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一醉解千愁
禄雅眼见着顾九天拂袖而去，心如刀割，寸寸殇。
她在榻上坐了良久，从日头东升一直坐到日头西落，好在朱媚儿并没有叫其他人来打扰她。
一直到秋日的晚风从窗外吹进窗里，沁凉的风刮过禄雅泪水干涸的脸颊，禄雅才恍如大梦初醒一般看向窗外。
她仍赤着脚从榻上走了下来，缓步走向门外。
落日余晖映照在禄雅所住的这栋小楼上，禄雅凭栏而望倒是希望此事手里能多一坛子好酒能让她畅快淋漓的喝上一次。
“姑娘也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小楼之下突然传来询问之声，禄雅微微一怔，循声望去，竟见林新站在小楼之下正抬头望她。
禄雅心中苦笑，自己竟失神落魄到了如斯地步，有人接近竟不自知。
她迎着晚风缓缓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晚风，又像是一场充满眷恋的送别。
带着秋日肃杀之气的夜风席卷过禄雅的衣袖，冰冷的寒意透过衣料间的缝隙长驱直入。
一向蕴着温润的眉宇微微一皱，林新飞身起，衣袂翻飞之间落在了禄雅身边。
“姑娘昨日才刚刚伤了风寒，今日又怎可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林新走到禄雅身边，这才见着禄雅赤脚站在地上，眼底立时闪过一抹暴戾之色。
禄雅轻笑，顺着林新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双脚。
“无碍，我这边回去了。”
秋风拂过禄雅乌黑如同绸缎一般的发丝，在空中纷飞乱舞。
林新鬼使神差的上前一把拉住禄雅的手，禄雅身形一滞，回头一脸诧异的看向林新握住她的那只手。
林新刚一抓住禄雅便像是触电一般松开了手，只是借此拦了禄雅一下。
“我……我只是看姑娘身体好像还未大好，不如我去着人煮一些清粥过来，姑娘吃些清粥或许能好些。”
禄雅神情漠然的瞥了林新一眼，赤脚向前翩然而行，临进房门前喃喃说道：“我不需要粥，若是可以，我倒是想要一壶好酒。”
房门在林新面前缓缓阖上，那条紧闭的房门之间，仿佛还残留着拿到单薄脆弱的背影。
禄雅蜷缩在榻上，思考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禄雅倏然抬眸，眼底闪过一抹狂喜。
她赤脚跑到门前豁然打开，待看清门口之人的相貌之后，眼中的狂喜倏然冷却了下去，渐渐变成了失望。
“原来是林公子啊。”
林新将卵用眼中的失望看的真切明白，却并未表露出什么。
他从背后拿出一坛酒在禄雅眼前晃了一下，笑道：“方才听闻姑娘想喝酒，姑娘身体昨日刚受了风寒确不宜饮酒，但我这坛酒却与旁的酒有些不同，这酒是用各种大补之物经过长时间浸泡而成，虽酒劲猛烈些，但对身体也是大好。”
林新将视线落在禄雅眉宇之间，眼底涌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我见姑娘眉宇间忧思郁结，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之事，若是这酒能帮姑娘渡过此番困境，倒也是它的福气。”
禄雅看着林新手中的酒坛，伸手接了过来。
“那便……多谢林公子了。”
林新对禄雅略微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了，真的就只是单纯来送了一坛子酒。
禄雅擎着那一坛子酒，关上了房门。
她索性也不用什么杯子，打开酒坛上的封盖直接仰头便喝。
林新所言不错，这酒劲的确霸道，入喉火辣，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顺着喉咙烧尽四肢百骸。
一坛酒不过半晌便被禄雅喝的只剩了一个坛底，禄雅醉意渐浓，嘴角的苦笑越发的深刻入骨。
“顾九天，你就是个混蛋！你让我回去，我偏就不回去！”
手中的酒坛被禄雅仿佛撒气一般扔在了地上，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禄雅倾倒在床榻之上，缓缓闭上而来双眼，眼角流下了一滴思念的泪。
屋内低语渐歇，床榻之上的人气息变得悠远而绵长。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易推开，一人走进屋内，为榻上的禄雅盖好了被子。
将屋内地上残留的碎片一并清扫干净之后，便又悄然的退了出去。
一切悄无声息的发生，又悄无声息的结束，只有那清冷的月，记录了屋内的一切。
屋外传来猛烈的敲击声，禄雅微微转醒，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的锦心敲了许久才见门被从里面打开，耐心早就用光了，却还是得强装平静的同禄雅好声好气的说道：“哎呦~九雅你要是再不开门，我都要踹门了呢。”
林新的药酒还是有些用处的，禄雅今日晨起倒觉得没有昨日那般难受了。
冷漠的目光扫过门口有些阴阳怪气的锦心，禄雅动作有些慵懒的将散落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有事么？”
锦心看着禄雅漫不经心的态度，隐在袖口之中的手缓缓收紧。
“城主昨日未见到你，担忧你的身体，特叫我来看看你。”
锦心眼角微微上扬，笑看向禄雅。
“九雅现如今当真了不得，是城主心尖尖上的人，又受顾大人赏识，前途一片大好，我便比不得了，在这城主府中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掌事。若是你将来真的发迹了，可前往必要忘记我这个昔日的姐妹啊。”
禄雅有怎会听不出锦心言谈之中的揶揄，看她仍旧一副张扬的模样，应当是还不知道玲珑的事情。
禄雅微微正色，向锦心翩然行了一礼。
“还请锦心姐姐向城主转告一声，多谢城主关心，九雅已然大好，还请城主莫要因此而挂心。”
锦心垂眸看着行礼的禄雅，嘴角缓缓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
“哎呦，妹妹说话便说话，我可受不得妹妹这般的大礼。”
禄雅任由锦心搀扶着她，缓缓直起身子。
佯装无意的向锦心身后瞥了一眼，笑道：“锦心姑姑平日与玲珑素来交好，如今玲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锦心姑姑还来看望我，真是让九雅自惭形秽。”
第768章 慌乱的锦心
锦心听闻禄雅提到玲珑，微微皱了皱眉。
稍稍收起脸上伪善的笑，锦心蹙着眉问道：“你干甚突然提起玲珑，她出了什么事儿？”
禄雅心道果然如此，微微正色煞有介事的看向锦心。
“锦心姑姑竟是不知么？昨日玲珑冲撞了城主，此刻……怕是已经被发落了吧。”
锦心双眸倏然睁大，情急之下死死抓住禄雅的手。
厉声问道：“你说什么？玲珑怎么会平白冲撞了城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禄雅毫不客气的将锦心抓着她的手甩开，眸色清冷的凝视着面前的锦心。
锦心后知后觉，尴尬的笑了笑，向后退了一小步来开了和禄雅之间的距离。
禄雅佯装着揉了揉方才被锦心抓住的地方，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锦心姑姑这便冤枉九雅了，是那玲珑突然发狂，指着一处叫着明霞和圆圆的名字，又说别来找她啊，不是她害的啊，这些话，后来更像是发了狂一样四处袭击人，若是别她逮到，免不了就是挨上一顿巴掌。”
禄雅微微抬眸，眸底寒光浮现。
“锦心姑姑也知道，像我们这般轻贱之人若是被打上几下倒也不打紧，谁知玲珑竟然胆大包天去袭击城主大人。”
禄雅佯装叹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城主大人虽未伤到，却免不了受到了些惊吓，这可是重罪！我回来之时便见锦心姑姑同玲珑走的近些，还以为你一定一早便知道此事了……”
锦心心下大惊，就连脸上的假笑都装不住了。
玲珑当场被处死也就罢了，死了一了百了。
最怕的就是城主怀疑此事是有人蓄意而为，严审玲珑调查此事。
玲珑突然发狂自是同她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之前她没少同那丫头暗地里做些事情，若是她受不住审问将那些事情都通通说了出去，她便彻底完了。
禄雅眼看着玲珑的脸色由青白变的死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佯装关切的问道：“姑姑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可是身体不舒服？”
锦心似是恍然惊醒一般，怔怔的看向禄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含祈求之色的看向禄雅。
“九雅！九雅！这次你可真的要救救我啊。”
禄雅莞尔一笑，道：“锦心姑姑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玲珑她自己冲撞了城主，受惩罚那是应该的，姑姑随平日里与玲珑交好，但此事断是不会牵连到姑姑的，姑姑尽可放心。”
“不……不是的。”
锦心面露惊恐，语调因为恐惧而变得微微发颤。
“九雅！我知你与玲珑素来不睦，可那都是她做的事情，我从未害过你，我与她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真的没有害过你。你如今是城主面前的红人，只要你在城主面前保住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禄雅轻笑，抬眸看向锦心。
“姑姑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九雅实在有些听不懂，若是姑姑无事，恕九雅不能陪姑姑聊天了。”
眼见禄雅要关门送客，锦心双眸一沉，像是下了莫大决心一般看向禄雅。
“我曾悄悄去调查过的户籍，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你的户籍恰巧与我在同一处，我自小便长在那里从未听过有你这个人，我知你混进城主府必定有什么目的，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要求，我便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你看如何？”
禄雅关门的动作微微一滞，倒是没想到这世间竟有这般巧的事情。
顾九天来到城主府之后便抽调了禄雅的户籍，将其中一些尚未补全的细节补充，又派人去打点了周边的一干人等。
就算朱媚儿有心调查，找到了禄雅的‘故乡’，也绝对看不出丝毫破绽。
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怕是顾九天也未曾想过，他们随意挑拣的一处偏远之地，竟是锦心的故乡。
见禄雅关门的动作停了，锦心宛若死灰一般的目光之中燃起了星点火光。
禄雅将门扉微微打开，嘴角上挑看向锦心。
“想让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以我如今在城主面前的地位，替你求个情，或者找到审讯玲珑之人，只需说上两三句话便可将此事轻易揭过。”
禄雅开出的条件很是诱人，锦心原本也只是想免受一些罪责罢了，如今禄雅却能让此事完全抹去。
锦心听禄雅如此说，脸上却并未露出轻松的神情反倒是更加凝重了些。
“你……你想知道然我做什么？”
这世上自然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禄雅虽说说的轻巧，锦心却知道这背后到底要动用多少关系。
相对的，禄雅让她做的事情也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禄雅轻笑，微微侧身将门打开。
“既然锦心姑姑这般想与我聊聊天，那边进屋内聊吧。”
锦心看了看巧笑的禄雅，犹豫的看了一眼屋内，吞咽了一下口水，缓步走进了屋中。
禄雅闲庭信步一般走到桌前缓缓坐下，和局促不安的锦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没等锦心落座，禄雅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能帮你解决眼下的困境。”
禄雅嘴角含笑，手中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
那茶杯小巧，刚好能我在禄雅的掌心中。
杯身上的图案绘制的极为精巧，一看便不是寻常的俗物。
“在你回答我问题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明白，你即已知道我是有意混进这城主府的，便应也知道一般人是断然做不到这一点的，若是你想此后以这件事情威胁我，我便也能像应允你之事一般，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世上，你可明白？”
