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韩氏
黑袍魂灵抓着长浆的手微微一紧。
“果然，你是韩氏中人，因生前罪孽，死后被惩罚在此摆渡，洗刷罪孽之后方能转世投胎。”侯永看他表现，立刻解释道：“你放心，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帮你们。
想来你们也清楚了，你们韩氏世代盗墓，却不知鬼魂也有情感，常年打搅亡者安息，犯了大忌，是以族中子弟人人短寿，死后还得在鬼界做苦役。
想要根治，只能停止盗墓行为，我欲给你族人指点迷津，指出一条康庄大道，奈何你韩氏族人各个是江洋大盗，本领一流，我找不到你们族人，只好来鬼界闯一闯。”
“仙长为何助我？”那魂灵却没急着答应，反而问道。
身为盗墓世家，自然看惯世态炎凉，让他无法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好事儿落在他的头上。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更愿意相信，侯永是对他们韩氏有所图谋，若是泄露了族地所在，恐怕会给韩氏带来灭门之灾。
如今他的族人虽然短寿，却也仅仅只是短寿罢了，照样娶妻生子，不必担心韩氏绝后，但若族地泄露，满门上下恐怕……
“此事与我道果有关。”侯永也早有预料，立刻说道：“我欲成仙，必须道心圆满，并行大功德之事。劝人向善，功莫大焉，是以此事与我道心、道果息息相关。
你若不信，我也无法，大不了我另寻他法完善道心便是，总之选择在你不在我。”
黑袍魂灵抬起头来，露出袍下苍白的面容。
他表情纠结，似乎在苦苦挣扎，分析利弊。
有利的方面，自然是家族得以脱离诅咒，得到解脱，但风险却实在太大。
他本身也只是一个“编外”的鬼差，本身几无修为，也看不穿侯永身上的气息究竟是善是恶。倘若他和那些修道之人一般，能看出侯永气机中正平和，倒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侯永缓缓背负起双手，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过了半晌，他才颤声说：“仙长，兹事体大，关乎我韩氏一族传承，请恕我冒犯之罪……您可否发下誓言，绝不对我韩家不利，绝不逼迫我韩家做不愿意做之事？”
“嗯？”侯永转过身，盯着他，过了几个呼吸时间，才轻轻颔首：“罢，便从了你了。我侯永今日于冥河起誓，绝不做对韩家不利之事，绝不逼迫韩氏子弟做任何事，如有违背，教我于冥河中永世沉沦。如何？”
魂灵这才松了口气，随后立刻说：“我韩氏族地，就在豫州汝南县往南百七十里处，此乃我韩氏祖地，世代皆生活于此，你去了，很容易便能找到。
不过我韩氏子弟多分布于神州大地，族中仅有少许老幼，当然，你向他们陈明利害便是，他们会将消息尽可能传达给其余族人的。
若真能解决此事，仙长大恩，在下没齿难忘，来世必定……”
“行了，”侯永一挥手，轻轻摇头：“其他姑且不说。你的族人未必相信我的话，你身上可有什么信物或者口信？”
“这……”魂灵犹豫片刻，抿抿嘴，随后说：“我韩氏独有秘技，搜囊探宝、凌空摘星、烟雨夺魂、乾坤一掷、五毒砂及无影连剑诀，皆为不传之秘，今日我便传于仙长，相信只要仙长使出，他们便相信了。”
“噢？”侯永嘴角微微扬起，不想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魂灵压低了身子，说：“仙长请附耳过来，我这便将口诀说与你听。”
……
一炷香后，魂灵一撑长浆，说：“这儿便是冥河出口，仙长这便打开鬼门前往人界吧。”
“有劳。”侯永轻轻点头，闭目感知片刻，便直接打开虚空中的结界，纵身跃了进去。
再回过神，已然回到了酆都之地。他也不久留，左右瞧瞧，辨明方向，就飘然而起，御剑划破长空，往汝南而去。
飞了半宿，依旧没找到目的地，他才知自己迷路了，只好先找个大山，盘腿静坐凝练内息。
待天光破晓之时，他吞吐朝霞之气，饮了几道灵露，这才继续御剑而行，一路边走边问，终于在午时赶到了目的地，随后步行踏入韩家祖宅。
“客人请留步，”有老者拦下侯永：“此乃私人……”
侯永打量了他两眼，见他骨龄不大，三十出头罢了，奈何气血衰竭，形容枯槁，已然行将就木。
“韩氏早衰短寿，竟然如此严重。”他轻叹口气，随后便轻声说：“吾乃黄山修道人，今受‘韩世安’所托，为解你韩氏短寿困局而来。”
“什……什么？你是四伯请来的仙人？”
侯永轻轻颔首，也懒得解释仙人不仙人的琐事儿了。
“不知仙长莅临，多有冲撞，还望仙长恕罪！”老者激动不已，拄着的拐都在不停颤颤，磕磕绊绊的说：“仙长请随我来……来人啊，奉茶，有贵客临门，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见他的模样，侯永轻轻叹了口气。
盗墓搅乱死者安宁，获此报应，实属罪有应得。但侯永自己也下过墓，似乎没碧莲去指责人家。
若能扶持他们走上正道，却也挺好。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对受害者极大的不公，毕竟除了死者，没人有资格说谅解，但话说回来，这些盗了十数年墓的人，业已行将就木，难以扭转了，即使潸然悔悟，惩罚也难以抹除。
真正有希望扭转短寿局面的，只有那些年纪尚小以及尚未出声的子弟。而这些老人停止盗墓，也只是为后人多积阴德罢了，该早死，还是得死。甚至死后也照样要到冥河摆渡，以为惩戒。
天道至公，是以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功不抵过，过亦不冲功。
不多一会儿，留在族地的韩氏族人，便纷纷都被那老者给喊了过来，围着侯永，满眼好奇。
侯永轻轻说出自己的目的，下边更是瞬间便沸腾起来，人人激动不已，更有人热泪盈眶。
第82章 解决
“什么？”
当侯永说出，想要破除诅咒，必须停止盗墓时，下边人尽皆错愕不已。
更有老者皱起眉，脸现排斥之色，对侯永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
侯永察言观色，知道他们认为自己另有目的，便轻轻一笑，浑身上下庞大的真气自周身窍穴中喷涌而出，同时勾连天地灵力，缓缓往大院下压下来。
瞬间，韩氏子弟上下便都感到呼吸困难，心中宛若压了块大石头一番。
领着侯永进来的老者脸色大变，赶忙咬牙强撑着说：“仙长息怒，仙长息怒……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此乃我韩氏安身立命之本，就这么舍了，恐难以养活一家老小数十人呐！”
“呵。”侯永轻笑，气势散去，饶有兴趣的看向这位老者。
韩氏族人，除了几个年幼之人外，个个都是人精，心里那点小九九他岂会看不明白。
就连韩世安，看似将韩家绝学对他倾囊相授，实际上也暗含心机。
韩氏绝学源自“探云”神技，一脉相称，各个不同的招式不过是随着对该能力理解的加深而衍生出来的其他用法罢了，传了一招，便约等于传了一脉，是以倒不如大方些，直接和盘托出，显得自己毫无保留。
而且五毒砂和烟雨夺魂这两招，也只是用“探云”的手法施展出来，最关键的药物配方保留了，对侯永而言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
此刻韩氏族人同样如此，不敢得罪他，却隐隐间使出了道德绑架的手法。
说起来，倒是跟先前他道德绑架蜀山盟老道有点像……
“也罢，既然你们怀疑我身份……那么，这手凌空摘星，你可认得？”侯永探手一抓，直接将那老者身上的钱馕抓在了手中，轻轻上下抛了抛：“这一招乃韩世安为委托我帮助韩氏，而支付的报酬。”
几名老者见状，诧异不已。
侯永又说：“另外，盗墓，不过是维持生计的一个手段罢了。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自会想办法扶持你们走上正途，不必碰那些邪门歪道。
而你们除了赚钱营生之外，还得行善积德，洗出罪孽，身上的天道诅咒方能彻底消除，否则依旧是早衰之相。”
那老者颤悠悠的走上前，说：“大仙既然愿意授我等生存技艺，恩同再造，我等自当铭感五内，不敢违逆。
然……我韩氏却也试过别的谋生手段，甚至曾费尽家财做些生意，可奈何……”
“种田吧。”
“啊？”老者愕然，仿佛没听清楚侯永在说什么。
“你们若愿意，便随我迁往黄山青鸾峰脚下，我会买下一块良田，你们在其上种些灵药，专门卖给我，我转卖给其他修仙门派，想来，谋生足以。
若是不愿离开祖地，也没关系，我在附近买块田，也是一样。只是此地不比青鸾峰那帮，峰峦俊秀、灵气充沛，灵药收成恐怕不会太好。”
“这……”老者咽了口唾沫：“可灵药哪是一年半载就能……”
“自然都是些许速成的灵药，如黄精、天麻、三七等。环境方面，我会布一道大阵，保证各类灵药都能得到适宜的环境。
再有，我会为你们购置另外几块田，些许牛羊，再留些钱财，你们雇佣些许佃户耕种照料即可。
也不必担心有人欺压，这些问题，我会替你们解决，另外你们也可以放出话去，这些产业，有我罩着。”
顿了顿，侯永手一挥，三十块马蹄金便落在了地上，说：“同意的话，拿上这些钱财，喊人去购置田地与牛羊吧，另外，你们也可仔细商量下该如何发展。”
几人复又面面厮觑。
对他们绝大多数人而言，盗墓确实只是个谋生的手段，此刻听说盗墓是导致他们短寿的根源，且死后还必须得做苦役赎罪，侯永又愿意为他们指明一条康庄大道，不少人便动摇了。
更何况盗墓也仅仅只是个“手段”，在许多人心中，暂且放下，倘若发现短寿并不能缓解，亦或者实在没法谋生了，重新捡起这门“手艺”也不迟。
是以几人交头接耳一番，便推出那位老者为代表，同意了侯永的提议。
其实也根本不可能拒绝，毕竟他们占了大便宜，完全没有损失。
若非侯永早有言明，死去许多年的“韩世安”已经支付过报酬，他们还可能因为不安而拒绝帮助，这会儿却是连这点顾虑都消散了。
侯永左右瞧瞧，忽然问：“韩北旷可在？”
他记得韩菱纱的伯父就叫韩北旷，但她父母叫什么，官方并没有提。
这时，有个年轻人迟疑片刻，踏前一步，问：“仙长唤我大哥何事？”
侯永看向他。
院内总共也没几个年轻人，而且他们无一例外，身边都站着个年轻女子，侯永看去，便知这些女子都有了身孕。
“想来，韩菱纱就在这里某个女人的肚子里了。”侯永想到这儿，便问：“你是韩北旷胞弟？”
“是。”
“几兄弟来着？”
“两兄弟。”
侯永听了，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轻轻点头：“就是你了。你将有一女，名韩菱纱，与我有仙缘，过段时间，我会来接她去寻仙问道。”
那青年脸色骤变，他与身边的女子瞬间面无血色。
