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倾脚头
readx;南瞻部洲,魏国北部,青阳镇上,春意盎然。
魏冲拉着粪车,缓步走在街上,恶臭阵阵,刺鼻难闻,行人纷纷掩鼻避让,更有甚者,掉头就吐,吐完了还得对着魏冲狂骂一通。
魏冲犹如丧尸,面无表情,拿出工具,清理掉那些呕吐物,然后继续往前走,身为一个资深倾脚头,早已习惯所有的怪味。
倾脚头就是掏粪工,是魏国最低贱的职业,只有那些身无一技的人,才会从事。
每天天还没亮,魏冲就拉着粪车,穿梭在镇上,清理亵桶和茅坑,最后将粪便拉到镇外,卖给那些大地主,换取微薄的收入度日。
将近正午,魏冲才往家走,家就在镇外,篱笆围墙,茅屋遮雨,虽破烂简陋,却很温暖,温暖是因为一个人。
那人叫杜小舞,是魏冲的童养媳,魏冲打记事起,杜小舞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后来双亲病故,他被族人赶出村子,辗转到了青阳镇,成为最低贱的倾脚头,受尽欺辱,但不管怎样,杜小舞都陪着他,对他不离不弃。
杜小舞年长魏冲两岁,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便麻衣裹身,也难掩她的天姿国色,她数次提起要和魏冲成亲,但都被魏冲拒绝,魏冲不是不想娶她,仅是觉得他不配,他暗下决心,定要努力出人头地,那时候,他才能风风光光地迎娶杜小舞。
每天这个时候,杜小舞都会做好饭菜,站在门外等候,今天也不例外,她双手揪着一缕青丝,清澈的眸子,盯着前方,脸上挂着一抹焦急,但当看到魏冲拉着粪车出现时,她的脸上立即有了笑容,那笑容如莲花绽开,干净无暇。
魏冲将粪车停在一块菜地前,低着头走过来,不敢看杜小舞,只将钱袋塞给她,然后就跑去洗澡,他知道杜小舞一定烧好了洗澡水。
杜小舞打开钱袋,里面只有三文钱,最近青阳镇上又多了几个倾脚头,抢了魏冲的生意,魏冲每天的收入是越来越少,她心疼魏冲,想到地主家做短工赚钱,好多为魏冲分担一些,但魏冲死活不同意,只得作罢。
她不怕吃苦,最怕和魏冲变得生疏,毕竟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说过话了。
午饭很简单,两碗白饭,一盘白菜,米是用魏冲赚的钱买的,菜是杜小舞种的,看着对面的魏冲,日渐消瘦,杜小舞的心都在滴血,但她没有哭,她的泪水,只会加重魏冲的负担。
吃过饭后,魏冲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地出了门,杜小舞知道他是去了扶猪山。
扶猪山是魏国唯一的修仙门派,但在魏国名气并不大,这是因为,魏国有许多修仙家族太过强大,扶猪山跟那些大家族相比,宛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但这里却成了魏冲唯一的希望,他天生没有灵根,无法修仙,故才会被族人唾弃,双亲死后,他就来到了这里,只盼能进入扶猪山,修成强者。
然而现实最是残酷,没有灵根,等同废人,扶猪山虽小,却也不要。
每天吃过午饭,魏冲都会来到扶猪山下,跪在山门前,渴望能以这种执着,感动山中的某位长老,收他为徒。
扶猪山的山门是一头野猪,用黑石雕成,头伏地,屁股朝天,作势欲扑,嘴巴大张,獠牙阴森,威猛渗人。
那大张的猪嘴,就是出入扶猪山的山门,此刻门口整齐站着两排弟子,身穿乌衣,背负长剑,个个神色凝重,显是在等什么重要人物。
突然,山门中走出一个白发老者,老者衣袂飘飘,步履沉稳,看也不看跪在一边的魏冲,只焦急地看向大道尽头。
魏冲却认得那老者,老者可是扶猪山的大长老易主天,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冲过去叫道:“大长老,我是魏冲,求你收我为徒吧!”
有弟子立即上前,一脚将魏冲踢翻,怒道:“快滚!”
魏冲跌趴在地上,只觉体内翻江倒海,脑袋昏沉,挣扎着要站起,后背猛地被人一脚踩住,那一脚力道极大,他完全不能承受,整个人紧贴地面,几欲昏厥。
耳边却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易主天,这人谁啊?”
易主天满脸堆笑,恭声道:“回公主,此人没有灵根,却妄想修仙,实在愚蠢至极,我正打算将他赶走。”
那公主噗哧一笑,阴声怪气地道:“易主天,本公主这次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就帮你一把,可不要客气喔!”说着转身一脚,踢中魏冲的腰部,魏冲犹如流星,直飞到了数百丈开外。
易主天微抬右手,欲言又止,魏冲缠着扶猪山,的确可恶,但罪不该死,公主这一脚,十个魏冲也活不了,都说紫云公主火辣狠毒,由此可见一斑。
事实上,紫云公主那一脚踢到魏冲时,就已结果了魏冲的性命,只怕魏冲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死得如此容易,死得这般窝囊。
烈日下,杜小舞提了一桶水,正在菜园浇水,突然眼前有黑影一晃,抬头看到魏冲正朝这边砸来,登时惊得花容失色,急忙朝前奔去,想要接住魏冲,但这怎么可能做到,砰的一声,魏冲砸在粪车上,粪车破碎,魏冲的身子弹了一下,落到了菜地里。
“相公?”
杜小舞失了魂,摇摇晃晃地走向魏冲,魏冲全身染血,脸色青紫,她俯身紧紧抱住魏冲,只觉魏冲的身子软绵绵的,就如一堆肥肉,内中没有一根骨头。
魏冲全身骨骼尽碎,五脏六腑化为肉酱,死状惨不忍睹,杜小舞紧紧抱着他,泪下如雨。
突然魏冲睁开眼睛,茫然看着杜小舞,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杜小舞吓了一跳,迅疾推开魏冲,身子向后缩去,魏冲明明死了,怎会突然活过来?这一刻,她心中没有惊喜,只有恐惧。
魏冲躺在地上,猛地身子一颤,脑中如被数道闪电击中,涌现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记忆,家族内斗,父母双亡,灵根修仙,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只是个普通的环卫工,要打扫八条马路,工作任务极其繁重,收入却不高,一场大雪降下,他奋战数天,终是累倒在雪地上,可这醒来,怎会拥有这些古怪记忆?
还有,眼前这个受到惊吓的美女,竟然是他的未婚妻?
魏冲想翻身起来,无奈身子骨散了架,软得跟厕纸似的,只得求救道:“小舞,快扶我起来!”
冷静下来,魏冲使劲咬了咬舌头,疼痛并未让他醒来,若这不是梦,那他就是魂穿了,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上辈子做环卫工,累死在雪地上,魂穿到这个古怪世界,竟然是个掏粪工,苍天无眼,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相公,你没死?”杜小舞双目圆睁,一脸惊讶,旋即扑到魏冲身上,失声痛哭,从大悲到大喜,不过一瞬间,她再也支撑不住,嘶声发泄。
“小舞,让你担心了。我怎么这么臭?”魏冲颇为无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好在这里还有杜小舞,总好过上辈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掏粪就掏粪吧,人的命,天注定,顺其自然就好,只是这一身的臭味,还是恶心至极。
杜小舞本来哭得极为伤心,闻言噗哧一笑,哽咽道:“砸破了粪车,能不臭吗?”她破涕为笑,吃力扶起魏冲,带他去洗澡,只要魏冲还活着,即便残了废了,她也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假若魏冲真的死了,那她不知自己该怎么活,可能最好的结果是跟他一起去吧!
她扶魏冲到了房间,为他脱光衣服,又打来热水,仔细擦干净身体,整个过程,她脸不红心不跳,极其自然,反倒是魏冲,臊得脸颊发烫,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她一眼。
这也难怪,毕竟他还是童子身,害臊是正常的,但杜小舞如此自然,让他不解,细细回想,便有了结论,杜小舞实在是太爱魏冲了,即便没有成亲,也早将魏冲当成是她的相公,夫妻之间,自然没那么多禁忌,魏冲很想告诉她,其实她的相公换了个灵魂,最终还是忍住了,到了这个鬼世界,身边有她,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此后数天,魏冲一直躺在床上,虽然活了过来,但筋骨尽断,成了残废,好在杜小舞并没抛弃他,杜小舞一大早就出门,中午回来给他煮饭,吃过午饭后再次出门,直到天黑才会回来。
魏冲的记忆中,这个身体的主人,靠掏粪换钱,几乎已无法养家,而这几天的饭菜里,竟然有肉,这不得不让他产生怀疑,几次询问,杜小舞都是笑笑,让他不要担心,好好养伤,如此魏冲更为不安,杜小舞该不会是改良为娼了吧?
这种纠结和不安,整天困扰着魏冲,但他不敢直问,唯恐会气跑杜小舞,那样他就死定了。
这天直到天黑,杜小舞也没回来,魏冲躺在床上,颇为焦急,忽然一阵怪风吹开房门,阴气蜂拥而入,冻得他瑟瑟发抖。
“妈呀!”
魏冲一睁眼,看到一个白影站在床前,登时吓得哇哇大叫,那白影面白如粉,身穿白衣,头戴白色高帽,手持白色哭丧棒,正对着他和蔼地笑着,赫然是白无常。
第二章 白无常
readx;黑白无常,勾魂散魄。
白无常突然现身,吓得魏冲魂魄皆僵,只在想,难道是我的阳寿尽了?
白无常笑道:“魏冲,你摊上好事了,快起来跟我走吧!”
魏冲闻言脑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被白无常找上门,这叫摊上好事?那被阎王盯上,是不是就能成仙成佛了?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魏冲闭上眼睛,嘴里叽里咕噜念着,上辈子受苦受难,连童子身都没破就累死了,万幸魂穿到这古怪世界,身边有杜小舞这个温柔体贴的未婚妻,他只想养好伤,和杜小舞好好过日子,谁知白无常竟来勾他的魂,难道命中注定他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白无常很无情地一把将魏冲拉起,催促道:“我不是来跟你玩捉迷藏的,地府正在招募倾脚头,经青阳城隍推荐,察查司审核,你很幸运地成为候选者之一,若去得晚了,机会可就没了。”
白无常一松手,魏冲就软软倒了下去,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清洁工的身子掏粪的命,活着在人间掏粪,死后在阴间掏粪,看来生生世世只能掏粪了。
“起来跟着我走,你这**凡胎,我可扛不动。”白无常不想耽搁,一再催促,这次地府特招凡人倾脚头,各地城隍土地纷纷推荐,最后经判官察查司审核,共有十人入围,于是十大阴帅分头行动,要在子时前将候选者带到地府。
魏冲看白无常不像在开玩笑,若白无常是来勾魂的,根本不会说这么多话,当即道:“七爷,我是很想跟你去,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被人打得筋骨寸断,别说走路,翻身都难啊!”
白无常双眸白光一闪,看清魏冲没有说谎,枯白的右手,在那哭丧棒里翻出一颗药丸,笑道:“这是还魂丹,你吃了吧!”
“七爷,我是被人打断了筋骨,不是死了!”魏冲哭笑不得,都说黑白无常有多恐怖,现在看这白无常,怎么就那么傻呢!
“好像还魂丹的确没用!”白无常一脸迷茫,继续翻找药丸,满心郁闷,来青阳镇,还是他猜拳赢了黑无常的奖励,毕竟这里距鬼门关近些,要少跑路,不用太辛苦,谁知魏冲竟被人打残,着实倒霉,带一个残废回去,上头怪罪下来,他也担待不起。
此时魏冲完全相信白无常的话,满心期待地看着,只盼白无常能治好他,但白无常只在那翻找,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药丸,便道:“七爷,有生骨续筋的药吗?”
白无常恍然大悟,一拍哭丧棒,叫道:“有,当然有,你看我这脑子,给你。”
魏冲接过药丸,呆然望着白无常,心中流的汗,只怕比苦海水还多,就凭白无常这智商,还能做地府的勾魂使者?
