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待品完汤，太后便让玉龙陪着珊珊出去转转，让玉康陪着她。
“你王兄这个榆木疙瘩！连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亏的珊珊还对他死心塌地的。”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太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方才用膳的时候，她那蠢儿子一点眼色都没有，珊珊给他舀汤夹菜的半天也没见他表示表示，可真是急死她了。
玉康挽着太后的胳膊，笑眯眯的说:“母后，王兄行事内敛，情不外露，可是此事在他心里啊，早就成竹在胸了。咱们去玉清楼上坐坐吧。”
玉清楼是建造于御花园西南角上的一座阁楼，坐在楼上能够将御花园的美景一览无余，其墙壁中空，冬日灌暖水，夏日装冰块，四季适宜。
也就能看到御花园中互相依偎的一双璧人。
此时天色渐晚，赤色的暖阳渐渐西落，风吹拂着，稍稍有些寒凉。
玉龙从宫人手中接过斗篷，温柔的给珊珊披在身上，又十分细致地将带子轻轻绑好。
白珊珊微抬着头，他们的距离很近，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和青檀气味。龙涎香是御书房里的熏香，而淡雅的青檀味道是三哥哥送到将军府的南海的特产，能够凝神静气，使神思清明。她上次入宫给了天佑哥。
这种味道让她很踏实，很心安。
二人悠悠漫步在充满花香的御花园里，白珊珊同他分享着康延的来信，看着她的笑颜，玉龙心中顿时被充填得满满的。
“他们怎么不牵手啊？”玉清楼上，母女两个目光炯炯，紧紧盯着下面两个人。太后眉头紧皱，再次忧心自家蠢儿子。
“龙儿不会是和空空大师待的太久，不近女色了吧？！”
玉康赞同的点点头。
“珊珊……”
他停下脚步，凝视着她。眼中是缱绻的情意。
“怎么了？天佑哥。”白珊珊看向他，却被他的眼神烫到，顿时心跳如擂鼓。
“珊珊，还记得在白杨县时，我曾说过，等我找到母后，就是咱们一家团圆之时。”
“珊珊，我想问你，可愿嫁我为妻，今生今世，相契相守？”
白珊珊轻咬着唇，眼中盛满惊喜，有些不敢置信:“天佑哥……”
回京已将近四个月，她曾在数夜里辗转反侧，怀念他们一同经历过的山川河流，风土人情，又在楚安漫天的传言当中患得患失，不知未来如何，是否值得期许。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我愿意！”白珊珊掷地有声，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玉龙紧张的心情终于缓解，嘴角瞬间上扬，情难自抑地将眼前的娇人儿紧紧拢入怀中。
“啧，兄长终于开窍了啊！”玉康叹道。
两双眼睛泛起晶亮的光，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伸手一扯玉康:“走吧走吧，非礼勿视，让他们两个好好卿卿我我吧……”
“诶母后，我还没看够呢……”
玉康小声抗议着，母女两悄悄的从玉清楼回了寝宫。
第167章
第二日一早。
等上完早朝，玉龙就在太后的寿康宫门口候着。
“龙儿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太后有些疑惑，往日里朝政过后他都会在御书房里批折子，等到忙完过来请安已经是午时过后了。
难不成今儿的朝臣们如此懂事，上的折子少？
玉龙俯身一礼，笑的有些赧然:“……母后，儿臣想求娶珊珊，劳烦母后操心，替儿臣立个章程。”
太后瞪大眼睛:“珊珊同意了？”
玉龙有些疑惑，母后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二人心意相许，为何会如此震惊？
“珊珊就这样轻易同意了？这孩子！”
昨日还在为儿子一个拥抱惊喜万分的太后，此时却有些唉声叹气。珊珊啊，还是太单纯了，就凭她这蠢儿子几句话就答应嫁了。
要她说，就该刁难刁难他才知道媳妇来之不易，男人都是轻易得到了就不珍惜。罢了，等到时候珊珊嫁过来了再慢慢教她，要是龙儿胆敢有一丝对不起珊珊，她先动手收拾他！
？？？
玉龙看着自家母后眼中瞬息万变的情绪，最后定格到对他的杀气，就有些莫名其妙。
他做错什么了？珊珊终于答应嫁给他了，母后不应该是喜极而泣吗？怎得还嫌儿媳妇来的太过轻易？
大楚昭和四年十二月二十六，一旨婚书送到了忠勇将军府，待内容被公之于众，一时轰动楚国。
赵羽一身玄色轻甲，神情肃穆，前来宣旨。
白珊珊俯身恭立，带着将军府上下等着接旨。国主口谕，特许白将军之女免跪接旨。
康家主母带着康家大少二少并一众女眷在白珊珊身后跪着，他们是接到消息专程赶来的。
金红色的圣旨缓缓展开，赵羽字字铿锵有力:
“奉天承运，国主制曰。
先忠勇将军白武及夫人康虎妞为国尽忠，大忠大义。本王不胜感激，回宫后特许追封。
其女白珊珊，性柔淑慎，温良恭俭。秀外慧中，文武兼备。与吾同行三载，数次以身相救，吾甚感念其情。
若无白珊珊，则国君焉存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初见伊始，吾已倾心。及至三载相伴，慕艾已久。
其德才兼备，堪为国母。
今国泰民安，政躬康泰。吾以江山为聘，迎白武将军千金白珊珊为后，择吉日完婚。
一切礼仪，交由六部和钦天监共同操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白珊珊接过圣旨，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臣女白珊珊接旨，谢国主隆恩！”
康家众人的心情也是十分激动。
他们初来楚安，就已经听到了某些关于白珊珊的风言风语，如今国主这份圣旨一出，再无人敢议论未来的国母。
他们珊珊真是天大的福气，能被国主如此爱重。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吱呀吱呀的驶出户部尚书府，往城外行去。
