一番好意啊!老话还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呢,弟妹都一把年纪了,又生不出儿子,和离了能有什么好下场?指不定百年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何琳琳怒了,“还请大伯母慎言!”
“慎个什么言?大人说话有你一个小孩子插嘴的份吗?老二,你也管管你这个闺女,咱老何家可没有这么没规矩的小闺女。”何老娘顿时就不乐意了,立逼着儿子管教孙女,“何况你大伯母说的也是实话,十里八村的你也查访查访,和离的女人哪个有好下场?”
轻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小儿媳,道:“丑话我先搁在这儿,你若是真闹和离,你们侯府势大,咱老何家惹不起。但琳姐儿是老何家的闺女,却是要留在何家的,你带不走,这事就是到金銮殿上找圣上评理老娘也是不惧的。”
很满意地看着小儿媳变了脸色,她高昂着头心中更加得意了,“该怎么做你自个好生想想吧,老二,咱们都走。”张氏赶忙上前扶着婆婆的胳膊。
何章铭面色复杂地看着沈雅,叹了一口气道:“雅儿,何至于此呢?你,冷静想想吧。”见沈雅不理睬他,只好面带失望地离开了。
“姑奶奶,现在眼瞅着到饭点了,咱们是何章程?是等着府上的厨房送?还是咱们自个张罗?”荷花扭头就询问。
二管家也上前打着千儿说道:“姑奶奶,奴才安然给您请安了,您还记得奴才不?要奴才说,咱们还是自个张罗饭菜吧。”都跟何府闹成这样了,再吃何府送过来的饭菜,他哪儿能放心呢?手里有的是银子,还愁吃不上饭吗?
沈雅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这个二管家,好半天才道:“原来是你呀,安然,你爹的身子骨可还好?”
这个叫安然的二管家,沈雅还是有些印象的,他爹是她父亲身边一个得力的,还替她父亲挡过刀子呢。她未出嫁时这个安然还是个四小跑腿的小厮,一晃人家都成了侯府的二管家了,身上穿戴也颇为气派,而自己呢?
落魄得连个奴才都不如!沈雅的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还是何琳琳拉了拉她的衣袖使他醒转过来,忙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奴才爹的身子骨还算强健,多谢姑奶奶惦念。”二管家恭敬地道,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姑奶奶请放心,有咱们四公子在,您啥都不用担心。”这才带着小厮们下去张罗去。
而月桂荷花早就带着小丫鬟忙活开了,抹桌子摆椅子,擦拭物件上的灰尘,手脚那是一个麻利。瞧得何琳琳都惊讶地张大嘴巴,原来侯府的下人是这样的呀!何府的下人跟她们一比,立时被甩出八条街去。
沈雅叹了一口气,面色复杂地把女儿带进了内室。她刚喊了一句琳姐儿,便被何琳琳打断了话头,“娘,您不会是不想和离吧?何府和爹就那么值得您留恋吗?”这个问题刚才在外头她就想问了。
“琳姐儿,你不懂。”沈雅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心里满满地都是疼爱。
何琳琳急了,“娘,您可不要做傻事啊!祖母和大伯母都是骗您的,她们现在说的好听,那是因为四表哥来给咱们撑腰了,等表哥走了,她们还不知道怎么磋磨您呢?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呀!”
看着女儿焦急的样子,沈雅心里一暖,她摸了摸女儿的脸蛋道:“琳姐儿,这何府,甚至你爹,娘早就不留恋了,可娘放心不下你。若是娘和你爹和离了,你爹定不会让娘把你一起带走的,你是娘的心头肉,娘哪里舍得你呢?”为了女儿她都愿意死,又哪里舍得留女儿一人在何府呢?
何琳琳却拼命摇着头,“娘,不要,不要,女儿不要您这般牺牲。若是不和离,咱们母女留在这何府早晚也是个死字,您还没瞧出田姨娘的野心吗?表哥教训了她,她能善罢甘休吗?等表哥一走,她还不是要把气出在咱们身上?”
顿了下又道:“您也听见表哥说了,和离是外祖父的意思,您要是不遵从,外祖父对你失望透顶,以后都懒得再管您了,那咱们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任人宰割了。”
“可是娘舍不得琳姐儿呀!”沈雅还是不愿意,再苦的日子她都不怕,只要能陪在女儿身边。
“娘,您怎么就不明白呢?”何琳琳更急了,声音不由扬高了起来,“只要您在侯府好好的,即便女儿留在何家,他们也不敢亏待我的。更何况女儿看表哥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准早就想好了法子把女儿也一块带回京城呢。”
“真的吗?”沈雅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若是能把琳姐儿一块带走,她还犹豫什么?赶紧麻溜地和离回京。
何琳琳一窒,她只是这么一说,哪里知道表哥有没有办法?
就在此时只听门口一个声音响起,“真的。”
沈雅母女齐齐扭头去看,只见内室门口立着那个之前说话的丫鬟。
沈雅母女俩说话连门都没关,荷花在外头干活自然是把她们的对话听在耳中,忍不住地便多了一句嘴。
反正都已经多嘴了,荷花索性走了进来,对着沈雅和何琳琳福身一礼,道:“还请姑奶奶和表小姐原谅奴婢的造次,表小姐说得对,我们公子来时就打着把姑奶奶和表小姐一起带回京中的主意,还在老侯爷那立了军令状呢。至于公子用什么法子,奴婢就不知道了。但奴婢知道只要公子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所以姑奶奶您就放宽心吧。”然后话锋一转道:“二管家已经使人去请大夫了,一会就过来给姑奶奶瞧脖子上的伤。”
沈雅母女闻言可高兴了,“娘,您听见了吧,表哥说了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您的主意可要拿正了,可别被她们三句好话一哄就又改变主意了。”
沈雅不住点头,“娘省得,娘省得。”对于荷花的后一句话压根就没听进心里。
何琳琳还是放心不下,狗急了还跳墙呢,谁知道祖母她们会出什么妖蛾子?她还是牢牢跟着娘亲身边好了。
出了沈雅院子的何章铭就有些不满地对他娘埋怨,“娘,您怎么能松口答应和离呢?若是断了这门亲事,儿子的差事估计也到头了。”他很有自知之明,以现在忠武侯府的权势收拾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只要动动小手指便好,甚至都不需侯府亲自出手,只要侯府稍稍露出点意思,自有大把的人上赶着踩着他去巴结侯府。
何老娘却是把眼睛一瞪,“你娘又不傻,有碍你前程的事娘能做吗?你呀,别看你是个做官的,娘只是个乡下不识字没见识的老婆子,可这女人的心思娘比你懂。”她望着这个令她骄傲无比的小儿子,语重心长地道:“女人啊,无论嘴上说得多厉害,只要生了孩子做了娘,那心便是软的,你媳妇就琳姐儿一个,她舍不得琳姐儿的,放心好了,她指定是不敢和离的。只要咱们把那个四公子应付过去就好了。”
何章铭若有所思,觉得她娘说得还真对,心慢慢放下了一些,“可那个沈四哪是那么容易应付的?软的不吃,硬的,刚才您也都瞧见了。”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那个沈四瞧着文质彬彬的,可行事咋那么凶神恶煞呢?
何老娘就瞧不上儿子这副怂样,“双拳难敌四手,云州好歹是你的地盘吧?还怕收拾不了一个毛头小子?”这个儿子啥都好,聪明会念书,唯独胆子小,小的时候天一黑就不敢单独出去撒尿,回回都得他哥陪着。
停了一会她又道:“娘仔细琢磨了,这事还得着落在你媳妇身上,只要你媳妇不愿意和离,那个沈四还能硬替她做主?这些日子你也哄着你媳妇一些,女人嘛,心肠总是软的。后院那几个妖妖娆娆的你也少沾,瞧你最近瘦的。”
何章铭被老娘当面这样说,不由有些讪讪,“瞧娘说的,儿子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吗?儿子最近公务繁忙,累着了也是有的。”不说田姨娘,就他另外两个姨娘也是知情识趣的,每回都能让他尽兴,男人若连这点子乐趣都丢弃,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味?
何老娘斜了儿子一眼,倒是没有再说话。她想得很好,也猜到了沈雅的顾忌,但她哪里知道沈薇是有备而来的呢?当她知道沈雅铁了心要和离,甚至连女儿都不管了,气得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拍着大腿就诅咒沈雅,什么恶毒啦,什么心狠啦,什么坏了心肝的啦——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随后何府的口风就变了,一句不提和离的事,咬死口要休妻,为啥呢?和离得还女方嫁妆,而休妻却是不用。
休妻就休妻呗,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吧?何府却拿不出来,就含糊着咬定要休妻。
沈薇气乐了,这帮子不要脸的真是刷新了下限了,什么休妻,不就是为了霸占姑母的嫁妆吗?呵呵,既然你非想要,那我还偏就不给呢。沈薇眼睛一闪,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第二日,满云州城的乞丐孩童都在传唱一首别致的歌谣,内容是这样的:稀奇稀奇真稀奇,云州出了个何知县。何知县,后院乱,把个瘦马出身的姨娘宠上天,正室夫人扔一边,十多年,十多年。正室本是侯府女,下嫁知县好姻缘,谁知知县薄情又负义,夺了正室的嫁妆变了脸,可怜正室弱女子,困在后院苦不堪言。含辛茹苦养育女,却被贱人来谋算。本是稚龄娇娇女,被逼却配白头翁,你说这是为哪般?为哪般?正室眼泪已流干,怎奈郎心冷似铁,正室无奈去投缳,命大才把一魂牵——
歌谣朗朗上口,生动形象又直白地再现了一个命运多舛的千金小姐和一个忘恩负义渣男的故事。因为宣传得力,不到半日,云州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全都知道了这首歌谣。酒楼里,茶楼里,大路边,人们全都饶有兴趣地谈论着这首歌谣,目光隐隐朝知府衙门看去。
哎呦喂,没想到何知县还是个这样的人,以前咋没看出来呢?
听说那事了吧?你说这人的心咋就黑成这样呢?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用人家的,转头发达了就把人家往死里磋磨,这还是个人吗?
哎哎哎,啥是瘦马?那种瘦瘦的马?这人莫非是傻子,咋就喜欢这个呢?
去去去,没见识了吧,什么瘦瘦的马?我给你说哈,不是马,是人,瘦瘦的人!
沈薇每天都带人出去转悠,每每听到这些言论她都忍不住想乐,哎呦喂,群众的智慧可真是不容小觑呀!何章铭,何知县,何大人,你就慢慢享受本小姐送你的大礼吧!是否觉得很舒爽呢?
