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擎天
“怎么了？”侯永注意到他二人脸色有异，不由问道。
但不等他俩开口，侯永便轻轻皱眉，明白了过来。
他们“叛”出琼华，实际上是无奈之举，可心底里却依旧还以琼华弟子自居。
为了阻止琼华行不义之举，他们愿意与侯永合作，甚至愿意与他一块和琼华对抗，纵使解散琼华亦在所不惜，可要他们真正转投别的门派，心中却有个疙瘩。
哪怕是作为“开山鼻祖之一”的身份，心中却也还是别扭。
见状，侯永轻轻一笑：“你们不必真正加入青鸾派，就当个客卿长老吧。十九年后，琼华解散也好，被我们说服放弃以掠夺他人的方式飞升也罢，目的达成后，你们是去是留，我不阻拦。
交情归交情，立场归立场，区分开一些的好，人无信不立嘛。”
云天青勉强笑笑，点点头：“侯兄理解就好。”
侯永轻笑，不再这个话题上多说，只一挥袖，道：“走吧，咱们先下山再说。
嗯，还得在山下顺便开垦出些许良田，种些粟米蔬菜和药材灵植，以后总归用得到。对了，我记得，天青你和山脚下太平村云家人有过节？咱们要不要搬到北边去？”
“算了，不碍事。”云天青摇摇头：“总归是两个世界的人，再说，我又岂会在乎他人看法。
况且，山南水北谓之阳，山北水南谓之阴，背面阴气较重，我等寻仙问道练的便是那一口阳气，不论咱们以往所学，还是你提供的法门都有言称，先为纯阳，尔后方能成仙。”
不论是仙四世界，还是洪武大世界，主流修炼都是凝练阳气为主。
洪武大世界尚且好些，除了纯阳，还有纯阴的法门，但不论纯阳也好，纯阴也罢，都讲究一个极致。
侯氏核心四门功法，绝阳、练阳、纯阳、化阳，也就化阳功无法突破到先天之境，因为它哪怕练到后天九重，也无法将内息凝练至纯阳之境，前提条件就被卡死了。
“倒也是。”侯永微笑点头：“既然你不介意，那么咱们这便下山吧。”
“好。”云天青点点头。
侯永手一挥，脚下云雾顿升，托着他和慕容承夫妇便飘了起来。
云天青一阵艳羡，随后捏个剑诀，背后长剑也瞬间出鞘，在空中转了两圈之后，落在他前方，他纵身一跃，拉着夙玉踩在剑上，跟着侯永向山下飞去。
青鸾峰并不多高，是以即使侯永照顾慕容承三人，飞的不快，慢悠悠的往山下飘，盏茶功夫后却也就到了山脚。
随后也不见他有和动作，身周五十丈范围内的草木忽的全被连根拔起，又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抚过地面，将坑坑洼洼的徒弟抚平夯实，半空中的大树树冠又迅速被切断，树皮也被剥去，随后一根根的扎在地上……
一刻钟后，三套木屋便已建好，呈“品”字型分布，每个木屋还带了个小院落，慕容承那套房子还有栅栏将内外隔开，防止侯永和云天青夫妇不在时他被野兽袭击什么的。
“搞定，巴适！”用灵力将房子涤荡过一遍后，侯永拍拍手，说：“就先在这儿安顿下来吧。嗯，你们要有什么想购置的，不远就是太平村，不想去那儿的话，五里之外也有个镇子，去买就是。”
“买些种子回来种植吧。”慕容承想了想，抱拳道：“我们夫妇二人，身无长物，但帮着种种地做做饭菜，还是没问题的。”
“好。”侯永微笑颔首，也没客套，总得让他做什么，才能让他们真正对门派生出认同感，否则杵在那儿太过拘束却也不好。
于是他便又说：“我到时候再雇点人手给你们帮帮忙。嗯，还是先去将田地开垦出来再说。”
“好。”慕容承点点头。
“天色也晚了，具体的，明儿再说。”侯永道：“先好好休息一番吧。明日，或者后天，蜀山盟的道友也该过来帮忙了。”
……
翌日，蜀山盟弟子果然如约赶来，且几名老道亲自带队。
侯永飘然而起，轻轻颔首，随后当先引路，带他们上山，大致交谈几句，他们便热火朝天的动工了。
下午，侯永则在半山腰处及山脚下开垦出数千亩良田，并雇了数名农夫来帮忙干些农活，随后，便开始山上山下到处跑，布置阵法。
仙四世界的阵法发展的有些歪，传送阵等相当逆天的法阵都发明了出来，昆仑的互山大阵还能赋予派内的开明兽石像一定的灵智与攻伐能力，望舒羲和双剑组成剑阵甚至能网缚一方妖界。
可相对基础的聚灵阵，此世却未曾耳闻。
侯永先前还认为，这方世界讲究道法自然，宁愿踏遍千山万水寻觅钟灵俊秀之仙境，也不愿意以聚灵阵破坏灵气分布与周围环境。
但随着开始布阵之后，侯永发现自己错了。
阵势刚成，侯永便立刻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阻力，同时，哪怕他催动灵力激活阵法，却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根本没感觉到阵法在捕捉周遭的天地灵力。
“奇怪了。”侯永皱眉，仔细检查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任何问题。
他的阵法知识与修为，全部来自于侯氏族地外那位曾被太子党掳走的阵法师，而那人的阵法造诣，其实已经算相当不错了，否则也不会被太子党余孽中的先天强者看上并掳走，按理说，区区一个聚灵阵，根本不可能出问题。
但……
“看样子，是这方天地不能容纳聚灵阵。”侯永抬头，随后轻轻一笑，毫不在意的嘀咕道：“然而……在这方世界，掌握天地权柄的我，某种程度上可以为所欲为。”
说着，他便抬起头，探出手。
“嗯？”青鸾峰周围，数百修士忽的侧目探头，便见半山腰上，竟忽然探出一只擎天大手，对着天空虚虚抓下，搅动起无尽风云。
略一对比，青鸾峰比之这只巨手，便犹如人脚下的一颗小石子似的。他们毫不怀疑，倘若这只大手拍下，顷刻间便可将青鸾峰拍成碎石。
“这……这就是仙人之威么？”一名老道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下一刻，他又诧异的左右瞧瞧：“奇怪，天地灵气的浓度，竟然顷刻间便拔高了许多？”
第97章 竣工
“果然，这方天地的灵力活跃程度虽然和洪武大世界差不多，但我作为此世目前唯一的‘仙’，在限度容忍之内，能发挥出来的力量，恐怕不亚于宗师级强者在洪武大世界的实力。
隔着数百里地，一掌将一族彻底湮灭，在洪武大世界非得宗师级强者不可，但在这儿，我也能轻易做到。”
侯永嘴角微微扬起：“也即是说，我可以在这方世界，感悟宗师强者的实力，这对我日后修炼肯定也大有好处。”
同时，感受着周遭浓郁了不少的天地灵气浓度，他又满意的点点头。
他并没有办法更改这方世界的规则，即使是局部的小规则也做不到。
当然，几块良田范围内的聚灵阵还是没啥问题，范围不大，吸纳的灵气也不多，尚在天道允许范围内，否则韩氏的药田也开垦不出来。只是这点灵气，就不被那些大门大派看在眼里了。
但就是如此，也是因为天道规则允许，他才能做到。
毕竟他压根没触碰到这个层次，看这些规则依旧如雾里看花，瞧着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又何况去更改。
天地灵力浓度上升，究其本质，是侯永以他的“权柄”，强行将方圆百里范围内的灵力瞬间聚拢了起来，随后一部分截取留在青鸾峰，另一部分则源源不断的送上高空。
他人眼中看到的搅动天下风云，便是侯永在不停的聚拢灵气，尔后以强大的真元力与掌控力结合阵法，将之强行锁定在青鸾峰上空，随后如沙漏般一点点往下渗透。
青鸾周遭的阵法此时也起到了作用，它们虽然无法吸纳四方灵气，但要让一地仙灵之力不至于流失却还是没问题的。
侯永抬头看了几眼空中的灵力池，微微一笑。
初步估计，大约两到三天时间，青鸾峰上的仙灵之力就能赶上七十二仙境之一的蜀山了，且以灵力池的灵力储备量，足以供上千子弟在这一浓度水平下修炼一年有余。
“暂时就这样吧，灵力浓度太高，也不见得全是好事儿，凡事过犹不及，总得掌握个度。”侯永心念一动，这才停了手。
随后他左右瞧瞧，对那些目瞪口呆的蜀山弟子及长老、盟主点点头，微笑道：“别愣着了，快干活吧。”
“呃……哦哦哦！好的！”
他们这才纷纷回过神来，接连点头，随后赶紧埋头干活。
蜀山老道与云天青、夙玉等人，自认看见了侯永实力的冰山一角，远比他们想象中来的要更加可怕，如此威势，移山倒海也是轻而易举的。
但拥有如此力量，他却依旧不骄不躁，不由得让蜀山老道们对他的观感更好上数分。
而云天青与夙玉，却隐隐对他更多了几分感激与感动。
此时此刻，他们都相信侯永所谓的担心琼华有底牌什么的，完全是宽慰他俩之语，他还是顾虑着自己二人，是以不愿意对琼华下死手，这才打算想办法让琼华主动知难而退。
只能说人脑补起来真的……
而实际上，侯永这么大的动作，不但已经竭尽全力，某种意义上还是作弊行为。
谁叫此方世界仅仅只有他一个仙人，又未对这方世界做出任何不利举动，是以一定程度上，被此世的天道当成宝了，得以掌控比常规情况下更大的多的权柄。
想来也是玄奇，洪武大世界，他由于是“外来者”，只是由于系统的保护而违背天道发现，却也同样与那些违背、逆反大潮流与天命的人一并被打成了所谓的“反派”。
可在这方世界，他同样是“外来者”的身份，天道却把他当成了宝——虽然此世天道也并未发现他外来者的身份。
侯永暗暗猜测，这或许是世界等级不同。
不过他也没过多纠结。
……
一转眼，便过去了半年时间。
半年里，倒也发生了不少大事儿。
比如琼华新任掌门夙瑶即位，广邀天下同道观礼，蜀山盟盟主，以及诸位长老、各派掌门同样在受邀之列，只是侯永此时并未在修仙界暴露，自然未被邀请，他也懒得去看。
比如韩菱纱降生，侯永暗摸摸的跑去韩氏族地看了看，发现他们发展的倒都还挺好，便引动天地灵气小心翼翼的帮韩菱纱做个粗浅的洗精伐髓，随后便飘然离去。
比如他踏遍了大江南北，显露了不少仙迹，将许多作恶的妖邪魔物一一灭杀并火化，也算一定程度上给青鸾派做了宣传。
再比如，青鸾派的门派建筑已然竣工，前中后各三间大殿，外加林林总总近千栋房舍，另有前后两大山门，山上也开垦出了千亩药田，可以说，整座青鸾峰基本都被开发的差不多了。
只是如此多的建筑放在小小的青鸾峰上，俊秀有余，逼格却不太足，不如蜀山与昆仑那般堂皇大气。
侯永却也并不太在意。
在他的计划当中，云天青和夙玉夫妇最好能飞升，实在不成，把琼华打残了重归琼华也好。
青鸾派存在的意义本身，只是给云天河、韩菱纱、柳梦璃和慕容紫英四大主角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等到这四人成长起来，琼华的飞升梦被瓦解，侯永便会离开这方世界，当然，也会以一资源点解除这方世界的时间冻结。
确认门派竣工，侯永便给蜀山盟结清了剩下的工钱，并亲手将一只作恶多端的大妖打成重伤垂死，随后当着他们的面把仙豆碾碎塞进大妖嘴里，证明仙豆的功效后，他又将大妖斩杀并火化，随后掏出十枚仙豆递给掌门老道。
蜀山盟众老自然目瞪口呆，尔后千恩万谢。
侯永又腾云驾雾，带他们来到石沉溪洞之外，请他们一观石壁。
云天青与夙玉只提出望仙诀前边只修内息，不纳灵力，进度恐怕有些慢，但侯永尚未研究清楚过早吸纳灵力对人体是否有害，便暂未更改功法。
三天后，众老道“出关”，侯永将望仙诀与金刚不坏神功的拓本递上，便微微一笑，送他们下了山，尔后便再度游走于人间，打算找些孤儿弃婴回来，培养成青鸾峰的第一批弟子。
第98章 拉拢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便过去十九年。