凌梅坐在马车里，面色泛青，神情阴郁，同一月之前那个虽然面带讨好却鲜妍活泼的少女判若两人。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府里养伤，身体的疼痛加剧了内心的烦躁，令她记恨上了端阳县主。
若不是为了跻身楚安贵女圈子，她至于热脸贴冷屁股，时刻巴结端阳县主？
明明是为了端阳县主出头而挨的打，还害的她在赵将军面前失礼失德，她却不闻不问，冷眼旁观，真是好狠的心！
越想越是不忿，凌梅咬紧了牙。
此仇不报，她此心难安！
第 168 章
几天后，凌彻收到消息，凌梅跑了。
就在回楚中的路上，莫名失踪。他怒火滔天，暗中派人追查，却一无所获。
楚安城中，天韵酒楼，雅阁内。
安乐长公主携端阳县主邀白珊珊、玉康、明玉郡主共同赴宴。
安乐长公主坐在主位，端阳县主低着头站在她身后，诚惶诚恐。
桌上各色菜品丰盛之极，却无人动一筷。
安乐长公主端起一杯酒，面带歉意地看向几人，道:“踏秋宴上的事情本宫已知晓，这些日子罚端阳在府里抄写经书十卷，今儿才抄完，特地来给你们赔罪。”
“姑母言重了，不过是小辈们之间的拌嘴，倒是劳烦姑母惦记着。”玉康笑着开口，明玉郡主和白珊珊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安乐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唉，我怎能不惦记呢？亏的咱们都是自家人，不会太过计较。她这般性子，若是不好好磨一磨，日后怕带来更大的祸患……”
自家人？
玉康心下轻嗤，面上仍是含笑着不做声。
忽然，雅阁的门被推开，一个青灰色衣裳，身量矮小的小二端着菜品呈了上来，瓮声瓮气地说了声慢用，而后退了下去。在门口的时候身上落了一个东西，掉在门边的地毯上，悄无声息，氲散出一缕尘烟。
“端阳！”待小二退出去关上门之后，长公主止住了先前的话，转过头厉喝一声，端阳县主一个激灵，回道:“是，母亲。”
端阳县主微弓着腰，提起茶壶给众人倒了一圈，姿态十分谦恭。
看着她的表现，安乐长公主微微点头，而后对着几人歉声道:“唉，本宫陪着驸马在外驻扎，端阳自小在她祖父母身前承欢膝下，被惯坏了，娇纵的无法无天。这次国主游历回宫，本宫特来觐见，就想着带她一块儿来楚安，改一改她的性子。”
“没成想，刚来就与明玉起了冲突，又惹了白姑娘不快。是我的不是，没有教好女儿。等过些日子，本宫备上厚礼去两位府上拜见，再好好的赔个罪。”
明玉郡主和白珊珊一同起身连称不敢，几人推拒一番后重新坐下，复又谈笑风生。
而包厢门口，一身青灰色小二服饰的人悄悄转身离去。
凌梅拿出火折子，眼神闪过一丝犹疑。但很快，理智被那天当众杖责的难堪所冲垮，脑海中浮现着那日端阳县主的无情以及瑞康公主下令杖责她时的冷酷，她打开火折子扔到了后院的柴草堆上，干枯的柴草顿时被点燃，火势迅速窜大。
二楼就是玉康她们所在的雅间包厢，忽然听到外面大喊走水了的声音，几人想要起身，却忽觉身上无力。
坏了，她们遭人算计了！玉康和珊珊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心中所想。
安乐长公主慌神了，拉着端阳县主使了一股劲才站起身，方才迈开一步就腿上虚软摔在地上，母女两摔做一团。玉康和白珊珊都有武艺在身，勉强还有一丝气力。
玉康迅速拔下头上发簪，取出簪体内的三颗醒神丹，给离自己最近的明玉郡主和白珊珊各喂了一颗，自己吃下去一颗。
天韵酒楼起火，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附近望火楼的守卫看见了，连忙禀报了上去。
第 169 章
“快走！咳咳……”
玉康喊着，明玉郡主踉跄着向门边跑去，才打开房门就被人撞到在地。
玉康和白珊珊扯着安乐长公主和端阳县主的衣服将她们拉了出来，屋内已经被从窗子传来的后院的黑烟侵袭。
她扶起明玉郡主，二人各拉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吃力地往楼梯处挪过去。
不但后院起火，楼下酒柜那里不知怎的也燃起了火，火势并不大，但浓浓的烟气熏的人眼泪直流，被呛的不停的咳嗽。楼上楼下的人们乱作一团，蜂拥着冲出大门。
后院的火势很大，旁边就是酒楼的雅间包厢。火舌舔舐着木质的屋子，很快就将一个雅间包厢吞噬了大半。
酒楼里的人都已经跑出去了，只有她们几个身上中了毒没有力气，这才被困在酒楼中。
白珊珊嚼碎口中苦涩的醒神丹，又掐了自己一把，帮着玉康一同将那两人拖下了楼梯。磕着绊着的都是小事，只要命还在，什么都不重要。
赵羽接到天韵酒楼起火的消息之时正在兵部，同兵部尚书探讨关于边防将士的粮饷一事，听到天韵酒楼，他忽然想起来昨日玉康闲聊时说过，安乐长公主递了帖子邀她和珊珊去天韵一叙……
天韵？天韵酒楼！
赵羽忽的起身，一阵风似的掠出了兵部，骑上门口守卫的马便向天韵酒楼的方向飞奔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天空中弥漫的黑烟，似一个狰狞的怪物，想要吞噬一切。
武候铺的火兵们已经到了酒楼门口，正在准备用水龙车灭火。
注（武候铺:唐；火兵:明；水龙车: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架空的，我炖八宝粥呢，大家看个乐呵，请勿考究哈）
赵羽飞奔到门口下马，从酒楼里出来的食客们都在一旁惊魂未定地立着，京兆尹的官兵们守着，不许任何人离开。
他匆匆看了一眼，没有，没有！
他提起一旁水龙车上的一桶水浇在身上就要冲进去，京兆府尹急忙上前拉住他:“赵将军止步！里面火势太大，十分危险啊！”
赵羽一记冷眼扫过去，喝到:“滚！瑞康公主和白将军千金都还在里面，若是她们有个万一，你有十族都不够砍的！”
说罢他便冲了进去，留下京兆府尹冷汗涔涔地站在原地。
“瑞康公主……白将军千金……天呐，未来的王后娘娘还在里面！都给本官进去救人呐！水龙，水龙！快……”