面对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禄雅，锦心神情微微一动，看向禄雅的神情之中多了一抹忌惮。
她之前的确有想过，等到此间事了，她便可以以此作为威胁让禄雅帮她做事，没想到，她的小心思竟然这么快就被禄雅给发现了……
第769章 那个人
“这……这自然不会，九雅你肯帮我，自然予我有恩，我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禄雅双眸微沉，凝视着面前的锦心。
锦心起初还能直视禄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锦心便顶不住压力，将视线仓皇移开。
她感觉在禄雅视线下的自己像是在经受着一场严酷的拷问……
见锦心将视线别开，禄雅轻笑一声，道：“姑姑何必如此紧张，我就只是说说而已，提前说一说，总要比之后提起的好。”
锦心干笑两声，看向禄雅的神情之中多了一抹畏惧之色。
“其实这个问题予姑姑来说应该并不是什么难题，姑姑只需要实话实说便可。”
锦心神情僵硬的点了点头：“九雅你肯帮我，已是不易，我又怎会撒谎骗你呢。”
禄雅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
“如此便好。”
“听闻锦心姑姑原本也是城主的贴身侍婢，后来一跃当上了如今的掌事姑姑，是府中一段为人津津乐道的奇谈。九雅当时不在，若是在，自然是要好好恭喜一下锦心姑姑的。”
听闻禄雅提及这些陈年旧事，锦心的脸色非但不见丝毫喜色，反而有些不自然的青白。
“我初来乍到，便喜欢打听这些府中的旧时，锦心姑姑也是从杂役过来的，自然知道，予我这种身份的来说，城主府中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能轻易的碾死我，自然要多问一问，才能保全好自身。”
“我初入杂役房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怪事，我在杂役房中看见了一个疯子，后来听闻这疯子原本才是这城主府中的掌事姑姑名唤宁心，不知锦心姑姑可认得此人？”
听闻禄雅提及‘宁心’二字，锦心的脸色霎时清白一脸。
她面前在脸上堆起了来一丝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我从未听过此人……”
禄雅蛾眉微挑，眼底涌现出一丝玩味的笑。
“哦？成为听过么？可是算一算时间，锦心姑姑应当和这位宁心当时一同入府的，怎会不认得？姑姑之前答应了我什么，这会难道已经忘了么？”
禄雅的声音很是轻柔，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清冷之感。
锦心浑身微微一颤，有些惊恐的看向禄雅。
“我……我……”
禄雅缓缓从座位上起身，翩然走到锦心面前。
“锦心姑姑可要想好了再说，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锦心浑身颤抖着缓缓抬起头，看向禄雅漠然的眼眸。
沉默了半晌，锦心低头垂眸颓然的叹了一口气。
“我方才是说谎了，我的确和宁心认识，我们是一同进入杂役房的，宁心为人很是和善，经常帮助周边的人，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帮了城主的大忙，城主赏识她便让她做了这府中的掌事姑姑，她成为掌事姑姑后不久，我就收买了管家，成了城主的贴身侍婢。”
锦心说到此处，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我们当时的关系，就如同那你我现在这般。”
“我虽身为城主大人的贴身侍婢，但城主却并不喜欢我，几次都想将我打发了，最后都是宁心帮忙求情才保我不备赶出府去。可我却宁心心中却并无感激之情，反倒是厌弃她。”
“你嫉妒她？”禄雅一脸笃定的问道。
“谁不嫉妒呢？明明是一同入府的，我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一切她却唾手可得，我又怎能不嫉妒于她？”
“所以你就设计陷害她？最后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
和之前的默认不同，这一次锦心矢口否认了。
“不，我没有陷害她……或者说，我们没有陷害成功。”
说到此处，锦心苦笑了一声。
“宁心真的有让人嫉妒的资本，她的运气总是决绝，每次我有意陷害她的时候，她都能巧妙的避过化险为夷，呵~这样的人还真是让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禄雅微微蹙眉，宁心会如此疯疯癫癫竟然不是锦心设计陷害的？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禄雅的预料。
“不是你陷害的，宁心又怎么会疯？”
锦心缓缓抬起头，直视禄雅。
“这件事情，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宁心会疯，是因为和一人有关。”
提到和宁心有关的人，禄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宁心在疯言疯语之中提到的那个叫‘静儿’的人。
“你说的那个人可是静儿？”禄雅试探的问道。
听闻禄雅提到‘静儿’二字，锦心的目光温柔了几分。
“原来你已经调查到如此深的地步了，竟然连静儿都知道了。”
锦心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透过半开的窗子眺望向远方似是在怀念着什么。
“宁心疯了的确和静儿有关，但她却并不是我说的那个人。”
不是？
“你不是不清楚么？为什么又敢这么断言？”
锦心轻笑：“凭我是当年那件事情最后一个知情者。宁心会疯，的确是因为静儿。却并不是因为静儿自身，而是因为静儿之死。或许我不该说她死了，因为到如今，也没有一个人见过静儿的尸身，宁心为她立的那座墓碑，只是一个衣冠冢罢了。”
“你们为什么这么断定她死了？或许她只是离开了城主府而已。”
锦心缓缓摇了摇头道：“她的确是死了，宁心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那日有些心慌，并没有睡熟，半夜时分，我便听见屋外有人嚎叫，我寻声出门，便见宁心奔跑在雨中，一边奔跑一边大叫，好像身后有什么人正在追赶她一般。”
“后来是你帮了她？”禄雅试探的问道。
锦心微微一愣，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那时的宁心还没有心在疯的这么厉害，她还认得我，她让我把她藏起来，我照做了。”
锦心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禄雅的房间。
“这间房便是我当年你的房间。”
锦心缓缓伸出手指向屋内唯一的柜子，神情平静的说道：“当年我就把宁心藏在了这个衣柜里，我刚刚把她藏好，一转头，余光就看见一道黑影站在我身后……”
第770章 府外之人？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半开的窗户不堪惊扰，‘咣当’一声合上了。
屋里的光线瞬间变得昏暗了许多，就仿佛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
“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么？”禄雅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锦心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若是看见了，只怕那晚疯了的人便又多了一个。”
“我当时被打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宁心已经不见了，柜子里面空空的，屋里还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我出去寻，便碰见了城主大人。”
锦心回忆着当天的场景，微微皱了皱眉。
“当天的城主大人似乎很是慌乱，听说我在找宁心的事情神情也很不对。那之后城主就叫我到她房中，向我打听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并嘱咐我一定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并许诺我掌事一职，自那之后，我便对宁心之事三缄其口，绝不再提半句，认识谁问起此事我都只说那晚风雨大，我什么都没听见。”
自从宁心一事便如同石沉大海，城主府就只是多了一个疯子，少了一个人罢了。
“在城主有意授意之下，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半月之后便再无人问起了。”
锦心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之中多少带着点儿愧疚。
她虽不是直接加害者，却因为没能说出真相间接成了帮凶。
只是愧疚终究只是愧疚，即不能替生者伸张正义，也不能替死者鸣冤。
在锦心接受朱媚儿的提议，封上嘴巴坐上掌事这个职位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这一声都要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中。
从锦心的描述中，禄雅大致可以确定，袭击她的人并非是城主朱媚儿。
朱媚儿有意封锦心的嘴，本该是最值得怀疑的人，但从锦心的描述来看，禄雅更倾向于朱媚儿是在替某人掩盖。
“你虽未看清来人的长相，但从对方的身高应该能判断出对方到底是男是女吧？”
锦心倏然一愣，像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般。
她眉头紧蹙着，似是咋努力回想。
“好像……是个男人。”
“当时情况很突然，屋子里有昏暗的很，我也不太确定。”
锦心的身高比就比寻常女子高上许多，能将她一击击倒又能将奋力挣扎的宁心带走的人，应该是一个男人无疑。
能确定对方是一个男人，这件事情便简单了许多。
“那件事前后，府中可曾出现过什么陌生男子么？”
锦心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前后都未曾出现什么身份可疑之人，因为那之后城主便下令封锁虎山城，只允许天道者进出搞的人心惶惶，所以那段时间，府中并未招募什么新人进府，我刚接手掌事一职，曾经整理过府中的人员，除了静儿之外，并没有谁失踪或者离府。”
禄雅微微皱眉，如此按照锦心所言袭击她的人和导致静儿始终宁心疯了的人，很有可能是府外闯进来的人？
可若是府外之人，朱媚儿又为何要帮忙包庇此人？
禄雅本以为有了锦心，事情会变得明朗许多，没想到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就只有这么多了？你就没注意到这府中还有什么其他的怪异之处么？”
“就算这府中有什么怪异之处我也不会去注意。”锦心轻笑抬头看向禄雅。
“我即已答应城主将此事忘个干净，若还有意去注意这些事情，只怕城主也不会留我到如今，你也没有机会从我这里知晓这些。”
锦心所言不错，神情也不似说谎，看来她的确适当未曾再注意过此事。
“你放心，你若是说的都是实话，我答应的事情必定会履行承诺。但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任何欺瞒，我也定不会饶你。我的手段只会比朱媚儿更加狠毒，你要知道，死并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生不如死。”
锦心看着禄雅阴恻恻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我知道……你放心，我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定然说的都是真话，这些话一直淤积在我心中，今日能够与你一吐为快也稍稍纾解了我的些许心结。”
锦心很快就离开了禄雅的房间，一直到黄昏时分禄雅才从房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城主府已然灯火通明，禄雅凭栏远眺，灯火汇聚成了一道人间耀眼的星河，不知分割了谁和谁的世界。
“看来药酒还是有些用处的，姑娘今日的起色不错。”
禄雅寻声看去，发现林新不知何时站在了小楼之下，正在仰头看她。
不可否认，林新的药酒的确有些用处。
禄雅缓步走下小楼来到林新面前翩然行了一礼道：“林大人的药酒必定是珍贵之物，竟全都被糟蹋了，来人必定登门向公子致歉。”
林新垂眸含笑道：“酒酿出来自然是喝的，若只是放在哪里，便失去了它的意义。它能被姑娘所饮，又治疗了姑娘的寒疾那便是它的福气，物尽其用。”
“如此，甚好甚好。”
