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同一张脸
第二日一早，过往的宫人便见到御花园中多了一个大铁笼子，里面正是已经被禄雅吓疯了的秋冬。
明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的时候了，此时苍国正值夏季，侍奉在明云身边的夏春为明云扇着扇子，秋冬疯了的消息正是她从外面打听来的。
“这个秋冬，还真是个蠢货，她是皇太后的人，便是肚子里面的孩子真是皇上的，皇上又怎能留她？若是死了倒也痛快，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还不如死了算了。”
夏春晃悠着手中的扇子，小声说道：“听说，这洛妃是被那夏至国的女君给逼疯的，咱们皇上就在旁边看着，连个声儿都没吱一声。”
明云嗤笑一声道：“哼，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不过是个贱婢，孰轻孰重连你都知道，皇上他会不知道么？”
“那难道就任由那夏至女君在咱们苍国的后宫如此猖狂下去了么？若是当真让这夏至女君成了咱们后宫之主，怕是以后这后宫之中就再没有您的位置了。先前皇上可是说过……要……要遣散后宫的。”
明云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层怒气，顺手夺过夏春手中的扇子便砸向了她。
夏春来不及反应，被扇柄打中了额角，那扇柄的尾部是用宝石镶嵌的，在夏春的额角上划出了一条足有一指长的口子。
鲜血顺着外翻的皮肉渗了出来，流了夏春一脸，看上去甚是骇人。
明云原本只是想要出气，没想到夏春会伤的这样重。
夏春下意识的用手去捂伤口，却沾了一手的血，吓的瞬间哭了起来。
“血……好多的血……”
明云本来还有些愧疚，听夏春一顿哭嚎，便又觉得心烦不已。
“本宫告诉你，就是皇上真的要遣散后宫，被赶走的也不会是本宫！”
见夏春仍旧哭个没完，明云一脸不耐烦的冲夏春喝道。
“不过一点儿小伤，本宫就是杀了你又能怎么样！趁着本宫还没改变主意，赶紧给本宫滚出去！”
夏春捂着伤口，心中怨恨却又不敢忤逆明云的话，恶狠狠的瞪了明云一眼，夏春强忍着疼痛离开了明云的寝殿。
寝殿外的宫人们早就听见寝殿中有声响，正一个个扒着门往里瞧，跟捂着伤口从里面走出来的夏春撞了一个正着。
夏春虽平日里仗着是跟在明云身边的人，素来不把储秀宫中的众人看在眼里。
如今她被明云伤了，免不了有一些平日里被她欺负了的人要站出来冷言冷语几句。
夏春受了伤，想要赶快去找些药敷上以免日后落下疤，不想理这些人转身欲走。
却不想刚走出去了两步，便被人从后面一棒敲晕了过去。
明云打了夏春，便是将夏春的话真听了进去。
出了气，明云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不行，我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下去了。我没有孩子，若是皇上真的要遣散后宫……”
明云不敢想她被撵出宫后会怎么样。
“明明长着同一张脸，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就可以呼风唤雨得到顾长天的宠爱，我却不能！”
明云气愤的将桌子上的玉器瓷瓶统统摔在地上，她神情癫狂的回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疾步走到镜子前，将镜子拿了起来。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她望着镜子中的那张脸，突然展颜一笑。
“哈哈，对呀，我们有着同一张脸啊。”
明云对着镜子，伸手缓缓抚上自己的面颊。
她对着镜子，癫狂的发笑。
“区区一个苍国皇贵妃算什么？只要有了这张脸，以后我就是夏至国的女君，哈哈哈，哈哈哈！”
……
夏春从昏迷中渐渐苏醒，头痛欲裂。
她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身在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环视了一下四周，夏春发现她此时竟然在一处牢房之中。
记忆渐渐汇拢，夏春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画面。
她是被人打晕后，带到这里的？
夏春正欲起身之时，从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醒了？”
夏春的动作一顿，迅速缩进了牢房的一角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脚步声由远及近，禄雅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微弱的烛光之中。
夏春眯着眼睛，费力的看向禄雅。
“娘娘？娘娘你把夏春关在这里干什么？”
禄雅站在原地，看着牢房中一脸戒备的夏春，并未说话。
夏春见禄雅不语，又仔细的看了看，这才发现，牢房外站着的这个人的气质跟俪皇贵妃竟是截然不同。
夜宴之中，夏春作为明云陪侍的婢女曾遥遥见过夏至女君一回，当时她便觉得，这女君跟俪皇贵妃长的实在太过相似。
如今近了看，惊觉两人竟是长的完全一模一样。
夏春望着禄雅，心中不太确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您……可是夏至女君？”
“眼力还算不错。”
得到了禄雅的肯定，夏春忙扶着墙角站起身来，上前对禄雅微微行礼道：“奴婢见过女君。”
禄雅冷漠的双眸注视着面前的夏春，清冷的声音在阴森空荡的牢房之中响起。
“你可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禄雅未叫她起身，夏春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动态。
她低垂着眼眸，毕恭毕敬的回道：“可是奴婢犯了什么过错？”
见夏春神态从容，回答流畅，禄雅不由得轻笑道：“不亏是太后调教出来的人，光是这一份处变不惊的本事，就足够你应付俪皇贵妃了。”
夏春心下大惊，面上却还是强装淡定。
“女君说笑了，奴婢不过只是俪皇贵妃身边的一名贴身侍婢，与太后并无关系。”
禄雅嘴角缓缓上扬，她的笑容在烛影晃动之中被黑暗所吞没。
她缓缓上前，走近到夏春的面前笑道：“朕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俪皇贵妃信就行了。”
禄雅伸手，透过牢房的栏杆用指尖轻巧的碰触了一下夏春额角上的伤口。
那伤口已经被涂上了药，虽止住了血，却仍触目惊心。
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碰触，却让夏春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禄雅收回手，轻声说道：“你这伤，朕已经命太医看过了，伤口过段时间自会愈合，只是太医说这伤太深，伤愈之后必然会留下疤痕，怕是一辈子都消不掉了呢。”
禄雅双眸一眯，凑到夏春耳边，冷笑道：“你说，如果你家娘娘知道你是太后派到她身边的卧底，会不会，想在你这脸上再多添几道伤呢？”
夏春浑身一颤，眼前浮现出明云打她时的模样，再抬头时，眼中的淡定不再只剩下一片惊恐……
第404章 运筹帷幄
夏春伸手抚上自己额角上的伤疤，这伤原本伤在了额角上，也并不打紧，只是这伤口太长，一直从夏春的额角延伸到她的眉角，便是想遮也是遮不住的。
女子的容貌是一等一的重要，若是毁容了，便就等于彻底断送了一生。
夏春捂着额角上的伤疤，喃喃道：“这疤真的去不掉了么？”
禄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人带到她这儿的时候她便叫来了太医，关于夏春伤势这件事情，她并没有说谎。
夏春沉默不语，禄雅便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一只不知从何处飞进来的飞蛾扑闪着翅膀围绕在烛火旁，烛光被它翅膀引动的风扰的摇晃不止。
那飞蛾一次次的在烛火旁试探，最终被烛火点燃了翅膀，掉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化为了飞灰融进了尘埃之中。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夏春尖利的指甲抠开，鲜血顺着夏春的脸颊向下流淌，和她脸上不甘的泪水融合在一起，砸在了地上。
“女君想奴婢做什么？”
禄雅冰冷的双眸望进夏春含恨的眼中，缓缓说道：“朕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站出来指证她罢了，这些年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你应该都清楚吧。”
夏春颓然的冷笑，抬头看向禄雅。
“没错，奴婢都清楚。那个女人做过的那些事情，奴婢统统都知道。”
“这就够了，你要做的就是回到她身边像往常一样，等时机到了，她自然会为她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夏春缓缓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只是还请女君告知，这一天奴婢要等多久。”
禄雅转身，背对着夏春。
“很快。”
……
禄雅与顾长天一同坐在龙椅上面，一人面前摆放着一摞奏折。
顾长天瞥了一眼禄雅手里的奏折，问道：“可是耕种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么？”
禄雅索性将奏折摊在顾长天面前，说道：“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靠近边塞地域的地方风大，不利于田间的作物生长，导致边塞地区实行的并不顺利。”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命人将耕种的土地四周顺便种些树木过去，就能遮挡不少风。”
“树木？”
禄雅望向顾长天，轻笑一声。
“我原本还想着让他们多建一些房屋出来，只是此法耗时耗力推行下去有些困难，种树，倒是个不错的办法，那就这么办吧。”
见禄雅眉间愁思已有缓解，顾长天伸手摸了摸禄雅的头，转眸看向自己手中的奏折。
桃花将站在养心殿外，却也不说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常公公悄悄瞟了桃花将好几眼，愣是没敢问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繁星实在是忍不住了，拽了拽常公公的衣服道：“这位公公，繁星想进去见见爹娘，还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常公公如释重负，弯腰笑道：“奴才这就进去给小皇子您通报去。”
正在低头批阅奏折的禄雅早就感知到桃花将和繁星的气息，她心里明白桃花将是不愿见顾长天的，便就当做全然无知。
听常公公进来通传，禄雅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让常公公招呼繁星进来。
禄雅将繁星交托给桃花将照顾，繁星若是进来，桃花将也必定会跟进来。
自从禄雅送了繁星一套与自己相近的红色衣裳后，繁星似乎就喜欢上了这个颜色的衣服，不管花样如何，底色都是红色。
禄雅眼见着一个圆乎乎的小红球从外面‘滚’了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
繁星扑进了禄雅怀中，咯咯笑道：“孩儿知道娘亲忙，便拉着桃花叔叔一起来看娘亲了。”
禄雅伸手刮了刮繁星的小鼻子，笑道：“你这个调皮鬼，怕是又没少折腾你桃花叔叔吧？”
繁星一脸无辜的摇了摇，看向一旁一脸正色的桃花将。
“桃花叔叔也有事情要同娘亲说，只是见娘亲和爹爹恩爱，不忍打扰罢了。孩儿实在是想娘亲的紧，这才闯了进来，娘亲会不会怪孩儿打扰了你跟爹爹？”
俗话说童言无忌，可禄雅却还是被繁星的话给逗的红了脸。
悄悄的瞪了繁星一眼，禄雅将繁星放在地上转身对桃花将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桃花将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顾长天，对禄雅说道：“近两日我在未央宫周围发现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他们似乎是想要悄悄摸进未央宫。”
听到未央宫外有形迹可疑的人，顾长天抬起头看向禄雅。
为了照顾繁星，禄雅现在都住在未央宫中。
这些人想要摸进未央宫，很有可能是想对禄雅不利。
禄雅嘴角缓缓上扬，笑道：“没关系，他们既然想摸进未央宫便就让他们进，不用拦着。”
桃花将微微蹙眉，见禄雅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倒也不多问。
“我明白了。”
繁星趁着桃花将和禄雅在说话，一双晶亮的眼睛悄悄的看向坐在龙椅上的顾长天。
顾长天感觉到了繁星的目光，抬眸看了过去。
见顾长天看过来，繁星身形一闪，躲回到了禄雅身后。
禄雅已经跟顾长天解释过繁星的事情，顾长天也相信，繁星就是他的孩子。
不说别的，便是那同他足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便足以说明一切。
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孩子，如今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顾长天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繁星是他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顾长天竟是有些莫名的胆怯和紧张。