火兵们齐齐用力按压水龙车的杠杆，水柱冲天而起，悉数洒在起火处。
玉康和珊珊已经踉跄着快挪到门口了，但却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肺部火辣辣的疼，连吸一口气都十分的奢侈。
周身更是弥漫着厚重的热浪，快要把人烤干。
“咳咳……我们……”白珊珊喘着气，努力的伸手去够玉康的手。
难道就要这样送命在这里了吗？
她还没有和天佑哥完婚，还没有和他共赴白头……怎么能，就这样分开……
玉康也是十分的难受，她抹去脸上被刺激流下的泪水，咬着牙又往前挪了一步。
“嫂嫂，快走……”
第 170 章
忽然，一股清凉靠近，她被搀扶起来，恍惚间听见有个安稳的声音说道“别怕，我来了。”
赵羽屏住呼吸，扶起玉康和珊珊，一边一个架着人走出了酒楼，后面的火兵们带着明玉郡主和安乐长公主母女两出来，片刻后，火终于被浇灭了，整座酒楼轰然倒塌。
一旁的京兆府尹十分有眼色地迎过来，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
嬷嬷上前接过白珊珊，赵羽便将玉康拦腰抱起，让她的脑袋靠在他胸前。
“林副将！拿本将腰牌速速入宫请丁大御师到虎威将军府，然后向国主禀报。”
京兆府尹垂下头谄媚地道:“赵将军，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回府！”赵羽看着那两个嬷嬷将白珊珊扶上另一辆马车，随后抱着玉康上了马车，向着他的虎威将军府奔去。
京兆府尹送别了这尊大神，呼出了一口浊气，转过头又看见安乐长公主母女俩，瞬间又愁容满面。
送走了一尊大神，还有一尊呐！
随即他命人再驾来一辆马车，将安乐长公主母女俩送回了公主府，又请了大夫过去。
酒楼里相关的人全部被押入大牢，待贵人们无恙之后再行审问，找出纵火者。
玉康自朦胧中醒来，一眼就看见赵羽在床边立着，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不过她肺部火辣辣的疼，喉咙也是又干又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羽听完丁五味开的方子，表情未变，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沉:“你确定这幅药有效？”
“诶，我说石头脑袋。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有没有效的你试试不就完了！这句话你问了我三遍了！”丁五味有些炸毛，头上的小帽子跟着不停的晃动着。
唰的一声，只见什么东西突然闪过去，丁五味突然感觉到脖颈一凉，转头瞥见赵羽就在他身后。
……
真是的。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有效，有效，赵将军您先试试？”丁五味笑容满面，身体站得笔直，一只手伸出来一根指头，试探地推了推横在脖子上的寒光。
唰地又一声，是刀入鞘的声音。
丁五味背对着赵羽，摸着自己的脖子，五官皱在一起龇牙咧嘴地腹诽。
“我用的是刀背！”
懒得看他这幅蠢样，赵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而后走到床前，却看见玉康睁着满含笑意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他。
于是丁五味又被扯着衣领拉了过来，气的他哇哇乱叫。
“公主她没事，不过是吸了太多烟尘导致肺部不适，嗓子呢也是如此，只要好好的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我开些清肺的方子，按时服用即可。”
丁五味耷拉着眼皮，重复着这两天来每个时辰都要说一遍的话。
赵羽又不厌其烦的问了两遍，悉数记下之后将他扔了出去:“公主需要静养，你出去吧。”
丁五味想咆哮，想打人，但，打不过。
太后自国主定下婚期之后便去了某处还愿，听说是一处尼姑庵，因此这次的事情她还并不知晓。
“丁大御师，国主有请……”
丁五味有些绝望，一模一样的经历又要来一遍，谁来救救他……
第 171 章
赵羽坐在床边，紧张地看着床上的人儿。
玉康向他眨眨眼，张口无声道“珊珊……”
赵羽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柔声道:“她跟你一样并无大碍。有国主和五味看着，别担心。”
玉康微微点头，这才看见他脸颊上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已经发脓了。
她轻拍了拍赵羽的手，担忧地指了指他的脸。他这才感受到脸上的疼痛。
这是两天前他冲进火场的时候被划到的。
“无妨，不要紧的，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玉康扯住他，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而后拉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到:“让五味哥弄吧，好得快。”
他手粗的很，自己弄指不定会让伤口绽得更大，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处理。
赵羽怔住，而后点点头。
坐在床边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玉康就赶他走，让他赶紧去处理伤口，赵羽应允，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子才走。
但他并没有去找丁五味，而是去了刑部天牢。
此时估计他正在忙，还是过些时候去吧。
那天在酒楼的全部人都被抓了起来，这两天排除了大部分的人，就剩下那么几个鬼鬼祟祟，不肯说实话的。
赵羽打算亲自操刀审问。
