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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再世,武穆称雄全文阅读

作者:人一介     岳飞再世,武穆称雄txt下载     岳飞再世,武穆称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章 心狠手辣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戌时初初刻。此时太阳已经从遥远的西山滚落,却依然把余辉四处飘洒。

    程岗村的最大麦场以及附近的两处较小麦场依然杀声震天,都是大人的成熟大嗓门,透着苍劲。

    这三个麦场是三波人的主场,一个是锄头队,一个是利器战队,还有一个是大杂烩,就是剩下的所有人。

    剩下的那个大杂烩人数最多,他们还需要继续细分,不过现在岳飞还顾不过来,所以就暂时混在一起。

    这些人虽然不在一起,却口心一致,极力呼喝,以此表达自己正在兴头上。

    其中唯独有一个幼嫩的童音,听起来很不合群,不过却格外响亮,而且出现的频率特别高。

    这个童音自然属于人小鬼大岳飞岳小公子。

    他本来今天闹腾了差不多一整天,从早晨辰时初初到现在的戌时初初,已经足足六个时辰。

    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是特别典型的例证。

    因为他的心可算大人的,而他的身体却是小孩的,岳飞刚刚接近两周岁,虚报岁数为三岁,不到四岁。

    心有余而力不足,成了他的严重障碍,幸亏有虎子叔叔可以在许多事情上给他代劳。

    因为力不足的原因,他今天坚持到现在已经很累了,恨不得赶紧回家搂着那个他每天搂的睡一觉。

    每天搂的?那当然是那只枕头。

    他小孩子一只,还能搂什么。

    不过,他现在精神依然抖擞,催促大家练武丝毫不松懈。

    这靠他自己其实早就不行了,可是他看到那些斗志昂扬的哥哥叔叔们,不由大受鼓舞。

    说来中原农民最能吃苦耐劳,从早到晚一天劳苦还不带吃午饭的。

    何况今天每个人都已经吃了十四个馒头。

    虽然有的人将自己的腰带勒紧,没有都吃掉,而是留给家人,但是,那效果比都吃了还好。

    一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吃得高兴,真的比自己吃了还饱足。

    无论如何,在十四个馒头的作用下,大家干劲正足。

    岳飞看到大家都这样能打,自己先前还不断怂恿他们坚持到底,战时少流血平时就要多流汗,不能怂!

    所以在大家无比坚强的忍耐力刺激下,岳飞也硬了起来。

    反正别人还在练,他就没有率先变软蛋,小牙一咬,抵死坚持,绝不松口。

    与此同时,宋徽宗正在对蔡京宣称,他今天要搞第三个元佑元符党人籍名单,将所有恶人一网打尽!

    蔡京一听,顿时一阵发昏,比听到滚滚天雷还要震撼。

    陛下,你不但得道了,而且成精了!

    你咋那么大精力,你都神了!得道都限制不住你了。

    蔡京知道宋徽宗特别推崇道教,希望自己不日陆地成仙,永远不死,为此他没少动脑筋。

    包括要大动手脚,改变汴梁地势,尤其是东北那个角落。

    其实,这是蔡京想多了。

    因为这个时候皇上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精力比较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赵佶比较年轻。

    赵佶出生于神宗元丰五年,今年是崇宁三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当打之年。

    而蔡京出生在仁宗庆历七年,到了今年,已经足岁五十八岁。

    再加上今天一天高强度的脑力脑袋,他一个老头儿那里坚持得住?

    更何况在皇上面前,不但要坚持住,还要保持最佳精神状态,否则一旦出错,皇上才不会怜悯你。

    在宋徽宗仅有二十二岁年轻有为年龄兴致勃勃驱动下,与年近六十的蔡京,马不停蹄搞起了第三张名单。

    第一个类别,就是文臣,也就是那些曾任宰臣执政官的高官,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一共二十七人。