十九年里，侯永并非一直待在这方世界当中，也偶有离开，积淀自己的境界并消化得到的感悟，顺便在那方世界提高自己的实力。
而相比于先天强者漫长的千年寿命，十九年时间，其实不算什么，想彻底巩固境界，也不是那么容易，十九年，他的实力也仅仅只是前进一小步罢了。
本质上，他还属于“初入先天”的范畴，比之侯安岳这等老牌先天强者仍旧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当然，他在洪武大世界待的时间也不长，加起来大概一年多罢了。
而且每次离开，仙四世界时间都会凝固，是以仙四的十九年是实打实的，一天没少。
两相结合，对侯永而言，其实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倘若算上前世，以及此世前十七年的记忆，某种程度上他也算奔六的年纪了……
当然，活了六十年，不代表便有了六十岁老人的阅历。所谓阅历，看的可不仅仅是年纪，还有经历，还有生活环境，还有社会地位，以及健康水平。
很多时候，是身体老了，心才跟着变老。
是以说起来，他的心态其实依旧年轻。
这天，他缓缓睁开双眼，走出了自己的练功房。
十九年发展下来，青鸾派上下，已然有了两百余弟子。
这个数字已经不少了，堪称大派，琼华蜀山两大修仙门派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么多人。
毕竟当世绝大多数门派，奉行的都是绝对的精英政策，弟子数量贵精不贵多，基本都只有几十人罢了。
奉行精英政策的结果就是，人数虽然不多，但平均实力都挺强。
而青鸾派，半数弟子都只是堪堪练出了点儿“内力”的程度，尚未脱离凡夫俗子的范畴，行走江湖勉强尚可，但可能连一些武林高手都打不过。
当然，这里的武林高手指的是其他那些低武世界的武林高手，而非仙四世界。
仙剑大世界背景下的仙四世界，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仙侠世界，同时至少还是个中武世界，武林的实力不弱，就是琼华派、蜀山盟的弟子，也不敢说能够纵横武林，更别提青鸾派。
而剩下的半数弟子中，又有七成仅仅有着相当于后天二三重以上的修为。
四五六重的精英，不过寥寥二三十人，七重以上的真正强者，包括侯永、云天青和夙玉在内，只有八人。
其中云天河、慕容紫英、韩菱纱和柳梦璃又占四个。
换言之，正儿八经拜师学艺一步步走到七重境实力的，区区一人而已。
“天青兄，夙玉嫂子，请到传功殿一见。”侯永感知扫过青鸾峰上下，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给云天青和夙玉传了音。
青鸾派的发展，让他多少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
以洪武大世界侯家的实力，十九年从无到有晋升七重的子弟也同样不多，更何况这方世界。
刨除四大主角，能有一人，就已经很幸运了。
而那些根骨上佳，仙缘丰厚的天才，身上也基本都有着大气运，自然而然的，就能被琼华、蜀山这些名门的宿老“捡”到。而青鸾，却是无福消受。
毕竟侯永虽受天地所钟，可青鸾的根基却还尚浅，也未出现在天道的运行轨迹当中，是以这等大福源，却落不到青鸾派头上了。
很快，云天青和夙玉双双来到侯永面前。
“可惜了。”侯永瞥了他俩一眼，忍不住又暗暗轻叹了口气。
夙玉资质上佳，生了孩子后又有仙豆恢复，集两方世界之所长，却也没能突破先天的桎梏，实力依旧停留在后天九重中期，比之玄霄，都要差上一线。
云天青资质并不如她，是以虽然同样受侯永悉心指点，却也仅止步于八重境。
“是我想岔了。”侯永心中感慨：“侯氏受重视的子弟不在少数，同样有先天长老悉心指点，可最终能突破先天的，更是寥寥无几，更别说短短十九年之内突破。
貌似从七重到先天，千年来最快的也就是我了，其次一人，也花了不下四十年苦工……”
夙玉和云天青对视一眼，虽然不知侯永心中所想，却也能大致猜得出来。
是以，片刻后，云天青也轻叹口气，随后往前踏了一步，说：“侯兄，抱歉，我们……”
侯永摇摇头。
云天青与夙玉不算青鸾派之人，仅仅算客卿，这也是照顾他们的情绪，是以彼此之间还是兄弟相称，并不叫职务，那样显得生分了。
“无碍，十九年突破成仙人，若无天大的机缘，也本就是强人锁男，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侯永轻声说：“这条路子，行不通，也不实际，是以咱们需要想想别的法子。”
“只能以势压人了么？”云天青沉默。
“以感化、拉拢、分化为主吧。”侯永轻声说：“距离幻瞑界飘到琼华上空，约莫还有六个月又十三天的功夫，我打算带着一批优秀弟子前往琼华交流学习。”
云天青：？？？
夙玉也迟疑的问道：“这个交流学习，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呢，就是带人打入琼华。”侯永微笑：“当然，名义上必须得说得好听，嗯，为实现两派弟子共同富裕……呸，共同成仙，贵我两派当加强交流，互通有无，展开深入密切的长期合作……”
云天青嘴角抽了抽：“我怎么感觉很不靠谱的亚子？”
侯永挠挠头，随后干咳两声：“反正就是一个由头啦，我自会拿出他们无法拒绝的巨大利益，让他们同意咱们展开交流的。
反正我也不学他们的术法，只带几位精英弟子去观摩他们的教学模式，而为此，我愿拿出成仙之法、灵丹妙药、万两黄金、天材地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展现实力，让他们无法拒绝。”
“emmm……”云天青有些无语的说：“单单你展示实力这点，不是太过分的话，他们基本就会妥协了。”
“总得有个伟光正的由头，避免让他们太过排斥嘛。”侯永轻笑：“否则琼华上下都仇视我等，咱们又如何拉拢分化他们的弟子呢？”
第99章 宿怨
两人又沉默片刻，随后夙玉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儿吧。”侯永说道：“你俩就别露面了，免得起什么波折，帮我坐镇青鸾吧。”
他俩对视一眼后，云天青轻轻点头：“好的，我们知道了，有需要的话尽管叫我们。”
“嗯。”侯永微微颔首。
云天青与夙玉便退了下去。
目送他俩离开之后，侯永微微一笑，又再次传音，让云天河等四人进来。
“见过掌门！”一会儿后，两男两女，四个俊俏靓丽的青年男女站在了侯永面前，微微弯下腰，对他抱拳行礼。
“起来吧，都坐。”侯永手一挥。
四人轻轻点头，便走到他跟前，各自找了个蒲团坐下。
侯永的目光缓缓从他们身上扫过，尔后轻叹了口气，心里多少有些复杂。
慕容紫英还是那个慕容紫英，面冷心热，嫉恶如仇，与原剧情中没有多大区别。柳梦璃也还是那个柳梦璃，温婉善良，如大家闺秀。
但云天河却不是游戏里那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且无忧无虑的野人了，韩菱纱也不再是游戏中那个肩负全族沉重命运，却强作轻松古灵精怪的盗墓少女了。
这两人的命运轨迹，早就被彻底改写，就连性格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好在在侯永有意无意的撮合之下，这一对还是走到了一块儿。
至于出现了巨大变化，性格完全不同的他们是否还是原著里的“他们”，侯永虽然多少也有些感慨，心里有点儿复杂，却很快也就抛到脑后。这么复杂的哲学问题，他并不想去理清楚。
是以他很快又将心里那点儿感慨给收了起来，说道：“不知不觉，你们上山修道至今，时间长的已然将近二十年，短的也有整整十年了。”
四人纷纷侧目，看向侯永。
“紫英，天河，你们二人一步步从无到有，练到如今的程度，修为并不弱于玉长老，梦璃、菱纱同样不错，十年时间，便奋起直追，比之两位师兄也只差之一线罢了，当可为所有师弟师妹的表率。”
这四人不愧是四大主角，云天河与慕容紫英的修为已臻九重之境，而柳梦璃与韩菱纱，也在上个月突破到了八重，不愧是得享天地气运的宠儿。
当然，即使受天命所终，若自己不努力也没任何意义，迟早把自己给玩废了。
甚至于，这类主角的命运，比寻常人还要更惨一些，云天河父母双亡，慕容紫英孤独一世，韩菱纱背负一族庶民且短寿，柳梦璃不得不与云天河等人分别只身留在妖界，四个人，各自经历生离死别……
而其他世界的，也没几个主角不凄惨的。
若是受天命所终，自己不努力，天意也会逼的其不得不拼了命铆足了劲往上爬。
“赖天之幸，得掌门仙人时时指点，这是我等的福缘，不敢居功。”云天河微笑着说。
不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云天青与夙玉夫妇，才是他们的师父，侯永只是时不时的对他们进行一番指点罢了，充其量只能称为“老师”，同时又肩负着掌门之职，是以，这些弟子面对他，大多都以掌门或者掌门仙人称呼。
侯永则忍不住扶额。
他倒是被夙玉调教的彬彬有礼了，可十多年过去，侯永还是觉得这样的云天河太过维和，还是觉得矛盾且不适应。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云天河。
不过，他情愿让云天河成长为现在这副模样，也不愿意再让他去体会宿命中本该属于他的悲剧。
“行了，少拍我马屁。”他说：“收拾收拾，准备一下，这一走或许就是许久，跟父母亲人道个别吧。”
“敢问掌门，我们要去哪儿？”慕容紫英问道。
“昆仑，琼华。”
“昆仑么……”紫英站起身：“请容弟子与家父家母……”
“就是让你们去告别的，还什么容不容，都去吧，我在山门处等着你们几个。”侯永摆摆手，随后看向柳梦璃，轻声道：“梦璃，你留一下。”
柳梦璃轻轻颔首。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侯永轻声说：“梦璃，我知道你早慧，所以……其实你早就清楚，你是被‘青长老’抱出来的，也清楚自己不是柳县令的女儿，是吗？”
柳梦璃轻轻点头。
“这一次，或许你有机会见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见到你真正的亲人。”
她轻抬螓首，看向侯永，又很快低了下去，不言不语。
“不必担心什么，双方的宿怨、矛盾，我会想办法化解开的。”侯永面露微笑：“既然你有着当年的记忆，那你应该清楚，‘青长老’与世俗之人大为不同，而我与他，以及许多修道之辈，实则都志同道合。”
“谢谢掌门仙人。”柳梦璃终于开口，但语气略带忧愁，说：“可琼华毕竟……”
“这点你不必担心。”侯永微笑：“琼华逆天而行，已遭天道厌弃，是以整个琼华上下捆绑起来，也非我一人之敌。
且，非我自负，放眼天下，除了寥寥几个不插手人世间的禁忌存在之外，吾当纵横无敌，睥睨当世。”
柳梦璃朱唇微启，有些骇然，但随后，又轻轻颔首。
“那么，你也下山去，与柳县令夫妇道个别吧。”侯永说道：“以你现如今的修为，一来一去，用不到盏茶功夫，与父母拜别后，来山门处寻我，也就是了。”
“好的，谢过掌门，弟子告退。”柳梦璃站起身，对着侯永盈盈一福，退后侧身离开。