那天的情况他们都不知晓，明玉郡主在刚刚清醒之后就急忙来寻他，事无巨细地将那天的事情禀报过了，但还有几个疑点未曾明白，于是赵羽直接杀去了安乐长公主府。
看着煞气逼人的赵羽，更甚于他脸上那道流血而狰狞的伤口，长公主怒不敢言，端阳县主又惊又惧，母女俩哆哆嗦嗦地都倒了个清楚。
赵羽捕捉到了关键的一点，掌柜的说他们酒楼只有三个伙计，都是自家的侄儿，底细都很清楚。
但是长公主和明玉郡主见过后都说不是那日上菜的人。
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是针对谁？竟敢胆大包天的对王室之人下此毒手！
又过了两日，玉康和珊珊好了很多，玉龙才腾出空来和赵羽推算纵火的人究竟是谁。
她们当时的酒水饭菜已经让丁五味细细研究过，都没有问题。几人的体内也没有查出有软筋散之类的蒙汗药。
那是怎么中的毒？
玉龙眉目冷凝，周身的威压甚重。
江湖行走几载，经历了诸多事情，他早已不是那个初入江湖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朝堂上不怒自威，胸怀城府的君王。
只有在面对亲人爱人的时候才会有柔软的一面。
“小羽，咱们再去现场看看。”须臾，玉龙即刻决定。二人回到被封锁的酒楼，在厢房内外又仔细搜查起来。
果真发现了其他端倪。
玉龙在墙角的多宝阁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半镂空的木葫芦吊坠，里面带有些许剩余的香灰状物体，有一种淡淡的木香。
赵羽还发现桌底似乎曾经放过一盆盆栽，有花土的残渣，但掌柜的说曾有客人花粉过敏，因此雅间并未放任何植物。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些花土收集起来，拿回去让丁五味看看。
第 172 章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日头晒在御花园里暖洋洋的。
玉康和白珊珊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她们已经好了很多，只不过肺部还是有些疼。
下朝后玉龙便急忙带着赵羽过来看她们，又宣了丁五味过来把脉。
期间说起那个奇怪的镂空葫芦和莫名其妙的花土，丁五味从未见过那是什么香。玉康听闻，凛然一惊，坐起身来。
她让赵羽将那两样东西都拿过来，细细分辨过后，肯定地道:“这件事与钱婉玉有关。”
是上次王兄中过的木莲香和一叶菩提，应该是有人后面偷偷潜入过现场，将一叶菩提给抱走了。
玉龙眉目间阴沉无比，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害了他，害了太后，如今又来害他的王后和妹妹。
他命禁军四处搜查，通缉令更是各郡县都有下发，怎么就是抓不到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应该也和南疆有所牵连，身份恐怕也不低。一叶菩提不能离开南疆太久，否则会快速枯萎。”
传闻南疆盛行巫蛊之术，全族上下听命于大巫师，居于大山深处，深居简出，神秘无比。钱婉玉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如何神通广大地能牵扯到那里，又三番五次地加害于王族。
莫非……是南疆准备出山，想要覆灭司马王朝？
凭他们那奇异诡秘的巫术，说不好还真有可能。
得早做筹谋，不能束手待毙。
玉龙和赵羽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皆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玉龙和白珊珊的婚期定在两年后的二月初九，他们至少得在这个时间之内抑制住南疆的蠢蠢欲动。
玉龙想要给珊珊一个举国同庆，声势浩大的婚礼，送她一个太平盛世，他不允许任何人来做任何的破坏。
虽然此事幕后有钱婉玉的影子，但其中定然还有一个人没有显现出来。
安乐长公主当日宴请几人，并未大肆宣扬，她们出行也是十分低调，除了酒楼掌柜，无人知道这个包厢里都是何人。
那是从什么地方泄漏出消息的？
赵羽每日早晚上安乐长公主府上拜访查问。把个堂堂长公主弄的看见他就心浮气躁，心中长啸问天。
就这样过了四日，赵羽将凌梅抓获。
不知何人为她提供的庇护之所，藏身的如此严实。
若不是她自己乔装跑到长公主府附近探听虚实，打探端阳县主性命是否无碍，赵羽还真抓不着她。
经过多重审问，凌梅承认是她纵的火，但针对的始终只有端阳县主，其余人不过是无妄之灾。
而那个镂空小葫芦是一个黑袍女人给她的，说是为了帮她，至于什么植物盆栽的，她毫不知情。
玉龙龙颜大怒，以谋害王室，蓄意纵火之罪下旨将凌梅斩首示众，判处凌家赔偿酒楼老板及受到惊吓的食客们的一应损失，不得延期，不得拖欠。
户部尚书凌彻，治家不严，罚俸一年，自省三个月。
凌彻父亲不过是楚中凌家的旁支，此次事情损害了楚中凌家的百年世家声望，为此被楚中凌家的本家嫡系一脉少主，西垣边关大将凌少卿施以军法，告诫其再有下次将逐出凌氏一族。
凌家姨母却偷偷地千里迢迢赶到楚安，涕泪横流，跪地恳求凌彻去求国主饶凌梅一命。
第 173 章
凌彻默然无语。
怎么求？如何求？凌梅害的可是国主的亲妹妹和王后，国主仁慈，才没有将他们株连九族，他怎能不知好歹！
“我管不了什么公主王后的，彻儿，小梅是你的妹妹啊彻儿！你忘了我是怎么含辛茹苦地抚养你长大的吗？为了照顾你，我那苦命的儿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啊！
彻儿你不能看着你妹妹去死啊……”
凌家姨母嚎啕大哭，匍匐在凌彻脚边悲悲切切。
确实是事实，那时候他还小，姨母曾经怀过一个孩子，是个男胎。但为了照顾年幼的他，姨母忍痛流掉了那个孩子。
“姨母……我……”凌彻神情大恸。
凌梅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情，他这个兄长的责任不可推卸。可是国主圣旨已下，他怎敢抗旨！