吃下白无常给的药丸,魏冲只觉体内暖洋洋的,那些断碎的筋骨,快速复原,他翻身下床,伸伸懒腰,来回走走,那种感觉比成仙还快活。
毫无疑问,这是个修仙的世界,但他没有灵根,修不了仙,好在被地府看中,虽说是当个卑贱的掏粪工,想必也比在青阳镇上掏粪赚钱,但除了他,还有九位候选者,竞争激烈,必须得好好表现才行,当即给杜小舞留了纸条,跟着白无常前往阴曹地府。
活人去地府,绝对刺激,但魏冲心境平静,只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被选中,路上几次询问白无常,白无常都是嘿嘿冷笑,笑得魏冲更没自信。
青阳镇距鬼门关不是很远,尽管白无常带着魏冲飞得很慢,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座城,城门上挂着一大牌,上书“鬼门关”三个苍劲有力的金字。
鬼门关壁垒森严,铜墙铁壁,牢不可破,两旁有十八鬼王和众多把门小鬼看把守,个个凶神恶煞,相貌恐怖,亡魂来此,必遭检查。
此刻,鬼门关紧闭,阴气回旋,正前有面大镜子,向东悬挂,高达数丈,很像是孽镜台,镜前鬼影飘动,看不真切。
一侧站着九人,个个垂首发抖,正是其余的九位候选者,白无常轻轻推了魏冲一把,魏冲一个踉跄,冲到了那九人当中。
白无常悄然向后飘退,隐入了黑暗中,耳边却传来一个得意的声音:“老七,你输了,百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魏冲朝右侧看了看,那九人脸色苍白,汗下如雨,地府选拔倾脚头,能被选中者,在倾脚头这个行业中,必是人中之龙,少有人敌。
忽一阵阴风吹过,十人无不为之变色,风停现鬼影,那鬼身穿红袍,左手持生死簿,右手拿判官笔,面赤如血,赫然是驰名地府的崔判官。
崔判官扫视十人一眼,翻开手中的生死簿,冷声道:“此次地府招募倾脚头,尔等有幸入围,乃祖上积德,若通过考核,做好本职,将来百年后,可在冥府得一官半职,录入神籍,跳出六道轮回。”
十人当中,只有魏冲面露喜色,不曾想到地府掏粪,还有这般好处,果然如白无常所说,他摊上好事了。
魏冲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参加考核,忍不住问:“崔大人,难道地府也有茅坑吗?难道你们也要拉屎吗?”
所问虽然粗鲁,却也是其余九人都想知道的,他们是倾脚头,除了掏粪,别无所长。
崔判官抬头看着魏冲,答道:“特招你们,当然不只是掏粪这么简单,各种垃圾秽物都要清理,至于做事的地方,就是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地狱。”
那九人闻言同时惊呼出声,只有魏冲满面喜色,不用死,就能到地狱看看,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亲眼看看地狱有多恐怖,就能督促自己多做善事。
崔判官合上生死簿,问道:“你们可还有别的疑问?”
其余九人同时摇头,只有魏冲开口道:“崔大人,既然要做的不仅是掏粪,那还称呼我们为倾脚头,是否有点不妥?”
这个问题,崔判官还真没想过,闻听此言,觉得甚是有理,便问:“魏冲,那你觉得如何称呼才妥?”
第三章 地府考核
readx;魏冲大胆建议道:“就叫清洁工如何?”
和倾脚头、掏粪工相比,魏冲觉得清洁工上档次多了,而且与地府特招的职位相符,当即满怀期待地看着崔判官。
崔判官蹙眉沉思,喃喃道:“清洁工?清洁工?”
那九人都是扭头看着魏冲,如在看怪物似的,来到鬼门关前,他们都怕得要死,魏冲还在纠结一个称呼,看样子魏冲对这一职位,势在必得。
崔判官转身向十八鬼王询问,十八鬼王都在叫好,那些小鬼更是举双手双脚赞同,这回地府特招倾脚头,可是丢尽了地府的脸面,满天神仙,无不在嘲笑他们,这若换个名字,传出去也好听得多。
崔判官当即将这点记下,回头上报阴天子,这是得入编制的职位,必须经过阴天子的批准,眼下还是考核为重,伸手指了指那面大镜子,冷声道:“此乃专门为此次考核制作的鬼镜,你们要做的事很简单,进入镜子,睁眼走千步即可,若缺一步,或是多一步,或是闭了眼,都将被淘汰。”
除了魏冲,其余九人总算松了口气,他们并不想在地府做事,既然要被淘汰如此容易,也没什么好怕的。
崔判官却是又道:“除了百年后可入神籍的好处,眼下就能得到的好处,我想是你们最关心的,通过考核者,以后的月钱是黄金百两,并添寿十年。”
本来没精打采的九人,闻听此言,全都双眸放光,且别说那十年阳寿,就是百两黄金的月钱,也足以震慑人心,那可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现在有机会用一月时间赚到,即便再惧怕地府,为了钱,他们也愿意一拼。
魏冲本还在得意,看那九人都放弃了,这地狱清洁工一职,已非他莫属,谁知崔判官看穿那九人的心态,直接利诱,身为低贱的倾脚头,黄金无疑是最诱人的。
崔判官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那九人眼露贪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崔判官甚是满意,大声道:“柳村陈二狗,请入镜。”
一个魁梧汉子,走出人群,看了崔判官一眼,在崔判官鼓励的目光下,缓步走向鬼镜。
陈二狗体格健壮,完全可从事别的行业,但他偏偏在做倾脚头,着实令魏冲不解,但见他才刚走进鬼镜,鬼镜突然放出乌光,陈二狗大叫一声,整个人被鬼镜吸了进去。
鬼镜恢复平静,但魏冲等人,却是满心惊恐,汗下如雨。
但一眨眼间,陈二狗就被鬼镜扔了出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其口吐白沫,脸色惨白,显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这让余者尽皆不安,看来要通过考核,不止是走千步那么简单。
崔判官摇了摇头,道:“考核继续,下一位……”
接连有七人,都和陈二狗一样,刚进入鬼镜,就被鬼镜抛出,这让崔判官颇为头疼,阴天子将此事全权交给他办,可不能就这样搞砸了,好在还有两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二人身上。
此刻崔判官颇为紧张,声音变得低沉:“虎城王胖胖,请入镜。”
王胖胖紧靠魏冲,身材短壮,滚圆如球,满头大汗,闻言走向鬼镜,还不忘回头看魏冲一眼,魏冲笑着朝他挥拳,以示鼓励,刚才经过私聊,魏冲觉得王胖胖比他还可怜,其头顶高戴无数绿帽,而杜小舞却对他忠贞不二。
不过,自从他被那野蛮公主打残后,杜小舞就变得形迹可疑,魏冲暗下决心,一定要通过考核,赚钱让杜小舞过上好日子,如此她才不会离开。
王胖胖被鬼镜吸进去,半晌也没出来,从其进去,魏冲就开始在心里默数,一直数到一千时,王胖胖仍没出来,魏冲有点失落,尽管在为王胖胖加油鼓劲,但他还是希望王胖胖能被淘汰。
崔判官突然长舒口气,缓缓道:“王胖胖已通过考核,接下来,青阳魏冲,请入镜。”
魏冲身子一颤,喉头发干,紧张地走向鬼镜,突然回头问:“崔大人,镜中有什么?”
崔判官冷笑道:“进去你就知道了!”
如此不近人情,魏冲在心里问候了崔判官的祖宗十八代,正问候得爽,鬼镜突然放出乌光,乌光化为强大吸力,将他拉进了鬼镜。
一阵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熏得魏冲差点晕倒,好在这个身体对怪味的承受能力,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他很快就适应了,并缓步朝前走去,在心里默默数着步数。
四周黑暗,只有一条发光的小径,笔直地通往前方,四周涌来各种怪味,或臭或辣,或酸或苦,或是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有暗风吹动,每一股风吹过来,都带来不同的怪味,恶心地魏冲很想吐。
直到此刻,他总算明白,之前的那些人,为何刚进入鬼镜,就被淘汰,即便在人间做惯了倾脚头,每天闻着怪味,那也受不了这里的味道,看来要在地府做清洁工,忍受凡间没有的怪味是基础。
再难闻的味道,闻多了就会习惯,魏冲数着步子,一步步往前走,忽然黑暗消失,光明降临,两侧出现异常恐怖的画面,吓得他差点软倒。
一侧有无数磨盘,磨盘用精铁铸成,不断有人从空中掉落,掉到磨盘里,磨盘转动,细细研磨,脓血流出,髓骨也化作灰末。
另一侧则有无数大锯,黑暗中有人移近,撞上上下抽动的锯子,锯破身体,破而再破,身体破完再破牙齿,鲜血如注,触目惊心。
两侧惨叫声不绝于耳,恐怖画面刺激魏冲的神经,他很想闭上眼睛,很想捂住双耳,很想软倒放弃考核,但他眼前,很快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并非杜小舞,而是王胖胖。
王胖胖嘿嘿冷笑着,像颗球似的向前滚去,魏冲当即精神一振,连王胖胖都能通过考核,他为何不能?
那些刺鼻的味道,那些血腥的画面,那些恐怖的惨叫,这就是对地狱清洁工的三大考验,只有适应这三点,才能在地狱做清洁工作。
魏冲咬牙坚持,步履维艰,猛地脑袋一晕,止住脚步,愣道:“老子走了几步了?”
第四章 幽冥花茶,不孕不育
readx;魏冲不孕不育,可与崔判官毫无干系,清理地狱垃圾,才是阴天子交给他的重任,他轻咳一声,道:“魏冲,你的提议,阴天子已经通过了,从此刻起,你们二人就是地狱清洁工,当然是暂时的,最后谁能留下来,还得靠你们自己。”
王胖胖仿佛换了个人,拍了拍魏冲的肩膀,笑道:“魏兄,你可找到神医了?”
魏冲怒不可遏,但他得忍耐,只有成为正式工,才是对王胖胖最好的回击。
崔判官又道:“鬼牌会带你们到需要打扫的地狱,你们的任务就是清洁,不可与罪人交谈,否则,立即下地狱。”说完一招手,便有小鬼送上工具。
工具很简单,一把小铲子,一个小簸箕,一把小笤帚,此外,还有一个布袋子,用来装垃圾。
带上所有的工具,魏冲看也不看王胖胖,就朝鬼门关走去,谁知腰间的鬼牌,突然发光,只一闪就将他带进了地狱中。
四周幽暗,远处有星火点点,刺鼻的恶臭,随空气而动,魏冲摄定心魂,抬头望着一道大门,门上刻着“倒刺地狱”四个血字,这便是他要打扫的第一个地狱。
大门紧闭,有热浪袭出,魏冲早已汗流浃背,上前一巴掌拍在门上,谁知那铁门滚烫如热油,烫得他杀猪般惨叫起来。
轰隆一声,铁门打开,只见一个巨怪走出,其生得牛头人手,两脚牛蹄,一双牛目左右转动,在寻找惨叫声的来源。
魏冲看到这怪物,吓得不敢出声,但那牛头怪鼻子很灵,闻到异味,一把将魏冲抓到眼前,又闻又看,其鼻涕和口水,完全将魏冲浇透。
牛头怪讶异不解,粗声道:“咦,怎么是个凡人?”
魏冲这才回过神,叫道:“快撒手,我是新来的清洁工。”想也知道,这牛头怪能随便进出地狱,自然是地狱的狱卒。
“清洁工?什么东东?”牛头怪凑近仔细观看,猛地嘴巴一张,“阿嚏”一声,一团鼻涕,将魏冲裹了起来。
魏冲恶心地快晕过去,双手挥动,奋力从鼻涕里爬出来,怒道:“鬼牌!看我的鬼牌!”
牛头怪这才去看鬼牌,看过后轻蔑地哼了一声,随手将魏冲扔下,不屑道:“原来是个倾脚头啊,等你好久了,进来吧,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兽鬼,绝非牛妖。”
魏冲被摔得七荤八素,就差晕过去,他吃力地爬起来,却不敢发怒,这里可是地狱,那凶神恶煞的兽鬼是狱卒,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是他才抬脚,就被鼻涕滑倒,摔了个四肢朝天。
兽鬼扭头道:“好弱的倾脚头!”
魏冲迅疾起身,大声道:“我是清洁工,不是倾脚头!”