侯永有些纳闷，后人有仙缘，他们当父母的应该高兴才对啊。
但转念一想，在许多人眼中，修仙便意味着与世隔绝，若自己后人走上寻仙路，某种程度上说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
想通此节，侯永轻笑：“不必忧心，我门下修行，不求避世，而求入世问世，你们若实在不舍，搬到青鸾峰脚下居住便是。”
听了这话，青年立刻放松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问：“仙长，此言当真？”
“骗你做甚？”侯永面带微笑。
在蜀山碰壁之后，他便有了新的主意——不如自己创建个门派，网罗些许英才耐性培养便是。自己的目的从头到尾也不是颠覆琼华，而是满足儿时的情怀，弥补仙四的遗憾。
“记得慕容紫英出场时也才十九岁，估计这会儿才刚出生，估计还没上昆仑，回头去昆仑山脚下晃悠晃悠，把他也给拐到青鸾峰上，完美！什么天命，劳资就是要把遗憾都给补上！”
第83章 结合
侯永在韩氏族地待了整整两个月。
两个月时间里，韩氏族人纷纷回归，产业也都安置完毕，侯永还给几块药圃设置了简单的聚灵阵，兼顾调整温湿度等小功能，便直接离去了。
临走前，他给韩氏族人留了几块玉牌，称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便拿着玉牌去黄山青鸾峰找他或者另外两名“剑仙”。
韩式族人年轻时大多游历江湖，身手了得，穿越千山万水走到青鸾峰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韩菱纱一介女流，年不过十八，亦能独自游历，他们当然也可以。
同样，掌握了基础阵法要诀的侯永，搞点小阵法或者带些简单的标识功能的小玉牌轻松得很，毫无难度可言。
做完这些，他又告诉韩氏子弟，一段时间后，他就会在青鸾峰上开山立派，除了尚未出生的韩菱纱外，其余韩氏子弟年青一代也可报名。
之后，他便凌空而行，往昆仑方向飞去。
他要截琼华派的胡，将慕容紫英拐走。
紫英幼年时体弱多病，家中为他请来道士批命取名，并送上琼华派修行，愿他活得长命百岁。自此之后，紫英再没见过双亲，实际上双亲很早已去世，进入了轮回。
而他出场的时候仅十九岁，很显然，这会儿应该才刚出生没多久，甚至尚未出生，想来还没被送上琼华才是。
慕容家作为北燕遗族，到他父亲慕容承那一辈，理应都还是贵族大家，是以慕容紫英举手投足之间方才有股与生俱来的贵公子之气。
因此慕容家应该不似韩家那般小心谨慎，想来并不难找。
而且将慕容紫英送上昆仑，而非其他仙山名门，也说明慕容家距离播仙镇应该并不远才对。也只有远离中原，朝廷掌控力度相对较弱的西域，慕容家这等前朝遗族才能过的比较潇洒，后人才可能被送上仙山。
否则即使衣食无忧，也该被朝廷当猪养才是。
果不其然，在昆仑脚下询问一番，他果然便找到了慕容家住址，在宅邸外暗暗观察一番后，便确定慕容紫英于半年前刚刚出世，且确实先天体弱。
见状，侯永轻轻一笑，开始引动天地灵气，打算装个逼。
一时之间，慕容家之外风云涌动，天现异象，宛若仙人降世。
很快便有仆人发现不对，赶忙喊了慕容承，跟着，慕容承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府，看见凌空虚度的侯永，纳头便拜：“不知仙长莅临，有失远迎，还请仙长……”
侯永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见他托起，随后说：“不必客气，请问可是慕容承当面？”
慕容承有些错愕，但反应极快，立刻说道：“正是在下。”
“你儿可是名唤慕容紫英？”
“不敢有瞒仙长……”
“果然。”侯永身子缓缓降落下来：“你儿与我有段仙缘。”
“这……”慕容承更加诧异，转而大喜过望。
只是欢喜之间，眉宇却又透露出淡淡的不舍。
“不必如此。”侯永轻笑：“我被修仙人，不强求斩断尘世因果，不迫使弟子出家一心问道。况且紫英年纪尚小，我也照顾不来，倒不如，你们随我一块回山吧。”
“多谢仙长大恩！”慕容承更加惊喜，又要对侯永拜下去。
侯永轻轻一笑，这次却没阻拦，任由他跪了下去，才轻轻点头，随后和他一块进入宅邸当中，见了尚在襁褓中的慕容紫英。
“确实先天不足，疑似怀有他时动了身孕，不过问题不大，只需以灵气温养即可。”侯永嘴角微微扬起，手一挥，便有道灵气缓缓灌注入他体内。
“他年纪尚小，静脉脆弱，一天只能承受一道灵气。如此持续半年，身体亏空不仅能彻底补足，更能打下良好基础，拥有极佳的天赋。”
“仙长大恩，恩同再造……”
“行了，这些话不必多说，收拾收拾，随我离开此地吧。”
慕容承脸现为难之色，迟疑片刻，问道：“仙长可否宽限几日，容我遣散家中仆人，给他们安排好个归宿……”
“嗯。”侯永应一句，找到慕容紫英，他便也就不缺时间了，待多久也没多大问题。
慕容承更加欣喜，赶忙退了下去。
……
三日后，慕容承散尽家财，与妻儿一同上了马车，一路向东南行去。
侯永骑着马，双目紧闭，继续研究着五灵仙术，体悟这个世界的灵力，以及“道”的真谛。
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洪武大世界讲究参悟天地本身，而这方世界则多了这股力量的灵活应用，两相结合之下，隐隐约约间，他仿佛触及到了这方世界“仙”的真谛，也即洪武大世界“先天”的本质。
仙四世界，灵力分为水火风土雷五灵，本质显化，更加方便参悟与理解，但本质反而复杂了许多，晦涩难懂。
而不通本质，无以为仙；难以随心应用天地灵力，则不成先天，是以不论在洪武大世界还是仙四世界，成就先天，或羽化成仙，都极难极难。
侯氏七重境以上高手数千名，九重强者亦有近千，可突破至先天的族叔也不过寥寥十余人罢了，这方世界更惨，仙已然成了传说。
但此刻侯永集两家之所长，已是叩开大道之门，若能彻底悟通其中关隘，接下来的道路，他将畅通无阻，直到突破先天，都不会有任何门槛，只需要不断积蓄真气即可。
而不论是洪武大世界，还是仙四世界，灵力都相当丰富，若扫除门槛，只需一夜功夫，便可将灵气积蓄完毕。
其中成主导的自然不是侯永的那点悟性，而是得自侯千云的宗师级境界感悟。
自从学会五灵仙术后，这道感悟，便大放光芒，不断的汲取来自仙剑世界的武道、仙道知识，开始渐渐产生质变，由侯千云的道，真正化作侯永的道。
就这般走了半月，侯永忽然一抬头，勾连系统：“穿梭至洪武大世界！”
下一刻，仙四世界的时间瞬间停滞，一道光门凭空而成，散发出无尽光芒……
第84章 道果
洪武大世界，侯氏族地，陶山之上。
时间刚一恢复运转，侯永便迅速冲进练功房，取出朱无视的功力结晶抱在手中，闭目全力运转绝阳功，又将身上的灵药灵丹取出，统统塞进嘴里。
却是时候已到，他决心直接跨过八重、九重两个境界，直接叩开先天境的大门了。
一朝顿悟，举霞成仙的传说，各个世界都有，洪武大世界亦不例外，一口气突破先天虽然骇人，但侯氏四千年历史下来，亦有三例，分别是侯氏始祖、大供奉与一千四百年前成道的侯千云。
是以侯永此刻突破至先天，堪称骇人听闻，却并非不可理解。
无外乎，侯氏又将拥有重新迎来巅峰的可能罢了。
而且在本世界当中突破，符合本世界的发展规律，即使进境再快，也不至于引来天谴，因为在这方世界突破，就是再快也并未冲出天道束缚，并没超脱天道掌控。
这些信息，都是系统通过弹幕告诉他的。
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拥有一举跨入先天的可能，归根结底，并非他资质多么惊才艳艳，而在于侯千云的武道感悟，在于穿梭不同世界开拓的眼界，在于多方武道思路结合而迸出的结晶，最终，才真正汇合成了他的“道”。
陶山之上，天地灵气疯狂汇聚，形成了巨大的灵气旋涡，瞬间引动了无数强者心神。
但凡七重以上的子弟，都能感觉到天地灵气的异动。
“这个方向，这个灵气汇聚速度……”陶山峰顶，侯安岳揪着长须，面色惊疑不定：“侯永那小子，竟想一举突破桎梏，直接突破至先天之境么？”
他身后，侯林身子缓缓浮现，面色凝重：“如此天赋，真难想象，大半年前他还只是个连内息都无法凝聚的‘废人’……当真是破而后立，否极泰来么……我侯氏往后千年的荣辱，恐怕都得寄托在此人身上了。”
“族长亦如此认为么……”侯安岳松开手，面色复杂：“月前，我见他从无到有突破至七重，便觉他惊才艳艳，非池中之物，却也不曾想，他竟然如此可怕，竟直接对先天之境发起冲击。”
“侯氏嫡系当中，无一人天资及其万一。”侯林轻叹口气，郑重的说道：“如此，我便该当上表朝廷，请今上及太常府敕封其为下任‘陶山侯’继承人了。”
侯安岳轻轻点头。
陶山侯的名头，从来非嫡系所独占，嫡系虽有优先权，但最终还是看资质与实力。
是以历任陶山侯，实力在侯氏至少都可排入前三，更多时候则是当之无愧的侯氏最强者。
且侯爵继承，也并非非得等侯爷入土，同样可以“退位让贤”，这在侯氏四千年历史中并不罕见。
毕竟陶山侯也好，侯氏族长也罢，不过只是侯氏明面上的代言人，真正掌握核心权力的，是包括族长陶山侯在内的众多先天境强者手中。
不涉及家族大事，族长拥有绝对的权威，但一旦与家族相关，则宗族利益至上。
大多千年世家，都是如此延续下来的。
只是侯氏嫡系往往血脉最优，实力最强，继任族长及陶山侯侯爵者，十有八九皆是嫡系中人罢了。
这方世界便是如此，在皇权至上的前提下，信奉强者为尊。满朝文武，除满腹治国韬略外，实力同样凌驾于万民之上。
“七重直至先天么……”又有人缓缓出现在二人身后，轻声说：“倒是不足为奇。毕竟七重境已能勾连天地，倘若一朝顿悟，彻底与天地合二为一，一步登天突破先天也很正常。”
两人听到这声音，纷纷一惊，赶忙回过身抱拳：“大供奉！”
他轻轻点头：“倘若能重武道一重，直接斩破重重难关达至先天境，才是真正的惊才艳艳，方才真正拥有与我等并肩的资格，可惜，还是差了些。”
侯林苦笑：“大供奉天资卓绝，独断万古，自然……”
他轻轻摇头，身影又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侯安岳眼中闪过一丝惊骇，问道：“即使侯永一口气突破先天，却也没想到，竟会惊动四千年来从不问事的大供奉……”
“可惜，如此天资，竟然仍旧不能入大供奉之眼。”侯林轻轻抿嘴：“若他能为大供奉收为弟子，则我侯氏，当真无忧矣。”
侯安岳轻叹口气：“不论如何，大供奉出关之事，你知我知即可。此刻天下风雨飘摇，倘若让外人得知大供奉尚存于世，我侯氏恐成众矢之的。”
“自然。”侯林轻轻颔首。
……
与此同时，侯永的小院当中。
朱无视的功力结晶已为他尽皆吸收完毕，吞服下的无数灵药，同样全数化作精纯灵力，补充他真气，强化他肉身。
短短一个时辰，他便接连踏破两道大关，晋升至九重巅峰之境。