见繁星一副想跟顾长天亲近又不敢的样子，禄雅轻笑着将繁星往前推了推。
“想去就去吧，他又不会吃了你。”
受到了禄雅的鼓励，繁星双眸一亮，蹦蹦跳跳的就扑向了顾长天。
见繁星向他扑了过来，顾长天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就连伸出手臂的动作都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繁星扑到顾长天腿上，咯咯的笑的开心。
两只手一抓便顺着顾长天的裤腿往上爬，顾长天一惊，赶忙伸手将繁星从裤子上扯了下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望着繁星一脸兴奋高兴的模样，顾长天脸上紧绷的神情总算放松了些，笑道：“这般淘气，倒是跟你娘小时候一模一样。”
第405章 今夜动手
繁星歪了歪小脑袋，软趴趴的靠在顾长天怀里奶声奶气的问道：“爹爹和娘亲小的时候就认识么？”
顾长天深邃的双眸变得悠远而绵长，望着向他看来的禄雅笑道：“嗯，爹爹和你娘亲小时候就认识，你娘亲小时候就如你现在一般，是个淘气的跟屁虫。”
繁星把头往旁边一偏，躲过了顾长天要捏他的一双大手。
“孩儿才不是跟屁虫呢，只是想娘亲了而已，爹爹难道是嫌孩儿打扰到了娘亲和爹爹相处，这才调侃孩儿的？”
顾长天神情微愣，怎么也想不到这话竟是出自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之口。
将繁星调转过来看向自己，顾长天问道：“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繁星似乎对于顾长天抱他这件事情很是开心，咧嘴笑道：“自然是从藏在娘亲床底下的那些话本子里看见的了，话本子里的人，说悄悄话的时候都不喜欢别人打扰的。”
顾长天透过繁星看向神情突然惊慌的禄雅，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藏在娘亲床底下的话本子啊？繁星乖，告诉爹爹，娘亲藏的话本子里都写了些什么啊？”
禄雅心道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瞬间捂住了繁星的一张小嘴。
繁星被捂住了嘴，发不出声音，呜呜呀呀的叫个没完。
禄雅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把繁星从顾长天怀里抱了出来。
“哈哈哈，什么话本子啊，别听小孩子瞎说，他看的都是四书五经，才没有什么话本子。”
顾长天倚在龙椅上，笑的一脸玩味。
“四书五经么？为夫好像也很长时间没有温读过了，不如雅儿跟为夫一起再温读一遍？听说书就藏在雅儿的床下面，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一看吧。”
禄雅心知躲是躲不过去了，轻点了一下繁星的小鼻子，说道：“你这个顽皮鬼，娘亲明明都将书藏起来了，你怎么找到的？害的娘亲现在要同你一起遭你爹爹教训。”
繁星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禄雅，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绞在一起，别提有多可爱了。
“孩儿也没有找，只是进屋便见到在床底下，就拿出来看了。”
禄雅扶额，心中懊恼，自己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小家伙儿如今才豆大一点儿，自然不像大人一般看东西喜欢往高处看。
揉了揉繁星肉乎乎的小脸，禄雅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是娘亲的不是，那些话本子只能用作消遣，繁星还是应该多看些有用的书，以后才能做一个像你爹爹那么厉害的人。”
“嗯，孩儿知道了，孩儿以后会看有用的书。”
一旁的桃花将实在是看不下去，将繁星从禄雅的魔爪之中解救了出来。
“他不过才一岁多，别家的孩子连个大字都不识一个，你叫他看什么书？”
禄雅：……
繁星像个小大人一样，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忘记他才一岁多这个事实。
……
明云坐在储秀宫的寝殿之中，因为她越来越喜怒无常的脾气导致储秀宫中的宫人都不敢进殿来伺候。
随手将一个空酒壶扔在地上，明云涨红着一张脸歪躺在榻上，空洞的双眸望着寂静阴暗的寝殿，眉宇之间染上了一股怒色。
“来人！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宫人们一个个都挤在寝殿门口，却没有一人敢推门进去的。
按照以往的情况，若是此时进去了，免不了要被明云拿东西砸一通。
有夏春这个前车之鉴在，谁也不敢贸然进去。
夏春起码是明云身边的一等宫女，就是毁了容也还能在宫里伺候。
若他们这些毁了容，怕是哪个宫里也留不得他们。
“来人！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殿中再次传出明云的怒吼声，伴随着器物碎裂的声音，甚是恐怖。
夏春从殿外走了进来，听着寝殿之中的声响，眼中闪过一抹愤恨。
“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呢！都没有事情干了么！”
一听到夏春的声音，围在殿前的宫人都纷纷回头，在目光触及到夏春额角上那道可怖的伤疤时，都不由得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要说这夏春原本也算长的不错，只是这道疤实在是太过碍眼，又异常可怖，让人看的心里打怵。
夏春将众人眼中的神情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们扔进去！让你们也变成我这个样子！”
宫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个个灰溜溜的离开了。
夏春怒气未消，大步走向寝殿，在临进寝殿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强按下心中的怒火，原本充满怒气的一张脸上竟奇迹般的扬起了笑意。
只是这笑意在旁人看来，却让人觉得异常的毛骨悚然。
伸手将寝殿的大门缓缓推开，一个瓷瓶便迎面向夏春砸了过来。
夏春身子堪堪往旁边躲开，那瓷瓶刮着夏春的脸砸在了她身后的门槛上，碎片飞溅了一地。
淡漠的瞥了一眼那破碎的瓷瓶，夏春轻移莲步，翩然走向明云。
感觉到有人靠近，明云抬头望去，便见着夏春向她施施然走来。
“怎么是你？其他人呢，叫他们给本宫滚进来！
夏春无视明云的怒吼，将地上还算完整的东西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夏春伺候娘娘惯了，换别人来，夏春怕他们伺候的不周到。”
明云双眸有些失焦的望着夏春，突然笑了。
“噗，你这张脸多了这道疤，反倒是顺眼了不少。你原来……呵呵，你现在的这张脸，跟你挺配的……挺配的……”
夏春听着明云的醉话，握着酒壶的五指缓缓收紧。
她到底配不配，凭什么由别人论断！
想起方才外面那些宫人在看她时眼中那种嫌恶的神情，夏春的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
强忍着将手里的酒壶砸向明云的冲动，夏春勉强扬起一丝微笑，对明云说道：“娘娘说的正是，奴婢也很喜欢现在的这副样子。”
明云醉醺醺的望着夏春，笑道：“没错。”
夏春低眉颔首，将眼中的不甘和愤怒隐藏在睫毛的阴影之下。
“禀娘娘，方才守在未央宫那边的人来报，他们已经找准了下手的时机，询问娘娘要何时动手？”
明云失焦的瞳孔突然汇拢，醉意似乎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了。
“本宫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告诉他们，今晚就动手！”
第406章 生不如死
“动手的人都可靠么？”
夏春微微欠了欠身，脸上挂着一惯从容的神情。
“娘娘放心，还跟以往一样。奴婢已经叫人绑了他们的家人，等到事情一办完，奴婢就会给他们些金银打发他们走，若是事发他们被抓住了，为了保他们家人的命，他们也不会供出我们来。”
明云的双眼还残留着一点儿微红，瞥了一眼夏春，佯装恳切的说道：“你办事本宫放心，你如此尽心尽力的服侍本宫，将来等到你年满出宫的时候，本宫定为你指一个好人家，到时凭借本宫的地位，谁也不会欺负你的。”
夏春毕恭毕敬的对明云行了个大礼，谢道：“夏春能跟在娘娘身边，是夏春的荣幸，夏春不敢奢求太多，只要娘娘不嫌弃夏春愚笨还留夏春在身边伺候，夏春便知足了。”
明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坚定夏春定然不会背叛她。
如今夏春的容貌被毁了，若是出了这储秀宫定然也不会有其他宫会要她。
明云也是奴婢出身，自然知道，那些没有人要的宫婢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你是个聪明人，本宫相信你。让他们动手吧，那药无色无味，只需要混在茶水之中就可以了。”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吩咐他们去做。”
明云的酒劲似乎这时又上来了，缓缓阖上双眸，对夏春挥了挥手，竟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夏春斜眸瞥了一眼明云，悄悄走到明云身边打开了桌子上的茶盏，向里面蓄上了一杯茶。
“娘娘，您喝口茶再睡吧。”
明云喝了许多酒，此时的确觉得喉咙火辣，口干舌燥。
“嗯……”
明云强撑起眼眸，就着夏春的手喝下了茶盏中的茶。
夏春低垂着眼眸，眼中的情绪莫名。
……
因为要照看繁星，禄雅在养心殿中一直待到戌时才回到未央宫中。
禄雅刚刚踏进未央宫的大门便见着了在庭院之中等着他的桃花将，庭院中的桃花开的正好，桃花将站在树下，手中执着一枝开的不错的桃花，正如禄雅初见他时一般。
“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
桃花将轻轻转动手里的桃花枝，片片桃花不堪烦扰从花枝上坠落，落在了尘泥之中。
“我在等你。”
禄雅踱步走向桃花将，伸手将他手中的桃花枝抢了过来。
“你等我，却要摧残这些桃花，那这到底是我的罪过还是你的罪过呢？”
桃花将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心知禄雅是有意想要扯开话题，却也不说破。
“傍晚时分，那些人趁着我陪着繁星在院中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你的寝殿。我后来检查了一圈，茶杯周围有被动过的痕迹。”
禄雅双眸微垂，细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她轻轻转动手中的桃花枝，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还以为她会多等些日子再动手呢，这般耐不住性子，还想取而代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桃花将盯着禄雅的脸，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需要我去追踪那些人的行踪么？”
“不用，我早就已经命妙音在城外守着了，他们出不去皇城的。”
禄雅将手中的桃花枝递还给桃花将，嫣然一笑。
“妙音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桃花，你明日替我折一些送给她吧。城外空旷，想来也看不到这么好的桃花。”
禄雅说完，便转身向内殿而去，独留桃花将一人，站在庭院之中，望着纷纷飘落的桃花出神。
第二天一早，未央宫中便传来消息，夏至国女君病了。
皇上大怒，太医院人心惶惶，生怕怠慢一点儿自己人头不保。
顾长天坐在禄雅床畔，望着禄雅的双眸之中尽是担忧。
“女君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病倒了！”
太医们跪了一地，面对顾长天的质问，却没有一人敢出声。
不是他们不想要命了，而是他们实在诊不出这夏至女君到底所患的何种病症。
“禀皇上，女君她脉搏时沉时浮，只是体虚的症状。至于为何女君会一夜之间如此，臣等行医数栽，实在不知这到底是为何。”
禄雅睫毛微动，缓缓睁开双眼，拉住了顾长天的手。
“别为难他们了，我只是有些累，不打紧的。”
顾长天反握住禄雅的手，眉宇间尽是担忧。
“明明就是他们无能！你昨日还好好的，怎会今日就浑身无力了呢！”
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禄雅淡笑道：“许是我不太适应苍国的气候，有些气虚无力罢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顾长天双眸微沉，转眸看向跪了一地胆战心惊的太医们。
“女君就只是体虚而已么？”
太医们一个个吓的如同鹌鹑一般，不住的点头道是。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朕便姑且相信你们所说的话。你们先给女君开些温补的方子，朕只给你们十日的时间，若是十日之内女君的病情还没有起色，你们就全都提头来见！”
太医们各个点头称是，感觉自己好像方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太医们一个个领命从未央宫中退了出去，顾长天紧了紧握着禄雅的那只手，用另外一只手掐住了禄雅的鼻子。