    大概对这些人,宋徽宗最是痛恨,因为有宋一朝,对文人特别看重,从而也就对他们的期望特别殷切。

    这种情况下,一旦失望,也就对他们特别痛恨。

    这也是因为,这些文官,本身没有什么大本领,不像武官可以通过战争在马上挣来功名。

    在这些皇上看来,文臣的功名职位都是皇家赏赐的结果,他们本来应该肝脑涂地报答皇恩。

    所以,宋徽宗一边写下他们的名字,一边恨恨地点名骂他们。

    只听得蔡京在那里打马骡子惊,似乎句句都是骂他老蔡。

    宋徽宗把这些文官分成三组,有序地排列下来。

    蔡京都不知道这是根据什么原则排列,他只能看着。

    第一组十人,分别是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曾布、梁焘、王岩叟。

    第二组十人,分别是苏辙、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

    第三组则有七人,分别是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黄履、张商英、蒋之奇。

    蔡京看到了张商英的名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差点要了老夫的命,而且还是两次!一百二十人名单那个一次,九十八人名单一次。

    看我回头腾出手来,怎么收拾你!

    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这已经是二十七个人,比前两个元佑党人籍碑文都多了三个,因为就是张商英、黄履、蒋之奇,这三个列在最后,但是最恨人的东西。

    接着下面的一类人,就是曾任待制以上官员的中高层官员。

    一如既往,宋徽宗还是十人一组写了出来。

    第一组,包括苏轼、刘安世、范祖禹等十人。

    第二组,包括钱勰、李之纯、孙觉、鲜于侁等十人。

    第三组,包括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吕陶、王古、丰稷等十人。

    第四组,包括张舜民、张问、杨畏、邹浩、陈次升等十人。

    第五组,包括杨康国、龚原、朱绂、叶祖洽、朱师服等九人。

    一个五组,综合计算,曾任待制以上官员的中高层官员一共四十九人。

    到此为止,宋徽宗已经书写了七十六名佞臣的名字。

    饶是徽宗才二十二岁,也有些气喘了。

    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蔡京这个时候明知道自己说话不算数,还是要说。

    “陛下何不稍事歇息片刻?明天还有大把时光,可以自在安然将他们写完,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

    徽宗听罢停下就要挥洒下去的大型狼毫,神情似有所动。

    不过,稍停片刻,断然说:“不行!谁说朕有大把时光可以挥霍?朕的大事很多!嗯,很多很多!

    “蔡爱卿你是朕的可信之人,今天就跟你稍微透露一些朕的宏图——注意只是一些,不是所有!

    有些东西朕不能和你透露,另外一些朕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隐约知道有。

    “朕要和你透露的部分宏图,大体来说,就是要造出一百个儿子、一百个女儿!(注一)

    “朕的儿子,那可是龙子!龙子岂是一般人的儿子?他们每一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以力挽狂澜。

    “将来满朝文武都是龙子,那还不是天下无敌?

    “还有,朕的女儿,都是龙女!

    “龙女岂是非同小可?

    “将来每一个龙女都找到一个乘龙快婿,朕在龙椅上一座,放眼看去,满朝都是龙婿,你说威风不威风?

    “这些逆贼虽然令人厌恶,朕的大好时光,岂能花在他们身上?

    “所以,今天朕一定搞完第三个名单,然后就交给蔡爱卿去处置。

    “而朕,就去专心龙子龙女,岂不妙哉?”

    蔡京听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这就是皇上的道心所向?果然与众不同。

    这种事情,借给蔡京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三道四,否则,少了一两个龙子龙女,还不找他算账?

    既然不敢说话,就只好发呆看着宋徽宗赶时间写名单,现在的奸臣组是余臣,就是杂类中臣和小臣。

    依然是十人一阻,徽宗刷刷就是一行。

    第一组,包括秦观、黄庭坚等等十人,第二组,包括张保源、孔平仲、衡钧、冯百药等十人。

    第三组,包括赵峋、封觉民等十人,第四组,包括高公应、安信之、鲜于绰、吕谅卿等十人。

    第五组,包括王贯、朱纮、吴朋等十人,第六组,包括江公望、种师极祥、周綍等十人。

    第七组,包括何大正、吕彦祖等十人,第八组,包括于肇、黄迁、莫佒正、许尧辅等十人。

    第九组,包括逄纯熙、高遵恪等十人。第十组,包括王交、张溥、许安修、刘吉甫等十人。

    第十一组,包括邓允中、梁俊民等十人,第十二组,包括司马康、宋保国、黄隐、程颐等十人。

    第十三组,包括唐义问、余卞、李格非等十人。第十四组,包括苏嘉、龚夬、王回等十人。

    第十五组,包括李积中、商倚、陈祜等十人。第十六组,包括苏昞、葛茂宗、刘谓等十人。

    第十七组,包括洪刍、周锷、萧刓等十人,第十八组,包括陈察、钟正甫、高茂华等七人

    余臣类别一共一百七十七人,实属人多势众。

    如果岳飞看到这个名单,一定大为惊叹、大为兴奋,高呼,这真是人才金矿啊!何等人杰地灵!

