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竟然是恶钱
“这声音是不是有哪里不大一样？”
董子期壯着胆子从顾长天手里取来了那几枚铜板在自己手里掂量了一下，来回试验了两次之后，终于从那几枚铜板当中挑出了那枚声音跟其他铜板不同的铜板。
“就是这枚。”
董子期将那枚铜板递到顾长天的面前，他刚刚观察过了，这枚铜板虽然在外形上跟其他的铜板极为相似，但颜色方面却相较于其他几枚铜板颜色浅声音也比较闷。
顾长天观察着手中这枚不同寻常的铜板，嘴角缓缓上扬。
“本公子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铜币了。”
董子期望着顾长天放在手中把玩的铜板一时之间倒是想不明白，这铜板为何会与其他的铜板有所不同。
顾长天将那枚铜板收入袖中，对董子期说道：“走吧，我们再去买点儿东西。”
董子期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猜想到顾长天可能想要看看，如今这种特殊的钱币，到底已经普遍到了什么地步。
两人前前后后在几家商贩处买了不少东西，几乎将手里的碎银子都换成了铜板。
这些铜板之中，大约有十分之一的铜板都跟之前董子期和顾长天发觉的铜板质地一样。
顾长天看着手中的铜板若有所思，深邃的双眸让人很难猜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见顾长天在思考，董子期也不便打扰，便四处张望打发时间。
万没想到只是随便一瞥，便瞥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董子期初到夏至国，认识的人少之又少，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很笃定自己看见的人正是夏至国的女君还有那位新封的丞相。
“公子！你看，那是不是……夏雅姑娘。”
顾长天抬眸之间，正巧看见两人的身影隐没于人群之中。
双眸一沉，顾长天脚下一动，直接闪身到了十步之外的地方。
董子期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紧随而上。
禄雅跟杨宪知便装而行，装作寻常百姓一般在李子双的府外闲逛，如今李子双的府邸已经被查封了，百姓们便将摊位摆在了门前。
挑准了一家卖时蔬的小摊，禄雅上前，佯装挑选菜品，寻机向商贩打听李府的消息。
这新鲜时蔬必须每日来卖，不然菜品过了夜便就不新鲜了。
禄雅推测，这商贩必定日日前来，没准能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老板，你家这菜品相都不错，想来平日里生意应该不错吧。”
那商贩见禄雅买了不少，心下欢喜，话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这位姑娘眼光真好，今天这菜都是小人今早新采摘下来的。要说这生意，也就这两天才好些，之前这李府的大人不喜欢我们这些商贩，嫌弃我们影响他府里的马车进出，经常派人来砸我们的摊子。”
商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哪里能跟官老爷斗，眼看着好好的菜就被糟蹋了，也只能是忍着，不敢多言。一个月下来，也就刚刚够个温饱罢了。”
见这商贩提到了李府，禄雅便顺着问道：“这李府平日里来往的人很多么？”
商贩见禄雅人生的好看，便就多聊了几句。
左右现在李府也已经被查封了，他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前门自然是没有什么人的，只是我们这旁边的商贩都知道，那些个装饰豪华的马车，都停在李府的后门，那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个个看上去都金尊玉贵的很，不过那帮人倒是都大气的很，不时还会撒些铜钱给我们。我们拿了钱，怨气也就没那么大了。”
“撒铜钱？”
禄雅神情微动，感觉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忙问道：“你可还有当时他们撒的铜钱么？”
那商贩有些为难的挠头笑了笑，“当时大伙哄抢，我也没抢到几枚，回来也都放在钱匣子里面了，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了。”
禄雅眉宇间明显有些失望，接过商贩装好的蔬菜悻悻然的离开了摊位。
按照那商贩所说，既然来李府的那些人都穿戴富贵，按理说若是真想往外赏些银钱，也大多会发放些散碎银子，撒铜板这种事情并不多见。
禄雅正在思考，并未注意身边的行人。
一个身宽体胖行色匆匆的男人从禄雅身边走过，横冲直撞下正巧撞到了路边的禄雅。
禄雅的身体本就没有大好，被这么一撞，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旁边栽倒而去。
“小心！”
禄雅被人给接了个满怀，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当中。
那熟悉的温度和气味，让禄雅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两人初相识的时候。
她抬眸，正撞进顾长天一双满是担忧的双眸，那是禄雅曾经苦苦追寻的，但最后却付出了她这辈子最惨痛的代价。
夜风将禄雅的思绪无情的拉了回来，用手轻轻一推，禄雅便从顾长天的怀中轻巧的离开了。
禄雅一脸戒备的看着面前的顾长天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长天将失落隐藏在双眸之后，嘴角含笑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见禄雅并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顾长天两指从袖口中衔出了一枚铜钱，在禄雅眼前一晃。
“现在信了么？”
禄雅并不知道，顾长天是怎么知道铜钱的事情。
但显然，顾长天已经掌握了禄雅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
这天下定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顾长天是帝王，相比于普通人，做事更加注重‘利益’二字。
“你。”
禄雅冷笑，转身欲走，却被顾长天伸手拉住了。
顾长天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在你的地盘住了这么久，就当是回礼了。”
禄雅甩开了顾长天的手，倒是没有再要走的意思了。
顾长天举目四顾，看中了一处还算雅致的饭馆说道：“我晚上还没有吃东西，我们边吃边说吧。”
禄雅冷漠的瞥了一眼顾长天，“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顾长天望着禄雅的神情竟是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表情，这句话，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
曾经，他好像也曾用这种表情，对禄雅如此警告过。
一行四人进入饭馆之中，找了一个雅间，两两相对而坐。
顾长天将他们之前买东西兑换来的钱统统倒在了桌子上，对禄雅说道：“你来看看，这些钱有何不同。”
禄雅和杨宪知互相看了一样，两人分别查看了一番桌子上的铜板。
看了一圈，禄雅倒没发现什么，反倒是他身边的杨宪知面色一黯惊呼道：“竟然是恶钱！”
第370章 你我是仇人
禄雅倒是听闻过恶钱，但却从未见过。
如今各国律法森严，敢制作假币者都会受到严重的刑法。
铜板毕竟价值低，能得到的受益并不多。
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肯冒危险制作这种恶钱了。
“你确定？”
杨宪知点了点头，从铜钱之中挑选出其中几枚颜色较浅的铜钱说道：“不管在哪个国家哪个朝代，制作恶钱都是重罪，距离上次出现恶钱，也已经是近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在一些史书上见过，但可以肯定的是，每次伴随着恶钱的出现，便是一个国家的一场浩劫。”
顾长天倒是没想到，杨宪知竟然会知道恶钱的事情。
就连顾长天，也是在偶然间才读过一本详细记录恶钱事件的书才知道的。
因为百年间再没有恶钱现世，所以相关记录的书大多都已经被遗弃了，再看杨宪知之时，顾长天的双眸之中竟是多了几分赏识。
禄雅知道杨宪知博学多闻，就连杨宪知都谈及色变，可见恶钱之事绝对非同小可。
“这些钱，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顾长天沉吟片刻，说道：“这些钱是方才我们从一些商贩手中交换来的，几乎每一家商贩手里都有，初步推测，占比重大约是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这个概率已经相当大而来。
杨宪知脸色阴沉道：“看来恶钱的流通已经有些时日了，若是再不阻止的话，夏至国必乱。”
禄雅望着桌子上的恶钱，沉吟片刻。
“稍安勿躁，这恶钱的流通定然是有心人有意为之。此人不惜动摇夏至国的根本，定然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杨宪知略一思忖，突然双眸一凛道：“他们是想拉您下位！”
禄雅缓缓点了点头，“这幕后主使者正是要借助这恶钱扰乱夏至国，致使夏至国动荡，最后这个责任自然都会归咎到我这个刚刚登基的女君身上。”
不管是声讨还是借机谎称天罚，禄雅都会百口莫辩。
杨宪知气愤的拍桌道：“好阴毒的手段。”
禄雅轻笑，眉眼一挑，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不如此阴毒，又怎配做我的对手？”
“命人将李府周围的商贩秘密带回去，让人描出曾经出入过李府之人的画像，那些人撒的铜钱，想来就是这种恶钱。另外，制作恶钱必定要用到陶范，命人调查上三林的人员，特别是管制制陶的均输，这恶钱外形如此相近，定然是陶范方面出现了问题。”
此事事关重大，杨宪知自知拖延不得，领命之后便匆匆离去。
杨宪知走后，董子期也极为识相的尿遁了，独留禄雅和顾长天两人坐在雅间之中。
顾长天点了一桌子的菜，都是以前禄雅最喜欢的。
“快吃吧，一会儿菜该凉了。”
禄雅冷眼看着那一桌子菜，说道：“我不喜欢吃这些。”
顾长天手下的动作一顿，将筷子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为什么不告诉朕，你才是禄雅。”
为什么不告诉他，若是他一早便知道她才是真的禄雅，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禄雅面若冰霜，冷笑道：“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禄雅，我只是我。顾长天，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你爱的念的只是你心中的那个禄雅，她现在就在你苍国皇宫之中，你面前的人，并不是她。”
禄雅从座位上缓缓起身，走到门前，背对着顾长天说道：“顾长天，我曾经问过你，可曾爱过我。你当时的回答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你说‘从未’。若说大婚之日我对你尚且还留有一丝真情，那日便是彻底断干净了。如今，你只是灭我全族，杀父杀子的仇人。”
禄雅转身，一双冷漠含恨的双眸望向顾长天。
“朕今日不杀你，只是因为你若是在夏至国出了事情，会引起两国战乱，仅此而已。”
顾长天望着禄雅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眸，心中竟有些慌乱。
“朕承认曾灭你全族，下令杀你父亲，但你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朕怎么可能害他！”
从确定夏雅就是真的禄雅开始，顾长天便想到禄雅腹中的孩子。
他曾经让董子期打探过，禄雅是否有一个孩子。
可所有人都告诉她，夏雅公主未曾婚配，更没有什么孩子。
顾长天早就已经想到了，以禄雅的性格断然不会为了伪装身份而将孩子送走，唯一的可能就是，孩子……已经死了。
只是他不明白，孩子的死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哈哈！你的孩子！没错！若不是你的孩子，那个妖妇又怎么能活到现在！哈哈哈，正因为他是你的孩子啊！我是朝廷钦犯，被人劫走你竟然查都不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禄雅双目怒视着面前的顾长天，冷笑着一步步走到顾长天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你跟皇太后狼狈为奸，将我的孩子生生从我肚子里剖出去就只为了治那妖妇的病，我禄雅怀胎八月的孩子，竟是用来为人药引的！不过你们也别得意的太早，我很快就会让你们统统下去给我的孩子陪葬！”
顾长天望着神情癫狂的禄雅，眼神越发的阴沉。
“禄雅你够了！你怎可随意污蔑皇太后！”
禄雅冷笑的看着盛怒的顾长天笑道：“皇太后？她对现在的我来说就只是一个死人罢了。顾长天，收收你那副上位者的模样，朕如今坐拥夏至国，你！不配来命令朕！”
顾长天阴沉着一张脸，盯着禄雅，沉声说道：“看来朕是太宠惯你了，才让你对朕如此放肆！”
顾长天拍案而起，禄雅双眸一黯，单手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便出现在禄雅的手中。
眼见顾长天来势凌厉，禄雅拔身而上，手中的软剑在空中化作数十道寒光携风而去。
顾长天眼见禄雅手中的软剑虚晃成数道寒光，双眸一黯，后脚一挑，便将身后的椅子扔向禄雅。
禄雅见此，却是不退反进，手中的软剑竟在接触到椅子的瞬间便将那椅子撕裂成了数段木块。
顾长天见此，双眸一沉，竟是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禄雅的武功竟然进步的如此神速。
当年他祭出了自己的心头血，功力失了大半，他一直掩盖的很好，知晓这事的人并不多。
就连禄雅，也并不知情。
若是一年前的顾长天，只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禄雅会成为他的一大劲敌……
第372章 夏至国的皇后