兽鬼看魏冲也有脾气,倒颇为惊讶,也不再多说,带魏冲进入倒刺地狱外围,指着一个角落道:“那边最脏,先把那里清理干净。”
那是一个死角,散发出阵阵恶臭,兽鬼一把将魏冲推过去,魏冲被那怪味一冲,登时掉头就吐,显然,那里相当于茅坑,乃是倒刺地狱的狱卒平时方便的地方。
魏冲咬紧牙关,捏着鼻子走过去,用铲子铲了一下,一股比腐肉还恶心的味道,带着热气扑到脸上,他急忙向后退去,才没有被熏晕。
兽鬼在一边看着,嘿嘿笑道:“这是我们拉屎撒尿的地方,本来是个无底洞,但时间久了,无底洞也会被填满,再不清理,可就出大问题了。”
坑坑洼洼的大道,通往更幽深的地方,那里不断传来声声惨叫,听在魏冲耳中,刺得他头皮发麻,浑身发寒,比那怪味,更让他难受。
魏冲靠近点,大口大口呼吸,想尽快习惯这里的味道,否则这清洁工作,无法进行,但一铲子下去,每次喷起的味道,都不尽相同,每次他都想吐,想晕过去,但为了成为正式工,只能硬着头皮上,用铲子铲下一块,然后用笤帚和簸箕,小心翼翼地装进布袋。
奋战了一个多时辰,魏冲已完全习惯,但低头一看,不过挖了一个一米深的坑,据兽鬼说这里曾经是无底洞,他顿时有点晕,只这一个茅坑,只怕他一辈子都掏不干净。
好在清除了表面后,深层的粪便,味道已很轻,魏冲不用屏住呼吸干活,速度快了不少,让他倍觉惊讶的是那布袋子,无论装多少粪便进去,袋子总是空空的。
忙了一天,魏冲在那暗黑的角落里,挖了一口深井,当他爬上来时,累得精疲力竭,一头倒在布袋上,难怪地府愿意出黄金百两的月钱,这活不但脏,还很累。
正在想时,鬼牌发光,刺得魏冲赶紧闭上眼睛,一睁眼已是到了自家院子。
才是黄昏,夕阳金辉,魏冲呼吸着新鲜空气,全身舒畅,但他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这一天就挖了点粪便,这工作效率实在太低,再不想办法解决,很难赢过王胖胖。
“相公,你怎么躺地上了?”
正巧杜小舞回来,看到魏冲躺在地上,急忙放下手中的米袋,跑过来欲要搀扶魏冲,但魏冲身上的怪味,刺得她晕头转向,差点呕吐。
魏冲抬起袖子闻了闻,倒不觉太过难闻,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便笑道:“小舞,你离我远点,我身上太臭了。”
杜小舞强忍着怪味,走过来将魏冲扶起,问道:“相公,你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看她一点都不嫌臭嫌脏,魏冲感动地泪花涌动,很想拥着她亲上几口,但他的身上,除了地狱狱卒的粪便,还有兽鬼的鼻涕和口水,各种怪味混合在一起,杜小舞都克服了,只因在她眼里,魏冲是她的相公,再脏再臭也是她的相公。
但那味道,实在让杜小舞受不了,她扶魏冲到一边坐下,笑道:“相公,我去烧洗澡水!”
看到杜小舞,魏冲就很高兴,他望着那些清洁工具,最终将目光移到布袋上,急忙起身捡起,这个布袋子太神奇了,怎么装都装不满,很像神话传说中的乾坤袋。
魏冲打开袋口,一股臭味袭出,恶心地他干呕几声,转瞬便愁眉苦脸,那么多的粪便,该如何处理?
第六章 倒刺地狱
readx;菜地里,满是没精打采的白菜,青菜也弯着腰,魏冲突然灵机一动,从布袋里掏出少许粪便,快速施在菜地里。
这是地狱狱卒的粪便,或许会让蔬菜长得更好,或许会毒死蔬菜,故他才会偷偷摸摸,不想让杜小舞看到。
杜小舞烧好洗澡水后,又去做饭,她买了米和肉,打算给魏冲做顿好吃的,补补身子。
幸福总是来得太快,魏冲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杜小舞傻笑,那模样,活脱脱像傻子入洞房,摸不到床。
杜小舞满脸羞红,更显娇艳,嗔道:“相公,你在看什么?”
魏冲情难自禁,柔声道:“我们结婚吧!”
“结婚?”杜小舞显然不知道“结婚”的意思,一脸茫然。
“就是成亲!”魏冲只得解释。
杜小舞却是愣住了,脸上的红晕褪去,幸福的确来得太快,快得她完全反应不过来,此前都是她无意提起成亲,却都被魏冲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这回却是魏冲先提,只一眨眼,她便泪下如雨,哽咽难语。
看到她最终缓缓点头,魏冲欣喜若狂,扑过去捧着她的脸,在其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杜小舞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娇骂一声,起身跑了出去。
如此魏冲更有动力,只要打败王胖胖,成为正式的地狱清洁工,到时候,月入黄金百两,便可风风光光迎娶杜小舞,让她过上好日子。
翌日卯时,魏冲准时出现在鬼门关前,这回没有任何人迎接,只有那阴森恐怖的鬼门关,和那些把门鬼王,鬼牌发光,再次将他带到了倒刺地狱。
站在地狱门口,魏冲长叹短吁,看来在试用期,地府只会让他进入倒刺地狱,地狱的脏乱程度,超乎他的想象,时间只有一个月,貌似不大够用。
魏冲正纠结该如何开门时,鬼牌发光,直接打开了倒刺地狱的铁门,他道了声谢,来到那死角,臭味扑鼻,但他没有一丝犹豫,奔过去直接开挖,杜小舞同意嫁给他,给了他无尽的动力。
突然,他的脑袋被人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提起来,他扭头就看到了兽鬼丑陋的脸,看到兽鬼貌似又要打喷嚏,急忙喊道:“不要!”
“阿嚏!”
喷嚏很响亮,现实很无情,魏冲再次被鼻涕包裹,虽然紧闭嘴巴,但他感觉还是吃了不少,很想狂吐,又怕一张嘴会吃更多。
兽鬼将魏冲扔在地上,道:“已经可以了,你挖的这个茅坑,够我们用一阵子了,你跟我来,有个地方更需要打扫。”
魏冲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还只是个临时工,决不能闹事,但兽鬼羞辱他的仇,他都记在心里,等以后有机会,定要让兽鬼知道他的厉害。
倒刺地狱是个独立的大山洞,很像钟乳洞,有无数栈道和吊桥相连,一路走去,可见许多小兽鬼,说是小兽鬼,但也比魏冲高几个头,那些小兽鬼双臂都夹着鬼魂,有说有笑,整个地狱,欢声笑语。
但对那些鬼魂而言,这里可是真正的地狱,等待他们的将是最残忍的惩罚,他们一直在大叫,但那叫声如若蚊鸣,被地狱深处更凄惨的叫声盖过。
兽鬼经过,所有的小兽鬼纷纷让路,他们好奇地看着魏冲,魏冲则好奇地看着那些鬼魂,这些鬼魂,生前多是屠夫,为贪口腹,杀害生灵,炮烧煮炙,死后就会堕入倒刺地狱。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座巨大的洞中谷,谷中长着一棵火烧的大铁树,树上长满铁刺,刺长有十六寸。
那些小兽鬼带鬼魂来此,站在高处,纵身跳下,狠狠将鬼魂摁到铁树上,那些原本朝下的树刺,转而向上,惨叫如潮,许多鬼魂还没沉到树底,皮肉已被割尽,但下一秒那鬼魂再次复生,然后被狱卒带到高处,再次跳下,周而复始,永受铁树倒刺的折磨,直到刑满释放。
魏冲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回想他也宰了不少生灵,这只怕死后就要到这倒刺地狱来,想到小兽鬼拖着他,让铁树倒刺不断刺割他,就全身发寒,双腿发软。
“那个……兽鬼大哥,怎样做才不会堕入倒刺啊?”魏冲头皮发麻,小声询问。
“你杀生吃肉了?”兽鬼嘿嘿冷笑,笑得魏冲满心惶恐。
杀生吃肉,堕入倒刺,魏冲可是杀过不少鸡鸭,踩过无数蚂蚁,这死后堕入倒刺是肯定的了,但佛法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尽管兽鬼不指点迷津,他坚信只要他多做善事,死后就能免遭地狱之苦。
兽鬼带他到了一座山洞外,道:“这是我的寝宫,已经有好几亿年没打扫过了,今天不清理干净,不许回家。”
言罢兽鬼转身离去,去督促狱卒惩治罪人,只留下魏冲,呆然无语,半晌才进入山洞,洞中充斥着腐肉的臭味,鬼牌散发柔和光芒,只见洞壁上满是蠕动的蛆虫,恶心至极。
还好这里的味道,比掏茅坑好多了,魏冲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拿着笤帚,从洞口开始,全方位无死角地进行清扫。
山洞幽深潮湿,除了蛆虫,还是蛆虫,但到了尽头,却有臭味传来,只见在一个角落,粪便堆积如山,魏冲差点晕倒,兽鬼也太懒了,上个厕所都在寝宫就地解决,难怪这里蛆虫成海,又脏又臭,其实这也不奇怪,地狱狱卒,哪个会讲卫生?
兽鬼的寝宫虽大虽脏,但清扫起来,并不费力,比在粪堆里挖井轻松多了,不过两个时辰,他便清扫得干干净净。
兽鬼回来一看,惊得下巴差点落地,干净的寝宫,看着都赏心悦目,转身一把抱住魏冲,大声道:“倾脚头,多谢你了。”
魏冲被勒得呼吸困难,还是不忘套近乎:“兽鬼大哥,我叫魏冲,以后你的寝宫脏了,尽管吩咐,分分钟给你打扫干净。”
兽鬼很是满意,松开魏冲,笑道:“魏冲啊,你看这四周的山洞,都是我的手下居住的地方,里面也很脏……”
第七章 好大一条虫
readx;“包在我身上!”
魏冲拍拍胸脯,冲进旁侧的山洞,以最快的速度清扫,好在其余的山洞都很小,尽管脏臭,但清扫起来不难。
经过数天奋战,魏冲将倒刺地狱所有狱卒的房间,清扫得干干净净,赢得众狱卒的一致赞扬,地狱需要清洁工,而在倒刺地狱狱卒心中,魏冲就是最好的地狱清洁工。
又忙完一天,鬼牌将魏冲送到了家门口,却见那菜地里,竟出现不少巨人,魏冲大吃一惊,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不过是青菜萝卜,只是它们的个头长得太大了,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大截。
“这……”
魏冲瞠目结舌,又惊又疑,突然想起,就在几天前,他用地狱狱卒的粪便,来给菜地施肥,难道那粪便会有此等神效?
杜小舞站在大萝卜前,萝卜如柱,叶子如云,惊得她合不拢嘴,她看到魏冲回来,急忙道:“相公,有妖怪!”
魏冲大笑道:“小舞,不是妖怪,而是我施了最好的肥料,咱家的蔬菜,才会长得这般好。”
杜小舞却是不信,这几天菜地里的蔬菜的确长得很快,但今早出门时,还很正常,但仅过一天,就长成了巨怪,世上会有这般神奇的肥料?
魏冲在菜园里走了一圈,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若用地狱粪当肥料,种植超级蔬菜,不也能发家致富?
其实能不能打败王胖胖,他心里也没底,若最终成不了地狱清洁工,生活总得继续,只有多赚钱,才能过得更好,想到这里,他已然决定,下次去倒刺地狱,要多挖些粪便,以备后用。
魏冲最后盯上了一根萝卜,双手环抱,用力倒拔,谁知非但萝卜没拔出来,反将他累得趴下,砰一声有东西从萝卜叶上掉落,直接砸在魏冲的腰上,魏冲痛得直哼哼,破口大骂,扭头看到了一颗绿油油的脑袋,赫然是一条菜虫。
若是普通的菜虫倒也罢了,那虫子虽没魏冲长,却比魏冲粗,重达数十斤,肚皮虽软,但从高处砸下,着实让魏冲吃尽了苦头。
杜小舞怕得尖叫,但看魏冲有危险,顾不得许多,抓起锄头,冲过去一锄头将菜虫顶开,叫道:“相公,快逃!”
魏冲爬起来跑到一边,回身看到那菜虫,嗖嗖嗖几下,又爬到萝卜顶,去吃那鲜嫩的叶子,再仔细一看,几乎所有的蔬菜上,都有大菜虫,有的甚至长达数米,趴在菜叶上,其身体和菜叶一个颜色,很难分辨,看着又恶心,又恐怖。
杜小舞紧紧抓着魏冲的胳膊,颤声问:“相公,你到底做了什么?”