    接着就是武臣名单,徽宗写起来都有些涩滞,大概是想到他们要作乱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组武臣是张巽、李备等十人,第二组武臣是赵希德、王长民、李永等十人。

    第三组武臣有李嘉亮、李珫等五人

    全部武臣名单共有二十五人。

    蔡京很是看不起这些武将。

    你们这些武臣也真是头脑简单,朝政这种事情,也是你们能够插嘴的吗?真是乱弹琴!

    不过,岳飞看到的的话,绝对又是一番不同的感觉。

    他正在那里找不到利器战队的领头羊呢。

    这些能上疏的武将,岂不是宋代的文武双全人才。

    才二十五个人,我打包全收了!

    接着看些去,蔡京也是无言了,武臣参与变法就过界,你们太监乱掺和什么?难道你们太监也想变革一番?

    接着徽宗写出了一堆太监的名字。

    这些内臣一共有二十九人,比武臣还多。

    第一组太监有梁惟简、陈衍、张士良、梁知新等十人,第二组太监有曾焘、杨偁等十人。

    第三组太监有王绂、李穆、王化基、王道、邓世昌、张祜、王化臣等九人。

    估计岳飞不会主动接收这二十九个人。

    如果非要塞给他不可,他一定会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特殊人才我拿来干什么?难道练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

    这个岳飞没有,不过各尽其才的战略思维他是非常坚固的,肯定有他们适合的专业去干。

    当宝贝收起来!

    最后还有一个特殊的类别,为臣不忠曾任宰臣,只有二个人:章惇、王珪。

    蔡京随即粗算一下,这次的名单一共三百零九人。(注二)

    包括文臣二十七人,曾任待制以上官员的中高层官员一共四十九人,余臣类别一共一百七十七人,武臣二十五人,太监二十九人,还有为臣不忠曾任宰臣二人。

    宋徽宗写完,心中积了一肚子鸟气,狠狠地对蔡京下令,决定这些奸臣的命运。(注三)

    “对这重新修正的元祐、元符党人和上书邪类名单,合并为一种名籍,全部加起来有三百零九人。

    “在朝廷大殿立石刊名,其他人一律摘除名籍,从今而后众官员不要再对他们提出弹劾。

    “但是对这些在册官员,将他们流放到边远州军,永远不准回京。

    “他们的儿子和父亲也一样不准在京作官。

    “还有,他们的子女不准和皇族通婚,已经订婚却没有结婚的,一律取消!

    “朕就是要这些奸佞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对了,蔡爱卿,回头你见到童爱卿,立刻派遣他的得力‘烛影’干员对这些官员严加监督。

    “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注一)宋徽宗在被掳前生子三十一个《宋史•宗室传》,生女三十四个《宋史•公主传》。被掳后生六子八女《靖康稗史笺证·宋俘记》,一生共有七十八个子女。如果没有靖康之变,他的双百目标有可能实现。

    (注二)名单参见广西桂林七星岩摩崖宋刻《元祐党籍碑》,全名单请参看《有宋国情(五)最大碑文》

    (注三)部分内容散见《宋史•徽宗赵佶本纪》

第25章 烛影斧声

    有宋一朝,如果“烛影斧声”不是最诡秘的事件,也是最诡秘的两个事件之一。

    简单说,烛影斧声,就是太祖死亡的时候,别人看到的和听到的现场,而在场的只有太宗赵匡义。

    而另一个平列或者第二的诡秘事件,就是“金匮之盟”。

    简单说,金匮之盟,就是藏在一个盒子里的约定,说宋朝皇位可以兄终弟及。

    知道中国传统的就知道,皇位继承方式是父死子继,而且必须是长子继承,这就是长子继承制。

    当然有特殊情况可以在协商一致的基础上修改,比如长子有残疾,别管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否则,改变传统会贻害无穷,重者会造成大统不稳,轻者会造成制度混乱,甚至会造成国家四分五裂。