禄雅见林新全然不似在意的模样，道也不纠结于此，改日她上街去买一些好酒回来赠予他便是。
“公子来此处是要作甚？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去做么？”
此处是像禄雅这样在前院的下人居住之所，只因为禄雅是城主的贴身侍婢身份特殊一些，才住在其余下人居住的小楼后面的这一栋。
这座小楼虽没有前面那一座大，但胜在住的人少，很是清净。
只是因为位置稍微偏了些，平日里甚少有人向这边走罢了。
林新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刚巧路过。
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林新笑道：“实不相瞒，我是专门来找姑娘的。”
“找我？”
禄雅有些微微诧异，她与林新虽然有过几次接触，面前也只能算作泛泛之交，禄雅实在想不出林新特意来找她到底为的是什么。
林新笑的温润，却未直接道明来意。
“姑娘若是真的好奇便同我走一趟如何？”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禄雅喝了林新的药酒，自然不会拒绝于他。
“如此，就劳烦林大人在前面带路了。”
第771章 花开十里艳如血
禄雅紧随在林新身后，沿着一条小路向前而行。
若不是有林新在前带路，禄雅竟不知在她所住小楼的后方竟有这么一处妙地。
此处周围种了许多的翠竹，小路隐没与翠竹之间，若不是身临其中，在外很难发现。
禄雅以前也在小楼之上远眺过，当时只当是后院种了许多翠竹，并未多想。
如今一看，这竹园之后竟是另有乾坤。
“我在这旁边也住了有些时日了，竟不知这竹林之后还暗藏洞天。”
走在前方的林新轻笑道：“我也是偶然间才走到此处的，见这里环境清幽鲜有人知便时常来此处赏景听竹罢了。”
“大人风雅，九雅自愧不如。”
林新微微侧眸看向身后的禄雅，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
“你名字里有个‘雅’字，自然是与这风雅之时比之我们这些人更有缘些，若是你愿意，以后我便将此处分你一半如何？”
禄雅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拒绝道：“大人真是会说笑，这府邸是城主的，禄雅是城主的侍婢，又怎敢妄论此地归属，大人真是折煞奴婢了。”
禄雅一直用余光注意着林新，她本以为林新是有意诱她说些不该说的话，没想到林新听她如此说便只是淡笑以对。
“姑娘说的极是，如此倒是我言辞有失，倒该是我向姑娘赔不是才是。”
林新说完，真的想禄雅微微施礼。
禄雅微微一怔，心道这林新也太没有架子些了。
“我不过只府中的寻常下人罢了，大人大可不必如此。”
“你不是寻常的下人。”林新目光灼灼的看着禄雅说道。
禄雅被林新的这个眼神看的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神情有些让禄雅觉得似曾相识。
见禄雅神情略微有异，林新忙补充道：“我与你初见之时你便能制作寻常人不能制作的机关，那日树下相遇，你又能吟诵那般精彩绝伦的诗句，若说你这般的女子只能称作‘寻常’二字，那其他女子又该如何自称？”
这林新如此这般看她，原竟是赏识于她。
“大人谬赞了，这些不过只是碰巧而已，奴婢或许并不如大人认为的那般好。”
林新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这我自有自己的见解，难道姑娘是怕我将姑娘想的太好么？”
禄雅一时有些语塞，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新的这个问题。
见禄雅不语，林新轻笑一声，继续先前走去。
禄雅本以为这竹林的前方应当也是竹林，没想到当他们走出竹林的那一刻，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竹林之后是一处极为宽敞的空地，空地中央坐落着一处用茅草搭建的院落，院落周围，种满了各种颜色艳丽的花朵。
放眼望去，宛若一片花海一般。
禄雅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呆滞在原地，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处处都透着桎梏的城主府中，竟然还有这么一片净土。
林新缓步走入花丛之中，挑选了几枝开的正艳的花朵折了下来递到了禄雅面前。
花朵的清香之气扑面而来，禄雅伸手接过林新手上的花笑道：“谢谢林大人。”
林新站在禄雅身侧，同禄雅一起眺望这一片花海。
“这片花海全都是我亲手种下的，并不是城主之物，我将这一片花海赠予给你，你可愿意？”
禄雅拈着花瓣的手突然一滞，略带惊讶的抬头看向林新。
“林大人要将这花海赠予我？”
林新转眸看向禄雅，微微点了点头。
禄雅觉得林新这人很是奇怪，他们不过只是见了几次面而已，林新的表现却有些过分热络了些。
“这花海一看就是大人精心照顾的成果，九雅无功无德不敢收大人这么大的礼。”
禄雅举了举手中的花笑道：“大人的好意，九雅已经收到了。”
算上这一次，禄雅已经接连两次拒绝于林新了。
若是换做旁人，此时怕是早就已经呵斥禄雅不识抬举了，林新却没有半分脾气，见禄雅拒绝与他，也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满。
“如此，我倒有一事要拜托姑娘。”
禄雅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林新问道：“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
“姑娘请同我来。”
林新顺着花间的小路一路向前，禄雅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
走近了些禄雅才发现此处的花朵品种种植的异常繁杂，有雍容华贵的牡丹，更有街边寂寂无名的野花。
他们品种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的都是红色的。
禄雅将视线从周围的花丛中移向走在前面的林新，她见林新几次见他都穿的是些颜色清淡的衣服，竟是没想到，林新种花时竟喜欢这些艳丽的颜色。
想到林新的身份，禄雅便将心中的疑虑打消了。
朱媚儿最爱的便是红色，林新或许是因为她才偏爱这红花的吧。
“在想什么？”
林新的声音将禄雅思绪唤回，她回神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从花丛穿过，来到位于中央的院前。
“这里是我搭建的，略微有些简陋了些，你别太在意。”
这里虽是人迹罕至，林新却还是修建了院门。
他轻轻推开院门，迎禄雅进门。
禄雅进了院子，发现院中一角要比其他的地方更加杂乱一些。
禄雅走了过去竟然发现此处是一处井口，探头进去发现井中有水。
井周围散落着一些竹竿和麻绳一些的用具，似乎是想搭建些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禄雅回眸看向身后的林新问道：“林大人可是想要做些什么吗？”
林新负手走到井边，探头看向井中。
“这井原本便在这里，起初我用这些井水浇灌这些花倒也不费什么力，只是现在花丛越长越多，我若是天天从这些井里挑水出来浇灌，只怕两日不眠不休也浇不完这里素有的花，这才想到姑娘你在后院之时制作的那个机关，以姑娘看，可否能制作出能一解这难题的办法，若是可行，倒是林某要感谢姑娘了。”
禄雅此生最不喜的就是欠人情债，她原本还在想要怎么还清林新的人情，这林新便把机会送到她眼前来了……
第772章 细微之处
“这没有什么可难的。”
禄雅看了一圈散落在井口的工具，笑道：“这些工具便差不多了，可否劳烦大人再去前面的竹林之中取一些中空的竹子来，长度大约四人多高就够了。”
林新虽不解禄雅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何要用到竹子，但既然禄雅要求了，他自然能办到。
“好，姑娘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林新平日里虽然看似柔弱，武功却不差。
不过几个起落的功夫，人便已经站在竹林边缘了。
趁着林新去砍竹子，禄雅绕着井口处走了一圈，有将那些麻绳和木杆自井边大致比划了一番，心中有了大体的设想。
林新的动作不慢，禄雅这边刚刚将架子搭建好，林新便带着修剪整齐的竹子回到了院中。
刚一进院林新便被禄雅搭建的架子吸引去了目光，他面露惊讶的绕着井口转了一圈。
啧啧称奇道：“姑娘当真是妙手，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竟能搭建出如此精妙的机关？”
禄雅走到那些竹子旁从中挑选了几根出来走到井边。
“林大人谬赞了，这哪里称得上是机关，不过寻常手艺人都懂的一些小把戏罢了，登不得什么台面，林大人没见过倒也没什么新奇的。”
禄雅将两根竹竿连接在一起，顺着井口放了下去，在竹竿另一端贴近水面之后，在竹竿另一口猛吸了一下。
吸过一口气之后，禄雅将竹竿放到，缓缓松开了手。
竹竿之中传出水流流动的潺潺之声，清冽的进水顺着竹筒流了出来。
林新双眸倏然睁大，神情激动的拉住了禄雅的手道：“这……这实在太神奇了，这井水竟不需要挑便从井底出来了，九雅，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禄雅悄悄的从林新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神情略微有些尴尬的向后退了半步来开了和林新之间的距离。
“其实我也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是小时候便父亲他们都是这样做的，有样学样罢了，不管缘由如何，能解大人燃眉之急便可不是么？”
林新的余光扫过自己的手，笑道：“姑娘说的没错。”
禄雅如法炮制，从井中又顺延出了十多根竹竿。
做完这些的禄雅已然满头大汗，坐在一旁的竹凳上呼吸有些微喘。
林新从屋里拿出了些凉茶倒了一碗递给禄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屋内就只有这些茶碗了，只能委屈你将就用一下了。”
禄雅轻笑着接过了林新手中的茶碗，发现这茶碗虽然模样普通了些，但做工精巧，绘制的花样也独特。
就着碗沿喝了两口凉茶，浑身的燥热也去了大半。
禄雅拿着茶法仔细端详了片刻，笑问道：“这碗上的花样好生独特，不知是什么花样？”
林新神情有些不大自然的对禄雅笑了笑道：“这些碗都是我随意在城中买的，具体是什么花样，我倒着实有些不知。”
禄雅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林新说不知，禄雅便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
“之后直需要在院子四周挖出连通周围的沟渠，将竹子放在沟渠之中，在上面打上一些洞这些水就会从洞里溢出灌溉这些花木了，若是不需要浇水的时候只需要将这些竹子移开，水便不会从井里被引出来了。”
禄雅将需要做的事情都告知给了林新，说道：“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可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要不要找一些人来帮帮你？”
林新摇了摇头，眺望遍地的红花。
“我喜欢这里的寂静，不喜欢被人打扰，你今日帮我的已经很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做就可以了。”
“好吧，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你便唤我来就是，反正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很方便。”
林新轻笑，说道：“此处有些偏僻，若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话还是要少些来这里，若是遇到个什么万一，很难有人发现。”
禄雅轻笑：“这里是城主府，就算这里偏僻了一些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林公子过虑了。”
禄雅只当林新是关心她，并未做多想。
林新看天色不早了便提议送禄雅回去，两人散步走到禄雅说住的小楼下面。
“今日真的多谢姑娘，若是没有姑娘的帮助，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通过一天的接触，禄雅倒觉得林新是个不错的人，对他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今后若是大人遇到什么困难之处也尽可来找我。”
林新轻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我如今也算是熟识了，姑娘大人这般叫倒平白多添了几分生分，不如这样，以后无人之时你便唤我‘林新’我便唤你‘九雅’如何？”