禄雅呼吸不能，猛的睁开了双眼，将顾长天作怪的那只手拍到了一旁。
顾长天含笑的望着禄雅怒视他的双眼，笑道：“为夫倒是不知，体弱之人的力气竟然有这么大。”
禄雅冷哼一声，从顾长天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往上提了提被子道：“我困了，先睡一觉，你自便吧。”
顾长天望着禄雅的背影无奈的笑道：“为夫如此劳心劳力的陪着雅儿你演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把为夫晒在一边，于心何忍啊？”
耳听着顾长天委屈的控诉，禄雅却连动都没动一下，连一个眼神都没舍得施舍给顾长天。
见了禄雅真的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顾长天收敛了神情，正色道：“你若是想报仇，朕大可以马上叫人杀了她，何必多此一举？”
禄雅背对着顾长天，缓缓睁开双眼。
“想让一个人死很容易，我随时都可以亲手杀了她，可这还不够，让她死太便宜她了，我要将她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在她身上找回来，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第407章 明云动手
夏春一直候在储秀宫的寝殿门口，一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寝殿中才传来动静。
给身后人递了一个眼神，夏春走到正对寝殿门的方向，毕恭毕敬的问道：“娘娘可是要起身了么？”
门内传来低哑的‘嗯’声，夏春对身后人挥了挥手，便推门走进了寝殿之中。
明云坐在床沿边，因为宿醉的厉害，头有些疼。
夏春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一个瓷碗，递到明云的面前。
“娘娘，您昨日喝的有些多，这里是醒酒汤，奴婢一直命人温着，您先喝了，会舒服一些。”
明云闭着眼睛，两只手揉捏着太阳穴的位置，拒绝了夏春的侍奉，接过夏春手里的瓷碗仰头一饮而尽。
夏春伸手接过空不见底的瓷碗，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一边命人伺候明云梳洗，夏春一边缓缓说道：“娘娘，今天未央宫那边传出消息，据说……夏至女君……病了。”
明云揉捏太阳穴的手一顿，缓缓睁开双眼瞥向夏春。
“当真？”
夏春嘴角含笑，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当真，皇上将太医院当值的没当值的太医都请过去了，宫里早就已经传开了。据说太医们也诊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夏至女君体虚，许是水土不调所致。”
明云听见太医的诊断，略有些紧张的神情瞬间舒缓了许多。
“也对，她是女君，身娇体贵。从夏至到了咱们苍国，水土不调也是难免的。”
夏春低头应是，瞥向明云面前的镜子，与明云得意的双眸对上，回以一笑。
……
大把大把的补药被送进未央宫中，可夏至女君的病情却不见半点起色。
刚发现的时候还能起身吃些东西，现如今竟然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此情形，引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生怕这夏至女君真的死在了他们苍国，会引起两国开战。
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有心，前朝后宫的事情都能打听的一清二楚。
明云把玩着一件玉把件，嘴角含笑的听着夏春与她讲着从宫中各处探听来的消息。
“皇上当真只给太医十日的时间医治那夏至女君？”
夏春点了点头，道：“没错，皇上只给了十日，若是十日之内太医院的太医医治不好女君，便要整个太医院的命。”
明云冷笑着将手里的玉把件毫不吝啬的拍在了桌面上，这玉把件原本是她的心爱之物，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是普通货色。
“本宫叫你打听的事情你可打听清楚了？”
“回禀娘娘，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夏至女君有每日午时午睡的习惯，午时前后，女君的殿中并无人伺候。”
明云双眸之中精光一闪，含笑着将桌子上的玉把件拿起来递到了夏春的面前。
“你做的不错，这东西便赏给你了。只要你好好给本宫办事，以后这样的东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夏春‘诚惶诚恐’的接过了明云手里的玉把件，一双眼睛盯着手中的玉把件，似是移不开一般。
明云瞥了一眼夏春，眼中尽是不屑。
“行了，你下去吧，本宫有些头疼，没有本宫的传召，你们不要来打扰本宫。”
夏春毕恭毕敬的向明云行了礼从殿中退了出去，刚出寝殿没几步，夏春便一脸嫌恶的将那枚玉把件扔在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赶走了夏春，明云透过窗户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见寝殿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明云这才快速走到柜子前面，从最底层抽出了一套宫女的服饰。
明云换上了宫女的服饰用手帕掩着面从储秀宫后面人迹罕至的小门偷偷溜了出去，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却不知道身后正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路躲躲闪闪，明云终于走到了未央宫附近。
趁着四下无人，明云从袖口之中拿出一把钥匙，在未央宫后门的门锁上试了两下，只听‘咔哒’一声，那沉重的门锁便开了。
明云心下一喜，接住了门锁，悄悄溜进了未央宫中。
桃花将坐在屋檐上，眼看着一个宫女打扮容貌跟禄雅相似的女人从未央宫的后门遛了进来。
明云四下观望，见真的无人，这才快步向未央宫的寝殿方向走去。
一路上，若是碰见有过往的宫人，明云便掩面行礼，蒙混过去。
她并没有直接去寝殿的正门，而是直接绕到了后面。
明云记得清楚，当初顾长天之所以看中又逢君那片地方种桃花，正是因为未央宫寝殿的后窗正对着那里。
前门难免会有守卫，可后窗却无人看守。
明云翻身进了殿中，果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她缓步走向床榻，便见着禄雅苍白着一张脸，双眸闭合的躺在床上。
若不是胸口处还有些微的起伏，明云险些以为床上之人已经死了。
见时机正好，明云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个瓶子，拔开了瓶塞。
明云掩住自己的口鼻，将瓶子在禄雅的鼻子下方晃了一下，便快速的将盖子重新盖上。
感受着禄雅愈发低沉的呼吸声，明云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夏至女君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落到了本宫的手上？”
明云倒也不害怕，缓缓的坐到榻边，伸手轻抚着禄雅的脸。
“本宫是真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与禄雅长相如此相似之人，还真是辛苦你能坐上夏至女君位置。你我同为禄雅的替身，本来应该互相怜惜的，可惜……这世上拥有这张脸的人，有一个人就够了。”
明云嘴角含笑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的在自己腕间划了一个小口。
这一刀下手奇狠，皮肉外翻之中甚至能看见些许森白。
明云强忍着疼痛，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个药瓶，将那药瓶打开。
药瓶刚一被打开，一股奇异的香味便从瓶口飘了出来。
而随着那味道不断弥漫，明云的手臂也开始产生了变化，原本平滑的手臂突然冒出了一个鼓包，那鼓包刚一浮现便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样，迅速的向明云伤口处游蹿过来。
明云将瓶子靠近伤口，此时那鼓包已然游走到了伤口处。
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猩红，明云手疾眼快，在那猩红跃入瓶中的同时，盖上了药瓶的盖子。
蛊虫入瓶，明云缓缓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本该躺在床上昏睡的禄雅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408章 殿前对峙
随着蛊虫入瓶，明云的相貌也开始发生了改变。
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瓶子，明云的嘴角缓缓上扬。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禄雅，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深邃渊邈的双眸。
明云神魂大惊，双手一抖，手中的瓶子虚空坠落。
禄雅看准时机伸出手，那瓶子刚刚好落入她的掌心之中。
眸光流转，禄雅单手撑在榻上慵懒至极的看着手中的瓷瓶。
“这就是传说中的换头蛊啊！”
禄雅两指捏着瓶子悠哉的把玩，一双眼眸却看向了明云。
此时的明云，已然恢复了一两分钟原来的相貌，她双目惊惧的看着禄雅，呆愣的站在原地，还没从禄雅突然清醒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别这么害怕，朕又不会吃了你，只是这换头蛊如此稀有，世间仅此一只，光咱们两个欣赏恐怕太过暴殄天物，不如……我们多找些人来一同观赏观赏如何？”
禄雅戏谑的笑容刺痛了明云的双眼，她猛然回神伸手便要去抢禄雅手里的瓷瓶。
“不行！还给我！还给我！”
明云不过是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且在宫里养尊处优这么久，身体早就已经不灵活了又怎么能跟日日习武的禄雅相比。
禄雅两指捏着手中的瓷瓶，似掉未掉的模样，引的明云不断向她发动进攻。
可每一次，瓷瓶都堪堪从明云的指尖划过，就是抓不到。
几次三番下来明云也意识到禄雅分明就在戏弄她，自己若是硬抢，是无法从禄雅手里抢到瓷瓶的。
双眸之中寒光一闪，明云从腰间拔出那把刚刚用来割腕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向禄雅捅了过去。
见明云拔出了凶器，禄雅也收起了戏谑的神情。
眼见明云手持匕首向自己捅了过来，禄雅双眸一沉，身体向侧方一斜，那匕首擦过禄雅的脸颊而过，扑了个空。
明云见一击不成，刀刃一转，意欲横扫。
禄雅双眸半眯，周身发散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两指发力，以指御刃。
明云只觉手中的匕首在被禄雅的手指碰触过后嗡鸣不止，震的她虎口一麻，手中的匕首骤然脱落离手。
“啊！”
明云惊慌的想要再次拾起掉落的匕首，禄雅却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双眸寒光一闪，禄雅双手擎住明云的肩胛骨和肘腕处借力飞身一跃。
明云顿时如身坠千斤，扑倒在榻上，双手被禄雅擒于背后，竟然动态不了分毫。
“你放开我！我可是苍国的皇贵妃！你竟然敢对我不敬！就不怕引起两国纷争么！”
禄雅冷笑，冰冷的双眸扫过明云因为愤怒而扭曲不已的脸。
“你对朕下毒，还意欲刺杀于朕，你都不怕引起两国纷争，朕为什么要怕？你现在还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顾长天交代，怎么跟朝中百官交代，怎么跟苍国交代吧。”
明云先是一顿，神情从愤恨转为惊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本宫，本宫没有下过毒。行刺？本宫也没有，是你！是你要对本宫不利！本宫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明云试图将自己所有的行为变的合乎情理，嘴里恶毒的咒骂着禄雅，竟是丝毫悔意都没有。
禄雅听的心烦，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帕塞进了明云的嘴里。
“事实俱在，你还是趁现在想想怎么用你的这些说辞去说服那些朝中百官吧。”
禄雅毫不客气的将明云扔在了地上，对门外吩咐道：“来人，将她压去养心殿，那里自然有人知道怎么让她说实话。”
门外的侍卫应声进来，一左一右钳制着明云，根本就不给明云留有丝毫挣脱的机会。
桃花将从房顶之上翩然而下，禄雅与其四目相对。
两人相对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
养心殿中，几位朝中的重臣都候在殿中，虽说他们是奉旨入宫，却不知道顾长天突然召他们进宫到底所谓何事。
顾长天低着头处理着案上的奏折，就好似养心殿中并无旁人一样。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都不能参透顾长天此举的意思。
常公公见两名未央宫的侍卫压着俪皇贵妃前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不等对方说话，便急忙的进养心殿通报去了。