禄雅别过头，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顾长天那饱含戏谑的双眼。
“你说什么，朕听不明白。”
顾长天凑近禄雅，鼻子里嗅着禄雅身上那种独属于她的味道。
“雅儿，你的这双眼，你身上的味道，为夫绝不会认错。还是雅儿想让为夫出去告知夏至国的百姓，他们的女君是位功夫绝顶的刺客？”
“你！”
禄雅双目怒斥着顾长天，却在对上他那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时失了声音。
顾长天的手，缓缓抚上禄雅清瘦的脸颊。
“雅儿，再信为夫一次，可好？”
望着顾长天那几近于哀求的目光，禄雅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出绝情的话。
当年的那场赌约，顾长天真的赢了。
禄雅恨自己，甚至胜过对顾长天的恨。
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做不到对面前的这个人无情。
清冷的眼眸望向顾长天，禄雅缓缓说道：“顾长天，你又可曾信过我？”
禄雅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逼近顾长天。
“我冒死冲进火海去救你，你却因为顾无尘一句话要杀我。我被俪皇贵妃陷害，你便听信他人认为是我因妒生恨害了你孩子。皇太后机关算尽污蔑我通敌叛国，你便就信了？顾长天，你又何曾信过我？”
顾长天很想跟禄雅解释，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禄雅的孩子已经死了，是他间接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事到如今，再多的解释都显得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见顾长天不语，禄雅冷笑着从顾长天的身前退开。
她背对着顾长天，冰冷的泪水悄然划过脸颊。
“你不是来辞行的么？朕允了，你可以走了。从今以后，也请您莫要再踏足夏至国半步。”
顾长天望着禄雅那孤傲决绝的背影，一个箭步冲上前暴力的将禄雅按在了一旁的案牍上。
案牍上的东西被顾长天长袖一挥统统扫在了地上，门外的侍卫听见声音刚想闯进来便被顾长天喝止道：“谁都不准进来！都给朕滚！”
门外侍卫的动作一顿，竟真的停下了动作。
禄雅头上的簪子从发间滑落，一头青丝霎时如瀑一般披散了下来。
顾长天单手死死钳制着禄雅的手腕，两人的气息不受控制的纠缠在一起，气氛瞬间暧昧到了极致。
禄雅一脸狼狈的望着面前的顾长天，整个背部贴合在案牍上，动态不了分毫。
试图反抗无果之后，禄雅瞪着顾长天那张略显得意的脸，低声呵斥道：“顾长天，你到底想干嘛？还不快放开我？”
顾长天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冰冷的指尖划过禄雅因为薄怒而稍显绯红的脸颊。
轻笑道：“若是你想外面的那些侍卫冲进来看见你如今这副模样，大可以叫他们进来。”
此时的禄雅发丝散乱，被顾长天牢牢禁锢在案牍上，脸颊上可疑的绯红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你无耻！”
顾长天早就吃准了禄雅必定不会叫人进来，所以才敢如此。
“为夫无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雅儿难道到今日才知道么？”
禄雅见实在是推不开顾长天，叹了一口气，问道：“顾长天，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顾长天望着一脸无奈的禄雅，嘴角缓缓上扬。
“雅儿觉得，为夫给你当王夫可好？”
禄雅神情一怔，望向顾长天的双眸之中满是诧异。
“你……说什么？”
顾长天的手掌缓缓抚上禄雅的双眸，那里终于不再冰冷一片。
“雅儿，再给为夫一次机会，这一次，不管你做什么，为夫都会相信你。”
顾长天的话，像是有生命一般，从禄雅耳朵钻进她的身体，融化了那一颗，布满冰霜的心。
禄雅抓着顾长天衣襟的手缓缓收紧，眼中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下落。
她哭的无声，却足以让人肝肠寸断。
“顾长天，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顾长天抚摸着禄雅的发丝，将人轻柔的环进怀中。
“除非你死，除非我亡，否则你休想让为夫放过你。”
明明是这世上最阴狠的诅咒，禄雅却身不由己的深陷其中。
她靠在顾长天的怀中，感受着这个人心脏的跳动，竟是感觉前所未有的心安。
禄雅紧紧的拽着顾长天的衣襟，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顾长天，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肯放过我，那我们……就谁都别放过谁。”
禄雅大力的将顾长天拉向自己，对着那略显刻薄的双唇，狠狠的落下了一吻。
顾长天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佯装愤怒的禄雅，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体会这久别重逢后的一吻。
……
杨宪知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便见到顾长天站在禄雅身边，正在看着今早他呈给禄雅的折子。
见杨宪知进来，禄雅抬头，说道：“宪知，对于李子双的事情，长天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我召你来，想让你也帮着参谋参谋。”
杨宪知神情微变，之前，禄雅在顾长天的面前，都不会直接喊他的名字。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若是有外人在场，便以君臣相称。
若是只有两人在场的时候，便以朋友相称。
此时禄雅在顾长天的面前，直呼他的名字，是不是说明，在禄雅的心中，顾长天已经不算是外人了呢？
这个猜想，让杨宪知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禄雅观察仔细，注意到杨宪知的情绪似乎不大好，问道：“宪知，你是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先去偏殿休息一下？”
杨宪知将思绪扯了回来，对禄雅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儿，只是昨日受了些风寒，不碍事的。还是国事要紧，我回去喝碗姜水就没事了。”
禄雅缓缓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两句让杨宪知多注意休息，这才将话题转回到正事上。
“长天，宪知已经来了，你跟他说一下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顾长天的视线从奏折上缓缓移开，看向杨宪知，周身所散发出的气势，竟是异常的骇人。
“这份奏折，是你呈上来的？”
杨宪知神情微愣，他虽然知道顾长天正是苍国的那位君主，可之前的几次见面，顾长天虽然表现的极为强势，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气势很足的普通人罢了。
可现在他眼前的顾长天，所展现出的气势，竟是让杨宪知忍不住想要为其臣服。
望着顾长天那双如同鹰隼一般的双眼，杨宪知强压着畏惧说道：“没错。”
顾长天冷哼一声，竟是毫不客气的将折子扔在了杨宪知的脚边。
杨宪知面色一变，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长天星目含威审视着面前的杨宪知：“这样的奏折，若是放在苍国，你如今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仅凭均输夫人花销巨大就敢做如此断言，你就是这么为雅儿做事的么！”
就连禄雅也没有料到，顾长天会生这么大的气。
杨宪知隐在袖口中的五指缓缓收紧，望向顾长天质问道：“宪知还想请问一句，苍国的君王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夏至国的朝政？”
顾长天等的就是杨宪知这句话，只见他嘴角缓缓上扬，看向坐在案牍后面的禄雅笑道：“就凭我是雅儿的王夫，夏至国的皇后。”
第373章 皇后好难
不仅是杨宪知惊的说不出话来，就连禄雅也震惊的呆坐在当场。
她做梦也没想到，顾长天竟然会当着杨宪知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再说，她什么时候承诺过要让顾长天做夏至国的皇后了？
苍国的君王要当夏至国的皇后？
这说出去真的会有人信么？
杨宪知一脸诧异的看着面露得意的顾长天，问道：“你说什么？”
顾长天含笑的走到禄雅身边，笑道：“雅儿，没想到你这位丞相年纪轻轻便患有耳疾，还是叫个太医来给他诊治诊治吧。”
别说杨宪知了，禄雅此刻都想让太医来给她诊治一下，看看刚才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咳咳，这事先放一放，我们还是先说回李子双的事情吧。对于均输的事情，长天你有何看法？”
顾长天转头看向杨宪知的时候，竟是瞬间又换上了那一副冷漠的面孔，看的禄雅在心中啧啧称奇。
“就均输一事而言，你仅凭着均输夫人近期花销巨大这一点便武断是均输出了问题，即便是事实俱在，也不能如此武断的判定，更何况，这如今也只是你的猜想罢了。此事牵扯的是均输，没有铁证在前，你怎可上呈奏折？”
顾长天字字在理，话虽不多，却是针针见血。
杨宪知双眸低垂，无话可说。
陶范的监管工作本就由均输负责，此时恶钱流出，负责监管陶范的均输自然是难逃罪责。
此事杨宪知又调查出均输夫人在短期内花销巨大，便想当然的以为定然是均输出了问题。
定是收了其他人大笔的金银，让有心之人拿到了陶范。
“听雅儿说已命人让你将均输夫妇抓了回来，严刑逼问，可问出什么东西来了？”
杨宪知拱手，惭愧道：“并没有，那均输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均输夫人则称那钱是她赌钱赢来的。”
禄雅眉头紧蹙问道：“赌钱能赢回千金之数么？这均输夫人怕不是在说谎吧？”
顾长天若有所思，接着问道：“那均输夫人可曾交代过，是在何处赌的钱？”
“交代了，是都城中的一间地下赌庄，这种赌庄的确是要比正常的赌庄玩的大些。”
“找人去查一查，找一些那天在场的人问一问，事实是否如那均输夫人所说，若真的是如此的话，这件事情，恐怕还要继续追查。”
杨宪知抬头，看向顾长天问道：“你是觉得，那均输夫人说的是真话？”
顾长天冷笑，瞥向杨宪知的双眸之中森寒一片。
“那均输夫人本就是没什么见识的妇人，重刑之下自然能吐出一些真东西，何况她即便不顾及自己，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夫君身陷囹圄，光看她刚一拿到钱就如此张扬的挥霍便知道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智谋城府样样没有，说的话，八成就是真的。”
顾长天的理论，倒是颇让人信服。
杨宪知看向一旁的禄雅，见禄雅缓缓点了点头，便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眼见杨宪知离开，禄雅瞥向一旁的顾长天问道：“你为何对宪知那般态度？”
顾长天低下头，拉近了与禄雅之间的距离。
禄雅倒也没躲，任由顾长天靠近。
“自然是因为，雅儿你叫他叫的太亲热了，宪知？要是为夫没记错的话，昨日雅儿还一口一个‘顾长天’的叫着为夫。”
禄雅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宪知他不是外人。”
顾长天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嘴角缓缓上扬，顾长天撑着桌沿拉开了自己与禄雅之前的距离。
“就是因为雅儿你太不拿他当外人了，才会造成这么大的失误。君臣之间，可以推心置腹，但切不可太过盲目。这件事情，稍微出现一点儿差池就会惊动对方，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倘若对方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吃亏的只能是你。”
禄雅虽然如今已然坐拥夏至国，可对政事，还是略显青涩。
顾长天此举，表面上叱责了杨宪知，实际上却是在指点禄雅为君之道。
禄雅心领神会，笑道：“你说的，我明白了。今后，我会注意的。”
顾长天淡然一笑，禄雅的悟性极好，一通百通。
经他这番点拨，禄雅以后在御下之道上便会有一番自己的作为。
“你昨日所说的庆王，是何许人？”
要说起这庆王，按辈分，禄雅还理应叫一声皇叔。
这庆王出身不高，所以当年争储位的时候，皇太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夏至成功继位之后，其余各王，若是臣服的便封个王位，若是有反叛之心的，都被以各种理由下令处决了。
这庆王因为甘愿顺从于夏至，这才免遭一难，又因为屡次向太后献宝，而被留在了都城之中。
“此番看来，这庆王怕是早有预谋想要篡位，只是动作没有你快罢了。”
怕是这庆王也没想到，禄雅会挟天子直接垂帘听政。
禄雅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位庆王隐藏的太深，此次若不是意外发现，我怕是要等到他逼宫的时候才能注意到他的狼子野心。”
顾长天望着禄雅，淡然一笑。
“放心，有为夫在，不会让他翻出什么浪花的。”
禄雅一愣，羞涩的点了点头。
以往虽然桃花将和杨宪知都会为她出谋划策，但也只是做到尽力辅佐禄雅而已。
可是顾长天，却能做到为禄雅分担。
在长时间的负重前行下，禄雅终于在顾长天这里，得以喘息片刻。
竟是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到浓时，李公公在殿外求见说是桃花将醒了。
禄雅心中一喜，忙起身出了养心殿，却没注意到身后，顾长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凌厉。
桃花将所住的地方距离禄雅养心殿并不远，从养心殿出门不到百步，便到了桃花将所住的。
顾长天紧跟在禄雅身后，抬头一瞥便见‘暖春殿’三个大字。
禄雅快步迈进殿中，便见着披着大敞的桃花将倚在门旁，苍白着一张脸笑迎着她。