魏冲也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些粪便,但蔬菜生虫,必须得除虫,当即取了一根长竹竿,站在老远的地方,对着蔬菜乱捅。
这不捅不知道,一捅吓一跳,所有的蔬菜开始晃动,菜虫多如蝼蚁,或从蔬菜上掉落,或吓得到处乱爬,整片菜地仿佛都在移动。
魏冲脸色铁青,一时也慌了手脚,这事若让地府知道,别说当地狱的清洁工,只怕小命都难保了。
数条大菜虫朝他们爬来,魏冲挥动竹竿,让其改变方向,但有些菜虫,已经爬到了远处,正朝青阳镇爬去。
若在平时,魏冲肯定挥着竹竿硬上,将那些菜虫打成稀巴烂,但在看过倒刺地狱后,他就决定不再杀生,但此刻决不能让那些菜虫乱爬,若引起百姓恐慌,将大事不妙。
忽闻鸟鸣阵阵,两只大鸟,从西边飞来,其双翅伸展如云,遮天蔽日,有如大鹏,大鸟掠过菜地,数条爬远的菜虫,便进了其肚子。
两只大鸟来回盘旋,顷刻间,就将满园的菜虫吃了个干净,吃饱后其并不离去,落到菜园旁,弯头整理羽毛。
“这是麻雀?”魏冲傻了眼,那大鸟披着灰色羽毛,外形就是麻雀,但其躯体比他家的房子还大,难道是麻雀吃了菜虫也变大了?
蔬菜吸收狱卒粪便变大,菜虫吃了菜叶变大,麻雀吃了菜虫变大,如此推断,合乎情理,这若人吃了蔬菜,会不会也变大?
魏冲此刻只能想想,万不敢吃那蔬菜,眼下得将蔬菜全部清理掉,以免惹出更大的祸端,只是那两只麻雀,就呆在菜地旁,显然它们认定这块菜地,会长出比别的地方更大的虫子,也只有更大更多的虫子,才能填饱它们的肚子。
“相公,这几天你到底干嘛去了?”粪车已毁,杜小舞不信魏冲是去掏粪了,再说魏冲天天出去,却没挣来一文钱,如今菜地又发生这种怪事,由不得她不怀疑。
“掏粪啊,还能干嘛?”魏冲倒是没有撒谎。
杜小舞也不追问,但这个地方,显然无法生存,便道:“相公,我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
魏冲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离开?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叮铃铃!叮铃铃!”
远处突然传来铜铃声,只见一个黄袍道人,正大步朝这边走来,铃声清脆,吸引了那两只巨雀,然而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变大的麻雀和蔬菜竟同时变小,最后都恢复了正常。
黄袍道人走近,惊飞麻雀,看了一眼菜地,沉声道:“这些菜是不能吃了,铲掉烧了重新种吧!”
黄袍道人面色如蜡,一缕长髯如柳条,风吹袍动,猎猎作响,颇似仙人。
神仙啊,魏冲欣喜若狂,急忙上前表示感谢,一通马屁拍完,最后才问:“在下魏冲,敢问大仙如何称呼?”
黄袍道人温和地道:“贫道道号黄袍,云游经过此地,发现有巨雀,这才跟来一看,好在没造成严重后果,魏冲,以后可不能乱来了。”
魏冲只觉这黄袍道人很不简单,当即道:“小舞,快去炒两个菜,我们要好好感谢道长。”
黄袍道人摆手道:“不必了,魏冲,你跟贫道来,贫道有话要对你说。”
魏冲让杜小舞去做饭,而他则跟着黄袍道人,来到大道上,这里距青阳镇虽不远,却很荒凉,白天都很少有人来,到了晚上,更是连个鬼影都没。
黄袍道人望着天空,低声道:“魏冲,那粪肥是从地狱来的吧?”
第八章 突现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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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灿黄如金,照在魏冲满是惊骇的脸上,黄袍道人竟知道他用了来自地狱的粪肥,加之黄袍道人让变大的蔬菜和麻雀恢复正常,这道人该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魏国有不少修仙家族,其族内据说真的有成仙者,即便在扶猪山,那些长老们,也拥有超凡法力,腾云驾雾,无所不能。
由于没有灵根,魏冲无法修仙,才被家族赶出,先前在扶猪山,又被野蛮公主一脚踢死,虽然那些事与现在的魏冲无关,可回想起来,心中愤懑,不想就此罢休。
“道长,请收我为徒吧!”魏冲想着脱口而出,就要跪下拜师。
“魏冲,你没有灵根,不能修仙。”黄袍道人拦住魏冲,看魏冲一脸悲伤,又道:“眼下你能在地狱当倾脚头,这是很好的机会,若能把握住,未尝不能修成鬼仙。”
魏冲只觉此话在理,但他还在试用期,也不知道王胖胖的表现如何,最终能否留在地狱,都是未知,便问:“道长,该如何把握?”
黄袍道人微笑道:“你将详情道来,贫道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遇到黄袍道人,宛如在大海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魏冲没有多想,当即将他在地狱面临的考验,详细道出,最后满脸渴望地看着黄袍道人,希望黄袍道人能给他出个主意。
黄袍道人听后长叹道:“地府终于有所行动,实乃苍生之福,魏冲,你很幸运,能够成为拯救苍生的倾脚头,贫道愿意助你。”
黄袍道人言辞诚恳,一脸慈悲,更说魏冲能拯救苍生,这让魏冲感激涕零。
交谈片刻,最后黄袍道人嘱咐道:“最近贫道将住在青阳观,你可随时前来。”说完微微一笑,身子竟凭空消失。
魏冲大惊,却更高兴,这黄袍道人显已修炼成仙,有道长相助,他必能成为地狱清洁工,刚才道长说需要一些地狱粪便,别的东西没有,粪便多得是,急忙回家修理粪车。
杜小舞已经做好了饭菜,但魏冲现在没心情吃饭,修好粪车,装了满满一车地狱粪便,拉着就朝青阳观走去。
杜小舞面露担忧,自从魏冲死而复生,就变得不大正常,每天清晨出门,傍晚回家,看似很忙,却没赚回一文钱,但她不想过问,只要能陪在魏冲身边,她便知足。
却在这时,大道上有人步履匆匆,那是个穿着绿裙的丫鬟,相貌清秀,年纪不大,不住朝两侧看着,待看到杜小舞,大声道:“小舞,夫人想要见你,快跟我走!”
“桃红,天快黑了,夫人找我什么事啊?”杜小舞看是林府的丫鬟桃红,迎过去问道。
“小舞,别问那么多啦,快点啦,别让夫人等急了!”桃红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杜小舞就往回走。
杜小舞没有办法,只得跟桃红去林府,林夫人待她很不错,反正现在魏冲不在,去去也无妨。
林家是青阳大户,青阳镇有一半的良田,都是林家的,林家的主人林豹,人如其名,凶残似豹,经常欺压佃户,不过林豹娶了个好媳妇,林夫人温婉贤淑,持家有道,又给林豹生了个英俊孝顺的独子林锋,不得不说,林豹是个很有福气的男人。
林府很大很美,但在杜小舞眼中,却比不上她和魏冲的茅屋,茅屋温暖,只因有魏冲。
内院种着各种花草,长廊如龙,假山流水,美如画境,一座凉亭里,有对母子,正交谈甚欢,正是林夫人和林锋。
林夫人身穿素衣,不施脂粉,体态妖娆,生得天资秀丽,盈盈一笑,惹人沉醉。
林锋穿白衣,若雪般干净,看到林夫人望向院门,扭头一看,登时呆住,其貌若潘安,剑眉凤目,英俊中带点呆滞,浑似世外仙人。
在他眼中,杜小舞容赛秋月,貌凝春花,如芍药笼烟,似芙蕖醉露,莲步轻移,若嫦娥飞离月殿,织女才下瑶池,只这一眼,便让他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小舞,快过来坐!”林夫人笑着招呼。
“夫人找我有事吗?”杜小舞低头不敢看林锋,她冰雪聪明,已然猜到林夫人找她来的用意。
林夫人笑了笑,起身拉着杜小舞坐下,早有侍婢给杜小舞送上香茗,杜小舞暗中瞥了一眼,从她入院,林锋就一直痴痴看着她,看得她满脸羞红,心跳加速。
林夫人笑道:“小舞,我一直跟你提起的锋儿,他回来了,就坐在你的对面,他很喜欢你做的女红,所以我将你叫来,让你们见个面,没打扰到你吧?”
杜小舞摇头道:“没有。”她心乱如麻,只想尽快离开,但又怕让林夫人伤心,对面的林锋,长得是很英俊,但在她心中,无人能取代魏冲。
将到亥时,杜小舞再也坐不住,起身道别,尽管林夫人和林锋极力挽留,但杜小舞执意要走,无奈林锋只得请求送杜小舞回家,杜小舞想不答应都不行,夜色如墨,她独自哪敢回家?
一路无话,到了家门口,却见那里亮着一盏灯,灯光下,魏冲双手抱胸,正在等杜小舞回来,杜小舞是回来了,却是和一个英俊公子一同回来,那一刻,魏冲心中颇不是滋味。
杜小舞早已花容失色,这种事有时候完全解释不清,看魏冲的脸色,由欣喜转为紫黑,急忙奔过去,带着哭腔道:“相公,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虽说解释没用,但她还是要解释,没想到魏冲却是大笑起来,笑得她魂魄齐颤。
本来很开心的林锋,在听到杜小舞喊魏冲“相公”后,整个人陷入痛苦中,他瞪着魏冲,问杜小舞:“这人真是你相公?你已经成亲了?”
魏冲伸手将杜小舞拥入怀中,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得意地看着林锋,大声道:“小舞是我媳妇,你赶紧滚!”
“哼!”林锋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相公,我是第一次见少爷……”杜小舞无数次幻想过,幻想能靠在魏冲胸口,在墨黑的夜里,数天上的星星,此刻她就被魏冲紧紧抱着,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第九章 赏你一颗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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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有流星划过,杜小舞急忙闭上眼睛,默默许着愿望。
饭菜已凉,二人都没心情吃饭,魏冲看着杜小舞,越看越觉得她好美,猛地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钱袋子,笑道:“小舞,你看,今天我赚了不少钱,以后你都别去林家了,好吗?”
杜小舞打开钱袋,钱袋里只有一锭金子,怕是不下十两,但她高兴不起来,低声问:“相公,你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吧?”
魏冲佯怒道:“屁话,我像是那种人吗?”
杜小舞双眸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魏冲,半晌才道:“像!”
魏冲一头砸在桌子上,颇受打击,杜小舞只是开个玩笑,此刻却慌了,正手足无措时,却见魏冲抬头笑道:“我饿了!”
“我去热热!”杜小舞如遇大赦,端起饭菜,跑去了厨房。
魏冲万分感概,像杜小舞这般好的姑娘,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而这唯一的一个,竟然让他给遇到了,真是苍天有眼。
翌日,魏冲千叮咛,万嘱咐,让杜小舞别去林府,其实,杜小舞早已有了决定,在林锋回来后,她就不会再去,何况他们现在有了钱,日子能过下去,被魏冲搞坏的菜园,也需要重新再种,可够她忙一阵子了。
魏冲到了倒刺地狱门口,并不急着开门,而是朝四周看看,发现没有狱卒经过时,将一颗珠子抛出去后,快速进了倒刺地狱。
那颗珠子,并未落地,在空中晃动几下,猛地化为一道光,疾射地狱深处而去。
在一条窄窄的栈道上,王胖胖正在清扫秽物,猛地脑后一疼,旋即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忙扶着石壁坐下,伸手一摸,脑后竟长了个大包,轻轻一碰,就痛彻心扉。
王胖胖汗下如雨,站都站不起来,嘶哑着嗓子,大声呼救,但这边比较偏僻,半天也不见有狱卒押着鬼魂经过。
王胖胖闭上眼睛,呼吸急促,只觉他就要死了。
倒刺地狱中,兽鬼将魏冲放在他的肩头,坐在其寝宫前,笑看鬼魂在铁树上受尽折磨,魏冲几次要下去干活,都被兽鬼阻拦,言说今天给魏冲放个假,大家一起玩个痛快。
魏冲佯作欢笑,心中骂娘,他可是临时工,再不努力做事,就要被淘汰,再者兽鬼哪有资格给他放假,但他又岂敢跟兽鬼争,若兽鬼一怒之下,将他丢到那铁树上,只怕连魂魄都要飞散。
这时,有不少小兽鬼,端着好吃的来到这里,直接摆在地上,魏冲一看差点吐了,那盆盆碟碟中,所盛不是带血的生肉,就是血迹斑斑的骨头,地狱狱卒吃的东西,他如何能吃?