侯永双眼轻轻闭起，再睁开时，便已站在山门之中了。
静静感悟着这方世界的天地，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慕容紫英、云天河与韩菱纱三人，便并肩走了过来。
韩菱纱的父母双亲，在十年前抱着韩菱纱登上青鸾时，便留在这住着了，而受侯永仙灵之气托庇，他们二人倒是并未早衰。
其余韩氏族人，寿命也确实略有延长，虽然还不明显，但对韩氏而言也是天大的惊喜了，是以十九年来彻底转型，安安心心的种起田来，并不时行善积德。
又盏茶功夫后，一道流光划过，柳梦璃也与他们会合。
第100章 登门
侯永便大袖一挥，众人脚下便凝聚出了一朵云彩，尔后朝着昆仑方向飘了过去。
虽说缩地成寸的速度要快上许多，数千里地不过几十步便能走到，但某种程度上而言，同样作为仙人手段的腾云驾雾，其实更具备威慑性，更有逼格一些。
况且腾云的速度并不慢，比之慕容紫英全速驾驭飞剑都还要快上几筹，顷刻间便冲出了数百里之地。
约莫一炷香尸检后，侯永五人便来到播仙镇上空。
出于对琼华的尊重——毕竟目前而言侯永暂时还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皮——他降下了云头，只贴着山道往上飘去。
一路行过太一仙径，侯永饶有兴趣的瞧了瞧琼华以仙灵之气凝聚成的，作为给寻仙之人考验的妖物，不由得微微一笑。
所谓的太一仙径，其实也不过是阵法之道的某种提现罢了。
速度略微加快几分，很快便抵达琼华山门。
“二位道友好，”侯永嘴角轻轻上扬，对守山弟子说道：“吾乃黄山青鸾派掌门侯永，今特地带门下弟子拜访琼华，还请道友通秉一二。”
两名守山弟子瞧着他们腾云驾雾而来，本就大吃一惊，再听侯永之言，不由得更加惊愕。
其中一人赶忙问道：“前辈可是传说中的‘青鸾仙人’？”
“区区薄名，不足挂齿。”侯永微笑。
“前辈稍等！”另一名弟子赶忙抱拳，随后急忙忙的转身往琼华内跑去。
很快，便瞧见掌门夙瑶领着青阳、重光等长老，急忙忙从琼华当中迎了出来。
“噢？竟然如此重视……”侯永见到如此阵仗，眼睛微微眯起，暗想道：“想来他们早先就调查过我了，是以某种程度上确定我是真正的‘仙’，而非寻常百姓嘴里对修士的称呼。”
想到这，他又微微皱眉：“不过不对啊，这方世界已经许久没出现过真正意义上的仙人了，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是以走投无路的琼华，才会起了铸双剑夺取妖界灵力的歪道。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相信我是所谓的‘仙’，即使我之前为了提高青鸾的逼格，打响名气，而在各地显露仙迹……但这些手段，虽然有些超脱修士的范畴，但对他们而言也并非太过不可思议。
所以，他们到底是如何确定我是‘仙人’的呢？呃，难不成，是当年为青鸾调动灵力的时候？是了，如此擎天巨手，确实非人力所能为，加之蜀山盟有意无意的宣扬，恐怕修炼界早已明了我的‘身份’了吧。”
刚想到这儿，夙瑶等人便走到了山门前，对着他齐齐抱拳，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及还算诚挚的欢迎。
“诸位道友不必如此多礼。”侯永轻笑，又看向夙瑶：“夙瑶掌门，你我同为一派之主，当平等对话才是。”
夙瑶起身，抿了抿唇，随后问道：“仙长……道友莅临我琼华，不知有何教我？”
“听闻琼华立派近千年，底蕴无比丰厚，特不请自来，想与贵派好生交流一番，共同探讨成仙之道……”
“噢？”夙瑶心神一震，抬起头来：“仙长要与我等探讨成仙之道？您不是已然……”
“高处不胜寒呐。”侯永蛮装逼的说道：“无数年来，仅我一人升仙，着实可悲可叹。眼见吾辈凋零，我总想着能否做些什么，改变这一现状。我辈修士成天之路，不该如此之难才是。
是以，我方才创下了青鸾派，广授修仙之法，奈何效果寥寥，是以近些日子便又动起了别的心思，打算带着门下杰出之辈，踏遍万水千山，与各个同道交流一二。
一来，各门各派底蕴丰厚，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交流一番，或许便有人能得见仙路，如此吾道不孤矣；二来，好不容易留下个道统，也想好好发展一番，是以特来求教诸位教授之道。”
“这……”夙瑶身后的几位长老，尤其青阳、重光两位太上长老，脸色都有些复杂。惊喜有之，迟疑、怀疑也有之。
侯永见状，脸上微笑表情不变，继续说道：“夙瑶掌门，诸位道友，吾带着诚意而来，若你们同意交流，我派修仙之法自当奉上，另有不死灵药三枚，天材地宝若干，也可作为赠礼送于你们。
当然，既是平等交流，还以双方意愿为主，倘若你们实在不愿，吾这就退去便是，冒昧叨扰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不……不叨扰。”夙瑶赶忙说道，但同时，却依旧没能下定决心。
她由于本身资质不佳，一向浅量擅妒，当上掌门之后更是如此，就连门下最为杰出的弟子慕容紫英，也因妒忌其惊人的天赋而不愿传授予他高深之法。
是以她很清楚，即使的了成仙法门，自己能修得正果的可能性也是寥寥无几，反倒门下杰出之辈，诸位长老，有可能成功升仙。
她并不想看到如此局面出现。
可另一方面，可能性就算再小，毕竟也是一份仙缘，就此断绝实属不甘。况且若是直接回绝，诸位长老恐怕也就容不得她继续当琼华掌门了。
一口应下同意交流，这些长老们恐怕也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但若直接拒绝，他们也断然不可能同意。
答应与否，对于长老们而言，都是个相当艰难的决定，对于夙瑶来讲就更是如此了，不仅仅是自身原因，更在于，不论自己同意与否，都可能会迎来长老们的反对，甚至反对的可能还是同一批人。
但她更清楚，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权衡利弊。
数息之后，她终于一咬牙，说：“此处并非说话之地，仙长远道而来，我等未能远迎便已颇为失礼了，哪好再叫仙长于门口站着，不若随我前来，我命人备好灵果仙酿，咱们坐着慢慢谈，何如？”
“听夙瑶掌门安排便是。”侯永微笑，轻轻点头，随后目光一斜，轻声说道：“天河，你们几个，还不快谢过夙瑶掌门？”
“嗯？”这时，夙瑶才注意到侯永身后几人，尔后将目光落在了云天河之上，不由微微错愕，有些愣神……
第101章 对话
云天河身上，同时有着夙玉和云天青的影子。
而夙瑶等人注意到他之后，立刻便看出了这抹影子，脑中记忆开始活络了起来。
但又看到侯永，几人很默契的什么都没提，只微笑的对几人点点头，随后说声“这边请”，便转身带路。
侯永带着云天青四人，一路跟着夙瑶走到了琼华宫，随后分宾主落座，夙瑶坐在了上首处，而侯永与各长老则分别坐在一侧。
众人面前都摆满了案几，上边放着两盘灵果，一壶仙酿，准备的倒是相当齐全，也让侯永忍不住暗暗点头。
琼华显然早就做好了多手准备，一面迎接他，一面吩咐人手赶紧将这些瓜果仙酿都给准备好。
如此从容不迫且面面俱到，方显大派气度与底蕴，以及相对极高的逼格。
而这点恰巧是青鸾所没有的，是以侯永一面与琼华众人微笑，一面暗暗思索与学习。
“仙长，”夙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继续采用“仙长”这个称呼，随后便直接说道：
“十九年前，知晓仙长已成仙人之体，本该登门拜访祝贺一番才是，但仙长既未相邀，我等却也不好冒昧前往，免得触犯贵派安宁，落得个不请自来的名头……”
侯永嘴角一抽。
然后推翻了先前的许多看法。
琼华底蕴是有底蕴的，可惜这个忒不靠谱，资质平平不说，且嫉贤妒能，还没啥情商，能成为掌门纯粹是个意外。
怪不得琼华在她的领导之下，反倒越来越弱了。
这番话一说出口，太容易让人误以为琼华明里在道歉，暗里却指责侯永既不广邀天下同道观礼，又不请自来登山。
下边的长老对夙瑶连连使眼色，她才终于感觉到自己仿佛失言了，但话已经说出口，柳眉又忍不住微微蹙起。
侯永抬头看向她。
现在看来，夙瑶其实长得极美，但由于刻意用了成熟威严的装扮，加上时常蹙眉，少有人敢直视她，更无法发现她长得还蛮好看的。
更何况，玩游戏的时候，本就是受主观情绪影响极大的青少年期，当时由于本就不喜欢夙瑶，是以也不觉得她好看。
然而，人家姿色不错，却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而绝大多数世界，总归还是看颜值的，多数人对于长得不错且符合自己审美的异性，总有着天然的好感与极大的宽容度。
别提侯永本身也清楚，夙瑶并非讽刺他，只是单纯的蠢。而且，他不是为撕逼而来，他的目的，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分化、肢解乃至镇压琼华。
这点小事儿，便不太往心里去了。
于是笑道：“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了，当年在下不过一散修，少与天下同道相交流，是以不太懂礼，多有冒昧，实在抱歉。”
说着，他抓过矮案上的杯盏，高高举起，说：“自罚三杯，见谅。”
几名长老听了，也赶忙端起酒杯，端的比侯永略矮些，作陪着饮了一盏。
三盏酒下肚，侯永脸上微笑表情不变，只目光左右瞥了几眼，见韩菱纱等人只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笑容不由真切了几分。
尤其看到云天河与韩菱纱时不时瞥自己案几上的灵果两眼，不时暗暗吞咽唾沫，他更乐呵了。
“这俩小鬼，虽然性格与印象中大为不符，但好吃与古灵精怪的天性倒是没多大变化。”想着，他直接拿起两盘灵果，自然的放到二人手中。
对面几个长老彼此对视，最终，青阳长老轻咳两声，低声道：“哪个弟子负责的此事？怎的如此失礼失仪？还不快赶紧给几位小友添桌？”
慕容紫英张了张嘴。
侯永斜他一眼，轻轻摇头，他便又闭上了嘴巴。
很快，有弟子送来矮案，上边同样摆了不少灵果仙酿，侯永直接示意韩菱纱几人坐了过去。
侯永刚刚有一句话没说错，这方世界的礼仪，他确实不甚了解，什么是得礼，什么事失礼，他全然不懂。
但身为先天生灵，身为此世仙人，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却丝毫不弱，甚至一点半点的小动作，也根本逃不出他的感官。
他能敏锐的感觉到，此时气氛有些尴尬，旋即便明白，琼华似乎在有意无意的针对他。
“是因为天河么。”侯永若有所思：“另一方面，有恃无恐不至于，但想来他们也觉得我不会在琼华上动手吧，是以我‘仙人’身份的威慑力，就不是特别足了。
毕竟许多正道人士，可不管什么实力强弱，只要明面上占理，就能够得理不饶人，仿佛占着道义先声夺人，就占据必胜之地似的……
咦？这算不算是仙侠版的钢筋键盘侠？”
一面这么想着，他一面继续微笑着看向众人。
冷场不可怕，谁怂谁尴尬。
他堂堂仙人，怕个鸡儿。
果然，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重光长老便又干咳两声，主动举杯活跃气氛，说道：“青鸾仙人……”