尔后，他便需要将依然充盈的真气，化作液态真元，以拥有突破先天的叩门砖。
众所周知，同一物质，液体比之气态在密度上至少高了千余倍。是以先天强者，本身力量便与后天有着质的差距，就是后天九重，全力引动天地之力，亦敌不过先天强者一指之能。
仙凡之别，便巨大如斯。
何况差距还不仅如此，先天者，截取天道造化，凝聚道果，不论神魂还是肉身皆契合于天道，生命本质已然有了蜕变，与凡俗生灵截然不同。
是以除非寿终，亦或为同级别强者所斩，否则根本无物可伤，纵使重伤垂死，也不会泯灭于后天强者之手。
就如褚亭君尸体所化黑尸一般，早已突破躯体本身的限制，可化作万物，万物亦可作为他躯体的补充，神奇无比，妙不可言。
且内外兼修下，每一处筋骨，每一滴血液，乃至每一颗细胞，其内皆蕴含有无尽能量，最终化作无垢之体，便成就了宗师之境。
是以才称，内外兼修方为正途，在先天一境，二者便已然拉开了巨大的差距。内外兼修者相比单纯练气或炼体高手而言，不但肉身不殁，亦可操控天地之力，四肢百骸，皆有无穷威能。
第85章 先天
半日之后。
侯永识海之中，凝聚成了一枚晶莹的道果，他通过系统伟力所掌握的绝阳功武道理解、吕布的弓术及不知名阵法师的基础阵法要诀，以及自己所理解的五灵仙术等，一切武道、仙道感悟，尽皆融入其中，从此圆转如意，真正成了他自身道的一部分。
同时，升华后的神魂，与天地契合无比，天地的脉络在他眼中纤毫毕现，只需心念一动，周围数百丈的天地便完全为他所掌控。
而他的躯体，也同样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道果融入其中，躯体任何一部分，他都可以随心调整，举手投足之间，皆有翻江倒海之威能。
内视之下，更见体内每个细胞皆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其中的细胞液，更有一滴极其细微的真元融入其中，无时无刻都在推动细胞进行质变。
修炼到这份上，他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化作任意种族。
是以如此地步，才不称人，而视为“仙”吧。
也正因如此，血脉，天资什么的，到了这一境界将再无意义，彼此间比拼的只剩下公平的悟性与眼界而已。
“先天境，就这么成了。”侯永缓缓收工，站起身来，满意无比：“原本说什么，韩氏关乎我道果，慕容紫英跟我有仙缘，本以为只是戏言，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成了真。
而且真正到了这一步，才知道先天强者到底有可怕。如今我体内一滴血所蕴含的能量，都堪比九重境全身之力。
幸亏褚亭君并非内外兼修，只练气而不炼体，肉身没我这般夸张可怕，否则当初地宫之下，恐怕那具黑尸一翻手便能将我等泯灭。”
正想着，侯永心念一动，察觉到柴柯正在往这边走来，便轻轻一笑，挥手将练功房的门打开，走了出去。
“侯兄。”柴柯见到他，赶忙迎上来说：“你出来就好，侯爷跟安岳长老亲自拜访，你……嗯？说起来，他们忽然造访，不会是因为你又突破了吧？”
侯永轻笑。
柴柯骇然：“这才短短几天，你就成八重境了？”
“那倒不是。”侯永轻轻摇头：“偶有所得罢了。”
“小突破么？那也不错了，毕竟修炼一途，本就千难万难。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已是难能可贵。”柴柯松了口气，恢复淡然，随后转过身：“还是快些去正厅吧，别让那两位久等。”
“我过去就好了，你忙你的吧，抓紧修炼。”侯永说道：“这次突破，我偶有所得，不久后估计会闭关想办法创出一篇招式，到时候你也练练，帮我参谋参谋。”
“好。”柴柯颔首。
侯永嗯一声，身子便渐渐淡化，消失不见。
柴柯有些感慨，觉着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侯永了，但紧跟着，便也不再思索许多，走进了自己的练功房中。
同时，侯永的身子在正厅门口缓缓凝聚，随后便大踏步走入厅中，对着侯安岳与侯林抱拳，边走边说：“不知二位族叔莅临……”
“行了，不必瞎客套。”侯林一挥手，笑眯眯的说道：“果然突破到了先天之境，从今天起，你我等人，便当平辈论交了，喊我俩族兄即可。”
侯永却轻轻摇头：“不妥，我突破的事儿，最好还是别弄得人尽皆知的好……”
“噢？”侯林有些诧异，复又打量了他几眼，随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原本我与安岳兄还想与你打个商量，私下里的备份也能改改，给你的供奉等同长老这点也不变，但明面上，最好还是别变。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说了出来。年轻人，你这心态有点老哇，这会儿不该意气风发的去闯荡天下么？”
侯永轻轻一笑，摇摇头：“心态不心态的，突破先天那一刻，真正体悟天地，神游四方之时，便已然变了。感受过天地浩大，再拘泥于这点小事，岂不太小家子气了么。”
“倒也是。”侯林轻轻颔首，随后脸色严肃起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荡尽天下，干弱而枝强，已是大乱之象。
我等自当竭尽所能护持今上，然我等力量并不足以力挽狂澜……若无你之突破倒也罢了，大不了拼了就是，反正若天下倾覆，我等这些公侯也休想逃过一劫，从最开始，咱们便与今上绑在了一块，没有选择的权力。
然而现在不同，习武半年，达至先天，资质尚在其次，最关键的，你的悟性绝对乃非人层次，不出意外将来必定能够突破至宗师境，甚至有问鼎巅峰的可能。
而武道巅峰，自可以一人之力，左右天下局势，是以你已成了我侯氏，成了天下的希望。是以，我们也并不希望你暴露，成为众矢之的，感染了你的成长。”
“我明白。”侯永轻轻点头，这些问题，他突破的时候就想的很清楚。
哪怕不论天下大势，侯氏出了这么位妖孽，肯定也得让之前打压侯氏的敌对势力惶恐不安，定然会想方设法、竭尽全力将他斩杀。
所以能不暴露，最好便蛰伏起来。
但是……
过了片刻，他又说：“可我突破之时，天地异象恐怕不小，七重境以上者……”
“这点你不必担心。”侯安岳摇摇头：“陶山有我侯氏大阵，先天之下，包括我侯氏子弟，充其量只能看出我侯氏又出一尊先天强者，但具体是谁，只有我等先天境之人方才得知。
换句话说，包括我俩在内，知晓突破之人是你的，不过十余罢了，这个秘密短时间内，还是能压得住。只是得委屈你……”
“倒不委屈，对我而言这也算自保。”侯永轻声说道：“若族中能照顾、保护好我父母、兄长及柴兄，我便相当满足了。”
“这是自然。”侯林笑道：“这方面我会妥善安排，另外，也会暗中请出长老调整此地阵势，保证你的小院里，天地灵气浓度不输长老别院。”
“多谢了。”侯永轻轻一笑，随后又看向侯安岳：“我刚突破，对先天的玄妙处理解不深，族叔可否……”
“没问题。”侯安岳站起身，大拇指往外一指：“千里外一战？”
“可！”
第86章 印证
话音刚落，侯永身影便化作流光，往侯安岳所指的方向飞去。
一道锐利的光影自其身上掠出，落在他脚下，刹那间，本就极快的速度又骤然拔高了一倍有余，千里之地，不过瞬息即至。
然而侯安岳却仅仅只是迈出几步，便先他数筹到了目的地上空，正背负双手，微笑着看他。
“缩地成寸啊……”侯永撇撇嘴，先天强者的标志性神通，他也眼热，可惜才刚刚突破先天，这些小技巧都还没能摸索出来。
“不错，”看到侯永踩着的光影，侯安岳也眼前一亮：“光论速度，我竟然尚不如你。踩着打出的一道锐利之息前行，倒也算是奇思妙想了。”
侯永嘿一声，手一招，长枪在手，便对着侯安岳直直刺了过去。
枪杆瞬间汲取周遭海量灵气，化作杆长达十余丈的巨枪，直接撕裂空间，朝侯安岳胸口刺来。却是侯永化用的上清破云剑，只是此时此刻，剑字可以去掉了。
侯永对敌的时候一向不爱说话，上手就打，侯安岳见此也不由眯眼，自巨枪之上感受到了致命威胁，身影立马爆退里许，同时接连三掌排除，将巨枪光影拍的寸寸绷断。
见状，侯永手又一挥，千方残光复又使出，刹那间，侯安岳周身上下八方皆是枪影，密密麻麻无丝毫腾挪辗转的余地。
“噢？”侯安岳又轻咦一声，却不慌不忙，双掌左右开弓，时不时袖袍一挥，便将枪影尽皆搅碎，同时略显纳闷的问道：“你哪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招式？据我所知，藏功殿内应该没有此招才对。”
“突破先天时感悟天地，偶有所得，发现了些许天地之力的应用技巧。”侯永难得的在战斗中开了口，轻笑着问：“如何？还看得过眼吧？”
“想法不错，但走岔了路子。”侯安岳一面见招拆招，一面淡然的说道：
“方才那道巨枪威力强大，还有点样子，让我也感觉到了致命威胁；但之后这招，长枪划分万千，对付后天小辈尚可，对付同等境界的对手，力量就太分散了，连制造点麻烦都难。
再有……你这招，瞧着威力主要在于‘绞杀’这块，倘若你用剑，倒也颇有可取之处，但用枪嘛……啧！”
说到这儿，侯安岳忍不住摇了摇头。
侯永则轻轻一笑，对于侯安岳能看出千方残光适用于剑而不适用于枪这点倒是毫不奇怪，若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这么多年便算白活了。
待得侯安岳将这招破尽，侯永又嘿的一声，浑身真元化作个相当诡异的频率，随后自其两指间迸发而出，射入侯安岳头顶上空。
“嗯？”侯安岳轻轻抬头：“这又是什么路数？”
“雷动九天。”
“名头倒是挺响，不过……”侯安岳笑道：“好像没效果啊。”
“还处在设想中……”侯永嘿两声，挑眉，又射出一道真元。
毕竟处于不同世界，他在仙四世界都还没能将五灵仙术彻底吃透，创造出自己独有的法门，来到洪武大世界发挥失误倒也正常。
不过以他如今先天境界，天地之力在他眼中已不似后天七重时那般朦朦胧胧了，高屋建瓴下，相信很快也就能试验出来。
果然，当他弹出第五道真元时，高空处没由来的迸发出了几道水桶粗的雷蛇，仅下一瞬，便受他真气引动倾涌向下，劈向侯安岳。
“？？？”侯安岳面色瞬变，再想抵御或闪避却来不及了——雷电速度何其快也，早已超越先天境极限，他连唤出真元形成护体罡盾都来不及，便被劈了个正着。
仅仅顷刻间，他身上的衣服便被劈的破破烂烂，浑身焦黑，汗毛与头发根根倒竖，看上去狼狈不堪。
“托大了……”他吐出一口青烟，随后摇摇头，周身真元涌动，天地间灵气汇聚而来，瞬间便将周身上下洗涤完毕，衣裳亦被修补完全，随后苦笑着说道：“竟然以真元引动雷力……”
说道一半，他摇摇头：“真是奇思妙想，你对天地之力的掌控虽然还远不如我，但灵活应用方面，我却不如你。果然老啦，思维僵化……”
“咳咳，”侯永却也干咳了两声，有些尴尬，没想到五灵仙术在这方世界竟然强横到了这般地步，也是着实没想到。