    不管怎么排行,烛影斧声和金匮之盟这两大诡秘都成了宋朝最大的不解之谜。

    这两大诡秘,一个造成年富力强的在位皇帝也是亲兄的太祖突然死亡。

    另一个将太祖的皇位不是传给身体精神正常名声很好的儿子,而是传给兄弟赵匡义。

    而这位得到皇位的兄弟,当时身在暴死现场,身负重大杀兄篡位怀疑,根本无法脱身。

    恰好这两大诡秘都和宋太宗有关,更具体地说,都和宋太宗从亲兄宋太祖接过皇位直接相关。

    人人都知道的逻辑大家都懂得的道理,如果找不到谁主使一件事,看看谁受益就知道了。

    因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这种因果关系你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越是看不清外在因果联系的事情,往往是有人有意地将这种被人看到的东西遮掩起来。

    如此可知,受益者如此明显的两件事,谁干的瞎子都一目了然。

    受益者都是赵光义,难道干出来这两件诡异事情的人,能是别人吗?

    可是,即使人人都知道,说出来让人知道他知道,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以为赵匡义是吃素的?现任皇帝他的兄长他都一口吞下,你算老几?

    估计头铁不怕死的肯定有,可是在大宋皇权高压之下,生铁蛋都能给你压碎,你头铁算老几?

    还怕泛泛地一压压不跨,赵匡义还搞了专业高压器,而且是两个,一个是“烛影”,一个是“斧声”。

    一个无孔不入地侦探,梦中提这事,他们都能定点到人抓到你。

    一个是无人不能杀,哪怕你是皇亲国舅,也拿过来就杀。

    没有这种手段,有宋一朝两大诡秘事件,还不传得爪洼国都知道了,何谈诡秘?

    你以为能排上诡秘头名二名谁都行吗?你算老几?

    人人都知道,历史是胜利者所写,这两个诡秘事件到底怎么回事更是胜利者才有解释权。

    这两个决定宋太宗皇位的诡秘事件导致了一个对宋太宗有利的结果,就是他当了皇帝。

    然后两个诡秘事件的具体内容又只有宋太宗这位得利的胜利者才有权予以解释。

    而所有启人疑窦的关键点都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尽管当了皇帝的赵匡义绞尽脑汁也不能自圆其说。

    这种诡诈到底是怎么回事,岳飞也不关心,至少目前不去关心,赵匡义的子孙把持皇位已经一百多年,先维持现状,把当务之急的事情弄好再顾及其它。

    不过,宋徽宗是宋太宗的直系后代,童贯掌管的“烛影”、“斧声”两大特殊武装都是太宗所建,就和岳飞脱不开关系了,而且也现在就和岳飞有了牵连。

    戌时正,岳飞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吩咐大家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接着练。

    大家虽然吃苦耐劳忍耐力超群,还是觉得劳累渴望休息,闻听今天结束,大喜,肆意地嚎叫了一声。

    然后撒丫子就跑,如鸟兽散。

    因为他们中不少人怀里还揣着馒头呢。

    这个时候赶紧拿回去,可以给老婆孩子吃,高兴的事情不过夜。

    岳飞摇了摇头,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难道不知道你们一哄而散可以给敌人造成众多可乘之机?

    不过,他理解这些哥哥叔叔们的心情,胸中有妻儿,袋里有馒头,能不急吗?

    至于还没有成婚无儿无女,将馒头送给心上人吃吃,更是心急火燎。

    期待更大的进展,全待今晚呢。

    再矜持的姑娘,一个馒头过去,也要就范。

    实在不行,那就两个!