他有些心灰意冷，痛苦地道:“姨母，彻儿真的没办法。君命难违，我不能为了小梅一个人将整个凌家置于死地。”
“你这是要逼着姨母去死啊……我去，我去求求国主……”
凌彻颓废地道:“若姨母执意如此，彻儿便传信回家，咱们一家先行自缢，好过被国主诛灭九族，使凌家百年声望无存。”
凌家姨母大受打击，瘫软在地。
不出两日，凌彻父亲带人将凌家姨母追回并软禁在府中。
凌彻是他这一支唯一的独子，此次事情国主虽然震怒，却并未牵连凌彻的官位，他还是户部尚书。
他老了，日后能否出人头地在本家拥有话语权全靠着儿子了。不能让一个庶女坏了儿子的前程。
又过了几日，玉康和珊珊才完全恢复。
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
宫里已经张灯结彩，处处热闹无比。
今日腊月二十九，是宫里祭祖的日子。太后也祈福归来，听得这段时间的事情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这些孩子们瞒的可真好，着实是让她老人家生了一番气。
祭完祖，国主宣布除兵部外各部官员放假十日，正月初九开朝。
而后六部尚书于宫中面见国主，汇报本部一年的政绩。
守卫南蛮和西垣边疆的康屿和凌少卿亦是回京述职，等在京中待到正月初八再回去。
此刻太后的寿康宫中热闹无比，女眷们都聚在这里，准备明日的家宴。
明晚宫里会开宫宴，大宴群臣，君臣同庆。大宴完之后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家宴。
宫宴交由绮罗郡主一手负责，御膳房统筹安排。此刻在准备的，便是家宴的食材菜色。
是由丁五味和太后共同拟出的菜单子，不见宴会中的寻常菜色，倒是有许多不曾闻名却味道绝佳的菜品。
太后说自己做出的菜品更有家的味道。
等到她们将一应菜品准备妥当，已是戌时初，华灯初上。
虽然很累，却很开心。
玉龙也在御书房忙着，御笔亲书春联，明日赐给朝中重臣，便要封笔放假直到正月初九。
加起来数量还不少，玉龙写着写着便要放下笔揉揉手腕。
珊珊亲自做了一碗百合莲子银耳羹，端过来让他品尝，顺便休息一下。
第二日便是大年三十，玉龙早早的便起来上朝，先是对一年以来政绩突出的臣工们进行褒扬，勉励众臣砥砺前行，而后将昨儿连夜写好的春联赐给四品以上的朝臣们，诸臣谢礼，而后宣布下朝。
申时在宫里举办宫宴，午时宫人们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后宫无主，太后不得不劳累一番，检查核对宫宴的菜品、坐席以及酒水等杂事，忙的不可开交。
玉康跟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学习着。
第 174 章
在太后的指挥下，宫人们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终于准备好了一切，开始有臣子陆陆续续地进宫了。
当朝国主既无兄弟也无妃嫔，宫中只有太后，瑞康公主两位女眷，（绮罗郡主和徐智升夫妻俩皆在宫外立府居住）因此宫宴就变成了诸臣花式称赞国主英明神武的场面，若不是赵羽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半数朝臣的敬酒，只怕玉龙都参加不了晚上的家宴。
玉康命人煮好了醒酒汤，偷偷地让斟酒的宫人给玉龙和赵羽换上，赵羽抿了一口酒察觉味道不对，转头看了玉康一眼，二人眼神交汇，彼此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到了晚上即将家宴之时，白珊珊进宫之后看到的，便是浑身酒气强撑着精神却显得呆愣的玉龙。
“天佑哥，天佑哥？”
白珊珊略微蹙眉，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样？
眼见他歪着身子马上要栽愣下来，珊珊赶紧扶住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玉康和太后对视一眼，颇有些无语。明明一刻钟之前还在和她们畅谈，吐槽朝臣们的才华都用到了如何拍马屁上，这会儿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呵！
“珊珊啊，龙儿下午在宫宴上喝了不少酒，想必此刻也不怎么饿。你带着他下去休息一会儿，醒醒酒再来垫垫肚子。”太后和蔼地笑着。
白珊珊应声是，搀着玉龙往他的寝殿而去。
太后又转过头，看向玉康:“你也是，小羽此刻在宫里巡视，你去看看，让他喝点醒酒汤，别伤了胃。”
玉康微微红了脸颊，却道:“母后，儿臣陪您坐一会儿再去。”
太后摇摇头，促狭地道:“方才在宫宴上明明挺担心的，不停的偷看，这会子在为娘面前又害羞了？快去吧，过会儿你们一同回来用膳便是。”
她也不是那等老古板，见不得小儿女们缠缠绵绵卿卿我我的样子，她也要去看看自家那老头子，同他说说话。
他们都分开快二十年了啊……
玉龙靠在珊珊身上，暗自用了七分力气，不会令白珊珊太过吃力。不料才走出寿康宫几十步，珊珊就将他推开，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
“好了天佑哥，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喝醉。”
宫人们都隐在暗处，暗自屏气凝神，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不愧是知我者，珊珊也。”玉龙站直身体，眼神亮如星子，俊颜含笑看着珊珊。
复又靠近她耳边，低声道:“我是没喝醉，但是他们灌的太多了，头有点疼。你帮我揉揉。”
莫名感受到了他有一丝丝委屈的白珊珊:“……”
大庭广众之下，你的脸呢？
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玉龙忽然揽住她，足尖轻点就飞上了一座宫殿的屋顶。