眼见着桃花将那苍白的面色，禄雅忙上前埋怨道：“我之前便说了你多少次，你身体刚好，怎能又吹风，快进屋去。”
桃花将苍白的双唇缓缓上扬，笑道：“我昏迷了多日，若是不出来走动走动，怕是这两条腿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说什么胡话呢！”
禄雅上前，搀扶着桃花将的手臂说道：“快进屋去，太医说了，你现在身子娇贵，见不得风。”
桃花将依着禄雅搀扶着她进屋，笑道：“你再如此絮叨，怕是我这耳朵也要让太医看看了。”
禄雅巧笑的听着桃花将打趣她，搀着桃花将向里走去。
临进屋前，桃花将回眸望向门口的位置，说道：“不知苍国的君王来此，所谓何事？”
禄雅脚下一顿，这才想起，顾长天是跟她一道来的。
顾长天神态从容，盯着禄雅搀扶着桃花将的手臂笑道：“朕倒无事，只是来看看，当年名动天下的桃花将，是怎么变成了一个需要人搀扶的废人。”
第374章 前缘难续
自顾长天迈进院中，便知道桃花将已经注意到了他。
只是桃花将一直隐忍不发，顾长天便也没有主动挑衅。
说到底，当年他还欠了桃花将一条命，若不是桃花将以命换命，将他从流沙当中救了出来，怕也就没有如今的顾长天了。
他那日妥协，一方面是因为不想桃花将死在自己手里，而害的他跟禄雅之间心生嫌隙。
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还欠桃花将的人情。
但如今桃花将主动挑衅，顾长天自然也不会任人揉搓。
只是让顾长天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这句话竟然会激怒禄雅。
禄雅缓缓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顾长天，面若寒霜。
“顾长天，你再说一遍谁是废物！”
顾长天没料到，禄雅竟会动此大怒。
“雅儿你……”
“我问你！你说谁是废物！”
禄雅气急，桃花将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都是因为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她面前。
见禄雅竟然敢如此质问自己，顾长天面色一沉，冷声说道：“雅儿，朕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你竟然为了他，敢来质问朕！”
见顾长天再次将对自己的称呼换成了‘朕’，禄雅苦涩一笑道：“顾长天，我果真是信错了你，你走吧。”
没有丝毫犹豫的，禄雅关上了房门，将顾长天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顾长天站在原地，怒视着面前紧紧闭合的房门，拂袖转身离去。
禄雅的后背紧贴在房门上，感觉着外面的那个人的离去，神情一黯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桃花将站在禄雅身边，低声说道：“公主殿下，你……还是忘不了他么？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么？”
禄雅抬头看向身边的桃花将，那张苍白不带一丝血色的脸上，再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她可以忘记顾长天对她的种种不好，可她忘不了她加诸在桃花将身上的痛苦。
“我没忘，也不会忘。”
桃花将的双眸透过黑色的轻纱注视着面前的禄雅，他从禄雅的眼中，读到了不舍。
这一年间，禄雅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放下所有的伪装，桃花将几乎不需要猜测便能知道禄雅的心意。
他知道，禄雅还爱着顾长天。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着要复兴夏至国，要找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报仇。
可桃花将却知道，禄雅只是想与那个人并肩，不想永远只是他眼中的附属物而已。
这世上总是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
桃花将阻止禄雅跟顾长天在一起，便是如此。
当年他与禄子安在苍国分开的时候，临行前，禄子安曾跟桃花将坦言，若是禄雅想要活的长久，就要尽可能的远离顾长天。
“公主殿下，顾长天，他的心中没有你。”
只有真正的离开顾长天，禄雅才能平安的渡过此生。
禄雅轻声‘嗯’了一声，结束了这场对话。
……
从夏至国离开的几天以后，各国的使节已经陆续的回到了各自的国家。
罗靳刚一回到边疆，便一路杀进了大营。
顾无尘并不知道夏至国方面的情况，可如今，夏至国的确是一块难得的肥肉。
如今，夏至国刚刚雄起不久，还没站定脚跟，相比于老奸巨猾的西域来说，夏至国显然更适合结盟。
这次恭贺夏至国新君登基，顾无尘虽没能亲自前往，却派出了自己的心腹罗靳前去。
顾无尘身边左膀右臂，程万里善武，一人可抵千军。
罗靳善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顾无尘此次派罗靳前去夏至国，也是希望掌握一些夏至国的情况，考量有没有结盟的可能性。
见罗靳掀帐进来，顾无尘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你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在夏至国遇到什么事情了？”
罗靳缓缓你点了点头道：“你可知道，夏至国的女君长的像谁？”
顾无尘微微正色，能让罗靳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他一时还真有些想不出来。
“莫不是你的老相好？”
罗靳扶额，心道顾长天真是跟程万里那个莽夫学坏了。
“到底像不像我老相好我不知道，但的确是挺像你的老相好的。”
“你是说……禄雅？”
罗靳点了点头道：“没错，夏至国的新任女君跟当年的禄雅皇后生的一模一样，而且我还听说，顾长天就藏身在此次苍国派去的使团当中，似乎跟夏至国的女君还曾经大打出手过。”
顾无尘的脸上在罗靳提到‘顾长天’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失了笑意，此时的脸色更是前所未见的森寒。
罗靳见此，接着说道：“可这说来也奇怪，我们派去苍国的探子之前一直汇报称俪皇贵妃一直都在苍国皇宫之中，且顾长天对其更是疼爱有加呵护备至。或许，真的只是两个人生的比较相像而已。”
顾无尘神情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
“你确定，此时顾长天就在夏至国内么？”
罗靳摇了摇头，“并不确定，我也只是听闻罢了。我此次是以外使的身份进入夏至国皇宫，不能随意走动，能打探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我亲自去夏至国一趟。”
罗靳听此，忙跪拜在地道：“皇上不可！”
顾无尘一脸不耐的瞥向跪拜在地的罗靳说道：“你敢拦朕？”
罗靳态度不卑不亢，回道：“与苍国一战，我军元气大伤，西域虽明面上与我们联盟，却是居心叵测。若您如今孤身前往夏至国，若是让西域得知，难免会生变故，还请皇上三思。”
“罗靳，你可曾想过，若是朕能在夏至国杀了顾长天，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罗靳面露苦涩，笑道：“皇上若真是此等暗下杀手的小人，罗靳也不会跟随您至今。”
顾无尘无奈的笑了笑道：“罗靳，朕现在是真不知道，当初与你做兄弟，这决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见顾无尘已经打消了前去夏至国的念头，罗靳笑道：“予臣而言，确是万幸。”
两人相顾而笑，然而顾无尘的眼底却闪过一抹悲凉。
他身处其位，自有万般无奈。
他此生背负了太多，与禄雅水洞当中短暂的情分，怕是难再续了……
第375章 谈及她
“罗靳，朕还需你再去一趟夏至国，不管怎样，我们也要先确认，顾长天到底在不在夏至国中。若是他不在，我们安插在苍国的眼线便有用武之地了。”
“臣明白，臣这就前往夏至国。”
顾无尘长袖一挥，转过身去，缓缓阖上双眼似是极为疲惫。
“去吧。”
罗靳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无尘稍显落寞的背影，转身离开了大帐。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日顾无尘虽然被成功护送离苍国，却始终对禄雅一时无法释怀，这一年之中，顾无尘不惜耗费人力物力也要尽可能的打探有关于俪皇贵妃的事情，这一切罗靳都看在眼里。
自古欲成大事者，必先断情绝爱。
此时的顾无尘，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就一番千秋大业，万不能沾染一点儿情爱，否则之前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在罗靳看来，顾长天若是真的能跟禄雅厮守在一起最好，这样才能激励顾无尘。
罗靳走后，顾无尘望着空荡荡的大帐，修长有力的手缓缓放在心口的位置，他曾经不惜用自己心头血去救禄雅的命，从那个时候起，顾无尘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女人了。
五指缓缓收紧，顾无尘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过往不论，只要顾长天死了，禄雅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
在确定桃花将的身体暂且没有大碍以后，禄雅便想起之前跟顾长天说的话。
她当时的确很气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禄雅已经把桃花将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当做除禄子安以外，另一个哥哥。
殿内，桃花将已然歇下。
殿外，禄雅望着跪在她面前的赵太医问道：“赵太医，朕之前就曾问过你，这世间可有能治疗桃花将的灵药，你当时回朕，说会查阅古书典籍尽力寻找，现如今，赵太医可否给朕一个答复了？”
赵太医是禄雅命人从外面找来的神医，此人最善治疗疑难杂症，当初禄雅不惜将夏至国中的一颗千年灵芝赠予他，也要将赵恒请进宫来，也是相信这世间若是能有一人有法子救治桃花将，怕也只能是赵恒了。
赵恒对着禄雅堪堪叩头，起身道：“臣翻阅了宫中不少典籍，的确是有所收获。”
禄雅淡漠的脸上难得见到一抹喜色，问道：“当真？”
“臣不敢欺瞒陛下，书中记载古时在北方曾有一沧澜国，其国民世代隐居于山林之中，大约十几年前，还曾有传言称有人见过沧澜国中人。这沧澜国中有一圣花名唤桁渊渡，据说有能让人返老还童脱胎换骨的神效，此花一千年才开一次，一次只开半柱香的时间，若是花败了便会药效尽失，食则无用。”
禄雅微微皱眉：“一千年才开一次？”
赵恒缓缓点了点头道：“没错，正因为此花稀有，才会被沧澜国奉为圣花。有关于桁渊渡的记载，便是当时的沧澜国国主为了救治自己的小儿子，将桁渊渡喂予其子，据说自那以后，此子便容颜不改，始终是二十多岁的少年模样且格外长寿一百岁才寿终正寝。”
“此花的药效朕不疑有他，只是……”
禄雅眉宇含忧的看向桃花将寝殿的大门，道：“可是桃花将他等不了这么久了。”
赵恒眉眼含笑道：“若是时间不对，臣定然不会将此事贸然同陛下说起，臣已推算过了，距离上一次有关于桁渊渡的记载，到今年正是整一千年，再过五月，便是桁渊渡再度开花的时候，到时若是陛下当真能找到桁渊渡，便能心愿得偿。”
“你说的话，可当真？”
赵恒低眉颔首，道：“臣不敢欺瞒于陛下。”
禄雅心中大喜，即便希望渺茫，可若是真的能救桃花将，禄雅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取到这桁渊渡。
“如此，朕还要多谢赵大人。”
赵恒摇了摇头道：“臣不敢，这桁渊渡虽然珍贵，可当时若不是陛下将那千年灵芝赠予微臣救治发妻，臣此时怕是早已随她去了，臣如今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报陛下的恩情。”
赵恒的心意禄雅自是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将桃花将的性命交托到赵恒的手里。
两人互相又寒暄了两句，便是月上柳梢头，赵恒离去之后，禄雅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缓缓向飞霜殿走去。
有人在时禄雅还未觉什么，可一旦只剩下自己的时候禄雅便想起自己将顾长天赶走的画面。
那些画面一幕又一幕的在禄雅的脑中上演，甚至连顾长天眉宇间的担忧和失望，都清晰可见。
当时的禄雅也是气晕了头，可此时后悔，却又知已然来不及了。
禄雅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色，喃喃道：“走了也好。”
夜风微凉，恍惚间禄雅似乎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
仔细闻了闻，禄雅竟是发现，这股甜腻的味道是从飞霜殿里飘出来的。
脚下莲步轻移，禄雅走进了飞霜殿中。
夏至国的桃花，常年不败，皇宫之中也种植了不少。
禄雅搬进飞霜殿中的时候，见着殿中的桃花开的不俗，便都留着了。
只是因为一直忙于政务，根本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
夜风携着落花迷了禄雅的双眸，桃花树下，顾长天身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正在弯腰忙乎着什么。
桃花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为他一身素衣添了些点缀，平添了一分人间的烟火气。
“你怎么在这里？”
顾长天回眸，正对上禄雅一双略带疑惑的双眼。
“还没用晚膳吧？我新做的桃花羹，你来尝尝？”
桃花羹？
禄雅缓步走到顾长天的身边，见红泥小炉上果然温着一碗喷香扑鼻的桃花羹。
这已经不是顾长天第一次给她做桃花羹了，上一次，还是在月夜下的又逢君中。
那桃花三千的景象，倒是跟飞霜殿中的情形有些相似。
见禄雅没动，顾长天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说道：“愣着干嘛，快尝尝。”
禄雅原本还不觉得饿，许是这桃花羹的味道太香，竟是将她的肚子勾的叫唤了起来。