不过是唤对方的名字，也不是多亲昵的称谓，禄雅到未觉得不妥，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林新含笑，目送着禄雅上了小楼，一直到小楼的门缓缓阖上才迟迟离开。
禄雅回到房间，看着桌子上少了一个杯子的茶具这才想起昨日里发生的种种。
她缓步走到桌子前，无意识的拿起了其中的一个茶具，微微垂眸之际，身体里的天道之力陡然提升，看似平淡无奇的茶杯自禄雅手中投掷而出，以雷霆之势向窗外爆射而去。
禄雅所住的房间是在二层，若换做寻常人定然不会疑心窗外有人。
若不是禄雅感受到了对方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也定然发现不到对方的行踪。
茶杯破窗而出，窗外立时传来声响。
禄雅双眸一凛，从窗户飞身而出。
与对方视线在空中相交的瞬间，禄雅神情一愣，身形瞬间失去控制向下坠去。
顾九天双眸一沉，飞身而下，在半空堪堪拦住禄雅的腰将人锁在怀中，接着一旁的一根凸出来的树枝，脚尖轻轻一踏，两人借力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刚一落地，禄雅便从顾九天的怀中退了出来，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躲在我窗外是想干什么？”
第773章 小楼听风
顾九天自然不会告诉禄雅，他是担心禄雅的身体特意来看看她怎么样了，没想到竟和从外面回来的禄雅正巧撞上了。
“我来只是想警告你，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让我发现你对我的计划有碍，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禄雅眸低不受控制的泛起一阵酸楚，她看向顾九天，神情微动道：“你来……就这是为了说这个？”
顾九天看着禄雅的神情，心早就已经揪在了一起。
有一瞬间，顾九天真的想告诉禄雅这些并非是他想说的，他只是想要保护他。
朱媚儿的事情让顾九天认识到，若是禄雅再牵扯其中，很有可能就会在他注意不到的时候受伤出事。
这一次她只是凑巧哄骗过了朱媚儿，顾九天不敢想象，若是禄雅不够机敏，此时是不是已经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腐烂等待着化作一堆白骨的命运？
“没错，你之前差点儿就坏了我的计划，我担心你会因为你的莽撞让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所以特意来提醒你一下，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告辞。”
禄雅眼睁睁的看着顾九天就这样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了，她的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说些挽留的话么？
顾九天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她就算挽留又有什么用？
最终禄雅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她就那样站着，目送着顾九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许久之后，禄雅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缓步走回小楼之中。
走走停停，禄雅感觉自己好像走回到了一切的远点。
回到了那个她悄悄离开顾九天的时候，中间发生的一切的一切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虽说禄雅和顾九天就此分道扬镳，但圆圆尚且还在顾九天的院子之中，禄雅不能不管她。
顾九天开门发现院外之人是禄雅时，眸底悄悄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你怎么在这里？”
禄雅尴尬的看了顾九天一眼，看了一眼四周，有些窘迫的问道：“这里人多眼杂，可以进去说么？”
顾九天双眸微敛，身体侧了侧，让开了一点儿位置。
禄雅看了一眼顾九天露出的那一道勉强能够同行的位置，咬了咬牙，从其中挤了过去。
禄雅虽长的娇小些，但顾九天空出的位置着实有些逼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肢体接触，禄雅成功挤进院子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大自然的潮红。
顾九天佯装神色从容的转身关上了院门，回身看向院中的禄雅。
他注意到禄雅脸颊不自然的潮红，眼底闪过涌现出一抹奸计得逞后的笑意。
“我昨日应该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的了，你还有什么事么？”
禄雅双手绞着身侧的衣裙，目光有些游离的看向四周，就是不敢看顾九天的眼睛。
“圆圆她还在此处，我会尽快想办法把她送出府中，只是在这之前，我不能放她在这里不顾。”
言外之意就是在她想到办法把圆圆送出去之前，她还得继续来顾九天这里叨扰。
趁着顾九天还没来得及回绝她，禄雅趁热打铁的说道：“还有……我最近的调查刚刚有了一些进展，你可以不可以先不要同朱媚儿说，让我暂且先接着照顾你的名义随着你进出城主府。”
禄雅生怕顾九天会拒绝她，当着顾九天的面伸出了三根手指发誓道：“我发誓，我就只是跟着你进出城主府，一出府我绝对不会纠缠于你，也不会耽误你的调查。”
顾九天凝视着禄雅半晌后，缓缓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径直向房中走去。
禄雅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手臂缓缓放下。
心中苦笑，到底是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竟没想到顾九天已然厌弃她到连这点儿要求都不肯答应她了。
禄雅的脚底似是坠了千斤巨石一般，每走一步都异常的艰难。
她看着那原本，每走一步，心就向下一沉。
顾九天看着禄雅的摇摇欲坠的背影，缓缓阖上了双眼。
就在禄雅打算抬手打开原本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顾九天的声音。
“即要继续伺候我，还不赶紧去沏了热茶过来，跑到门口去什么？”
禄雅被绝望吞噬的双眸之中倏然亮起了点点亮光，她转身针对上顾九天那一双深邃的眼眸。
那眼眸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却在一闪而过之间被隐藏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自愿留下的，今后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只能做什么，这是为让你留在这院中的条件，你可明白。”
禄雅小跑了两步，满脸笑意的停在了顾九天门前。
“明白明白，我都明白。”
顾九天似是懒得与禄雅多说废话一般挥了挥衣袖，禄雅巧笑嫣兮，疾步向后厨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着禄雅钻进后厨的背影，顾九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失踪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让这个女人离开他半分。
若是没有办法把她赶走，就只能尽力护她周全。
禄雅为顾九天端上了热茶之后便退了出去，一路向圆圆的住所而去。
当她从玲珑处得知明霞已然身死便想到了圆圆，禄雅与顾九天离去之时圆圆的身体已然大好，禄雅曾同圆圆说过，对付敌人不一定要证明硬碰。
玲珑和明霞以为圆圆身死便是对付她们最好的手段，圆圆在暗，大可如禄雅那日装神弄鬼去吓唬玲珑他们二人。
那二人做贼心虚，必定会露出马脚。
只是让禄雅始料未及的是，明霞竟然死了。
来到圆圆门前，禄雅轻叩了两下门。
门内半晌才有声响，房门被从里侧缓缓打开，禄雅看见了一脸颓然的圆圆。
见来人是禄雅，圆圆如同死灰一般的眼神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她猛的扑进了禄雅的怀中，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淤积于胸口的苦楚和悲切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雅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第774章 看不见的真相
禄雅微微一怔，明霞不是被吓死的么？圆圆又怎么说人是她杀的呢？
“好圆圆先别哭了，雅姐姐回来了，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圆圆抽泣不止，已然泣不成声。
禄雅倒也不急于这一时知道真相，便安慰道：“你先暂且缓一缓，此时不急，我们可以慢慢说。”
圆圆乖巧的点了点头，随着禄雅一同进了屋内。
屋内的陈设与禄雅走时一般无二，只是因为窗户都紧闭的缘故，屋内有些过于昏沉。
禄雅扶着圆圆坐在床榻上，顺着她的背部替她顺了顺气。
圆圆调息了片刻，原本惨白的一张脸终于见到了一丝血色。
禄雅蹲在圆圆身前询问道：“感觉可好些了？”
圆圆点了点头，眼中虽还含着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可是和明霞有关？”
一提到‘明霞’二字，圆圆神情一紧，眼中涌上了惊恐的神色。
果然如此么？
知道症结在明霞，禄雅并没有着急往下问而是选择了沉默以待。
禄雅就这样蹲在圆圆身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这样单纯的陪着她。
圆圆眼中的惊惧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退了下去，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圆圆的气息平稳了许多。
“要休息一会儿么？”禄雅柔声询问道。
圆圆摇了摇头，紧紧攥住禄雅的手。
“雅姐姐，我好多了，我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的，你回来了，我感觉好多了。”
禄雅轻‘嗯’了一声，坐到圆圆身旁，将她瘦弱的身体揽进自己怀中。
“没事儿了。”禄雅柔声安慰道。
圆圆在禄雅怀中轻轻点了点头，略有凝滞的声音带着沉重的鼻音在空荡寂静的房中响起。
“雅姐姐离开之后，我就寻机去了后院。我对后院很是了解知道大家作息的时间，又仗着是在夜间行动，有黑暗掩护所以隐藏的很好。”
圆圆强迫着自己回想着这些天来她想要极力逃避的那些记忆，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可即便是她心中百般抗拒，她还是要将发生的事情告知禄雅。
“我几次悄悄摸到杂役房去，我不敢趁着玲珑和明霞在一起的时候吓唬她们，只敢挑她们单独行动的时候行动。”
“吓唬了几次之后，我发现玲珑似乎并不是很怕我，反倒是明霞是个胆小的，每次我去吓唬她都能把她吓破胆。”
圆圆陷入回忆之中，说话也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玲珑不是很怕我，我生怕总是出现在她面前会让她察觉出异样，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明霞身上。”
“那日我有悄悄的去吓唬明霞，她正在柴房面前悄悄祭奠我，我见正是好时机，便上前吓唬她，没想到她……”
圆圆说到此处，双瞳微张，明显是一副受惊过度的神情。
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发颤，禄雅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她才稍稍好了一些。
稍稍缓了半晌，圆圆才接着说道：“那几日明霞经常疑神疑鬼的，我在暗处观察她，发现她几次都极为害怕的看向某处，其实那里并没有什么人。”
“我像是往常一般去吓唬她，只是这一次她的反应要比往常的反应大了许多，她惊叫着跑了，我本意也只是想吓唬她。”
圆圆带着诚恳哀求的目光看向禄雅，哭诉道：“雅姐姐你要相信我，我虽然恨她们欺负我，却没有那个胆子去害人，我真的无意害她性命！”