魏冲委婉地拒绝了兽鬼,只觉有点口渴,便道:“兽鬼大哥,有喝的吗?”
兽鬼抓起一根骨头,放进嘴里,咯噔咯噔嚼着,闻言笑道:“前些天,牛头马面给我送了些花茶,这在人间可是喝不到的。”
“该不会是幽冥花茶吧?”魏冲整张脸都绿了。
“正是幽冥花茶,实在太好喝了,平常我都舍不得喝,今天就让你饱饱口福。”兽鬼如此大度,显是将魏冲当成了兄弟。
“不……不用了!”魏冲现在最怕听到幽冥花茶,本想问问兽鬼,能否根除幽冥花茶对他的影响,但兽鬼都拿花茶招待他,想也知道结果,也就没问。
“幽冥花茶人间喝不到,今天你必须尝尝。”兽鬼似是铁了心,非要魏冲尝尝幽冥花茶。
早有小兽鬼前去泡茶,说话间,已将茶水送来,兽鬼身为巨怪,饮食器具自然极大,其所用的茶杯,比魏冲的洗脚盆还大,当一盆茶放到魏冲面前,当兽鬼催促魏冲快喝,魏冲仰头悲叹,只觉他比之那些受刑的鬼魂都不如。
鬼牌突然发光,里面飘出崔判官的声音:“魏冲,速到阎罗殿。”
魏冲闻言大喜,忙道:“崔大人,我马上到。”不等他向兽鬼道别,鬼牌光芒再闪,直接送他到了阎罗殿。
阎罗殿中,阴气回旋,魏冲落到这里,全身发颤,一抬头看到四周全是小鬼,那些小鬼面目狰狞,此刻都好奇地看着魏冲。
崔判官从一侧走来,沉声道:“王胖胖出事了。”
魏冲的心登时狂跳起来,之前他抛出的那颗珠子,乃是黄袍道人所给,说是可让王胖胖大病一场,本来他不大信,但听了崔判官的话后,却信了七成,急忙问:“崔大人,他怎么了?”
崔判官一挥手,便有小鬼将王胖胖抬了出来,王胖胖趴在一块木板上,脑后有个包,鸡蛋大小,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那个包仍在不断长大。
崔判官一言不发,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拂过魏冲的脑袋,手掌突然向下,洒下淡蓝荧光,魏冲只觉头顶暖暖的,煞是舒服。
过了片刻,崔判官缩回手,叹道:“还好你没事,不然就麻烦大了。”
“王胖胖,赏你一颗鸡蛋,好好吃吧!”魏冲心怀鬼胎,却佯装关切地问:“王胖胖不要紧吧?”
崔判官叹道:“虽无性命之忧,但以他的体质,只怕胜任不了地狱清洁工。”看魏冲嘴角露笑,又冷笑道:“你也别得意,没了王胖胖,对你的考验,也将更加残酷。”
魏冲暗自得意,没了王胖胖,临时工也只有他一个,地府还能如何?
却听崔判官喃喃自语道:“实在不行,得再招十人,时间紧迫,不能一拖再拖。”
声音虽小,魏冲却听得很清楚,显然,崔判官这话是故意说给魏冲听的,魏冲倒也知趣,忙保证道:“崔大人,无论多难的考验,我都能通过。”
崔判官阴笑道:“今天你可以回去了,明天我带你去尸魂界。”
终于可以到别的地方,魏冲兴奋之余,也有点失落,本想到倒刺地狱跟兽鬼道个别,但想到兽鬼准备了上好的幽冥花茶,也就作罢。
返回家中,杜小舞却不在家,锄头扔在菜地里,地也才刨了一小块,魏冲眉头一皱,猜测杜小舞可能又去了林府,急忙赶往青阳镇。
正是午时,青阳镇却甚是热闹,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说笑笑,正在谈论林锋娶妻的事,魏冲黑着脸,加快脚步,到了林府,却见林府笑迎四方客,凡来贺喜的可随便入府。
第十章 万蛇祸扶猪
readx;吉时已到,正堂正在拜堂,林锋与新娘身穿红衣,喜庆热闹。
“杜小舞!”
魏冲突然冲进正堂,怒声大喝,堂中本来欢声笑语,瞬间陷入混乱,而魏冲趁机冲到新娘子身边,一把揭掉了红盖头,被红盖头遮住的,果然是杜小舞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待到众人反应过来,魏冲已揭开了红盖头,新娘子果然美如天仙,但为何她的眼角,却挂着两行清泪?
这是众宾客的疑惑,也是魏冲的疑惑,只是魏冲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林府的家丁给摁在地上,而后被拖到了外面。
林豹面如猎豹,目露凶光,沉声道:“关到笼子里。”
林夫人神色慌张,却不敢多言,她已经猜到了魏冲的身份,也知道他们这么做,有违天理,但为了林锋的幸福,她别无选择,这是做母亲独有的自私,只能对不住魏冲,而她相信时间久了,杜小舞一定会爱上林锋,过上幸福的日子,但不管怎样,都不该杀了魏冲。
林豹所说的笼子,就在后院,那是他饲养花豹的笼子,若将魏冲关进去,岂能活得成?但林豹不会在意这些,转瞬满脸堆笑,和声道:“快拜天地!快拜天地!”
只要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将生米煮成熟饭,自然万事大吉。
有家丁突然慌慌张张奔进来,叫道:“老爷,出大事了,有妖怪,好多妖怪,快逃啊!”
林豹大怒,喝道:“朗朗乾坤,哪来的妖怪?滚!”
但那家丁却没滚,颤声道:“老爷,真的有妖怪,满天都是,说不定会有一个掉下来,那我们都得被妖怪吃了啊!”
林豹虽然不信,可那些宾客,不得不信,这种时候,林府的家丁,岂敢胡闹?众宾客纷纷离去,到了堂外,朝天一看,齐齐尖叫。
这下林豹也不淡定了,冷声问:“是什么妖怪?”
那家丁答道:“是大蛇,好多大蛇,会飞的大蛇……”
后院中,押着魏冲的家丁,也都慌得全身颤抖,忘记将魏冲丢进笼子,一侧的铁笼中,关着一条花豹,其眸光如电,花斑如铜钱,看到家丁带陌生人过来,立即起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显然它吃人吃多了,知道家丁又送食物来了。
魏冲望着天空,喃喃道:“怎么回事?”
乌云罩空,有大蛇横飞,身长十丈有余,尾巴摆动,其速如电,全都朝一个方向飞去,那边正是扶猪山。
扶猪山上,众人面色凝重,手持宝剑,布阵迎敌。
易主天站在峰顶,衣袂猎猎,紧握宝剑,沉声道:“速送公主下山。”
紫云公主紫衣如魅,就站在易主天身后,一双美目瞧着停在空中的大蛇,而远处有更多的大蛇正飞速赶来,那双眼眸里毫无畏惧,满是兴奋,看有扶猪弟子上前,喝斥道:“本公主就是要斩妖除魔,谁敢挡我?”
易主天正色道:“公主,妖蛇越聚越多,只怕贼人来者不善,扶猪难挡,还请公主速速离山。”
紫云公主笑道:“易主天,正是你们太弱,本公主才要留下搭救你们,若你再乱言,我就让我父皇砍了你的头。”
紫云公主名叫魏紫云,乃魏皇最疼爱的公主,自幼深受宠溺,故她骄横蛮霸,无法无天,所到之处,怨念冲天,这回她选择在扶猪山修行,可着实苦了扶猪山。
大蛇凝聚如云,将扶猪山团团包围,其并不进攻,但腥味随风飘散,众弟子都无法忍受,甚至有弟子出现呕吐症状,经查看竟是中了毒。
易主天遽然心惊,下令道:“杀!”
大蛇在空中吞云吐雾,刚好大风正往扶猪山吹,所有的毒雾,全都飘了过来,再不动手,只怕众人都得中毒,那时即便有结界守护,也很难取胜。
其余弟子还在发愣,魏紫云已是将宝剑抛到空中,双手持诀,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右手中指朝宝剑一指,喝道:“破!”
长剑带着紫光,飞速射向蛇群,大蛇看似皮糙肉厚,被剑气划过,身子竟直接爆开,碎成块落下,鲜血飞溅,混在雾中,令毒气更浓。
碎肉和着鲜血落地,草木皆枯,有黑烟腾起,贴地漫向扶猪山。
易主天见状大惊,急忙叫道:“公主,快停手!”
魏紫云也发现症结所在,那些大蛇竟杀不得,除非用可让大蛇瞬间完全消散的法术,但以她的修为,还做不到,只能召回宝剑,恨得直咬牙。
突然正前方的蛇群朝两边移动,让出一条大道,只见一条数十丈长的大蛇,缓缓飞来,其双眸如灯笼,蛇信若布练,竟开口道:“交出阴阳镜,饶尔等不死!”
“放屁!”
扶猪山巅,陡然有怒声如雷,但见一柄长剑,带着白芒,横扫苍穹,正中那超级大蛇的脑袋,长剑没入,在大蛇体内翻江倒海,眨眼便从尾巴出来,回旋到了山巅。
那超级大蛇,嘶声惨叫,身子碎裂,有一大半直接消散,但还是有不少落向大地。
“掌门,杀不得!”易主天冷汗直冒,回身说道。
“杀不得,也得杀!”有一白发老者,就站在易主天身后,其声音冰冷,面色更冷,饶是魏紫云,也被那老者的气势所摄,噤若寒蝉。
那老者正是扶猪山掌门赵武。
杀不得,也得杀,这是赵武的无奈,也是扶猪的悲哀,更是青阳镇百姓的丧歌。
超级大蛇并未消散的躯体,如雨点般落下,落在荒山野岭,令草木枯死,落在青阳镇上,令百姓惨死。
林府处在蛇群的边缘,仍有一些肉块掉落,砸在房屋上,砸在院子里,也砸在了铁笼上,肉块融化,化为脓血,脓血散毒,化掉一切,也化掉了铁笼的栏杆。
趁那些家丁发愣,魏冲早已奔向正堂,陡听身后传来惨叫,只见那花豹跃出笼子,三两口就咬死了几个家丁,其豹视眈眈,正盯着魏冲,魏冲大叫一声,狂奔逃命,花豹却不着急,闻着魏冲身上的味道,慢悠悠地追去。
第十一章 劫数使然
readx;正堂这边,幸没肉块掉落,众人站在院中,惊惧难言。
林锋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并不慌乱,高声道:“蛇群的目的不是我们,大家不要怕,稳住脚步,我们速速离开。”
林豹闻言回过神,催促道:“快,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
林锋急道:“爹,都什么时候了,你……”
却见魏冲从院门奔进,打断了他的话,而魏冲一眼就看到了杜小舞,冲过来拦腰将她抱起,飞速朝后门逃去。
林锋叫道:“拦住他们!”
后门那边,站着四个强壮家丁,拦住魏冲,不在话下,但他们此刻都满脸惊骇,伸手指着正门,魏冲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未察觉。
林豹霍然转身,惊道:“大花?”
那花豹低着头,看到林豹,迅疾抬头,跃身扑了过来,众人吓得失声惊叫,轰然逃向后门。
花豹速如闪电,一口咬住林豹的小腿,用力一甩,将林豹放倒在地,前肢踩住林豹的胸口,豹眼瞪着林豹,露出嗜血的獠牙。
林豹颤声道:“大花,我待你不薄,你……你……”
花豹本在林中,自在逍遥,却被林豹设下陷阱抓来,不管林豹如何喂养,都无法消除花豹对林豹的恨,此刻林豹就在它的爪下,它毫不留情地张口咬向林豹的脖子。
林豹扭头看向林锋,叫道:“锋儿,救我!”但脖子旋即被咬断,鲜血飞溅,林豹也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老爷!”