此时周围宁谧的很，这肚子的叫声又的确未加收敛，禄雅若是不用，反倒是矫情做作了。
顾长天修长白净的手将桃花羹从火炉上拿了下来，递到了禄雅的手中。
禄雅闻着独属于桃花羹的那种香甜味，忍不住道：“好香啊，你这次的手艺倒是比上次又精进了不少。”
见禄雅吃的开心，顾长天的嘴角竟也不自觉的跟着上扬了一个弧度。
“雅儿，为夫可曾告诉过你，禄雅她从前并不喜欢吃这些甜食。”
禄雅捧着手中的桃花羹，抬眼看向眼含春水的顾长天。
这还是第一次，顾长天在明知道她跟禄雅就是一个人的情况下，将从前的禄雅当做另外一个人谈起……
第376章 缘定今生
夜风袭来，吹落了枝头的桃花纷飞而落，如同下了一场花雨一般。
顾长天伸出手，为禄雅轻柔的摘下了落在鬓间的落花。
禄雅望着顾长天发愣，根本没注意到顾长天略显亲昵的小动作。
见禄雅望着自己一动不动，顾长天轻笑道：“难不成雅儿觉得为夫长的秀色可餐，比这桃花羹还要美味？”
被顾长天戏谑了一番，禄雅这才回过神来，低垂着眼眸望着手里粉嫩嫩的桃花羹不敢抬眼去看顾长天的眼睛。
顾长天单手托着下巴，眼角含笑的看着禄雅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桃花羹。
两人虽相对无言，却透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就在禄雅觉得，两人之间有关于‘禄雅’的谈话可能会就此结束的时候，顾长天却伸手将禄雅手里迟迟不肯吃下最后一口的桃花羹拿走了。
禄雅的视线追随着顾长天手里的瓷碗缓缓上扬，焦急的说道：“哎，我还没吃完呢。”
顾长天顺手将瓷碗放在了身边的草地上，说道：“为夫有话要跟你说，今天先吃到这，若是还想吃，为夫明日再给你做。”
明日？
今日禄雅便已经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竟然还有明日？
手中骤然失了瓷碗，禄雅的一双手竟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只能随手揪住身前的衣服，掌心的空虚再次被填满，才让禄雅一颗躁动的心暂且安定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
顾长天看着局促中带着一点娇羞的禄雅，双眸一沉，一伸手便将禄雅带进了自己怀中。
禄雅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落在了顾长天温暖的怀中。
夏风习习，却怎么也吹不散禄雅脸上的温热。
顾长天低头望着脸颊微微泛红的禄雅，沉声说道：“雅儿，为夫刚才说的话你可懂得？”
禄雅有些茫然的望着顾长天，不懂其意。
见禄雅一脸不知所谓的模样，顾长天忍不住伸手在禄雅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低声笑道：“你这个小笨蛋，为夫之前倒是高估了你。”
禄雅捂着额头，顾长天刚刚弹的那一下根本没用多少力，轻柔的很。
不仅不疼，反倒是像一根纤细的羽毛般，轻拂过禄雅的心尖荡起了一阵酥麻。
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禄雅佯装微怒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便走了。”
说完竟真的作势起身要走，顾长天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人重新按在了自己怀中。
“别走！雅儿你可愿与我相携一生？”
禄雅神情微怔，茫然的望着一脸深情的顾长天，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伸手，缓缓的抚上顾长天的面颊，指尖划过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眸。
“顾长天，你真的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么？”
顾长天伸手握住禄雅的手，将禄雅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上。
“为夫很清楚，我顾长天，希望跟你白头到老相携一生。”
不是禄雅，不是静雅，更不是夏雅。
我只是想跟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你，在一起。
禄雅抬头望着向顾长天，顾长天的头顶是漫天星空，而顾长天的眼中，映照的是自己的身影。
不再是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顾长天环抱着禄雅的手臂缓缓收紧，轻柔的说道：“为夫想明白了，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爱你，就只是因为你是你。”
禄雅倚在顾长天的怀中，泪水潸然而下。
划过禄雅的脸颊，落在顾长天月白色的衣衫上。
“顾长天，你这个混蛋。”
禄雅张嘴，隔着衣服，狠狠的咬在了顾长天的肩膀上。
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现在的她只想狠狠的咬着这个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让他知道他所带给她的痛，这样她才能忘记那些曾经他带给她的痛苦，才能安心的陪他共度一生。
顾长天含笑着任由禄雅在他的肩膀上拼命撕咬，等到禄雅咬累了，嘴唇刚刚离开顾长天的肩膀便被顾长天轻柔的吻住。
甜腻的味道间混合着一丝血腥味，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他们的味道。
是了，撕扯半生的两个人若是没有那浓烈的血腥味，反倒欠缺了些什么。
浮云遮挡住月色，桃花树上盛开的花蕊微微闭合，不忍打扰这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之人。
禄雅在寝殿中缓缓睁开了眼睛，身旁的温度还未完全褪去。
顾长天推门而来，便见到禄雅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起来了？我刚刚叫人准备了早膳，醒了就起来吃吧。”
顾长天的作息时间很准，到了时间都会准时起来，跟禄雅的时间几乎同步。
禄雅迷迷糊糊的，也没多想，一直到开始穿衣服才想起来顾长天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你叫人准备的早膳！”
顾长天帮禄雅整理好衣襟说道：“嗯。”
“他们看着你从飞霜殿走出去的？”
“嗯，有什么问题么？为夫昨日宿在了飞霜殿自然是从飞霜殿里走出去的。雅儿如此问，是不想让人知道为夫宿在你这里的事情？”
禄雅最后一丝困意在此刻彻底离她远去，望着顾长天那张明显正在变色的脸，禄雅心中警铃大作，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对顾长天嫣然一笑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样你不必操心这些小事。”
顾长天抬起头看向禄雅，眼中笑意未减。
“为夫听闻，之前这些小事都是由桃花将为你操持的？”
禄雅神情一愣，隐约间似乎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禄雅借故看向门外道：“看来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还是去一起用早膳吧。”
对于禄雅拙劣的演技，顾长天全然当做没看见一般，神态自如的牵着禄雅的手从飞霜殿中走了出去。
侍奉在门口的宫女太监们见禄雅两人相携着从殿中出来，忙跪拜行礼，虽然心中好奇的不行，却没有一人敢抬头张望。
禄雅就这样任由顾长天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大殿，竟是觉得一切恍然做梦一般。
“顾长天，你是怎么突然想通了的？”
禄雅知道，过去的‘禄雅’是顾长天的执念，既然被称作执念，自然不可能轻易放下，当初禄雅在知道自己就是真正的禄雅以后，也曾一度陷入进某种怪圈之中难以自拔，更何况是顾长天了。
顾长天嘴角含笑的牵着禄雅的手，嘴角缓缓上扬。
“这件事情，为夫还要谢谢杨宪知和桃花将。”
第377章 君心
“谢杨宪知和桃花将？”
禄雅倒是不知道，顾长天什么时候跟杨宪知和桃花将有交集了。
顾长天高深莫测的一笑，似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了。
草草的用过早膳，禄雅便去上朝了。
董子期趁着这个间隙来到飞霜殿，一进门就见到正等着他的顾长天。
董子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顾长天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出‘春光满面’四个字的，总之就是感觉顾长天似乎心情不错。
“朕吩咐你的事情，可去查了？”
虽然顾长天看样子心情不错，可董子期却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调查的情况跟顾长天汇报了一遍。
顾长天伸手，折下了一枝开的甚好的桃花枝。
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此刻听到事情是攸关夏至国存亡的大事。
“果然如此，朕就知道，这庆王翻不出这么大的浪花。计划不变，照之前朕吩咐你的那么做。”
董子期领命后便从飞霜殿中匆匆离去，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晚了一步便很有可能就此错过良机。
禄雅早朝归来便见顾长天正坐在桃花树下烹茶，也不知顾长天到底是用了何种方法，竟然能将那几瓣桃花烹调的如此清逸幽香。
听闻脚步声，顾长天缓缓抬头看向禄雅。
“新烹的茶，要来一杯么？”
放在禄雅在早朝上与朝中大臣商讨税务问题，说的口干舌燥。
望着顾长天手中的香茶，禄雅光是想到那香醇的茶水划过干涸的喉咙，就觉得越发的口渴了。
伸手接过顾长天手中的茶盏，禄雅轻呡了一口，竟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这茶烹的不错，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手艺？”
顾长天轻笑，眉宇之间竟多了一分闲适淡雅的味道。
禄雅一时之间有些看的出了神，她印象中的顾长天以往眉间都充满着暴戾的气息还有解不开的愁思。
见禄雅一时看着自己出神，顾长天抬起手轻轻的在禄雅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敲了一下。
“可是早朝上遇到什么问题了？怎的这般出神？”
禄雅伸手揉了揉被顾长天轻点的额头，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些小事，不过多费了些唇舌罢了。我愣神是因为感觉，你有些变了。”
顾长天手下的动作一顿，笑道：“哦？为何为夫却没感觉到？”
禄雅轻晃着手中的茶盏，几片漂浮在水面上的桃花瓣随着禄雅的动作而随水上下起伏。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你的气质似乎变了。”
顾长天淡笑道：“或许是因为想开了一些事情罢了。”
禄雅一时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好事情。”
两人之前的气氛刚好，禄雅也并不想破坏，只是有些话，不是想要躲避就能躲避得了的。
“顾长天，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禄雅的确很贪恋顾长天在她身边的感觉，可顾长天是苍国的君王，注定不可能就这样常伴在禄雅身边。
儿女情长固然重要，可家国天下更需要他。
若是没有顾长天，苍国之内怕是又要有多少人重蹈他们之间的覆辙。
若当初禄雅和顾长天是在一片太平盛世之下，或许之后的那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顾长天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为夫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完，你放心，为夫心中有数。”
或许之前禄雅也同其他的女子一样，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跟自己一直厮守在一起。
可如今，同样作为君王的她理解顾长天。
帝王之尊，万人之上。
虽坐拥天下，却无私物。
若一味执着于私欲，便会伤了百姓之心。若百姓伤心，则国之将亡矣。
禄雅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了，若是你要走，提前与我知会一声，我也好命人为你收拾行装。”
顾长天缓缓点了点头，两人坐于树下，一人烹茶一人品茶，好似未曾说过那一番话一般。
……
庆王望着手中的密函，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对一旁的贾源说道：“事情办的不错，这渔网已经撒的够大了，看样子可以适时收网了。”
贾源眼中精光一闪，邪笑道：“庆王英明，这一次看那个夏雅还怎么嚣张！”
庆王瞥了一眼身边的贾源，眼中神色莫名。
“本王让你之前联络的那些朝臣的事情，你可曾办妥了？”
贾源谄媚一笑道：“办妥了办妥了，王爷您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必定会在朝野上煽风点火，到时候那夏雅就是生了三头六臂，也难以应付。”
庆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便通知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贾源离开后不久，庆王的书房之中竟是凭空多出了一个身穿黑斗篷的黑衣人。
“此人不过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真小人，庆王殿下手下难道当真无人了么？”
庆王心知，刚才他与贾源的对话已然被黑衣人听了去，却也不恼。
“哼，本王怎会不知，只是贾源此人在朝位为官多年，知道许多官员不为人知的密辛，加以利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像这种小人本王定不会长久的留在身边，用完以后杀了便是。”