禄雅将圆圆拦在怀中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跑了之后我便没有追上去，等第二日我再去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明霞，我本想离开却偶然间听见两个杂役之间的闲聊才知道，明霞吓疯之后投井自尽了……”
投井自尽了？
一个已经吓疯了的人又怎么会投井自尽呢？
禄雅微微皱眉，隐约之间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
“你那日见明霞跑走，是向哪个方向跑去的？”
圆圆神情微敛，凝眸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好像是……杂役房的方向。”
禄雅的眸低闪过一道寒光，心道果然如此。
“明霞见了你既然会跑说明她当时尚有神志，一般人被吓到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往人多的地方跑，明霞受到了惊吓第一反应当然是往人最多的杂役房跑，如果她跑回了杂役房最后又怎么可能淹死在井里？”
圆圆听过禄雅的分析之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很多被她之前忽略了的细节一幕幕的出现在她的脑中。
“我能肯定明霞当时是跑向了杂役房不会有错，杂役房距离后厨那么远，明霞在慌张之下又怎么能那么碰巧摔进了井中？”
禄雅微微蹙眉，提到明霞，一个人的面容就浮现在她脑中。
玲珑……
那日禄雅有心吓玲珑的时候，玲珑的反应实在有些过于不寻常。
她和明霞联起手‘害死’了圆圆，害怕圆圆倒情有可原。
可她与明霞本是同谋，就算明霞横死井中，她即不怕圆圆的‘冤魂’索命，又怎么可能害怕明霞？
“此事疑点颇多，你即亲眼所见明霞落水，也只是听旁人以讹传讹，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尚未可知，你又为何要如此自怨自艾？”
“雅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明霞的死可能与我无关？”圆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禄雅。
禄雅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伸手抚了抚明霞的头笑道：“当然，我怀疑此事和玲珑脱不了干系，明霞坏事做尽助纣为虐，有此下场也算是因果报应，你不必如此愧疚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禄雅轻轻拉过圆圆冰冷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她的手心里。
“若不是我当时及时找到你，你如今怕也是游离在这人世之间的一缕魂魄罢了，即有了一次新生，便不要让这些凡尘之时困住你，明霞之死我回去调查，答应我，在我调查清楚这件事之前不要再如此作践自己了好么？”
第775章 试试就知道了
圆圆眼中含着泪，点了点头。
禄雅伸手将圆圆鬓角垂落的发丝别在她耳后，比之禄雅走之时，圆圆瘦了一圈，原本已经养的有些圆润的小脸又瘪了下去。
禄雅有些心疼的抚着圆圆的脸，笑道：“本想着把你养胖些过年的时候好吃肉，这下可好，又要重头来过了。”
自禄雅进来，圆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打趣道：“我当雅姐姐为何每日变着花样的往我房里送吃的，原始如此，看来以后我真的要少吃一些了。”
禄雅轻轻捏了捏圆圆的脸，嗔笑道：“调皮。”
算算时间，她也已在圆圆处待了不少时间了。
禄雅才刚刚答允过顾九天的要求，生怕顾九天一时找不到她将她从院中撵出去。
“我还有些事情，顾……你那位恩公已经同我一同回来了，他长相丑陋不喜见人，这些日子你便待在此处不要随意在院中走动，知道么？”
“恩公心地如此良善济世救人，就算长的不好看，我也断不会嫌弃，恩公不喜见人那便不见，但若是恩公当真有什么吩咐，圆圆必定尽己所能帮助恩公达成心愿。”
禄雅轻笑，实在想象不出顾九天有什么需要这么个豆大点儿的小娃娃帮忙的。
“好，你的话我会替你带到的，不过你恩公身手了得，恐怕还不需要你这个小娃娃帮忙。只是你这条命是你恩公救回来的，你就即想报恩，便要好好珍惜这条性命，你可明白？”
圆圆心中知晓禄雅这是在鼓励她，让她早日走出心里的阴霾。
“我知道了雅姐姐，你放心，我即已知道此事有疑必定会尽己所能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必不会让自己蒙冤，也必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
禄雅莞尔一笑，她很开心圆圆能如此快的重新振作起来。
……
禄雅悄悄来到顾九天的房门口，向里看了看，见顾九天坐在桌前认真的读书。
悄悄躲回门后，禄雅在心中吁了一口气。
“你还知道回来？”
禄雅微微一愣，这声音离的怎么这么样近？
鬼使神差的，禄雅转头向门里看去，余光看见顾九天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后。
禄雅心下大惊，想要停下动作已经来不及了，直直的撞进了顾九天的怀中。
鼻尖微微发疼，禄雅却不敢叫出声。
因为此时，他们两个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亲密了，近到禄雅只要稍稍抬起一点儿头就能吻到顾九天的唇。
顾九天也完全没有料到禄雅会突然转身，两人尴尬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后，禄雅低垂着头先向后退了半步。
语气有些埋怨的说道：“你刚刚不是在看书么？”
“若是有人一直在暗处偷窥你，你能看的下去么？”顾九天看向禄雅，眼底泛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禄雅一时有些语塞，没有比偷看别人被抓了现行更尴尬的事情了。
见顾九天嘴角笑意大盛，禄雅一时有些愤然强辩道：“你若是专心读书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都说君子坐怀不乱，便是有一绝代佳人此刻坐在你怀中，你若是想要专心读书也是读得的，莫要自己不好好读书便将过错怪到我的头上来。”
“哦？若说绝代佳人这里便不就有一个么？我定力到底如何，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顾九天便一伸手将禄雅拉进了屋中。
禄雅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顾九天话中之意，一味的想要从顾九天的手中挣脱出来。
“顾九天你突然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顾九天拉着禄雅走到桌前，笑道：“我想要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
禄雅微微一怔，下一刻便惊呼出了声。
顾九天竟将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失重感蓦然而至，禄雅惊慌之下下意识的搂住了住九天的脖颈。
禄雅的反应极大的取悦了顾九天，他抱着禄雅坐到桌前，将禄雅放在他的腿上锁在怀中，神色从容的从桌上拿起刚刚那本他未读完的书。
禄雅如坐针毡却被顾九天的双臂圈在怀中动弹不得，感受着衣料之下的温热，禄雅的脸不受控制的泛起了一抹绯红。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禄雅羞涩的一张俏脸都能挤出血来，反观顾九天却神色从容，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如果禄雅没注意到顾九天那微微上挑的嘴角，还真就信了顾九天在认真看书。
见禄雅折腾的厉害，顾九天终于不装了，微微垂眸道：“以后还敢诡辩么？”
禄雅看着顾九天瘪了瘪嘴，摇了摇头。
“说话，我记得我没点你的哑穴。”顾九天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顾九天你不要得寸进尺！”
顾九天看着恼羞成怒的禄雅，笑道：“看来你还是没长教训，如此……那便在多坐半刻吧。”
趁着拿书的间隙，顾九天微微动了动腿，禄雅倏然睁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看向顾九天。
顾九天像是完全没看到一半，继续看着自己手里书。
贝齿紧紧咬着朱唇，禄雅一脸羞愤的看着顾九天，见顾九天当真没有将她放下去的意思，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可以了吧！”
顾九天的眼眸之中瞬间涌上了一抹笑意，将书放在桌子上，顾九天将双臂展开，禄雅趁着间隙，迅速从顾九天的腿上跳了下来，脚一沾地便一个闪身闪到了门口。
“顾九天你无耻！”
禄雅对顾九天大喊一声吼，纷纷然离开了。
顾九天嘴角含笑，看着禄雅一路小跑身影消失在院中的花丛之中。
禄雅一路气哼哼的离开院子，却又不敢离开太远。
虽说是顾九天先招惹了她的，但她与顾九天立誓在前，万一这是顾九天刻意设计想要赶她离开的计策，她此时若是因为负气离开，便是正中了顾九天的下怀。
禄雅在院外生了一会儿闷气，正打算回去呢，迎面走来了两个穿粗布衣服的下人。
一边前院的下人就算穿的再不好也不至于穿粗布，只有后院的下人才会穿这种粗布衣服……
第776章 不可言说之事
禄雅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两人的脸，发现这两人正是之前在杂役房的人。
想起刚刚圆圆提及明霞被她吓到之后是向杂役房的方向跑过去的，禄雅便走到两人面前将他们两个给拦了下来。
这两人之前是见过禄雅的，禄雅直接从杂役升为城主的贴身侍婢众人皆知，见禄雅向她们走来，那两人便自觉的停下脚步。
禄雅在两人面前站定，态度极为友善的问道：“不知两位姑娘可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自然记得，九雅姑娘好。”
这两人即认得她，倒是省去了禄雅许多麻烦。
“我有一件事想同二位打听打听，不知可否方便？”
那两人听闻禄雅有事要问她们，面露不解之色。
“姑娘有事请说，我们若是知道，必定会据实相告。”
禄雅莞尔一笑，问道：“你们可认得明霞么？”
一提到‘明霞’两个字两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此时就算两人矢口否认自己不认识明霞，禄雅也是不会相信的。
见两人沉默不语，禄雅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们的意思。
“明霞已经死了的事情想必你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是明霞身死那一晚，可曾回过杂役房？”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抬头看禄雅。
“这……我们……我们当时不在房中，并不知晓。”
禄雅双眸一凛，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撒谎！你们若是当真不知，有怎么知道明霞是何事回到杂役房的又怎么这么确信自己当时不在房中！”
那两人被禄雅如此一喝，立时吓破了胆，双双跪倒在地。
其中一人看着胆子大些，怯生生的抬头看向禄雅说道：“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姑娘也是在杂役房待过的人也该知道我们这些当杂役的人微言轻，这城主府中便是一只蚂蚁也要比我们尊贵许多，我们实在是……不能说啊……”
这两人必定知道些什么，只是忌惮于什么人不能说罢了。
禄雅心思百转，猜想此人应该就是玲珑。
她刚回来之时，玲珑陪同在锦心身边迎她和顾九天入府，想来当时玲珑便已然脱离了杂役房在前院当值。
只是后来事发突然，禄雅也来不及深究此事，玲珑便被朱媚儿给发配了。
想来当时玲珑的身份对于杂役房的杂役来说已然不低，若是玲珑叮嘱了她们些什么，她们这些杂役也不敢不听。
禄雅垂眸看着二人，像是闲聊一般说道：“你们是否已经很久未曾见过玲珑么？”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大明白禄雅为何突然话锋一转，不再纠结于明霞之事反倒将话题扯到玲珑身上去了。
两人虽不解其意，但只要禄雅不问及明霞之事两人便谢天谢地，也没多想，便实话实说道：“玲珑后来同姑娘一般也做了城主的贴身侍婢自然不会再回后院那等地方，我们也确实有许久未曾见过玲珑了。”
玲珑竟成了朱媚儿的贴身侍婢？
难怪那日玲珑见了她那般的趾高气昂，想来她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玲珑定然是忙的不亦乐乎才能攀上朱媚儿这棵大树。
“如此你们应当也不知道玲珑被城主处罚之事了？”