林夫人嘶声尖叫,就要扑向林豹,却被林锋拉住,林锋摇摇头,和桃红一起,架着林夫人离开了院子。
花豹咬死林豹,并不追击众人,而是慢慢地喝血,慢慢地吃肉,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魏冲背着杜小舞,一路狂奔,逃离青阳镇,逃回他们的家中,这边还有阳光,温暖舒畅,但远处的扶猪山,依旧被万蛇围困,青阳镇上,有不少百姓逃出,但百姓并不远离,到了稍微安全的地方,便停下来看着镇子,那是他们的家,很难割舍。
“小舞,你怎么了?”魏冲放下杜小舞,杜小舞直挺挺站着,眼眸瞧着魏冲,就是不说话,也不走动。
杜小舞心焦如焚,若非被林家用妖法控制,她岂会跟林锋拜堂?只是她口不能言,无法告诉魏冲实情,看着急得上跳下窜的魏冲,心痛如绞。
陡然一人朝这边走来,魏冲看到,登时大喜,扑过去叫道:“道长,救命!”
那人正是黄袍道人,身轻如风,让魏冲不要着急,走到杜小舞身边,仔细看了看,笑道:“不要紧!”说着伸手在杜小舞的头顶摸了摸,缓缓拔出了一根金针。
杜小舞“哇”的哭出声来,扑到魏冲怀中,这半天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
魏冲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黄袍道人从怀中掏出一朵金莲,交给魏冲,嘱咐道:“大劫已至,危机重重,此金莲可保你二人性命,在院中挖一小池,引山泉水入池,种下金莲便可,对了,种好后,要将你二人的血,滴在金莲上。”
“难道道长也救不了大家?”魏冲收下金莲,却为青阳镇的百姓感到难过。
“劫数使然,无能为力!”黄袍道人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只几步,就消失在了远方。
魏冲顾不得许多,急忙在院中挖池,那些大蛇目前在围攻扶猪山,鬼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
挖好水池,魏冲又跑到山上去挑水,山泉不远,但将水倒进池中,很快就渗入地下,魏冲偏不信这个邪,来来回回跑,挑了十几担水,才让水池中有了水,当即小心翼翼地将金莲种在里面。
金莲沾水,迅速变大,长出金色的叶子,散发出扑鼻清香,本来累得快虚脱的魏冲,闻到那香味,只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滴血是为认主,二人将血滴到金莲上,金莲完全吸收后,他们就成了金莲的主人。
“总算安全了!”
魏冲长舒口气,看向扶猪山,蛇群如云,将扶猪山围得水泄不漏,想到这个身体的主人,曾不止一次被扶猪山羞辱,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让杜小舞好好在家呆着,他则奔向扶猪山,杜小舞拦都拦不住。
扶猪山巅,赵武倚剑而立,风吹发舞,颇为悲壮。
“掌门,附近百姓,死伤不多,但有不少人中了毒,我等已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易主天带着数十弟子,飞身到了山巅,蛇群不攻,他们奉命转移百姓,完成后将会大开杀戒。
赵武点头道:“很好,主天,你带年轻弟子,下山去吧!”
此战凶险,赵武只觉很难全身而退,保住年轻弟子,就是保住了扶猪的未来。
易主天明白赵武的用意,但他不想做个懦夫,只想与赵武并肩作战,共抗妖蛇,咬牙道:“掌门,我……”
赵武喝道:“快走!”
却听空中传来哗啦水声,有不少大蛇,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到了地面,又如篱笆般直立,彻底锁死扶猪山,似是不会放过一人。
赵武面露苦笑,叹道:“那人也不想伤及无辜百姓,故才放你们下山救人,如今你们回到山上,只怕……”
能够养出并操控如此多的巨蛇,幕后那人,本领超凡,扶猪势单力薄,未战已知结果,但他们别无选择,惟有死战一途。
空中再次飘来那个阴冷的声音:“交出阴阳镜,饶尔等不死!”
赵武大声道:“何为阴阳镜?”
“呵呵,冥顽不化,受死吧!”声冷如冰,说完空中的大蛇,竟开始融合,不断地二合一,转瞬所有的大蛇,竟合为一条,巨大无匹,身长数百丈,粗如山岳,身子摆动,一头撞向扶猪山。
“轰!”
扶猪山的结界,可挡任何妖魔鬼怪,也抵住了巨蛇的惊天一撞,但有咔嚓嚓声响起,源源不断,扶猪众弟子齐齐变色,那是结界在破碎。
巨蛇一撞,便破了扶猪结界,如此威力,谁能抵挡?
第十二章 九方鬼器
readx;巨蛇缓缓向后退去,准备再次撞击扶猪山,第一撞破了结界,再撞便要摧毁扶猪山。
赵武双眸凝霜,发须皆颤,嘎声道:“主天,速带众弟子突围。”
易主天睚眦欲裂,咬牙道:“掌门,扶猪有难,我决不独逃。”
赵武霍然移身,抓住易主天的双肩,目光喷火,低声道:“阴阳镜的安危,比扶猪的基业重要,主天,大事为重。”
易主天老眼含泪,扶猪的重任,就是守护阴阳镜,此秘密只有他与赵武知,操控大蛇之人,究竟从何得知?
赵武怒喝道:“还不照办?”
易主天面黑如炭,悲愤复加,挥手道:“众弟子听令,撤!”当即集结扶猪百余弟子,从北侧杀下山去。
“剑舞扶猪!”
看到那巨蛇再次撞来,赵武抛出佩剑,嘶声大叫,双手挥动,长剑疾射巨蛇,陡然寒光闪动,幻化出一头野猪,状若扶猪山门,蓄势扑向巨蛇。
“轰!”
野猪幻影与巨蛇相撞,迸发出电芒万丈,山摇地动,巨蛇痛苦地扭动身子,全身沐血。
赵武腾空跃起,右手一抓,宝剑复归,凌空一剑,如斧劈华山,剑带山岳粗的电芒,斩下了巨蛇的脑袋。
蛇身陨落,鲜血如雨,扶猪山前,万物凋零。
蛇头却不掉落,蛇目如湖泊,闪着赤光,张嘴咬向赵武。
赵武大惊,急忙挥剑,却是慢了一步,在那血盆大口前,他渺小如蝼蚁,扭头看到易主天等已杀出重围,正往北边逃去,不由欣慰一笑。
蛇口合上,蛇头撞落,砸在扶猪山巅,血雾漫起,扶猪山巅也坍塌半边。
“掌门!”
易主天刚好看在眼里,悲声大叫,可惜赵武已听不见,他抹掉泪水,转身看着仅剩的数十弟子,道:“终有一天,你等要重振扶猪。”
众弟子满脸悲伤,低头不语,重振扶猪,谈何容易!
魏紫云走在最前面,回头道:“别磨蹭了,快走吧,到了虎城,我让父皇多赏赐你们一些,重振扶猪不在话下,那时候,易主天你就是扶猪山掌门了。”
易主天脸色大变,紧握双拳,恨不得一拳打死魏紫云,终是忍着没有发作。
遽然有怪风吹过,但听砰砰声不绝,幸存的那些弟子,几乎在同时倒地,喉头有鲜血渗出,无不被割喉。
“谁?”易主天快要崩溃,好容易逃出生天,转瞬所有弟子被杀,这是天要亡扶猪。
不远处的大树上,有人轻笑道:“阴阳镜我拿走了,多谢厚赐!”
易主天闻言大惊,伸手在怀中一摸,果然阴阳镜不见了,那人速如风,杀人时,也顺手摸走了阴阳镜,当即一剑刺出,剑芒如潮,轰一声整棵树爆开,却是不见人影。
那人却在很远的地方说道:“公主,请转告魏皇,九方鬼器,我鬼见愁是要定了,哈哈哈!”
易主天飞身去追,但四下茫茫,哪有人踪,鬼见愁神鬼莫测,到底是何方神圣?
蛇散烈日现,魏冲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那些大蛇相互融合,最终合为一条巨无霸,可着实吓到了他,没想到到了家里,黄袍道人竟坐在水池边,正在观赏那朵盛开的金莲。
“魏冲,过来坐,贫道给你讲个故事!”黄袍道人反客为主地招呼,有个故事,必须讲给魏冲听。
“故事?”魏冲搞不懂黄袍道人的用意,但还是走过去坐下,打算听听看。
杜小舞正在菜地里忙碌,又换上了麻衣,那才是真正的她,经过此番磨难,她终于明白,凡事都得听魏冲的,魏冲一直不希望她去林府,结果她差点就成了林家的媳妇,真的是好险!
黄袍道人凝视金莲,缓缓道:“故事很久远,那时候,还没有九方鬼器……”
魏冲失声道:“九方鬼器?可是封印肉鬼的九方鬼器?”
上古时期,有肉身成鬼,横行天下,将所遇生灵的躯体,悉数吸收为其所用,据传不到一年,肉鬼的躯体,已可比肩巨人夸父,三年后,夸父惨败给肉鬼,又过百年,肉鬼高过撑天柱,快要顶破苍穹。
上古九大天神,被迫出山,淬炼出九方鬼器,合力将肉鬼封印在九幽之下,历经沧海桑田,九幽化为地狱,九方鬼器也散落各地,但只要集齐九方鬼器,释放出上古神力,便能将肉鬼拉出九幽。
如今,九幽中心之上,就是魏国,九方鬼器,也被魏国各大修仙势力守护,但现有神秘人攻击扶猪山,欲夺取九方鬼器之一的阴阳镜,那神秘人的目的,只能是拉出肉鬼,好霸占肉鬼的躯体和神力。
扶猪虽弱,魏皇却敢放心地让其守护阴阳镜,只因九方鬼器的具体守护者,除了守护者外,只有魏皇知道,而一方鬼器守护者,却不知道其余鬼器守护者是谁。
那神秘人直接找上扶猪山,索要阴阳镜,其不但知道扶猪山是九方鬼器守护者之一,更知道扶猪山守护的是阴阳镜,传将出去,足以轰动天下。
黄袍道人要讲的故事,深深印在魏冲的脑中,若那神秘人真能集齐九方鬼器,解除封印,拉肉鬼回到人间,其画面过于恐怖,魏冲想都不敢多想。
思绪回来,魏冲却很疑惑,问道:“不知道长对我说这些是何意?”
黄袍道人叹道:“劫数到来,避无可避,而你如今可随意到地狱,只要你修炼成鬼仙,或可化解这场浩劫。”
魏冲低头不语,鬼仙就是灵魂成仙,一般没有灵根的人,可走这条路,但在修行时,灵魂要与肉身分离,变数多,危险大,即便成仙,肉身仍很脆弱,自古有不少鬼仙修炼者,最终都没好下场。
黄袍道人让魏冲好好考虑,鬼仙路,不好走,需要极强的魄力。
魏冲随后来到菜地,帮杜小舞干活,快到黄昏时,才拉着粪车前往青阳观,他不关心黄袍道人要这粪便的目的,只在乎没用的粪便能否换成钱,而一车粪换十两黄金,这买卖值了。
回转途中,魏冲看到青阳镇的百姓,又回到镇中,清扫家园,大风吹了半天,空气中的蛇毒,随风远去,只有扶猪山那边,鬼气森森,无人敢靠近。
快到家时,魏冲突觉后背发寒,心神不宁,突然旁侧蹿出一条花豹,只一下就将魏冲扑倒在地,其前爪踩住魏冲的胸口,对着魏冲嘶声咆哮,赫然是林豹所养的那条花豹。
第十三章 尸魂界
readx;花豹吃人无数,满嘴血腥味,魏冲骇得魂飞天外,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花豹嗜血地舔舔嘴唇,竟从魏冲身上跳开,一跃上了粪车,用头撞开木盖,臭味袭来,其毫不在意,跃身跳了进去。
魏冲不禁傻了眼,都说狗吃屎,难道花豹也喜欢,没道理啊?旋即他就明白了,花豹想吃地狱粪便,目的是为了变大,还好他将粪车清理得很干净。
但花豹没找到地狱粪便,转瞬又跳到了魏冲身上,魏冲身子发软,根本无力爬起逃走,看花豹不住朝粪车那边甩头,便道:“大兄弟,真没有了,既然你好这口,要不你等几天,下回我给你多带些?”