这首杀伤力超强的歌谣自然是出自沈薇之手,她也是接受过精英训练的人,编个顺口溜还不是手到擒来?旁观过现代娱乐圈无数的口水仗,沈薇深知舆论的力量。既然你们那么死不要脸,那姐就先跟你们来场舆论战,你那单薄的小身板可千万要顶住啊!
何章铭知道这事已经是下午了,为何他知道的这么晚呢?不是有句话说那啥啥总是当事人最后一个知道吗?
也怨何章铭平日不大会做人,总觉得自己才高八斗,连上峰他都不大服气,能团结友爱同僚吗?所以同僚们听到了这首歌谣,都隐隐看他的笑话,没一个人跟他说的。
最后还是他大哥跑来跟他说了这事,他可气坏了,脖子上的青筋暴出,眼睛瞪得血红,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可他手里没有证据呀!
“哎呦哎,可丢祖宗的脸了,老二你还等什么,赶紧制止啊!”何老娘知道了这事羞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何章铭的脸臭臭的,制止?谈何容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整个云州的百姓啊,哪里制止得了?他总不能把人全都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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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孤儿院活了二十二年,被亲人一朝认回,原以为找到家的温暖,却不想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
传闻陆家少爷天生命硬,克死了两位前任未婚妻,为了给冤死的母亲报仇,她豪不犹豫的嫁给了陆家大少。
关于结婚:
苏晚情:陆大少,听说你克死俩个女人了,为了不被你克死,我要形婚。
陆奕辰:我同意。
苏晚情:陆大少,听说你在外面女人很多,为了我头上不冒绿光,你必须跟外面的女人断干净。
陆奕辰:……我同意。
苏晚情:陆大少,为了夺回苏氏替我母亲报仇,我要进陆氏上班。
陆奕辰:我同意
第194章 接着撕
沈雅也听说了这首传唱全城的歌谣,不同于云容小菊的高兴,沈雅的心情特别复杂。【≤八【≤八【≤读【≤书,.▽.o√这首歌谣虽然揭露了何章铭的丑恶嘴脸,把她放在一个令人同情怜悯的位置上,可她宁愿不要这样的同情怜悯。
哪个女子不想嫁得一个良人,幸福美满?可是她呢?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任性却是毁了自己半生,父亲早就说过何章铭不是她的良人,可被情爱迷住眼的自己哪里肯听,哭着喊着闹着求着非要嫁过来,结果呢?不听长辈言,吃亏在眼前。
她本想着自己酿得苦酒自己喝了吧,这些年她也是这样做的,再苦再难咬紧了牙自个受着,一丝消息都没有传回侯府。熬着吧,熬到女儿出嫁她就解脱了。可何章铭连这点奢望都要打破,为了女儿她连死都不怕,还怕和离吗?
她也知道她和离对女儿的名声有妨碍,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也没想着把女儿嫁入高门,有侯府在那戳着,女儿应该能嫁个正直上进的读书人吧?总比去做那个四品的继室夫人要强。她现在急切地想要带女儿离开这个虎狼窝。
何章铭气急败坏地闯进沈雅的院子,指着沈雅气呼呼地道:“你,你,赶紧让你那个好侄子给我收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嘴里放着狠话。
“什么收手?小四做什么了让你发这么大脾气?夫君你可得说清楚啊!”沈雅脸上带着惊讶,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何章铭一口气被堵在胸口,看着沈雅的目光晦涩起来,他能说你侄子为你不平散播了一首歌谣中伤我吗?说起歌谣肯定要问歌谣的内容,他有那个脸说吗?而且他根本就不信沈雅不知道这事,她这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是那个沈四带来的奴才,传个消息还不容易?
沈雅坦然地迎上何章铭的目光,她笃定了依他要面子的性子是绝不会说出歌谣的事的,果然她赢了。可沈雅的心里却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这个她曾经心悦的男人啊!怎么就变成如今面目可憎的模样?也许他一直都是如此,是自己没有看清罢了。沈雅唏嘘不已。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何章铭恼怒极了,“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跟你那好侄子说,少给我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区区流言就想击倒我?那是痴心妄想!惹急了我,哼哼!”他眼底闪过凶光。
沈雅的心一沉,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月桂立刻上前,“怎么,堂堂一个知县这是要对妇孺动手了?也不怕丢了面子!”小姐都说了,一定要护好姑奶奶和表小姐,至于这位何大人,必要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他两拳也是允许的。是以,月桂的底气可足啦!
被个奴才顶撞,何章铭气得眼前发黑,若不是跟在他什么的小厮扶了他一把,非得摔地上不可。
“好,好,你们都给我等着!”何章铭狰狞着,然后转身离开了沈雅的院子。
想要和离?想得美!他是死也不会答应的。若说之前是为了沈雅的嫁妆,那现在就是因为恨了,拖,他也要把沈雅拖死在何府里。
何章铭从沈雅院子里出来就去了田姨娘的院子,田姨娘听了丫鬟的禀报老远就迎了上来,满脸的殷勤小意让何章铭很是受用,在沈雅院子里惹得一肚子火也消了一半下去。他携着田姨娘的手,温声说道:“怎么不多加一件衣裳?这天气还冷,你身子骨弱,可要注意。”
田姨娘嘴边露出娇笑,撒娇说道:“人家还不是想早点看到老爷?”
“你呀!”何章铭宠溺一笑,搂着田姨娘就朝屋里走去。
进了屋丫鬟便送上香茶,何章铭接过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田姨娘见状顺势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娇嗔着道:“老爷今儿这是咋了?可是妾身哪儿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何章铭为何心情不好田姨娘自然心知肚明,她管着这府里的事务,府里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听到那位侯府四公子提和离,她很惊讶,惊讶过后是窃喜,老爷和夫人和离了,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扶正了?也不用再费心思除掉沈氏那个没用的了。
何章铭听出田姨娘话里的关心,心中又是一暖,感叹:还是田姨娘知冷知热啊。他一抬头正对上田姨娘那张还微微有些肿的脸,倒也没嫌弃,反而心里觉得愧疚,“还疼吗?”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田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老爷是个好美色的,生怕老爷嫌弃她的脸难看。她已经费了大力气补救了,可那个丫鬟的手劲颇大,哪是那么好消肿的?即便用上最好的珍珠粉也还是掩盖不了啊!
田姨娘眼底现出感动,摇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可妾身心里疼。”她拉着何章铭的手捂在自己胸口,“妾身为老爷心疼,沈四公子教训妾身,这倒没有什么?妾身不过是个玩意,若不是遇到老爷指不定在哪里受苦呢?可沈四公子不该这样下老爷的面子,他还得尊称老爷一声姑父呢,哪有小辈在长辈面前这么放肆的,他们忠武侯府真是太欺负人了。”她脸上带着悲愤,眼底闪着泪花,看似为老爷不平,实则极尽挑拨。
何章铭眼底飞快闪过什么,接着却是叹气,“夫人若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他怜惜的抱着田姨娘,心中对沈雅对沈薇对忠武侯府更加不满了。
仗势欺人!哼,走着瞧吧,总有一天我要忠武侯府踩在脚底下。
田姨娘却娇嗔地捶了何章铭一下,“哼,老爷就会说好听的哄着妾身,妾身不过是个玩意,夫人是侯府千金,妾身哪能和夫人相提并论?妾身自知身份低微,父亲不过是个穷秀才,也不敢和夫人相提并论,妾身只求老爷能多来看妾身几回,别把妾身给忘了就知足了。”
田姨娘说这番话是怀着试探的心思的,街上的传言中提到她是瘦马出身,这可把她吓坏了,她拿不准放出传言的人是随口一编,还是真查到了她的底细?所以她得看看老爷对这事的看法态度。
何章铭也想到了传言中的那句话,更恼怒了,“这个沈小四,哪里是侯府贵公子?非明就是个轻浮无赖子,什么瘦马娼妓的,简直是有辱斯文。”他何章铭会要个瘦马做贵妾吗?而且何姨娘贤良温婉,哪里会是什么妖妖娆娆的瘦马?
田姨娘顿时放心了,脸上却还作出吃惊的表情,惊呼道:“什么?流言是沈四公子放出来的?他这是要干什么?夫人——”说到这里她顿时意识到了不对,赶紧捂住嘴巴,一双美目却灵动得盯着何章铭,那里头带着千百种情绪,让何章铭心头一热,恨不得立刻把她压在身底狠狠蹂躏一番。而事实上他也真的这般做了。
事后,田姨娘如一只猫咪靠在何章铭的怀里,轻声细语,“妾身怎么听说夫人要和离?哎,说句逾越的话,夫人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老爷可没亏待过夫人呀,这么多年了夫人都没能为老爷诞下嫡子,老爷不也没说什么吗?就是妾身,为了让夫人能够清静调养,不也接过府中中馈劳心劳累吗?夫人还有什么不满的?”
嘿,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样强大啊!
不过田姨娘这番话却说到了何章铭的心眼里,你沈氏一不应酬府外,二不管家理事,每日都悠闲地很,还有什么不满的?
见何章铭不语,田姨娘再接再励:“老爷是个什么章程?依妾身说,强扭的瓜不甜,夫人既有了去意,老爷何不成全她呢?也省得您看见那个院子心烦。”老爷夫人和离对她最有好处,傻子才不支持呢?
何章铭却叹了一口气,低头在田姨娘的秀发上嗅了嗅道,“也就你心好,哪有那么简单?若是和离,夫人的嫁妆——”他眼底闪烁着,没有再说下去。
田姨娘却听明白了,她也不赞成把夫人的嫁妆都还回去。她管着中馈,哪会不知道府里一大半的出息来自夫人的陪嫁铺子?若是还回去了,她跟儿子喝西北风去?不,这绝对不行。
忽然她眼睛一闪,想出了个好主意,“老爷,大小姐不是还留在府里吗?夫人那么疼大小姐,肯定是愿意把嫁妆留给大小姐的,大小姐年纪尚小,这些嫁妆还不得老爷帮着管着?”
何章铭顿时眼前一亮,是呀,这可是个好主意。“还是卿卿聪明!”他的大手在田姨娘的"shuxiong"上摸了一把,耳边听着田姨娘的娇呼,他的心情异常舒畅。
何章铭以为找到了事情的解决之道,放心大胆地在田姨娘处厮混起来。可当他走出何府去衙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高兴地太早了。
何章铭一踏出何府,就见路边的许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他甚至都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快看,那就是何知县,啧啧,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像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啊?”
另一个人顿时不乐意了,“坏人脸上难道还刻着字?都说小白脸没好心眼,何知县的脸可真白啊!”
何章铭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希望快一点进衙门。可惜事与愿违,还没走上几步,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叫花子,跟在他身后拍着手唱歌,唱得就是那首歌谣,尤其那句“何知县忘恩又负义”唱得特别响亮。
何章铭的脸都黑了,不用他吩咐,身边的随从就自觉驱赶起小乞丐来,“走开,快走来,想吃牢饭不是?”