黑衣人听此，冷笑道：“庆王多年卧薪尝胆，不论是手段还是心机，这夏至国的帝位自是非您莫属。”
庆王一脸受用，笑道：“本王大业将成，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只是关于恶钱一事……”
“此事还请庆王放心，相关的一切以及经手过的人我们全都已经安排好了，若是那位女君当真要彻查此事，也绝不会牵扯到庆王您的身上。”
庆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烛影晃动，半个时辰之后，映照在窗上的两道人影变成了一道。
随之消失的，还有一同隐没在窗下草丛当中的一道黑影。
董子期飞身一跃，便轻巧的落在了飞霜殿的院内。
趁着四下无人，董子期匆匆向院中深处而去。
树影错落之间，董子期望见一月下身影，疾步上前跪拜在地。
“皇上，臣已查清，跟庆王接触的那伙人果真跟献王有所关联。”
顾长天转身回眸间，深邃的双眸之中森寒一片。
“不过区区两个藩王也想动朕的雅儿？不知死活，传朕旨意，将其统统格杀党羽一个不留。”
第379章 弯弓之人
杨妙音一脸茫然的看向身边的杨宪知，不解禄雅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宪知一脸高深莫测的笑道：“这事你不用打听，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杨妙音虽然平日刁蛮任性，但是在这种正事上却很少跟杨宪知耍脾气。
既然禄雅和杨宪知都不打算此时告诉杨妙音，杨妙音也就不再多问。
恶钱流通的事情很快就在百姓之间传开了，一时之间，百姓人心惶惶，生怕朝廷查下来将他们手中的恶钱全部收走。
若豪门大户自然不把这点儿小钱放在眼里，但若是穷苦人家，一年的收入本就没有多少，家里的银钱支出又都是以铜钱为主，若是十枚铜钱之中有个四五枚恶钱，那就足以要了这家人的命。
庆王收到手底下人的来报，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后的微笑。
“哈哈，事到如今，看夏雅那个小丫头还怎么跟本王斗！继续命人煽动百姓作乱，跟他们说，要是不闹的大点儿，上面的官员根本不会将他们这些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
庆王因为兴奋而手指发抖，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荣登九五的那一天了。
“另外去告诉那些被贾源收买的官员，现在就进宫去联名上奏！我看这次，谁还能跟本王争这个皇位。”
庆王的命令一道又一道的下发了下去，只是这些指令还没出庆王府就被拦了下来。
处理好那些跟庆王暗中勾结的官员之后，董子期帅人从庆王府的后门突入进去，庆王府的护卫哪里是这些苍国将士的对手，不过眨眼之间便是死的死伤的伤。
可怜庆王还在书房坐着春秋大梦，却不知危险已然临近。
董子期帅兵直逼庆王的书房，负责守卫在庆王书房门口的十名侍卫眼见董子期从外面杀了进来，却是上前跪地叩拜，为董子期让开了路。
其中一人走到董子期身边，附耳说道：“禀董大人，庆王此时正在书房之中，未曾离开半步。”
庆王虽然自认部署周详，可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他从自己的护卫之中选出了十名武艺高强者守护在他的书房外，若一旦事败这十名侍卫也能护送他安全离开。
那侍卫望向庆王的书房，笑道：“庆王这个狗贼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们这几人都是皇上特意安排在庆王府的，还期望我们能保护他？我呸！”
董子期瞥了一眼身旁似乎积怨已深的侍卫，冷笑道：“看来这庆王平日里没少欺辱你们，既然如此，本大人今日就给你们这个报仇的机会如何？”
那侍卫眼中精光一闪，对着董子期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大礼。
“这等小事，交给我们兄弟几人便可，还请董大人和各位兄弟在这里休息片刻。”
董子期对身后一众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一众将领停在院中原地待命，从始至终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负责守门的侍卫们早已心生默契，互相之间的一个眼神便知道应该如何行事。
众人只见那十人齐齐拔出腰间的佩刀，以跟董子期汇报的那名侍卫为首，一脚踹开了庆王书房的大门。
正做着春秋大梦激动不已的庆王猛然间见门口负责守卫的侍卫鱼贯冲了进来，还以为是有刺客，忙委身躲在了书桌下面，对那十名护卫高声大喝道：“保护本王！快来保护本王！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若是本王伤到了一根寒毛就让你们的家人人头统统落地！”
几名侍卫手持佩刀，平日里这庆王对他们颐指气使动辄辱骂他们只能忍，可是今日，终于是忍到头了。
为首的那名侍卫举起佩刀振臂一呼：“兄弟们！今日不用再忍了，咱们兄弟几人今日就用这狗贼的人头还咱们昔日之辱！”
庆王此时才感觉不对，忙从书桌低下钻了出来，想要顺窗户逃跑。
这庆王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论行动力又怎能与这些整日里刀尖舔血的将士相提并论。
只见那侍卫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庆王的腰带，将人生生的从窗户外给拽了回来扔在了地上。
庆王这一下摔的结实，趴在地上几次尝试都没起来。
几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齐齐举起佩刀向庆王身上砍了过去。
庆王临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眼中充满着无尽的愤恨和不甘，直到临死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眼见着庆王彻底断了气，董子期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便有条不紊的四散开，将庆王府中伪造成了庆王畏罪自杀的假象。
做好这一切以后，董子期带领着一众将士火速离开了庆王府转身向皇都郊外而去。
夏至国皇都之中祥和一片，之前庆王所收到的消息都是顾长天故意命人放出去的。
顾长天跟禄雅站在夏至国皇都高高的城楼上，风吹起禄雅散落的发丝，带着几分洒脱之感。
城门口的告示张贴处贴着一张最新下发下来的皇榜，上书夏至国女君初登大宝，福泽万民。特大开粮仓，城中百姓若以铜板购买米粮，便可以半数之价购买米粮。
城中百姓见此，感念新君仁慈，都念叨着夏至国终于盼来了一位明君一位能解百姓忧苦的好皇帝。
顾长天嘴角含笑，伸手将禄雅环进怀中笑问道：“雅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禄雅嫣然一笑，靠在顾长天的怀中笑道：“大概……是董子期开始半夜在皇宫的房顶上飞檐走壁的时候开始的吧。”
顾长天失神一笑，伸出手指亲昵的刮了一下禄雅的鼻子。
“原来雅儿一早便洞悉了为夫的计划却稳而不动，等着做这黄雀之后的弯弓之人。”
禄雅脸上的笑意未减，伸手执起顾长天的一缕发丝放在手中随意把玩，那模样哪里有被人戳穿奸计之后的丁点儿心慌？
“当初可是你亲口承认你是朕的皇夫，是这夏至国的皇后，即为夏至国皇后自当要负责协理政务，朕刚刚登基只是想给皇夫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罢了。”
看着禄雅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顾长天宠溺的一笑，双臂将禄雅环的更紧了些。
“你啊，净会油嘴滑舌。”
两人说话的间隙，夏至国都城之外的森林之中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那大火来势汹汹正巧又借着东风，眨眼之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禄雅倚在顾长天的怀中笑看着那远处的一片火海，道：“火蛇吐信正巧配了他那一副狼子野心，贪图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就该知道应有这个下场。”
顾长天嘴角含笑，下颚抵在禄雅的肩上，在禄雅耳边低沉的笑道：“为夫为娘子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娘子难道不该给为夫点儿什么奖励么？”
听着顾长天那透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禄雅浑身没来由的蹿上了一股酥麻，倚在顾长天的身子越发软的直不起来。
“你……你想要什么？”
看着怀中一脸含羞的禄雅，顾长天嘴角扬起了一个堪称邪魅的笑容，转身之间便将禄雅打横抱在了怀中。
禄雅惊呼间听见顾长天在她耳边低喃道：“为夫想要你……”
第380章 小别胜新婚
经此一役之后，朝中心怀不轨之人被除去了大半，偶有几只漏网之鱼也都是墙头草，没有人带头便成不了什么气候。
庆王因涉及恶钱一事，自知对不起夏至国百姓，自缢于庆王府中。
而远在边陲的献王，也因偶感顽疾，不幸离世。
两王双双殒命，不得不让人多想。
朝中有不少人都将此事与刚刚登基的女君联系在一起，命人暗中调查最后却都无功而返。
禄雅嘴角含笑的品着顾长天为他新烹的桃花茶，心中竟是别样的畅快。
见禄雅神情愉悦，顾长天也忍不住跟着扬起了嘴角。
“如今朝中稳固，你尽可大展拳脚，夏至国地域富饶且终年如夏，相比于苍国来说更容易发展农副业，百姓离不开衣食住行，以食为天。若夏至国的农业发展完善，倒是大可以出售给各国，如此循环往复，夏至国便可日益强大起来。”
禄雅明白这是顾长天在为他指明夏至国今后的发展之路，虚心受教。
“我之前也想过这种问题，夏至国的土质特殊，更适宜作物的生长，只是打通通商口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长天看着脸快揪成一团的禄雅，忍不住轻笑道：“放心，这方面为夫会配合你的，只要此事步入正轨，通商的事情交给为夫，你不用操心。”
禄雅眼前一亮，趁着顾长天不注意伸出手指在顾长天的下颚上轻佻的挑了一下。
“你这个王夫朕当真没有选错，朕心甚慰。”
顾长天无奈的看着禄雅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时有苍国这个前车之鉴在，西域和边疆为防止苍国起兵，定然也会效仿购买大批的粮食储存，一旦这个商链形成，西域和边疆尝到了通商的甜头，便不会再想着吞并夏至国，反而更希望夏至国能成为持久供应他们粮草的存在。”
如今夏至国日渐强大，三方势力都想趁机与夏至国结盟意图吞并另外两方势力。
可夏至国到底根基未稳，若是任由其他国家如此蚕食，不用其他势力动手，夏至国早晚也会走向灭亡。
顾长天的建议虽然是一个长远的计划，但确实有可行性。
“我会着手进行这方面的安排，你不用担心。”
顾长天含笑的抚着禄雅披散而下的青丝道：“为夫相信，雅儿你可以的。”
禄雅感受着顾长天的手顺着她的发丝一路游走，最后在末梢处缓缓抽离。
嘴角含着淡然的笑容，禄雅伸手接住了一片从桃花树上飘落的花瓣。
“你可是，要走了么？”
顾长天神情从容，缓缓的点了点头。
“柳傅尺已经尽力周旋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夫出来的这些时日，朝中的各方势力怕是已经安耐不住了。”
禄雅了然一笑，道：“那我这就命人去为你整理行装。”
“雅儿难道就不想留一留为夫么？”
禄雅缓缓起身，望着顾长天的双眸之中尽是不舍。
她淡然一笑，低头在顾长天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没关系，下一次，由本女君去找你。”
花开无声，这一刻周围的所有声音似乎都离他们二人远去，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顾长天走的洒脱，禄雅也并没有苦苦哀求他留下。
他们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只有当彼此都强大到不受任何人掌控，才能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禄雅完全没有因为顾长天的离开而暗自神伤反而在政事上更加勤勉，以朝中人才凋零为由，禄雅重启科举制度，为朝中注入新鲜血液的同时，也方便培养自己的势力，为推行时政做准备。
科举之后，一道道圣旨推行令被下发了下去。
土地被明确的划分，奖励政策分明。
原本通过做小本生意谋生的百姓渐渐意识到通过栽种粮食获取的利益更大，开始耕种。
禄雅为愿意耕种的百姓提供了第一批种子，减缓了百姓对于耕种的抗拒心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禄雅在忙碌的同时，每日都能收到一封来自于苍国的飞鸽传书。
两人虽不能相见，但感情却随着距离增加而不断升温。
……
明云再一次被养心殿前的侍卫给赶赶了回来，她赌气的走到常公公面前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本宫见皇上！”
常公公也是一脸的无奈，这圣心难测，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哎呦，娘娘啊，可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啊，实在是没有皇上的传召，您真的不能进去啊。”
若是一次两次明云也便就此忍了，可自从顾长天从夏至国回来，她就再也没被召见过。
以往顾长天虽然不碰她，但却日日都到她的储秀宫中陪伴她，可如今已经一连三个月了，顾长天根本就没来看过她。
“常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您可知晓，皇上最近这是怎么了？”
常公公也是一脸的为难，将明云塞进他手里的金子又塞了回去。
“娘娘，此事老奴是真的没有办法，还请娘娘今日先回去吧。”
明云见实在是行不通，瞪了常公公一眼，转身走了。
见明云走了，常公公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跟在常公公身边的小尹子见常公公满头大汗，好奇的问道：“公公，人人都道这俪皇贵妃是如何恩宠万千的，您为何不帮她给皇上递个话，让她记您个好呢？”