顾长天见常公公进来，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道：“可是女君派人来了？”
常公公缓了缓神道：“皇上料事如神，来人的确是女君的人，而且他们……他们……”
“他们还压着俪皇贵妃。”
“什么！”
殿中的朝臣惊呼一声，皆觉得此事荒唐。
“女君的手下为何压着俪皇贵妃，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常公公自个儿也是不知道，哪里回答得了朝臣的问题。
“这奴才也不知道啊……皇上，这人……”
常公公也知道自己慌了神坏了规矩，神情有些紧张的看向顾长天。
“让他们进来吧。”
常公公松了一口气，忙应声道：“奴才这就去叫他们进来。”
未央宫中的侍卫都是从夏至国军队当中挑选出的精英，各个身经百战，气势逼人。
俪皇贵妃被这两人架着，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俪皇贵妃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人已经被压到了养心殿，想要跑是不可能的了。
明云跪在殿前，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两侧窃窃私语的朝臣，突然哭了起来。
“皇上！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皇上！这夏至女君仗着自己是一国之君便随意攀诬臣妾，臣妾人微言轻，可到底还是这苍国的皇贵妃啊。臣妾不愿受这不白之冤，还请皇上一定要为臣妾讨个公道啊。”
明云哭的梨花带泪，甚是我见犹怜。
朝臣眼见着明云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给拎了进来，如今又听明云颠倒是非黑白的一顿哭诉，便都信了几分明云的说辞。
被顾长天召进宫的都是些经验老道的朝臣，能在这诡谲莫测风云变幻的官场纵横这么多年的人，一个个的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因为明云的片面之词就认为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柳傅尺极力推崇与夏至结盟一事，此事事关夏至女君，他自然要站出来说上两句。
“皇上，臣见俪皇贵妃似乎颇为委屈，这一路走来，怕是许多宫人都已经看见了。若是任由此事就这么传了出去，怕是有碍女君的威严。此事怕是不可只听俪皇贵妃一人之词，还请皇上将女君请来，咱们询问一二，也免得因为误会辱了女君的名声。”
明云本以为柳傅尺站出来是为她讲话的，却没想到柳傅尺竟字字句句都偏帮着那夏至女君。
暗自瞪了柳傅尺一眼，明云正欲开口争辩，却听养心殿外传来一清丽之声。
“不用叫了，朕来了。”
第409章 各执一词
殿中大臣见禄雅从外面走了进来，都毕恭毕敬的冲禄雅行礼道：“女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禄雅一边向顾长天走去，一边挥袖道：“都平身吧。”
众大臣抬头之时，禄雅已经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顾长天身旁。
而顾长天对禄雅的行为，不仅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悦，眉梢之上反而染上了些许笑意。
两人同是九五之尊，若是让女君屈居于顾长天之下，的确不好。
但两人同坐一张龙椅，却当真是前所未见。
朝臣们不敢对此事多加置喙，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跪在殿前的俪皇贵妃身上。
见禄雅从殿外而来，明云眼角跳了跳，心知若是自己不先下手为强，争抢先机，这风向便指不定向哪飘了。
在自己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明云的眼眶里瞬间便如一汪泉水一般。
明云泪如雨下，悲痛的哭诉道：“女君，虽说您是九五之尊，可这毕竟是苍国，您在苍国境内如此欺辱于苍国的妃嫔，这实在是……”
说到此处，明云悲戚掩面，哭的分外情伤。
禄雅神情玩味的看着明云跪在殿上哭哭戚戚，脸上的神情倒不似像正在被人指证，反倒是像在看一场好戏。
顾长天瞥了一眼柳傅尺说道：“既然此时事关国事，那就由柳丞相你来问一问吧。”
柳傅尺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又牵连到后宫，皇上不便亲审，便领了命走到明云面前问话道：“俪皇贵妃自进了大殿便哭诉自己受了冤屈，那就请俪皇贵妃说一说自己到底是受了何等冤屈，这事儿又与女君有何干系？”
明云悄悄瞄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禄雅，用袖子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抽泣着说道：“臣妾原本听闻，女君患了重病心中担忧不已。女君如今身在我苍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必定会影响到两国的关系。臣妾愚笨自知无法为皇上分忧，便想着替皇上照顾女君，也算尽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明云抬头看向禄雅，泪如珠落。
“臣妾去时女君正睡着，臣妾不敢打扰，只想着悄悄伴着女君，臣妾见女君被角没有掖好本想帮忙，却没想到女君正巧此时醒了，误会了臣妾是有不轨之心之人，竟对臣妾大打出手，招招致命。臣妾几次险象环生，为求自保拔出随身的佩刀相护，却被门外的侍卫误以为是刺客这才给抓到了殿前来。”
柳傅尺点了点头，转身对禄雅行礼问道：“女君对俪皇贵妃陈述之事，可有疑问？”
禄雅轻笑，一双美眸看向殿前跪着的明云。
“朕给足了你发挥的空间，没想到你却只说了这些，看来还是朕高估了你。”
双眸微垂，禄雅睥睨着殿上的明云将手中把玩的瓶子扔到了明云的脚边。
“朕倒想听一听，俪皇贵妃对这东西要怎么解释？”
明云低头看着面前地上的瓶子，茫然道：“臣妾不知这是何物？女君为何要让臣妾解释？”
禄雅冷笑，双眸微沉。
“这不是你的宝贝么？怎的这会儿便不认了？也罢，俪皇贵妃不认这东西也不打紧，反正也是无用，毁了便是了。”
还未等明云反应过来，禄雅已然隔空一掌，将她面前的瓶子轰成了一滩粉末。
不知是从何处刮来一阵清风，那地上的粉末转瞬间便被吹了个干净。
“你！”
明云伸手去抓那些被吹起的粉末，却只是徒劳而已。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明云愤恨的望向禄雅。
禄雅深邃的双眸望着面目狰狞的明云，轻笑道：“这东西俪皇贵妃不是不认得么？既然不认得，又怎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明云自知自己失了态，忙解释道：“臣妾，臣妾是怕女君此举惊扰了圣驾，有些担忧。是臣妾失仪了，还请女君恕罪。”
“无妨，你们皇上征战沙场数年，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下都活过来了，怎会被一个小瓶子吓倒？方才俪皇贵妃说，是去照顾朕的，那为何朕守门的侍卫并没见到俪皇贵妃？俪皇贵妃屈尊降贵的来照顾朕，难道还怕旁人知晓，不走正门偏要翻窗么？”
见禄雅质问自己，明云却也不慌。
“禀皇上，臣妾的确是从正门进入的未央宫，其间还曾与未央宫的守卫打过招呼，并不像是女君所言，若皇上不信，尽可以叫未央宫的侍卫来问。”
顾长天对门外的常公公示意了一眼，常公公便将刚才押着明云进来的那两名侍卫给叫了进来。
柳傅尺开口问道：“你们两人可是未央宫中的守卫？”
两人对柳傅尺抱拳，齐齐道：“正是。”
“那你二人今日可曾见过俪皇贵妃进入过未央宫？”
“禀大人，臣二人一直守在未央宫寝殿门口，未曾见过这位娘娘进入寝殿，但女君唤我二人进去的时候，这位娘娘又确实在女君的寝殿之中。”
既然光明正大，又为什么不走正门？
在场众人心中疑惑，看向明云的时候眼中都多了一抹探究之色。
明云一早便知道此事瞒不住，便任由这两名侍卫如实说了。
待这两名侍卫交代完了，明云这才指着二人控诉道：“你们分明说谎！之前我分明同你二人打过招呼，你们……”
明云泣不成声，回眸狠狠的看向禄雅。
“女君，没想到你为了污蔑臣妾，竟然教唆侍卫说谎，方才女君姗姗来迟，不知到底是去做了何事？”
禄雅倚在龙椅上，含笑的望着明云。
“自然是让人将俪皇贵妃留下的罪证收集起来了啊。”
禄雅双眸微抬，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你们几个都进来吧。”
明云转头望去，只见五个人正从养心殿外进来。
这五个人中，有未央宫中的侍卫，也有两位宫女打扮的人，最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一人是夏春。
“夏春？”
明云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夏春会出现在这里。
夏春听见明云唤她，向她微微施了一个礼，再这之后便连看都没再看明云一眼。
在明云心中，夏春一直都是那种没什么见识喜欢逢迎主子的低贱婢女。
可面前的夏春却不似平时那般，见了她便向她摇头摆尾的模样，这让明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410章 揭穿
明云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夏春，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恐慌。
禄雅将明云的神情尽收眼底，含笑着对底下的大臣说道：“这里的五个人中有负责守卫未央宫的侍卫，也有朕随便从长街上拽来的宫人，还有俪皇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婢。想来俪皇贵妃的贴身侍婢，应该不会偏袒于朕才对。”
自从夏春现身之后，明云便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张狂了。
她心中有些打鼓，吃不准夏春此时出现在养心殿中是巧合还是有意的。
“臣妾相信，公道只在人心。”
禄雅轻笑：“好，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那就请你们几位向俪皇贵妃说明一下，俪皇贵妃被带走之后，朕都让你们干了些什么？”
两名侍卫上前，对禄雅和顾长天行了个礼道：“陛下命人将俪皇贵妃带走之后，命属下等人从长街上拉来了这两名宫人，和我们一同做见证。”
两名宫人上前，微微施礼道：“这两名侍卫大哥所说不错，我们进入寝殿之后，陛下让我们仔细观察了寝殿的后窗框，夏日风大，后窗上积了一层尘土，唯有一处非常干净，应该是刚刚被蹭掉的。”
禄雅挥手，那宫人和侍卫都退了下去。
“既然俪皇贵妃称是从未央宫的正门进入寝殿的，那又作何解释窗框上被蹭掉的灰尘呢？”
明云自然不能承认窗户上的灰尘是她蹭掉的，嘴硬道：“谁都有可能蹭掉窗框上的灰尘，为何女君一口咬定就是臣妾呢？”
禄雅挑了挑眉，眼眸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那便请俪皇贵妃看一看自己的双手上，是否沾有发光的粉末。”
明云心下大惊，摊开双手，众人借着光线看去，明云的一双手上果然泛有白光。
“这是朕命人从一种特殊的鹅卵石上刮下来的粉末，这种粉末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发出白色的亮光。俪皇贵妃以为为何未央宫寝殿四周皆守卫森严独独只有后窗无人守备。正是因为朕早已命人将这种粉末涂抹在窗框边缘，一旦有人接近窗框，就会在身上染上这种发光粉末。”
禄雅冰冷的双眸散发着锐利的锋芒，如同冰刀霜刃一般在明云的身上刮过。
“俪皇贵妃身材娇小，想要翻过半人高的窗子势必需要借力，手上会沾上粉末，一点儿也不奇怪。而且这种特殊的鹅卵石只盛产于西域是朕登基之时西域送来的贺礼之一，俪皇贵妃若想说这粉末是在别处偶然碰到的，就还是趁早换一套说辞吧。”
明云被禄雅堵的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说辞。
“既然俪皇贵妃无话可说，那柳丞相就接着往下审吧。”
事到如今，明云之前的说辞已经被推翻了大半。
试问有哪个问心无愧的人会从后窗偷偷翻进别人的寝殿，这背后的缘由，也不由得让人深思。
柳傅尺冲禄雅微微施礼，转身对明云接着问道：“方才俪皇贵妃说为了自保所以才拔出随身的匕首自卫，臣请问娘娘，为何在宫中还要随身带有匕首，若娘娘当真觉得受到了威胁，大可以高声呼喊叫外面的侍卫进来。娘娘可知，您若是伤了女君，可是大罪。”
明云一脸不忿的瞪向柳傅尺，明知道柳傅尺字字句句偏袒禄雅，却没有办法反驳。
“我……只是刚好随身带着。”
这番说辞过于苍白无力，就连明云自己说出口后都觉得心虚。
“这事儿其实倒是柳相错怪了俪皇贵妃了，俪皇贵妃虽持刀却并未伤到朕，反倒是俪皇贵妃的手腕上伤到了，想来如今伤口应该还没有愈合。来人啊，传李太医来，赶紧给俪皇贵妃包扎一下。”
明云刚想开口说不用，却见李太医已经拎着药匣从养心殿外进来了。
伸手捂住右手的手腕，明云本能的将手腕藏于背后。
“本宫伤的不重，不用包扎。”
禄雅巧笑嫣然道：“太医来都来了，俪皇贵妃就让太医看看。还是说，俪皇贵妃是想有意掩饰手臂上的伤口，隐藏自己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明云瞪着禄雅，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禄雅这话看似随意，其实就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她此时敢说一个‘不’字，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就都白费了。
