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玉川老师的话
周五上午，松雪老师上课的时候很是瞌睡，经常说到一半就断了词儿，有点迷糊。
于是，在众C班学生的力议下，松雪老师也是改上课为自习，而自己则是趴在讲台上补眠。
坐在前后门以及窗户那里的学生还细心的为松雪老师关上门、拉上窗帘，以防被路过的教导主任抓个正着，这种事情的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前的时候也曾经有过。
每个月之中，总有几天的时间，松雪老师会非常困，用她的话来说，睡觉的点与睡眠时间明明没有改变，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天起床就会变得非常困难，甚至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折木留意过松雪老师的这个事情，但是就目前为止，他还没发现什么比较奇怪的事情。
……
教室里很安静，几乎只有翻书以及写字的声音，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想打扰松雪老师的睡眠，在底下认真复习。
折木也在认真备考，至于原因，那当然是为了学期末的奖学金。
期末考试在这次月考之后，但是期末考试后不久学校就会直接放假了，所以每个学期的奖学金评定基本上都是期中考试的成绩与最后一次月考两个放在一起算，取两者的均值。
他这学期的期中考试成绩是全校第十一名，而这次月考，他的目标是争十冲五。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也就这个时候，他们的教室外面忽然来了一个人，那个人C班的学生全都认识，松雪老师的同事兼好闺蜜，1年B班的班主任，玉川老师。
“嘘，大家继续自习……”玉川老师竖着手指走进教室，这样对他们说道。
紧接着，C班的人就看到玉川老师走到了讲台那里，慢慢俯下身子，然后托着松雪老师的腿，将松雪老师以公主抱的形式，直接搬离了讲台的凳子。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高田，帮忙拿下水杯和书。”
玉川老师对着远处的高田吩咐道，也就这个时候，被她抱着的松雪老师醒了过来。
“不用，下节课还是我的……”
松雪老师的语气像是在说梦话。
“还是你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连课？”玉川老师皱眉，但松雪老师却没有再回话。
望着走过来的高田，玉川老师问了问：
“你们下节课是什么课？”
“体育课，岩间老师的。”
高田抬眼回道。
“哦，原来是他的课啊……”玉川老师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怀里的人。
“反正也是自习，我来替你看班。”
说完这句话后，玉川老师便带着松雪老师提前出了教室，高田则是拿着水杯和书本跟上。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在他们走后不久，欢快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
松雪老师话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听见了，但下节体育课是室内自习课的事情，C班的同学应该全都清楚。
至于为什么是松雪老师来，折木能想到的，大概就是岩间老师请假没来。
这个事情没有多少人注意，下课后大家讨论的话题从与考试有关的，变成了暑假的相关安排，大概就是计划去哪儿。
下周一的月底考试，提前复习的人都复习的差不多了，而那些没没有复习好的人就只能好好把握这个周末了。
“暑假么……”
折木望着窗外，想起了以前的记忆。
相比于宅在家里打游戏，或者是外出旅游，他以前的暑假记忆，更多的是在店里打工。
想到打工，折木无声自语：“店长那边，我之后或许需要联系一下……”
他口中的店长，是自己在前年暑假的时候去的咖啡店。
前年的暑假、寒假，去年的暑假、寒假，他全都是在那个咖啡店里面度过的，店长人很不错，就是四十多岁了还是一个人。
打开手机，折木看了看今天的新闻，期望着有什么额外的消息。
他今早起来就看到昨晚事情的相关报道了，比较遗憾的是，那个新闻里面有很多事情都被删减了，应该是御阁干预了，没让那些照片流出来，所以他昨晚做的事情，就有点成了无用功的感觉……
“呼，是担心未知的信仰会导致异端组织产生么？”折木抬了抬眼，推测着。
第二节课，玉川老师坐在讲台那里，班级里依旧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复习。
在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折木起身走到讲台那里，向玉川老师请示去厕所。
……
走廊上，折木路过拐角处的时候，很自然的一个转身，进入了所在楼层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松雪老师，其他的老师都有课，当然，这不是巧合，他是询问了春野，才知道办公室没人的。
松雪老师躺在椅子里，长发散落，身上盖着应该是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来的毯子。
此时此刻，他那露在外面的手掌紧握着花毛毯的边缘，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
做噩梦了？折木疑惑的同时，将春野附身的小玩偶放到了松雪老师的手边。
但是，在无意间碰到松雪老师手指的时候，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冷?”
他眯了眯眼睛，紧接着瞧了瞧附近。
现在可是六月份，甚至他还穿着短袖都还有点热，而松雪老师身上还有外套……
大约半分钟之后，在光愈能力的作用下，松雪老师拧在一起的眉毛慢慢舒展开。
折木想了想，决定等会儿再来看看，毕竟有些老师课上的时候偶尔会回来办公室接水，要是被别的老师意外撞见了这一幕，就有些不太好解释了。
然而，现实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折木？”玉川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之中有些疑惑。
“我如果说，路过的时候听到松雪老师在说梦话……”折木说着比较蹩脚的理由。
“我知道，你是担心爱理……”
玉川打断他的辩解，声音有些低沉，也不是平常那样的喜欢捉弄人的语气。
她拿着水杯走进来，成了折木说的，课上偶尔会回来办公室接水的老师。
“没什么，她大学时候就这样了。”
“就这样……是怎样？”折木疑惑着道，因为玉川老师说的有些云里雾里。
水落入水杯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伴随着的是饮水机滚水的声音，折木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杯子里的水从一点点，到大概半杯，最后到将要装满。
这期间，玉川只是看着水杯。
终于，玻璃水杯装满热水，玉川老师重新站起身子，就准备离开。
“玉川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折木赶在对方离开之前出声道。
在他的追问下，玉川老师顿步停下。
“折木……”玉川老师背对着他。
“爱理的性格远比表面看上去要坚强，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知道……”折木淡声回道。
点了点头，玉川继续道：“所以比起追问我，你应该找机会直接问她。”
“最好是，最直接的那种。”
说完话后，玉川老师便出了办公室，朝着1年C班的教室走去。
“玉川老师的意思是……”折木扭头看了看椅子上还在熟睡的松雪老师。
“直接问那股寒意是怎么来的么？”
92.远藤的邀请
折木特意挑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去了七海高中二年级所在的楼层，2年B班，远藤学长所在的班级，同时也是佐藤所在的班级，嗯，应该叫佐藤学姐才是。
这个时候来的优点是人少，缺点是不容易碰到。
“不在么……”他的视线在班级中扫了一圈，结果没看到佐藤的身影。
但是意外的，他看到了正在班级里面吃着面包的远藤学长，而对方也是发现了他。
折木可没准备找他，但他这个时候却是将剩余的面包塞到了嘴里，起身离开了桌子。
“我来找佐藤学姐……”折木轻笑着解释，倒是让远藤学长稍微愣了愣。
“她跟同学去吃饭了，过会儿应该会回来。”
远藤学长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楼梯那里，示意的说道：“我有事情找你，去那边说吧。”
有事找我？折木疑惑的时候，远藤已经迈步走了出去，他只好跟上去。
楼梯那里，通往屋顶的门是关着的，整个学校只有特别教学楼的屋顶有围栏，所以只有特别教学楼能够上屋顶，折木他们现在就在通往屋顶，摆放着杂物的楼梯那里。
“先前你跟我说的剑道比赛的事情，我听说有奖金……”
远藤背靠课桌，望着他。
“那不是挺好的么，你现在非常需要钱。”
以远藤的实力，折木很难相信，学校里的学生会有比他还厉害的，那不符合常理。
然而，远藤摇了摇头，露出不是很自信的表情：“这次的剑道比赛与我那次参加的不一样，它是正规的五人制，以总胜场决定胜负，且每个人只能出战一次，这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我。”
“五人制……”折木对剑道的比赛大概有些了解，但是随后他又抬眼看向远藤。
“七海高中的剑道社除了你之外，就没有能保证胜利的成员了？”
“没有……”远藤的目光移向别处，表情之中没有一丝惭愧。
折木思考了两秒，抬眼道：“我问一下，你上一次去剑道社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吧……”远藤淡声道，到此折木算是知道，为什么远藤不清楚剑道比赛的事情了。
忙着打工，社团已经半个月没去了……
“其实部长的职位，我差不多已经卸任了，现在的我，嗯，算是半个部长吧，很多事情都是椿在处理，有她在的话，社团的一切都会照常，今天，她也是来找我了，就是剑道比赛的事情。”
远藤顿了顿，紧接着又看向他道：“比赛地在东京，时间两天，一共9所高校，冠军的奖金有10万円，按照五个人算的话，每个人也有2万円左右，总的来说，比打工挣钱要快点。”
最后一句话应该是你要说的重点，折木无声道。
“所以，你想我加入剑道社，代表七海高中出战？”
远藤点了点头，补充道：“不仅仅是你，我希望神濑也来，那样我们才有必胜的把握。”
“部长？”折木想了想，觉得部长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似乎是猜出了他的内心想法，远藤沉声道：“我去邀请的话，她应该不会来。”
我去的话，可能性就很大？折木自然是听出了远藤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不可靠。
虽然他和远藤学长一样，对那2万円的奖金也挺有想法，但是部长就不同了，2万円，他觉得部长应该不会对这个数目感到敏感，所以，邀请部长就没有了条件。
“邀请神濑，你就不担心自己隐藏实力的事情被发现？”
“不会……”远藤摇了摇头：“他们都很弱，所以我不可能施展出真正的实力。”
“我不明白，你隐藏实力是为了什么……”
远藤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正前方。
“好吧，我会尽力去邀请的。”
折木迈步向着楼下走去，同时道：“部长不来的话，我也不会去的。”
五人赛制，赢三局就是胜利，少了部长的话，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没办法保证绝对会赢，最后可能变成浪费时间的行为。
从楼梯离开，折木又去了2年B班的教室，佐藤学姐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拿到佐藤学姐的LINE以及电话后，折木也是往回走去，没有理会身后的讨论声。
……
大课间的时候，折木去1年A班找了神濑，和她去了走廊尽头那里。
“不去，没空……”神濑淡漠回道。
她的回答与折木所想的差不多，紧接着她也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东京不可思议你看了么，有一个帖子被炒的置顶了。”
“等下……”折木拿出手机点了点，很快就进入了以前进去过的东京不可思议论坛。
“这是，新出现的能力者？”他疑惑着道，事实上，他很清楚页面中照片的来源。
“差不多吧……”神濑点了点头。
“御阁这边已经对他展开调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这样……”折木轻声说道，他的内心却是没在意这件事情。
宫羽先生做到了，以另外的方式，这是他现在正在想的。
“你经常坐公交车吗？”神濑话题忽然一转，甚至是折木都愣了愣。
“比较常坐……”折木如实回道，以前的他确实是这样的，毕竟很便宜。