也就是侯安岳修为深厚，这才仅仅只受了点轻伤，瞧上去略显狼狈些，若换做其他刚入先天的强者，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是以他赶忙岔开话题：“我只是在想，雷力强横无匹，而别说我们先天，就是后天七重亦可在一定程度上借用天地之力，那么能否将雷力引来？
于是乎便琢磨了这套法门，除了雷力之外，尚有地火水风四大表现形式，与雷力一块，我将之并称为五灵仙术。不过目前还只是个设想……”
“噢？”侯安岳的胡须重新长出，伸手轻轻抚了抚，点头：“听上去原理倒是并不复杂，对于我等先天生灵而言没多少难度，但……寻找到了天地之力的不同方向的应用法门，武之一道或许会有质的飞跃。”
“而且若七重境以上的好手也能用上这招，我侯氏子弟的攻伐能力定然也会暴涨！”侯永嘴角微微扬起，面带微笑。
“不。”侯安岳却轻轻摇头说：“刚说了，这一法门不算玄奥，一旦被别的先天强者看去，立刻便能悟通原理，稍加琢磨，便能将法门给参悟出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天下各大氏族门阀便都掌握了。”
“可一步先，步步先，此刻天下大势不定，即使能抢占半步先机也是极好的。”侯永却说。
“倒也是。”侯安岳轻轻颔首，随后大秀一挥，体内无尽磅礴的真元汹涌而出，并全力抽调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天地之力与他真元结合，化作道朦胧不真切的罡盾笼罩周身，说：
“那你尽管放手施为，印证你的想法。不必担心我，我顶得住。”
侯永眼角一抽：“方圆百里的灵力都被你汲取一空了，我还怎么搞？”
第87章 格局
话音刚落，周边天地灵气却又迅速涌来，不一会儿，百里范围内，灵气便再度恢复了充盈。
“天地之力数之不尽，又怎么会被抽空？”侯安岳轻笑：“来吧，我扛得住。”
侯永嘴角抽了抽，随后再次伸手一指。
有了之前雷动九天的成功经验，这会儿再使出五灵仙术无疑更加轻松，诸如风雪冰天、流星火雨、炼狱火海、风卷尘生、星沉地动等高阶仙术一道接一道的使出，也让侯安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尤其星沉地动这招，空中竟然降下十数颗二三十丈大小的陨星，差点让侯安岳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有没有搞错”……
直到他竭尽全力拦下这些陨星，才发现它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星辰，而仅仅只是星辰之光凝聚而成的巨大星体罢了。
但纵使如此，还是不免让他闪了老腰，狼狈不堪。周边数百里地界更是坑坑洼洼，如地震过了一般。
侯永见状，深吸口气，又掐了个法诀，接连使出五气连波与如沐春风两大恢复性的仙术。
仙术一施展出，周遭天地灵气对人的亲和性瞬间拔高了不少，竟自动涌入了侯安岳的体内，恢复他的伤势，亦有无数光点没入地面，恢复地势与草木。
但恢复在多数情况下都比破坏难得多。
在仙四世界有着特殊的天道法则，这些恢复性的五灵仙术使出来并不如何难，消耗也不大，甚至并非一系仙术中最强大的，可在这方世界，却让侯永感到吃力无比，不但极其耗费真元，心神消耗也极大。
每时每刻，他都得对掌控的天地之力做出极细微的调整，几乎就等同于在身边维持一处领域了。
需知先天高手真正能够掌握并化为自身领域的天地，也不过是周遭数十上百丈范围而已，若非仙四世界的五灵仙术在天地灵力的应用方面颇有独到之处的话，如此细微的掌控大范围天地灵力，便得让侯永心神崩溃了去。
如此持续了区区盏茶功夫，他便不免满头大汗，一身真元更被消耗了三层之多。
侯安岳感受着已然完全恢复的伤势，眼中闪过一丝惊叹，随后缓缓飘身二来，仔细感受侯永动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收了功，侯永长呼口气，随后微笑道：“安岳叔，你说，我若将这套术法整理成仙术纲要，贡献给侯氏，能换到多少功勋值？”
“单论价值，其实并没有多少，因为原理本身其实不甚复杂。”侯安岳轻叹口气，说：“但这条思路本身，确实无价之宝。可以预料，今后后天七重以上好手，对敌的手段将会吩咐的多。
况且，后天好手无法斩杀先天强者，归根结底在于，他们仅仅只是借用天地之力，而无法掌控，便触及不到天地之力的核心，自然无法对托庇于天地的先天强者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但有了五灵仙术，情况便不同了。一记雷动九天或星沉地动下去，天地发起的乃是最为本源的灵力攻击，或许能真正伤到我等先天生灵的本源……”
讲到这儿，他又回忆了片刻，随后轻轻摇头：“不，不对。五灵仙术的本质还是借用或掌控天地之力，后天好手依旧只能借用，这本质不会变，他们还是难以对我等先天生灵产生实质威胁，毕竟我等生命层次已然完全不同。
但这依旧无法磨灭这套五灵仙术的价值。七重以上好手比之于六重及以下，恐怕得更加强势数分。甚至六重以下武者，内息也可以与天地之力产生共鸣，从而施展出这套仙术……
永小子，你这个思路，恐怕会对天下格局产生相当深远且巨大的影响啊。不愧是族中千年难见的妖孽天赋。以你这份悟性，将来问鼎宗师之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从这方面看，你这套思路，至少能换到五万功勋，但具体如何，已然超出我的权限，我等先天生灵必须好好商议一番，再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好。”侯永轻笑。
即使突破先天，家族中的一切也不是任由他予取予求的，照样需要通过功勋点兑换，哪怕族长也不例外，只是他们获得功勋的方式比后天好手轻松的多罢了。
这套五灵仙术能够带来多大的影响，侯永心里多少也有所猜测。
毕竟在强者愈强的情况下，人数便将失去任何意义，哪怕百万大军，几个星沉地动下去也得全军覆没。
长此以往，皇权至上这一概念，或许会在此世被渐渐抹去，从而形成宗派灵力，豪族掌权真正的强者为尊的玄幻世界。
但也有可能，皇权愈发雄厚，至此天下将再无可颠覆皇室贵胄统治的可能了。毕竟皇家，总归是最为强大的一方势力，高手最多，资源也最为丰富。
甚至于，皇室贵胄实力得以大大加强的情况下，已初现崩溃的天下，或许又有恢复稳定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看向侯安岳。
侯安岳自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若此法门上交皇室，以你之功勋，至少也能封君，乃至封侯。”过了片刻，侯安岳又淡淡的说：“交或不交，取之于你，族中不会与你为难。”
听到这，侯永嘴角微微扬起。
他总算彻底看明白了。
侯氏虽忠心耿耿，但忠的只是这方天下，而非皇室。
因为他们的根基就在这片大地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于是侯永便干脆说道：“纲要我会上交家族，至于家族如何处理，我不过问。”
侯安岳对他抱了抱拳，说：“既如此，我们便先回去吧。此事，还得告知族长……”
“等等，”侯永摆摆手，又横起长枪：“仅仅只是试验了五灵仙术而已，我还没真正动手呢。
好不容易突破先天，总得让我好生体悟一番吧？”
“行。”侯安岳听了，也一招手，取了柄环首刀，说：“今日我这把老骨头，就好生陪你耍耍！”
第88章 坍缩
日落，二人终于收手，回到了陶山之上。
侯永打的可谓是酣畅淋漓，侯安岳则有些束手束脚，一直在见招拆招。
毕竟同为先天，虽无质的区别，但彼此之间境界差距依旧极大，以侯安岳先天中期的修为，近七百年的经验阅历，若真的下死手的话，侯永根本撑不过十招。
就凭他顷刻间便能将方圆百里范围内灵力尽皆调动的这一手，侯永便远远不及，五灵仙术也同样使不出来。
百里灵力侯永当然也能调动，只不过需要时间，也需要竭尽全力。
不过五灵仙术之所以逆天，便在于另辟蹊径，借力打力，将天地之力的“应用”这一块发挥到了极致，一点儿真元催动，摸索方圆百里，就是三五百里的灵力都可能被其引动，进而产生连锁反应。
但依旧需要个施咒的时间。
武道与仙道的一大区别也体现在了这儿，武道虽然也同样调动天力，讲究天人合一，但其本质却更注重自身，伟力归于体内，喜欢搏杀；而仙道虽然仙体同样强大，却更偏爱于借用天势，各种玄奇术法让人防不胜防。
偏生洪武大世界的武者并不迂腐，武道的本质也是最大效率化用一切能够化用的力量，否则也不会有兵器这种玩意儿产生，天地之力在他们眼中同样也是“兵器”的一种，自然不会拘泥于以往的套路。
一旦打开了思维，可以预料，五灵仙术极其衍生出来的各种仙术术法，一定会在这方世界迸发出相当璀璨的光芒，活跃于这个大舞台之上。
换言之，洪武大世界，很可能要走上仙武合一的路数。
回到自家小院当中，侯永便又当即宣布闭关，打算细细体悟先天生灵的独到之处，彻底稳定境界，成为一方合格的先天强者。
侯安岳则到了陶山峰顶，请侯林招来侯氏全数长老，商议“五灵仙术”之事。
至于五位先天供奉，以及最为神秘的“大供奉”杜岩，却是没请。本质上说，供奉与侯氏的关系偏向于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算不得真正的自己人，相当于打手罢了，这等秘事，不适合透露给他们得知。
七日后，侯安岳再次登门拜访，告知侯永族中决定——一旦仙术纲要编撰完成，并将之贡献给侯氏，侯氏便给予其十万功勋。
另外，五灵仙术，侯林会在过年觐见今上之时，以侯氏名义献于天子，不出意外，被削的封地与食邑自会重新赐回，甚至比先前犹有过之，侯氏又将从县侯之家晋升为郡侯之家。
而作为对侯永的补偿，侯氏决定，过些年日，待的时机成熟，侯林便会上表呈于今上与太常府，敕封他为陶山侯世子，即下任陶山侯第一顺位继承人。
侯永微笑颔首，除了将自己定为“世子”让他有些诧异之外，侯氏其他动作倒是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五灵仙术原理并不复杂，只是先前并没人想到罢了，如此灵感迸发，无异于瓦特改良蒸汽机，虽然意义重大，但兜不住的，早晚要大白于天下，彻底改变天下格局。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之风险给侯氏的大腿，当今天子及其背后帝胄之家，毕竟天下安定，对于侯氏而言也是利大于弊。
“近段时间，尽量莫要施展此仙术。”侯安岳又嘱咐道：“藏功殿短时间内也不会公开这一秘术，且待今上亲军将其吸收完毕，席卷天下，平复隐患之后……”