小乞丐可机灵啦,这边赶走了,那边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边跑边喊:“何知县无故打人啦,何知县欺负百姓啦!”声音又尖又响,引得更多的人朝何章铭看去。
何章铭简直要火冒三丈了,他敢肯定这又是那个沈小四的手笔。在老子的地盘上跟老子玩这一手,怕你不成?他疾走几步,想要快点进衙门点人,可也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正正好砸在何章铭的头上身上,得,这下是彻底去不了衙门了。
何章铭那个气啊,可看着跑远的小乞丐,他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何章铭顶着一身狼狈返回府里,这边跑远的小乞丐们却在乐呵呵地领铜板,每人二十个,能买不少馒头呢。小乞丐们可高兴了,纷纷承诺会好好盯着何府的。
前脚何章铭回了府,后脚沈薇就带人上了门。把阻拦的何府下人一推,畅通无阻地就走了进来。
“何大人考虑好了吗?”沈薇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那架势比主家还像主家。
何章铭按捺住心中的火气,道:“小四,好歹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之前你的胡闹我可以不计较,但哪有小辈撺掇着长辈和离的?这是若是传出去,忠武侯府还有脸面吗?府里的姑娘还能嫁的出去吗?”他一脸沉痛,好似沈薇做了多大错事似的。
沈薇拿着折扇敲打着手心,“何大人,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不用再自欺欺人了吧?你宠妾灭妻,拿着嫡长女给庶长子铺路,你都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沈小四怕什么?至于侯府的姑娘。”
她话锋一转,说道:“我们忠武侯府武夫出身,不懂你们读书人那一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咱们只知道不能让人欺负了出嫁的姑奶奶,不然要这些儿孙干什么?摆着好看?只要咱们兄弟争气,还愁府里的姑娘嫁不出去?”
那眼底的轻蔑刺激得何章铭好悬没有当场爆出粗口,“这么说小四是执意要如此了?”他的脸也冷了下来。这是在何府,他就不信他敢怎样。
沈薇点头,“什么执意不执意的,我们的来意一直都很明确,那就是和离。我们锦衣玉食养大的姑奶奶既然你何大人不珍惜,那我们就接回去自个养着呗,谁让这是自家血脉呢?咱自认看错了人,自认倒霉还不成吗?瞧瞧,咱们多通情达理,丝毫没拿侯府威势相压吧?”
沈薇的态度可好啦,抿了抿嘴又道:“倒是你何大人推三阻四的是个什么意思?都往死里作践了还不愿意和离,别给小爷提什么感情哈,你这种黑了心肠的知道感情是啥不?打量着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子不为人知的算计,不就是为了姑母的嫁妆吗?我说何大人啊,你也真好意思?霸占妻家嫁妆,这名声若是传出去,你的几个儿子可还能娶得着妻?”沈薇直接就把话还了回去。
哼哼,咱就看看是我们侯府的小姐嫁不出去,还是你何渣男的儿子娶不到老婆?
“你,你大胆!”何章铭被沈薇的伶牙俐齿气得浑身发抖。
沈薇的眼可尖了,一下子瞄到屏风底下露出的绣鞋,就知道有人躲在屏风后面,至于此人是谁?呵呵,那还用问吗?于是沈薇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何大人也听到那首歌谣了吧?其中有一句小四印象可深啦!把个瘦马出身的姨娘宠上天。是瘦马对吧?”沈薇还侧头问了站她身后的桃枝。
“啧啧,何大人你可真有能耐,身为朝廷命官,不仅蓄养瘦马,还公然抬做贵妾,你这是要挑战大雍律法呢?真乃勇士啊!”沈薇夸张地赞叹道。
何章铭的脸都气紫了,“你血口喷人!田姨娘明明是秀才之女,才不是你嘴里的什么瘦马,你忠武侯府再势大,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
沈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颠倒黑白的一直是你们好不?
“秀才之女?还是个穷得卖女的老秀才,能养出田姨娘这样,嗯,用个啥词好呢?”沈薇蹙着眉好似很为难的样子。
“何大人就没察觉到一点?你不觉得田姨娘在床上未免太那啥一点了吗?好人家的女儿是那个样子吗?哦,差点忘了,除了我姑母,何大人哪里见识过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田姨娘是个瘦马出身,王姨娘是个楼子里的清倌儿,而那位李姨娘来处更妙,你想都想不到,她是流晶河画舫上的暗娼。呵呵,这三位可都是训练有素,何大人很尽兴吧?何大人在那方面还挺有福气的哈。”沈薇漫不经心地说着,瞄了一眼屏风底下,见那绣鞋已经不见了。
“怎么?何大人不信?我好心好意地告诉你,你还不信,难不成就喜欢蒙在鼓里?啥?你说证据?自然是有的了,欧阳奈,把证据拿给何大人瞧瞧。”沈薇嘴角翘得高高的,尤其是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沈薇调侃道:“何大人,府上的耗子胆子可真大呀!”
何章铭翻看着欧阳奈递过来的所谓证据,抬头一双眼睛血红地瞪着沈薇,“你伪造证据,我不信,我一点都不相信。”他两手一用力,便把沈薇给他的证据撕了个粉碎。好似撕碎了这事就没发生过一样。
是不是伪造何章铭心里十分清楚,可他能承认吗?他宁愿自欺欺人也不能承认啊!一旦承认了,他的脸往哪里搁?
沈薇耸耸肩一点都不介意,她也是好心给他提个醒而已,至于他信不信,那就不是她管的了。
“何大人不信就拉倒。咱们书归正传,昨儿知府李大人登门拜访,听说了姑母的事,很是气愤,当场就替姑母写了和离文书,喏,在这呢,何大人在上头签个字画个押吧。”沈薇示意欧阳奈把和离文书送过去。
何章铭惊得脸都变色了,他怎么不知道李大人登门拜访呢?连堂堂知府都要去讨好一个小儿,忠武侯府的权势就这么盛吗?
还有这和离文书是怎么回事?何章铭瞪着眼前这张薄薄的纸,眼底现出惊恐,抓在手里就要撕了。却被沈薇冷冷的声音阻住了,“你敢!”
沈薇冷冷地望着何章铭,那声音好似来自地狱,“你撕一下试试看,你若敢撕,我就拿你几个儿子开刀。”
“爹,爹爹!”何章铭三个庶子,包括田姨娘所出的何天成全都被人挟持在手,尤其是那个最小的,才三四岁,吓得哇哇大哭。
“你,你快放开他们。”何章铭又惊又怒,还恐惧,他的儿子们何时落入了人家的手里?他站起身想要过去,却又顾忌着,不敢过去。只拿一双眼怒视着沈薇。
沈薇却依旧悠哉,“何大人到底签不签字?签了,你的儿子们还是你的,不签,不好意思,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躲在屏风后头的田姨娘也呆不住了,冲出来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成哥儿,成哥儿。”又转向何章铭,不住地哀求,“老爷,您救救咱们的儿子吧,妾身求您了,妾身就这么一个儿子,妾身给您跪下了,您就签了吧。”
何章铭嘴唇哆嗦着,拳头握得紧紧的。沈薇好整以暇地坐着,等待着他最终决定。
“好,签,我签!”这个沈小四就是个魔鬼,他看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敢要他儿子们的命。是在自己的府上不错,可何府的下人哪里拼得过沈小四带来的壮汉?形势比人弱,除了认命他还能怎样?
沈雅和儿子们,何章铭还是选择了后者。他提着笔,好似有千金重,手哆嗦了半天都没有落下一个字来。
沈薇一扬眉道:“欧阳奈,你去给何大人帮个忙。”
欧阳奈应声而出,何章铭一见又是这么个脸上有疤的凶汉,顿时手也不抖了,麻溜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欧阳奈拿着和离文书恭敬地递给沈薇,沈薇先是瞧了瞧上头的签名,然后小心地又递给欧阳奈,“拿去衙门备案吧。”
她站起身对着何章铭道:“就不打扰何大人了,姑母的嫁妆你们可曾规整好?明儿我使人过来搬。桃枝,去请姑奶奶,咱们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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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撕进大牢里
沈雅来得很快,连同沈薇之前留下的奴才,簇拥着她,呼啦啦一大群,显得特别气派。
何章铭看着徐徐走来的妻子,这么多年的苦难并没有磨掉她良好的教养,裙不动钗不摇,脊梁挺直,步子不大不小,不急不慢,端庄优雅,却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何章铭的心上。他的心情复杂极了,不得不承认妻子和田姨娘间的差距简直是天上地下,他的心里好似有一只小手在那拨呀拨呀,不舒服极了。
“雅儿!”何章铭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想要去抓沈雅的胳膊。
沈雅却在他两步开外停住了脚步,深深福了一礼,“今日与君一别两宽,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面容平静,声音平淡,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沈薇在旁边嘴角翘了翘,为她姑母点了个赞,不愧是千金贵女,没给祖父丢脸。就是莫嬷嬷也在心中点头,这位沈家的姑奶奶倒也不是太没用。
“姑母,咱回吧!侄儿来接您回家了。”沈薇笑吟吟地上前。
一句话差点没让沈雅的眼泪掉下来,回家!是啊,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家了应该高兴才是!她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把泪意逼回去,回了沈薇一个清雅的微笑。
跟在沈雅身旁的何琳琳也对着他爹福身一礼,然后跟着一起转身朝外走。
何章铭出声了,“站住!沈氏可以离开,琳姐儿是何家的闺女,她不能走。”
“对,对,琳姐儿不许走。”闻讯赶来的何老娘拦在何琳琳面前,刚要去抓她的手,月桂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何老娘一见是这个丫鬟,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反应过来又觉得脸上挂不住,“琳姐儿姓何,决不能跟姓沈的走。”她剜了沈雅一眼,目光中满是恨毒。哼,走了也好,这个丧门星搅家精走了她给儿子娶个更好的。
看着拿着棍棒拦在面前的何府下人,沈薇真是啼笑皆非,战场上的真刀真枪都拦不住她,区区几根棍棒还能把她怎么着?
“谁也没说表妹不是何家的闺女呀,只是本公子今儿心情好,要接表妹去别院认认门,毕竟以后这云州的别院可就是表妹的嫁妆了。”沈薇漫不经心地道。
“那也不行,你不是要走吗?那就一个人走。琳姐儿必须留在何府,哪里都不能去。”何章铭如一条阴狠的毒蛇盯着沈雅。
沈薇眉毛扬了扬,把目光看向眼神闪烁的何老娘,“何老太太也这样觉得吗?”