常公公冷哼一声，说道：“你懂什么，你当真以为我想做这左右为难的事儿么？实在是皇上下了旨意，说不见俪皇贵妃，我又有什么办法？”
小尹子一听，忙噤了声。
心道不知这俪皇贵妃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皇上，竟是连见都不想见上一面了。
明云在养心殿中受了气，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储秀宫，反而是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皇太后见明云来了，倒是如同习以为常一般，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
“你这三天两头往哀家这里跑，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一想怎么让皇上见你。”
皇太后的话一针见血，直戳中了明云的痛处。
她本就一肚子气，皇太后又如此挖苦她，明云一时气不过，出言反驳道：“哼，太后也莫要太说风凉话了，皇上不肯见臣妾，难道就肯见太后您了么？”
皇太后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直刺向明云，这一个眼神，瞬间便让明云泄了气。
明云强忍着脾气，好声好气的说道：“太后息怒，臣妾也只是气愤罢了。还请太后疼惜臣妾，给臣妾一条活路。”
皇太后冷笑，对明云说道：“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古往今来，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故事多了去了。之前皇上得不到禄雅，自然就是觉得没有禄雅不行。可是如今，你整日黏在皇上身边，久了自然就厌弃了。你若想重获圣宠，哀家倒有一法。”
明云本也是江郎才尽，各种法子都试过了，如今听闻皇太后有方法，自然就像那落了水的人抓住了那棵能救命的稻草，不肯松手。
皇太后眼中含笑，缓缓说道：“其实这法子很简单，若是皇上有了新人，而这新人又远不如你，皇上自然也就能想起你的好了。”
“新人？”
明云看着皇太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冷笑道：“太后这是想借臣妾的手，杀了臣妾自己么？”
第381章 棋子弃子
皇太后垂眸冷笑，竟是一副完全没把明云看在眼里的模样。
“现如今，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跟哀家谈条件？”
明云的‘孩子’小产以后，明云本以为，顾长天最起码对自己会有那么一点儿的怜悯之心。
顾长天也的确下旨让太医院好生调养她的身体，可对她却不见半分的关切。
只因为，她射了那个贱人一箭。
明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在那种禄雅眼看着就要跟别人‘私奔’的情况下，顾长天为什么还舍不得伤害那个贱人。
跟着顾长天来到城门的明云简直要嫉妒到发狂，见顾长天迟迟不肯射箭，她便躲在顾长天的身后冲着那贱人放了一箭。
只是她毕竟还有伤在身，箭矢失了准头，这才留了那贱人一命。
“请皇太后再给臣妾一些时间，臣妾一定会重获皇上的恩宠，怀上龙种的。”
皇太后轻叹一声，似是极为惋惜的看向明云。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护甲冰冷锐利的甲尖划过明云那一张与禄雅一般无二的脸。
“想要重获圣宠？你凭什么？凭你这张脸么？哼，你自认聪明，实际上却是蠢笨如猪！哀家已经给你路了你不走，那便怪不了哀家了。事到如今，哀家也不妨告诉你，这换头蛊的效力可是有时限的。”
明云猛的抬头，看向皇太后那张阴恻恻的脸，神情惊慌的问道：“太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太后一脸闲适的把玩着手中的玛瑙佛珠，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慈祥笑容。
“傻丫头，这换头蛊若是真的这么好用，哀家又怎么舍得拿出来给你用呢？”
望着一脸震惊的明云，明云殊不知她越是如此，越是能让皇太后享受到那种报复后的快感。
“倒不是哀家有意要害你，而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啊。这换头蛊，每次淬炼都需要原宿主的血液才能维持新宿主的形貌，只是每次淬炼也只能维持一年，一年期满，还需要再次在原宿主体内淬炼，如此循环往复，新宿主才能长长久久的维持着原宿主的相貌。”
皇太后双眸之中闪过一抹阴狠，她笑看着因为震惊而跌倒在地上的明云笑道：“真是可惜了，禄雅已经死了，此刻怕是尸体都已经被乱葬岗里的野狗给分食吃了。俪皇贵妃，你又该上哪里去找这原宿主的血呢？”
明云到此刻才明白，皇太后当初为什么肯帮她。
又为什么把那么珍贵的换头蛊，给了她。
“你……你竟然敢如此算计我！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皇上，若皇上知道你不仅杀了禄雅，还用他的亲生骨肉入药，皇太后！你觉得你的下场能比我好到哪去！”
皇太后笑看着歇斯底里面带癫狂的明云，对她的话竟是漠然无动。
她缓缓低下头，修长的手指猝不及防的钳制住了明云的手腕。
明云吃痛，却发觉自己根本挣脱不了皇太后。
只得眼神惊慌的望向面前一脸从容的皇太后，尾音带颤的问道：“你……你要杀我？”
眉眼流转，皇太后双眸微垂，淡漠的望着如同惊鹿一般的明云。
“哼，杀你？哀家还嫌脏了哀家的手。你不是想要跟皇上去告状么？哀家随便你去告。只是你要知道一点，皇上到底会不会信你是一回事，他如今还有没有那个精力顾及你又是另外一回事。皇上如今自身都难保，又哪有闲工夫顾及你这个冒牌货。”
惊慌之中，明云听出了皇太后的弦外之音。
她拽住皇太后的衣角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敢害皇上？不，这不可能！皇上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你怎么可能害她？”
皇太后一脸吃惊的望向明云，笑道：“害？皇上是哀家的亲子，哀家怎么可能害皇上呢？只是这鸟儿啊，一旦翅膀硬了就总想着飞离母亲的身边，殊不知这外面人心险恶，哀家也只是想帮皇上剪掉这一副没必要的羽翼罢了。”
“不过呢，如今这些事情，已经跟你这个废物没有什么关系了。”
皇太后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了两下，门外便有人推门进来。
明云循声望去，认出来人正是皇太后身边的一等侍女秋冬。
莫烟儿走后皇太后身边并无可用之人，明云为了掌控皇太后的动态，特意从身边的宫女之中挑出了个伶俐的送到了太后的身边。
这名宫女，就是此时明云眼前的秋冬。
只是如今的秋冬，已然跟当初完全不一样了。
明云原本就知道秋冬长相不俗，可当初秋冬即便长的再好也不过就是个粗使的宫女罢了，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也只是比旁人出挑那么一点儿而已。
可是如今，这秋冬身着绫罗，头戴朱钗宝玉，远山黛眉入鬓，一双眼睛更是灵洞逼人，脂粉在脸颊处打上了一点点红晕，当真是我见犹怜。
只见秋冬打扮的这样好，明云便知道皇太后到底是什么打算。
明云对皇太后嘲讽一笑道：“有莫烟儿这个前车之鉴，皇太后竟然还想用这等低贱的丫头，难道就不怕再在阴沟里翻一次船么？”
指尖微动，皇太后晃晃手，秋冬便乖巧的走到皇太后身边来。
皇太后伸手轻柔的牵起秋冬的玉指，笑道：“若说道身份低贱，俪皇贵妃不也是如此么？哦！对。秋冬最起码还是哀家身边的一等宫女，俪皇贵妃原来是什么？不过只是一个偷盗主子东西的贱奴罢了，当初若不是禄雅心慈放了你一马，你哪里还有机会在哀家面前狂吠！”
明云冲冠眦目，竟是孤注一掷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了皇太后。
岂料皇太后竟不见半点慌张，不慌不忙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寒光一闪，飞扑上来的明云便觉脖间一疼，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了下去。
明云瘫软的躺在地上，如一条待宰的鱼儿一般。
皇太后望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明云，冷笑道：“凭你这般的心气秉性，就是顶着禄雅的这张脸，也学不出她半分。也罢，你在哀家身边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哀家今日就饶你一命，你且去自生自灭吧。”
明云一双美眸之中爬满了血丝，她一脸愤恨的看着面露惋惜的皇太后，不自觉的冷笑出声。
“太后果然好手段，明云输的心服口服。”
明云转眸看向站在皇太后身边笑的一脸得意的秋冬，冷笑道：“你也莫要得意，你我不过都是他人手中的棋子罢了，今日我这般凄惨下场难保就不是你的明日！”
秋冬伸手碰了碰头上那支宝石簪子笑道：“这点就不劳俪皇贵妃挂心了，如今俪皇贵妃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才是，秋冬还要多谢俪皇贵妃当年的提拔，今日的这句忠告就当是报答您当年的知遇之恩了。”
明云冷笑，看着如今得意的秋冬就好像是在看当年的自己一般。
皇太后抬手抚额，眉宇之间竟转瞬之间染上了一丝疲惫之色。
晃了晃手，皇太后漫不经心的对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哀家累了，将俪皇贵妃请出去吧。”
明云身子瘫软无法动态，门外的护卫便拽着她的一双手臂将她生生从皇太后的寝殿之中拖了出去。
明云受尽了侮辱，双目猩红的望着屋内轩轩自得的皇太后怒喝道：“你一会有遭到报应的！我就睁着眼睛等着看你遭报应的那一天！”
第382章 殒命苍国
明云被侍卫拖出了慈宁宫扔在了皇宫的长街上，周围来往宫人无数却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起初明云还会呵斥他们两句，后来即便是宫女太监站在她面前对她指指点点，明云却无动于衷眉头不曾皱过半分。
一直到临近黄昏时分，明云才感觉自己的四肢渐渐有了力气，倚着宫墙明云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恨的望了慈宁宫一眼后，步履蹒跚的缓缓离开。
回到储秀宫后不久，明云就听到了秋冬被送进养心殿的消息。
不出明云所料的是，这一次，被送进养心殿的秋冬并没有像之前被送进去的人一样被顾长天扔出来，而是安然的渡过了一夜。
明云不知道，皇太后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对付的皇上。
她只知道，若是顾长天真的就此衰败，任由皇太后把持朝政，苍国这天怕就是要变了。
到时候，自己这个被皇太后视为棋子的废物，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
短短三个月，禄雅推行农耕的事情就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虽然如今还未见成效，但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强大夏至国必不可少的助力。
事情进展顺利，禄雅却反而闷闷不乐。
杨妙音进宫来看望禄雅的时候，见禄雅愁容满面实在忍不住问道：“雅姐姐也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可以跟妙音说说么？”
禄雅抬眸看向一脸关切的妙音，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躲闪的看向了一旁。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宪知最近虽然能感觉到禄雅情绪不佳，但每逢他问及禄雅，禄雅都顾左右而言他。
无法，杨宪知只好请她这个妹妹出马。
果然，相比于杨宪知来说，禄雅觉得对着杨妙音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为情了。
“朕之前一直跟顾长天飞鸽传书未曾断过，只是近半个月来，朕送出去的信便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朕……有些担忧。”
禄雅并不是怀疑顾长天变心，只是她实在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顾长天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不给她回一点儿音讯。
“雅姐姐可是很关心这位叫顾长天的男人？”
妙音未曾见过顾长天，只是听杨宪知提起过，禄雅似乎有意册封这个叫顾长天的人为王夫。
禄雅也并不想对妙音隐瞒些什么，点头道：“朕确实有些担心他。”
见禄雅大方的承认了，妙音展颜一笑道：“既然雅姐姐担心他，那就去见他吧。”
妙音上前，伸手握住禄雅柔若春荑的手，双目对视道：“去见见他，确认他是否平安。若是方便的话，直接绑回来栓在身边，以后雅姐姐就不必如此殚精竭虑了。”
这话虽是放纵了些，禄雅却懂得了妙音的意思。
妙音见禄雅眉间愁思淡了些，在禄雅的耳边悄悄说道：“太上皇执政的时候便经常去民间微服私访，说是体察民情。如今农耕之事刚有起色，妙音觉得，雅姐姐此时对外称自己会微服私访，也能适时敲打敲打那些官员，让他们不敢怠慢此事。”
微服私访？
这的确是一个能暂时离开皇宫的好借口，只是若禄雅离开夏至国，国中无人坐镇，怕会生出什么乱子。
禄雅思忖片刻，对妙音说道：“烦劳你一趟，将杨宪知召进宫中，就说朕有事与他商议。”
妙音巧笑道：“杨宪知那小子就在殿外候着呢，臣这就叫他进来。”
看着妙音蹦跳着走出大殿，禄雅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却也有些愧疚。
若是此时禄雅还看不出，杨氏兄妹是有意来开导自己的，也就枉为人君了。
妙音自然是想不出‘微服私访’这种计策的，这幕后推手自是杨宪知无疑。
既然杨宪知有此提议，禄雅便知杨宪知定是早就将其中的厉害考虑清楚了。
“苍国与夏至国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快马加鞭两日便可抵达，此次由臣留于宫中镇守，就由吾妹妙音陪同陛下，臣妹虽平时鲁莽，轻功却冠绝天下，若是途中当真遇险也可带陛下安然离去。”