两人具是一愣，她们深处后院消息闭塞，前院之事距离她们太过遥远，根本无从得知，若不是今日情况特殊，他们怕是一年半载也来不得前院一次。
“这……这我们当真不知，玲珑一向心思玲珑，怎的也会受惩罚？”
禄雅莞尔一笑，走到二人面前笑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若不在之时，猴子尚且还能在这山中耀武扬威一番，如今我回来了，自然便容不得猴子在此撒野造次！”
禄雅斜眸看了二人一眼，那二人一接触到禄雅的目光，吓的连连跪地求饶。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们说……我们说！”
那个胆子大的微微抬头看向禄雅说道：“姑娘说的没错，之前我们的确是骗了姑娘，但我们也确实并非有意期满姑娘，实在是玲珑之前嘱咐过，让我们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此事，玲珑当时是城主身边的人，我们不敢不听她的话。”
果然是玲珑么？
“你们把当晚之事一五一十的说来，不许有半分隐瞒，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说谎，咱们便去城主面前分说分说！”
那两人一听禄雅提到城主，吓的浑身发抖，哪里还敢说谎。
“那几日明霞经常发疯，玲珑说是明霞幼时不小心遗失了妹妹落下的毛病，我们便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明霞她越发吵扰，着实聒噪了些，那日她有发着疯回来，我们马上就要歇下了，便将她赶了出去。”
禄雅蛾眉微蹙，圆圆所说不错，明霞的确是回了杂役房。
“你们将她赶了出去，可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么？”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日阴云密布，黑漆漆的，明霞一跑出去便不见了人影，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何处。”
“那玲珑后来有事怎么和你们说的？”
“那日明霞被我们撵出去后，过了很久玲珑才回来。她一回来便对我们说，她马上就要就要成为城主的近身侍婢了，今后便与我们身份不同了。她说完便如往常一般睡觉去了，全程都未曾提到明霞一句。”
另一人经这么一提醒也说道：“对，这么一想倒也真是奇怪，明霞平日里与她交好，又睡在她身边，明霞没在她竟一点儿也不关心。”
两人越说越感觉事情不对劲，其中一人接着说道：“第二日一早，我们还未起身，外面便传来吵嚷声说有人投进了，我们一同去看，一眼便认出死的人是明霞。”
“玲珑当时已经收拾好行李，见到明霞的尸体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嘱咐我们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污了城主大人视听，她已今时不同往昔我们自然不敢忤逆她的话便将明霞草草敛葬了，此事便就就此揭过去了。”
第777章 陌生的记忆
玲珑与明霞交好，明霞无故坠井她非但不用自己的身份调查清楚，反倒是用自己的身份让人将此事压下去。
想来怕污了城主视听是假，想掩盖事实才是真。
“此事子衿也未曾过问么？”
提到‘子衿’那两人的神情之中多了几分忌讳，说话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也罢，我也知你们在府中当差不易，我猜个大概，你们只点头摇头便是了，便不算是你们告知于我的。”
这两人琢磨着子衿她们开罪不起，禄雅她们更是招惹不起。
今日碰见禄雅，便全当是他们倒霉了，禄雅的方法也不失于一个两全的办法，这两人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子衿可是看玲珑得了势不敢开罪于她才将事情压下去的？你们如此机会应该不全是因为玲珑，只怕和子衿也脱不了关系吧？”
两人看着禄雅，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禄雅小声喃喃道。
至此，禄雅可以确定杀死明霞的凶手就是玲珑，玲珑为何会对明霞产生杀念禄雅也已经猜想到了七八分。
她当时在柴房之中吓唬明霞之时便注意到，明霞认准了圆圆已死并对此产生深深的恐惧。
在那之后圆圆又悄悄去吓了明霞数次，明霞在混乱之下恐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此时又正值她打通了人脉，正欲前往前院的关键时刻。
明霞若是知道此时必定会想办法追随玲珑去前院，但明霞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玲珑大概是生怕明霞在前院胡言乱语些什么，不愿带明霞同去，争执之下玲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明霞永远闭上了嘴巴。
禄雅放那两人离去，想来那两人为了保全自身也必不会出去乱讲。
沉思中的禄雅转身推开院门，一抬头竟见顾九天站在院门旁，他的肩头落了一片小小的落叶，看样子应该站在有些时间了。
“你……都听到了？”
顾九天敛眸，转身向院中走去。
“该做饭了，过来帮忙。”
禄雅小跑了两步跟上了顾九天的步子，趁着顾九天不注意偷偷将他肩上的落叶摘去。
其实玲珑如何明霞又如何都和禄雅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她不想让圆圆背负本不该她背负的孽障所以才多次一举。
顾九天既然什么都没有说便是认同了禄雅的做法，他没有过多的过问禄雅做的事情便是对禄雅最大的尊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厨，禄雅有些惊讶的发现后厨之中多了许多新鲜采买的蔬菜和肉类。
“这么多？我们能吃的完么？”
顾九天动作优雅的将长袖挽至小臂处，露出了精壮的前臂。
“我想多吃一点儿你有意见么？”
禄雅瘪了瘪嘴，她当然不敢有意见。
“好好好，大人您说的都算，都听您的。”
顾九天切菜的动作一滞，维持这一个动作站在那里。
禄雅敏锐度的发现了顾九天的异样，以为是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引得顾九天生气了。
“顾九天，你怎么了？”禄雅小心翼翼的问道。
“以后不许叫我‘大人’。”顾九天声音清冷的说道。
禄雅微微一愣，不解顾九天话中之意。
可顾九天却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继续切起了手中的菜，只是切菜的动作要比之前快了许多。
禄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顾九天如此说了，禄雅以后不叫便是了。
她本来也只是开玩笑，若是认认真真让她唤顾九天‘大人’禄雅反倒有些不大习惯。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禄雅和顾九天做饭一事上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默契。
往往只要顾九天的一个眼神，禄雅就知道顾九天想要什么。
顾九天一个细小的动作禄雅就知道应该去做什么，这样的默契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远离越好，禄雅坐在炉灶前生火，顾九天动作娴熟的做着饭菜。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正好被垂眸的顾九天捕捉到了。
一瞬间，有一段原本不该属于顾九天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咣当！”
铲子从顾九天的手中脱落，砸在锅沿上发出一声巨响。
禄雅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同样神情错愕的顾九天，不明所以的问道：“顾九天，你怎么了？”
顾九天呆愣着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禄雅，禄雅的脸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他们在一条小溪边，他充满无尽眷恋的拥着她，顾九天痛苦的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他能真切的感受到那个他很痛苦和很不舍，相比于来自于身体的痛苦，那种对爱人的眷恋和不舍才更让他感到折磨。
他看着自己吐出了一口鲜血，看着她露出惊慌的神情，那眼中泪水像是刀子一般扎在他心上，每一滴都让他心痛不已。
禄雅惊慌的站了起来，接住了顾九天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从未见过顾九天的脸上出现如此痛苦的神情，骨节分明的五指深陷紧紧抓着胸口的位置。
“顾九天！顾九天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哪里疼？我去叫大夫！我现在就去给你交大夫！”
记忆与现实重合，顾九天看着惊慌失措的禄雅，缓缓伸出手就如同记忆中一般抚上了禄雅满是泪痕的脸。
“雅儿不哭，我没事儿。”
禄雅微微一愣，她握住顾九天有些微凉的手不知所措。
她觉得顾九天有点儿奇怪，他的眼神很温柔充满这无尽的眷恋，这样的神情禄雅之前也曾经在顾九天的脸上见过，只不过不是现在的顾九天罢了。
顾九天说完之句话之后眼帘微阖像是睡着了，只是禄雅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禄雅无法，只能将顾九天先带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等禄雅将顾九天安置好浑身已然被汗水打湿了。
禄雅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将顾九天的手从被子下面拽了出来，两指搭上了顾九天的脉搏。
认认真真的诊断了半晌，禄雅面露疑惑的将手指从顾九天的脉门上移开。
顾九天的脉搏沉稳有力，根本不似生病的模样，可若是没病又该怎么解释刚刚顾九天反常的举动呢？
第778章 行为怪异的顾九天
顾九天的情况虽然怪异却没有性命之虞，禄雅思量再三决定先等一等再说，若是顾九天只是寻常昏迷的话过一段时间必定会醒来。
禄雅一直守在顾九天床边寸步不离，到了差不多傍晚的手，床上一直熟睡的顾九天闷哼了一声。
“顾九天？顾九天你醒了是么？”
禄雅趴在顾九天床边轻唤了两声，只见顾九天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在禄雅的轻唤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顾九天终于睁开眼睛了，禄雅惊喜万分，激动的握住了顾九天的手。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瞳孔微缩，顾九天的眼眸渐渐有了焦距。
他看着面前的禄雅，一时之间有些恍然。
禄雅看着呆愣的顾九天，担心他身体是不是还是不舒服，问道：“顾九天，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顾九天缓缓转头，正对上禄雅关切的目光。
凝视良久之后，顾九天摇了摇头道：“没事。”
禄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突然晕过去我都要吓死了，你之前到底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顾九天看着禄雅，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闭上了嘴。
禄雅等了半晌，顾九天却之以‘没什么’三个字作为了回答。
禄雅看出顾九天的神情之中有稍许迷茫，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了一般。
但既然顾九天不想说，禄雅便也不再过问。
“你可还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顾九天看着禄雅缓缓摇了摇头，那些本不应该属于他的记忆从他醒来之后就一直在他脑中盘桓，那个记忆中的女人如禄雅有着同禄雅一般无二的容貌，只是同现在的禄雅相比，那个女人更加的持重，目光之中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两段记忆在顾九天的脑中纠缠，让他感到头疼欲裂。
禄雅注意到顾九天的气息有些许凌乱，本想询问他到底如何了。
不料她刚一开口，顾九天却先她一步下了逐客令。
“出去！”顾九天眉头紧锁的对一旁正欲向他接近的禄雅喝道。
禄雅微微一愣，越发觉得顾九天有些不大对劲儿。