“这个周末我们去坐公交车吧？”
折木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最近的七海县出现了一辆速度超乎常理的公交车，车号是606，我查过了，七海县公交站并没有这辆公交车，但是有人说自己遇到了，其中就有我们A班的中野同学。”
“中野同学……”
折木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
“中野信？”
“嗯，是他。”
“我记得他是你们A班的体育委员？”
“对，脾气很差，但不是会说谎的人。”
A班的体育课和C班的体育课是一起的，折木听大吾说过中野。
他们两人的体型都很壮，不过比起大吾，中野的性格就差了许多，因为他是五中升上来的人。
五中是七海县出了名的比较乱的国中，那里出来的学生，总结就是两个字，暴躁。
“速度超乎常理的公交车……”折木想了想，忽然来兴趣的问了一句。
“有多超乎常理？”
“七海县到东京，30分钟。”
93.新的住户
东京到七海县30分钟，这么快？
正常来说，东京到七海县，乘汽车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坐高铁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左右，飞机他没坐过，时间肯定更少，但神濑说的是什么，是公交车。
“那辆公交车，是特殊物品？”折木想到了某种可能，或者说只有这种可能。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神濑点了点头。
“我跟中野同学打听了，他昨天放学之后去了一趟东京，晚上23点的时候在东京坐上了那辆公交车，23点30分左右的时候到七海县车站，比较遗憾的是他那会儿在车上睡着了，所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606号公交车……”折木低喃道。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起。
“那个剑道比赛你会参加么？”
临走前，神濑这样对他问道。
“五局三胜，少了你赢面就没有那么大了，所以我干脆也就不去了。”
“这样……”
神濑面露思考，紧接着抬眼道：“先别急着告诉远藤我的回复，我觉得我们可以借用这次的事情，从他口中套出点和妖刀鬼彻有关的事情，我想想该怎么给他下套……”
折木点了点头，走了回去。
……
晚上放学后，折木在道馆与远藤学长练了会儿剑，然后坐公交车回了家。
这个公交车，自然是正常的。
在道馆的时候，远藤学长也是问了他神濑的答复是什么，他也是按照神濑说的，告诉对方自己还没有想好这件事情该怎么跟部长说，所以答复什么的，还要暂时再等等。
“嗯？”走在回家的路上，内心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这让他顿了顿脚步。
“醒了么，感觉怎么样？”
他的这句话是对春野说的。
今天上午的时候，春野使用完光愈能力之后就直接进入了睡眠。
这是折木以前没有遇到的情况，与此同时，这也说明松雪老师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还要怪异，甚至可以说是。
“还好，就是消耗的有点多……”
春野的声音在他内心响起。
“现在好点了？”
“嗯，睡一觉后就好多了……”
春野顿了顿，弱声道：“对不起，你的那个老师的身体，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
“这没什么……”折木重新迈步。
“对了，松雪老师的身体究竟属于什么状况，这个你有头绪吗？”
“不清楚，在使用能力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面临的就是一座冰川，即使我用了全力，也就只驱散了她身体内的一点寒冷。
另外，该怎么说呢，我感觉她好像有点排斥我的能力，而且像是本能的……”
本能的排斥光愈的能力，这个意思是说松雪老师的身体状况与污染无关么？
这样推测着，折木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自己家附近，客厅的灯非常亮的开着。
怎么又来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钥匙，叹着气走了过去。
“客厅没人……”在他走到门口那里的时候，春野出声提醒了他。
折木的动作顿了顿，客厅没人，这说明闯入他家里的人可能不是天海小姐。
不过，他本来就已经保持着警惕了。
在打开门的时候，琥珀的身影出现在那里玄关那里，它很人性化的蹲着，就好像提前知道了他要回来一样。
“喵呜～”琥珀没有扑进他的怀中，而是转身朝着身后走去，折木有些疑惑的跟上。
越过客厅，走进家里空出的房间，折木在琥珀的示意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衣柜。
“这是……”他的视线落在了衣柜上面的等身镜上，那是穿着校服的少年。
然而，没过几秒，他眼前的镜子忽然就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少年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樱红色的长发以及十分完美的面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折木望着镜子里出现的美樱，那名执事所持有的恩赐之物，大概率是给她了。
“今天下午……”美樱低眼看了看琥珀。
说实话，她想过自己藏在镜子里可能会被折木发现，但她没想到的是，早在折木还没回来之前，她就已经暴露了。
这只猫，太不正常了！
美樱的内心想法折木并不清楚，他这会儿的视线落在了对方的手上，那是一个粉色的行李箱，立在美樱的身旁。
“你要住进来？”折木想了想问道。
“你是知道的，我只是在明面上没有被封杀，御阁那边现在已经盯上我了，所以我没办法住在酒店里面。”
美樱说的话是对的，御阁所考虑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己选择了退网，那御阁就不会对她这些以前的事情做过多的干预，御阁所针对的，是现在及以后的她。
“住我这里可以，但前提是你需要先在我旁边睡一觉，那之后我才会……”
镜子面前，在看到美樱的脸色变得嫌弃起来的瞬间，折木也是无奈笑道：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要做的与上次对你做的事情类似，大概就是，梦境。”
“我知道……”美樱忽然一笑，这让折木当即就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表情是装的。
“这并不好玩儿……”折木转身走了出去。
美樱抬手将手中的行李箱往镜中世界推了推，紧接着就从衣柜的镜子中走了出来。
可以说，衣柜上面的镜子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另外，她刚才其实撒谎了，拥有恩赐之物的她如今哪里都可以去。
有所图谋……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折木无声自语，他知道美樱撒谎了，镜中世界他很了解，因为那次某种意义上的亲身体验。
从房间出来，美樱关上了房门，俨然有一种身在家里，从自己卧室走出来的感觉。
“随便选……”折木示意道，指的是沙发。
美樱选择了他对面的那个沙发，坐上去之后，就这样闭着眼睛，身体慢慢放松，努力的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抬眼看了看客厅天花板上的灯，折木正准备起身去不远处的开关那里，却发现琥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地儿。
“关吧……”折木淡声吩咐，紧接着客厅就黑了下来，有人驱使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星辰空间，他的身影出现在星河组成的地板上，而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金色的光球，显示的是美樱的梦境。
“竟然真的是这样……”
94.汽车总站
冥冥之中，折木感觉星辰空间里面多了一个额外的联系分支，起初的时候他还不太能确定，因为那份联系有些微弱，但是现在他知道了，这份联系来自于美樱。
至于这份联系是怎么出现的，他觉得应该跟自己那次强行突破对方的梦境有关。
曾经，部长进入过他的梦境，蓝影的迷雾城市进入过他的梦境，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星辰空间里也没出现这种状况。
“蓝影的那个迷雾城市……”
折木思考着，看了看星辰空间之外。
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但他却能从那片黑暗之中察觉到一丝异样。
“嗯，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也不知道蓝影的首领最近在忙些什么……”
从直人那边看，明明是上班时间，还有机会请假，带着妹妹来七海县看演唱会，然后装病躺在病床上，享受妹妹的悉心照顾。
直人能有这样的闲暇，大概率就是折木猜测的那样，蓝影最近没有什么动作。
收回思绪，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光球。
从星辰空间的反馈来看，他应该可以让不远处的黑洞延伸出丝线，从而对美樱的梦做出干预，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因为金色光球的正中间有一团绯红色的雾气，那雾气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
扭头看向身后的黑洞，他的视线在那手指与眼瞳之上顿了顿，最终离开星辰空间。
……
从沙发上醒来后，春野的声音也是在他内心响起：“我的事情，要和她说吗？”
“不用……”折木摇了摇头。
“你在她面前正常活动就行了，她应该只会把你当成是什么特殊物品。”
“好的，那我看电视了，今晚的节目里有小提琴演奏，我等了好久……”
说完话，春野便将自己的身体换成了沙发上的大布娃娃，然后用遥控打开电视机。
考虑到旁边还有人在睡觉，春野也是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点，然后端正坐好。
天海小姐喜欢看偶像电视剧，而春野看的节目大多都是和音乐有关的。
她经常会随着音乐轻摆着自己的身体，虽然不能说话，但看得人能想象到她轻哼着调子的样子。
折木看了看还在熟睡的美樱，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23点的时候，折木的LINE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于神濑。
“明天或者后天，你哪天有空？”
“明天吧，后天我在家复习一天。”
他原本是打算这两天都留在家里复习的，但既然有任务了，那就只好出任务。
消息发送出去，显示已读了好久之后，神濑也是回复道：
“明天上午，我让九井去接你。”
折木回复了个ok的表情，他们的聊天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凌晨5点多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的美樱醒了过来，虽然是沙发，但她这一觉却睡得意外的舒服，像是沐浴在光里一样。
伸了伸懒腰，望着不远处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美樱咬了下嘴唇，也不移开目光。
夜晚的客厅，她的眼睛慢慢浮现出绯红之色，随之而来的某种威压。
“喵呜~”琥珀轻喵了声，紧接着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目的地似乎是折木的房间。
沙发那里传来两声轻微的声音，琥珀在到达折木房间门口的时候也是停了下来。
它扭过头，视线之中的客厅里，已经没有了美樱的身影。
扬了扬小脑袋，琥珀乖巧的坐在房门那里，像是宣告胜利一样晃了两下小尾巴。
……
周六上午9点，折木与神濑两人去了七海县的汽车总站。
两人今天都没有穿校服，神濑穿着是白色的荷边连衣裙，面前有绳系蝴蝶结的那种，外面套了个很薄的浅蓝色的小外套，肩膀上挎着小巧的女士挎包，与在学校的风格很是不同。
折木穿的就是很大众的白色短袖衫，搭配黑色宽松长裤。
“我们很像是……”折木吐出了五个字，随后就被神濑注视。
“开个玩笑。”
说话的同时，他也是扭头看了看四周。
事实表明，即使他的穿着很普通，但只要与神濑站在一起，那些被吸引来的视线就会先从神濑身上掠过，然后到他的脸上，最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长得帅不是我的错。”
在说完这句话后，神濑就迈步朝着车站的门口那里走去。
干咳了声，折木跟了上去。
嗯，他可没这样想。
进了车站之后，他扫了扫四周的车。