何老娘脸上一讪,刚要开口就被儿子抢过话头了,“娘的意思自然和我一样,琳姐儿,快到爹身边来。”一副死活都不让何琳琳走出何府的架势。
“老二。”何老娘顿时急了,瞪着儿子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虽然你和琳姐儿她娘和离了,但琳姐儿终归还是侯府的外孙女吧,她表哥接她过去玩几天不是人之常情吗?”
她拼命朝儿子使着眼色,那可是一座别院啊,值老多银子了,侯府大方给了琳姐儿,那还不就是她何家的了?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带再多嫁妆过去也是便宜外人,到时给打几口箱子,做几身衣裳就行了。那座别院还是留着给大孙子吧。
怎么何章铭的脑回路跟何老娘不在一个频道上,没能明白他娘的良苦用心,瞪着血红的眼睛就是不让他闺女走。
沈薇轻笑一声,也不强求,“既然何大人不愿意那就算了吧,表妹,你也别怨表哥绝情,那别院说给你是因为你是咱忠武候府的表小姐,是祖父唯一的外孙女,大家心疼你才想着补偿一二。现在何大人执意要断了这门亲戚,那表哥也只能说抱歉了,毕竟那座别院少说也能值个千把两,咱忠武候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就随便给个外人?”她面带歉意地对何琳琳说。
何琳琳面无表情,对着沈薇行了一礼,“表哥的话在理,琳姐儿不怨。”然后抬步朝他爹走去。
眼瞅着到手的别院就要飞了,别说何老娘急了,就是跟着一起来的何老大夫妇和抱着儿子查看的田姨娘都在埋怨何章铭。那可是值千把两银子的别院啊,就是不住租出去,一年也有不少银子的进项了。不就是人家侯府要接琳姐儿去过几天吗?又没说不送回来了,也没有出了这云州城,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何老娘一瞧那位侯府公子和她的前儿媳是真的不再管琳姐儿,更加焦急了,上前两步就把何琳琳拽了过来,一把推到她娘沈雅身边,“你这孩子咋就那么实诚呢?你爹说得那是气话都听不出来吗?这一分别还不知道何时再能见面,可怜见的琳姐儿,去吧,跟你娘和你表哥去玩几日,过两天让你爹再去接你。”她拉着袖子佯作擦泪,一副慈祥无比的样子。
何琳琳依旧没有说话,对着何老娘行了个礼就面无表情地站在她娘身边了,微翘的嘴角透出几分凉意。她祖母这哪是为她着想?分明是舍不得那座别院。
为了那座别院,何老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她儿子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就把沈薇一行人“赶”了出去,“既然已经和离,那四公子和琳姐儿她娘就赶紧走了吧,老二他心里头难受,你们就别留在这招他了。”
哈哈哈,真是神来一笔啊!沈薇都没想到能这么轻松就出了何府,她还以为得打出来呢,最不济也得武力震慑一番吧。现在居然是被人家忙不迭地“赶”出来的,何老娘这老太太真是太可爱了有木有?猪队友有木有?沈薇心里暗搓搓地腹诽着,心花怒放。
等何章铭回过神来沈薇一行人已经只剩下个背影了,他不满地朝他娘质问道:“娘,您怎么能放琳姐儿跟着走呢?”不把琳姐儿捏在手里他心里总是不安。
何老娘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没听那位四公子说吗?要是琳姐儿跟侯府断了亲,那就一点好处也沾不上了。值千把两银子的别院不要啦?你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舍得,你老娘我还舍不得呢?”
何章铭脸色一僵,提起银子他也很没底气呀!可他更担心沈氏把琳姐儿偷偷带回京城怎么办?
何老娘见状,气消了一些,语重心长地道:“老二呀,琳姐儿不过是去个别院,你担心什么?好歹你也是个知县,这云州咱们总比他们熟吧?要娘说,琳姐儿跟着过去才好呢,沈氏若真的狠得下心不管琳姐儿,咱们不啥也得不到吗?现在日日在她跟前杵着,她还能狠得下心吗?少不得要为琳姐儿的将来谋划一番,琳姐儿得了好处,还不等于是咱们得了好处?”
“对,对,还是娘看得长远,有见地。”何老大夫妇连忙拍起何老娘的马屁,何老大咳嗽了一声,对何章铭道:“老二,你听咱娘的准没错。”
何老娘心中得意,十分欣慰大儿子夫妇的听话孝顺。她虽是个乡下老婆子,但却嫁了个病病殃殃的丈夫,是以何家她说了算,她一生中最得意的便是做出送小儿子去念书这个决定,当初邻里都笑话她心比天高呢,瞧瞧现在她可不就成了知县大人的娘?也过起了使奴唤婢的好日子。
想到这里她又道:“他们不是还要要回嫁妆吗?有琳姐儿在中间缓和着,他们还能把你往死里逼不成?”
何老娘压根就没想着还嫁妆,一句话没有,全都花用了,他们又能拿她怎样?
何章铭先前还有些犹豫,听到后一个理由他就释然了。是呀,他总归是琳姐儿的亲爹,琳姐儿跟外家处得好,就是看着琳姐儿也得给自己留几分体面吧?
何章铭和何老娘想得挺好,但他们却没想到沈薇就是个不会给人留面子的。在沈薇看来,都已经和离了,那自然是把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面子?那是个什么东西?沈薇表示没有见过。
第二日,何府众人看着这乌泱泱好几十清一色玄衣壮汉全都傻了眼了,这,这是要干啥?抄家?
何老娘心头猛跳,尖着嗓子大喊:“关门,关门,快关门。”企图把沈薇等拦在外面。
桃花立刻上前,双手只轻轻一推,那大门就开了,反倒是关门的四个何府下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沈薇一笑,那笑容在初阳升起的清晨是那么的耀眼,她背着手徐徐迈进何府,“何老太太这是干吗?咱们昨儿不是都说好了今天来搬嫁妆的吗?想必府里都准备好了吧?二管家,莫嬷嬷,拿着姑母的嫁妆单子跟何老太太好好对对,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不要分毫。”言下之意就是属于她的东西哪怕一根草也得带走。
“何老太太请吧!”莫嬷嬷缓步走向何老娘,那边二管家也朝着何章铭而去,“何大人,这是我们姑奶奶当初的嫁妆单子,官府也有备份,你要不要过目一下?”
沈雅的嫁妆何章铭自然是见过的,当初他还咋舌忠武侯府的富有,只是个庶女就这么多的嫁妆,也曾暗自窃喜过。
可此时面对这二管家递过来的嫁妆单子,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打心眼里说,他是个读书人,自诩君子,是不想占着和离妻子的嫁妆的,可要让他归还,他心里又十分不愿。他再不通庶务也知道若是没有沈氏的嫁妆撑着,何府就是个空壳子。
何老娘看着朝她走过来的莫嬷嬷,跟见到厉鬼似的,一边往后退一边喊道:“什么嫁妆?没有,没有嫁妆!沈氏嫁过来都快二十年了,以她今日要吃燕窝,明日要炖熊掌的抛费劲儿,就是座金山银山也早花用完了。”要嫁妆那无疑是割她的肉,她怎会允许?
莫嬷嬷道:“我们姑奶奶当初嫁过来可是十里红妆,光是收益好的铺子就有五六间,光这五六间铺子的收益就够我们姑奶奶日日吃熊掌燕窝也花用不完的。何老太太这是不愿意还嫁妆了?”
何老娘的脸色都变了,警惕地看着莫嬷嬷,防贼似的,嘴上嚷着:“什么五六间铺子,我没见到,我们家没有沈氏的嫁妆,你走开,不要来我们家。走开,走开。”
何章铭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觉得特别难堪,哪怕当初凑不齐银子进京赶考都比不上此刻的窘迫。他真想大喊一声“搬走,搬走,全都搬走”。可喉咙却似被什么堵住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沈薇哪里不知道何氏母子俩的贪婪,嘴角露出一抹讥诮,如玉的容颜也冷了下来,“看来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还等什么,直接搬吧!”
沈薇手一挥,玄衣壮汉便如狼似虎般朝各个房间涌去。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出去,出去,不许进。”何老娘尖叫着扑过去拦,可她哪里拦得住,反倒被其中一个壮汉顺手推了一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何章铭的脸色也是大变,几步走过去扶起他娘,阴毒的目光射向沈薇,“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本官要具本上奏圣上,忠武侯府仗势欺人,本官定要找个说理的地方。”
沈薇冷笑一声,“民宅?何大人,你这是官邸吧!为何闹成现在的局面你自个心知肚明,你若是乖乖把嫁妆交出来,本公子即刻就带人走。可惜你舍不得,那本公子就只好自己拿了,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
姐就是仗势欺你怎么着?那是姐有势可仗,你仗一个给姐看看!
还具本上奏圣上?一个小小的知县还妄想抵达天听,做了近二十年的官了还这么天真,难怪升不上去啊!
玄衣壮汉的动作可快了,他们都是沈薇花钱雇来的,本就花了大价钱的,再加上忠武侯府这块金字招牌,自然十分听话了。而且又是向流言中的何知县讨要嫁妆,现在云州城里哪个不知道何知县是个借着夫人起势却又宠妾灭妻的无耻小人?别管面上怎么样,心里都是瞧他不起的。动起手来自然就不留情了。
凡是嫁妆单子上记载的全都拿走,那些粗苯的家具不好带,那就砸吧砸吧当柴烧,反正不能便宜了无耻小人。在搬家妆的过程中,他们还非常不小心的打坏了不少东西。
何老娘心疼极了,疯了似的朝沈薇撞去,“你这个天杀的,老娘跟你拼了。”
连沈薇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桃花抓住反剪了胳膊押在一旁,何老娘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你,沈小四你快放开我娘!”何章铭愤怒着看着沈薇,试图冲过来了。有欧阳奈这个高武力值的保镖在,何章铭自然是只能在原地急得直跺脚,“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官跟你没完。”他做人虽不大能拎得清,但却是个孝子,极孝顺爹娘的。
“沈小四是你叫的吗?”沈薇的目光越加凛冽,之前你是侯府的娇客,自然千好万好,现在都和离了,没有任何关系了,谁允许你喊沈小四的?你有那个资格吗?
“何大人可真会睁眼说瞎话,没瞧见是你家老太太先冲撞本公子的吗?本公子没打落她一口牙已经算是给面子的了,哼!”
何章铭脸色一僵,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可看着满府被玄衣壮汉翻弄地鸡飞狗跳的模样,他恨不得上前阻止,仅存的理智却告诉他那是无用的,他只能用淬了毒的目光凌迟着沈薇。
“这是怎么了?土匪啊,强盗啊,我要去衙门告你们去!快放下,你不能抢我的东西?”何家大嫂披头散发尖叫着把手里的梳妆盒往回夺。
握着梳妆盒另一端的玄衣壮汉嗤笑一声,“什么你的东西?这是人家侯府姑奶奶的陪嫁。”啧啧啧,可真是不要脸,连弟妹的陪嫁都往自个屋里扒拉,咋有这种人呢?