好吧，这里清静，没人看。
幸亏她不是寻常女子，要不然早该吓坏了。
看着他蹙起的眉头，珊珊终究是心软了，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柔的给他按着头。
忽然，城中燃起了烟花，一束一束的在夜幕中炸开，绚烂无比，煞是好看。
漫天的星斗似乎都瞬间失去了颜色，变得黯淡。
玉康站在大树底下，看着训诫宫中禁卫的赵羽。
察觉到注视着他的灼热的视线，赵羽不动声色的结束了训诫，命禁卫们站好岗，挥手示意诸人解散。
等到人走完了，他才回过头，向着玉康这边大步走过来。
第 175 章
“夜里凉，怎么不披件斗篷？”赵羽眼中带着担忧，语气里有淡淡的责问。
玉康一见到他便失去了往日的冷清，明媚的笑着:“又不冷，披着还觉得有些热。”
“好。”
“呀！”
方才听见他出声，转眼间二人已经处在树梢上了。
玉康轻呼出声，倒不是被吓着了，是被惊了一下。
谁能料到正好好儿的说着话，就被人一下子拎起来的？
赵羽虚扶着玉康的腰，问她:“站好了吗？”
脚下是足有一臂多宽的的树干，这棵树在宫里已有百年之久。别说是站着，就是坐着都能稳稳当当的。
玉康拎起裙摆大大咧咧地往下一坐，抬头看他:“坐着不是更舒服？”
“也是。”赵羽轻声一笑，靠着她身畔坐了下来。
今夜无风，天色良好。二人就这样静静的望着王城外的灯火辉煌，享受着这静谧温柔的夜。
身侧传来的热度一阵阵的，玉康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人。
他的眉斜飞入鬓，他的眼锐利深邃，他的鼻挺拔高耸，整张脸显得英气逼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寒光凛冽的宝刀，和兄长那种温润雅致的气质完全不同。
只是脸上出现了一道稍长的疤，破坏了他刚毅的面容，让他显得冷酷淡漠，不近人情。
她不由得伸手去抚摸，带着些许疼惜:“疼吗？”
赵羽早就察觉到玉康在看他，她的眼神太过灼热，令他耳朵发红。
不过他擅长克制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失态。听见她的轻问，他恍惚了一下，回道“早就好了，不疼。”
她的手摩挲着那条丑陋的疤痕，肌肤微凉，柔滑细嫩。
“这点小伤，不碍事。连从前打仗时受的轻伤都比不上。”不忍看她伤神，赵羽遂出言安慰。
恰好此时城中燃起烟花，漫天的华彩令人炫目。
玉康微微叹息，闭目祈福:“愿我大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再有战火纷飞。”
愿你平安健康，岁岁欢喜。
赵羽凝视着她，在心中默念。
“小羽哥，能跟我说说你们的少年时候吗？”
须臾，玉康开口问道。
这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赵羽略微错身，将自己的大氅披在玉康身上，将十五年的无相谷生活挑了些有趣的事情道来，玉康听的津津有味。
在听到他们两个有一次不慎将空空师傅的佛珠弄断，找不到两颗珠子，而后用泥巴搓了两个圆球滥竽充数，却被空空师傅坐了一屁股的事之后忍不住捧腹大笑。
“那空空大师没有将你们两个问罪？”玉康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老和尚被两个顽皮的男孩气的絮叨不止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问道。
“被师傅罚抄了十遍金刚经。”赵羽现在回想往事只觉得啼笑皆非，当年怎能如此顽劣呢！
已到戌时，几人回到了太后的寿康宫，在宫里用家宴。
除了他们五人，还有绮罗和徐智升一家。本来还叫了欧阳明珠两口子，但是宝儿有些不舒服，太后便允他们回府了。
八个人带一个小萝卜头热热闹闹的坐了一桌，不分君臣尊卑，只是一大家子的家宴。
热热闹闹的吃着，听着外头不断响起的爆竹声，太后忽然有些感慨，胸臆间有些酸楚。
十几年了，这是一家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年。
如果先王还在就好了……
第 176 章
白珊珊在太后身畔，察觉到太后忽然低落的情绪，忙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在太后面前。
“太后您尝尝，这是绮罗郡主做的松茸乌鸡汤，健脾养胃，滋补养颜，您快尝尝看。”
太后舀起来喝了一口，称赞道“好喝，绮罗这手厨艺，谁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绮罗郡主微微笑着道:“绮罗愿意终身不嫁，侍奉太后。”
“胡说！你放心，哀家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的，有你王兄给你撑腰，谁还敢欺负你？”
太后接过玉康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装作愠怒地说着。
经过这样一番的转移话题，太后的情绪好了很多，大家又是其乐融融的。
第二日，正月初一。
今日大朝会，临近几个属国前来参拜岁贡，礼部早已安排好了各位驿使。
南蛮、西垣和北齐是除了楚国之外的另外三个小国，楚国两面环山，两面挨着南蛮和西垣，北齐在南蛮西垣后面。
楚国不仅地大物博，财力人力都是它们的数十倍，因此一直是四国之首。
八十年前西垣北齐联合犯境，被当时的楚国攻打的溃不成军，签下百年合约，成为楚国的附属国，岁岁朝贡。
当年奸相叶氏窃国，便是勾结了西垣，但其中另外两国有没有插手，现在也无从得知。
叶氏当政时期楚国内乱，南蛮一直操练兵马蠢蠢欲动，待到司马玉龙复国后趁机进犯，被赵羽率兵强势逼退。
是以如今朝贡，三国都是谨小慎微，恭敬有加。
除了各自带的贡品，西垣和北齐都带着各自的公主一并来朝，其目的显而易见。若不是南蛮没有适龄的王室女，怕是得再多一位。
玉龙端坐在殿首王座上，一只手摩挲着一串珠子，半敛着眸子让人窥探不到一丝情绪。