“话说，我们要怎么找6……”
“嘘！”神濑赶忙示意。
“不要表现出我们的意图。”
手掌碰了碰嘴，折木比出明白的手势。
于是，他们就在车站里面转了一大圈，将大半车的车牌号看了个遍。
“喂，你们在做什么？”远处传来喝声，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早在他们下车的时候，玲子姐就拿着平板电脑去了车站的服务大厅那里，所以现在的汽车总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将他们两个人当成了空气……
这个保安，可能刚刚换班过来？
“去忙你的吧……”在折木正准备出声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与神濑两人同时扭头看去，见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
“是，影川副经理。”
保安躬了躬身子，言语上已经告诉了折木他们，眼前的人是谁。
“我是影川明，七海县汽车总站的副经理，打扰您了，您继续挑车。”
“嗯，副经理请去忙吧。”神濑漠声点了点头，影川随后也是转身离去。
“挑车？挑什么车？”这里重新变成两人后，折木也是看向神濑，有些疑惑的问道。
“字面意思，挑个公交车买下。”
神濑没有太在意这个，迈步道：
“走吧，继续找。”
于是，他们又将剩下的那一小半车的车牌看完。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自动贩卖机那里，折木取出了购买的DoMo茶和橙汁。
DoMo茶是一种茶饮，比起橙汁、CoCo之类的饮料，他更喜欢喝这种清淡点的。
将橙汁递给神濑，折木坐到一旁那为保安准备的凳子上。
他没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那种车怎么可能在车站”这句话，感觉有点打击人。
“你有办法？”神濑伸出的手顿了顿，因为易拉罐已经被打开了。
“有句话说的好，有些东西，当你急着去找它的时候，它就偏偏不会出现。”
折木摆了摆手，然后将DoMo茶的盖子盖好，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说了等于白说……”
神濑声音很小，紧接着喝了口橙汁。
轻声笑了笑，折木起身离开道：
“我去趟卫生间。”
总站的厕所间，他站在窗户那里，目光向远处的某个窗口看去。
那里有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在打完招呼之后不久，对方就出现在了那个窗口，然后全程就这样一直盯着他们，甚至到现在还在看着下方的神濑。
“影川副经理么……”
折木低喃着，转身走了出去。
95.午后
折木回去的时候，神濑手中的橙汁已经喝完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易拉罐。
妥协般的轻叹了口气，神濑抬手将手机递给了他，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备忘录。
面对他的疑惑，神濑也是解释道：
“这是我昨天和中野同学谈话的时候记录下来的内容，我想不到什么办法能将这辆公交车找出来，所以，嗯，还是交给你来想办法吧……”
“这样……”折木无声点了点头，接过手机，看了看备忘录上面的内容：
【我是去东京的医院看奶奶的，上车的地点是东京总站附近的某条街道，具体的名字……啊，记不清了……我向来不记街道的。
下车的地点我知道，七海县的汽车总站门口，大概坐了30分钟，严格来说，这应该已经不算是公交车，而是长途客车了吧。
我上车的时候，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家都低着头，像是在睡觉，起初车还是沿着街道行驶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很快就感觉脑海里传来一阵疲倦，然后我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睡着的时候很冷，而且……】
这一页的末尾就到‘且’这个字，折木点击屏幕往下翻的时候，没注意划到了后退键，接下来呈现在他眼中的，是：
“6月27日……”
“6月26日……”
“6月25日……”
他面无表情的重新点开刚才的内容，余光之中的神濑正看着别处，没注意这边。
那是，日记么？他无声自语，手指向下翻了翻，翻到了原本那页后面的内容。
【而且四周的风声很大，还有红光时时不时的会闪过眼睛，给我的感觉像是在一个很长隧道，超诡异的！
另外，这也是第一件我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坐的地方是最后排那里，通常最后排的窗户都是锁死的，不能打开，所以我不可能会吹到那么大的风啊。
至于那个隧道，根本不像是错觉，但东京到七海县都是大路，压根没什么隧道。
嗯，虽然意识到了这些事情不好，但我当时真的很困，没有一点睁眼的念头。
想了想，干脆就这样了。
最后，我到了七海县的汽车总站门口，也不知道是怎么下来的，并且我比较奇怪的另一件事就是我并没有告诉司机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哪儿，毕竟我做的是公交车，公交车的规则就是到站后自己下车】
折木又往下面翻了翻，结果只剩下空白，这说明内容应该就到这里了。
“看完了……”
他将手机递了回去，面露思索。
“这些是中野同学的原话？”
“嗯，原话，一字不差……”
神濑点了点头，手指按到删除键上，将这些内容全都删除。
“他当时是睡着的，所以他的猜测我们只能当做参考，比如隧道这个。
而能当作有效信息的，就是606公交车所走的地方会让人感觉很冷，并且有很大的风，再之后就是那个什么红光了……”
折木发表完自己的意见，然后拿上了凳子上没喝完的DoMo茶，扭头对神濑说：
“但这些事情我们现在没办法查证，因为现在是白天，只有阳光最耀眼。”
“要等到晚上么……”神濑沉思了两秒，紧接着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好吧，我去挑个车型发给玲子姐。”
“嗯？你真想买？”
“感觉挺好玩儿的，买一辆给九井，她什么驾照都有，所以这个也能开。”
挺好玩儿的？折木有些愣然的看了看神濑，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做什么？”
神濑反应过来后，赶忙向后退了一步。
没发烧啊，行吧，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是很懂，好不好玩儿他肯定不知道，但他可以打包票的是，这一定是浪费钱的行为。
“可以买，没必要，走吧。”
折木率先迈步走了出去，神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紧接着也是跟了上去。
“帮我把易拉罐扔一下。”
“桶不是在……”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折木接过易拉罐，将其随手抛进几米外的垃圾桶里，呈现出的是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
“快点，我饿了……”折木的家中，神濑一点也不陌生的坐到了沙发上，看了看四周。
就在她准备伸手拿电视遥控器的时候，那竖起来的靠枕缓缓落下，露出来的是身影是正在熟睡的琥珀。
这番变故，让她的手忽然就顿在了那里，最后也是有些不知所错的收了回去。
“我这里没什么东西，你想吃什么？”
折木漫不经心的用手托起琥珀，将其放进了不远处的小猫窝里面。
嗯？琥珀是不是长大了？他比划了下小猫窝与琥珀的身形，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
说实话，他没想到神濑会跟着自己，来他家里吃饭，所以他出门的时候也没收拾。
好在家里又多了一个人可以驱使，在车上的时候，折木就提前发消息给了美樱，让她把沙发上的大布娃娃藏了起来，而琥珀被靠枕压住，这大概是美樱做出来的事情吧。
“随便，我都行……”
神濑重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与天海小姐和春野又不同，她看的是动漫，手机投屏的，折木以前见过这幅场景。
“九井教官和玲子姐呢？”
他打开冰箱，在那里挑选着食材。
“她们不在外面，现在应该去接我母亲了，她今天跟朋友出去玩儿的……”神濑没有扭头，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机。
“全素行么？”
“不行……”
“肉吃什么？”
“随便……”
呼，随便，这既可以是最容易做的菜，也可以是最难做的菜，折木轻叹了口气。
在询问好了对方的意见之后，他也是拿着挑选好的食材进了厨房，小火慢炖。
锅没烧开的时候，他就这样靠在厨房的门口，视线落在家里的电视机上。
神濑看的与上次不同，这次的是电影，讲述的是许多年后的世界，世界被垃圾覆盖，机器人在这个废弃世界里的故事。
折木只跳着看了部分，看到那个破破的小机器人死掉的时候，后面锅开了。
午饭过后，神濑似乎是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也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折木坐在不远处的阳台那里，窗外的阳光正好，他拿着课本，复习着知识点。
……
夜晚，七海县那些比较高的大楼也是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虽然是一座的不起眼的小县城，但起码的排面还是有的。
折木站在某个车站下，目光看着对面。
手机震动，神濑发来了信息：
“你那边有状况吗？”
“暂时没有……”折木发送完了信息之后，有所感应的又抬眼看了看对面。
在看到自己等着的人从汽车总站里面走出来时，他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迈步走向不远处的灌木丛那里。
蹲下身子，身影随即没入黑暗之中。
在末影黑桃的能力之下，他悄悄的跟着影川副经理坐着的出租车，看着对方去了附近的居酒屋喝了点酒。
最后，在临近22点的时候，他随着影川副经理来到了七海县最高的千海大厦楼底。
影川副经理与大厦厅内的人认识，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就毫无阻拦的走进了电梯。
“风声，冷意，红光……”
折木抬眼看了看几十层高的大厦的顶部，脑海中的碎片连到了一起。
“部长，来我这里。”
将自己的位置发送给了神濑，他的身影陷入黑暗，紧接着便悄悄进了大厦。
96.606号公交车
千海大厦楼顶，风从八面而来，旁边是红色的警示灯，设给飞机用的。
这里是七海县最高的地方，所以几乎没人知道，千海大厦的楼顶有一辆公交车。
来到楼顶之后，影川径直的走进那辆破破公交车内，并且坐上了驾驶位置。
“呼，也不知道还要跑多久……”影川低喃了声，紧接着就启动了发动机。
也就在这个时候，咣当的硬币落入盒子的声音吸引到了影川。
这让他想要关门的动作顿了顿。
“是你……”影川双眸瞪大，神情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晃了晃手中的硬币，折木淡笑着道：
“投了钱，我就算是乘客了吧？”
影川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欢迎乘坐606号公交车。”
折木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这样坐在了门口那里的第一个座位上。
发动机的声音开始轰鸣，前后的车门分别关上，电视机上方的号牌也显示出606的字样，这就是那辆606号公交车。
就在折木疑惑这辆车该怎么开出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段话。
“尊敬的客人您好，欢迎乘坐606号公交车，请在您的心中默想所要去的地方，凡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606号公交车都将为你提供服务……”
在听完这段话后，他想了想，随后也是在心里决定出了一个要去的地方。
“你要去的地方，是神濑小姐的身边？”
坐在驾驶位上的影川司机忽然出声。
“怎么了，不行吗？”折木礼貌的笑着。
“如果你是想带她上这辆车，那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今天要接的某个客人对女人有很深的执念，他很不好惹。”
折木看着窗口的那里的镜子，从那里刚好可以看到影川司机的眼睛。
“会发生什么？”
“会有人死。”
折木想了想，最终也是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在你下车之前下车吧”
这回影川没有再说什么，踩动离合与油门，让606号公交车驶了出去。
疑惑最终得到解答，606号公交车穿过了大厦四周的墙壁，以浮空的方式前进。