梳妆盒子自然落入了玄衣壮汉的手中,何家大嫂心疼得嚯嚯的,转眼又瞧见被押在一旁的婆婆和小叔,顿时惊恐起来,“不要,不要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他们做的,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她转头就要往回跑,却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索性双手抱着头缩在地上不起来了。
也不怪何家大嫂这般害怕,平日里因为小叔是知县,她走出去多少商家太太奉承着她,给她送好东西。时间久了她便觉得小叔就是这云州的土皇帝,可谁知她心中高高在上的当官的小叔此刻却被人看押在一旁,她能不害怕惊恐吗?
紧接着何府其他的主子也都狼狈着跑过来了,他们哪里见过这如抄家一般的情景?都如何家大嫂一样不知所措,如惊弓之鸟一样惶惶不安着。
沈薇冷冷地看着,就好像看地上挣扎着的蝼蚁,她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玄衣壮汉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过一个时辰就把沈雅的嫁妆全都收拾完毕了。沈薇用折扇朝着何章铭点了点,“何大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本公子告辞了,你好自为之吧!”她对着何章铭诡异地笑笑,带着人抬着嫁妆浩浩荡荡出了何府。
沈薇一走,何老娘就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冲进自己的院子,冲进卧房,直奔内室而去。她掀开床地板朝里头摸去,心顿时凉了半截,完了,她存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全没了!五千两银子啊!
她不死心,又钻入床底,翻出一个陶罐子,里头也是空空如也。她承受不住打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她准备带进棺材里的玉镯子金钗子,金耳环等全都没了,这些天杀的啊!
再瞧瞧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稍微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连那张黄花梨的案桌都没了,只余几把杨木椅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完了,全完了,她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全都完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呦!何老娘忍不住痛哭起来。
不止何老娘的院子如此,何章铭的,何老大的,甚至何章铭几个姨娘那里也是这般。一时间府里人人惊慌哭泣。
“娘,老二,出大事了。”何老大和二儿子何天辉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跑回府来,一瞧满府跟遭了强盗洗劫似的,顿时大惊,“老二,这是咋了?咱娘呢?”
何章铭摇了下头没有说话,他看到大哥和侄子衣裳上都带着血迹,忙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何老大顿时回过神来,一拍大腿道:“老二呀,弟妹娘家人来收铺子,把掌柜和伙计全都赶走了,我不服,上前理论了几句,就被他们打成这样了,你侄子过来护我,好悬没被打断了腿。老二呀,这可咋办呀?没了铺子上的收益,咱这一大家子可怎么过活。”
何章铭这才注意到二侄子走路一瘸一拐的,不由关切询问,“辉哥儿没事吧?”
何天辉摇了摇头,“二叔,我没事,已经在街上医馆看过了,没伤到筋骨。”眼睛一闪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叔,可是二婶的娘家人来过府里了?”若不然,府里也不会成这般光景。
何章铭面色一黑,飞快地点了下头。此时去里头看了一圈的何家老大也出来了,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惊慌,“老二,老二,听说弟妹的娘家侄子带人把弟妹的嫁妆全搬走了?那咱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随后又埋怨起来,“我早说过你这样做会出事的,把个田姨娘捧上天,弟妹到底是正室,大面上的敬重总得给吧。你偏不听,咳,这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啊?眼瞅这你大侄媳妇就要临盆了,这,这——咳!”何老大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
何章铭的面色更黑了,他望着打碎的花瓶,倒地的桌椅,恨得牙齿痒痒。忠武侯府,沈氏,沈小四,你们给我等着,我要告御状,告御状!
可惜何章铭连状子走没来及写,就有官差找上门来了,说有人告他利用职权强占人家铺子,逼出了人命。知府大人已经收了诉状,传他过去问话。
这下何老娘也不心疼她的银子首饰了,扯着小儿子的袖子哭着求着不让官差把他带走,可最终何章铭还是跟官差走了,直接就被关入了大牢。
何老大探得弟弟被关入了大牢,何家众人更加惶恐不安了,何老娘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怒骂不止,跟个疯婆子似的,短短一日她就苍老了好几岁。
“老大呀,你赶紧再去瞧瞧你弟弟有没有受苦,问问他咱们怎么把他救出来。”何老娘哭过之后强忍这悲痛又站了起来。别的见识她没有,她就知道二儿子是全家的顶梁柱主心骨,费再大的劲她也得把二儿子弄出来。
何老大却面露难色,“娘,这事不好办啊。”
“咋了?好歹你弟弟也是个做官的,还能没几分香火情?”何老娘不以为然地道。
何老大道:“娘,这事古怪着呢,我跟那牢头求了许久,人家都没让我进去看上一眼,说是知府大人特意交代了不许探监。还是我用了身上的一块玉佩贿赂了牢头,人家才给我透了两句话,说二弟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若是有门路不妨朝上头使使劲找找关系。”
“沈氏,一定是沈氏!她的心咋就那么毒呢?老二跟她总是夫妻一场吧。可怜我的儿呀!”何老娘顿时咒骂起来。
何老大却皱起了眉头,不大相信,“不能吧?弟妹不是那样的人,何况还有琳姐儿呢。”
“怎么不是她?除了她,你二弟何曾得罪过谁?我早说过她就是个黑心肝的,瞧瞧她把咱们何家祸害的。老天爷啊,你也开开眼,怎么不一个响雷把那个歹毒的妇人给劈死?”何老娘指天骂地,活脱脱一个乡下泼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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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何家苦难的开始
“小姐,那何家的老婆子坐在何府后门撒泼哭诉呢。..”桃枝匆匆进来禀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沈薇扫了她一眼便知她心里的想法了,面上露出几许嘲讽,不过是个没见识的老婆子撒泼,能动摇忠武侯府的什么?“她哭什么?”
桃枝不屑地道:“还能哭什么?自然是哭咱们忠武侯府仗势欺人,说咱们是故意报复,冤枉了她儿子。”
这个何老娘倒是有几分精明,可惜她哭晚了,舆论都已经成型,三人成虎,云州城的百姓都已经认定何章铭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她再哭诉,再撒泼,也是徒劳无功的。
哼,这就哭诉上了?这才刚开始呢,哭得日子还在后头了。“走,咱们过去瞧瞧。”沈薇忽然起了心思,虽不说痛打落水狗了,但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总可以吧?
何府的后门正对着一条街,这条街上住了不少户人家,是以何府后门这一番动静引得不少人出来观看。
何老娘真不愧是从乡下爬出来的老太太,果然是豁得出去,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太太了,还没把乡下妇人撒泼打滚拍大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给忘了。
沈薇找了家临街的茶楼,坐在窗边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瞧着何老娘表演。
何老娘哭起来跟唱戏似的,咿咿呀呀还拖着腔调,每每说到伤心处还带出几个高音来,跟那乡下哭灵棚的音调大同小异。沈薇对何老娘有这一手还真挺佩服的,如此她就放心了,有这么个技艺最不济也能替人哭哭灵棚挣几个钱,总不会饿死的。
“那狠心肠的高贵贵妇啊,可怜我那命苦的小儿子呀,咋就不讲一丝夫妻情分呢?琳姐儿,我的乖孙女啊,你爹都进了大牢了,你快求求你娘吧!我的儿呀,你有没有受罪,也没个人告诉为娘一声,你若是有个好歹,让娘可怎么活呀——”何老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她也一把年纪了,坐在地上,衣衫狼狈,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着,看上起着实有些可怜。
周围看热闹的人便有些不忍,还有好心的妇人上前搀扶她起来。
沈薇眉头一蹙,招来桃枝低声吩咐了几句,桃枝点点头便转身出了茶楼。
何老娘见有人扶她,哭得更起劲了,什么儿媳和离把孙女也硬抢走了,什么侯府的公子带人把她家也给砸了,连吃饭的桌子都没放过,给劈得稀巴烂,什么她儿子打小就胆小,肯定是被冤枉的——
桃枝挤进人群还颇费了一番劲,“何老太太,听说你那和离的儿媳在个破院子一住十几年可是真的?”她站在人群里提高了声音问道。
何老娘还以为谁要替沈氏鸣不平呢,顿时不满了,咬牙切齿地道:“什么真的假的?沈氏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连个儿子都生不出,能给她个破院子住已经不错了。”
这回不用桃枝开口就有人发问了,“你那前儿媳不是生了个闺女吗?”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可怜我儿都三个庶子了,身边连个嫡子都没有,沈氏不贤啊!”何老娘咒骂着。
何老娘的长相本来就有些刻薄,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一副狰狞模样,满是对儿媳和孙女的看不上。看热闹的人顿时凌乱了,都三个庶子了呀,可以想见正室母女俩过得什么日子,再一联想先前传唱的歌谣,立刻就对何老娘的哭诉产生了怀疑,那正室若是个厉害的,还能有这三个庶子出生的机会吗?倒是能看出这个哭诉的老太婆是个厉害有手段的。
何老娘哭天抢地喊了一阵子,发觉之前还同情她的人都退了,反倒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噗噗噗地朝着人群里图唾沫,跟乡下骂仗似的把人全吐跑。
桃枝趁乱便又回了茶楼上。
何章铭入狱和何老娘撒泼的事也传入了沈雅母女的耳中,沈雅顿时不安了,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女儿,迟疑着说道:“琳姐儿,那到底是你爹——”
直接就被何琳琳的嗤笑声打断了,“娘,之前他想把我推出去给田姨娘的儿子铺路时咋没想着他是我爹呢?娘,咱们好不容易出了那个虎狼窝,您可别犯糊涂!表哥这般做也是为了替咱们出气,您可千万别过去求情啊,不然表哥多寒心?”
沈雅果然一怔,脸上虽带着犹豫,但仍是点了点头。
何琳琳不大放心,想了想还是又加了几句,“娘,女儿要跟着您回京城,这事还得靠表哥周旋呢。”
沈雅一听,立刻把何章铭抛到脑后了,哪个也没有她的琳姐儿重要呀!
“你祖母是个混不吝的,娘是怕她在外头败坏忠武侯府和你表哥的名声。”
何琳琳不以为然,“侯府和表哥的名声是那么容易被败坏的吗?您放心吧,表哥心里有数呢,咱们母女老实呆着,不给表哥添乱就行了。”她也知道自个娘心肠软,人家一哭一求她就心软了,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看好她娘,不能给表哥帮倒忙。
沈薇看了何老娘的精彩表演,回到别院就招来了二管家,“案子定了吗?”