明云心中祈祷这太医只是随意给她包扎一下就算了，将手臂缓缓的从身后伸了出来。
李太医上前，将明云的袖口掀开，刚掀到一半，手下的动作一顿。
“娘娘，你这伤口已经跟衣物黏连在了一起，臣只能拽开，可能会有些疼，娘娘忍着些。”
李太医面上说的好听，手下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
不过眨眼的功夫，伤口与衣物黏连的地方就被李太医硬生生的扯开了。
“嘶——”
明云吃痛，叫出了声音。
可李太医却像全然没听到一般趁着明云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细细观察着明云手上的伤口。
待完全确认过后，李太医奇怪道：“娘娘手上的伤口之深已然见骨，并不像是争斗之中的划伤，从皮肉绽开的方向来看，这伤口倒像是娘娘自己割开的。”
明云顾不上喊疼，从李太医手中抽回了手臂。
“你胡说！你个庸医！让你包扎伤口，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方才还梨花带泪甚是委屈的明云，一转眼就变了脸，这让在场之人啧啧称奇的同时对李太医的诊断也信七八分。
“李太医果然好医术，这伤口的确是俪皇贵妃自己割开的，为的就是这个东西。”
禄雅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个瓶子，这瓶子与方才禄雅一掌轰碎在明云眼前的瓶子，一模一样。
明云看见禄雅手中的瓶子，眼中精光一闪。
“你竟然用假的骗我！快把瓶子给我！”
见着明云一脸急切全然不顾的模样，禄雅的双眸愈发的阴沉起来。
“看来俪皇贵妃真的很想要朕手中的瓶子，没想到俪皇贵妃竟然对这换头蛊如此看重。朕有一个疑问，想请俪皇贵妃为朕解答一二。”
“传闻这换头蛊有不可思议的神效，可以将一个人的相貌身材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俪皇贵妃如此想要这换头蛊，是想要变成谁么？”
禄雅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光芒。
“还是说，俪皇贵妃已经用这换头蛊变成了谁呢？”
第411章 吞食换头蛊
失而复得那一刻，是最容易引发人本性的时候。
明云知道自己口快说错了话，可为时晚矣。
“臣妾不知道，臣妾并不知道什么换头蛊。”
禄雅手拿着瓷瓶，从龙椅上起身，缓缓走向已然惊慌不已的明云。
明云的双眸中映照着禄雅纤细却强大的身影，她努力想平复心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根本于事无补。
随着禄雅的靠近，她的心跳变得越来越沉重。
“不知道没有关系，这换头蛊虽然稀有，却并非无迹可寻，朕就有幸，曾在一本奇书上看到过有关于换头蛊的记载，相信俪皇贵妃应该有兴趣听一听。”
禄雅含笑着靠近明云，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明云双眸惊慌的望着禄雅，从禄雅的瞳孔中看着神情惊惧的自己。
“这换头蛊虽然稀有，但到底不是什么天材地宝的东西。它的效用固然神奇，但弊端却也不少。就比如，若是想要持续维持着对方的相貌，便需要每隔一年将蛊虫重新放入对方体内炼制。”
禄雅含笑着瞥向明云，清冷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凛冽的气势。
“都说俪皇贵妃聪慧过人，相信不用朕讲，俪皇贵妃也早已经知晓这些了。那朕就讲些俪皇贵妃不知道的，给你听听。”
禄雅将手上的瓶子高高举起，正对向外面的阳光。
光亮透过瓶体，在表面投映出一个小小的倒影。
“这换头蛊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蛊虫而已，要说到这蛊虫，便不得不说到蛊王。据说这蛊王便是选择独数的一窝蛊虫让他们自相残杀互相蚕食，活到最后的便是被选中的蛊王。炼蛊之人再将这蛊虫与百种毒物放在一起，待到所有毒物全部被蛊虫杀死，这蛊虫便成了真正的蛊王。”
禄雅回眸看向明云，嘴角带着嗜杀的笑容。
“此方法说来简单，但条件却极为苛刻，若说这换头蛊十年难得一见，那这蛊王却是要百年才得一见。据说只要拥有这蛊王，便可号令所有蛊虫，但能亲眼见这一奇观者却少之又少。”
“俪皇贵妃觉得，这传言可信么？”
明云呆愣在原地，她竟然不知，这世上还有蛊王这种东西的存在。
她之前太过得意，根本就不曾想过，太后将这换头蛊给她的同时有没有留有后手。
见明云不语，禄雅也不强求。
“太后在苗疆出生，乃是用蛊里一等一的高手。那密室之中藏有不少太后炼制的蛊虫，朕有幸，刚好在其中找到了太后钻研多年炼制出来的蛊王。”
明云心中一惊，抓住禄雅的衣角问道：“蛊王？你是说真的有蛊王？”
禄雅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衣角从明云的手里拽了出来，笑道：“没错，就是蛊王。”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你在诈我！”
面对癫狂无状的明云，禄雅含笑以对。
双眸微沉，禄雅对外命令道：“将那罐子东西拿进来！”
禄雅话音刚落，桃花将便捧着一个罐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俗话说的好，百闻不如一见。
在场的众大臣刚听完夏至女君讲述这蛊王的由来，此刻便能见上一见，一个个虽然佯装矜持，可眼睛却不住的往桃花将手里的罐子上瞟。
在场的众人，唯独明云一个，对那罐子里面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反而随着那罐子的接近，额角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便是那只蛊王，据说所有蛊虫在它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这只换头蛊到底跟俪皇贵妃有没有关系，我们一试便知。”
明云惊慌的抬头，却来不及阻止禄雅将瓶中的换头蛊倒入罐子之中。
众人只见一抹猩红入罐，原本平静的罐子中便传出了阵阵声响。
这声响虽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却清晰可闻。
禄雅探身望向罐中笑道：“这蛊王天生好斗，凡是近身的活物都要斗上一斗，若是这换头蛊能赢了这蛊王，便就是新一任的蛊王。若是不能，也就只能沦为蛊王的腹中餐食了。”
结果如何，早已经一目了然了。
不多时，罐中声响渐歇，耳力稍微好些的，甚至能通过罐子听见里面的咀嚼声。
这声音虽不大，却足够让人寒毛直立。
片刻之后，罐子里面彻底没了声音，不用看也知道，那换头蛊怕是已经被那蛊王吞入腹中了。
禄雅眉眼含笑的转眸看向明云，说道：“刚才有一件事情，朕忘记说了。这蛊虫若是死了，它的效力也会马上消失。”
“你说……什么……”
禄雅的话终是成了压垮明云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众人眼中，明云的面貌开始变的扭曲，不仅五官移位甚至那三千青丝也在瞬间便得花白。
明云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如同厉鬼附身一般眦目咧嘴的扑向了禄雅。
面对飞扑向自己的明云，禄雅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向后倒退了一步。
明云眼见禄雅就在眼前，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双眸微沉，禄雅站在原地，右手两指之间寒光一闪，两枚刺骨钉便飞身而出直直的扎在了明云的双膝之上。
眼看禄雅就在眼前，明云却身形一晃，栽倒在地。
明云趴在地上，膝盖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动态不得。
“你个贱人！贱妇！”
明云望着禄雅，嘴里恶毒的咒骂，不惜拖着一双毫无知觉的腿，也要爬向禄雅。
修剪精致的指甲馅进青石砖的缝隙之中，鲜血顺着指甲缝潺潺流下，沾染在明云的身上，为单调的青石地面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借着手臂的力量，明云拖着身子，满嘴咒骂的一点点挪向禄雅。
明云狰狞的面孔，与她身后那鲜血绘制的人间炼狱，看的在场之人头皮发麻。
望着如同恶鬼一般的明云，众人皆躲闪不及，唯独禄雅站到明云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明云伸出血肉模糊的手，猛的抓住禄雅的衣摆。
“死！我要让你死！”
禄雅毫不在意，任由明云抓扯着她的衣裙，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掐住了明云的下颚，迫使明云抬头看向她。
双唇轻启，禄雅深邃的双眸注视着明云满含怨恨和疯狂的眼睛。
“明云，我的这张脸，还好用么？”
第412章 亭下遇故人
此时的明云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貌，却相较于之前苍老了近十岁不止。
一头花白的长发，随着明云的每一次撕扯，都会一撮一撮的掉落。
不过眨眼的功夫，明云的头上就已经秃了一块儿，粉嫩色的头皮透过稀疏的白发显露出来，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无视周围人震惊的目光，明云赤红着双眸瞪着她面前的禄雅，明明形如恶鬼的人是她，可她望着禄雅的双眸之中却盛满了恐惧。
“鬼……你是鬼……啊啊啊，不是我害的你，是太后，是太后那个老毒妇害的你。你不要来找我，要找你去找她去，去找她……去找他……”
明云奋力的别看双眸，想不去看禄雅的眼睛，却怎么都挣脱不开禄雅钳制她下颚的手。
“不要，别杀我！不是我杀了你，不是我做的。”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又凭什么说自己无辜！”
禄雅缓缓松开手，甩了明云一个响亮的巴掌。
“太后骗了你，从你服下换头蛊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活不过三年。如今换头蛊离体而亡，你的身体会因此迅速衰老，找个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以后的你只会比现在更老更丑。”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顶了别人的容貌，享受了你不该沾染的人生，就该受到应有的恶报。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朕会命人日日看着你，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朕还会命人打造一面镜子，让你日日面对着自己这一张丑恶的嘴脸，让你好好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禄雅缓缓起身，一脚将明云拽着她衣角的手踹开。
“来人，把她给朕拖出去！”
两名侍卫从门外走来，一人拽住明云的一只脚，任凭明云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不要！放过我！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被拖行的明云，五指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去同情她。
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女人，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夏春上前，对禄雅微微欠身。
“皇上，奴婢一直伺候在娘娘身边，还请皇上可以准许奴才继续伺候娘娘。”
顾长天看向禄雅，见禄雅对她微微点头。
这才应允道：“也罢，既然你愿意，那就继续留在她身边吧。”
夏春叩谢过禄雅和顾长天之后，转身看向殿外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明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对于这样的结果，大臣们都觉得禄雅的判决实在是太轻了。
唯独禄雅望着远处那两道渐渐消失的背影，双眸之中的情绪却无人能懂。
善恶到头终有报，明云的报便是夏春。
禄雅相信，即便她不找人看着，夏春也一定会让明云长长久久的活着。
因为只有她活着，才能赎她所造下的那些罪孽。
尘埃落定之后，在场之人却不免有些后怕。
没想到区区一只小虫子，便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一人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试想一下若是这种虫子再多来几只，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么？
……
禄雅从夏春处得知，当初顾长天的癔病也是因为明云常年佩戴在身上的香囊中的一味药材，有让人致幻的功效所导致的。
找到了癔症的源头，太医院对症下药，终是将顾长天的癔病彻底根治了。
明云所犯之罪罄竹难书，顾长天却并没有要了她的命，而是将她罚去了辛者库中，即便是疯癫，也要每日命人奴役她干活，而夏春就是她最好的监督者。
明云被罚去辛者库当天，禄雅的未央宫中来了一位客人。
秦雪刚迈进未央宫，便见着站在树下的禄雅。