“请！”侯永直接举杯，一饮而尽。
侯永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别扭，但若对方想针对自个儿，嘿！
重光长老脸色一僵，有些尴尬，但见侯永已经将酒饮下肚，也只好将后半截话咽回去，改口道：“不想仙长竟还是个豪爽之人，如此，在下也不好再小家子气了，请！”
说罢饮下杯中酒，缓缓坐回位置上。
不过场上众多长老，都是人老成精之辈，相互推杯换盏敬了几杯酒，加之侯永也没不依不饶不断呛人，气氛倒渐渐地热切了起来。
趁此机会，侯永忽然开口，轻声问道：“诸位以为，修仙修仙，修的究竟是什么？”
“这……”几人对视一眼。
两三息后，青阳长老轻声说：“修仙自是外修身，内练气……”
“以及练心。”侯永接过话，补充说：“道心圆满，无愧于世，执念不存，方可成仙。要想修仙，先得做人。”
重光长老颔首：“仙长所言甚是……”
“诸位修仙，又是为的哪般？”侯永再问：“求长生？求逍遥？亦或为悬壶济世？”
第102章 寻仙
“世人哪有不求长生的呢。”重光长老轻叹道：“长生不死，寿与天齐，落得个逍遥自在，自是我辈追求。”
“多大能力办多少事儿，”青阳长老接过话：“我辈修仙，夺天地造化，自也该当反哺天地，悬壶济世，却也为应行之道。”
“说得好。”侯永颔首：“方才刚言，修仙，修的便是身与心。
身无甚好说的，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罢了，而修心，却在于践行，践行自己的理想与道，最终明心见性，知行合一，道心无暇，便最终满足了成仙的基础条件。
吾管亘古一来，修身容易，道心难成，是以无数惊才艳艳之辈，始终难成仙道，便在于此了。若我所料不错，一旦心中执念斩去，道心通透圆满，许多修为已臻化境的道友，当可一朝顿悟才是。”
这些话渐渐说出口，众人的注意力便都被他吸引了。
听他顿了顿，夙瑶便忍不住问道：“敢问仙长，如何修心？”
“最简单的，求而有得，既为圆满。”侯永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求长生者得长生，便是得道；求逍遥者乐逍遥，亦是得道。
可这两点，实则极难极难，得长生、乐逍遥方可得道，但得道，却又是为了得长生、乐逍遥，这本就是矛盾。
不得道，不成仙，如何寿与天齐，逍遥自在？可不寿与天齐，不逍遥自在，未能践行心中之道，道心不满，又何能成仙？”
青阳长老忍不住皱眉：“如此说来，岂非无人得以成仙？”
“非也，仙长当面，想来便是寻觅到了法子。”重光长老接话，想了想，又问道：“放下执念，可否成道？”
“吾不知也。”侯永轻轻摇头：“然，放下执念，谈何容易。敢问重光长老，你辛苦一世，所谓为何？”
“问心无愧罢了。”
“那你如今可是心中有愧？”
“这……”重光长老张了张嘴。
侯永又问：“可能放下？”
“不能。”重光摇头：“终究是我对不起人，若是就这般放下，又与猪狗畜生何异？就这般放下执念，恐怕只会反倒让我道心蒙尘。”
夙瑶听到这儿，微微皱眉，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重光一眼。
侯永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暗笑，知道夙瑶不满重光提起此事。
毕竟重光愧疚的对象，乃是夙瑶这一辈最璀璨的一颗明星——玄霄。以夙瑶嫉贤妒能的心性，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不过这事儿他也没提，提出来恐怕就直接撕破脸了，便又看向青阳长老，问道：“青阳长老，你呢？”
“长生，济世，另外，我心中亦有愧疚。”
“能放下否？”
青阳长老沉默。
“对于青阳长老而言，放下，其实很简单。”侯永又说。
“噢？愿闻其详！”青阳长老好奇的问道。
“放下长生，放下悬壶济世的执念，不难。”侯永说：“你得长生，赖以行侠仗义的根本，无外乎一身功力罢了，只要散功，失去依仗，自可放下心中执念。
况且，这也是为你当年所做的错事赎罪，赎去罪责，便也不需愧疚了。”
听到这儿，几名长老脸色一变，有脾气爆的，当场就想发作。
侯永却又说：“然，我所料不错，青阳长老已百多岁高龄了吧？若是散功的话，失去了一身绝强功力，如何撑得住这老迈的躯体？恐不过一时三刻，寿元便得耗尽了。
而多数人修仙的执念，也不过是长生、逍遥与悬壶济世罢了，放下执念，或许真可道心通明，然吾方才已有言说，修仙修仙，便得身心俱修，道心通明却无修为，如何成仙？而除了散功，又有何法放下执念？”
“那么……”重光长老轻声问：“斩去道心，便是践行，若只以悬壶济世为本，是否……”
“没错，这点相对容易达到许多。”侯永颔首：“是以贵派、蜀山，以及许多修仙门派，大多有意无意，都走上了这条路。
自古也有传说，广积福德可以成仙，其实哪里是积福成仙了，不过是践行了心中所想，知行合一，是以道心通明，得以举霞飞升而已。”
“可我琼华济世数百年……”
“你们真的是济世吗？”侯永打断他，轻声说：“你们只是斩妖、救人，而非济世。”
青阳长老问道：“我辈生而为人，斩妖救人何错之有？”
“自然无错。”侯永声音抬高了些：“但，这与你们的认知却是不符。你们为济世，却只救人，何来知行合一，如何道心通明？”
“这……”青阳长老哑口。
重光长老则站起身，对着侯永一抱拳，严肃道：“还请仙长教我。”
“何为悬壶济世？”侯永轻笑：“实乃治病救人。放眼当世，荼毒生灵者可不仅仅只有要挟，疾病瘟疫、天灾人祸、战争倾轧，皆为霍乱之源，你们只斩妖，自然远远不够。”
见众人若有所思，侯永又道：“此乃修仙之道。然而，纵使道心圆满，恐亦难真正登仙。”
“为何？”夙瑶忍不住急切的问道。
“十九年前，我与蜀山盟曾有过交流。”侯永说道：“我观蜀山之法，修炼至人之极限，便已到头了，却无成仙法门，自然难窥仙径。
无他，盖因无人成仙，仙法自不传于世。而今吾赖天之幸，修得仙果，便铸有一法，愿与天下同道交流，只望吾道不孤……”
顿了顿，侯永站起身，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目的，问出了在山门处便问过的那个问题：“不知琼华，可愿与我交流？”
众长老无声交流片刻后，忽然齐齐说道：“承蒙仙长不弃，荣幸之至！”
侯永给他们打开了一扇窗户，彻底放出了成仙的诱惑，他们自然绝不愿意再放弃，终于达成了一致。
而夙瑶脸色则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些长老不经过她，直接开口同意，置她这位掌门于何地？
她的掌门之位本就是捡来的，难免患得患失，这会儿又见长老如此行为，仿佛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一颗心不由得有些扭曲了。
恰在这时，侯永目光看了过来。
第103章 打算
感受到侯永的视线，夙瑶心中一凛，脸色大变，赶忙挤出笑容，立刻站起身，仿佛很高兴的说：“仙长不吝赐教，我琼华上下荣幸之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顿了顿，她又看向殿外，轻声道：“来人，快去腾出几间房舍，好让仙长歇息……”
“不必。”侯永微笑摇头，看向重光青阳，说：“听闻二位长老隐居于清风涧，风景独好，不知在下可能叨扰一段时间？”
“这……”二人对视一眼。
青阳重光退隐清风涧，乃是在经历了琼华与幻瞑界大战，看着门派最终以失败告终，门下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加之玄霄走火入魔，不得不采取下下之策将其冰封，这才身心俱疲，决心不问世事选择隐居的。
这些年他们也一直都在想，当年选择网缚幻瞑界与之开战，是否是步步皆错，心里头实际上除了愧疚之外，已经没有太多念想了，成不成仙的，对他们而言也已经无所谓。
他们实际上已然放下了成仙的执念，只是又平添了新的烦恼，愧疚始终萦绕于心，不得圆满。
这次出山，也只是看在了夙瑶的份上，侯永乃是真正意义上的仙人，必须给予应有的敬重。
只是论道的过程中，那颗本已然沉寂下去的心，却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是以两人无声交换意见之后，便同时点头：“难得仙长赏脸，荣幸之至，自无不可。”
夙瑶颦眉，脸色更加难看，却也没说什么。
几人再次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继续饮酒论道，直至半个多时辰后，这场宴席才终于散了。
侯永与众人一一道别，便带着云天河四人，跟青阳、重光二人来到清风涧中。
他左右瞧瞧，清风涧的风景确实不错，仙灵之气也十分充盈，位置虽然小了些许，但多建几套房舍，也完全能容得下，于是他便大袖一挥，将几颗参天大树连根拔起，建成了五间小院。
青阳长老抚须，抿了抿嘴。
侯永轻笑，看了云天河一眼，说道：“天河，还不快来见过你的两位师叔祖？”
“啊？”云天河微微一愣：“师……师叔祖？”
“果然……”青阳手一揪，掐住了自己的胡须，片刻后又松开，轻叹了口气，说：“我早该想到了。”
“这……”云天河挠挠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终究是少年心性，虽然被夙玉调教的彬彬有礼，但遗传自云天青的呆愣调皮无法无天，或者说不拘礼法的性子，还是烙印在他灵魂深处，此次难得出山来，也略略放松了一点点，露出些许本性，让侯永看到一丁点儿熟悉的影子。
可惜不多。
“你父亲原为琼华之人，前掌门太清真人的弟子。”侯永轻声说：“这些事儿，夙玉应该与你说过的吧？”
“没有……”云天河茫然的挠挠头。
“噢？”侯永眉头一挑，想了想，便又说：“简而言之，因道不同，你父母离开了琼华，还为琼华追杀过一段时间，青阳长老亲自带的队。只是最终因为心软而放他们离开，否则他们也碰不到我，更不会有你。”
“这……”云天河再次挠挠头：“道不同？什么道不同？”
“回头再慢慢说吧。”侯永扯开话题：“总之，你先见过两位长老，他们对你父母有大恩。”
“是。”云天河脸色一肃，赶忙往前走了两步，恭敬的对着青阳、重光二人抱拳行礼：“后生小子云天河，见过青阳师叔祖、重光师叔祖！”
“起来吧。”重光面色复杂的说道，随后抬起头，看向侯永：“仙长果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竟然……”
侯永一挥袖，让云天河四人先离去，随后才轻声道：“猜到了，就不必多加试探。不错，我青鸾派上的‘青’、‘玉’二位客卿长老，确实便是云天青与夙玉。
此次前来琼华，一则确实是与你们论道，我也很乐意看到修仙界的天纵奇才得以羽化成仙；二则，也是为了结当年的因果，解开大家的心结。
方才便成说过，你们之间，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道不同罢了。当然，他二人离去，某种程度上导致玄霄走火入魔，导致琼华上下弟子死伤增多，确实是错，他们也愿意负责。但更多的因果，过去的，就过去吧。”