二管家现在对沈薇可恭敬了,虽然知道这其实是位小姐,却不敢有一丝的轻慢,“回公子的话,人证物证俱在,不容那姓何的不认,知府大人说不日便能判下来,问公子是什么章程。”
沈薇点了点头,道:“好歹也是表妹的亲爹,还能真要了他的命?流放吧!”流放他个三千里,他一个文弱书生,光是这路上就够他受罪的。即便有命到了流放之地,等着他的也是折磨。
死,不可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真的受罪呢。好好的人上人不愿意做,那就做人下人好了。
“是,公子。”二管家心中一凛,面上更加恭敬了。
其实这事沈薇也没冤枉何章铭,夺人铺子,逼死人,这倒都不假。不过主使人不是何章铭,而是他大哥。
沈氏的陪嫁铺子中有一间绸缎庄,生意挺不错的。绸缎庄隔壁也是卖布匹的,何老大便动了心思,想买过来并作一家。
可人家不愿意啊,又不是急用银子,谁傻得会把旺铺给卖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何老大与人起了冲突,这些年因仗着弟弟的势,何老大也自称起爷了,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受得下这口气?便使了不光明的手段把铺子夺过来了。
那家铺子的东家也是个气性大的,一怒之下就病了,没拖上多久就去了。东家太太也是个烈性的,儿子的聘礼闺女的嫁妆都指着这间铺子呢,现在铺子被人夺了,丈夫也气死了,哪里会干休?一张状子把何老大给告了,状子落到何章铭的手中,他自然是偏着自个的亲哥哥的。
东家太太不仅没告赢,还挨了一顿板子,回家就一根绳子吊死了,撇下三个儿女,最大的才十三岁。
这事沈薇在路上就听暗卫汇报过,所以打何章铭主意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事,她派人去跟那家老大交涉时,他早就恨透了何章铭一家,只是势弱没奈何,现在沈薇承诺帮他报仇,他立刻就答应了。
其实就算没有这事沈薇也有法子整他,哪个当官的是清白的?若认真去查,多多少少都不大清白。何章铭就能出淤泥而不染?沈薇一点都不相信。
何况又不止何章铭一个人,何家老大一家,何老娘和田姨娘他们可都是收了别人不少好处的,尤其是田姨娘,胃口可大了!若是没人追究,自然无事,但只要有人查,这就是把柄和罪证。足够何章铭喝一壶的了。
何家那边还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就何章铭出来呢,在这件事情上何家的认知倒是一致的。何老大虽贪婪自私,却也知道没有二弟这个知县做靠山,他就是再有手段也没用。何老娘就更不用说了,这是她的亲儿子,还是带给她无数荣耀的亲儿子,她比谁都上心。
至于何章铭后院的几个姨娘,除了那个没有生育的也都盼着他能平安归来,毕竟何章铭是她们的生活依靠。
“怎么样?可是答应了?”何老娘一看到出去找朋友帮忙的大孙子回来,赶忙迎上去询问。
何天翔的脸色却不大好看,望着祖母期待的目光他都不忍心说实话了,“祖母,我那个同窗不在府里,说是去外祖家了,孙儿明日再去。”
哪是不在府里,分明是不愿意见他罢了。他在外头跑了一整天,往日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同窗朋友要么躲着他不见,要么就直接说无能为力,真是让他见识了一番世态炎凉啊!
何老娘一瞧大孙子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脸色就变了,顾忌着大孙子在跟前不好说什么,大孙子一走,她立刻拍着大腿咒骂开了。
“你个老不死的,人家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老娘嫁给你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还为你老何家操碎了心。现在老二被关进了大牢,你倒是想个法子呀!”她捶着何老爹埋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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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被休(二更)
何老爹靠在床头极其无奈,“你这老婆子,还不都怨你?我早跟你说了老二那媳妇是高门贵女,跟咱乡下的丫头不一样,可你偏不听,非要摆什么婆婆的谱,瞧瞧,人家娘家不乐意了吧?”他也一肚子不满呢,他好好的儿子,都是这个死老婆子作出来的。
何老娘顿时也不哭了,“合着你还怨我呢,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些年若不是我你哪来这一大家子的人?十里八村的,哪家是个女人顶门当户?还不是因为你没有用?现在你反倒来怨我了?你还有点良心吗?”一句一句质问到何老爹的脸上。
何老娘这么一强势,何老爹顿时软下来了,“行了,行了,你嚷嚷什么,也不嫌丢人?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么些年家里还不是都听你的?只是老二媳妇——”
“老二媳妇咋了?她就是皇帝的闺女,既然进了咱们何家就该做好她媳妇的本分,伺候婆婆,生儿育女,这不是她应该的吗?咱家老二长得好,又有学问,十里八村的哪个不夸?也配得上她了哈,那么单薄的身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没嫌弃她都算是好的了。要你这个当公爹的出头?莫不是你个老货见她貌美,起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吧?”何老娘可泼辣了,眼睛瞪着何老爹,好似能把他吃了。
“你,你浑说什么?你个不讲理的死老婆子。”何老爹气得脸色发青,揪着胸口的衣襟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憋得脸都通红。
何老娘见状顿时慌了,“老头子,当家的,你没事吧?快,快喝口茶顺顺。”她又是拍后背又是端茶倒水的,生怕何老爹有个好歹。
别看她在家里说了算,那是因为有何老爹在她底气足,若是何老爹不在了,谁拿她一个守寡的老婆子当回事。
在何老娘担忧的目光中何老爹的咳嗽渐渐止了,他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才道:“你呀,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咋就改不了呢?你怨我说你吗?若是当初你待老二媳妇好一些,能有今天的祸事吗?”
乡下有句古话:女人当家墙倒屋塌。都是自己没用,逼得老婆子出头顶门,才惹来这场滔天祸事。
何老娘生怕何老爹再生气,倒是不敢跟他顶嘴了,只嘟囔着道:“谁能想到琳姐儿她娘心肠那么狠?那个什么侯府也不知道抽什么疯,都这么多年了还硬逼着和离,也不嫌丢人。”
何老娘心里的意见可大了,你说你侯府要替闺女撑腰,咋早不出头呢?若是早出头,她哪里还敢亏待老二媳妇?更别提抢她嫁妆了。也正是因为她见儿媳逆来顺受,娘家也没人管,胆子才越发大了的。
何老爹瞅了老妻一眼,“你呀!”他摇着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二媳妇性子再软,你个做婆婆的也不能这般磋磨她呀,这是人家娘家离得远不知道,若是乡下,早打上门来了。
“当家的,别说那些没用的,现在可怎么办啊?”何老娘心里都急死了。沈氏的嫁妆被搬走她虽心疼,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她知道只要儿子还做着官,那家里就不会缺了银子用。但自打儿子进了大牢,她的心就没安生过。“咱家现在所有的家底只剩三百两银子了,这两天跑门路又花用了一些,只剩二百多两,可不禁花呀。”这一大家子可都指着这点子银子了。
何老爹的眉头也皱得能夹死蚊子,“让老大带着几个孙子继续托关系,尤其是大孙子,他不是和不少官家公子哥交好吗?现在咱不同往日了,身段放低点,别怕丢人,我就不信所有人都那么势利,总有一两个相帮的吧?”
顿了一下又道:“你上大妞家一趟,借些银两来,老二也是她亲兄弟吧,这些年老二可帮她家不少呢。”
“成,听你了,我傍晚就去。”何老娘点头说道。
可是还没等到傍晚何老娘去闺女家,何家大姐就神情凄苦地上门了。何老娘一见顿时大惊,“大妞,你这是咋了?跟女婿拌嘴了?”
往常何大姐回娘家都是身穿绫罗绸缎衣裳,满头珠翠插着,腕上带着金镯子,手指上戴着金戒指,头扬得老高,带着满车的东西,把她女婿使唤得团团转,一副贵妇人的模样。
可眼下呢?绸缎衣裳不见了,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头上干干净净,头发用根木簪子挽着,手里拎着个小包袱,独自一个人,也没见马车也没见女婿,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听何老娘这么一问,何大妞哇的一声就哭了,“娘,娘,耕田把我给休了。”
“咋?休了?为啥?”何老娘的嗓门一下子拔高起来,“你给老赵家都生了孙子,他们家凭啥休了你?”
何老娘惊讶极了,她女婿一家都是老实人本分人,女儿嫁过去因为娘家兄长是个官身,又给夫家生了个大胖孙子,所以在夫家一直过得顺心顺意,咋就突然被休了呢?
不提儿子还好,一提儿子何大妞哭得更伤心了,抽抽噎噎地道:“金宝丢了——铺子都卖了——二弟,二弟,他们嫌咱家丢人——就把我给休了,我的金宝啊——”她痛哭出声。
“什么?金宝丢了?金宝丢了为啥把你休了?你弄丢的?你还在这哭什么,还不去找去。”何老娘急了,拉着闺女就要朝外走。
“找,找到了。”何大妞没动,继续抽噎。
何老娘这才放开手,“找到了咋还休你?赵家也太不讲理了,老娘找他家说理去。”何老娘的火气顿时上来了。
何大妞却是站着不动,低垂着头不说话,只哭。
何老娘更气了,戳着闺女的额头狠骂,“你个不争气的,平日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这是咋了?你说话呀!”
问了半天何大妞也没说出个什么来,还是赶过来的何家大嫂上前打圆场,“娘,大妞都来了,还是先进去洗把脸再说吧。”
何老娘恨恨地一跺脚,没好气地道:“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下你们这一个个讨债鬼,走呀,还等着谁请你呢。”
何大嫂和小姑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忙拉着何大妞一起朝里走,低声告诫:“快走,别惹了娘生气。”
经何老娘和何大嫂再三追问,何大妞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何大妞嫁得这个赵家还真不错,一家子都是本分人,虽不说日子过得多富贵,但也能吃饱穿暖。尤其是女婿赵耕田,更是个勤快仁义的小伙子。当初说亲的时候,人老赵家就是瞧中何大妞二弟是个读书人,一旦有了功名能拉拔外甥一把。
起初成婚的时候,日子过得倒也和美,何大妞前头两胎生的都是闺女,赵家也没嫌弃。但随着娘家二弟中举做官,何大妞的态度就变了起来,不仅自己不再做活,对公婆也挑三拣四起来,什么饭做得难吃,什么衣裳给她洗坏了,拿公婆当个仆人使用。
赵家老两口瞧在儿子和孙子的面上都忍下来了,可何大妞不仅不领情,反倒得寸进尺起来。
他们老家本在蜀中,何章铭到云州做官带着自个的爹娘和兄长倒也说得过去的,可没听说过连出嫁的姐姐一家都跟着的。
何大妞就能干出这事,非要跟着二弟来享福,赵家二老年纪大了,故土难离,不大愿意动弹,就说要不你们小两口跟着去,我们做爹娘的在家替你们看孩子。何大妞非不愿意,她多精明呀,有赵家二老跟着,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孩子都不用过问,日子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啥,你说不是还能买下人吗?买下人不得花银子吗?现在的人不用,傻呀!