“我懂了。”他微笑颔首：“放心吧，此事你知我知，除非今上解禁，否则我不会妄用。”
很显然，五灵仙术意义重大，后天七重以上自不必多说，但若后天六重以下，同样可以应用内息与天地产生共鸣，那么今上的亲军，战斗力必将飙升至相当可怕的程度。
届时这只军队，当可轻易席卷天下，收回各州州牧手上已然膨胀到无法控制的权力，另天下重复安定。
在这等高武世界拥有了绝对的力量，完全可以无视任何阴谋诡计。
届时侯氏再出功出力，说不定能更进一步，荣获国公之位。
须知整个天下，与国同休的公爵亦不过一掌之数罢了。说起来，陶山侯一脉硬实力并不弱于任何一位公爵氏族，但地位总要低上一线，倘若侯氏能荣获封公，才算真正屹立于天下绝巅。
说着，侯永又自怀中掏出一本帛书，递给侯安岳，说道：“五灵仙术的本质，以及我个人的理解，还有目前已摸索出来的法诀都在上头了，安岳叔请过目，随后便直接呈交于林族长吧。”
“好。”侯安岳满意的点点头，说：“十万功勋，今晚便直接打入你令箭当中。这么一大笔功勋，够你肆意挥霍许久了。”
“谢过族叔。”
目送侯安岳离开，他方才轻轻一笑，随后又走入练功房中，沟联系统，重新穿梭回仙四世界。
本来他早就想离开了，只是他的实力已然超出仙四世界极限，无法进入，是以才打磨了好些时日，待得今日，方才能够完全收敛自身气息。
时间恢复流转，他仍旧骑在马上，只是他眼中的世界，已然完全不同。
不但灵力对他亲和无比，心念一动便可随性调动，且冥冥之中，他还看到了天意。
所谓天意，并非不可逆的天命，更像是一团捉摸不透的命运，纵使修为滔天亦无可揣摩。
命运从来都不是注定的，但当起了念头的那一刻，便已然有了结果。同样的，当有人揣测天意时，原本不定的命运，便可能有了注定的结果。
“这种情况，和前世发现的‘量子态叠加与坍缩’太像了。”他感慨道：“就如薛定谔的猫，不观测情况下，同时存在‘生’与‘死’的又生又死叠加态，但一旦观测，其无尽叠加的状态便会瞬间坍缩为‘一’，成为注定。”
抿抿唇，他又若有所思：“或许所谓科学，便是从另一层角度去理解，去印证天道……
又或者说，武道也好，仙道也罢，乃至其他无数七七八八的修炼方式，也都不过是‘科学’的一种，它并非狭义的‘科技’，而是探索与总结‘道’的方式。”
第89章 重上青鸾
侯永思绪万千，骑着马儿缓缓前行，不时伸手掐算推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洪武大世界的世界等级太高，即使他已然突破先天，但对天命什么的却仍旧完全捉摸不透，什么都瞧不见。
而在这方世界，虽依旧如雾里看花，但影影绰绰，总有个轮廓，却也成了他的一大机缘，让他的眼界更进一步。
“态叠加与坍缩……可惜，可惜当初学的不是物理，可惜看到这个科普觉得有趣却也只是大致扫一眼。”侯永嘴唇轻抿，惋惜不止：“不过……量子力学这块，真想入门，凭我当时的脑子也没可能的吧。
毕竟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么……要不是它太过玄奥神秘又晦涩难懂，又怎么会被无数民科拿来鬼扯。”
顿了顿，他皱起眉，抬眼又看向天空：“可……不过发展区区数百年的科技……即使碰到了量子力学领域，又怎能保证无误么？
几百年前，经典力学定律推翻了许多神学上经验性的猜测，而如今，量子力学又颠覆了不少经典力学上的定义，科学再次发展，亦或者随着我修为的加深，将来会否又将今天的量子力学给推翻？
现如今的这些东西，过个千百年，恐怕也会被那个时代的人看做是‘旧时代的迷信’吧？那么所谓的‘道’，究竟孰真孰假呢……
真真假假，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往上踏，总会与所谓的“真”越走越近，科学也好。
修真也罢，武道也好，总归是一步步的去探索，贵在其间的过程，想一步到位，总归不太可能，既不实际，也无从理解。”
想到这儿，他眉头展开，微微一笑。
他想明白了，对于此刻而言，爬的太高，看的太多，毫无意义，最重要的只有三个字——在路上。
仅此而已。
就这般不紧不慢的前行，又过了半个来月，总算到了青鸾峰脚下。
侯永轻轻一笑，袖袍一挥，脚下云雾顿起，托着马车缓缓往峰顶荡去。
慕容承夫妇被吓了一跳，缩在马车里一动不敢动，面如土色，不时看向侯永，更觉他手段非凡，实乃下凡谪仙。
“天青兄弟，夙玉嫂子，我回来了。”侯永声音缓缓响彻山间，余音邈邈而不绝。
片刻后，两道剑影流过，云天青与夙玉夫妇踏着飞剑，落在侯永面前，看着他脚下的云雾，脸上都闪过丝丝赞叹。
紧跟着云天青又露出笑容：“侯兄弟，转眼便是三四个月……”
寒暄没说完，他又看向身后的马车：“他们是……”
“云游途中偶然碰见的一对夫妇。”侯永微笑：“他们的孩子与我颇有仙缘，然先天不足身子骨弱，我便带了回来，打算好生指点一番。”
“原来如此。”云天青微微颔首。
侯永目光又落在夙玉肚子上，随后迅速移开，看向云天青：“云兄，可曾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啊？”云天青一愣：“什么意思？”
转而狂喜：“夙玉，你……”
夙玉脸色一红，低下头去，随后又扬起嘴角，大大方方的点点头。
“好啦好啦。”侯永哈哈一笑，随后又压低声音：“咱们先下去吧，马车里那对夫妇仅仅只是凡人，经不起这般吓唬，脸都要绿了。”
云天青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只狂喜兴奋不已，驾着飞剑在云海中上下翻飞，不时仰天长啸。
夙玉看向他，眼中净是温柔之色。
“如此看来，夙玉对云天青，也不是全无感情。”侯永一边压下云头，一边不时瞥她两眼，暗想：“只不过对玄霄心中有愧，所以渐渐地，玄霄在她心目中就完美化了么？
嗯，左右玄霄还没死，倒是好解决，否则才是真的难办，毕竟在感情这一块上，死人是无敌的。
噫噫噫，不想我堂堂先天高手，放在这个世界更是传说中的仙人，竟然要当起媒婆的勾当。我太难了。”
落下地后，惊魂不定的慕容承夫妇抱着小紫英下了车，双腿都还忍不住在打摆子。
侯永轻轻一笑：“你们还是先在马车里坐会儿吧，等会儿我给你俩起个木屋，先将就住着。”
慕容承点点头，随后左右看看，忽然咦一声。
“怎么，跟你想象中的大门大派不大一样？”侯永脸上笑容不变：“很简单呐，在此之前，我只是个云游散人，无门无派，正打算建嘞。”
“嗯？”夙玉看向侯永，眨眨眼睛：“侯兄弟，你想开山立派？”
“是啊。”侯永点点头，示意慕容承夫妇抱着娃回车上歇息，随后转过身，轻声说：
“想要抗衡琼华，仅仅我们，不够，这三个月我踏遍大江南北，最终还是决定，开山立派。”
“何至于此？”夙玉蹙眉，思忖了好一会儿后，轻声问道：“难道天下间，便没有与我等志同道合……”
“自然是有的。”侯永说：“不过，他们都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就如同蜀山，他们同样不认可琼华的做派，可他们没有立场涉足此事，而那些散修，修为弱了些，插足此事，不过白白送命罢了。”
“如此说来，却也有理。”夙玉轻轻颔首，接着又拧起柳眉，疑惑的问：
“大派有着自己的顾虑，小派力量不足，说起来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可纵观当世门派，无不有着至少百年积淀，少说数代传承，咱们如今开山立派，区区十九年功夫，又如何能与琼华相抗衡？”
“寻常法子自然不可，但……”侯永面色淡然，语气轻松的问：“若我派中，有真正的‘仙人’呢？”
“什么？”夙玉大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侯永。
侯永再次颔首，说：“还记得我传于你二人的成仙之法么？如何成仙，我早就知晓……
而如今山下一行，我明心见性，道果圆满，一朝顿悟下，便直接得道成‘仙’了……”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夙玉仍旧惊骇不以，但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只呢喃细语道：
“琼华举数代之力欲举霞成仙而不可得，不曾想你竟然一朝顿悟，便修成了正果……
若如此，莫说开宗立派，恐怕仅以你一人之力，便可镇压琼华上下了！”
第90章 点石成金
“哪有那么简单。”侯永摇头说道：“琼华虽然没有仙人，但数代积累下来，积蓄的力量同样极强。
就拿他们网缚妖界夺取到的灵力看，虽然不足以让琼华举派飞升，但若将他们逼急了，一瞬间爆发出这股力量，纵使是仙人，恐怕也得退避三舍，否则至少得落个重伤的下场。
以他们的底蕴，纵然不敌仙人，却也绝对不惧仙人，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更重要的，镇压琼华只是最后迫不得已的手段，而非是目的，你说呢？”
夙玉轻轻颔首，又轻叹了口气：“琼华对我和天青，毕竟有着养育与传道之恩，若非别无选择，我们俩也不想与他们对抗……”
“那就将他们引上正道。”侯永打断她，说：“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让你们二人成仙，举霞飞升，如果可能，再培养更多成仙的弟子，然后，我再登门拜访琼华，将成仙之法……”
“不可。”夙玉皱眉：“法不可亲传，我和天青逼不得已，受你传功大恩以让我二人十分愧疚，怎可……”
“无碍。”侯永摇摇头：“我说过，敝帚自珍，终究不是正道。即使成仙人数过多导致业力产生，我却也无惧，此世区区业力，还影响不了我。
更重要的是，这就是我的道。我已成仙，明心见性后，很清楚自己究竟要走哪一条道。”
“这……”夙玉张了张嘴：“侯兄，你莫非想走古之圣贤的教化大道？”
侯永嘴角轻扬，未置可否。
见状，夙玉也不再追问，只岔开话题：“既然侯兄已然成仙，为何……”
“飞升天界之后，我不确定还能否再回来。”侯永摇头，说：“我尚有心愿未了，尚有仙缘未结，尚有……
总之，短时间内，我不能离开，因此举霞飞升，昭告天下之事，只能由你和天青二人来。”
夙玉又沉默片刻，见着依旧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云天青，忍不住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复又问道：“既如此，侯兄具体打算如何做？”
“首先开山立派，就叫……”犹豫了半天，这个起名废撇撇嘴，说：“要不然就叫青鸾派吧，以地为名，也是当世各大门派的普遍做法。