外面的人看不到这辆悬浮在空中的公交车，折木通过下方的人群得出了这点，五颜六色的大厦灯光映照下，他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在车中以缓慢的速度慢慢推进。
折木拿出自己的手机，结果手机的左上角显示的却是不在服务区。
“把这个戴上……”驾驶位那里，影川司机伸手递给折木一个黑色的头带。
“戴这个做什么？”折木疑惑的接过黑色头带，将其摊开看了看。
“如果你想观察车内状况的话，最好蒙上眼睛，装出正在睡觉的样子，那样你会安全许多。”
“这样么……”他试着蒙了蒙，发现这确实像影川说的那样，不是很严实。
“你就不问问我其他的什么？”折木蒙好眼睛，让自己的头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能力者而已，我大概猜到了。”
影川司机抬手甩了一个大弯，他们脚下的车这会儿也是慢慢的向下飘去。
“看来你载过能力者？”
“对，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经常威胁我带他在东京和七海县往返。呵，不过那段时间也是我开车开的最安稳的时候，毕竟有他在，车上的乘客就不敢对我怎么样。”
“乘客，都是些什么人？”
“人？”影川轻声笑了下，那是无奈且凄惨的笑容，很有故事。
“你自己看吧，第一个人乘客所在的地方就快到了，等它上了车，我就不能和你说话了，另外就是，借你头带的要求就是请你不要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遇到麻烦还请你自己解决。”
“等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折木想了想，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
606号公交车落地的时候，它的模样发生了变化，由破破变的崭新，这种变化是他口袋里的春野告诉他的，事实上车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这应该是一种幻觉。
到此，折木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中野同学会错上这辆公交车了。
前面的车门打开，视线之中，有个体型像是蜘蛛一样的多足生物从台阶那里爬了上来，它延伸出来的足甚至快要碰到了折木的脚掌，之间就差了一丁点的距离。
从手中像钱箱里丢出了一个球状的东西，它的身体慢慢缩小，最终变成了人类的样子，是个穿旗袍的身影。
穿着旗袍，那应该就是女性吧？暂且就用蜘蛛女才称呼对方……
缴纳了“车费”之后，折木很明显的感觉到蜘蛛女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顿了顿。
“请尽快入座……”
影川司机的声音响起，相比于刚才与折木聊天，他的音色变得极其冷漠与沙哑。
在听到这句话后，蜘蛛女有了动作。
她越过折木，然后坐到了折木身后的那个座位上面，带来一阵腐烂的味道。
606号公交车再次进入行驶状态，冥冥之中，折木感觉到有份恶意正从身后袭来。
这份恶意距离他越来越近，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因为这只是对方的试探。
“算了，给她点教训吧……”折木对春野说道，光愈的能力就这样释放出来。
虽然看不见，但是折木却听到了刺耳的嘶吼声，紧接着那份恶意就悄然消失了。
不是人，那就可以归结于污染，总之他是这样认为的。
车慢慢的行驶着，折木没有动，影川司机也在安心的开着车，但是公交车内却传出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这个声音显然是那个蜘蛛女发出来的，是的，对方换座位了，没有再坐在折木的身后。
大约10分钟过后，车再次停下。
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男子，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子，他上车的方式十分粗狂，而他所缴纳的车费也是十分特殊，从声音上来判断，他应该是吐了口痰进了那个钱箱。
折木还有些愣然，但影川副司机既然没说什么，那就说明这个车费没什么问题。
这男子双手插着裤兜，在门口那里停留了会儿，目光顿在折木的身上。
与先前的蜘蛛女一样，却又有些不同，折木只听这男子开口道：
“让开，这是我的座位。”
97.路过大屋山
钻入耳朵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威胁性，折木没有动作，但他发现，坐在驾驶位那里的影川司机这回却没有出声，他直接启动了车子，让606号公交车缓缓朝着空中驶去。
黑色无袖夹克衫，暂且称他夹克男吧。
“喂，我在和你说话……”夹克男迈腿上前一步，手掌握在折木前面的栏上。
他身上的味道是馊气，比先前蜘蛛女身上的腐烂气味来的更重，仿佛某种垃圾。
该动吗？还是算了……
在折木这样想着的时候，对方已经伸出了手，看样子应该是要拽他的衣领。
折木没有动，夹克男的手掌却是在将要碰到他之前被光芒灼烧，那纯净无比的洁白光芒顷刻间就蒸发了他的大半条手臂，剩下来的就是满含疼痛的嘶吼声。
“嗤嗤……”
606公交车里忽然传来这样的怪声。
怪声是从身后传来的，折木没有回头，很自然的将这个声音归结给了那个蜘蛛女。
幸灾乐祸、嘲弄，这怪声很像是的蜘蛛女因笑而发出的。
夹克男朝着蜘蛛女那里看了看，折木有注意到的是，对方的手臂虽然蒸发了，但却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从手臂那里流出来，就像是，这个躯体本就是构造出来的一样。
“该死的蜘蛛……”
夹克男低声骂道，紧接着看了看折木。
晃了晃自己的身子，凭空生出一只新的手臂，夹克男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越过折木这里，坐到了蜘蛛女前面那排，两个座位之中，靠窗户的那个的座位。
无声吐了口气，蒙着黑色头带的折木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位的影川司机。
不是无意识的看过去的，应该是另外两名乘客看不到的死角，影川司机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下一站，大屋山……”折木的脑海里没来由的浮现了这句话。
他有让春野检查自己的身体，知道了这并非意识的相连，不会对听到传话人的身体造成影响，而声音的源头，应该就是这辆606号公交车。
大屋山……折木有记得大木玄以对自己说的话，让他最近不要靠近大屋山。
“帮我仔细留意一下身体……”
折木在心里对春野道。
606号公交车的速度变快了许多，过了没多久，大屋山的面貌出现在了窗外。
因为是深夜，再加上眼睛戴着布，所以他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个概貌。
要下去？折木感受着车头的变化，发现606号公交车正在往下方行驶而去，车头所指的地方是看不清四周的山林。
具体是哪里，折木并不清楚。
某棵高耸的树顶，606号公交车最终停在了那里，车门缓缓打开。
率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皮鞋，再然后是黑色长裤、领带，最终是面容、头发。
隔着头带，折木根本不能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但他的内心却是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一个极为俊美的男子模样，那长长的耳朵，赤红的头发，以及妖邪的眸子……
“今天的客人蛮少的……”在折木的视线之中，西装俊美男投了一枚硬币进入钱箱。
“可惜了，没有人类女性。”
人类女性……折木双眸微动。
眼前的西装俊美男应该就是影川先前跟他说的，对女人有很深的执念的乘客？
“酒吞大人，请尽快坐下，有东西来了……”影川司机声音沙哑的对他说道。
酒吞？有这个姓么？
“哦？莫非是祂？”被称为酒吞的男子看了看车的后方，而后嘴角弯了起来。
“罕见，真是罕见……”
他又扫了一眼车内：“难道说，我们之中有什么东西吸引到了祂了？”
扫视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折木这里，酒吞盯着折木的眼睛上的黑色头带看了两秒。
“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坐在您后面。”
极为绅士的将手放在胸口那里，酒吞标准的向折木行了一礼。
折木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就这样歪头靠在椅子那里，态度与之前一模一样。
酒吞的意图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有感觉到的是，酒吞应该已经透过头带看到了他的眼睛，知道了他的眼睛其实是睁开的，没有睡着。
此外，在他的视线之中，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影川司机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漆黑，那只掌握在档位杆上的手掌也是时不时的会松开一下，然后又紧紧的握住，像是做好了高挡起步的打算。
“请尽快……”影川沙哑道，声音之中有着满满的不安。
其实不仅仅是他，坐在后排的那两名乘客现在已经也是有些坐立不安。
就拿那个夹克男来说，他回头看车后的频率比蜘蛛女高的多，甚至坐的位置也是从靠窗，转移到了过道。
这样，方便逃跑。
缓缓起身，酒吞神色恭敬道：“您不说话，那我便斗胆将这当做是默许了。”
“谢谢！”他又郑重的行了一礼，紧接着也是坐到了折木身后的那个座位上。
在酒吞落座之后，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影川手脚并用，以极快的速度让606号公交车冲了出去，紧接着又是连忙切换档位，让车的速度层层递涨。
“轰——”
即使这样，606号公交车的尾部也还是被某个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
车头偏移，影川的手掌飞快的转动面前的方向盘，以极限的方式稳住了车体。
“下车！我要下车！”夹克男的声音忽然响起，情绪是恐惧和愤怒。
“快停……”
夹克男的话到一半忽然顿住，随后便发出了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的不清声音。
折木虽然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但通过春野，他可以了解到状况。
“我希望你安静点，能听懂吗？”
酒吞以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作出掐状，坐在蜘蛛女身前的夹克男相应的被某种力量扼住了身上的夹克衫，并提到空中。
明明是身体被扼住，但夹克男表现出的样子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在感受痛苦的时候，他很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最终整个人重新落了下来。
“都坐好……”影川司机低沉的吼道，紧接着他打开旁边的红盖子，调开了许多开关。
助推力袭来，肉眼可见的，前方的景物连成了一体，这是速度快到极致方能看到的画面。
“下一站，东京。”
98.伪A级特殊物品
极限的速度下，606号公交车最终离开了大屋山，重新进入自己的轨道。
“我身体怎么样？”折木对春野问道。
“没什么问题。”
在得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星辰空间之中，随着606号公交车离大屋山越来越远，黑洞内的手指与眼瞳也是再度沉寂下来。
酒吞说的很对，这车里确实有什么在吸引着大屋山里的东西，就在折木身体内。
“原来它们与大屋山有关么……”
折木无声自语道。
黑洞的束缚之力很强，他不觉得这两个东西能脱离出去，但即使是这样，它们也还是在不停的挣扎，自打获得这两个东西，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刚才的这种事情，
“你身后的那家伙一直在看着你……”
春野出声向他提醒。
“如果他有什么坏动作，不用留手。”
春野轻应了声，点头赞同了他的话，想来她也认为不能对这个男子大意。
酒吞……酒吞……折木细细思索着，想起了父亲书房里的那本《鬼怪杂谈》。
污染等同于鬼怪，会是那个么？
折木不太能确定。
……
七海县，神濑早在20分钟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千海大厦的楼底，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折木的电话打不通了，并且发消息也不回，就像是忽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神濑眯了眯眼睛，手掌不由地握了握紧。