重光皱眉，脸上浮现出些许担忧，当然，这丝担忧，也是故意摆出来给侯永看的。
“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否则……不客气的说，纵使整个琼华加在一块，对我而言，亦是反手可灭。”侯永再次说道。
青阳呼吸略略急促了几分。
“天青和夙玉俩，始终还是以琼华弟子自居，否则在我青鸾派，也不会仅仅只是客卿而已。”侯永又补充说：“了结你们之间的因果，也是受了他们的托付。”
“你待如何做。”青阳开口问道。
“找个机会，放出玄霄，助他成仙，了却心结，也好斩了心魔，如此，你二人心中愧疚可去。”侯永轻声道：“助夙瑶洗精伐髓，传授高深仙法，提高实力，让她成为‘贤能’，自就不会再嫉贤妒能。
拦下幻瞑界，补偿幻瞑界损失，了结琼华与幻瞑的因果，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重铸望舒、羲和二剑，抹去其中模型，分别令其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阴阳交泰，不再反噬宿主，并以之作为琼华镇牌之宝，当然，亦不再具备网缚妖界的能力。
作为补偿，我会奉上成仙法，让琼华门下弟子，资质出众，福泽深厚之辈拥有成仙的机会。最后，天青、夙玉二人，重归琼华，你们彼此恩怨尽去，笑泯恩仇，何如？”
“听起来，倒是尽善尽美。”重光轻轻点头，但表情依旧凝重：“可，仙长，您又图什么呢？
我相信仙长与天青、夙玉感情深厚，但感情，恐怕并不是你如此倾力想帮的理由。况且天青、夙玉重归琼华，日后便是分属两派，立场不同，恐难免矛盾，如此行为，我不认为对仙长，对青鸾派有何好处。”
第104章 达成一致
侯永听了重光的话，不由轻轻一笑。
“好处？”他说：“还记得刚刚宴席上，我与你们谈论仙道么？修仙，便是修身与心。而成仙，远非修行的终点，一颗道心，依旧需要不断磨砺。
我因他们，因门下弟子而成仙，这便是一段因果，亦是执念，我自当尽全力为他们化解因果，除去遗憾，这才可以将这抹执念再次斩去，也才有了迈入更高阶的可能。”
“原来如此。”重光长老这才了然，轻轻点头，随后说：“仙长所为，不论缘由为何，对我琼华都无异于再造之恩，我等断无拒绝之理，自当全力配合仙长，且今后，琼华当欠青鸾一个大人情。”
“这些都是后话，再说吧。”侯永摇摇头：“只是这些事儿，得一步一步的来。举派飞升虽是逆天，但毕竟是你琼华上下三代的心血，深入众人信念当中，想要拔除，并不容易。
何况，成仙也是大造化，贵派门下弟子也难以放下如此大的诱惑，若贸然行动，恐怕只会导致不少人入魔，还得徐徐图之才是。
是以我打算，让天河等四人，彻底打入琼华，融入贵派弟子的生活中，彼此密切交流，一点点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的观念，扭正他们的善恶是非观。”
青阳轻笑道：“仙长却是打算拉拢、分化我派部分与你志同道合之辈啊，而我与重光，便是仙长首要拉拢的对象吧？”
“二位长老这十九年来不断反思当年之事，观念已与其他人不同，而与天青、夙玉接近，自然是我拉拢的首要目标。”侯永也没反对。
顿了顿，他又说：“况且，门派之间的交流，当以功法、招式交流才是。我会让天河等人不必敝帚自珍，大可将我派心法、招数尽皆说出去，也希望贵派这边……”
“功法么？我可以做主，没问题。”青阳轻轻点头。
重光微微皱眉，补充说：“不过最好还是与夙瑶说声，不管如何，现如今她才是掌门。”
“嗯。”青阳说道：“这事儿交给我吧，我会亲自与她说。”
“不着急，在此之前，还是先开阔她的心胸才是。”侯永微笑，道：“青阳长老，若是可以，还请你先让她来清风涧一趟。”
“好。”青阳轻轻点头，但片刻之后，他又皱眉道：“可……虽说夙瑶嫉贤妒能，是因其资质平平，成就不高，可纵使仙长改变了她的资质，提高了她的实力，恐怕也……”
“无碍。”侯永轻轻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看得出来，她虽心胸狭隘，但本性不坏，同样，也有着相对正确的善恶、是非观和大局观，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目而已。
只要两位长老支持，又能提高她的实力资质，给她成仙机缘，我相信，她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这倒也是。”重光颔首，想了想，却又说：“那玄霄……”
“玄霄的执念，其实最好斩除。可他入魔已深，本性亦偏执的很，难免产生波折，再稍等等吧，不着急，等大局已定之后再放他出来。”侯永说道。
“也好。”青阳接话：“但他被我们冰封十九年，若是贸然将之放出，恐会伤到他，保险起见，还是得找到三寒器……”
“不必。”侯永微笑：“相信我，不会有问题。”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只得轻轻点头。
但想来，他们不会把希望统统都放在侯永身上，说不定，还是会暗中派人甚至亲自去将三寒器给寻回来。
这一行其实倒没太大的危险，只是寻找三寒器时发生的故事叫人唏嘘，是以侯永也没说什么，由得他们便是。
又和他们几人商量片刻，定了一些细节，侯永便抱个拳，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当中，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勾连系统。
二十年来，系统重新沟联到的世界不少，足足七八十个，但基本都是些低武、中武世界罢了，对他而言，帮助并不大。
只是这些世界当中，也有不少还算精妙玄奥的功法，他也会去取来，修改一番，推陈出新，尔后上交给侯氏。
火葬“订单”接了不少，奖励的各式乱七八糟的技能也很多，有用的自然留下，无用的则被他主动放弃，是以时到今日，他这个先天强者，也勉强算名副其实了。
在“垫底的先天生灵”这个词汇后面，终于可以加上个“之一”俩字，有了点儿底蕴与积淀，勉强可以算是个全才。
修炼修炼，本就是全方位的突破，侯永抢了这么多时间，依旧能迎头追上来，便多亏了这个可以穿梭诸天万界的系统，给他大大增加了眼界，极大的补齐了底蕴。
外加作为仙四世界唯一的仙人，给了他足够多的便利，结合宗师级的练气感悟与道果，让他本身所站的层次就不算低，种种条件结合，方才成就了他。
可能够突破到先天之境的，无一不是天纵奇才，其中每一个人都走出了自己的道，是以他想要把“垫底”二字去掉，还是任重道远，并不容易。
是以他每日但凡有空闲，便都会沉浸在自己的道，自己的世界当中，以此争分夺秒，尽可能让自己变强。
因为他很清楚，想要突破宗师，恐怕很难再如突破先天那样走捷径了，必须得把自己缺漏的部分彻底补足、补满，没有任何缺陷，各方各面统统圆满，才有进阶宗师的可能。
何况，先天之境，已然超脱凡俗生灵，想要再次突破，难度无疑大许多，是以二十年来，他的实力都并没有质的突破，仅仅只是稳固了境界，一些属于先天的技法用的更加纯熟而已。
如此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他忽的感知到有人靠近，便缓缓睁开眼睛，退出修炼状态。
尔后心念一动，他便站在了小院门口。
侧目看去，果然见夙瑶跟在青阳长老的边上，一步一步，往这儿走来。
第105章 机缘
瞧见侯永站在门口，几人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赶忙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行了个礼。
随后，青阳长老又略一躬身：“仙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好。”侯永轻轻颔首，目送他离开。
这时，夙瑶才问：“仙长，您找我？”
“嗯。”侯永点点头，直言不讳：“夙瑶掌门，身为琼华派的执掌者，你的实力，着实有点弱。”
夙瑶：……
这话有点诛心了。
即使对他忌惮不已，夙瑶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很不好看，僵硬的说道：“我的修为比之仙长，自是远远不如了。不过……仙长特地请我过来，不会就为了奚落一番吧？”
“自然不是。”侯永摇摇头，尔后手一挥。
“嗯？”夙瑶瞬间戒备，她发现，自己周遭的景色竟瞬间大变，皆是白茫茫一片，再仔细辨认辨认，却是来到了昆仑之巅。
“仙长这是何意？”她体内灵力涌动，虽自认绝非侯永敌手，但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罢了。”侯永摇摇头，随后侧过身，看向脚下的雪景，轻声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夙瑶沉默。
此时这首诗还没出来呢，她当然没听说过，字面意思倒是能明白，不过侯永到底想说什么，她还猜不透。
“你可知，我从无到有，修习到如今境界，花了多长时间？”
“自是不知。”夙瑶摇摇头，又道：“况且仙长已然成仙，寿与天齐，岁数与时间，与你已没了意义吧？”
“确实。”侯永颔首，抬头望天。
不同世界的天地规则自然也是不尽相同的，即使洪武大世界与仙四世界的规则重合度似乎很高。
其中生命规则，各个世界差距更是极大。
如洪武大世界，先天强者寿元大抵在千年之数，当然也有多有少，短寿者只能活七八百年，而长寿者，极限却也超不过一千两百九十六岁。
一二九六，对于洪武大世界而言，是个相当特殊的数字。
不过别说先天强者，就是武道宗师，也无法确切的算出自己到底还有多少年岁可活。
仙四世界却不一样，侯永能轻易的算出自己的寿元总数——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算不上与天同寿，但对凡人而言，也算绝对的长生者了。
巧合的是，以道教纪元体系，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恰好是一元，也恰好是洪武大世界先天境的极限寿元的百倍之多。
同时道教认为，一元为世界从开始到消灭的一个周期，无限循环，所谓与天同寿，大抵指的便是得享一元寿数。
而超脱三界五行外，不在天地中，便是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可超脱这一元寿数，天地轮回而我不死。
如西游中的玉帝大天尊，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就是一元。
侯永略一感慨，便是一刻钟时间过去。
夙瑶虽然被他话语激的有些不忿，但这会儿时间过去，慢慢冷静下来，一身磅礴的灵力波动也在缓缓平复，同时心下惴惴，不敢言语，生怕激怒侯永。
感受到她的心境变化，侯永轻轻一笑，收敛心神，说：“从我开始修炼，到一举顿悟突破成‘仙’，将‘所有’时间都算上的话，大抵，应该在两三年工夫。”