禄雅察觉到有人走近，转头看了过去，见来人是秦雪，淡然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亭子问道：“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秦雪神情微愣，随着禄雅一同来到凉亭之中。
两人刚一落座，宫女便奉上了热茶和点心。
秦雪望着石桌上新鲜的点心和新烹的热茶，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宫女为两人添上了热茶，便退下了。
禄雅含笑着品了一口茶，说道：“猜的。”
秦雪淡笑，并不相信禄雅的话。
学着禄雅品了一口杯中的茶，秦雪不由得感叹道。
“没想到，你我这辈子还能有坐在一起闲聊品茶的时候。”
禄雅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向秦雪。
“这一点，我也没想到。”
两人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些许无奈之色。
秦雪先打破了沉寂，问道：“以前的事情，你想起来了么？”
望着秦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禄雅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这是代价，许是永远也不会想起来了。不过从前是从前，禄雅早就已经死了不是么？人死如灯灭，再提那些前尘往事，不过是平添了些晦气罢了。”
“难道你就不想想起来么？”
“不想。”
“当真？”
禄雅抬眸，一双如墨般深邃的双眸看向秦雪。
“你若是太过在意那些往事，终会被其所累，不如看开放下，如此念念不忘又是何必呢。”
秦雪听此，不由得苦笑。
原来一直放不开过去的人，只有她自己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禄雅嘴角浅笑，将秦雪的神情尽收眼底。
“你的事情，我已经同顾长天说了。你姑且还在宫中住着，继续做苍国皇后，孩子也由你继续抚养。”
“你……”秦雪神情微愣的看向禄雅，问道：“你不在意么？”
她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她已无意再纠结于宫中争斗，禄雅与顾长天情意相投，她便不好再恬居这皇后之位。
只是她若不再是皇后，带着她跟禄子安的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秦雪被这问题困扰多日，今日总算是鼓起勇气来见禄雅。
却没想到，禄雅竟是两三句话便已然将困扰她多日的事情解决了。
禄雅抬眸，看向秦雪，笑问道：“我为什么要在意。”
秦雪望着一脸淡漠从容的禄雅，终于意识到，此时她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那个与她姐妹相称的禄雅了。
而她也已经完全看不透，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禄雅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秦雪，笑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在意？”
秦雪没有说话，全当做默认了。
禄雅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抬眸看向秦雪。
“因为皇后的位置予我来说，如今不过只是一个虚位而已。秦雪，你做了这么多，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你想要的你真的得到了么？”
秦雪不语，她曾经以为坐上了后位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可事实是，她的确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不在意这个后位，是因为我知道，能站在顾长天身边，能跟他一起睥睨这天下的人，只能是我。”
禄雅从椅子上缓缓起身，看向秦雪。
“王者身边从不缺附庸之人，真正能站在王者身边，能让他正视的，只有足以跟他比肩的人。领悟不到这一点，只能说，秦雪你差的还太远。”
秦雪坐在凉亭之中，一直到杯中的茶凉了才从禄雅的话中缓过神来。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秦雪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喃喃道：“禄雅，这辈子我终究是比不上你。”
第413章 去往沧澜国
顾长天在短短几天之内平定了前朝，而后宫，则被禄雅肃清了个彻底。
除了秦雪这个皇后之外，其余人等，全部都被遣散出宫。
顾长天的三千佳丽，如今也只剩下了秦雪一人。
苍国事了，禄雅便开始准备前往沧澜国。
这沧澜国本就神秘，禄雅在苍国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再不启程，怕是真的要来不及了。
早在出发之前妙音便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并不在苍国。
如今见禄雅有意要动身，妙音心中却有些担忧。
“陛下，这沧澜国只不过存在于传说之中，我们就这么贸然寻找，万一您有个闪失，妙音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夏至国的百姓交代啊。”
禄雅瞥了一眼一脸无奈的妙音，嗔怪道：“你何时变得跟你哥哥那般婆婆妈妈了？”
妙音气的跺脚，“陛下，你莫要开妙音的玩笑，此事真的玩笑不得。”
禄雅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衣物，转眸看向一脸焦急的妙音。
“朕没有开玩笑，此行朕是认真的。朕知道你对桃花将有意，那你就更不应该阻拦朕，若是找不到也便罢了，但若不去找，朕这辈子怕都不会安心。你就忍心，让朕在良心谴责之中度过余生么？”
妙音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是心悦桃花将，却也没到为了救他而陷禄雅于不顾的程度。
说服她的，是禄雅的执着。
妙音并不知道禄雅与桃花将过往的那些种种，可她会看会听。
她知道桃花将对于禄雅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禄雅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救桃花将。
妙音叹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了床榻上。
“那这件事情，要让桃花先生知道么？”
“暂且先不要，若是让他知道了，他必然会阻拦。”
以桃花将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若是禄雅认真起来，桃花将未必能拦得住她。
只是禄雅打从心里，并不想跟桃花将之间发生矛盾。
桃花将为她付出了太多，她也亏欠了他太多。
“那顾长天呢？你打算告诉顾长天么？”
禄雅手中的动作一顿，半天没说话。
“你……是不打算告诉他么？”
这些日子，禄雅和顾长天的互动妙音都看在眼里，从他们的眼神就能看出来，这两人是互相爱着对方的。
“就是她不打算告诉朕，朕也已经知道了。”
禄雅神情一沉，身后的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妙音见顾长天脸色不好，便猜出方才两人的对话都被他听去了。
瞥了一眼沉默的禄雅，妙音拍了拍她的肩膀，脚下抹油溜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禄雅和顾长天二人。
顾长天站在禄雅身后，看着禄雅的背影，只觉得喉间莫名的苦涩。
禄雅不敢回头，她不敢去面对顾长天的任何神情。
她怕她一旦转头，就会改变主意。
禄雅本以为，顾长天会骂她会吼她，甚至做好了顾长天一怒之下挥剑斩情丝的准备。
可这些都没有，顾长天只是沉默着从她背后走来，有力的双臂将她环在怀中。
独属于顾长天的气息喷洒在禄雅的发间，引起一阵阵酥麻感。
“雅儿这是打算，抛夫弃子么？”
禄雅刚有些发软的身子一僵，微微垂下了头。
“我必须去。”
听出禄雅语气中的坚定，顾长天低沉的轻笑。
“为夫知道。”
低垂的发丝遮挡住了顾长天的脸，将他的情绪隐没在阴影之中。
“我陪你一起去。”
禄雅瞳孔微张，惊愕的回头看向顾长天。
顾长天回望着禄雅，眼神之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顾长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此去前路未卜，你跟我去？苍国怎么办？”
顾长天含笑的握住禄雅的手，凑到唇边轻柔的亲吻。
“这天下又怎能与你相比。”
顾长天将禄雅揽入怀中，让彼此的心贴的更近。
“雅儿，为夫已经不想再失去你了，若是在你和这天下之间非要做出一个选择，那为夫选择你。”
禄雅将自己的脸埋在顾长天的怀中，过去这须臾岁月，她终是将顾长天这块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禄雅佯装威严的说道：“那朕就勉强准许你跟朕同往。”
……
顾长天将苍国的大小事务交给柳傅尺和董子期代管，禄雅则将繁星托付给了银霜。
明明刚刚相聚就又要分离，禄雅心中虽对繁星有千万个不舍，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她亲自去完成。
繁星拽着禄雅的衣袖，眼中尽是不舍。
“娘亲，就不能带着孩儿一起去么，孩儿真的不想离开娘亲。”
禄雅含笑着摸了摸繁星的小脑袋，她心中又何尝舍得离开繁星。
真正为人父母了以后才会懂得，孩子对于父母来说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外面很危险，你还太小，娘走了以后你记得要好好读书，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武艺，将来就可以好好保护娘亲了。”
繁星贪婪的享受着禄雅的温度，根本不想放开手。
“要是孩儿变得可以保护娘亲了，是不是以后娘亲要去哪里都会带着孩儿了？”
禄雅微愣，为繁星如此懂事而感到心痛。
刮了刮繁星的小鼻子，禄雅无奈道：“好，什么时候繁星能保护娘亲了，娘亲便走到哪里都带着繁星。”
繁星并没有因为禄雅的誓言而感到高兴，他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抓着禄雅衣袖的手，扬起小脸对禄雅说道：“那孩儿便祝娘亲和爹爹此行一路顺遂，早日归来。”
禄雅揉了揉繁星的小脑袋，对银霜点了点头。
“繁星，就拜托你照顾了。”
银霜搂着小小的繁星，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银霜必定会照顾好繁星的，银霜和繁星，一起等着娘娘您回来。”
禄雅不敢去看繁星的双眼，快速转身向未央宫外走去。
顾长天见禄雅红着眼睛从未央宫中跑了出来，赶忙上前抱住了她。
若不是禄雅坚持，顾长天完全可以代替禄雅去找寻桁渊渡，可禄雅却断然拒绝了。
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再抬头时，禄雅的神情变得坚定而执着。
“出发吧，去沧澜国。”
第414章 澜西城中寻宝人
根据赵太医的描述再加上杨宪知翻阅许多古籍所查找到的资料，禄雅将沧澜国的位置锁定在了苍国以东的方向上。
禄雅一行四人出了苍国以后一路向东，行进了两日终于看见了在离开苍国以后的第一座城。
此城地处于三不管的地界上，名唤澜西城。
“今日我们便就宿在城中吧，大致的位置应该是没错的，我们在城中找些年纪大些的人问一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一些有关于沧澜国的传言。”
眼看日暮西垂，众人便举步向澜西城中走去。
临近城门之前，顾长天拉了一下禄雅。
“这澜西城属于三不管的地方，鱼龙混杂，你将脸遮住，等找到了落脚的客栈，便同杨妙音一同换上男装。”
禄雅点了点头，将用来遮挡风沙的纱巾蒙住了半张脸，这才紧跟在顾长天身后进了城。
本以为，像澜西城这种地方，城中必定荒芜。
让禄雅几人没想到的是，这澜西城中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街道繁荣城中的百姓更是一派生活安逸和乐的模样。
禄雅几人虽然心中好奇如此偏远的城中为何如此繁荣，却也知道出门在外不宜多生事端并未在街上多做逗留。
挑选了一处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四人便住了进去。
小二一看禄雅几人眼生，话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几位这是打算去哪啊？咱们这澜西城已经处于边塞了，若是再往前，就开始荒无人烟了，几位若是还要继续前行，小的可以推荐一处采买东西比较好的店铺，最近来澜西城中的人多，商铺的掌柜不老实哄抬价格，几位可莫要被那些无良商家给黑了。”
禄雅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了一旁的妙音。
妙音心领神会，在桌子上撂下了一锭银子。
那小二见了银子，两眼直冒绿光，连忙点头哈腰的问道：“几位客官可是有什么想问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这小二识趣的很，妙音也不废话，又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一锭银子就当是你的赏钱，好好回我们主子的话，这一锭也是你的。”