现在的她知道了，当时就不应该接受折木的提议，搞什么分头行动。
想了两秒，神濑拨通了九井的电话，让她来这里接自己。
606号公交车没找到，同伴反而丢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早御稻荷神社。
……
坐在606号公交车上，折木再一次驱散了自己脑海里的困意，让自己保持清醒。
公交车上的玻璃全都被放了下来，那呼啸的风不停的往人的怀里钻，令人发颤。
比较离奇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公交车的车速竟然是一点也没慢下来。
折木觉得，当初的中野同学选择坐在最后排位置的选择真是太明智了。
可以的话，他下次一定要选择最后排那里的位置，因为这里的风吹在脸上，生疼。
“来个人……”影川司机忽然道。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折木看向了他，车内的其他乘客也全都扭头看了过去。
因为被黑色头带蒙着眼睛，所以折木并没有注意到，影川司机的那一根根发丝正在由黑变白，景象十分骇人。
事实不仅如此，影川的肌肤也像是枯萎了一般，干巴巴的贴在身上。
“来个人换我……”影川司机再次道，这次的他声音低沉无比。
“快点，不然大家都会死！”
坐在折木身后，酒吞扭头看了看后排那里坐着的夹克男，双眸的表情汇聚成了一个字：去。
“我、我不够吸的……”
夹克男扬着手，吞吞吐吐道。
“废物……”
说完话后，酒吞扭头看了看蜘蛛女，紧接着也是什么话没说，移开了目光。
重新坐好，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自己身前的人，酒吞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坐上了驾驶位，旁边是气喘吁吁，坐到地板上的影川。
在两人交换的时候，车的方向盘并没有动，但是车速却是以极快的速度降低。
伴随着车速降低，车内的折木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
“好可怕，这车竟然会吸收生命力……”
春野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一团纯净的光芒便照入自己的身体。
在光愈的能力下，他的状态稳了下来。
“还有多久到站？”酒吞没有选择握上方向盘，而是先看向影川问道。
“10多分钟……”影川的声音很沉。
令人比较匪夷所思的是，在离开座位之后，他的身体竟是慢慢的又恢复了原样。
“我撑不了那么久……”酒吞简洁回道，随即手掌也是握到了方向盘上。
赤红色的气从酒吞的手指钻出，生命力流失的感觉消失，606号公交车的速度再度提升起来。
此时此刻，折木也是将眼上的黑色头带取了下来，然后捏了捏有些酸的脖子。
“怎么回事？”他直接问道。
“格拉克推进装置，效果是能够让606号公交车的速度暴涨，代价是车内驾驶员的生命力，先前的10分钟大概损失了我半年的寿命，但不这样的话，被大屋山里面的那东西侵蚀，我们将必死无疑。”
影川艰难的从驾驶座位附近爬起身来，但随后便被呼啸的风吹动了身形。
帮了影川一把，让他坐到了自己身后的身后那张位置，折木问道：“怎么停下它？”
“不好主动停下……”影川摇了摇头，解释道：“格拉克推进装置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在606号公交车捆绑的程序设定之中，它将维持一站到另一站的时间，到站后它才会自动停下，这期间，车内不能有人死。”
“有人死会怎么样？”折木眯了眯眼睛。
“业绩受损，杀人灭口……”
还有这种事情？
折木自然是听懂了。
因为大屋山突然出现的变故，影川不得已使用了格拉克推进装置，所以在606号公交车抵达东京站之前，必须有个存在负责坐在驾驶座位上，为其提供生命力，否则就是全车的生命力一起流逝。
少了掌车的人，车虽然会停下，但格拉克装置却不会停，并且它的效果也会持续。
相比于后者，前者的存活可能要更大，且影川应该也不知道后者的结果会是什么。
思考了两秒，折木伸手探了探窗户。
在即将触碰到外面之前，他的心中忽然诞生出了很剧烈的危机感。
缩回手掌，他看向影川问：
“车门能打开吗？”
“打不开，被锁死了。”
“强行破开呢？”
“以前的那个能力者说，这辆车的危险等级在伪A级，除非你有绝对的把握。”
在影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折木眨了眨眼睛，表情微微愣然。
伪A级的特殊物品……
是指B级之上，A级之下？
这破车的危险等级那么高？
“你能撑多久？”没再犹豫，折木扭头看向驾驶位上的酒吞。
“极限是5分钟。”
折木皱眉，酒吞急忙解释道：“我不会对您说谎的，极限真的是5分钟。”
这家伙到底看透了我什么？折木在心里无声自语，觉得对方没理由对自己这样。
距离东京站还有10多分钟，酒吞能坚持5分钟，意思就是，还有至少5分钟的路程。
“你坚持5分钟，5分钟后换我。”
从先前的状况来看，影川坚持的时间就远超5分钟，而他作为无心者，肯定更久。
“那个……”酒吞脸色难看的转过头，俊美的脸庞变幻不已：“我好像高估自己了。”
99.到站东京
酒吞的脸庞在俊美与漆黑之间不停的切换，并且从体内钻出来的赤红之气也有些枯竭的迹象，这两点无一不在说他快不行了。
折木轻叹了口气，示意酒吞离开。
“对不起……”躺到旁边的地上，酒吞的状况似乎比先前的影川还要糟糕。
“这东西对我这类的存在很不友好，我保证，下次我一定坚持5分钟。”
折木没有理会对方，坐到驾驶座位。
“你真的要这样做？”车速降下，在手即将握上方向盘的时候，春野的声音浮现。
“嗯，毕竟有个人在。”
折木淡声回答，紧接着又道：
“不过不是被动，生命力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有转移就必然有去处，你的感知力要比我好，过会儿记得帮我留意下这些流逝的生命力都去哪儿了。”
春野应声，折木随即握住了方向盘。
仿佛一个无底洞，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力正向方向盘那里流去，并顺着手中的方向盘去了606号公交车底部，之后那股生命力便凭空消失了，再也感应不到。
“轰——”
606号公交车的身躯忽然震动了下。
在折木的余光里，红盖之下，众多开关的左侧，那里的绿灯亮了起来。
紧接着606号公交车的速度迅速增加，以某种前所未有的姿态猛地冲了出去。
“这……”影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窗外。
车在前进，风声消失，取而代之的大海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
他们这已经不算是行驶，而是有点类似于……空间穿梭？
想到了什么，他赶忙扭头朝驾驶座位看去，然而视线却是被穿着西装的酒吞挡住。
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么？影川企图绕开酒吞，但酒吞的身影总是挡在那里。
这是，故意的？
他最终抬眼看向斜靠在那里的酒吞，只见对方眯着眼睛，露着说不清意味的微笑。
驾驶座位上，折木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手掌，那种被吸收生命力的感觉突然不见了。
他试着让自己的手掌离开方向盘，车速没降，在空间里穿梭的感觉也没有消失。
整个车内唯一变化的就是那个先前亮起的绿灯，现在又渐渐暗了下来。
“即将抵达东京站……”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的话。
原本的路程至少需要5分钟，但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竟是不到1分钟就快到站了。
“嗤嗤……”
“减、快减速……”
车的后排那里，蜘蛛女和夹克男的脸色苍白无比，仿佛即将面临什么可怕的事情。
“没事，它们拦不住您的。”
折木有想法的抬了抬手，旁边的酒吞却是微微笑道，示意他不用减速。
“你对我的态度似乎与对别人不同？”
折木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的前方。
酒吞以手按胸，微微行礼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您是值得我这样的人。”
……
夜晚的东京远比七海县灯火通明，但是灯火之下，围绕着东京的是一处处阴暗。
某些偏僻的角落之中，许多不知名的诡异生物慢慢的从下水道口钻出。
遇到同伴，吃掉！遇到敌人，吃掉！遇到猎物，吃掉！这就是它们的思想……
在它们眼中，这些都是食物。
“B5区的污染物，清理完毕……”
幽深的巷子里，穿着黑色风衣的秋原直人比着手枪的姿势。
在他面前，没有形体，全身宛如黑色焦泥的污染下一刻便化作飞灰消散而去。
“C1区出现C级危险污染物的反应，你距离那里比较近，就交给你去处理吧。”
“收到，队长。”
直人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每个月的月末基本上都是满月之时，满月意味着疯狂。
在某种影响下，东京区里的污染物会变得棘手，并且数量也会比平常要更多，其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负责守护。
“今晚没回去做饭，失职……”他迈步朝前走去，身影随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
百米高的空中，606号公交车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在了东京区外。
相比于刚才，606号公交车的车速有些下降，仿佛遇到了某种阻力。
然而，就如酒吞说的那样，这份阻力最终没能拦下606号公交车。
不过在强行冲进东京区后，折木发现了一个异状，那就是自己被当成了入侵者。
黑夜之下的东京区，无数的黑影在大楼与街道之中来回穿梭，方向同车一致。
它们，仿佛一张黑色的网。
“您不必出手，交给我便好……”酒吞轻轻抬起手掌，让手掌与606号公交车相触。
他的赤发随风飘扬，紧接着整个606号公交车便被一个巨大的物体包围，那物体由一大一小两个球体组成，相互拼接的中间有一根红色的系带，最前端的地方是木塞子。
折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凭空变个酒葫芦出来，还是超级大的那种。
酒吞，酒葫芦……
应该是他了吧……
……
“C1区污染物清理完毕……”直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汇报着说道。
“直人，你看天上。”
“天上？”直人有些疑惑的抬了抬眼，他本以为队长会吩咐他去下一个分区的。
视线越过那些高楼大厦，直人看到了那速度极快的红色大葫芦。
“酒吞！”直人震惊出声。
“我先……呵，看来没机会了。”
接听器那头的队长轻笑着，因为空中的红色大葫芦已经消失不见。
……
606号公交车再次出现的地方，是东京某个大厦的楼顶，车内传出了到站的声音。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折木也是看了看左边的各种开关，按下后门。
公交车的后门缓缓打开，夹克男和蜘蛛女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只不过在出车门的时候，他们两个的身躯极为怪异的震动了两下，像是被606号公交车索取了什么，眼神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下车之后，他们一个变成了只有腿的无袖夹克衫，一个变成了花蜘蛛，慌忙逃走。
“606号公交车的上车费用不限，但下车费用是生命力，最少1天，最多1年，越靠后排的位置，取走的生命力就越多，这是606号公交车的规则，现在的您也需要遵守。”
在影川说话之前，酒吞也是这样向折木解释道，紧接着他的话还没停。
“停站时间只有10分钟，您如果想回七海县，在这里等10分钟就可以了。”
酒吞微微向他行礼，同时递出了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呼唤方式，如果是您，我保证随叫随到，所以请您务必收下。”
折木不是很想接，但考虑到对方都这样对自己了，他最终也还是接下了名片。
做完这些，酒吞也是下了车。
他望着蜘蛛女和夹克男离开的方向，微笑的表情忽然一冷，缓步跟了上去。
100.越想越亏
赤红的名片在接触到手掌的时候便化作虚幻的气，于空中消散而去。
与此同时，折木的心里也是浮现了一段文字，一段他看不懂，但曾经见过的文字。
“流失的生命力，应该在车底的油箱里面……”春野出声向他汇报道。
“油箱？”折木扭头看向后排。
“这么说的话，606公交车的动力源其实不是汽油之类的，而是生命力？”
“嗯，应该是这样……”
扫完一圈606号公交车，折木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坐在第三个座位的影川身上。
影川这会儿正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直到他看过去，对方才点了点头。