我会想办法在不需举霞飞升的情况下，向天下昭示我的仙人自身。如此一来当能迅速补齐底蕴不足这一短板，有真正的仙人坐镇，想来，不愁无人来投才是。
之后便是广收门徒，这方面，我只有两个要求。
首先，心性为重，资质为轻。纵使资质较差，学些功夫强身健体也不赖，亦或者行侠仗义，倒也算有用之人。”
见夙玉轻轻点头，显然也认可自己的这第一点要求，他不由轻轻一笑，复又说道：“其次，不强求弟子出家，不强求弟子斩断凡缘，寻仙问道，总该先做人，再成仙。人都做不好，又当什么仙人了？
求道讲究顺其自然，若强迫门下弟子斩断凡缘，又何来自然之说？岂不是自相矛盾了？”
夙玉再次点头，但很快，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可创建门派，并非有实力就可以的，首当其冲的问题便是钱财，修宫建殿的花费，门下弟子日常生活及练功所需，耗费都颇为不菲，咱们恐怕……”
侯永轻笑，一挥手，五十块马蹄金便落在了地上。
“这……”看着一地金光，夙玉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摇头说：“五十斤看似不少，但若是门下弟子多了，恐怕撑不过一月……”
“那么……”侯永再次轻笑，又对着一块巨石轻轻一指，便见一道真元射出，巨石一阵扭曲，随后越来越小，最终仅有原先一成大小，浑身上下却金光灿灿……
“这……点石成金？”夙玉骇然，赶忙走上前去，摸摸捏捏，又运起真气检查片刻，最终确定这竟然并非幻术，而是真的黄金。
“传说中的仙术，竟然真的存在，侯兄弟，你……”
“小道尔。”侯永摇摇头，脸色略微苍白。
就这么一块大概千多斤的黄金，竟然便消耗掉了他体内六层真元，果然，改变物资本质，即使是在这个天地灵力异常活跃，灵力应用这一块发展到了巅峰的仙四世界，也堪称禁忌，使用出来可谓千难万难。
也亏的是在这个世界，若换做规则更加严谨的洪武大世界，别说是他，就算是宗师级强者，耗尽全身力量，也休想从原子层面上去改变物资。
由石变金，可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至少得有能力随心所欲的让原子核聚变及裂变方有可能达到。
而这其中需要多么庞大的能量，可想而知。
也就是这方世界的物质相对比较活跃许多，倘若放在洪武大世界……
好在先天强者回气的速度同样奇快无比，侯永略一引动天地灵气，体内真元便瞬间补充完毕，等夙玉回过头来的时候，他脸色便已恢复如初，微笑着说道：“在我这边，钱不是问题。
一千金，一万金，乃至十万、百万金，只要想，我都能弄出来。至于琼楼玉宇，高楼大殿，没必要委托他人，咱们耗费些许时间也能建成。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拉着这张脸，重金请蜀山盟的道友帮忙，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才是。至多一年时间，我们的门派，便可搞的像模像样，到时候缺的就是弟子……”
“那功法呢？”夙玉又问：“难不成，要叫他们修习我琼华之法？”
“不。”侯永摇摇头：“功法我会创建，已经有些头绪了，尽管放心。”
“噢？”
侯永轻笑一声，他却是打算闭关一小段时间，将吸功大法与金刚不坏神功加以完善，将之结合为一，成为真正内外兼修的修仙法门。
这点并不难，吸功大法霸道无比，稍加改进，将他由吸纳他人功力改为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便可。
“大概需要三五天时间吧，”侯永又微笑着说：“到时候创出来了，还请嫂子跟天青兄弟过目过目，帮我看看是否合适。”
第91章 灵力
“自然没问题。”夙玉轻轻点头，随后侧目看向马车：“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顿好这对夫妇吧？你怎么想的，竟然把他们带到了这杳无人烟之地……”
“好办。”侯永微笑，抬起手，虚虚一抓，周遭数十颗古树便被其连根拔起，随后又被股有质无形的力量削去了树冠，剥掉树皮……
前后不过盏茶时间，一间简单的木屋便已建了起来。
夙玉望着，赞叹不已：“这就是‘仙’么？果然玄妙、玄奇，对天地之力的掌控细致入微。”
“小道尔，不需成仙，亦能做到。”侯永再次挥动天地之力，将木屋内外都给涤荡一遍，扫净木腥味，同时说：
“你有没有想过，五灵仙术的本质是什么？人力为何可以千百倍的调动天力，使出威力巨大的仙法？
说白了，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些其实都是对天地灵力的一种应用，可以用于歼敌，自然也能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夙玉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轻声说：“透过现象看本质，这就是你能成仙的原因么？”
“也许吧。”侯永轻轻抬起头，说：“传我修习的先辈，他们所学玄功与你们……或者说问道的侧重点与你们大有不同。
他们，包括先前的我，都讲究解析这方天地的‘本质’，但对天地之力的应用，既精深精妙，却又粗陋粗浅。
说精妙，大抵是因为当我们可沟联天地之时，便会将天地之力应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比如凌空渡虚，又比如你刚刚瞧见的，盖楼。
但说粗陋，则是因为我们在对敌时，虽不至于只会以势压人，可却也差不了太多，少了你们这班的许多精妙变化，比拼的，大抵便是谁对这天地，谁对这‘道’的理解更深了。
修为高绝者，甚至可以掌控一片天地，但就是如此，我们也不会想到以人力引雷，亦或者化作地火水风……这是我们的局限性。
而你们不同，你们对天地之力的应用灵活得多，可却落入了另一种局限，另一种偏执，是以你们研究出了各式各样的仙法，阵法，但除了修为极高者之外，连凌空渡虚都做不到，还得靠御剑方能飞行。
而我……集两家之所长，加之道心圆满，了却遗憾，这才一朝成道，成了仙人。”
夙玉跟着他走了两步，若有所思：“你们那儿的人，又或者说，我们这边的人还都蛮神奇的，明明都把一条道走到了极深处，可却……”
“一条道走的越是深，便越难自己走出新的方向。”侯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因为大家都习以为然，理所应当了，自然不会多加思考。
但毕竟走的极深，极远，所以底子还在，一点来自其他道上的思路，便能迸发出极其璀璨的光芒，是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何况，五灵仙术，无比精妙，并非普通土石。”
说着，他呵呵一笑，朗声道：“你们下来吧，房子盖好了，去房子里边歇息。一月舟车劳顿，也辛苦了。”
随后又看向夙玉：“嫂子，劳烦帮我安顿安顿他们，我去将天青兄弟给揪下来，随后便该闭关研究功法去了。”
“好的。”夙玉轻轻颔首。
侯永微笑，抬头，瞧着云天青的身影，忽的探手一抓。
“嗯？”毕竟也是个高手，他很快察觉到不对，立刻停下身形，并赶忙回头望去，却只见一只擎天大手抓来，骇的他忍不住怪叫两声，并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逃出大手的笼罩范围，却始终只是徒劳……
“侯兄弟……”被抓回青鸾峰上之后，云天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就是师父、掌门和玄霄师兄，也难赤手空拳将我捉拿，你……你……”
侯永轻轻一笑，打断他：“我有要事，亟需闭关几日，这些时日，便请天青兄弟安排好青鸾峰上的一切了。”
“好啊！”云天青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又纳闷的问道：“不过，你要我安排什么？”
“具体的，嫂子回头会告诉你。”侯永微微一笑，快步离去。
走两步，他身子又一僵：“emmm，又忘了顺手给自己盖个屋子，算了算了，干脆还是去石沉溪洞将就将就得了。”
对自己无语的侯永，只得叹着气走进石沉溪洞，随后盘起推，脑子里迅速的过着吸功大法与金刚不坏神功的心法。
“这天池怪侠，简直天纵奇才……”又仔仔细细将吸功大法过了一遍后，侯永睁开双眼，忍不住感叹道：“就是洪武大世界，七重境以下的武者都无法勾连天地，无法吸纳天地灵气，是以七重与七重以下有着极大的代差。
可这篇功法，稍加更改，竟便足以直接让肉体凡胎吸纳天地之力，极大的提高……嗯？等等，似乎有什么问题……”
正感慨着，他忽然发现个很严肃的问题。
洪武大世界，七重高手之所以能够直接吸纳天地灵气，是因为他们魂与身合，不分彼此，加之神魂强大无匹，足以轻易感受到天地之间游离的灵气与天地之力，这才有了吸纳与化用天地之力的可能。
仔细思索琢磨，神魂强大，是感受与吸纳天地灵力的充要条件，但……
洪武大世界如此之大，又岂会没有天生神魂强大的异类？
其武道绵延发展数万年，又岂会没人发现直接依靠天地灵气修炼的法门？
金庸老爷子的世界尚有先天功这等心法，洪武大世界哪可能没有？
但修炼了先天功的王重阳却短寿的很……
再仔细想想，仙四世界求道者，似乎也是从无到有，直接凭借着天地灵气进行修炼的。
而这方世界，似乎前年来无人得以突破，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仙”，进而飞升仙界。
“难不成……”侯永警觉，心跳微微加快：“灵气对于人体，还有着我所不知道的破坏？
或者说，只有魂与身合，不分彼此，方才真正满足了吸纳并应用天地之力的条件，再无后患……
若急于求成，是否会……反受其害？”
第92章 闭关
“不行，得想个法子，好生试验试验才行，否则总归不踏实。倘若在魂与身合之前贸然引纳灵气入体，有着不可控不可逆的未知危害的话，就不好贸然修改并推广这个吸功大法了。
单纯斩断仙缘无缘先天这点倒还好说，毕竟先天本就极其难以突破，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能修习到七重境便已是天职卓绝，且气运非凡，想要再进一步都是千难万难，无缘先天根本不算问题。
但若会导致门下弟子短寿亦或者其他伤害……
不过倒也不急，毕竟褚亭君墓中，也有着好些足以修炼到先天境界的练气功法，这些功法不受心魔之誓限制，传出去也就传了。
但这门吸功大法，霸道非凡，与金刚不坏神功结合后，内外兼修，更是精妙无比，至少在后天层次完全不输于绝阳功，这么一门功法不好好研究研究的话，就实在太过可惜了些。