“什么？”夙瑶一愣，心神巨震，但很快又强作镇定，咬咬牙：“仙长能打破千古桎梏，为常人所不能为，突破成有道真仙，资质悟性自然是非常人所能比的。”
“是吗？”侯永转过身看向她，微笑道：“可我十七岁之前，还只是个废人，没有丝毫修为傍身，无法修仙，亦不能练武。”
“这……”夙瑶张了张嘴：“这如何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侯永摇头：“我自然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不信邪，是以去争，去抢，纵使身死亦无怨无悔，争得过是运，争不过是命。”
“然后呢？”夙瑶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着。”侯永耸耸肩：“莫名其妙就可以修炼了。”
夙瑶：……
说起来，侯永也只有这句话是真的。
他压根没去争去抢，恢复意识之前到底为什么不能修炼他至今也不是很清楚，但意识恢复后就很快获得了侯千云的《绝阳功》及其练气篇修炼感悟。
他只隐隐猜测，或许与自己身上的系统，以及自己意识复苏前的“人格”有关。
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前”人格恐怕是个隐患，是以这二十年里，倒也曾经再次去过龙珠世界，找到龙珠，请求神龙将他把这个隐患解决了。
原著中比克曾经先后与内鲁及天神融合，虽然性格改变不少，但也没见什么隐患，是以他认为，用龙珠世界的神龙解决人格问题，应该是最为稳妥的。
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两个人格彻底融合，那些年的记忆真切了许多，与家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隔阂与尴尬，也被彻底抹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硬要说的话，不受控制的走神次数少了许多。
很快，侯永又继续说：“机缘到了，又何必要弄的那么清楚呢？只要我能重新修炼，资质也大为提高，不就好了吗？”
夙瑶看着侯永，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然而下一瞬，她便惊喜非常。
只听侯永又说：“而近日，我便想提高你的资质，增长你的修为，让你的掌门之位，坐的更稳些，也能更名副其实，不必受人掣肘。”
听到这儿，她怦然心动，同时也明白，侯永先前说那么多，恐怕就是在暗示她，她的机缘到了，但别问那么多。
可事关自身，她又怎么可能不问，可问了，又担心会触怒侯永。
斟酌片刻，她决定换个方式发问：“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确实需要付出，但不能叫代价。”侯永摇头：“身为一派之主，你有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且如今琼华人才凋零，仅剩大猫小猫三两只，着实让人感慨不已……”
第106章 洗筋伐髓
夙瑶没插话，静静的看着侯永。
“可，有难处我理解，嫉贤妒能，打压杰出弟子，总归不太地道，你说是吗？夙瑶掌门？”
“嗯？”夙瑶脸色骤变。
“这也算人之常情，难以避免，但我希望，资质提高，实力增强后，你的心胸也能相对应的更开阔些。”侯永说：“既然与昆仑精诚合作，那么昆仑实力越强，对我而言，自然也越有利，你说是吗？”
顿了顿，侯永又道：“你不必急着给我答案，回去好好思索思索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穿过醉花荫，来清风涧找我，发下心魔誓言，我帮你提高资质，拔高实力。
放心，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总体而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影响你日后继续修炼，乃至成仙。”
夙瑶抿抿嘴，沉默，没有回话。
侯永大袖一挥，两人又回到清风涧，随后侯永也没再搭理她，自顾自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小院当中。
……
三天后，夙瑶再次寻来。
侯永感知到她的气息，手一挥，房间门便打开，请了她进来，尔后直接开口问道：“想好了？”
夙瑶跪拜而下，躬身道：“倘若仙长真能为我改变资质，无疑恩同再造，只要不损害我琼华利益，我夙瑶愿答应仙长一切正当要求。”
侯永微笑着看着她，却没什么表示。
见状，她深吸口气，说：“九天玄女娘娘再上，弟子，昆仑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夙瑶在此立誓，自今日起，定当诚心悔过，不再嫉贤妒能，不为难门下任何弟子、长老，一心一意为琼华发展，为成仙问道，若有违此誓，愿受天打五雷轰，永堕鬼界不得超生！”
“很好。”侯永轻轻颔首，随后说：“你切随我来。”
说着，他飘然飞起，直往昆仑山巅而去。
夙瑶立刻跟上。
随后，他直接调动方圆百里内的无穷灵力，灌输进夙瑶体内，助她改变体质，洗筋伐髓，开拓经脉与丹田，并在细胞层面改变她躯体本质，温养她的神魂，随后以强大的真元直接让她身与魂合，大大提高了与天地灵力的亲和度。
她本身的实力，大抵介于后天七重与八重之间，与天下第一世界的铁胆神侯朱无视不相伯仲，只不过两人修炼的方向大为不同罢了。
但这方世界的人，与洪武大世界的修炼方式也全然不同，某种程度上说，并不如洪武大世界精妙，神魂与肉身并未合二为一，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限制了自身发展。
是以侯永便决定，帮助她直接达成这一步，尔后，她的资质同样可以提高不少。
但这种法子，在洪武大世界并不适用。
能用在夙瑶身上，是因为她本身实力就已经超出了后天七重的范畴，肉身与神魂虽然并未合二为一，但已然相当强大，自然能够承受的住。
但在洪武大世界，达到这一标准的，无一例外，都是肉身与神魂合二为一的七重高手，若达不到这一标准，强行拔苗助长，十有八九会失败，就是侥幸成功了，也得成为植物人。
对这一法子，侯永推演过无数次，也曾经捉拿了魔道好手试验过，成功率可以说是百分百，是以早就帮助云天青和夙玉的肉身与神魂合二为一，再向夙瑶提出这一法子，当然万无一失，把握慢慢。
同时早些年试验的时候，他也终于发现了太早引纳灵气入体的坏处——当身体与神魂渐渐习惯了天地灵力之后，许是由于同性相斥，凭着自身的力量，是不可能将身魂合一了，只能借助强大的外力走到这一步。
换句话说，若在洪武大世界推行更改过后的吸功大法，让七重以下的武者得以直接吸纳天地灵气入体，最终将直接断送突破后天七重的希望。
除非他们能如朱无视一般，将这一功法修炼到极其高深的程度，尔后，家族内有先天高手愿意出手，将他们的神魂、肉身糅合为一。
但侯永更清楚，哪怕先天高手，如此逆天而行，也得累得够呛，代价倒是没什么代价，就是消耗着实太大了些，恐怕除了自家嫡系后背外，不大可能愿意帮别人这么搞。
昆仑之巅，云海翻腾，无尽的灵气被侯永源源不断的汲取过来。
如此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被他汲取来的灵力，只看量的话，已然接近他体内真元化作的灵力的一成之多了。
只是对先天生灵而言，积蓄灵力已然没了多少意义，不停的锤炼能量让体内真元等级不断提高还有点作用。
但更重要的却是不断的感悟天地，明确自己的道，让自己对天地的影响力不断增强，直到让自己所能掌控的“领域”达到极限值。
对先天生灵而言，感知与引动方圆百里内的灵力便是极限，这点倒是不难做到，难的是扩大自己能随心所欲的掌控的领域范围。
而初入先天，领域都尚未形成，唯有成功掌握一处小天地的权柄，化作自己领域，方才算作真正的先天生灵，也才有资格被称作“老牌先天强者”。这个时间，需要数十年到上百年不等。
能突破到先天之境的，无一不是天纵之才，何况有着先天境的眼界，高屋建瓴下，想要掌握一小方天地化作自身领域，并不是什么难事，基本都能够做到，只是需要时间。
而领域初成之时，范围大小在数丈左右，之后不断扩大领域，直到涵盖方圆百里之地，便是所谓的先天巅峰了。
侯氏上下，似乎有且只有族长侯林达到了这一境界，距离宗师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罢了。
但这一步之差，许多时候便犹如天堑，想要跨过去何其难也。
无数灵气入体，不断的为夙瑶洗筋伐髓，与此同时，她的境界也在不断的拔高。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侯永才停下手，后退一步。
而夙瑶的实力，也已然达到了相当于八重境巅峰的程度，与如今的云天青一般无二。
可惜如此海量的灵力，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能为她截取、炼化。但也好在如此，否则别说她，就是玄霄来了，也得被这灵力给撑的爆体而亡。
第107章 望舒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夙瑶身周的灵气波动才缓缓停下。
她睁开眼，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了下自己双手，感受着体内比先前强劲了好几倍的灵力，脸上的欣喜之色怎么都抑制不住。
过了小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立马又对侯永行了个礼：“仙长大恩，夙瑶永世……”
“行了，”侯永一挥手：“当好你的掌门即可。接下来，我打算让门下弟子与贵派深入交流，也希望……”
“请仙长放心，”夙瑶立刻说道：“我会亲自下令，凡我琼华弟子，必将仙长门下奉若贵宾，凡事知无不答，答无不尽，不会有半点藏私。”
“嗯。”侯永点点头，身影缓缓消散。
再出现时，便是清风涧自己的屋子里头了，他脸色微微发白，赶忙上床盘腿坐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强行糅合他人的肉身与神魂，多少要付出点代价，他此刻真元消耗不多，但心力耗费甚大，有点儿用脑过度的感觉，先前在夙瑶面前为了保持无敌的姿态才强撑着，这会儿回到自己房间，却是不用再伪装了。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才缓缓恢复元气。睁开眼后，他不由得又呼出一口浊气，摇摇头，嘀咕道：“MMP，还怪难受的，再这么整下去怕是非得折寿不可，以后没必要绝不干这种破事儿了。”
嘀咕两声，他便站起身来到后院，烧水沏茶，同时给云天河四人传音，让他们过来一趟。
水刚烧开，四人便来了。
侯永微微一笑，倒了五杯茶，随后看了韩菱纱几眼，轻轻点头。