“谢谢，这次对我来说，真的很危险。”
“没什么……”
折木坐到就近的台上，望向他：“这辆606号公交车，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些东西的脚程有限，不可能长途跋涉的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也不可能坐正规的交通工具，所以606号公交车就是它们的代步工具，同样的，就像那位酒吞大人说的，车费是生命力。”
“这车是谁的？”折木继续看着他。
“不知道，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车，其实我也是阴差阳错才上了车，成了司机……”
叹了口气，影川继续说道：
“那次的行驶过程中，车内的原本司机因为生命力耗尽，倒在了车里，然后我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声音，他告诉我，只有成为这个车的司机，我才能活下去。”
折木顿了两秒，问：
“那个声音，没有告诉你别的事情？”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606公交车的车内忽然多了一丝凉气，他能感觉到，凉气是从驾驶位旁边的格拉克装置传来的。
“对不起……”影川咬了咬牙，以表情告诉他，这是不能说的事情。
点了点头，折木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以生命力为代价，换来时间，606号公交车就是这样转换规则。
单从危险性上面来说，只要车内不出现死亡，并且不像今天这样，在大屋山发生异样，那么这辆车的危险性就不高。
中野同学这样的普通人能安全下车，不是没有原因的。
“最后排的位置，一年的生命力……”他无声叹了口气，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坐在椅子上发呆，其实他现在挺想下车给神濑报个平安的，毕竟自己无故消失。
但那样的话，他下车再上车，就需要多缴一次生命力，这就有点不妥了。
于是，到点之后，没有乘客来，影川也是坐到了驾驶座位上，发动了车子。
……
这个名叫折木宪一的少年，很危险！
回去的路上，影川如此想着。
与神濑小姐交好，面对车内的情况也不慌乱，并且还能让那位酒吞大人以下位者的姿态面对他……影川自视自己的看人的能力很不错，所以他原先就把折木的地位放在了自己之上，但现在看来，他还是错了。
将自己与他放在一起相谈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因为他们，不是一类人。
在下车之前，折木提出了替他保密的事情，但是作为交换，他需要向折木提供606号公交车的出发表。
这个做法会不会引起他身后存在的不满，他没办法确定，现在的他只能答应。
“合作愉快……”
折木留下这句话后转身便下了车。
“额，愉快……”
影川无声点了点头，但真正让影川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是折木接下来的动作。
在下车的时候，折木也是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什么被抽走了。
算了，一天而已，他这样想着，随即迈步离开，准备先离开千海大厦的楼顶。
一天而已……一天而已……一天……不对！它还拿走了春野的生命力！差点就忘了！
这必不能行，春野的生命力本就没有多少，然后现在又被拿走一些……
于是，刚走了几步的他又折返回来，走向了606号公交车的车尾那里。
不讲理就不讲理吧……
他唤出了幽火，让其在掌心跃动。
“讲道理，我今天帮你稳住了业绩，帮你突破了自我……”折木胡编乱造道。
“所以，是吧，我的，她的，生命力！”
影川这会儿还没有下车，他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车尾那里有人说话，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团紫蓝色的火猫之影从窗户呼啸而过，令得整辆车都震动了一下。
“反抗了么……”
折木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小玩偶，附身在玩偶上的春野随即也是释放出能力。
“怎、怎么回事……”车子晃动，车上影川的身体跟着左晃右晃。
过了大概5秒，晃动停了下来，但是606号公交车的雨刮器却是自己动了起来。
雨刮器在窗户上不停的扫着，速度越来越快，宛如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
“它……怒了？”影川双眸瞪大。
他见过这种场景，以前的时候，那个能力者对606说，不还生命力，就把你拆了。
那时候的606，就是这样的情绪……
“它真的还回来了……”春野窃喜道。
“不仅仅是这样，我感觉它的油箱里还有很多生命力，要不然我们……”
“得亏你说的话只有我能听到，不然的话，这车现在估计就已经发飙了。”
轻声笑了下，折木转身离开了这里，并在心里对春野道：“拿回我们自己的那份就可以了，没必要太贪心。”
“嗯，拿回我们自己的那份就可以！”
春野满心欢喜。
606号公交车的车内，影川看着又恢复到原处的雨刮器，吞了口口水。
……
利用末影黑桃的能力，从千海大厦离开之后，折木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
LINE有好几条信息，有神濑发来的，有栗原同学发来的，还有美樱发来的。
不仅如此，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呼，让她担心了……”神濑问的自然是是他人去哪儿了，折木想着一会儿回电话。
栗原同学发了句“月考好好加油，折木同学”，以及每天一遍的“晚安”。
真正让折木在意的，是美樱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单：
“你让我调查的那个人，有点怪。”
101.首位信仰者
深夜的马路上，折木单手拿着手机，边走着边向神濑解释着今天的事情。
当然，是经过删减的。
天上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路上的尘土会被风吹起，这种感觉，仿佛不久后会有大风。
“你认为它没有危险？”
电话那头，神濑淡声问道。
折木顿步想了想，随后也是继续向前走：“它的动力源是生命力，若是所有人都知道606号公交车不能上，那么它的问题就不是很大，所以……”
“我懂你的意思了……”神濑说完后，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没了……”
“嗯，挂了。”
电话被挂断，折木望了望屏幕。
关于酒吞的问题，他其实是想问一下神濑的，但是考虑到现在已经1点多了……
回去补个觉，然后复习备考。
嗯，为了奖学金。
……
睡梦中，折木的意识来到星辰空间，这并非是一开始就在，而是后面进来的。
现在这个点应该是凌晨3点左右，他原本只想安安稳稳的睡觉，但脑海里传来的陌生画面，让他不得不来到这里。
画面之中，那是一个躲在门后，手中握着十字架，满眼惊恐的少年。
……
老式公寓楼，四周的路灯无光，楼道是暗的，走廊是暗的，所有的人家都是暗的。
凌晨3点左右，公寓楼的状况像这样是很正常的事，因为所有人都在睡觉。
4层305间的门后，少年蜷缩在那里，目光紧盯着那有着通话请求的手机屏幕。
外面的风很大，窗户被吹得噔噔作响，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比平常低许多。
终于，电话被接通，少年满眼激动的将手机附上耳朵。
“干什么啊你？大晚上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个少女。
“绪理，你、你陪我说说话行吗？”
“哈？”被称为绪理的人有些疑惑，声音之中带着起床气。
“我、我……”
少年的视线不停的在房间里扫着，仿佛房间里有双潜藏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啊，知道了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晚有风，你那儿又断电了，所有你睡不着，是吧？”
“抱、抱歉……”
少年吞吞吐吐，不过心里很是温暖。
“聊点什么？game？小说？还是漫画？啊，对了，上次在你家玩的那个，那个叫什么In……War？啊，记不住全名了，反正它的2代好像出了，我看别人测评，觉得还挺好玩儿的，所以就也想买一个。”
“InfiniteWar2，我已经买了……”少年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即使窗外的风越来越大。
“你已经买了？”
绪理的音调忽然高了一格。
“那可是1万円啊，你……”
“我只有这个爱好了……”
“啊啊，也是……”理绪顿了顿，紧接着笑道：“嘿嘿，原本我打算买的，但既然你买了，这样吧，作为我现在陪你的酬劳，明……不对，今天我去你家，让我玩InfiniteWar2，我要玩儿一整天！”
“嗯，可以的……”少年轻声点了点头。
“话说，你得邀请我啊……”
“啊？”少年有些愣然：
“你以前，不都是直接来的吗？”
“以前是以前，我现在想尝尝新鲜感！快、快邀请我！”
“这样么……”少年坐了坐正。
他的心跳有些加快，毕竟这是自己暗恋的女孩子……
“今天，来我家玩儿吧？”
“呵、呵呵……”
少年的表情有些错愕，不懂樱为什么会笑，而且，还是这样的笑声……
“樱？”少年试着出声。
“呵呵、呵呵……”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笑，少年最终没能忍受住这种笑声，让手机稍微远离了自己。
然而也就这时，电话里的笑声停止，紧接着是一个音色完全不同的声音：
“我现在，就在门外……”
身体如同堕入冰窖，少年的双眸瞪大。
与此同时，他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一声，两声，一声，两声，门外的人在连续不断的敲着。
“请开门……”耳边的手机再次传来声音。
……
“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个？”
星辰空间内，折木满是疑惑。
少年的手中拿着十字架，可十字架跟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十字架……信仰……”
折木低着头，思索了几秒。
该不会，他是自己的信仰者？
这样想着，他当即便从梦中醒来。
“线？”视线之中，一根黑色的丝线延伸向远处，似乎是在为他指引方向。
没再犹豫，折木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上，利用末影黑桃的能力，朝那里奔去。
……
咚，咚咚……
敲门声不停的回荡在走廊上。
“请开门……”
手机里再次传来这样的声音。
少年捂着耳朵，但这声音依旧还是拼命的往脑海里钻，根本没办法不听。
“你是魔鬼也好，你是神明也好，求求你，求求你……”少年用身体紧紧的挡着门。
他口中的你，是最近樱告诉他的一个在论坛区传开了的人。
樱说那个人叫夜中绅士，是正义的执行人，是七海的守护者。
少年心里知道，樱应该只是看中了对方照片很帅这点。
但现在，没有任何依靠的少年，脑海中竟是自然而然就的想到那个人。
“好吧，那我走窗户……”
手机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窗户？
少年猛地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窗户。
关着的，但没有锁……
这让他顿时慌了起来。
“得锁起来……”少年的身体离开门后，但也就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轻微声音。
扭头看去，少年的世界随即变的静止，眼中只有那个正在慢慢旋转的门把手。
他的双眸瞪大，心如死灰。
“喵呜~”房间里忽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索”的一声，圆形的门把手迅速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
在诧异的同时，少年赶忙回去门后，用身体再次挡住自己房间的门。
喘着粗气，少年边批评自己，边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嘟”的一声，地上的手机挂断通话。
先前的那个猫叫声是通过手机传来的，但是现在，他听到一个人声：“相对于十字架，我觉得这个东西更适合我。”
102.星辰空间的变化
月光映照着的走廊上，折木将纽扣放到地上后，随即也是看向琥珀和污染物一同跑去的方向。
那个污染物并没有被清除，而是被琥珀吓的，离开了少年房间的门口。
“不是很强，琥珀完全能应付……”
春野对他说道。
“他的情绪怎么样？”
“还好，能自己恢复。”
点了点头，折木收回了让春野留在这里的打算。