有杨宪知镇守夏至国，禄雅自是放心，又有杨妙音一路相随，就更是稳妥。
见禄雅未做它语，杨宪知继续说道：“臣还有一事，臣希望陛下此行，与桃花先生一同前往。”
禄雅没想到杨宪知竟然会做此提议，皱眉道：“桃花将的身体状况你与朕都很清楚，此去苍国前路未卜，他的身体并不适宜舟车劳顿。”
“臣自然明白陛下心中顾虑，只是五月之期临近，陛下若再无动作，怕是要来不及了。”
提到五月之期，禄雅恍然大悟。
桃花将的身体如此，是逆天之果。
寻常的药物，根本无法根治桃花将的病。
太医赵恒曾与禄雅说过，这世间唯有沧澜国的圣花桁渊渡能救桃花将。
桁渊渡千年一开花，今年正巧是距离上一次桁渊渡现世整一千年，赵恒推断桁渊渡再度开花的时间就在一个半月之后。
禄雅心中愧疚不已，自己因为忙于国事竟将此事忘了个干净，若不是杨宪知提醒，禄雅竟差点儿与救治桃花将的机会就此擦肩而过。
“杨宪知，谢谢你。”
杨宪知不敢居功，笑道：“陛下为国事操劳不已，宪知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而已。”
“那好，此行朕就带妙音与桃花将同行。只是寻药一事暂且不要告诉桃花将，只说是陪同朕前往苍国一趟即刻。”
杨宪知深知桃花将的脾气秉性定然不会让禄雅为了他而舍身犯险，深知禄雅顾虑的杨宪知低眉颔首道：“臣，遵旨。”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禄雅的行装都极尽低调，很快就准备完了。
临行前也只有杨宪知一人来送行，这场景，竟是让禄雅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面。
同样是临行前的一别，同样是只有一人来送行。
禄雅回眸望向苍国所在的方向，目光变得悠远。
不知道当年那个给她送行的人，如今过的如何了。
当初禄雅回到夏至国为了改头换面不让人将自己同夏至国长公主联想在一起，桃花将便将禄雅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
当初他二人谁也没想到，此生还有再回苍国的那一天。
如今禄雅的这张脸，跟夏至国俪皇贵妃的脸如出一辙，在苍国行走自是不便，三人最后决定乘坐马车，由桃花将驾车，禄雅和妙音则坐在车厢之中尽可能的避免见人。
桃花将心知自己已经无力阻拦禄雅，也只能下定决心尽自己所能的护禄雅周全。
一路上对于禄雅要去苍国这件事情，只字未提。
为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三人夜间都宿在树林之中，尽量避免跟人接触。
月色如水，星光满目。
禄雅望着身边酣然入睡的妙音，伸手为她重新盖上被她踢掉的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负责守夜的桃花将听见声音，看了过来，禄雅浅浅一笑，轻移莲步坐到了桃花将的身边。
树枝在火光中发出噼啪的声音，带着炙热的温度，驱散这夏夜的寒凉。
禄雅手拿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腾着篝火中的树枝，眼角余光悄悄看向身边的桃花将。
“我知道，你并不想让我去苍国，是我哥跟你说的吧，我这条命很有可能会断送在苍国？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这一次？”
第383章 入苍国
桃花将神情微动，侧目看向身边的禄雅。
他相信这些话必不可能是禄子安告诉禄雅的，当年分别之时，禄子安曾千叮万嘱于他，让他不要让禄雅知道这些。
那禄雅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见桃花将神色有异，禄雅淡笑道：“想知道我是从何处得知的？其实并不难，我哥既然能算出来，我自然也能算出来。”
桃花将神情一凛，伸手便抓住了禄雅的手腕。
“你做了什么！”
见桃花将一副动魄惊心的模样，禄雅淡笑着推了推桃花将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桃花将，你弄疼我了。”
桃花将似是触电一般松开了禄雅的手腕，局促的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禄雅含笑，伸手握住桃花将的那只手，宽大的手掌带着些许微凉，颤抖的指尖被禄雅轻巧的握在手里。
在禄雅的安抚下，桃花将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了。
“我并没有用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卜卦，比起哥哥我这个当事人更加知道，此去苍国到底有多凶险，再加上我哥一直极力想让我离开苍国，想要推测出他卜算的卦象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闻禄雅并没有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卜卦，桃花神色微动，有些不自然的从禄雅的手心里抽回了他的手。
歉意的说道：“是臣失态了。”
禄雅眼中含笑的望着一脸窘相的桃花将缓缓说道：“星象是会变的，当初我以身犯险在苍国之中几次险象环生，终是解了双星汇聚之象。我即能破了顾长天和顾无尘两人的必死之局，就必定也能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出来。桃花将，你可信我？”
桃花将透过眼上的轻纱望向头顶那浩渺星空，那星空之中暗藏多少玄机他并不曾知晓。
若说这世间有一人能堪破这星象且为自己所用者，便只可能是拥有七窍玲珑心的禄雅。
“我信，只要是公主殿下说的，我都信。”
桃花将抬起手，碰触到眼上的轻纱。
倘若这天道不给禄雅生路，那他就是拼尽所有，也会为禄雅搏出一条生路。
火堆中的树枝发出了一声爆响，禄雅转头对桃花将嫣然一笑。
“人都道‘红烛爆，喜事到’，这干柴可比那红烛壮实多了，想来肯定是马上就要有大大的福气了，你说是也不是？”
桃花将嘴角轻轻上扬笑道：“公主殿下即如此说了，那就定然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解去了彼此心中的一个结。
桃花将一直择着人少的路走，途中虽然遇到几波没有眼力的山匪，都被妙音轻巧的给解决了。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苍国境内。
只要进入苍国境内，打探消息就容易多了。
三人选了一间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禄雅头戴斗笠被妙音搀扶着从马车下来。
刚一进门，便引起客栈大堂众人纷纷侧目。
禄雅虽然浣纱遮面，但却难掩那浣纱之后的倾国之貌。
一身淡紫色的翠烟杉，将她的身段勾勒的窈窕有致。
行如弱柳扶风，动生幽香阵阵。
那小二见禄雅虽穿着素雅，却挡不住那一身的贵气，忙上前招呼道：“几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桃花将拿着佩剑的手虚空一挡，将小二上前的脚步拦了下来，堪堪停在了距离禄雅五步之外的地方。
那小二看着桃花将手里那把半出刀鞘的长剑，吓出了一身冷汗，忙连着向后倒退了数步。
“三间上房，准备些你们这里可口的菜式送到房间。”
禄雅伸手碰了碰身边妙音的手腕，妙音意会从钱袋里拿出了一锭碎银隔空抛给了那个小二。
“这是我家主子赏的，你们尽管尽心侍奉便是。”
那小二灵巧的接住了那锭银子，脸上笑开了花。
“是是是，几位客官这边请，小的这就带几位客官去房间。”
大堂中人原本还有几个胆子大的想要一窥芳泽，可在见到桃花将那不俗的伸手之后却都是堪堪收回了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
稍微懂些武功的，更是通过妙音抛掷的那一个小小的动作看出妙音的也是有身手的人。
能让两位高手甘心贴身相护的人，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招惹的起的。
禄雅三人跟随着小二进了房间，因睡前的一段时间桃花将和妙音都会留在禄雅房间之中，所以小二便将准备好的饭菜端进了禄雅的房间。
小二进门之时，便见禄雅坐于桌前，桃花将与妙音分别站于两侧，便知道中间的这位姑娘身份定然不俗。
小心翼翼的将饭菜放下，小二转身欲走，却听见身后有一女声轻唤道：“我等初来乍到，对这苍国许多事情还不太了解，可否问这位小哥几个问题？”
那声音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听的小二那叫一个神思恍惚。
他有些呆滞的缓缓转身，看向禄雅三人道：“小的定知无不言。”
妙音见小二双瞳涣散嘴角上扬接着问道：“最近这苍国之中，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这小二生于市井之地，平日里无事来做便是跟着邻里街坊一起打牙祭唠家常。
偶尔上菜的时候遇到有趣的话题，还能跟客人胡诌两句，若是客人爱听，自己也能赚些赏钱。
那小二听了妙音问话，呆愣愣的说道：“大事？听说皇上新纳了一位余贵人，整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已经有半月未曾上朝了。”
余贵人？
妙音眉头紧蹙，看向身旁的禄雅。
禄雅怕顾长天出事，不惜舍身犯险来到苍国，没想到这顾长天竟有了新欢！
妙音气愤不已，冷声问道：“还有呢？”
那小二沉吟片刻接着说道：“昭王奉旨归来，十日前刚到苍国。”
妙音之后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小二回的大多是些邻里家常再无什么可用的消息，妙音虚空打了一个响指，那小二身形一颤，似是从梦中突然惊醒一般看向禄雅三人。
见小二回了神，妙音不耐烦的撵人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那小二本还有些恍惚，被妙音这么一喝算是彻底醒了，慌忙的退出了房间。
房门刚一关上，妙音便气哼哼的说道：“这顾长天也忒不是个东西了，枉雅姐姐你这般惦记他，他竟是一转眼就找了别人去了，还是我娘亲说的对，这天下男儿都是负心汉！”
禄雅伸手缓缓掀起斗纱的一角对妙音笑道：“还是莫要太早下定论才好，你可知道这昭王是什么人么？”
妙音生在夏至长在夏至，对苍国的人文并不熟悉，见禄雅问了，妙音好奇的问道：“他是何人？”
禄雅顺手摘下头上的斗笠，示意桃花将和妙音坐下。
“出门在外，你二人不必如此在意礼数，若是叫有心人看去了，反倒不好。”
桃花将自是对禄雅的话莫有不从，妙音见了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见二人坐下，禄雅微微正色道：“这昭王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弟弟，深得先帝的器重，先帝将皇位传予顾无尘之时，将昭王奉为顾命大臣协理顾无尘治理朝政。自古以来，新帝登基顾命大臣大多都有摄政之嫌，顾无尘刚一登基便将这昭王派去了苍国边境之地。后顾长天得以平反也全是仰仗这位昭王相助，当初便有传言，这昭王跟当今的皇太后似有私情。”
“顾长天忌惮于此，一直不肯召回昭王，而此时昭王被突然召回，其中定有蹊跷。”
第384章 夜闯苍国皇宫
妙音最喜欢听这种宫中密辛了，特别像皇太后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更是百年难得一闻，若是就此错过必然抱憾终身。
禄雅含笑的看着妙音一副禄雅若是不说便誓不罢休的架势，无奈的摇了摇头，捡了一些宫中一些比较靠谱的传言说与妙音听。
“据说这皇太后未出阁之前便与这昭王认识，两人两情相悦，只是当时皇太后的父亲心气极高一心想让自家女儿入宫为妃，而昭王却只是先帝的一位才人所出的皇子虽然封了王却并无实权。”
这样的戏码各朝各代保不齐都有，女子的婚姻大事从来都不曾掌控在自己手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锁，桎梏着所有女子。
“父亲阻拦家族反对，为了一门荣辱和家人性命，皇太后最后被逼无奈进宫成为了先帝的容妃。容妃进宫后恩宠冠绝后宫，或许是有人心生妒忌，将容妃和昭王的事情大肆传扬了出去，先皇虽并未说什么却对容妃日渐冷淡，对容妃生下的顾长天更是未曾有过半分疼爱。”
“当时不少人都说，顾长天并非是先帝亲子，而是容妃和昭王的私生子。后来顾长天被诬陷先帝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个儿子被发配到那荒芜的边塞。”
妙音听的入神，感叹道：“没想到这皇太后竟然还有这般风流韵事，那……顾长天到底是不是先帝的亲生儿子啊？”
禄雅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先帝早已薨逝，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禄雅爱的只是顾长天的这个人，跟他是不是皇子，是不是先帝的亲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啧啧啧，那如今这昭王回来，显然就是来跟皇太后这个老情人破镜重圆的嘛。只是这顾长天不是挺忌讳这个的嘛，怎么就让昭王回来了呢？”
禄雅微微正色道：“这正是这件事情的关键所在，顾长天自然不会下这样的旨意，可如今昭王既已回来了，就只能说明，这道召昭王回来的圣旨很有可能不是顾长天下的。”
顾长天纳妃昭王回京，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中间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妙音惊呼：“雅姐姐，你的意思不会是……有人……假传圣旨？”
禄雅缓缓点了点头，双眉紧蹙。
“这只是我的怀疑，具体怎样，怕是我们要去苍国皇宫亲眼看看了。”
他们如今只是普通人的身份，禄雅的脸又不易招摇，若是想要进苍国皇宫怕也就只有夜闯这一条路了。
一想到他们要夜闯苍国皇宫，妙音就兴奋的眼里直冒星星。
反倒是一旁的桃花将，始终不语。
禄雅看了过去，问道：“你是有什么想说的么？”
桃花将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若是如今形式真如您所说，这皇宫之中怕也并不太平，若只是进去探查，我和妙音同去即刻，您还是留在客栈等我们的消息吧。”
禄雅心知，桃花将这是在关心自己。