韩菱纱被他瞧的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出声问：“掌门，您……”
“嘘。”侯永摇摇头，随后一挥手，一道天地灵力为其捕获，没入韩菱纱的头顶当中，瞬间，韩菱纱身周便出现了层薄薄的寒光。
“这……”她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问：“掌门，这是？”
“略微更改你的体质。”侯永说道，随后摸出一颗万能胶囊，从中取出一柄无格长剑。
“这是……”慕容紫英猛地站起身，惊讶的打量着眼前长剑。
他的成长轨迹虽然与原著中大为不同，但喜剑好剑的天性却丝毫未变，甚至可以说是天生剑体，在铸剑、用剑一道上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
是以侯永曾经特地登上蜀山为他请来名师教导，接受的剑道教育并不比原著中得自宗炼长老传授的差多少。
以他的眼界当然能看出此剑不凡，纵使它此刻已然被切断了与夙玉的联系而归于沉寂，锋芒不露丝毫。
“此乃琼华派倾尽三代之力方才铸就而出的阴阳双剑之一，阴剑望舒。”侯永探手虚抓，望舒剑便缓缓飘起，落入他的手中。
随后他微微一笑，屈指一弹，一抹纯阴之力便没入剑内，望舒瞬间便被激活，周身大放光芒。
同时，他也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自剑内产生，似乎想与他沟联。
他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浑身真元一吐，那股无形无质的力量便被他逼了出来，随后他左右看看，袖袍轻挥，这股力量便被他直接打入空中。
“总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还是别以身试法的好，干脆，你以这方天地作为宿主吧。”他轻声说道。
望舒剑上的光芒柔和了几分，似是回应，随后飘然而其，围绕着侯永转了两圈，最终轻轻的落在他身前。
云天河几人目瞪口呆，虽然他们都知道宝剑有灵，但如此灵性十足的却还是头一回见。
侯永也没第一时间解释，抱着望舒仔细检查过一阵，确定它与夙玉的联系彻底斩断，目前有且只有“天地”这一个宿主，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抬头说：“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掌门。”慕容紫英第一时间问道：“此剑既是琼华之物，为何会在你手中？”
“严格说，是在天河母亲手中。”侯永微笑：“此剑的第一代宿主，正是‘玉长老’。”
顿了顿，他又说：“另外，莫看此剑有灵，却也有大隐患，大邪性。
先不提若离了另一柄剑的宿主支撑，阴阳失衡，会导致本剑宿主寒气入体，并汲取宿主的力量，让宿主苦不堪言，即使阴阳双剑皆在，望舒宿主也会渐渐被冰封情绪，变得冷酷凶残，堕入魔道。”
“这……”慕容紫英难以置信：“此剑竟蕴含如此大的魔性……弟子听闻琼华亦是名门正派，如何会铸造如此魔剑？”
“非是铸造魔剑，而是宝剑入魔。”侯永摇头：“琼华前代执剑长老宗炼发现双剑力量过于霸道，便苦寻解决之道，可惜，直到他过世，也没找到真正将双剑之祸消弭于无形的办法。”
柳梦璃朱唇微启，轻声问道：“掌门可有解决之道？”
“我刚刚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侯永轻笑。
“这……”
侯永抬起双剑，轻声说：“此剑毕竟是人力所铸造，虽无限接近仙器，却终究还是差之一线，可以影响凡人，却无法影响仙人，是以宿主成仙，是一道解决的法子。
仙人都无法影响，更何况是天地了，因此直接将此剑沟联天地，让它们以天地为宿主，自也无忧矣，这便是第二个解决之道。
亦或者，干脆将此剑融了重铸，我也可保证去除其中魔性。只可惜，琼华为铸造双剑耗费了太多资源，以至于宗炼长老逝世之后，琼华执剑一系青黄不接，承天剑台无人执掌，我也不通炼器，这一道，却是走不通了。
行了，就说道这儿，更多的秘密，还是交由你们自己去探索吧。”
“自己……探索？”韩菱纱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抿抿嘴，说：“掌门，您在开玩笑吧？如果是青鸾也就罢了，咱们做客琼华，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也是交流的方式之一。”侯永轻笑，随后将望舒剑交给天河，说：
“天河，这把剑你拿着，想来就这一两天，‘他’便会利用这柄剑，指引你去寻他，届时谜题自将一步一步，在你们手中慢慢解开。
对了，记住，千万千万，不能让菱纱触碰到此剑。”
第108章 因果
“为何？”韩菱纱有些好奇。
“因你出生于阴时阴刻，乃至阴之体。”侯永说道：“如此体制，一旦触碰到望舒，便可能成为它的宿主。”
韩菱纱：？？？
她眼睛瞬间瞪得滚圆，随后赶忙收回了暗暗伸出去的手。
“也不必过于担心，这些年，我一直在暗暗的，潜移默化的更改你本身的体制，如今虽仍旧是至阴之体——毕竟此乃绝佳体制，我不希望破坏你的机缘——但想来也不会再被望舒认可为宿主了。
何况，此时望舒已认天地为主，按理说除非‘宿主’陨落，或者与宿主的联系被掐断，否则绝不会再认他人为主，某种程度上说，剑可比人更加忠心。
再者，当年我能治好夙玉嫂子，掐断望舒与她之间的联系，如今自然也可以。即使出了意外，也不必担忧，我为你做主。”
韩菱纱这才松了口气，嫣然一笑道：“那就谢谢掌门啦！”
侯永颔首，想了想，又摇摇头，将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摆摆手道：“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
嗯，不是回你们的屋，到琼华去吧，夙瑶掌门会妥善安排好你们的。从即日起，到两派交流结束，你们便以琼华弟子自居便是。
另，若有人问起我的情况，不必有所顾虑，也不必有所隐瞒，自己斟酌着怎么说便是。与人交往，贵在交心，需得真诚些才是。”
“是。”几人起身抱拳，随后齐齐退下。
待的他们离开之后，侯永眼前流光一闪，青阳、重光二人出现在他面前，面色复杂，看着他不发一言。
片刻后，青阳轻叹口气：“仙长，您这是打算……利用玄霄么？”
“利用？不，分明是助他脱困。”侯永摇摇头：“我确实想过利用他，但以玄霄的性子，日后知道真相，想来不论是出于什么缘由，他恐怕都不会接受吧？
所以我便放弃了这一想法，干脆，让天河他们如实相告便是。想来你们也看出来了，天河四人，无一例外，各个皆满腔赤诚，坦荡无比。
他们这样的性格，最容易打动他人。而我思来想去，想要将玄霄重新拉回正道，除了助他成仙以放他放弃执念之外，还有情之一字，最为关键。
届时，我再帮他将羲和剑同样寄托于天地，斩除了此剑对他的负面影响，想来，他的心魔也就除去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青阳长老：“是以，还请青阳长老稍加等待，寻找三寒器的事儿，便交给我门下的这四名弟子去办，如何？”
青阳犹豫片刻，最终轻轻点头：“好。”
“仙长，”重光在侯永对面坐了下来，严肃的问道：“有把握吗？玄霄这孩子，一向就很……”
“没把握，只能说尽力试试，能成最好，倘若没办法，只能打了。”侯永摇摇头：“为他一个人，搭上整个琼华及幻瞑界，不值得。
虽然我也不喜妖族，毕竟彼此的立场就完全不同，而俗话说得好，彼之仇寇，吾之英雄，斩妖除魔，并非是错。可既然本就井水不犯河水，又何苦大造杀孽，令天地间血光四起呢？
更何况，如今天地，我可以说，乃是天地之间目前唯一的仙人了，既是唯一，就不得不肩负起相对应的责任——首先得维护天地安定安宁，维护天地秩序，其次，才是，或者说才能是为我人族谋取福利。
某种程度上，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我同样有着不得不如此的苦衷。否则一旦受天地厌弃，哪怕我是仙人……呵呵。”
青阳长老面露向往之色：“这么说来……只要不悖逆天地，仙人……当真纵横无敌？”
“此世自当如此。”
“此世？”
“嗯。”侯永轻轻颔首，随后抬抬头，说：“但若去了仙界，就未必了。仙人虽然地位同样崇高无比，但想如凡界一般超然，却是不可能了。”
“理应如此。”重光点头。
侯永又伸手向上一指：
“据传，昆仑之上极高处，有昆仑天光照耀，此乃通仙之途，若得受天光洗礼则必将肉身成仙，但昆仑天光的所在地太高太远，又灵气充沛，彼此激荡，绝非一人之力能够靠近，就算御剑也不能抵达。
是以，你们便打算以人养剑，铸剑养人，便倾尽琼华上下之力，绝三代之功铸就雌雄双剑——羲和、望舒，打算以此双剑网缚幻瞑界掠夺其中灵力，再以此灵力形成剑柱托举整个琼华飞升，让弟子通过剑柱抵达天界，是不是？”
青阳轻轻颔首：“果然瞒不过仙长，是极。”
“可笑。”侯永摇摇头：“如此逆天之举，断不能成。”
二位长老沉默。
侯永又说：“修仙修仙，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成不老逍遥之己身。所谓天生万物以养人，然天地之力亦有时穷，步步成仙便已欠下天地大因果，何况一步登天？
且不提所谓的昆仑天光根本不可能让人肉身成仙，纵使能成，二位长老，你们认为琼华欠下天地如此奇大的因果，该当如何偿还？
根本无法偿还，一人成仙，门派上下便得为维护天地秩序忙碌数百年，是以即使天界，成仙者也不多，数代人下来不过一人能侥幸登仙罢了。
是以若琼华当真满门成仙，如此逆天之举，如此损伤天地，必将陷入无尽杀伐当中，以己身上下精血、灵力反哺天地。毫无疑问，届时对于琼华，乃至对于这整片天地，都将是灭顶之灾！
昔者天帝、女娲娘娘与神农三皇创造万灵，除天地外，女娲神农所造生灵繁衍能力都极强，天地哺育其中生灵压力极大，故而欠了天地大因果。
最终女娲娘娘力竭，且被革除神籍，至今未复三皇尊位，神农于凡间大地暴毙，死因全然不明……
这或许，便是欠下因果无力偿还的代价。而由盘古精气神所化三皇尚且如此，你琼华何德何能，得以偿还如此巨大的因果？”
“这……”青阳长老愕然，张大了嘴，冷汗潺潺而下：“这些年里，我与重光时常反思，暗想当年网缚幻瞑界之举是否做错了，不曾想竟有如此可怖的后果……”
第109章 意外
“与天地的因果尚未欠下，迷途知返还来得及。”侯永轻声说道：“而与幻瞑界的因果，则必须想办法偿还了才是。”
青阳、重光二人沉默，没给出回答。
侯永也不觉得意外，只抬起茶盏，抿了一口。
重光眉头一皱，内心有些犹疑。
端茶，在许多场合下都有送客之意，尤其在大家伙儿沉默下来的时候。
可……
犹豫几息，重光还是忍不住问：“仙长，倘若……我是说如果，万一琼华不听仙长劝告，一意孤行，会如何？”
“欠下天地巨大因果，必须付出代价。”侯永淡淡的说道：“而某种程度上，你们可以把我理解为天地的代言人。”
青阳手一僵，心神大震。
许久后，他俩才同时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侯永行了个礼，随后便退出了小院。