下方，西垣太子带着公主弯腰参拜，并言仰慕楚国国主已久，愿献西垣公主为妃，以示己国臣服之心，让两国关系更加亲近。
北齐亦是如此，姿态放的极低。
待到两国使者说完，玉龙缓缓开口:“三位来使千里迢迢来楚国贺岁，一片赤诚本王已知晓。然两国邦交，重在前朝，岂能依靠女子和亲来维系和平？
且本王王后是本王挚爱，亦对本王情深义重，本王怎能辜负与她？两位公主国色天香，想必定能觅得佳婿，良缘永结。”
说罢还不等使臣们应答，他便道:“各国风俗饮食皆有不同，三位来使还未曾尝过我楚国特色美酒吧？来人！赐宴！”
三位使臣只得应下声来，携自家使臣各自在宫人的带领下入座。
将军府里。
“听说西垣和北齐都有公主来诶，珊珊姐姐～”玉康一手撑头，笑眯眯的道。
她是一丝一毫都不担心，她相信自家王兄。
白珊珊正在和绣棚苦战，纤细莹白的手指捏了一根针穿过绣棚，在头发上挑过之后再继续动作。舅母身边的婆子绣帕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她听见玉康的话之后面上并无波澜，手上的动作不停，没有寻常女子做女红时的轻柔婉雅，倒是多了些飒爽之气。
“不知道异邦的女子跟我们长相有何不同？”闲聊的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
“珊珊姐姐，难道你就不担心吗？”玉康放下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第 177 章
“担心什么？担心你家王兄会纳妃？”白珊珊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我了解天佑哥，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所有的事，不会让我忧心的。”
曾经她也彷徨不安，毕竟他是一国之君，身上的担子何其重大。可是自从上次在御花园剖白心意之后，她便完全的信任他，相信他的感情，不再患得患失。
爱是相互的，彼此奔赴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能容得下对方。
若有一日爱意不如当年，感情掺了杂质，她必然不会留恋，转身离开。
玉康不由得起身抱住她，这样温柔体贴的嫂嫂哪里还有？日后莫说王兄辜负她，便是对她大声说一个字，都是他的不对，母后一定饶不了他的！
正月初二，出嫁女回门。
太后在寿康宫中设了祭台，遥祭父母兄弟，还有刑家老两口。
一家三口沉重肃穆，心中沉郁。
初三到初九，是民间百姓互相走亲戚的时间，也是最热闹的时候。
这段时间休朝，玉龙才腾出空来陪着玉康和白珊珊，一同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出宫去玩。
街上人很多，大家都很高兴，欢声笑语不断。街道两边摊贩挨挨挤挤，不断的大声吆喝着。
玉康挽着白珊珊的手走在前头，兴趣盎然地观望着四周，玉龙一手执扇，一手背在身后，赵羽面无表情地抱着大刀，在玉龙身侧随行。
一行四人皆是相貌出众，虽然身上衣衫并不显得多么华贵，浑身的气质却不同旁人，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街边杂耍甚多，有表演喷火的，吞剑的，胸口碎大石的，顶杆的，更甚者还有引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不住的吞球吐球，旁边的百姓们赞叹不已，皆大声叫好。
还有卖吃食的，各色香气扑鼻的地方特色美食令人闻之神往，禁不住品尝一番。
再往前走，便是一溜烟儿的首饰铺子，各种材料各种样式的头面，还有木刻的簪子手镯等，令人眼花缭乱。
几人缓步踱着，欣赏着摊位上形色各异的东西，晃眼间玉龙看到了一个摊子上的玉簪，脑海中瞬间出现它插在珊珊头上的样子。他疾步走过去，拿起来细细的端详。
白珊珊余光一直看着他，见他突然去了另一个摊子，也跟了上去。
玉康给太后挑了两个翡翠扳指，想让珊珊瞧瞧，一侧身却没见了身旁的人。
赵羽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发顶，指了指远处，声线柔和：“他们两个去买东西了。”
她定睛一瞧，那两人相对而立，玉龙正拿了一根簪子插在珊珊发间仔细欣赏，不由得噗嗤一笑。
王兄终于主动了一回呢！
不再看他们，玉康转头问赵羽：“小羽哥，这两个哪个好看一点？”
赵羽：“都挺好看。”
“哪个适合母后？”
“都适合，都买吧。”
“那好吧。”玉康将两个扳指递给掌柜，掌柜麻利的接过，小心翼翼的装在锦盒里。
赵羽拿出腰间荷包掏出银子，停顿了一下，才伸手拿起一对珍珠耳坠，递给玉康，耳尖红彤彤的：“你戴这个好看。”
玉康回眸看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日光斜斜地照过来，眼前人仿佛成了曹植那惊才绝艳的神女，令他一时恍惚了。
第 178 章
几人优哉游哉地逛了一圈，正打算回宫陪太后用午膳，却听人议论城西静安寺有南疆圣女在赐圣水祈福，十分灵验。
他们对视一眼，打算去看看。
四人并了一路走着，白珊珊歪着头十分疑惑：“我小时候在南海住过几年，距离南疆不远。他们世代养蛊，以蛊为生。神秘莫测，避世不出。却从未听说南疆有什么圣女。”
“是有些蹊跷。”
玉龙忽然定住脚步，肯定地道。
“还记得我在钱府中毒一事吗？”他转过头，问玉康。
“记得，钱婉玉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叶菩提与木香混合，便能使人昏眩，晕迷许久。若是配比增加，可使人在睡梦中窒息，失去性命。”
玉康道。
“上次天韵酒楼纵火一案，也是一叶菩提，也是钱婉玉！”
白珊珊忽的睁大眼睛，脱口而出。
玉龙中毒一事已过了许久，他们都没有将纵火案与之联系起来，如今一想，忽然清晰明朗了起来。
“是不是……南疆圣女就是钱婉玉？”玉康大胆的猜测到。
“那方才那位老伯，是故意引我们去的？”赵羽开口问道。