虽然光愈的能力可以让人迅速安定情绪，但那样的话，门后的少年就会少了这份从深度恐惧的状态之中走出来的经验，从长远角度来说，让他自行恢复，对他以后要更好。
“节省时间……”折木扭头望向消防栓玻璃上出现的美樱：“帮忙封住它的退路。”
美樱无声点了点头，身影随即消失。
在这之后，折木也是重新没入黑暗。
……
外面的风依旧很大，窗户依旧被吹的噔噔作响，少年的后背被冷汗打湿。
过了大概5分钟，少年见屋外久久没有动静，也是壮着胆子，起身向猫眼看去。
走廊上有轻微的月光，正对面是装着灭火器的消防栓，其余，什么也没有。
无力的坐到地上，少年蜷缩着双腿。
“相比十字架，我觉得这个东西更适合我……”少年低声重复了这句先前听到的话。
十字架是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刚才害怕的时候，他的手掌一直紧攥着十字架。
将头埋在胳膊里，他也不去看地上手机，也不开门，让自己的眼睛被黑暗包裹。
“睡着了？”
门外的折木有些疑惑的问道。
“嗯，睡着了……”春野回答他说。
“那应该没什么事了……”折木无声点了点头，才不是因为担心这个少年才回来的。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不需要他们，仅仅只是琥珀，那个污染都打不过。
准确来说，对方并不是污染，而是一个特殊物品。
这不，琥珀这会儿正跟着地上的那个老式手机玩儿着，它动一下，琥珀就用火烧它一下，小家伙也是玩的不亦乐乎。
“它要怎么处理？”
美樱双手环胸，出现在消防栓那里。
“别、别杀我……”那个老式手机发出了怪异的、沙哑的男声。
“我可以帮你伪造电话，还可以……”
“你的手，很脏对么？”
“什、什么意思？”对方战战兢兢的辩解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动手吧琥珀……”折木面无表情的转身。
得到命令，琥珀的前脚掌轻轻拍下。
“啊啊啊啊！”紫蓝色的火焰钻进手机之内，剧烈的痛苦蔓延它的全身。
此外，琥珀虽然只是轻轻一拍，但使出的力量却依旧还是让那手机四分五裂。
走廊上，折木的身影慢慢进入黑夜之中，琥珀随即也是轻跑着跟上。
美樱看了眼地上那碎的彻底，且还有幽火在灼烧的零件，面无表情的消失而去。
……
早晨8点，折木坐在在阳台那里，晒着太阳看着书，春野和琥珀在客厅看电视。
该怎么说呢，他几乎没怎么开过家里的电视机，但家里的电视机却是每天都开着。
掌握着主动权的，是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的春野，琥珀比较倾向于春野，所以春野看什么，琥珀也就跟着看什么。
至于美樱，她现在好像在沙发的某个角落，被琥珀用身体挡住了大半视野。
“应该快到时间了吧……”他望着窗外，紧接着脑海中便传来异动。
“我回趟房间，不要打扰我。”
交代完这句话，折木回到房间。
星辰空间内，那延伸出去的黑色线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白色的光点。
“这是……”他试着用手指点了下。
脑海中浮现画面，那是一个正被穿着格子裙的女生安慰的少年。
少年的手不停的抹着眼泪，嘴唇在动，像是在说些什么，不过折木听不见。
他注意到的是，少年的手中正捏着那枚自己放在门口的黑色纽扣。
“所以这是，信仰者判定成功了？”
折木疑惑着自语道。
画面消失，这颗白色的光点飞向空中，钻进了那似梦似幻、满是星辰的天空。
“嗯？”折木眯眼看向光点飞去的地方，那里的空间竟然发生了变化。
“这是，对应的？”他看了看新出现的白色的旋涡，又看了看黑洞，有些茫然。
……
时间很快来到周一，因为松雪老师带着两个班，所以监考老师也是换了个人。
是个带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师。
话说，松雪老师为什么要带两个班呢？折木抬眼想着，然而试卷发到了他这里。
先考数学。
简单的扫了一眼试卷，折木的眼睛随后便眯了起来，并且露出了押对题目的笑容。
察觉到有个异样的视线传来，他抬眼看了看前方，只见那个监考老师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正勾头看着他这边。
轻轻干咳了声，他伸手摊平试卷。
考试时间120分钟，他花了90分钟做了两遍试卷，答案近乎一样。
“到检查时间……”折木就准备检查一遍试卷，余光之中忽然看到一个长发身影。
那道长发身影是神濑，在路过C班门口的时候，她特意停了下，然后又继续向前。
在这期间，她看了看折木，然后别了下头，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出来。”
放弃了检查的打算，折木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做了C班第一个交了数学卷子的人。
嗯，在C班大部分同学还在思考最后两道大题该怎么做的时候……
出了教室，望着靠在楼梯、像是在等着谁的神濑，他也是知道自己的理解没有错。
只是，她的表情……
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此时此刻，神濑正准备上前，紧接着就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
转身离去，她落下话道：
“来社团教室。”
折木疑惑的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头顶，可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到底是……”他的话音忽然顿住。
在看到头顶没有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也是自然的顺着向后面看去。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上方，那个正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103.新的成员
社团教室，折木有些天没来这里了。
考试结束后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加上他提前交卷得到的时间，他大概可以在这里待上30分钟。
“喝茶吗？”神濑坐在茶几那里。
“喝、喝吧……”折木有些不明白现状，但喝个茶，应该没问题吧？
他确定自己先前没有感觉错，神濑的表情绝对是想揍他，狠狠掐手背的那种。
于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几天没来，就连坐都不会了么？”神濑漫不经心的起身去了角落的柜子那里。
“那倒不是……”
折木干咳了声，坐到了茶几那里。
“昨晚的事情……”
“我承认，我隐瞒了一件事情！”折木态度极为认真的道歉。
“对不起！”
柜子那里，神濑扭头看了看他。
相比于疑惑，她眼中更多的是诧异。
“是么……”
她拿着茶叶走回来，途中微微笑着。
“说说看，隐瞒了什么？”
“额，其实也不算是隐瞒……”折木端正坐好，将酒吞的事情告诉了神濑。
606公交车并不是简单的从七海县去了一趟东京，在路过大屋山的时候，606公交车受到攻击，然后是那个叫酒吞的乘客帮助了606号公交车的司机，让格拉克装置停了下来，最终到站东京。
没有编造，只有删减。
“原来你们的危机是这样化解的……”神濑点了点头，说的话就仿佛自己知道些什么。
“本来是打算今天告诉你的，毕竟我也好奇那个叫酒吞的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在意他的这个问题，神濑拿着放好茶叶的杯子，走回了茶几这里。
“你下次，能不单独行动么?”
“冤枉，真的是冤枉！”
折木解释道：“对天发誓，我上车之后绝对拿了手机，想要向你汇报那辆车的事情，只是我也没想到，手机竟然会没有信号，而且下车的时候还要索取生命力。”
“生命力？”神濑皱了皱眉。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车费是生命力，所以我不能轻易下车。”
“你损失了生命力？”
“没有，我不是告诉你了么，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这样……”神濑轻轻点了点头。
将手中的茶壶放下，她示意道：
“泡好了，喝吧。”
望向茶杯，在看到那一片片红辣椒的时候，折木不禁咽了口口水。
“部长，你换茶叶了？”
“对啊，特意为你挑选的特殊茶叶，怎么样呢，是不是很高兴？”神濑弯眉笑着。
“啊！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
“是不敢喝吧……”神濑伸手拿起了自己面前茶杯，将满是辣椒的茶水送入口中。
“有什么不敢喝的，不就是辣椒水么……”
折木重新坐下。
拿起茶杯，他一饮而尽，然后……
“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啊……”神濑嚼了嚼口中的辣椒软糖，言语之中满是得意。
……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10分钟，折木现在很苦恼，因为他的嘴肿成了大香肠。
“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的部员……”他伸手碰了碰，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直往心钻。
“活该，谁让你不跟我说实话。”
神濑拿出了全部的辣椒软糖，笑着往嘴里送了一颗又一颗。
见不得这种景象，折木随即也是伸手拿过几粒，将其送入嘴里。
“失算……”咬着伪装成辣椒的软糖，感受着那份甜度，他知道自己信错了人。
“行了，要考试了，我走了。”
拍了拍手掌，神濑随即起身。
“我怎么办？”折木抬眼道。
“你的话，嗯，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折木扭头看着桌上的小镜子，心想这怎么想办法？
“对了，这个给你，门不用锁，因为中午的时候还会有人来，是个你认识的。”
临走之前，神濑塞了张A4纸给他。
“什么东西？”折木有些疑惑将其摊开。
【入部申请表】
……
“这位同学，你怎么戴着口罩？”
头发花白的监考老师推了推眼镜。
“老师，您能出来一下么……”没有合适的理由是不行的，折木让监考老师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毕竟这是最直接有效的解释。
于是，折木戴着口罩，完成了月末检测的第二场考试，在C班学生疑惑的目光中。
午餐时光，依旧是艰难而小心翼翼的。
“不进去么？”神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来的比自己要晚。
“你好，折木同学。”
在神濑的身后，是穿着校服，留着短发的栗原惠，折木没有感到意外。
礼貌的点了点头，折木随后也是拉开了社团教室的门，让她们走了进去。
时隔……他也不知道多少天，茶道部再次有人提交了申请表。按理来说，有新人来应该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新人，竟是栗原同学。
在走进社团教室的时候，栗原打量了一下整个教室，然后正坐下来。
“喝点什么？”
神濑扭头看向坐下的栗原。
“嗯……什么都可以吗？”
“这里有咖啡、红茶、清茶、麦茶……”
“那就麦茶吧，麻烦了。”
刚刚坐下，折木抬眼便看到神濑和栗原正盯着自己，一个是命令，一个是疑惑。
于是，他又起身去了柜子那里。
中午的一个多小时，神濑与栗原两人在教室里交谈着，折木偶尔插上两句话。
大多数时候是神濑在问栗原问题，例如为什么加入茶道部，有什么爱好等等。
离开教室的时候，折木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神濑问道：“你带栗原同学来的？”
“当然，她以后就是我们的成员了。”
“我还以为你是让我决定的呢……”
折木淡声道。
神濑先前给他的那个表，该填的地方全都填好的，只有社团部长签字那栏没有字。
“没错啊，就是让你决定的。”
神濑扭头看向他，微微笑着道：“我只是提前预料到了你要写的结果。”
提前预料到了我要写的结果？
“难道说你不同意么，那我……”
“你决定吧，我都可以……”折木轻吐了口气，第二个离开了社团教室。
104.迷雾城市再现
婴儿的眼睛是纯净的，可以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事物，折木今天认同了这句话。
“咿呀……”婴儿床上，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晃着手臂，春野正在与他嬉玩着。
在这之前，他们处理了附近的一个污染物，虽说危害不大，却能吓到懵懂的婴儿。
婴儿肯定是不能向他祈祷的，真正请求他帮助的人，是睡在另一个房间的少年。
因为弟弟经常会无意义的哭，请了很多医生来都弄不清楚原因，而少年又恰巧看到了那个论坛，并且还看到了论坛下面有人回复：“祂是存在的！”
于是，少年便祈求了他的帮助。
“做个好梦……”将一枚纽扣放到了少年的床头柜那里，折木的身影随即消失。
……
走在路上，折木感受着夜晚的风，伸了伸腰，扫去那轻微的疲惫。