    岳飞这方面虽然是油渣发白——短炼,人之常情还是理解的。

    他故此心中颇有触动,也就没有干预。

    从明天开始吧,狠狠操练他们解散回家的纪律,因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越不能松懈。

    只有锄头队,岳飞留下他们,低声吩咐了他们一些事情,然后这些人也四散走开。

    最后,空旷的麦场只剩下了虎子和岳飞二人。

    二人还是摞在一起,岳飞继续骑在虎子叔叔的脖子上。

    赵甲趁机走了过来,向虎子汇报监督张家的情况。

    他说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人出庄,尤其是向西向北两个主要方向的人迹往来。

    这是按照之前岳飞的要求注意的两个方向,一个是奔县衙,另一个是奔州府,最有可能出情况。

    听说没有什么反常情况,这并没有让岳飞心情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他自然而然就觉得,这种状态有些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

    赵甲说完也走了,岳飞交给他们的任务还是盯着张家大院。

    人该派的派了,在现有条件下,也只能做到这般。

    不过,岳飞也没有对他们寄托太大的希望,他们的专业素质太差。

    在全民皆兵八百人当中,我只要注意,定能挑出几个人来,可以当作探子的毛坯,以后塑造一番。

    心里想着,眼睛四周溜了一圈,似有所寻,似有所盼。

    不过,别说一圈,两圈以后,也是一无所得,难免大失所望,懒洋洋一拍虎子叔叔脑袋:“回去了。”

    虎子不知道岳飞在干什么,看他情绪瞬间跌落,只当他累了,难不成他也和我虎子一样盼麻花?

    断然不能,他还太小,不懂人事。

    于是不作多想,答道:“好!走!打道回府,回去睡觉!”

    心中依然纳闷岳飞在找什么东西,不由一扭脖子,也转了一圈脑袋,观察一下四周的动静。

    不过就是例行公事,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期待。

    心道,小公子那么聪明的小脑袋都没有看到什么,我肯定也不行,不对,是更不行。

    可是就在他一圈快要结束,马上要缩回脑袋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影隐约之间,在远处一闪。

    虎子叔叔的视力超强,而且识别能力很强,那么远的距离,一闪之间,他竟然认出了那人是谁。

    原来那个人正是岳飞出生时来过的那个光头老道,烧成灰也能认他出来。

    哼!以为你长上来一脑袋头发我就不认识你了吗?休想!

    别说你是拿头发当障眼法,就是再长出来一个脑袋来,也别想骗了小爷。

    他也是心里有事兜不住的主儿,大喝一声吆喝起来。

    “兀那光头老道!你在鬼鬼祟祟地干什么?难道又想来骗我家家主的斋饭?”

    不知道虎子为什么和那个老道不对付,一看到他,就会杂七杂八纠缠不清。

    那老道也是倒霉催的,每次来都是被虎子发现,简直就神了奇了,虽然只有两次,那概率也是百发百中。

    岳飞听到虎子叔叔喊,回头一看,也认出来者何人,简直高兴得啥事都不懂了。

    “噌”的一声,从虎子叔叔脖子上跳了下来,嗖嗖嗖,小兔子一样跑了过去。

    竟然忘掉了自己的两只小短腿根本就跑不快!

    一边跑还一边高喊:“道长道长快过来!小飞想死你了!”

    虎子叔叔听了老大不愿意:“有虎子叔叔在,想什么杂毛老道?他那几根杂毛又不值钱。”

    本想做贼一样偷偷看看的老道陈抟也是有些奇怪,怎么每次都是那个愣小子发现贫道?

    本来他还没有打算过来见岳飞,和他原来的计划相比,现在见岳飞还早了一些。

    可是既然被发觉了,也就不用回避了,见就见吧,正好本老道也有些事情要和小飞交代。

    其实,他已经来了一整天了,全盘看了岳飞自己闭门造车搞的练武,似乎有模有样,不错。

    心中也有些愧疚,这个时候就让他一个孩子思考这样有关生死的东西,是不是摧残青少年?

    让老道欣慰的是,没有想到虎子那个愣小子,就是原来只会捣乱的小厮,竟然机灵了,帮了岳飞不少。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老道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果然是天道难测,人道曲折,我老道只能上下求索,左右搜寻,为小飞尽力帮些忙。

    正所谓本老道看人,看准特高兴,走眼亦欣然。

    古今各种靠看面占卜算卦者滚滚如过江之鲫,有如老道潇洒的有几人?