禄子安为禄雅所卜之卦，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在桃花将心中消除的。
“你放心，我进苍国要比你们安全很多，难道你忘了么？我这张脸虽然不适合出现在大街上，但在宫里却是一个很好的保命符。”
桃花将瞬间懂得了禄雅的意思，说道：“如此，也好。”
妙音一头雾水的坐在一旁，不知道禄雅跟桃花将打的什么哑谜。
第二日一早，桃花将早早的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大包袱。
妙音好奇的打开包袱见里面竟然是三套夜行服，她拍了拍桃花将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桃花将你行啊，看你这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以前肯定没少干吧？实话跟你讲，我经验也丰富着呢，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
桃花将身形一闪，就从妙音的身边闪到了几步之外的地方，竟是完全不吃妙音自来熟的那一套。
禄雅在一旁笑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杨宪知怕桃花将怕的要死，他这个妹妹，反倒是跟少了一根神经一样。
桃花将明显不待见她，她却偏要锲而不舍的往上凑。
“你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妙音一听，反倒是不乐意了，气哼哼的走到禄雅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雅姐姐你可别胡说啊，就他？要不是实在没有什么意思，我才懒得逗他呢。”
妙音嘴上否定的厉害，但眼中却透着些小欢喜。
禄雅看在眼里，心知通过这几日接触，怕是妙音这个小妮子对桃花将动了心思。
桃花将一直守在禄雅身边，她的生活就是他的生活。
禄雅一直期望桃花将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喜欢的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如此一看，妙音倒是与桃花将极为相配。
妙音被禄雅看的害羞，忙着将话题岔开。
“现在夜行服也有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禄雅也不拆穿妙音，含笑道：“你急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你穿着夜行衣闯苍国皇宫，你当人家都不抓你么？白天先休息，我们亥时再动手。”
妙音其实也不是想现在就动手，只是觉得刚才若是任由禄雅继续打趣下去，她的小心思恐怕就要被人察觉到了。
三人白日里闭门睡觉，夜里精神饱满。
禄雅和桃花将都曾在苍国皇宫之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夜间侍卫换岗的时间都很熟悉。
三人借着月色，轻巧的越过苍国皇宫外围的围墙，趁着侍卫们戌时换岗的时候偷偷潜伏到养心殿附近。
刚接近养心殿附近，桃花将便示意禄雅和妙音停下。
三人将身形隐匿在灌丛之中，透过灌丛的间隙观察着对面养心殿的动静。
“有些不对劲儿，养心殿周围的侍卫虽然比别处多一些，却绝没有这么多，这里的侍卫足有之前的两倍之数。”
侍卫们各个神情从容，不像是突然被调遣过来的样子。
那就只能说明，养心殿前维持这种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妙音见禄雅和桃花将面色凝重，小心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先撤？”
禄雅摇了摇头，道：“今天和明天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养心殿必须要闯，只是现如今我们得换个方法了。”
妙音心道我们之前商量的时候不就硬闯这一个办法么？什么时候有第二种方法了？
桃花将和禄雅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一脸迷茫的妙音转身离去。
两人带着妙音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未央宫前，三人眼神交互飞身一跃便进入到未央宫的院中。
此时苍国正值初夏，院中的桃花树开的正旺，三人刚一落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便扑面而来。
妙音看着院中那株桃花树笑道：“没想到这苍国的桃花树竟也开的这样好。”
禄雅望着干净整洁的院中那株本该枯死的桃花树，心中疑窦丛生。
这未央宫本该荒废许久，这棵桃花树在禄雅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也已现枯败之象。
宫外仍旧萧条满目不似有新人入住的模样，但这院中却像是经常有人打扫一般。
如此情形，看来是有人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未央宫中仍有人走动。
禄雅疑惑，却见原本杏花所住的房间房门缓缓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对禄雅几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第385章 是你的孩子
禄雅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未央宫中为何藏着一个小孩儿？
宫女与侍卫私通在这宫中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敢珠胎暗结还把孩子生下来的却是闻所未闻。
偷偷养在宫里的，更是见所未见。
起初禄雅只怀疑这孩子可能是顾长天的哪笔风流债，可顾长天一向自律，他膝下子嗣单薄若是这孩子真是顾长天的，定然不会被悄悄养在这早已废弃多时的未央宫中。
那小孩初时见禄雅等人还觉得好奇，可见禄雅三人就只是看着他并不同他说话，神情之中悄悄染上了一抹惧色。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干什么！”
这话问的倒是气势十足，只是配上小娃娃那软糯糯的小奶音气势不见分毫，反倒是可爱的紧。
妙音不似禄雅想的那么多，小心翼翼的向那小娃娃靠近，轻声问道：“小娃娃，你几岁了啊？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娃娃显然已经对禄雅一行心生警惕，见妙音向他靠近果断就要关上房门。
妙音玩心大起，又见这小娃娃是一个人，哪里容得他就这么关门走人，一个飞身上前，妙音及时将剑柄卡在即将合上的门缝之中。
小娃娃心中急切想要关门，被妙音这么一挡，木门一震，那小娃娃左不过一岁大小，竟是被这道力量吓的倒退几步摔在了地上。
妙音见那小娃娃摔了，心知自己闯了祸连忙上前从地上将小娃娃扶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哭啊。”
禄雅见妙音真的玩大了，也急忙走上前。
若是寻常的孩子被这么一摔铁定是要哭闹一阵的，此时夜深人静若是真让这孩子哭闹起来怕是会引人过来。
禄雅冲到门口，却见小娃娃一张精致的小脸蛋憋的涨红，眼泪如串珠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却从始至终都没哼一声。
看着小娃娃那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禄雅竟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她走到小娃娃的身边，伸手将小娃娃搂进怀中，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用忍着，别人听不到的。”
小娃娃明明是初见禄雅，却并不像与妙音那般戒备，他缓缓倚进禄雅的怀中，闷哼着哭了出来。
小娃娃哭的禄雅心都要碎了，小孩子原本就是要哭便哭要闹便闹的，这孩子还这么小竟已经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会有如此反应，怕是一直照顾他的人从小便叮嘱他，不能随便放声大哭。
到底还是小孩子，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眼见小娃娃泪势渐收，禄雅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为小娃娃擦了擦小脸。
那小娃娃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禄雅咧嘴一笑。
“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女么？怎的长的这样好看？”
妙音心中愧疚，见小娃娃好些了，嘟嘴上前道：“怎么你只夸雅姐姐好看，方才见我时便像是见了夜叉一般？”
小娃娃还记着妙音方才为难过他的事情，撇嘴道：“你这形容倒是不错，很是贴切。”
妙音气急，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一个奶娃娃调侃，一时气急便要扬手。
小娃娃见此，忙扑进禄雅怀中。
“仙女姐姐快救我，夜叉要打人了！”
禄雅嘴角含笑的对妙音摇了摇头道：“他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你莫要同他置气。”
妙音气哼哼的放下了手，她倒不是真的想打这小娃娃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没想到这小娃娃还惯有眼色的，看准了妙音不敢不听禄雅的话用禄雅当挡箭牌。。
这小娃娃肯定是有人有意偷藏起来的，可这人为何将这孩子藏在未央宫中呢？
禄雅抬头看向这屋中摆设，除了多添置了些小板凳外，跟杏花当初住在这里时一模一样未见丝毫更改。
这屋中原本的陈设其实并不适合小孩子居住，若是完全不认识的人，定然会改造一番，可这屋子此时跟原本一般无二，又代表着什么呢？
禄雅本欲想问问这小娃娃知道些什么却在此时听闻门外有动静，禄雅抱起怀中的小娃娃跟妙音一同从屋中走了出去，便见到桃花将手持长剑正架在院中一人的脖子上。
未央宫中昏暗，今夜又星光暗淡，禄雅仅能从对方身影的轮廓判断对方应是一名女子。
桃花将周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杀意，若不是要留对方一个活口问清她为何在未央宫中，桃花将怕是在发现对方的时候便一剑将她杀了。
“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姨娘！”
禄雅怀中的小娃娃在看清院中情形之后，竟是不管不顾的从禄雅怀中挣脱出来迈着小步子飞扑进桃花将对面人的怀中。
小小的身子挡在来人的身前，竟是毫无畏惧杀气凛冽的桃花将。
看着小娃娃与来人亲近的模样，禄雅便知道此人定然就是在此处悄悄照顾小娃娃的人。
“桃花将，把剑收起来，我有事问她。”
桃花将闻言，利落的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按理说，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人本该放松些，却没想身体竟绷的更紧了。
禄雅轻移莲步缓步上前，那小娃娃见桃花将如此听禄雅的话，忙走到禄雅身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拽了拽禄雅的衣服。
“神仙姐姐，你能不要让他伤害我的姨娘么？”
禄雅伸手摸了摸小娃娃的头，安抚了他不安的情绪。
她缓缓抬眸看向对面之人，声音清冷的仿佛结了霜一般。
“你可认得我是谁么？”
那人身形一颤，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石砖面上，仿佛浑然不觉疼痛。
银霜在地上接连叩了三个响头，手脚匍匐于地，声带颤音的回答道：“奴婢银霜，拜见雅贵妃。”
禄雅倒是有些没想到，自己已然改换了相貌，银霜竟还能一眼认出自己。
她缓缓蹲下身子，低眉望着匍匐在地的银霜，轻声问道：“你就不怕，本宫是来找你索命的么？”
虽已时过一年，当时的情形却仍就历历在目。
那种遭到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竟是比那剖腹之痛还要痛上百倍不止。
银霜缓缓抬头，看向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却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失声痛哭，边哭边不住的磕头，那青石地砖坚硬无比，不消片刻地上便已血迹斑斑。
小娃娃在一旁看的心疼，虽不知姨娘为何要对着神仙姐姐磕头，却也知道姨娘这般做定有她的道理。
故而并不做声，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银霜泣不成声，对禄雅说道：“若是娘娘真是来找银霜索命，就还请娘娘将银霜这一条贱命拿去吧，是银霜对不住娘娘，死不足惜！”
禄雅一双美眸冷漠的望着面前的银霜，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死？想死还不容易么？不过一把刀一抹脖子的事。本宫不要你的命，本宫要让你好好活着，因为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
禄雅缓缓的站起身来，一双美眸不再看向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银霜。
“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照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桃花将手中的剑可不会留情。”
银霜木然的叩头，说道：“娘娘请问，奴婢定据实已告。”
禄雅回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娃娃问道：“你先告诉本宫，这孩子是什么回事？”
银霜身形一凛，怯生生的看向禄雅，回道：“娘娘，他……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