就这样何大妞在家里死命的闹,闹得赵耕田气得要和离,可赵家二老能让和离吗?不说何大妞好歹给老赵家生了三个孩子,就是人家夫家那个二弟可是知县,动动手指头还能有他们的活路?最后还是赵家二老妥协了,把家里的大门一锁,一把年纪了还离乡背井地到云州来了。
开始那半年因为水土不服,赵家二老好悬没病死,好了之后人了瘦了一大圈,也没有以前有精神了。把儿子赵耕田给愧疚的啊,背地里直抹眼泪,待何大妞也冷淡了下来,日夜吃睡在铺子上。他本就勤快,做买卖又不缺斤短两,短短半年就打开了局面,铺子上的生意可红火了。
何大妞得意极了,瞧瞧,来云州是来对了吧。在蜀中指望那几亩田地能过现在的好日子吗?于是越发跋扈起来,整日穿金戴银,描眉涂粉,东家串西家,西家串东家,就爱听别人的奉承话,连儿子都不带了。
赵家二老自然是啥都不干说,只求她不挑事就行。
要说变化还得从那首传遍云州城的歌谣开始,赵家也听到了,赵耕田本就觉得岳家做事不地道,做人怎么可以这般忘恩负义呢?若不是妻子逼迫,他连岳家的门都不想上。
这一日赵耕田正在铺子上忙活,他爹惊慌失措地跑来了,说儿子金宝丢了,之后就有个小乞丐送了张纸条过来。
赵老爹也不识字,吓得六神无主,只好来找儿子了。
赵耕田一瞧纸条,顿时明白了,他儿子是被人给绑去了,纸条上说了,何知县是个卑鄙无耻的,作为姐夫的赵家定也不是个好的,人家这是打抱不平来了,想要回儿子也行,拿三百两银子来赎人。
赵耕田看罢纸条长出了一口气,二话没说当天就找了熟人把铺子给卖了。何大妞也慌了,她虽然不大带儿子,却也知道儿子就是她的底气和将来的依靠,见丈夫连铺子都卖了,她把自个的金银首饰收拾收拾也当了,虽然心里在滴血,但到底儿子比较重要不是?
家中的积蓄,再加上卖铺子当首饰的银子,好不容易凑了三百两银子,那绑匪倒也讲信用,收了银子就把金宝给送回来了。
何大妞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不撒手,一直沉默的赵耕田却直接给了她一张休书,“你走吧,你就是个祸害星,咱们老赵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他不顾二老的担忧直接就把何大妞给休了。
何大妞傻眼了,哭喊撒泼不愿意走,可赵耕田这回是铁了心了,经了这事他是想明白了,他宁愿打光棍也不能让这样的女人影响他的儿女。他都想好了,过几天就带爹娘和孩子们回蜀中,以后一家人安生过日子。
何大妞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女,却发现他们望着自己的目光异常冷漠,是啊,她只是生了他们,却根本就没有带过他们,能有什么感情?
何大妞被推出赵家的院子,任凭她怎么拍门都无人理睬,何大妞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云州她也无处可去,只好回何家来找老娘。
第198章 就是要让他们绝望
“赵耕田这个杀千刀的,他凭什么休我闺女?老娘找他算账去。”何老娘听完女儿的哭诉,一下子就炸了起来,嚷嚷道:“忘恩负义,一家子白眼狼,你二弟做官他家跟着得了多少好处?若不是有你,他家能过现在的日子?还不知道窝在那个犄角里刨土呢。现在见咱家遭了难,立刻翻脸不认人了,坏了良心的,天打雷劈呦。”何老娘的骂词可顺溜了。
何大妞捂着脸一直哭,“娘,娘,我不要被休,我想金宝,我想大妮二妮,娘,娘,我可怎么办啊?娘你快给我想想法子。”她哭得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心中后悔极了,后悔自己没把三个儿女笼络住,不然那两个老不死的怎么敢休了她?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你平日不是很厉害的吗?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何老娘看着哭泣不止的闺女心里就来烦,“早就跟你说过了,别成天走西家串东家的,要把你男人笼络住,你偏不听,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不是都怪二弟!”何大妞还委屈呢,“往常都好好的,耕田啥都听我的,那两个老不死的也不敢惹我,还不是因为二弟进了大牢,耕田嫌弃咱家做事不地道,说我会带坏孩子。娘,都是二弟带累了我,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你,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外人说倒罢了,那可是你亲兄弟,你不心疼他反倒嫌他带累了你,之前你借着他的势得好处咋不说呢?”何老娘气得肝疼,照着闺女背上使劲捶了几下。
何大妞边躲边嘟嚷,“本来就是二弟带累我的,娘,我不管,你得替我想法子,我不能离开赵家,不能离开金宝,我就要我们家耕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耕田多好啊,长相周正,又勤快,又能干,对她还好。她上哪找这么好的男人去?
“你不是嫌弃你老娘兄弟吗?自个想法子去,老娘管不了。”何老娘也气呼呼的,她是真被这个闺女给气着了,她王小翠精明了一辈子,咋就生了个只会窝里横的没用闺女呢?儿女都是债,这哪里儿女,分明是一群讨债鬼。
“娘,您消消气,妹妹正伤心,说话难免不走心,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何家大嫂忙婆婆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给何大妞使了个眼色,“大妞啊,你瞧你把咱娘气得,咱娘可是最疼你的了,还不过来给娘陪个不是?”
何大妞对娘家这个大嫂倒是挺信服,依言走过去扯着她娘的袖子,道:“娘,娘,都是我的错,您别忘心里去啊。”
何老娘把脸一撇,面上虽没啥表情,心里已经软了下来,何大嫂又帮着说了几句好话,何老娘这才露了个笑脸,“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先歇着吧,等明天再让你哥嫂陪你回去。”嘴上说着不管,可能不管吗?闺女再不争气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二日,何老大夫妇陪着何大妞去赵家的小院,去的时候是高兴去的,回来的时候是哭着回来的。何老娘心里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咋了?赵家不同意?难不成赵家这是要跟咱家结仇不成?”真是给脸不要脸,老娘戳他家锅底去。
“赵家,赵家走了,耕田走了,金宝走了,大妮二妮也走了,他们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何大妞哭得更伤心了,完了,完了,耕田真的不要她了,她成弃妇了。
“走?走哪去了?”何老娘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追问。
何家老大忙解释道:“娘,咱们去的时候赵家那小院都换人了,说是赵耕田昨儿就带着爹娘和孩子回乡了。”
何老娘这下傻眼了,赵家回乡了闺女可咋办?看着哭个不停的闺女和沉默不语的大儿夫妇,何老娘头一回没了主意。
原来赵家早就打定主意要回蜀中,那毕竟是家乡,这云州城虽繁华,但到底是异乡啊!赵家二老都上了年纪,更是盼着能叶落归根。赵耕田是个孝子,以前顾忌了他媳妇娘家,现在休了媳妇,他就准备带着爹娘和孩子回老家去。怕何家知道了再来纠缠,等何大妞一走,他们就立刻带着行李出城而去了。
何天翔坐在县丞家的外书房里心急如焚,有小厮过来换茶,他再一次问,“你家公子到底何时能回来?”他现在哪有心思喝茶?
小厮苦着脸,“何大公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主子的事,小的哪里知道?”添了茶他立刻就退了出来,心道:这位何大公子也是个不识趣的,公子根本就没出府,在院子里好生呆着呢,不过是不想见他罢了。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瞅着就要到午时了,自己的好友赵县丞家的大公子赵庆依然不见踪影,小厮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何天翔哪里看不出端倪?这哪里是不在,分明是不想见自己罢了。他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以往二叔未进大牢之时,赵庆对自己这个知县亲侄可热情了,三不五时就邀请自己来家中吃酒作诗,赵县丞夫妇待自己也十分和蔼,贤侄长贤侄短的夸着。现在可好,自己登门求见,帮不帮忙先不说,把自己晾在这外书房,连个面都不给见了。世态炎凉啊!
何天翔沮丧着出了县丞家,他这边一走赵庆就得了消息,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心底也有一两分愧疚,可真不是他不想帮,而是帮不了啊。他爹早就告诫过他了,何知县这事里头水深着呢,不许他再见何家的人,否则就打断他的腿。赵庆最怕他爹了,而且见了面他也帮不上忙,徒增尴尬,还不如避着呢。
何天翔又在外头跑了两天,最后还是许典史家的公子看不下去了跟他说了一句实话,“天翔兄啊,看在咱们以往交情上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吧,你也别怨咱们势利,实在是这事咱们搭不上手,别说咱们,就是我爹他们都不行。我爹跟我提过一句,说你叔叔的案子是知府大人亲自办的,早办成了铁案,而且似乎上头——”他用手朝上头指了指,“你们家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收一收,好生过日子吧。”
何天翔闻言整个人都蒙了,他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许典史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二叔完了,何家完了!
“走了?”许典史看着走进来的儿子淡淡地问了一句。
许公子点点头,“走了。”脸上满是唏嘘,以往何天翔是多么潇洒恣意的一个人,现在四处求人,整个人都郁气了。
许典史哪会不明白儿子心中的想法,哼了一声道:“脚上的泡都是走出来的,何家的这事还不是他们自个作出来的?你跟何天翔相交这么久,可曾听他提起过何知县夫人?要不是这回出事,咱们哪个知道何知县夫人居然是侯府贵女?见他这般抬举个姨娘,还以为他家正室夫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娘呢。何章铭此人也是个蠢的,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知道利用,只要巴结好了岳家,人家手指头缝里漏点都够他受用的了。换个人还不得把夫人供起来,他家倒好,把人家往死里磋磨,呵呵,真当那些高门大户是吃素的呀!人家动一动小指头他就得家破人亡。”
许典史一脸的不屑,见儿子似有所悟,又道:“妻者,齐也。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心里再不喜欢,对正室也得敬重,宠妾灭妻那是乱家之兆。你也大了,柳家小姐三个月后就要过门,你也给我收收心,身边那几个全都送到庄子上去,切不可让你媳妇吃了心。你若是——你老子我可没何家那么好性!”
许公子顿时心中一凛,“是,儿子明白,儿子多谢父亲教诲。”他虽是家中的嫡长子,但下头还有两个亲弟弟和两个庶弟呢,他爹不缺儿子,他若是犯了错,他爹就能直接把他给放弃了。
何天翔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顶头遇到他娘,何大嫂一惊,“咋了?这是咋了?”