算了，在这方世界有的是时间，还是先挑选一篇合适的法门作为本派传承心法吧，吸功大法的事儿，回头再找时间与机会好好印证。将一篇功法彻头彻尾的梳理一遍，想来对我修炼也有着巨大的好处才对。”
如是想着，侯永便又轻轻一笑，再次翻起脑海中的记忆，打算从得自褚亭君地宫藏功殿中的无数功法中，翻出一套适合推广出去的功法。
同时，金刚不坏神功没什么隐患，也不像吸功大法那般容易引起道义上的问题，可作为外功法门推广下去。
“就这本吧，望仙诀，褚亭君自身修炼的功法，内种也蕴含有突破先天的法门，倒是合适。”他倒是很快便有了决定，不过也没急着出去，说好的闭关几天，倒不如便趁此机会把门派的结构也给定下来。
“这方面，大体效仿小说里的结构就好了，我为开山掌门，夙玉和天青当个长老，门下弟子嘛，就分为亲传弟子和普通弟子吧。
咱们仨亲自收的徒弟就是亲传，其他的就是普通。另外还可以参照侯氏的做法，一切资源、功法包括其他弟子的指点，都可以用‘功勋’来换。
有付出才有认同，按照这种法子进行推广，只要我和天青夙玉多加注意，别整出些幺蛾子来，尽量保证公平，想来也能极大的提高门派的凝聚力。
基本就是这些了，琼华飞升之事，乃是整个仙剑四绝大多数悲剧的根源，只要解决了这件事儿，想把便能从本质上将这个世界的悲剧解决大半。
十九年后，以仙豆治好柳梦璃她妈——我记得好像是叫婵幽——的伤，将韩菱纱收入派中，嘿嘿嘿……
唯一的变数，也就剩韩氏了，希望他们真能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不但要停止盗墓，还得多行善，多积阴德才好，否则，纵使我有心，恐怕，也根本救不了他们。”
想到这里，侯永忍不住微微偏头，看向西方，目光仿佛穿越了数千里之地，落在了韩氏族地上。
随后，他浓眉轻轻拧起，叹了口气。
倘若这样，韩氏依旧不知悔改，侯永也着实没办法了。他只想弥补当年玩游戏时的遗憾，力所能及的帮上一把，却不可能给他们又当爹来又当妈，若他们实在太过分，侯永也只会放弃，大不了届时想办法帮韩菱纱一人改命就是。
何况神救自救者，韩氏短寿乃天道所定，若他们依旧冥顽不灵，侯永也不可能去对抗这方世界的天道。
虽然单看这方世界并不算什么，只要肯花费些许时间，以侯永现在的实力甚至能直接彻底泯灭了这方世界，但别忘了，这方世界依附于仙剑大世界，且那些大人物，对于此处也时有关注。
别的不说，淡淡镇守不周山的烛龙，就不是目前的侯永能够应付的。而且仙剑大世界的天帝与其他世界都有所不同，他可是三皇之一的伏羲。
收回目光，侯永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收敛思绪，进入了闭关状态。
他想以目前的境界，再好好体悟一番此世天道，争取更进一步。至少，自己的一身实力得能在这个世界发挥出来才是。
路上虽然也在一直体悟天道，但路上毕竟无法集中全部注意力，总得留意留意周遭环境，不似此时此刻，得以全身心投入。
不知过了多久，侯永缓缓张恺双眼，略一掐算，发现才过去七天，不由嘴角一扬。
“点石成金，却是我理解岔了，没用对方式。”侯永轻轻抬头，回忆起当时与王宗武大战黑尸时的一幕幕。
很显然，当时黑尸所用的长剑，曾经化作漫天齑粉，并进而构成黑尸身体的一部分。
但那显然并非是原子核结构的巨大改变，仅仅只停留在了分子层面罢了。
换句话说，先天强者能够轻易的改变物资分子结构，肆意操控各种化学变化，但对于原子层面，对于核能，尚且无能为力。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核弹便能威胁到先天强者了，虽然其威力惊人，其辐射更堪称生命克星，恐怖无比，但……
核弹引爆，终究有个先决条件，需要先想办法引发最初始的裂变，进而产生链式反应，最终彻底爆发。但对先天高手而言，只需要心念一动，即可更改核弹的化学性质，比如让其中的釉与其他物资化合……
核弹内里的物质都变了，又怎么可能引爆成功呢？
当然，如果猝不及防，正面吃下核弹爆炸的威力，恐怕纵使先天强者，也得黯然陨落。
在核爆中心的极端高温下，肉身也好，神魂也罢，无一例外，尽皆烟消云散。什么武道意志，什么先天不死，什么仙凡之隔，在绝对的力量下统统都是狗屁。
“幸亏看穿了这点，幸亏是在这方世界，若是在洪武大世界贸然尝试点石成金，恐怕我顷刻间便会受到天道反噬，毕竟点石成金已然涉及到改变元素了……”
想到这儿，他缓缓站起身：“不知不觉，竟就过去了七天，却也是时候出关了，不过在此之前……”
他抬起手，看着石沉溪洞的石壁，轻轻一笑，缓缓抬起两根手指……
第93章 缩地成寸
仅仅盏茶功夫，望仙诀三千言便被铭刻于石沉溪洞的石壁上。
紧跟着，另一面墙，侯永在其上刻下了金刚不坏神功。
文字当中，有着浅浅的道韵，因其铭刻之时，多少带着些许自身理解。
不过由于他完全没有修炼过望仙诀，金刚不坏神功更多也是靠古三通直接传功而非自己苦练，是以理解其实相当有限。其上的道韵，更多是他刻意带上去的。
他人观望，自然能感受到其中道韵，但休想有任何体悟——本就乱七八糟一团似是而非的意思，又如何能从中感悟到什么深刻玄奥的东西？
这么做，无外乎是想提升这个石沉溪洞的逼格罢了。
门派立世，首重底蕴，其次逼格。
逼格足了，方才有人慕名而来，登山寻仙拜师，渐渐地，随着门下弟子增多，名气彻底打了出去，逼格也就更高且更凝实了。
届时，不需要侯永诸多布置，门派也会越做越大，越大越强。
甚至于某种程度上说，底蕴也是一种逼格，如今尚未成立的“青鸾派”，有着侯永这么一位仙人，有着石沉溪洞中两篇带有道韵的法诀，逼格无疑已然足够。
毕竟放眼当世，并没有哪家门派有着“仙人”坐镇，更没哪家门派留下仙人手书。
虽说官方有言蜀山仙剑派开山鼻祖“太清真人”乃得道真仙，修为震铄古今，乃蜀山历代最强者，更称蜀山历代掌门继任时候可通过“天视地听”与他取得沟通，这份修为，远远超过了侯永。
侯永甚至认为，“太清真人”的实力恐怕已经超出了先天境的范畴，至少可比肩洪武大世界的宗师境。
可不知为何，仙四世界，并没有这位“太清真人”的传说。倒是前不久刚战死的琼华掌门，道号也叫“太清真人”。
换言之，整个凡界，目前除了不周山盘龙镇柱上的衔烛之龙投影，与封神陵上的句芒投影外，侯永目前可说是纵横无敌。
是以比拼逼格，他并不惧任何人——什么样的底蕴能与仙人亲自指导相提并论？
缓缓走出石沉溪洞，便见云天青与夙玉二人并肩站在洞口。
“侯兄。”云天青见他出来，立刻问道：“我和夙玉感受到石沉溪洞内有剧烈的灵力波动，难道……”
“嗯，一篇练气功，一门炼体诀，我已然铭刻在石沉溪洞之中，你俩可以进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提。”侯永颔首微笑，左右瞧瞧，随后又说道：“你们先看，我去一趟蜀山。”
“又去蜀山？”云天青有些纳闷。
侯永微笑不变，说：“单单靠你我二人，想要将门派建立起来，总是颇费功夫，不如请蜀山盟的道友帮帮忙。”
顿了顿，他又道：“想来，展露我仙人实力，再以十颗仙豆为报酬，应该足够请他们出手了。”
“仙豆？”夙玉立刻想到了侯永先前拿给她和云天青的那颗豆子。
“没错，那是当世罕有的灵丹妙药，只要一息尚存，任何伤势都可瞬间恢复，顺便将体力补充到最巅峰状态，兼之辟谷十日。”侯永说：“用得好，完全就是一条性命，我尚有些许存货，以此为筹码，他们应当会同意要求的。”
“那是自然。”夙玉轻轻点头，身为琼华二代中最精英的弟子，她当然清楚一枚仙豆具备多大的能量，可谓万金不换。
但……
片刻后，她又说：“小小一枚豆子，拥有如此玄奇的能耐，恐怕他们也难以相信，到时候……”
“我只会额外付出一枚仙豆，当场交给他们检验检验。”侯永微笑：“况且……仙豆不只有这些功能，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一掰两半，大伙儿同时服下，效果不会受任何影响。”
云天青愕然：“这未免也太……”
侯永一挥手：“好了，闲话便先说到这儿，先拜托你二人帮忙参谋参谋两篇功法，有问题尽管提，毕竟是仓促之间赶出来的，未必能尽善尽美。我先去了。”
“好。”云天青抿抿嘴，颔首。
侯永便纵身一跃，迅速往巴蜀之地飞去。
飞了一段路后，他忽的顿住身形，闭上眼睛体悟片刻后，微微一笑，一步跨出。
再睁眼，已跨出五十里外。
“原来缩地成寸，便是借助天地灵力，在两地间产生特殊的波动共鸣，进而对空间坐标进行标注，折叠……是以，缩地成寸的范围，就是能完全掌控天地灵力的最远距离了，某种程度上，可理解为相当范围内的闪现。”
想着，他再度一步跨出。
不过这招他用的还不很熟练，每次跨步，总得停留一息时间，重新掌控数十里外的灵力，方能再踏出下一步。
但随着接连不断的使出，他对这招也越发熟练了。所谓熟能生巧，是以跨出上千步后，他已然能一刻不停，接连迈腿，每一步也达到了八十里之远。
可比起侯安岳来说，还是差得太远，想要触及那个层次，恐怕尚需数月乃至数年苦工。
“嘿，竟然踏到了不周山边缘。”定下心神，停了脚步，侯永眺目左右瞧瞧，才见自己不但走过了头，还直接走到了天边极西处。
他可没打算招惹衔烛之龙，哪怕仅仅只是投影，便迅速转身，往蜀山之地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座悬空山上，他凌空渡虚，缓缓飘起，心念轻动，一句话便缓缓传入蜀山盟几位老道耳中。
“后生小子侯永，再次登山拜见几位前辈。”
相比于上一回，侯永这次的态度，没那么谦逊了。但他如今已然成仙，彼此地位已然不同，综合考虑，他觉得还是将彼此摆在同层次为好。
不谦逊，不桀骜，是为不卑不亢，平等对话。
与此同时，蜀山盟大殿之上，几位老道忽的睁开双眼，看向外边，脸上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侯永是谁？”有两个生面孔皱了眉，问：“听他的意思，他先前来过蜀山？”
“嗯。”为首老道缓缓起身，请呼口气：“不曾想，他修为进境如此之快……幸亏，他乃我正道之人，却是我辈正派之幸也。
你们在此稍等，我去接他进来。”
第94章 有钱真好
小片刻后，侯永与老道并肩踏入大殿当中。
侯永面带微笑，而老道脸上却是浓浓的惊骇之色，显然，他也发现侯永已经成仙了。
走进大殿后不久，老道嘴皮子微动，紧跟着，其余几名老道身躯一震，同样脸现骇然之色，还有几人在暗暗打量侯永。
侯永知道，他肯定把自己成仙了的事儿传音转告给了其余人，不过侯永也不在意，成仙这种事儿又没啥好丢人了，根本不怕叫人知道。
相反，这事儿天下皆知，对他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他没料到，这个世界对于“仙”，有着比他想象中还要极端且偏执的狂热追求，对于真正的仙，也有着足够的尊重。
那几位老道很快便站了起来，对着侯永一抱拳，尔后齐齐躬身一拜：“不知仙长莅临，有失远迎，万望仙长赎罪！”