“顾九天，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事情可以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顾九天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强压着要将禄雅拥入怀中的冲动，对禄雅低喝道：“出去！”
禄雅自认为自己也不是那般不知廉耻的女子，顾九天两次让她离开他的房间，若是禄雅还坚持留在这里倒是让她自己都看轻自己几分。
双眸微敛，禄雅神情微怒的看了一眼神情痛苦的顾九天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刚一阖上，顾九天便浑身无力的依靠在床边上，额角沁出了一层冷汗。
疼痛不断侵袭上顾九天的头，他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嘴唇被他咬的已然血肉模糊可顾九天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任由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
持续的疼痛让顾九天渐渐变得麻木，最后在麻木的疼痛之中缓缓睡了过去。
禄雅气愤不已的走出了顾九天的房间，暗暗在心中将顾九天咒骂了一番，禄雅转身进了后厨。
她可以不顾及顾九天，可圆圆还是要吃饭的。
好在顾九天晕倒之前已经将菜下到了锅里只是还没有炒熟罢了，禄雅只需要将火重新升起，翻炒两下便可。
平日里禄雅已经见顾九天做过许多次了，到她自己做的时候虽然笨拙了些，却也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禄雅将给圆圆的饭菜送去之后，便看着剩下的饭菜发愁。
之前顾九天就因为禄雅不同她一起吃饭的事情闹过别扭不肯一个人吃饭，可是现下两人闹了矛盾，禄雅不知应该怎么去面对顾九天。
纠结了半晌后，禄雅的将本应该送到顾九天房间的饭菜扔在了后厨的桌子上。
“莫名其妙的人本来就是他，我为什么要这么纠结？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算了！”
禄雅赌气把自己的那一份饭菜直接拿到了圆圆处，同圆圆一起吃。
圆圆扒了两口饭，小心翼翼的看向禄雅。
禄雅一般吃饭的动作一顿，把偷瞄她的圆圆抓了个正着。
“你看我干什么？”
圆圆头看别抓包，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的问道：“雅姐姐，你可是和恩公生气了？”
一提到圆圆的那位‘恩公’禄雅便气不打一出来，把筷子‘啪’的放在桌子上，冷哼道：“没有。”
圆圆下的一激灵，小声嘟囔道：“你这模样分明就是有，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禄雅刚刚灭下去一点儿的气焰又被圆圆挑了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禄雅一口气将顾九天的坏话说了个遍。
“我好心关心他，他竟然就这么把我从房间里给赶了出来，我若是还去找他名字便倒着写！”
圆圆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禄雅的目光全然不信。
……
禄雅在顾九天的房门前转悠了许久，见屋内一直没有声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若是顾九天如先前一般晕过去了倒还好，若是他只是寻常睡着了她此时进去了便是别人不说她自己也有羞愧而死了。
晃悠了半晌，禄雅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进去了，就在她打算走的时候，屋内倏然传出顾九天有气无力的声音。
“在门口转悠半天，这就打算走了？”
禄雅脚下的动作一顿，没想到顾九天竟然醒着。
人既然醒着，应当就是没事儿。
禄雅稍稍放下了心，语调带气的说道：“我只是来看你死没死罢了，朱媚儿吩咐我来照顾你，若是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就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你既然无事，我便回去睡觉了。”
禄雅本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她心中有气，不想同顾九天多说话。
岂料她刚走出去半步，屋内便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禄雅心下一惊，匆忙冲了进去，月色清冷照在榻上，一双满是无奈的眼眸正看向她……
第779章 唤她一声雅儿
屋内没有点蜡烛，借着朦胧的月色禄雅依稀辨别出掉在地上的是顾九天的头枕。
顾九天有些无奈的坐在榻边，无奈的看着禄雅。
禄雅长叹了一口气，刚刚她的确有些紧张，顾九天今日有太多的怪异之处，禄雅想当然的便以为摔在地上的‘东西’就是顾九天。
见顾九天打算亲自下地捡东西，禄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若是生病了就好生躺着，从未见过你这般的病人，都病成这般了还能中气十足的撵人。”
禄雅走上前将头枕从地上捡起起来，有帮着顾九天小心的依靠在床边上。
即便借着朦胧的月色禄雅也发觉顾九天的脸色不是很好，惨白惨白的，被清冷的月光衬托着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错觉。
“你方才脸色还没有这般难看的，我替你诊过脉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你到底是何处不舒服？我见这府中的医官医术倒是尚可，要不让他来替你诊一诊？”
顾九天有些虚弱的依靠在床边，嘴角啜着一抹淡笑摇了摇头。
“不必，我只是有些头痛罢了已然好了。雅儿，我有一事问你，你从前便会诊脉么？”
禄雅微微一怔，半天没缓过神来。
顾九天见禄雅不语，轻唤了一声道：“雅儿，你怎么了？”
禄雅怔怔的看着顾九天，语调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说道：“顾九天，你……你之前从来不唤我‘雅儿’……”
顾九天神情一怔，那种能令人生不如死的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
“唔……”
顾九天发出一声闷哼，表情极为痛苦的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禄雅双眸一凛，忙抓住顾九天的手腕。
脉象仍旧正常……
可顾长天此时的模样哪里像是正常的样子？
禄雅心中焦急，又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帮助顾九天，只能紧紧的握住顾九天的手。
这次的疼痛比之前虽然来势凶猛但趋势也极快，只疼了一阵便不疼了。
只是顾九天并没有就此松开禄雅的手，还是保持着刚刚的模样。
禄雅见顾九天半点没有缓解的意思，心中焦急万分。
“不行，若是再这般疼下去你非疼死不可，不能这样，我这就去把大夫找来，让他给你施针！”
见禄雅要走，顾九天忙反手握住禄雅的手。
禄雅微微一怔，回头看向顾九天。
“别走，留在我身边。”
顾九天极为虚弱的抬眸看向禄雅，褪去强势的他此时看上去竟是那般的脆弱。
禄雅心生不忍，顾九天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禄雅只得无奈的坐回到榻边。
“可你这般痛下去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啊。”
顾九天轻笑着看向禄雅，月光之下，他漆黑的眼眸之中泛着星光一闪一闪的甚是耀眼夺目。
他稍稍向榻里侧挪了挪空出了一个可容一人卧榻的地方，轻轻拉了拉禄雅的手道：“你躺过来让我抱抱你可能就没那么疼了。”
禄雅神情一僵，有些不可思议的的看向榻上的顾九天。
若不是顾九天脸上还是那一副他惯常的清冷神情，禄雅怕是现在已经一个巴掌呼过去了。
顾九天见只是看着她并没有什么动作，轻咳了两声说道：“罢了，我也只是觉得身上有些微冷罢了。”
禄雅看着顾九天那副脆弱的模样，心中天人交戈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顾九天从身后将她揽在怀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顾九天的身上很凉，比平日里禄雅接触他的时候还要凉。
一开始禄雅身体还有些微微僵硬，生怕顾九天会做出什么越矩的动作。
禄雅做好了一切反击的准备，却迟迟没等到顾九天出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禄雅才真的意识到顾九天说的抱着她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抱着她。
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秋日里一到夜里屋子里面就会比较凉，禄雅平日里也是要在被子里躺上半晌才能入睡。
有顾长天在，今日被子里的温度倒是比平日里热的快些。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禄雅的脸上，说不出的惬意。
困意渐渐袭来，禄雅刚觉得有些昏昏欲睡，身后的顾长天却在此时突然出声道：“禄雅，你之前同我说过我是一个丢失了从前记忆的人，你可还记得？”
禄雅困的厉害，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
她听见顾九天说话，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那你可记得以前的一些事情，能同我讲一讲么？”
禄雅朦胧之中轻笑了一声道：“顾九天你在和我开玩笑么？我知道的事情都是你告诉我的，我怎么可能会记得。”
顾九天微微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不记得？”
禄雅有些别顾九天扰的心烦，语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么？说我当初为了救你以自身性命为代价逆天而行，之后过了好多年，我的肉身突然失踪了，你再遇到我的时候是在西域攻打苍国的时候，然后你就把我带回了苍国封我当了天师，就是这么回事。”
禄雅像是一只小猫一般往被里钻了钻，片刻之后便传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已经睡过去的禄雅没注意到，当她说出她当年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不惜逆天而行救顾九天性命的时候，顾九天的表情凝重的可怕。
禄雅的话恰巧印证了那些突然挤进顾九天脑中的那些片段的真实性，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在他呕了一口血身死之后紧接着便发生了方才禄雅说的那一段。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顾九天垂眸看向身边的禄雅，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神情是多么的温柔。
一夜无眠，禄雅第二天一早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之上。
醒过神的她一时有些愣住了，有些分不清昨日里发生的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虽说距离中元节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但裴卅衣他们还在等她，越早处理完虎山城的事情他们就能越早离开。
禄雅收拾妥当之后本想去问一问顾九天今日有没有出行的计划没想到一推开房门便听见有人在楼下喊她的名字……
第780章 突然出现的第三人
禄雅寻声看去，来人竟是林新。
林新仰头笑的温润，有时候禄雅感觉林新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温暖润滑。
禄雅急急走下楼，站定在林新面前微微施礼道：“林大人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林新佯装愠怒道：“禄雅可是忘了？之前你可是答应的，若是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会唤我的名字。”
禄雅恍然，上次他们分别之时的确如此说过。