那小二乐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赶忙将先前那一锭银子揣进了怀中。
“是是是，是是是，客官请问，只要小的知道的，都告诉您。就是小的不知道的，也知道上哪找人打听去。”
禄雅瞥了一眼那小二，问道：“听小二哥方才的意思，最近来往澜西城的人很多？”
“是是是，客官您看这街上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外来的人。我们这澜西城位处边塞，城中的百姓除了自食其力之外，就是靠从这些外乡人身上挣些散碎银子。平日里虽然也有外地人往来，但一年到头那都是有数的。可就在最近，来往澜西城中的人突然多了十数倍之多，这城里也就跟着热闹了起来。”
禄雅双眸略有所思，接着问道：“那你可知，为何会突然这样？”
小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悄声对禄雅几人说道：“这些人一个个口风都特别的严，前几次小的打听险些被他们给揍了。不过小的东拼西凑的，也知道了个大概。这些人，都是要去寻宝贝的。”
宝贝？
能引起如此多人注意的东西，必定是什么惊世之物。
可禄雅却未曾听闻，近几年有什么惊世之物要现世。
“你可知道，是什么宝贝？”
小二嘴角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一双三角眼有意无意的往桌子上的那锭银子上瞟。
禄雅心知这小二是故意在拿话勾搭着他们，想从他们这里多捞些银子。
看着小二的神态，恐怕这些事情早就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了。
禄雅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那锭银子，那小二的目光胶着在银子上，黏的紧实。
“这银子可是个好东西，想来其他的伙计应该也想要。”
小二听明白了禄雅话中的意思，他们这些客栈跑堂的小二知道的那点儿东西都是相通的，就是他不说，别人也早晚会说。
知道从禄雅他们这里讨不到太多的便宜，小二笑嘻嘻的道：“别介啊客官，我说，我说。”
“小的听说这些人啊，是要去什么沧澜国，听说那沧澜国中有一宝物，食之可延年益寿青春不老，传的呀，可邪乎着呢。”
沧澜国的宝物，正是禄雅他们此行想要寻找的桁渊渡。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去沧澜国找宝贝的。”
“可不正是呢，早一个月便有人去找了，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要小人说啊，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宝贝啊，若是真有此等宝贝，那沧澜国还能如此寂寂无名？”
禄雅神情微沉，她之前就曾想过，知晓桁渊渡的人并不只有他们。
可却未曾料到，人数竟然如此之多。
顾长天看出禄雅眉宇间的愁色，伸手握住了禄雅的手，以示安慰。
“你可知道那沧澜国的确切位置么？”
小二看向顾长天，见顾长天虽穿着低调却器宇不凡，态度不自觉的恭敬了些。
“嗨，小的也就是个跑堂的，听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像这等事情，人家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放在明面上说。”
顾长天见多识广，单从这小二刚才说的这几句话，他就知道这小二定然还藏着些事情没有说。
只等着他们开个大价钱，狠狠的赚上一笔。
顾长天一向不喜欢跟人兜圈子，却也不代表他会任由别人算计。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拿了银子走吧。”
小二嬉笑着想再扯皮几句，却被顾长天一个眼神给吓的一激灵。
犹豫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银子，小二本欲伸手去拿，可手还没碰到银子呢，便见面前寒光一闪，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刃就将他的手钉在了桌面上。
那刀柄贯穿桌面，柄部将小二的两根手指锁在下面，让他一动都动不了。
小二看着那只被钉在桌子上手，一张脸吓的惨白，冷汗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客官饶命，客官饶命啊。小的说，小的这就说。”
顾长天冷哼一声，却没有要放手的打算。
小二惊惧不已，忙说道：“小的并没说谎，这事实在隐秘，小的的确不知道。但小的却知道谁知道此事，从这客栈出去向东有一处破庙，那庙里住了一对婆孙，我听说有不少人都是从她那打听到的消息。”
第415章 当年少年
这小二一看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如今小命捏在禄雅众人手中，定是不敢说谎。
只是禄雅很是好奇，事关沧澜国的事情，为何这婆孙俩会知道，且这些求宝之人还对其说的话不疑有他。
“这婆孙俩，是什么来路？”
小二吓的跪倒在地上，泪眼汪汪的说道：“他们是一个月前来到澜西城的，起初也没人多注意他们，后来来澜西城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谁从那婆孙倆那里知道了消息，然后就一个传一个，最后就传到了小人的耳朵里了。”
“小的本也不信这些，就是知道了，也心知自己没那个命得什么宝贝，便就没去细打听。小的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还请几位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吧。”
这小二左不过就是贪财，禄雅他们一开始也没打算要他的性命。
顾长天阴沉着一张脸，将那把匕首从桌子上拔了出来。
那小二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将那只手从桌子上收了回去，转身要走却被禄雅叫住了。
“等等！”
那小二被禄雅他们给吓怕了，纵使心中一千个害怕，也只能钉在原地，一脸惨笑的回头问道：“客官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啊。”
禄雅拿起桌子上的银子扔给了那小二，说道：“这银子是你应得的，出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
小二颤抖着手堪堪接住那锭银子，对禄雅等人点头哈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禄雅挥挥手，那小二便逃也似的跑走了。
那小二一走，禄雅的神情便彻底黯淡了下来。
妙音见禄雅神情不对，心知禄雅定是在为那小二所说的话忧心。
劝慰道：“雅姐姐你莫要如此忧心，这小二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今日我们先休息，那小二不是提到那婆孙二人了么？明日我们去看看是否真如那小二所说，再做打算也不迟。”
如今时间紧迫，只要有线索禄雅就都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那婆孙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禄雅心中急切，站起身便要向外面走。
刚刚踏出一步，却被顾长天用手给拦了下来。
“莫要着急，就是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先坐下好好把饭吃完。此次路途遥远，你若是不好好吃饭，途中若是生病了，反而会耽搁。”
顾长天的话句句在理，禄雅也心知顾长天也是担心自己，眼中挣扎了片刻，这才退了回来重新坐在了桌子前。
禄雅刚刚坐下，他们方才点的菜就被端了上来。
上菜的小二换了一位，怕是刚才那位小二已经没胆子再靠近禄雅他们这桌了。
但这也反过来说明，这小二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家客栈装饰的还算干净，只是这菜色不怎么样，几人草草吃过饭，便回到房间之中休息去了。
待到日落之后，顾长天才唤禄雅起身。
“你不是想要去找那婆孙问个清楚么，现在去时辰刚好。”
禄雅心中疑惑，不明白为何去见那对婆孙还要算计时辰。
不过既然顾长天答应一起同去了，禄雅便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妙音和桃花将被禄雅留在了客栈之中，只他二人一路向东去寻找小二嘴里所说的那间破庙。
那破庙倒也并不难找，禄雅他们到破庙的时候刚巧碰见两三个人从那破庙之中走了出来。
那三人衣着华贵，配饰不俗，一看就不是那种会没事儿往破庙里面跑的人。
禄雅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知没有找错地方，便齐齐举步向那破庙中走去。
两人本想着在破庙门口驻足观察一阵，却没想到刚一靠近破庙，便从破庙之中传来一声苍劲浑厚的声音。
“即是故人来了，便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坐坐吧。”
禄雅两人对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一抹狐疑。
这破庙之中的人，竟然认识他们？
左右他们也是来找对方的，便不再矫情跨步走进了破庙之中。
这破庙外面虽然残破，里面倒收拾的干净，香炉摆放规正，地上也被清扫的极为干净，在破庙的角落里摞着些干净的稻草，上面铺着一层被褥，想来就是婆孙俩睡觉的地方。
禄雅两人刚一进庙，迎面便见着正在烤火的婆孙二人。
借着火光，禄雅看清了这婆孙俩的相貌。
这两个人，禄雅还真认识。
当时禄雅从昏迷中醒来，带着顾长天顺着溪水一路前行，因失血过多昏迷后，正是被这婆孙二人给救起来的。
禄雅上前，对着那妇人一拜道：“当年匆匆一别，婆婆救命之恩还未得报，今日有缘再见，还请婆婆给禄雅这个机会，报当年求命之恩。”
老妇人用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火堆里的干柴笑道：“当年我救你们一命，你临行前也在枕头下面留了不少银钱，何来救命之恩一说。”
“那银钱不过身外之物怎可与婆婆的救命之恩相比？”
老妇人摇了摇头，道：“无碍无碍，即是有缘，便过来坐下说话吧。”
禄雅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到火堆旁，坐在了老妇人的对面。
老妇人身边的少年对禄雅眨了眨眼睛，笑道：“当年之约，不知道姑娘可还记得？”
禄雅隔着火堆看了过去，老妇人还是当年的模样，可当年的小孙子如今却已经跟禄雅记忆当中的不大一样了。
当年才到禄雅腰间的小孙子如今已然出落成了一个面容清秀的邻家少年，一张脸虽还略显青涩却俊俏逼人，想来假以时日必定能长成一个风度飘飘的俊俏公子。
听少年提起当年之约，禄雅略一思忖，回想起当年的情形，回忆起当时还是半大少年的小孙子带着禄雅和顾长天偷溜进了泾西城。
在那城墙之下，小孙子曾跟禄雅说过一句戏言，临走前还往禄雅手中塞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赤红色的珍珠，禄雅见那东西稀罕，本想还给他，可那之后发生了种种事情因阴差阳错最后未将东西交还。
“当年你送我的那枚珠子，我未来得及还给你，此次出门不想有此机缘，那珠子并未带在身上。”
听禄雅如此说，少年的脸上却未见丝毫遗憾之色反是淡笑道：“无碍，那珠子既然跟了你，便不会离你太远。”
第416章 沧澜国中人
禄雅神情微愣，不知道少年此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禄雅一脸迷茫的模样，少年掩面轻笑。
“看来你还未曾注意到。”
少年的声音如同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一般，听着便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以至于少年走到禄雅身边，禄雅才惊觉到对方的靠近。
似是留意到禄雅突然紧绷的身体，少年对禄雅笑道：“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将那珠子唤出来给你看看罢了。”
自从禄雅习武以来，对外界的感官就异常敏锐，寻常人靠近她十米之内她便有所警觉，可就在方才，那少年已然近身她才有所察觉。
若不是这少年的武功比禄雅高出太多，便是这少年有所奇特之处。
禄雅双眸审视着少年，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敌意。
确认过少年的确并无恶意，禄雅眼中的戒备才放下了许多。
见禄雅不再戒备自己，少年嘴角含笑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禄雅身边虚空一晃，再张开手时，掌心之中便多了一枚红色的珍珠。
火堆炽热的火光映照着珍珠，却并没有在珍珠表面形成反光。
那火光就如同照进了无底深渊一般，在接触到珍珠表面的同时，被吸了进去。
禄雅望着少年掌心当中静静躺着的珍珠，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说这珠子，是我放在夏至国寝宫中的那一颗？”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伸手轻柔的执起禄雅的手，将那颗赤红色的珍珠放在了禄雅的掌心之中。
“这就是我当年送给你的那一颗，看来这些年，你一直都小心收着，这珠子上的气息很温暖。”
禄雅望着掌心的那枚珠子，那上面还残留有少年的体温，那珠子禄雅曾观察过，当时并未感觉跟其他的珍珠有何不同之处。