那花豹似乎能听懂魏冲的话,抬爪在魏冲胸口点了三下,魏冲心下明白,笑道:“三天内,一定给你地狱狱卒的粪便。”
花豹咆哮一声,掉头离去,只留下半天也没能爬起的魏冲
回家后魏冲坐在水池边,呆呆望着金莲,慎重思考黄袍道人的建议,或许修成鬼仙也很不错,但所冒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待到晚饭时,望着满桌的好菜,魏冲也是食难下咽,杜小舞却是心痛不已,以为是她炒的菜不好吃,魏冲才会没有胃口,几次催促后,魏冲都没动筷子,她悄然退到屋外,在黑暗中偷偷抹掉泪水。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魏冲,直到翌日卯时,他被鬼牌送到了阎罗殿,看崔判官一如既往站在那里,面色阴冷,当即上前虚心请教。
崔判官听后冷冷地道:“鬼魂无仙,邪通地狱。”
魏冲惊出一身冷汗,看崔判官不像在开玩笑,修鬼仙,下地狱,那还不如本本分分做个普通人。
遽然白光一闪,王胖胖竟出现在魏冲面前,其脑袋上的鸡蛋包,已然消失,整个人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王兄,你……你痊愈了?”陡见王胖胖,魏冲震惊万分,鬼仙之事,登时抛之脑后。
“魏兄,虎城有个华神医,能医百病,我那怪病,华神医只用时一天,就给治好了,而且我觉得身体比以前更好了,你那不孕不育的病,想必华神医也能治好吧!”王胖胖摸着滚圆的肚皮,满脸堆笑。
魏冲在心中咒骂,你个死胖子才不孕不育,但还是陪上笑脸,问道:“敢问那华神医住在虎城何处?“
王胖胖笑道:“华神医名满虎城,魏兄去时,随便问个路人,就知道了。”
崔判官打断二人的谈话,黑着脸道:“你二人通过考核,又能与狱卒和睦相处,实属难得,我也很难抉择,该让谁留下,今天就带你们到尸魂界,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尸魂界跟秦广王殿毗连,归秦广王管辖,在地狱服刑期满的鬼魂,都要在尸魂界接受最后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鬼魂才能走上奈何桥,前往六道口投胎。
崔判官打开尸魂界的大门,带二人进入,二人却是呆住,尸魂界非但不脏,还很干净,有无数鬼魂来回飘荡,个个面色和善,宛似仙人。
更诡异的是尸魂界没有一个狱卒,一路行去,全是鬼魂,只有在一面巨大的鬼镜前,站着两个神官,他们并非狱卒,而是地府四大判官中的赏善司和罚恶司。
赏善司执掌善簿,身着绿袍,笑容可掬,生前行善的小鬼,全都送到尸魂界由他安排,善大登天成神,善小投胎做人,而在地狱刑满的鬼魂,若能通过鬼镜中的至善考验,也能再世为人。
罚恶司执掌恶簿,身着紫袍,怒目圆睁,双唇紧闭,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生前为恶的坏鬼,全部由他处置,轻罪轻罚,重罪重罚,再交阴差送到罚恶刑台,送往各大地狱,刑满释放的鬼魂,若通不过至善考验,便只能做牛做马,做虫做狗。
故尸魂界相当于中转站,一侧连着轮回殿,一侧连着罚恶刑台,
崔判官只是带二人在远处观看,并不过去打扰,半晌才问:“你们有何发现?”
听崔判官如此问,二人便知此问甚有深意,低头沉思,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胖胖绞尽脑汁,突然面露微笑,道:“回崔大人,尸魂界虽然干净,但难保没有赃东西,故我要勤加拂拭,让这里变得更加干净。”
这完全是拍马屁的废话,但魏冲却看到崔判官竟然在点头,对王胖胖的回答似乎很满意,正要反驳王胖胖,身旁有一鬼飘过,那是刑满被释放的恶鬼,其穿着干净,身上却有一股怪味。
崔判官看魏冲不说话,催道:“魏冲,该你了!”
魏冲轻咳一声,叹道:“人间鬼魂身上没有异味,地狱鬼魂恶臭难闻,我觉得人间鬼魂被地狱鬼魂给污染了,尤其是那些不用下地狱的善鬼,这对他们太不公平。”
王胖胖嘲讽道:“魏兄,这又有何关系,经过六道轮回的洗礼,万物生灵出生时,只有腥味,哪有别的怪味?”
崔判官若有所思,只觉魏冲所言甚有道理,便道:“魏冲,你很好!”
得到崔判官的赞扬,魏冲得意至极,王胖胖冷哼一声,心里不怎么舒服。
回到阎罗殿,崔判官看着二人,语重心长地道:“时间紧迫,对你们的考验,就到此为止了,主要是看你们能否适应地狱的怪味,还有能否跟狱卒和睦相处,所以明天将会对你们进行最后的考核,你们当中,只能留一人,回去歇着吧!”
崔判官说完大步离去,不给二人询问的机会,王胖胖却是伸出手,笑道:“魏兄,不管结果如何,你我总算相识一场,握个手吧!”
魏冲觉得王胖胖不大对劲,谨慎地道:“还是免了吧!”
“只是握个手,有什么关系!”王胖胖很是主动,抓住魏冲的右手晃了晃,嘿嘿笑道:“魏兄,祝你好运!”
魏冲正要问,王胖胖已是大笑着消失,低头一看,掌心赫然有个骷髅印记,骷髅乌黑,狰狞恐怖,全身登觉酸软无力,急忙催促鬼牌送他回家。
第十四章 鸳鸯成亲
readx;魏冲做梦也没想到,王胖胖竟会暗算他,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连暗算都敢明目张胆地进行,想他暗算王胖胖,可是偷偷摸摸抛出珠子,哪会这般无耻?
不过,相比之下,貌似他比王胖胖更加无耻,但他此刻顾不得多想,不知为何,在被暗算后,他没有大声呼救,只想找黄袍道人救命。
杜小舞从厨房出来,看到魏冲趴在院子里,急忙跑过去扶他:“相公,你……”
魏冲有气无力地道:“小舞,快去青阳观找道长来。”
“咳咳,魏冲,你这个睁眼瞎,贫道就在这里,你为何视若无睹?”黄袍道人从水池边站起,缓步走了过来。
“道长,我屁股上又没长眼睛。”魏冲扭头看到黄袍道人,颇为惊喜。
黄袍道人干笑几声,俯身抓住魏冲的右手,盯着那黑色骷髅看了片刻,摇头道:“此乃堕鬼仙印,贫道也是无能为力。”
杜小舞闻言泪水哗啦流出,跪道:“道长,快救救我相公!”
黄袍道人忙扶起杜小舞,叹道:“并非贫道不救,实在是救不了,贫道只能暂时压制此印,要想根除,还得靠魏冲你自救。”
“如何自救?”杜小舞抢着问道。
“修成鬼仙,堕鬼仙印自消。”黄袍道人神色凝重,望着魏冲直摇头。
魏冲在杜小舞的搀扶下坐起身,双目圆睁,直勾勾注视着黄袍道人,半晌才问:“道长,这堕鬼仙印该不会是你给王胖胖的吧?”
黄袍道人怫然不悦,怒道:“不识抬举,贫道告辞!”
先是黄袍道人劝魏冲修成鬼仙,魏冲不答应,接着王胖胖拿堕鬼仙印暗算了魏冲,然后黄袍道人说只有修成鬼仙,才能根除堕鬼仙印,这环环相扣,就是要逼魏冲走上鬼仙路,也难怪魏冲会有所怀疑。
但看黄袍道人发怒要走,魏冲也慌了,忙道:“道长,我只是个开个玩笑,不必当真,不必当真,还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黄袍道人冷哼一声,抓着魏冲的右手,在那黑骷髅上吐了点口水,并用手指抹匀,一边抹一边道:“贫道修行多年,口水可减弱堕鬼仙印对你的影响,但也只能维系三天,三天后,神佛也难救你。”
魏冲苦笑道:“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三天内走上鬼仙路。”尽管不愿,但为了活着,也只能冒险一试,早知如此,他就不会暗算王胖胖了,可王胖胖如何知道那鸡蛋大包是他所赐?
黄袍道人起身摊开手掌,金光闪烁,掌心竟出现一尊小小的黄金鼎,黄袍道人从鼎内取出一小块竹片,将鼎收起,正色道:“此乃鬼域仙书,可助你修成鬼仙。”
那唾沫产生效用,魏冲的身子总算恢复了力气,他从地上站起,接过竹片,恭声道:“多谢道长。”
那黄金鼎名为乾坤鼎,修仙之人,到了结丹境,都会炼成乾坤鼎,用来储物,安全性很高,只有挖出心脏,方能取出别人的乾坤鼎,而鼎成黄金,其修为几近真仙,从乾坤鼎的颜色,可断修仙者的境界。
正因如此,魏冲才会对黄袍道人肃然起敬,想想黄袍道人不止一次救了他,其为人正直,悲天悯人,绝对值得信任,饶是最要好的朋友,也不见得会在关键时刻助你。
杜小舞看魏冲就要走上一条不归路,心中悲痛,将魏冲拉到一边,忸怩道:“相公,我……我们就在今天成亲吧?”
“道长,请留步!”魏冲望着杜小舞羞红的脸,心中一荡,猛然看到黄袍道人要走,急忙大声挽留。
黄袍道人正要施法遁去,闻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见魏冲携杜小舞双双跪下,道:“还请道长能为我们主婚!”
黄袍道人“哦”了一声,眼睛一眨,看向二人的手腕,只见一根手指粗的红绳,将二人牢牢系在一起,不由一屁股跌坐在地,仰天长叹,这月老也太调皮了,虽说红绳系缘,可缘生变数,这么粗的红绳,得折磨二人到几生几世啊!
魏冲急忙将黄袍道人扶起,关心地问:“道长,你没事吧?”这黄袍道人太也没用,不就主个婚,犯得着吓成这样?
“没事,没事,那贫道就在这金莲前,为你二人主婚,愿你们能情比金坚,白头到老。”黄袍道人暗自惭愧,轻轻挥手。
金莲池边,红烛高燃,有香三炷,敬天礼佛慰鬼。
再看杜小舞,身着血红嫁衣,盖头遮颜,酝酿出十分春色,而魏冲还是老样子,身穿破旧麻衣,看着脏兮兮的,与杜小舞完全不配,大有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的悲壮。
魏冲看看杜小舞,又到水池边看看自己,不满地道:“道长,好歹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这样真的好吗?”
黄袍道人道:“贫道不想浪费法力,你且看看身后。”
魏冲回头,登时呆住,只见那破旧的茅屋,竟变得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宛似仙宫一般,洞房花烛,首先洞房得好,如此魏冲也就忍了,自己土点没什么,只要杜小舞不嫌弃就好。
“一拜天地!”
黄袍道人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魏冲和杜小舞相视一笑,转而向南,弯身而拜。
“二拜金莲!”
二人闻言一怔,但想想也就坦然,彼此都无高堂在,以金莲替之,再好不过,便对着金莲一拜。
“夫妻对拜!”
二人同时转身,相互对拜,一个是天鹅,一个是癞蛤蟆,但情意绵绵,毫不违和。
黄袍道人拂髯微笑,颔首道:“礼成,吃过饭后,再入洞房吧!”言罢飘然离去,连碗喜酒都未喝。
眼看天色已暗,杜小舞要去做饭,魏冲却是拦腰将她抱起,猴急道:“还吃什么饭!”
杜小舞羞软身子,将头紧紧靠在魏冲胸口,人生大喜,莫过此时。
此时,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炊烟袅袅,家家户户围坐在一起,享受美味的晚饭,突然有阴风刮来,天空中出现无数大蛇,大蛇身发蓝光,煞是好看。
村民们个个身穿锦衣,出门观看,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却见一条大蛇,突然开口道:“交出丧魂鼓,饶尔等不死!”
第十五章 畸形儿
readx;有村中长老站出,怒喝道:“何方妖孽,敢来我宋家村撒野?”
原本欢笑的村民,此刻如临大敌,纷纷念诀,宝剑从家家户户飞出,悬浮在空,排列成阵,剑光森寒,震慑星空。
那大蛇阴声道:“宋行者外出,就凭尔等鼠辈,岂是我鬼见愁的对手?速速交出丧魂鼓,如若不然,顷刻之间,便叫尔等化为齑粉。”
之前那长老冷声道:“藏头露尾,今晚便让你这妖孽知道我宋家村的厉害。”其眸光如电,扫过星空,那大蛇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鬼见愁,却不知躲在何处。
洞房花烛夜,**千金时,烛光摇曳,美人如玉,魏冲两世为人,从没如此幸福过,披着嫁衣的杜小舞,百看不厌。
掀开红盖头,喝过交杯酒,杜小舞早已晕红双颊,魏冲情难自禁,轻轻吻上美人脸,这一刻,如在梦中,飘飘似仙。
杜小舞嘤咛一声,娇羞无限,伸手为魏冲宽衣解带,猛地惨叫一声,吓得魏冲跌趴到地上,抬头看杜小舞指着他身后,满脸惊恐,扭头一看,白无常就站在门口,笑得很欢乐。
魏冲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跃而起,冲到白无常身前,指着白无常的鼻子骂道:“七爷,**一刻值千金,你太不厚道了,这个时候捣什么乱啊!”