见状，侯永再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很清楚，自己的话，青阳重光未必会尽信，谁知道这番话会否只是单纯的恐吓呢？
况且，虽然他面上说是想让天下同道共同发展，可人也难免都有私心，若出现其他仙人，他无敌的地位或许便会被撼动，是以借“交流”之言打压各大门派，似乎才符合寻常人的行为逻辑才是。
一旦有了这样的理解，那在他们眼中，侯永所谓“欠天地因果”的话语，恐怕便是彻头彻尾骗局了。
但侯永也并不在乎，昆仑天光可让人肉身成仙，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言罢了，恐怕他们心中也有那么一丝丝疑虑，如今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自然会有人动摇。
再者，他也不需要琼华派配合。
如今夙瑶已经被“改造”的七七八八了，只要再想办法拿下玄霄即可，至于琼华上下其他人，说难听点，关侯永屁事儿，在他，在玄霄和如今的夙瑶面前，他们根本没有半点话语权。
至于玄霄与夙玉之间的那点感情……
侯永表示，都过去十九年了，倘若云天青在他的帮助下还不能彻底拿下夙玉的话，呵呵。
如今看，夙玉之余玄霄，更多的恐怕是当年承蒙照顾而产生的兄妹之情，同门之谊以及“抛弃”他的些许愧疚而已。
青梅竹马总比不过天降嘛，虽然她和玄霄严格说不算青梅竹马，侯永也并非空降，当年的他更像是个“备胎”。
缓缓收敛思绪，侯永再次闭目，又参悟起这方天地来。
虽然仙四世界与洪武大世界还是略有不同，但本质核心却是想通的，只要他能在这方世界展开领域，那么回到洪武大世界，用不了几天时间便也能将领域给放出来。
对先天生灵而言，参悟天地，放出领域，乃至一步步将百里方圆完全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其实都不是啥难事儿，能够从无到有一步步修炼到先天的基本都能做到。
难的是要在区区千年之内爬至巅峰。
换句话说，先天强者的修炼，便是在抢时间。所以在侯安岳等人眼中，侯永既然能在“十七岁”这个年纪成为先天强者，那么只要不中途陨落，将来晋升宗师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自家事自家知，侯永清楚，自己的天赋也好，悟性也罢，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逆天。
从他迈入先天二十年，至今未能彻底掌控一小片天地便能看出，这个水磨工夫，花费的时间恐怕远超想想。而且他的悟性资质，在先天生灵中，恐怕也只是相对普通的。
毕竟真正的天才，突破先天后，数月时间稳定境界，一年功夫将体内真元充盈攀升至极限值，之后再有十年左右，就该掌握一小片天地了。
侯永二十年依旧没悟通，单论天赋与悟性，着实算不得多好，哪怕考虑到他年纪尚小资质不足，也算不上天才，最多只能叫还不错。
而他自己估计，想要彻底跨过这道门槛，掌握一方天地，恐怕还得一段时日才行。
顺利的话，几年功夫，如果机缘到了瞬间顿悟也不是没可能，但不顺利的话，或许还得要个十几二十年。
但……
在仙四世界，他有的是时间。
若是洪武大世界，撑死也只接近一千三百年的寿元，想要晋升到先天巅峰那还真非得天纵奇才不可，但他在仙四世界享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寿元，这么长的时间，哪怕他只是个庸碌无为的寻常人也足够爬到先天巅峰了。
是以他根本不需要着急。
可他也不想耗费那么长的时日，是以但凡有空，便会努力提高自己，认真研究自己能看到的一方天地。
……
两天后，夜晚。
侯永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琼华方向，嘴角微微扬起：“玄霄终究还是没忍住，利用双剑共鸣的现象引携带望舒的天河去禁地找他了。
只是灵光藻玉貌似还在夙玉手中……但也无所谓，如果玄霄真想见他，禁地之门根本拦不住。况且以天河的面貌，也无需灵光藻玉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才是。”
想着，他捏捏下巴，又寻思道：“这回他们应该只是见面而已，下次再见玄霄就该拜托他们寻找三寒器了，要不要跟上去瞧瞧……
算了，以他们的实力，想来也不太可能出什么差错才对，让他们自个儿去玩就是。”
于是他又干脆继续参悟天地。
直到一炷香后，他感受到云天河正在接近，有些意外的睁开双眼。
片刻后，云天河御剑在他的小院数十丈外落下，一步步的走来。
侯永手一挥，大门便直接开启。
云天河也不奇怪，径直走进来，对侯永一抱拳，微微欠身，随后说：“掌门，打搅了。是这样，玄霄师伯想见一见您，不知您可否去见上一面？”
“噢？玄霄？他想见我？”侯永微微诧异，随后又蹙眉问：“你……喊他师伯？”
“嗯，他说自己是我父亲的师兄，让我叫他师伯，有问题吗？”云天河问道。
“没。”侯永站起身，说：“既然如此，倒不妨去见上一见。走吧，前面带路。”
第110章 会面
侯永背负双手，看似悠哉的在云天河身后走着，但实则速度极快，每一步跨出，便是数十丈距离。
然而在侯永眼中，一切却都非常自然，看不出半点违和感，可知他与天道自然已经愈发接近了。
见状，云天河也只挠挠头，随后继续快步飞速前进。
而侯永依旧不紧不慢的在他身后吊着。
同时，他的思绪也活络了起来。
“与计划，以及原剧情大有不同啊。是因为我的存在么？而且，夙玉和云天青也还活着，玄霄心里，恐怕也不如原剧情中那般感慨了吧？
毕竟人死了，一切恩怨也能比较轻松的放下，何况当初他和夙玉还互生爱慕之情，怅然之下，对云天河另眼相看，最终见他为自己的事儿到处奔波，决心与其义结金兰也是正常。
但现在，夙玉天青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婚，当年恩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即使他们持剑出逃的事儿玄霄已经放下，但……
冰封十九年，白月光的娃都能结婚生子了，他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别扭的吧。
难办啊，他的心结不能化解，结局就不算完美……嘛，实在不行，想办法帮他成仙吧。按理说在他脑子里头，成仙应该在第一位，与夙玉的感情尚且次之，否则当年夙玉找她的时候他也不会骂夙玉妇人之仁。
嗯，想办法让他一心向道，再想办法了结琼华和幻瞑界的恩怨就完美了。
只是天河恐怕得少去不少机缘啊，后羿射日弓，还有烛龙之息他都拿不到了。也无所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也不是个追逐力量的人，相比于皮你无敌的修为，他恐怕更想与关心的人一块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才是。”
刚想到这儿，他察觉到云天河停下脚步，便立刻收拢思绪，抬头左右看了眼：“就是这儿么？”
“是的。”云天河点点头。
侯永嗯一声，见他没有跟着自己一块儿进去的打算，便干脆摆摆手，让他下去了，随后肚子踏入禁地当中。
入眼，便是块巨大的玄冰，一人一剑被冰封其中。
同时，侯永也感知到了玄霄的实力——九重巅峰，半步登仙。
“或许……”他暗想：“我可能想岔了，他想成仙虽然同样难，但绝非遥不可及，是以他的执念从来不是成仙，而是带领琼华全派成仙。或者说，只是他师父、师祖等琼华三代人执念的延续。
是以最终幕“机械降神”的时候，他宁愿入魔，而且当真成功成了魔，直接打破仙凡屏障，那是执念破碎，外加修为到了，水到渠成的突破，只是他没选择成仙，而选择成魔……
若是如此，不好办了啊！”
当他在打量玄霄的时候，玄霄自然也在打量他。
良久，玄霄声音缓缓响起：“果然是得道真仙，我完全看不透。你的存在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儿，成仙，不是妄想。”
“冰封十九年，你竟另辟蹊径，借助寒冰修行，体内真气阴阳调和，走上了另一条康庄大道，修为远胜你师……果真是天纵奇才。”侯永也轻声说道。
“仙人登临我琼华，所谓何事？”
“破除你们不现实的执念。”
“阻碍我等成仙？”玄霄问道。
“非也。”侯永摇头：“我可以传你们成仙之法，然，举派飞升终究不现实。昆仑天光，并无你们想象的那么神奇。
它确实是跨越两界的通道，这没错，但登临仙界，并不意味着就成仙了。就如野兽到了人间，并不能化而为人，更有可能，只是上咱们的餐桌，本质并不会有任何变化。
成仙，终究没有一步登天之途，还是得自己点滴积累才可。别的不说，你辛辛苦苦修炼至今，方才拥有如此修为，那帮受你庇护的凡夫俗子却瞬息之间便与你平起平坐，你甘心吗？”
玄霄沉默。
“显然，你不甘心。”侯永轻笑：“你奋斗了，你努力了，凭什么其他人坐享其成？大家一块登天，看似公平，实则最不公平。而天道至公，又如何会让此事发生呢？道理很简单，我想，你应该能看得透。
你若还是不信，无所谓，我可以带你飞往极巅处，好好瞧瞧所谓的昆仑天光，你在那儿细细参悟一番，如何？”
同时，侯永暗想：“mmp，实在解决不了你，劳资就把你打包了扔进天光里，对外就说你飞升了，反正你心心念念的也就是飞升……”
沉默良久，玄霄轻声说：“十九年过去，也是时候出去瞧瞧看看了。说起来，这玄冰我随时可破，只是若想万无一失，最好还得有三寒器辅助……”
“我来帮忙！”
云天河忽然闯进密室当中，看着玄霄，热切的说道：“师伯，当年是我父母对你不起，如今你若有所需要，尽管跟我说，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玄霄看向他，微微诧异。
以他和侯永的修为，当然能察觉到他“去而复返”——而且这实际上还是侯永的套路，暗暗传音让他回来的……
但他没想到，云天河竟然会如此热心。
过了片刻，玄霄又说：“既然如此，你且去清风涧找青阳、重光长老打听三寒器下落吧。”
“明白！”云天河右手成拳，锤了左掌一下，便斗志昂扬的转身离开了。
“以仙人的实力，早就察觉到天河在边上了吧？”玄霄见他离去，才再次开口问道：“而且，你若要破这玄冰，也是万无一失才对。”
“年轻人有这心，总得叫他表现表现。”侯永轻笑：“人家一腔赤诚，不好就这么打击没了。反正你也在玄冰里待了十九年，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玄霄……
几个呼吸后，他说：“总觉得你若有所图。”
“我也没办法，都是打工的。”侯永耸耸肩：“为人打工，为天地打工。况且……找点事儿做，仔细想想倒也不赖。”
“找点事做？”
“随你怎么理解。”侯永轻轻摇头，尔后忽的放开了气势，浑身真元迅速流转，无尽天地灵力聚拢而来，同时说：“但有一点，倘若我想灭了琼华，只需要一招。”
玄霄：……
“这就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