可是经那少年的手触碰过后，禄雅却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自己突然之间跟这颗珍珠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她甚至能从这颗珍珠上感觉到一种善意的温暖的气息。
“你是说，这珠子一直都跟在我身边？”
许是考虑到禄雅的感受，少年又重新坐回到了火堆的另一侧。
“不错，这九曲珠若是离开你太远，便会自动追随你的气息，回到你的身边。只是你还未曾与这九曲珠滴血，效果会差一些。”
一颗珠子竟然会跟随着人，简直闻所未闻。
若不是少年一脸坦荡不像是在扯谎，禄雅甚至都要怀疑对方是在有意捉弄于她。
面对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禄雅转头看向身边的顾长天，想要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却发现，顾长天此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一双如墨般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少年身边的老妇人。
禄雅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顾长天，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慌乱。
她伸手拽了拽顾长天的衣袖，轻唤道：“顾长天，顾长天……顾长天你怎么了？”
然而顾长天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禄雅神情微动，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在禄雅大力的扯动之下，顾长天终于回过神来。
他的眼神从老妇人的身上移开几秒钟后才重新聚拢，然后迅速的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禄雅瞳孔一缩，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顾长天面前，焦急的问道：“顾长天，你怎么了？”
禄雅的手碰触到顾长天后背的瞬间，便被一股冰冷的气息包裹住了。
顾长天的背后，竟然已经完全被汗冷汗浸湿了。
凌乱的气息逐渐趋于平稳，顾长天抬起头，赤红色的双瞳看向火堆对面的老妇人，怒喝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禄雅随着顾长天的视线看向老妇人，她刚刚也在场，那老妇人从始至终就只是那样坐着，并没有做什么可疑的动作。
可看顾长天此时的表现，分明是觉得是那老妇人对他做了什么。
火光映照在老妇人的脸上，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芒。
“年轻人不要如此心浮气躁，老人家不过是挑一挑火堆。这边塞夜间寒凉，若是这火堆灭了，想再升起来就难了。等着的功夫，怕是双脚早就冻僵了，那滋味，可不好受呢。”
对于老妇人的话，顾长天却好似充耳未闻。
禄雅从顾长天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暴戾的气息，在顾长天打算起身奔向那老妇人之前，禄雅一记手刀将顾长天打晕了。
伸手接住了顾长天瘫软的身子，禄雅侧眸看向火堆对面的一对婆孙。
“他已经晕过去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了吗？”
禄雅将视线汇集在那燃烧的火堆之中，一脸森寒的说道：“问题应该出在这火堆里吧？你们予我有救命之恩，我虽不想伤害你们但也并不代表我会任由你们摆布。”
老妇人缓缓抬起头，含笑着看向禄雅。
火光映照在她发亮的双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老妇人的眼中发光发热。
“这火堆中添加了沧澜国特有的幻溪草，这幻溪草有增强人情绪波动的功效，方才此人对我婆孙二人心生戒备，他这种情绪被无限扩大，才有要同我二人动手的举动。平日里越是对情绪把控严格的人，效用也越是明显。”
老妇人眼中含笑，看着昏迷的顾长天。
“看来此人平日里必定是一个深藏不漏之人。”
禄雅深邃的双眸审视着面前的老妇人，在确定对方并没有说谎以后，心中却是无法估量的震惊。
她竟不知，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草药。
“那为什么我没有事情？”
她与顾长天一同踏入这破庙之中，两人坐的位置也靠近，顾长天如此小心之人都会中招，没道理她会没有事情。
禄雅回想着自己与顾长天的不同之处，低头看向掌心之中的那枚赤红色的九曲珠。
“这九曲珠虽然珍贵，却并没有能解这幻溪草药效的本事。”
老妇人的话否认了禄雅对于九曲珠的猜想，一双晶亮的眼睛，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激动，看向禄雅。
“这幻溪草长在沧澜国境内，却对沧澜国中人无效，我这样说，丫头你可懂得了？”
对沧澜国中人无效？
禄雅缓缓抬起头，看向老妇人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受幻溪草的药效影响，是因为我是沧澜国人？”
第417章 命定之人
老妇人点了点头笑道：“没错，我在见你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你就是我沧澜人。”
禄雅有些惊愕的看向老妇人，对她的话深表怀疑。
“不可能，我双亲从未向我提及过此事，婆婆你怕是有所误解吧。”
老妇人含笑着摇了摇头，一双枯槁的双手指向破庙之外的星空。
“我不会认错，我们沧澜人天生便于这星空相伴相生，孩子，你可是能堪破星象？”
禄雅能堪破星象的事情只有禄子安最为清楚，就连桃花将也不知道禄雅能堪破星象到何种程度。
可这老妇人跟她不过两面之缘，却能张口说出关于星象之事。
禄雅心中大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妇人含笑着看着禄雅，缓缓拨动着手中的木棍。
“我是谁对现在的你来说并不重要，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沧澜国。”
老妇人指了指禄雅握着九曲珠的那只手，缓缓说道：“跟着这九曲珠的感觉走，你自然就能找到沧澜国的所在，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与沧澜国有关的一切。”
禄雅展开五指，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掌心的九曲珠，她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她与这珠子之间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有关沧澜国的事情你们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们也是沧澜国的人么？”
少年嘴角缓缓上扬，纤细修长的手指竖在轻薄的唇间。
“现在还不能说，奶奶也是为了你好。”
少年好看的丹凤眼瞥向禄雅身后昏迷不醒的顾长天，眼中的情绪稍纵即逝。
“若是提前让你知道了，你身后的这位恐怕性命不保。”
禄雅神情一凛，回眸看向自己身后的顾长天。
这两人的身份实在太过神秘，一时之间，禄雅很难摸清对方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好，我不问。”
禄雅走回到顾长天身边，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半倚在她身上。
禄雅心知从这祖孙两人身上再难问出什么，顾长天又昏迷不醒，暂且离开才是上策。
对两人抱了抱拳，禄雅深邃的双眸之中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今日禄雅便就此告辞，若是有缘，我们他日再见。”
少年淡然一笑，眼中闪着光亮。
“我们，必会再见的。”
禄雅点了点头，潇洒转身，带着顾长天离开了破庙。
少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望着禄雅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肯移开视线。
一直到在路的尽头再看不见禄雅的影子，少年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视线收了回来。
一旁的老妇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即已经把九曲珠给了她，她便已经是你命定之人，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少年回眸，看向身边的老妇人，淡笑道：“奶奶，你看见她望着那个男人的眼神了么，她从未拿那样的神情望着过我。”
老妇人见少年神情黯淡，笑道：“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她身体里流着我沧澜国的血液，便永远都是我沧澜人。既然收了你的九曲珠，便是你命定之人。待她回到沧澜国，将血滴在了九曲珠上，她便是你的皇后，这就是她的命，这就是天道，谁也改变不了。”
听了老妇人的话，少年的神情却没有因此而好转。
他抬头仰望漫天星空，在星空之中找到了那颗代表着禄雅的星。
“希望，如此吧……”
……
桃花将和妙音本以为禄雅他们去去便回来了，谁知道这一去便去了三四个时辰之久。
妙音正闹着要出去找禄雅的时候，两人听见门口有动静，开门一看便见着禄雅踉跄的搀扶着昏迷的顾长天从外面走了进来。
桃花将一伸手便将顾长天从禄雅身上拽了过来，搀扶着将人扔在了床上。
妙音心急，生怕禄雅出了什么事情，不顾禄雅的阻拦，将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不就是去见了祖孙俩么？怎么两个人出去的，横着回来了一个？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帮手？”
禄雅无奈的笑了笑，将妙音继续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爪子拍掉，走到桌子前为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禄雅觉得嗓子冒烟，一杯凉茶下肚，觉得清爽无比，准备再倒第二杯的时候却被桃花将伸手给拦住了。
“这茶凉，你喝一杯解渴就行，我去命人拿些温水上来。”
禄雅依依不舍的望了望手中空空见底的茶杯，咽了咽口水，勉强的点了点头。
桃花将出去命人拿水上来，妙音这厢见禄雅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雅姐姐，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扶着顾长天进来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本来以为有顾长天在，定能护你周全，这才没有跟去，谁能想到这顾长天竟然这么没用。不仅没保护好你，反倒要劳累你把他给带回来。”
禄雅看了一眼在床上昏睡的顾长天，气息平稳绵长，应该是已经没事了。
看来那幻溪草的药效只在当时有效，若是脱离了一定范围就会自然而然的恢复。
“我们遇到了一些事情，他是被我打晕的。”
“什么！”妙音一脸惊恐的看了看床上人事不省的顾长天，又看了一眼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禄雅，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她心中的震惊。
“雅儿姐，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刚巧桃花将也拿着茶壶进门，禄雅就简单的跟妙音两人讲述了一下自己跟那祖孙二人从相识到再次相遇的过程。
妙音趴在桌子上，一双眼睛瞪着九曲珠，不敢轻易触碰。
“雅儿姐，这珠子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么？那你现在能从这珠子上感觉到什么？在我看来，这珠子除了颜色跟其他珍珠不太一样以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禄雅伸手，轻轻拈起九曲珠，放在掌心之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周围异常的安静，禄雅闭上眼睛之后，五感跟着变得敏感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这九曲珠似乎极为渴望的想要去一个地方。若是真如那老妇人所言，这九曲珠所指向的方向，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沧澜国。”
桃花将一脸阴沉的望着禄雅手中的九曲珠，沉声问道：“这九曲珠不同寻常，那妇人说你是沧澜人，所以有意指引你前往沧澜国，可外面那些要去沧澜国寻宝的人不见得都是沧澜国的子民吧？那妇人指引他们去沧澜国又是意欲何为？”
禄雅转眸看向若有所思的桃花将，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九曲珠。
这件事情，真的是越来越离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