今天晚上他帮助了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剩下来的那些祈求，嗯，他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请赐予我100万円的现金！】
【请赐予我一个美丽的女朋友！】
【请赐予我永恒的生命！】
这样的祈求，他怎么完成嘛？
所以总结下来，他觉得还是可爱的孩子们提出的祈求要更容易完成，并且完成之后，他也更容易获得孩子们的依靠，那种发自内心的、纯净的、真正的依靠。
考试一共三天，现在才过了第一天，所以今晚以及明晚，他不会去远藤家的道馆。
这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
嗯，部长还没有拿定到底接不接受远藤学长的邀请，所以他不是很想去见对方。
不过，他觉得自己明天有必要提醒一下部长，以免她忽然忘记了这件事。
回到家，折木发现家里的灯开着。
“是天海小姐？”
“对，是她……”
得到春野的确定，折木也是打开门。
“这样啊，果然是你么……”天海琉音看着进门的他，说着本该是他可能会说的话。
“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竭尽所能罢了……”折木听出来了，天海应该看到了那个不可思议论坛。
“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天海顿了顿，继续道：
“虽然说，使用能力的次数越多，你的能力掌控度就越强，但同样的，你身体的承受能力也会变差，那样的话，以后你化成鬼侍的概率就会变高。”
“鬼侍么……”折木淡声道：“事实上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鬼侍究竟是什么。”
“鬼侍就是丧失了理智、情感以及各种知觉的能力者，在成为鬼侍的时候，他们所持有的能力的危险等级至少会上升半级，这种突然上涨的战力，很大程度上会让周围的人陷入无法对抗的处境。”
点了下暂停键，天海扭头看向他。
“凡是成了鬼侍的能力者，御阁也好，异端组织也好，他们所采取的方法基本上都是直接抹杀，不会给对方一点造成杀戮的机会，毕竟鬼侍本身也会成为一种污染源。”
“成为污染源……”折木淡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鬼侍会向周围的普通人传播污染？”
点了点头，天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关于鬼侍其实还有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很少有人知道……”
“什么信息？”折木试探的问道，心里也没想着能得到答案。
“污染物可以控制鬼侍。”
“控制鬼侍？”
“就如我们使用特殊物品一样，污染物也可以控制鬼侍，前提是要有实力。”
说完这句话后，天海也是再次按了下遥控，让电视里的影片继续播放。
“我这次只是过来提醒一下你，如果真的想做这些，那就多收收集特殊物品，用特殊物品来代替自己的能力使用，因为只有那样，你的损失才会降到最低，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嗯，我看完这部电影就回去。”
“请便……”折木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对了，把小黑猫留下吧，抱着它看电视要舒服点……”天海伸出胳膊。
“喵呜！”琥珀百般不愿。
但折木没办法，只能选择妥协。
“它有名字，叫琥珀。”
这是折木最后的倔强。
“嗯，知道了……”天海淡漠的点了点头，手掌在琥珀的背上轻抚着。
“对了，你的父亲，只有折木俊佑这一个名字么？”在即将走回房间的时候，折木听到了天海的问话。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天海摇了摇头，淡声说道：
“只是想到了一个，令人不愉快的人。”
不愉快的人？
折木想了想，没有多问什么。
……
在晚上23点多的时候，天海离开了折木家的客厅，而躺在床上的折木也是闭上眼。
7月1日晚，梦境之中，星辰空间的角落传来异动，那里有熟悉的景象浮现。
望着那貌似改变了区域特征的迷雾城市，位于观测处的折木也是眯了眯眼睛。
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
“这里是哪儿？”
栗原惠有些疑惑的看着四周。
迷雾覆盖四周，血红埋藏其中，附近的楼房破败不堪，像是经历过战火。
“好高的杂草……”
她用手摸了摸身边的杂草。
“摸不到……”她愣了愣，并又试着来回了几下，结果还是摸不到。
“我记得我洗完澡，然后睡觉……”她用手指捏着下巴，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这么说，这里是梦吗？”她再次扫了眼周围，然后往高高的杂草里面走去。
“到头了……”
她试着蹲下，然后再站起来。
“这里是，藏人的地方？”
蹲下的时候，她的视野会受阻，但好像外面的人看不到她。
起来的话，虽然能看到远处，但是她的头就露在外面了，会被人发现。
“嗯……不是很懂……”
她正准备从杂草中走出去。
但是，也就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身影忽然从不远处的迷雾中走了出来。
白色的大褂上面溅满了红色血液，不仅如此，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滴血的菜刀。
像是在寻找猎物一般，他的视线在这个区域来回扫视，形象宛如一个屠夫。
“啊，没有啊……”
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离开了这里。
“他是谁？”栗原眨了眨眼。
等了两秒，她随即从杂草丛生的阴影地带走出，去了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
断垣处，栗原面无波澜的一步一步的往前方的迷雾区域走去，目光左右交替。
而她身后，滴血的菜刀慢慢逼近。
105.猫鼠游戏
伴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握着刀的人脸上的表情也是愈发狰狞。
嘴角弯曲上扬，双眸瞪的浑圆，手臂渐渐扬起……下一刻，就是刀降。
“你好啊，拿着菜刀的大哥哥。”
稚嫩的童音忽然自这片区域响起，那是突如其来的第三者。
栗原回过头，发现了自己身后的两人。
距离她比较近的是那个拿着菜刀的，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另外一个是个头比自己矮许多，模样看上去只有8岁左右的孩童，只见他背着双手，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微笑。
“送上门来的老鼠？”菜刀男的表情有些疑惑，并没有出现慌乱的情绪。
在他看来，自己可是追猎者，是猫的一方，区区老鼠，迟早是猫的口中食物。
“咯咯咯……”孩童发出怪异的笑声，将背在身后的两只手露了出来。
杂草丛生的区域，他的左手是一个弯曲的钩子，右手是一把锯齿状的小匕首。
望着菜刀男，他嘴唇上扬：“上一个拿着钩子的大哥哥，也是这样说的哦。”
菜刀男双眸微怔，因为他认识这两个东西的主人，甚至不久前他们还在居酒屋一同喝酒，讨论着自己的人生。
“该死，区区老……”菜刀男面目狰狞。
“bang~”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个区域，菜刀男只觉得世界在旋转。
“bang~”又是一声，菜刀男倒下。
“你没事吧？”
栗原望着不远处的孩童，眼神无波。
“嗯？”望着倒在地上，化成黑雾消失不见的菜刀男，她的小脸满是疑惑。
我是被什么终结的？菜刀男的脑海中不停的诉问着这句话，但他不会清楚答案。
望着不知从哪儿拿了木棍的栗原，孩童眨了眨眼，随后将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
“我没想到会这样……”盯着地上遗留下来的菜刀，栗原愣了愣。
“我只是想着，打晕他。”
轻吐了口气，孩童也是拉住了栗原的胳膊，带着她往旁边的某个破败的房屋跑去。
蹲在一楼的角落里，孩童轻声示意道：
“有很多猫，不要出声。”
猫？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她也是本能的点了点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过多久，距离他们10米的东处，20米的西处，以及15米的南处分别走出了三个人影，他们是游戏的追猎者。
穿着护士服的，手中拿着针管……背着机械体，手中的电锯发出“嗤嗤”的声音……戴着眼镜，西装革履，插在裤兜里的手握着被削的尖锐无比的铅笔。
“好想看看……”
栗原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但随后的她便感觉到有只手覆在了自己的头顶。
暖暖的，她又是本能的没有抵触……
“嘘……”身旁的人向她竖着食指，像是猜到了她的意图。
紧接着，对方也是把刚刚捡起来的菜刀递给了她，示意她拿着。
没有想多少，她接过菜刀之后，脑海中顿时传来一则信息：
“猫029号更换成功，可追猎的鼠还有101个，目前所持有的愉悦值为0，勇敢值为5，愉悦值到5将无法继续猫鼠游戏。”
猫鼠游戏？那是什么？栗原有些好奇。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在确认了附近的人全都走了之后，孩童也是坐到了地上。
轻吐了口气，他道：“可以出声了。”
“这是一个游戏吗？”栗原适时问道。
“嗯，梦境里的游戏，初始分为猫与鼠两方，猫捕鼠可以获得愉悦值，每次是1点，鼠反抗猫可以获得勇敢值，每次是5点，勇敢值到达20，可以获得一次奖励，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
栗原盯着孩童那好看的脸蛋看着。
“没印象，我叫泽，你叫什么？”
折木胡编道。
改变自己的外貌，让自己变得年轻，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进入这座迷雾城市的办法。
不使用幽火，自己偷渡者的身份就不会暴露，这点是他不久前干趴那个“猫”的时候得出的结论。
嗯，依靠自己学有所成的格斗术。
“我叫栗原惠……”栗原仔细回想了下，发现自己记忆里好像确实没有叫“泽”的人。
将弯钩以及锯齿匕首放到地上，折木淡声说道：“我们这里已经有15点勇敢度了，你想出去么，想出去的话，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可以帮你达成了20点勇敢度的要求，然后你选择离开。”
“还能这样的么？”
栗原面露思考，随后也是摇了摇头。
“我不能这样做，因为你也需要它们，而且……嗯，我想保护你。”
哈？保护我？
折木愣了愣，是因为我现在的外貌？
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里碰到栗原，所以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贡出自己的两个战利品，让栗原凑到10点勇敢值，使她离开这个所谓的游戏区域，但是现在……
“你可能不清楚这里的状况，这里很危险的，没人知道失败会变得如何……”
“嗯，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需要我，但我还是想这么做……”栗原眼神无波的点了点头，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言语恐吓失败，折木轻叹了口气，起身从这个房屋走出去。
迷雾城市上次具象化的地方是末世东京，而这次所呈现出来的地点……
就如面前的种种破败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一座被战火侵蚀的城镇，一群新的入梦成员，以及一个新的游戏规则。
“如果我们再拿到一件战利品，那我们其中一个人就可以离开了……”
此时此刻，栗原已经在思考该如何拿到战利品了，表情没有一丝的害怕。
“你不怕吗？”折木问道。
刚到这里的时候，他恰好碰见铁钩男追猎成功，对象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少年，那少年眼中流露出恐惧，是正常且真实的，是被追猎的人所应该表现出的情绪。
栗原是个特殊的人，她的情绪似乎怎么也不会流露出来。
“怕的……”栗原直接承认道，但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但像这样，有个人陪着我，我就不是那么怕了。”
怕？你的表情可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折木无声自语道。
栗原望了望四周，问：
“我们现在该去哪儿？”
“去找那个护士长吧，她看起来好像弱一点……”
折木迈步朝着护士长消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