他呆了呆，随后赶紧一挥手，说：“不必多礼，你们都是前辈，而我只是……”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仙长当得起这一拜。”他边上的老道说。
侯永却轻轻一笑：“你们修行又并不为成仙，而为济世救人，行善积德，既如此，当以侠者为师才是，区区在下，不过一后生小子，何德何能受几位老前辈一拜？”
“这……”几人对视一眼。
他们倒不是被侯永说服了，不管怎么说，不管追求的是什么，对强者与上位者保持尊重都是应该的，这是生存与处世之道。
只是叫交换意见，判断下侯永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还是仅仅只跟他们客套客套。倘若是前者，那么只需保持最基本的敬意即可，倒不需要过于拘礼，但若真的只是瞎客套的话，便捏着鼻子恭恭敬敬的想办法送走就是。
侯永见状，眼珠子一转，倒差不多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却也并不在意，只微笑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想请诸位帮在下一个小忙。”
几人再次对视一眼，随后侯永身边的老道便立刻躬身问道：“小友且先讲来，只要不违背道义，我们又能做到，自然会尽力相帮。”
微微躬身代表敬重，小友二字则就是试探了，后半句话，便是纯粹的客套而已。
侯永听的分明，也不在意，说：“严格来说，是协商合作。
我打算建一门派，传我一身道统。然而……诸位前辈应该再清楚不过，开宗立派，不比独自潜修，繁琐的很，首先门派楼宇就叫我好生为难，故而，想请诸位前辈助我。”
“这……”老道眉头一皱，本能的就想拒绝。
这事儿太麻烦，太繁琐了，世上各大门派，驻地无一不是倾数代人努力才打造完成，侯永前来寻求帮助，想来便是要求快，那么花费的代价恐怕不小。甚至得叫蜀山盟上下伤筋动骨。
这时，侯永便又赶忙说：“当然了，也不能叫蜀山吃亏，一应花费，俱有我来承担，并额外予蜀山三千金以为工钱。”
“仙长，这不是钱的事儿，修建门派……”有名相对年轻的道长壮着胆子拒绝，但刚说到一半，便忽然一噎，眨眨眼睛：“仙长，你刚说多少？”
“三千金。”侯永微笑。
“是三千斤黄金，不是三千两，也不是三千斤铜什么的？”
“自然是三千斤黄金。”侯永微笑更甚。
“包在我们身上！”那名道士立马激动的说道。
仙四世界此时仍旧以“五铢钱”为法定货币，尚未如唐宋之际那般改铜钱的单位为‘文’，而黄金与铜钱的兑换比例，官方规定依旧是一换一万，而实际上同样也更高许多。
三千金，差不多可换到四千万钱，不过由于铜矿开采量远大于汉时，是以铜钱的购买力大为下降，每钱约合后世两三块的亚子，四千万钱，也将近一个亿了。
承包个大楼盘，净赚他一个亿，如此生意简直不要太过划算，是以那名长老才当即拍板应承下来。
其余几名老道相互对视几眼，也纷纷咽口唾沫。
他们对钱没多少概念，却也同样知道三千金是个多么庞大的数字，是以根本无法拒绝。
于是，侯永边上的那老道又问：“小友，不知期限几何？”
“越快越好吧。”侯永微笑：“倘若能在一年内完成，我可以额外再加一千金……”
“半年！”又是那名道士，赶忙说道：“只要半年！绝对保质保量，至少不比咱们蜀山盟差！我拉着几位长老亲自上阵搬砖干活！”
“咳咳……”众老道忍不住纷纷咳嗽起来。
可不论是谁，都没出声拒绝……
见状，侯永都忍不住干咳两声，随后面露笑意，说道：
“倘若真能在半年之内竣工，且保质保量的话，我可以额外给你们再加两千金，外加疗伤仙药十枚，我派立派之镇山法门亦可供诸位长老一观。”
“不必，既是你派镇山法门……”老道立刻开口拒绝。疗伤仙药就算了，各门各派的功法仙诀都可谓是立身之本，又如何好肆意观望，如此难免有夏恩图报之嫌，蜀山盟不屑为之。
“法门中含有成仙之道。”
“……”老道嘴角一抽，脸色瞬间纠结起来。
见状，侯永哈哈大笑：“不必担心，在我看来，法门反倒在其次，更重要的在于胸中那颗求道之心，区区功法，看了也就看了，看完后咱们大家交流交流，我瞧瞧是否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对我派而言，却反倒是大好事。”
“小友还真是洒脱，不愧是得道成仙之人。”老道干笑两声，拍着马屁。
侯永嘴角微微扬起，却也不点破，只轻轻点头。
又是那名最为急切的道士问：“仙长，我们什么时候开工？”
“那得看你们啥时候方便……”
“现在就可以。”
“……”侯永嘴角一抽，转而干咳两声，轻轻点头，说：“总之都交给你们了，我派选址目前定在黄山青鸾峰，你们购置好建材便直接上山即可。
嗯，如果有些体力方面的活，我也乐意帮忙，比如开采石料啥的，一次万万斤不在话下。不过建筑设计方面，只能拜托你们了。”
第95章 神力
侯永取出枚万能胶囊，将青鸾峰上点成的那颗巨大黄金取了出来，放在手上掂量掂量，约莫有三万两千斤的模样。
原先那块石头便近似圆柱体，高一丈出头，宽逾五尺，但化作黄金后，虽然质量变化不大，体积却大大缩小了，在侯永看来体积还不到半个立方。
毕竟金子密度极大，半个立方便接近十吨了，而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度量衡差距并不大，一斤约等于后世半斤，十吨即四万斤。
他也不担心蜀山那帮老道，摸着黄金摩挲片刻，便轻轻一掰，撕下了一角来，再次提着掂量掂量。
如此反复撕了几次，在他看来差不多刚好一万斤了，便又以天地之力将之分割成等量的一万块，每块正好一斤的模样，随后一挥袖子，将之平铺在地面上，又将剩下的黄金收进万能胶囊中，说：
“你们回头好生称称，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正好万斤，其中三千金你们自己收好，就当预付的工钱，还有二千金，倘若你们真能在半年内保质保量的完工的话再付给你们。
这里剩下的七千金则是材料钱，先用着，花完了找我，我再给你们。钱在我这都不是问题，管够。”
几名老道纷纷咽了口唾沫。
“多了多了……”相对年轻的那名道士走上前来，挣扎着说：“蜀山盟上下加起来，穷尽五代建立的门派，总共花费也没有七千金……”
“多退少补嘛，无所谓。”侯永摆摆手，又问：“依我看，青石什么的，恐怕需要不少吧？我先直接带点回去？”
道士张了张嘴，但想到刚侯永掏出来的那块金子，不由有苦笑一声。
或许一万金对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吧。
听到侯永问话，他又赶忙说：“不错，确实需要大量的青石，铺路建山门什么的都需要，且大量需要……”
“那你给我列个清单，一月之内需要的材料用度，我直接采办了带回去。另外你们后续购置材料时送到山脚下就行了，我会负责将之搬上山。毕竟是个大工程，尽量不要出人命的好。”
“好。”道士颔首。
仙人之力超乎想象，移山填海都是等闲，他们当然不会认为侯永搬不动这些东西。
而实际上，侯永的力量虽然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夸张，但若只单纯看蛮力，全力之下，加之调动百里范围内的地力，百万吨巨力还是有的。
一吨四千斤，便是四十亿斤神力。以此世惯用的说法，则是四十万万斤。
为何说先天与后天乃仙凡之别，差距极大，根源就在于此了，后天仅仅只是借用部分天地之力，而先天却是直接掌控一定范围内的天地权柄。
天之力灵巧而飘逸，最是灵活多变，让人捉摸不透；地之力则厚实强劲，有承载万物之能。
实际上百万吨级虽然听着可怕，但要知道，侯永前世的现代社会的那些远洋巨轮满载排水量也有几十万吨级了，换句话说，侯永全力之下撑死了也就仅仅只能扛起两艘巨轮而已。
若是以“人”这个名词去看，自然夸张无比，难以置信，但若以“仙”来看，侯永反倒觉得两艘巨轮就吃不消的“仙”还蛮水的。
更何况还有万能胶囊这个“神器”。
很快，蜀山盟几位老道相互探讨一番，便给出了一份清单，侯永接过，转身离开。
辗转几个石场沙场矿场等地，将东西购置齐全，能装的都装进万能胶囊当中，而分量最多的石料装不下去，他便直接以天地之力搬起来，随后往青鸾峰飞去。
这些石料总重大约五千万斤的模样，扛着是没啥问题，但要扛着玩缩地成寸就不成了，只能晃悠悠的飞回去，而且速度也大受影响。
傍晚时分，他才回到青鸾峰顶，随后在云天青和夙玉以及慕容承夫妇惊骇的目光中，将小山一样的青石切割成数千份平整的放在地上，又一枚枚的取出万能胶囊，将其他建材统统取出来。
“今日方知仙人之力竟恐怖如斯……”云天青嘴角抽了抽。
侯永轻笑，摇摇头没说话。
玄霄都能在双剑以及自幻瞑界中夺出的灵石的帮助下，以九成功力带动重量根本难以估算的琼华派往昆仑天光处飞去，自己堂堂“仙人”，搞这么点石料回来算什么。
夙玉则接话问：“看侯兄弟带回这么多石料，想来没什么问题了？”
“嗯，蜀山盟的道友同意帮我们建立门派。”侯永轻轻颔首：“且承诺在半年之内完工，保质保量。”
“半年？”夙玉张了张嘴：“这怎么……”
“倒也不是不可能。”云天青轻轻摇头：“若是倾尽全派之力，各长老也亲自下手干活的话，半年建成门派，不算夸张。”
顿了顿，他又皱起眉，说：“只是……侯兄，你真打算在这青鸾峰上建立门派么？
虽说此地也还算得上俊秀之地，堪称人杰地灵，但要作为仙山名门的话，比起昆仑，蜀山等人间仙境，却还差了不少。若是黄山三大主峰还差不多，青鸾的话，隐居尚可，开山立派，总觉得不太够。”
“不必了。”侯永摇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咳咳咳……”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这句本该非常贴切的话，这会儿却有了自夸之嫌，不由干咳两声自我打断，随后转口说：
“我会在附近布下大阵，想将之打造成和蜀山一样的悬空山或许很难，也不利于我们广收门徒，但吸纳八方仙灵之气却没什么问题，并不会输于其他门派太多，放心吧。”
“侯兄。”夙玉微微皱眉，片刻后又问：“你是打算真的将自己的道统给传承下去，还是仅仅只为了与琼华对抗？”
“自然是传承，对抗琼华只是顺带的目的。”侯永微笑道：“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
对了，青鸾马上要大兴土木，届时肯定漫天灰尘，却对胎儿婴儿不大好，明日咱们便收拾收拾行囊，搬到山脚下去居住吧，等门派修建完毕，咱们再搬回来便是。”
云天青与夙玉对视一眼，随后又都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