“完了,二叔完了,何家完了,我也完了。”何天翔两眼发直,嘴里嘟囔着。
何大嫂可急了,儿子这是受啥刺激了?魔怔了?还是说小叔子没救了?她当下就扯着儿子进了屋,“什么完了?翔哥儿你慢慢说。”
何天翔这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把打探到的消息一说,何大嫂整个人也不好了,她还指望小叔子出来跟着继续享福呢,现在小叔子出不来了,家里的铺子和值钱的东西全都没了,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翔哥儿,你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你祖父祖母去。”何大嫂回过神来立刻吩咐道。何天翔点了点头就朝他祖父祖母的院子去了。
儿子一走,何大嫂就盘算开了,之前是不知道小叔子没救了,所以她家当家的和三个儿子出门求人托关系,出银子出力她都没意见。可现在小叔子出不来了,那就没必要再浪费银子了,他们家剩的银子可不多了,这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不省着点怎么行呢?
不提何老娘得了消息是多么的失望绝望,沈薇这边,二管家和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十分不解,明明这案子能早早判下来,小姐为何偏让等一等?早判了早了事,他们也能早日回京不是?
他们那里知道沈薇心中的想法,她就是要这么冷眼看着何家蹦跶,看着他们从抱着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她要让他们的每一天都活在煎熬和不安里。
看了看手中暗卫传过来的消息,她的嘴角勾了起来,失去了何章铭这个共同利益所在,何家大嫂立时就有了自己的小算盘,何老娘还能领导得动何家吗?既然是从泥地里出来的,那就滚回去呆着吧。
何章铭的案子判下来了,罪名不止渎职这一个,大大小小林林总总列了十多个,判了个发配辽东,没有三千里也有两千里多了,不遇大赦此生就别想回来了。
本来案子还关涉何家老大的,毕竟是他谋夺人家的铺子,何章铭倒聪明,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就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个身上了,何家就两个儿子,不能都陷进去吧?他只希望他大哥看在他主动揽罪的份上能把他的几个儿子拉扯成人。
在狱中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他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冷落正室抬举个下贱的瘦马?他也曾一腔热血想着造福一方,怎么就成了今日的阶下囚?他后悔,后悔极了,做梦都是初见沈氏的情景,那豆蔻少女,婀娜的身段,如画的面容,还有望着他时羞涩多情的眼神。醒来一片冰冷,何章铭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嚎叫。
何家接了消息,除了何老娘老两口,其他人都非常平静,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是?
何章铭被判了刑,官邸自然不能住了,他们得赶紧找屋子搬出去。下人早就卖光了,连何章铭的三个姨娘都卖了,只留了那个老实的通房丫头。可这一大家子近二十口人也不是个小院子能住得下的。他们手里也就二三百两银子,买完院子就剩下不了多少了,还得留些做生意的本钱。
本来依何老爹的意思是想回蜀中的,用他们手里的银子在乡下修个大宅子,买上一些田地,日子能过得很好。
可何老大和孙子们都不同意,见过了城里的繁华,怎么还会愿意回乡下过苦日子?何老大自诩管过多少年的铺子,有经验有人脉,很快就会东山再起的。何天翔也觉得自己有才学,想留在云州一展抱负。
何老爹拗不过儿孙,只好留在云州了。
哦,何家还对何琳琳的归属有过争执,何老娘坚持要把何琳琳要回来,她还惦记着那个大大的值钱的别院呢,而且对这个孙女她也有一股子恨意,恨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爹被流放,凭什么老娘一家过苦日子你倒能安享富贵?
不行,得把她弄回来,家里还正缺个使唤的丫鬟呢。等到了岁数,找个有钱人家送出去,还能得一大笔聘礼呢。
何家大嫂也赞同婆婆的决定,理由也差不多,都十三的大姑娘了,都能当个大人使唤了。而且琳姐儿长得好,送出去联姻定能给儿子带来好处。
可何老爹和何老大都不同意,何老爹死命地瞪着何老娘,“琳姐儿不也是老二的亲闺女?你把她弄回来是能给她吃好的还是能给她穿好的?她好歹也是咱老何家的骨血,你就这么看不得她好?你个死老婆子可别给我鬼迷心窍,不许去,让琳姐儿跟着她娘。做事留一线,他日才好相见。”
何老爹可不傻,琳姐儿不管跟着谁,都摆脱不了她是何家人的事实,她跟着她娘才能过得好嫁得好。等大孙子他们进京赶考了,求到她门上,都是嫡亲的堂兄妹,她还是把人赶出来不成?
何老大也道:“都安分些吧,受得教训还不够吗?胳膊拧不过大腿,再招了那位侯府公子的眼,咱这一家子还有命在吗?”
沈薇才不管何家打什么主意呢,反正她就觉得何家还不够惨,她的气还没有出够。于是二管家又领了新差事,四小姐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偷也好,抢也罢,反正你得把何家手头的银子消耗干净,我要让他们分文无有乞讨着滚回蜀中老家去。她就要看看培养出个知县大人的何老娘能不能再把孙子也培养出来。
差事倒不难,二管家心头却警惕起来。四小姐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可得用心当差,千万不能惹了这位的不开心。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二管家是真的害怕呀!
二管家的办事效率挺高,不过简单设了两个小局,急功近利的何家人就钻进去了,好处没占着,反倒把仅有的二百多两银子全砸进去了,这回他们不想回乡也得回乡了。
看着站在路边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何家人,沈薇的心情别提多好了,总算把这些讨人厌的处理掉了,也是时候回京城了。
至于为何不是把何家人弄死,沈薇觉得想要报复一个人从来都不是死亡,死了就一了百了,啥也不知道了,反倒便宜了他们。活着才好呢,活着才能把该受的罪受一遍,生不如死才更令人痛快不是?
沈雅母女得知何章铭被判了流放辽东,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么说,这是琳姐儿的亲爹,若是死在了她娘家人的手里,她一想到这个就心里不得劲。
何琳琳也是,一边恨着她爹,一边又不希望他死。这个结果倒也不错,至少还留了一条命。她可不像她娘那般糊涂,她知道她表哥要弄死她爹简直是伸伸小指头的事,现在她爹能留一条性命,全是表哥替她着想呢。
于是何琳琳对着沈薇行了一个大礼,“表哥,谢谢你了。”
沈薇坦然地受了她的礼,很欣慰,难得这个表妹是个明白人,相信她会在侯府过得不错,那她会省心不少呢。
云州的事情处理完了,该回京城了。
巧得很,出发的那一日正好何章铭被押解上路。他脖子上戴着沉重的刑具,头发蓬乱,胡子邋遢,哪里还是儒雅的何大人,地沟里的瘪三还差不多。
沈薇长长的车队打街上经过,打头的是一辆异常华丽的马车,引得街上行人围着观看,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咋这么气派。”
“什么谁家,咱云州城就没见过这般阵仗的出行,没看到这是从沈家别院出来的吗?沈家知道不?就是咱们那位何知县夫人的娘家,不是和离了吗?今儿人家回京城。”语气里满是羡慕。
引论传到何章铭的耳中,他茫然的脸上顿时激动起来。雅儿,琳姐儿,快来救救我!他转身就要追上去,却被押解他的官差一把拽了回来,“哪去?还想逃不成?”
何章铭挣扎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长长的车队,嘴唇颤抖着,直至车队走远了都没说出一句话来。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好似没有了生气。
有了解情况的官差便嗤笑一声道:“走吧,何大人,人家那是忠武侯府,可不是你一个罪人能高攀得上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快走,快走,还得赶路呢。”把何章铭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坐在华丽舒适马车里的沈雅感慨万千,她望着眼底满是新奇的女儿,心中一片满足。“琳姐儿,等咱们回了侯府就好了,你外祖父是个特别有本事的人,不会再有人欺负咱们了。你外祖父喜欢聪明有胆识的孩子,你可别学娘这般怯弱没有啊。”她对着女儿谆谆教诲着。
“像四表哥那样的吗?”何琳琳问,虽然她和四表哥接触不多,但在她心里四表哥便是那顶顶厉害有本事的人,救她们母女与水火之中,难怪外祖父会让他来云州了。
沈雅点头,“对,你外祖父就喜欢你四表哥这样的孩子,最不喜欢人哭哭啼啼了,等见了他老人家,你胆子一定要大一些。”
“嗯,我知道了,娘。”何琳琳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正走着呢,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沈雅母女诧异,就见沈薇上了马车。
“小四,可是有事?”沈雅满脸带笑地询问,对这个侄子她觉得可亲切了。
沈薇摸了摸鼻子,带着几分羞赧说道:“姑母啊,小四找您认错来了,小四不是您的侄子,而是您的侄女,之前是为了方便行事才不得不为之,瞒了您和表妹这么久,实在是小四的错。”反正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现在就告知实情呢。
“啥?侄女?”沈雅蒙圈了,“你说你是个姑娘家?”这怎么可能呢?小四哪里像个姑娘家了,分明就是个清雅的贵公子呀!
迎上沈雅母女怀疑的目光,沈薇点了点头,“嗯,小四闺名沈薇,在府里排行第四,我爹是您三哥,我娘便是您的三嫂,她已经不在了,现在府里的继三夫人姓刘,是祖母的娘家侄女。哦对了,我还有个同胞弟弟,今年十一了。”沈薇一一解释道。
沈雅还是不能相信,这么能干有手段的侄子怎么就变成侄女了呢?哪家姑娘能带人跑千把里路给姑母撑腰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旁服侍的月桂出言道:“姑奶奶,表小姐,这都是真的,这真是我们的四小姐,前些日子才被圣上封为郡主,府里其他的主子都脱不开身,老侯爷便让四小姐走了这么一趟,我们四小姐厉害着呢,老侯爷都常说满府的儿孙都抵不上咱们小姐一个。”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姑母,表妹,小四也不是要故意隐瞒的,你们别生气啊!”沈薇再次表示歉意。
“不生气,不生气。”何琳琳抢先说道,看着沈薇的目光更加热切了,原来这不是四表哥,而是四表姐呀!好喜欢,好崇拜哦!
知道沈薇离去沈雅还处在震惊当中,她从不知道原来姑娘家也可以厉害成这般样子,难怪父亲放心她来云州了。
而何琳琳则满心的兴奋,本来她就崇拜这个四表哥,现在知道这是四表姐,她的崇拜之情就更甚了。四表姐活得可真恣意潇洒,她也要像四表姐这样,看谁还敢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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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豪门盛婚之独宠娇妻
作者:艾依瑶
她是身负异能的造梦师。
他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王爷,更是翟氏财团当家人,权势滔天。
初见,她被送上他的床,被迫**。
原以为不过是一场**与钱权的交换,没想到他将毕生柔情与宠爱统统给了她。
他对外狠辣无情,独独对她,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本文系无误会、无小三、无虐心的三无一对一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