白无常尴尬地笑笑,低声道:“魏冲,我是来找你的,并非勾魂,令阃如何能看到我?”
魏冲闻言一怔,无奈地道:“算了,好事多磨,七爷,你先到外面等我。”
来到床边,魏冲将受到惊吓的杜小舞拥入怀中,柔声道:“小舞,有些事我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担心,现在我们成亲了,也就没必要瞒你,你好好睡,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杜小舞脸色苍白,嘎声道:“相公,你要跟七爷走吗?”
魏冲笑道:“七爷并非来勾魂的,而是有别的要事,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杜小舞相信魏冲,微微点头,待魏冲出去,她一头倒在床上,心跳如鼓上骚,如何能睡得着?
白无常站在院中,在其眼中,院中没有金莲,茅屋依旧是茅屋,但这座院落,有古怪气息,却是白无常所陌生的。
魏冲冲到院中,不满地问:“七爷,到底是什么事啊?”
白无常叹道:“很要紧的事,你随我来!”说完朝青阳镇飘去,魏冲只好跟上。
夜色如魅,跟在白无常身后,魏冲心情很糟糕,本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却被白无常破坏,但他知道白无常此来,事关能否成为地狱清洁工,只得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残破的青阳镇,夜色下更显凄凉,白无常直接进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灯火通明,人声噪杂,却原来是这家的媳妇要生孩子了。
白无常让魏冲抓住他的哭丧棒,如此便无人能看到魏冲,他们进入屋子,直接站在床前,床上产妇嘶声叫着,稳婆轻声安慰鼓励,魏冲只看一眼,就别开头,但被白无常给拨正。
魏冲万分疑惑,白无常不惜毁了他的新婚夜,却带他来看别人生孩子,这是何道理,莫非是取笑他喝了幽冥花茶后不能生育?
“就要出来了,再用点力!”稳婆扶住产妇的腿,不断鼓励,随着“哇”的一声哭泣,婴孩终于探出头,呼吸到了人生的第一口空气。
那产妇几近虚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低声问:“阿婆,带把了吗?”
稳婆举着婴孩,一脸惊惧,嘎声道:“看……看不清。”
“怎么会看不清呢?”产妇疑惑地问,挣扎着翻起身,看了婴孩的下体一眼,惊叫一声,昏厥过去。
白无常带着魏冲,悄然离开,那户人家迎接新生的欢笑,也被撕心裂肺的哭喊取代。
魏冲低头走着,心情低落,他看得很清楚,那初生的婴孩,没有双腿,肚脐以下,肉乎乎一团,竟是个畸形儿。
夜如墨,风正急,整座宋家村,血流成河。
万蛇狂舞,腐蚀一切,饶宋家村人人修仙,村中高手如云,却也抵挡不住,只因那些大蛇被杀后,身子爆碎,化为血雾,仙神难挡。
眼看村人死伤无数,年轻一代早已沉不住气,齐齐跪求村中长老,为今之计,只有丧魂鼓,可解此劫。
长老们无计可施,只得请出丧魂鼓,正如年轻人所说,宋家村若亡,丧魂鼓焉能保住?
丧魂鼓只有巴掌大小,四方镶有四颗骷髅头,村中长老同时施法,祭出丧魂鼓,鼓身一闪有磨盘大,四颗小骷髅头,变大脱离,上下蹿动,不断砸在鼓面上,鼓声如雷,震耳欲聋。
暗中只听鬼见愁嘿嘿笑道:“愚蠢至极!”
遽然空中出现一面镜子,折射星光,吸收鼓浪,丧魂鼓的声音,全进了那镜子,而镜子猛地一个翻转,声浪如雨,降在宋家村,但见电芒闪烁,隆声不绝,盖过惨叫声,惟有肉块和着鲜血飞舞。
“阴阳镜!”村人见状无不惊呼,却已然太晚,阴阳镜将丧魂鼓的攻击,悉数反射回来,整个宋家村,瞬息被夷为平地。
一只大手出现,将阴阳镜和丧魂鼓同时卷走,蛇群退散,惟有长笑久存。
废墟中,突然爬出一个青年,青年全身沐血,环顾四周,尽是残肢断体,其双膝跪倒,对天吼道:“鬼见愁,我宋如玉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魏冲回到家时,杜小舞已经睡着了,他轻轻为她盖好被子,来到院中,化为仙宫的茅屋,恢复如初,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朝夕成空,只要杜小舞在身边,到哪都是桃源。
但那个畸形儿,总会出现在眼前,这深深刺激到了他,一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新生的小生命,结果欣喜化为悲痛,幸福变成噩梦。
将到卯时,杜小舞还在熟睡,魏冲没有办法,只得先去地府,等回来再跟她解释。
崔判官出乎意料地候在鬼门关外,看到魏冲,冷冷地道:“魏冲,这边走!”
魏冲看崔判官朝鬼门关左侧走去,不解地问:“崔大人,你走错方向了吧?”
崔判官道:“今天的考核,由阴天子携十殿阎罗共同主持,地点在铁围山山巅,进了鬼门关,可就远了。”
第十六章 最终考核
readx;十殿阎罗,平时见一王都不易,同见十王,魏冲想都不敢想,还有那阴天子,可是凌驾十王之上的存在,只有人间至贤至圣的人,死后才能受到阴天子的接见,并安排其阴魂升天为神,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地狱清洁工,阴天子携十王出席,地府对此次特招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王胖胖,王胖胖油光满面,信心满满,看到魏冲到来,只是轻蔑一笑,堕鬼仙印的威力,他很清楚,别看魏冲现在强撑着,但想要通过最终考核,只能做做梦。
行不多时,忽见大海,其水涌沸,有诸多恶兽,其身铁铸,飞走在海上,东西驰逐,时有男女跃出海面,无不被恶兽争相吞食。
崔判官解释道:“此乃业海,生前作恶多端的人死后,经七七四十九日,若无人继嗣,做功德救赎,便会根据他生前所造的恶业,到业海感召其该去的地狱,你们看,那边就是大铁围山,鬼门关就在铁围山下。”
铁围山没入水中有三百十二由旬,出水外也有三百十二由旬,一由旬等同于四十里,足见其山之雄伟,若非亲眼目睹,凡人绝难想象。
幽暗铁地,突现一镜,镜大十围,散发蓝光,崔判官带着二人走进镜中,只一步就到了铁围之巅。
山巅平坦,广阔万里,魏冲穷目也难见其尽头,但见在一侧,空中悬着十一个光团,正是阴天子和十殿阎罗,光团耀眼,看不清里面的真容。
崔判官携二人朝光团行礼,旋即沉声道:“最终考核,现在开始,那面鬼镜中,有垃圾无数,你二人同时入镜,以一炷香为限,谁清扫得多,谁就获胜,将正式成为地狱清洁工。”
光团下方,有小鬼无数,其余三位判官、六案功曹、十大阴帅和七十五司等,全都在列,无不瞪圆双目,瞧着鬼镜。
王胖胖当先奔进鬼镜,抢得先机,在崔判官说完话时,考核已经开始,魏冲心中暗骂,也忙冲了进去。
但当进去,他整个人懵住,崔判官所谓的垃圾,竟是婴孩。
那些婴孩,或缺胳膊少腿,或缺眼睛少耳朵,或五官四肢多出一个,或三三两两粘在一起,千奇百怪,狰狞恐怖,无一例外,都是畸形儿。
众婴孩在地上,或叫或爬,或哭或笑,魏冲只觉头皮发麻,心头悲痛,手中的簸箕和笤帚,也掉在地上,他宁愿不做什么地狱清洁工,也不想看到这一幕,但已然太晚,这幅又恐怖又可怜的画面,只怕已深深印在他的脑中,伴他一生。
“十,十一,十二……”
前方王胖胖的声音,惊醒魏冲,魏冲抬头看去,只见王胖胖挥动笤帚,一笤帚一个,将那些畸形儿扫进簸箕,又倒进布袋中,其嘴里还在数着数,魏冲不过一愣神,王胖胖已清扫了十余个畸形儿,足见王胖胖有多卖力。
魏冲怒火中烧,冲过去一把拽住王胖胖,喝道:“死胖子,你怎如此残忍,看不到这些都是可怜的婴孩吗?”
王胖胖嘴角上扬,轻笑道:“这些畸形儿,只会拖累父母,如同垃圾,清理掉再好不过。”
昨晚黑无常也带他看人生孩子,当看到生出的是个畸形儿时,他恶心地快要吐了,现在到了最终考核,地上的垃圾竟是畸形儿,他觉得昨晚是黑无常给他开了后门,让他先熟悉熟悉,好今天在清扫畸形儿中胜过魏冲。
“滚你祖宗十八代的蛋!”魏冲怒不可遏,抡起拳头,狠狠砸在王胖胖的脸上,转身喊道:“老子不干了,放我出去!”
王胖胖半边脸都肿了,爬起来要跟魏冲理论,但听到魏冲后面的话,心中窃喜,魏冲既然主动退出,那这地狱清洁工一职,非他莫属。
鬼镜破碎,婴孩消失,二人又回到铁围山巅,众鬼官议论纷纷,一时聒噪不已。
王胖胖看崔判官朝他们走来,急忙迎上去,捧起布袋,堆笑道:“崔大人,请查收!”
崔判官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到魏冲跟前,干笑道:“魏冲,恭喜你通过最终考核,正式成为地狱的清洁工。”
魏冲闻言怔住,如在梦中。
王胖胖肿胀的脸上,写满讶异,冲过来撑开布袋子,叫道:“崔大人,你数数看,我清扫的畸形儿,绝对比魏冲多,理应是我胜出才对,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崔判官冷声道:“绝对没有搞错,若无慈悲心,无法胜任此职,魏冲,你随我来!”
王胖胖自作聪明,卖力讨好,结果却是作茧自缚,挨揍不说,还要被淘汰,近一月的努力,最终功亏一篑,正要理论,却听正中的阴天子开口道:“除掉他的记忆,送回去吧!”
王胖胖嘶声叫道:“不要!”但一团蓝光,击在其脑门上,王胖胖宛似僵尸,站着不动,有阴差过来,架着王胖胖离去。
魏冲冷汗直冒,原来被淘汰后,是要被清除记忆的,这也难怪,地府的不少秘密,决不能被凡人知晓。
阴天子所在的光团,缓缓飘到魏冲面前,魏冲眯眼观看,隐隐可见光团中站着一人,身影潇洒,阴天子显然是个翩翩公子。
阴天子微笑道:“青阳魏冲,今我封你为地狱清洁工,归阎罗王管辖,特赐幽冥鬼牌,可入无间、阿鼻两大地狱,再赐幽冥袋、幽冥笤帚和幽冥簸箕,供你清扫所用,须记清扫事大,慈悲为重。”
魏冲腰间的鬼牌,变得更加乌黑,上面的“鬼”字,也被魏冲的姓名取代,而之前所用的布袋子等,无不焕然一新,乌黑如墨,一看就是无上宝物,急忙跪道:“多谢陛下,陛下的教诲,魏冲铭记在心,决不辜负陛下重托。”
阴天子携十王离去,余下阴差,全都上前道喜,更有甚者,竟偷偷塞东西给魏冲,其中,以白无常最是坦然,将一小包东西塞到魏冲手中,笑道:“魏冲,这包花茶,当是我的贺礼了,以后我们就同府为臣,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啊!”
最后崔判官将魏冲拉到一边,嘱咐道:“魏冲,须知这最低层的地狱,一日也相当于人间的三千七百五十年,之前的鬼牌,可让你在地狱的时间,与人间等同,但这幽冥鬼牌,能大大减缓你在地狱的时间,大概你在地狱呆上人间的一月,而你在人间的时间,也不过过了一日,这是你独享的特权,可要好好珍惜,努力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