他们本欲回宫陪太后用午膳，却在旁边听见一位老伯和同伴谈论圣女祈福，夸的天花乱坠，这才想去看看。
若真是这样，恐怕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收入眼中。
“公子，您带她们回去吧，我去看看那南疆圣女在耍什么把戏。”赵羽有些担心。若那南疆圣女真是钱婉玉，让人引他们过去定是有所埋伏。
带兵打仗，实刀明枪的打他确实有十足的把握，但南疆人善蛊，不见刀光血影就能取人性命。
公子怎能以身犯险？
若有朝一日与之正面相对，他是否能与之一战？是否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一起去！”
玉龙一锤定音，一手拂过肩边落下的长须，双目半阖。
“她现在不会对咱们出手。她的幕后主使不会允许。”
“天佑哥是说，她是故意引我们过去谈条件的？”白珊珊看向他，双眸清亮。
“国非国，族非族。他们不受楚国管控，却背靠北疆被其虎视眈眈，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想到要寻求庇护。”
“是啊，南疆虽在我楚国地界，却从未接受过治理，如今大张旗鼓地出现，莫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赵羽眉间深锁，眼中闪过忧虑。
“管他们什么心思，咱们去会一会便是！”玉龙合上手中折扇，率先迈步向前，白珊珊等人紧随其后。
静安寺是个尼众寺院，修行皆是女尼。平时宁静祥和，鲜少有人来。今日里热闹万分，香客们络绎不绝，大多都在讨论这位“南疆圣女”，玉龙几人随着人群进去，便看到庵堂门口摆着一个大缸，缸后面站着一个带着面纱，通身白裳的女子，正从缸里撩了水，撒在一个面色崇敬无比的香客身上。
仔细一闻，空中泛着淡淡的香气，似乎是从那口大缸中传来的。
香客淋完圣水，面上感激不已，对着圣女弯腰拜谢，那圣女淡淡开口：“交善人者道德成，存善心者家里宁，为善事者子孙兴。你日后须多做善事，才能儿女成群，通达和乐。”
香客连连作揖，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
后面的人急忙上前去。
第 179 章
“是钱婉玉吗？”玉康蹙眉，有些不太确定。她和钱婉玉见面的次数不多，隔着面纱亦是看不太真切。
“好似……有些不像？”白珊珊也犹豫不定，这圣女身姿窈窕，钱婉玉明显没有这么高。
那圣女抬头向这边看过来，明明是隔着面纱，几人却都知道她笑了。
须臾，一个小尼姑挤到四人身边，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请他们庵堂一叙。
四人等了片刻，圣女才姗姗来迟。
“贵客久等，信众热忱，不得相负，还请几位见谅。”她弯腰一礼，声音清丽婉转。
这不是钱婉玉，几人对视一眼，不知此女意欲如何。
圣女见礼之后便跪坐在他们对面，低声吩咐随行的侍女退下。
赵羽沉声开口道：“不知姑娘将我等引来此地，是何用意？”
圣女揭去脸上的面纱，对着坐在首位的玉龙盈盈一拜。
“南疆三十二代圣女月漓殊，奉族长之命拜见国主。”
“免礼。”玉龙扬手让南疆圣女起身，不等他开口，月漓殊就将南疆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南疆一直以来都有圣女，由族长和大巫师在族中选定。每个圣女都是五岁之时被选出，而后待在族中圣地封闭起来接受教导，直到成年之后才能出来。
南疆人善蛊，而圣女可解百蛊。
南疆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参天大树直通云霄。因此南疆易守难攻。
一个月之前，一直对南疆虎视眈眈的南蛮忽然对他们发起攻势，此次南蛮决心甚大，不惜牺牲兵士性命来消耗他们的蛊虫，对方不怕死，但南疆的蛊虫有限。
如此下去，南疆迟早要被南蛮吞并。大巫师犹豫许久，终是同意族长的意见，向大楚求援。
因此南疆圣女月漓殊身负使命，一路迢迢来到楚国，但南疆不是附属国，没有入朝觐见的资格，月漓殊只得派人守在宫门口附近，自己在静安寺等待。只要有人出宫便将其带到此处。
而早年间屠龙会所画玉龙画像被南疆人所获得，因此月漓殊才能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楚国国主。
他们许诺，若大楚派兵增援南疆打退南蛮，南疆即刻归顺大楚，岁岁朝贡，俯首称臣。
“若是本王不答应呢？”玉龙沉吟片刻，挑了挑眉头。
月漓殊再次下拜：“国主，南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亦与西垣牵连已久。到时南疆覆灭，南蛮与西垣中间再无阻碍，若是他们联合，大楚势必会伤筋动骨。我想，国主以仁爱治国，定然是不愿看到百姓饱受战火之苦。”
“你们南疆不也对大楚觊觎许久？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和南蛮联合起来，想要请君入瓮？”白珊珊倒是不客气，直言相问。
月漓殊十分诧异，随即苦笑道：“姑娘何出此言？南疆虽盛行巫蛊之术，但寻常百姓也是不少。一向饱受南蛮侵扰，早已苦不堪言，又如何能和他们联合。”
“那钱婉玉以南疆手段，对我大楚王族下手，又作何解释？”玉康问她。
不曾想月漓殊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听完事情始末，她连连抱歉，为表诚意，月漓殊答应他们三日内抓到钱婉玉和她背后的南疆人，等将人交给大楚之后，再商讨出兵一事。
和月漓殊分别之后，几人回到宫中。
玉康心头有些压抑。
得知了南疆的态度，她知道，赵羽又该去打仗了。
估算了一下，此战最少需要四个月。
单单是赵羽清点人数，整装出发到抵达南疆就需要小半个月。
也许是真的有什么特殊能力，在约定的三日只剩下半日之时，钱婉玉和一名南疆人被月漓殊送进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