“抱歉，我一时还有些适应不过来。林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听闻禄雅唤他的名字，林新很是开心，脸上的笑容也比往日里更加真实了许多。
“昨日我已将花园之中的那些竹竿布置好了，想请你一同去看看，摆设的可妥当。”
林新有意邀请禄雅，禄雅本不该拒绝。
只是昨日顾九天身体不适，禄雅很是担心他。
“抱歉，我今日恐怕不能陪你一同去了。”
林新脸上的笑意一僵，眸低一瞬间涌上某种情绪，又在一瞬间消退了。
“这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只是我听城主提起说你最近身体不适便不用伺候了让你安心静养。”
禄雅莞尔一笑道：“我身体如今已经大好了，昨日顾大人有些不大舒服，我今日必须得去看看他，若是不好，便去给他请一位大夫。”
林新的嘴角缓缓下压，在禄雅提到‘顾九天’的时候，林新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
“这府中的侍婢又并非只有你一个人，为何偏偏唤你去？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照顾生病中的男子本就有所不便，我这便去告知城主，让她指派一名小厮去照顾他。”
见林新转身要走，禄雅急忙唤住了他。
“林新！你切莫将此事告诉城主。”
林新脚下一顿，回头看向禄雅问道：“为何？”
禄雅微微一愣，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林新。
林新见禄雅为难，终是苦涩一笑道：“我懂了，如此，便不劳烦你了，告辞。”
禄雅看着林新的背影，心中多少感觉有些愧疚。
只是林新修建花园一事倒也不是什么急事，相比之下，顾九天的身体更加的要紧。
禄雅也并未多想太多，转身便向顾九天的院子而去，并未注意到，在她匆匆离去之后有一双去而复返的眼睛在她背后紧紧盯着她。
匆匆来到顾九天的院子，禄雅刚一推开门便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香气。
循着香气来到后厨，顾九天正在将做好的粥盛在碗中。
“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帮忙？”顾九天仍旧忙活着手里的事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禄雅悻悻然走进厨房，接过了顾九天手里的汤勺。
她悄悄注意着顾九天的动作，见顾九天动作流畅毫无停滞，猜想他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一想起昨日，禄雅的思绪便不受控制的飘摇，想到那暖暖的被窝。
因着早上她是在自己房内醒的，禄雅一时倒也不分不清昨日发生的到底是不是梦。
若是梦，她贸贸然问了顾九天反倒像是她无故做了春梦一般。
摇了摇头，禄雅将那些思绪瞥在脑后。
她看着顾九天，发觉顾九天还是那个顾九天并没有什么改变。
昨日里那眼中的柔情不再，也并未再唤她‘雅儿’。
应该只是做梦吧，禄雅这般想道。
两人的生活轨迹一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改变，禄雅放下碗筷看向顾九天。
这些日子禄雅也逐渐明清了顾九天的喜好，顾九天平日里吃饭的时候并不喜欢别人同他说话，若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便可用眼神示意他。
“有什么事情，说吧。”
禄雅得到顾九天的首肯，笑道：“你今日可有出行的计划？”
顾九天夹菜的动作一顿，道：“没有。”
若是换做平日，顾九天若是说没有便是没有，禄雅绝不会再多说一句。
只是现下禄雅刚刚从锦心处得到了情报想要急于调查，她怀疑朱媚儿包庇的那个人定然是府外的人，所以一定要去府外查一查。
禄雅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对顾九天笑道：“我们也有几日没有回到你的别院了，你几日没有去那铁北风一下没准早就慌了神，不如我们去他那里看看，没准他又想出了什么信的线索呢。”
顾九天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旁边的一方丝帕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始终不发一言。
禄雅坐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片刻，可顾九天却全然没有要答应她的意思。
见顾九天起身要走，禄雅忙紧跟上去。
“顾九天，你这是要去哪里？”
“城主书房。”
禄雅微微一怔，顾九天平日里甚少和朱媚儿走动，怎么今日突然便要去她的书房了。
“是她叫你去的？”
“不是。”顾九天脚下动作不停，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禄雅神情一滞，快走了两步拦在了顾九天面前。
“顾九天，若是你为了不想带我出去便找借口去找朱媚儿，那你的计谋也未免有些太拙劣了一些，你若是真的不想带我出去我便找其他人带我出去，你大可不必如此！”
话音未落禄雅便向于顾九天前进的方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顾九天双眸一沉，转身抓住了禄雅的手腕道：“你要去找谁！”
其实禄雅根本就没想去找谁，只是想气一气顾九天才如此说的。
她本来的打算是找一处墙根，趁着没人的时候从墙边翻出去。
禄雅原本也只是负气一说，气过顾九天便罢了。
可此时顾九天拉住了她，语气又极为不善，禄雅心中气恼本欲于顾九天争辩一番。
她刚要开口，自她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自然是去找在下，之前在下已经应允了禄雅，要带她出府逛上一逛，城主也已经应允了。”
禄雅微微一愣，没想到林新会在此时出现。
她刚想问林新为何会在此处，便见林新对她挤了挤眼睛看向她身后一脸阴沉的顾九天。
禄雅霎时领悟了林新的意思，转头看向身后的顾九天，顺着林新的话道：“没错，正是如此。还请顾大人放手，莫要让林大人等急了。”
第781章 趁虚而入
顾九天拉着禄雅的手缓缓收紧，禄雅吃痛却执拗着不肯喊疼。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一个不肯放手，一个不肯服软。
“顾大人只是做什么？雅儿的怎么说也是个娇弱的女子，你如此这般握着她属实有失风度。”
林新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边，接着巧劲儿用手中的折扇对着顾九天和禄雅交握的手奇袭而来。
劲风来袭，若是顾九天不松开禄雅的手，这一扇子就会打在禄雅的手上，顾九天眸色微沉，看向嘴角挂着浅笑的看着顾九天。
若是这一扇子真的打在毫无防备的禄雅身上，轻则红肿重则骨折。
林新这是在逼顾九天放手，他在赌顾九天一定会放手，筹码是让顾九天到底会不会忍心让禄雅受伤。
时间由不得顾九天多想，他咬牙，在扇子到达前松开了禄雅的手。
林新嘴角含笑，顺势将禄雅拉到了自己身后，直面顾九天道：“我已经指派了小厮过来，顾大人若是不及，大可以在这里等上一等，我安排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了，怕是耽误不得，这便告辞了。”
林新对顾九天略微施了一礼，转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禄雅。
禄雅的视线一直都在顾九天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林新正在看她。
林新缓步走到禄雅身边，擦肩而过时在禄雅耳边轻语了几句。
禄雅神情一怔，想要回头向林新问个明白，可林新已然先一步走了。
禄雅看了看一脸阴沉的顾九天又看向渐渐走远的林新，最终转头向林新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顾九天站在原地，看着禄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神情竟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不远处的树丛之中传出窸窣的声响，顾九天寒眸一凛，顺手摘下手边的一片叶子随手向出声处掷了过去。
那平日里看上去柔柔软软的树叶被寒剑栖掷出的瞬间竟如同利器一般破空而出迅速的没入那树丛之中。
树丛之中声响间歇，顾九天却微微皱了皱眉。
这么近的距离，他足可以听声辨位，刚刚飞叶蹿入树丛之后并没有发出击中任何东西的声音。
那枚树叶，应该是被隐藏在树丛之后的人给接住了。
顾九天眉头紧蹙，盯着那一处树丛。
短暂的沉寂过后，树丛之后再次响起窸窣之声。
衣裙刮蹭树木的声音渐渐清晰，一抹艳丽的红色从黄绿相间的树丛之中浮现而出。
朱媚儿脸上挂着娇笑，步态婀娜的走到顾九天面前笑道：“没想到竟会这么巧，会在此处碰见顾大人。”
朱媚儿掩面看了一下四周，语调惊叹的说道：“仔细一看，此处不正是去我书房的必经之路么？怎么？顾大人这是特意去找我的么？”
顾九天冷冷的看着朱媚儿沉声说道：“既然都看见了，又何必在这里演戏。”
见顾九天已经将窗户纸给捅破了，朱媚儿索性便不装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神情冷了下去。
“有时候啊，人糊涂一些反而活的更轻松，反倒是那些活的明白活的通透的人反倒更累，顾大人说是也不是？”
顾九天负手而立，显然并没有想要回答朱媚儿的意思。
朱媚儿倒也不在意顾九天到底会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男婚女嫁大多都讲一个门当户对，顾大人身份尊贵，这世间能配得起你的女子怕是不多，我这小小的虎山城能配得起您的女子更是没有，媚儿在此多一句嘴，劝大人一句，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人这般的人物，还是回到锦安城去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小姐才是。”
眼见顾九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朱媚儿却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她抬眸有意看先刚刚禄雅和林新离去的方向，说道：“自古这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定能成就一段良缘，林新虽说是我的裙下之臣却从未行过男女欢爱之事，顶多算是我的一名谋士罢了，他与九雅便是门当户对，方才见两人双双离去，相比也是情到浓时才会如此吧。”
朱媚儿有意瞥了一眼顾九天的脸色，神情带着些许委屈的说道：“我虽是有些舍不得林新，但林新跟了我这许多年，我也不能自私的将他一直捆在自己身边，如今他得觅心上之人，我也自当成全才是。不知道林新有没有这个福气，能邀请顾大人当这个证婚人，见证这一对有情之人，终成眷属呢？”
听到朱媚儿提到有情人终成眷属，顾九天终于忍不住，喝道：“你即知道自己多嘴便不要说话，有情人？呵！你何时见到他们是有情人了？朱城主若是老眼昏花了便尽早退位让贤，否则若是因此而出了什么差错，只怕到时候城主便要拿命相抵了，到那时才算是真的误了林新的前程！”
顾九天话音未落，便拂袖离去，独留朱媚儿站在原地冷笑连连。
“顾九天，到底是被我抓到了你软肋，人啊，只要有了软肋就会为人左右，成为那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朱媚儿得意的瞥了一眼顾九天离去的方向，转身翩然离去。
顾九天追出府门的时候，马车已然不见了踪迹。
顾九天咬牙，在府门口抓了一个守卫打扮的人问道：“马车向哪个方向去了？”
那侍卫被顾九天的气势吓的不轻，口齿结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在顾九天仿佛杀人一般的眼神逼迫之下，手指微颤的指了一个方向。
……
禄雅并不知道她同林新走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当时林新在她耳边说，她有办法测试顾九天对她是否有情意。
当时禄雅也有所犹豫，可犹豫之下，她还是随着林新一起出来了。
禄雅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发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了。
她放下车帘，向对面闭目养神的林新问道：“林新，马车已经驶出郊外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林新缓缓睁开眼睛，眼眸含笑的说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