    活该老道和太祖太宗平起平坐,出入大内如平趟脚面水,和那些内臣特殊部门的头子交往串个门一样。

    不久前陈抟收到了一件飞鸽传信,是从汴梁过来的,就是关于元佑元符奸臣名单的,他也没有来得就及细看。

    这种东西,一般人得不到,可是他和童贯老太监的关系很铁,记得当时就是他建议哲宗任用童贯的。

    宋哲宗对这位和太祖太宗平起平坐的老道敬若天神,言听计从,对这样的建议求之不得,当然听了就照办。

    那可是大宋最紧要的部门,烛影、斧声两大特殊部门只要掌握一个,就有了生杀予夺大权,轻易要人命。

    何况童贯一人拿下两个,都听他的任意指挥,让他们干什么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童贯虽然身体不全,但是有一点特别优秀,就是知道感恩,哪怕死在临头,也不会背叛。

    在他的心目中,陈抟就是这样的恩人,死也不会背叛。

    所以,他凡是觉得特别重要的情报,都抄一份给陈抟老道。

    当然他也非常清楚,陈抟绝不会干出伤害皇上的事情来,所以他才没有负担送情报给他。

    当然这事也只有他知道,他不会傻到跟皇上跟前什么都交代。

    皇上浑起来,还管你是不是出了不良后果?只要沾点儿边,就够砍你头了。

    陈抟作为北宋第一代皇帝和第二代皇帝的共同朋友,对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熟知。

    包括“烛影斧声”这种没有一个人知根知底的诡秘事件。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怎么发生的,但是他该有的怀疑一样不少。

    他当然也不会冒失地去为宋太祖报仇,尽管他真的把老赵当朋友,为他伤心了许久。

    至于太宗,那种朋友关系是从太祖那里传下来的,而且太宗和太祖年龄差距不大,很自然地交往下去。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就是他老道别传闲话,别乱说乱动,就啥事没有。

    否则,宋太宗第一个就灭了他。

    管你是什么出世高人、还是什么围棋高手,先灭了你再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赵匡义的淫威比宋太祖厉害多了,连开国元勋宰相赵普都必须投顺他,才能保命。

    据说开始的时候赵普还端着架子,以为赵光义会向他服软,求他帮忙,才可以度过这道难关。

    哪里知道赵匡义根本就不跟他玩儿心眼,直接就上来一招快刀斩乱麻。

    应该对他当皇上造成威胁的,不过就是三个人而已,赵光美、赵德芳、赵德昭。

    赵光美是赵光义的弟弟,根据赵光义的传统,他死了应该传给赵光美,这个最危险,除掉。

    赵德芳是太祖的长子,肯定比赵光义的儿子大,应该传给他,弟弟死了赵德芳危险最大,除掉!

    赵德昭是太祖次子,赵德芳死后,按照顺序该传给德昭,危险!亦除掉!

    如此接二连三,彻底断绝了太祖一脉转回帝位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赵普还有什么用?没有用还有泄密的危险,从哪个角度上,下一个死的也该是赵普。

    所以,赵普这位元勋老臣别无它法,只好想办法自救!

    这个自救办法就是为那个所谓的金匮之盟背书,冒充自己在场,可以当个见证。

    这就把自己变得有用了。

    这种可有可无的用处,赵匡义也就收下了他,起码可以预防万一。

    否则,那个金匮之盟的契约跟他有什么关系,还需要他去画押作保当见证?

    根据他们的说法,那不过是一个老妈对两个儿子交代了一番后事,要听两个老实听然后去做万事大吉。

    只要有一个不听,那个东西半点约束力都没有,难道一个已经过世的老太太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打他们?

    再说,一个再世时都没有什么作为的老一辈,怎么突然在关系到子孙万代大事上一言九鼎了?

    所以,明眼人一看,赵普的画押就是画蛇添足。

    这个画蛇添足,虽然不能为这个所谓盟约保证真实,却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第一,赵普必然是这个阴谋的知情人,因为让他画押的人就是明确地让他作假。

    第二,他自己也肯定是心甘情愿地为虎作伥了,否则这个假证他不会作。

    第三,说明了赵普对赵匡胤的背叛,对赵匡义的投靠;然后以他宰相的权责,处理后事就非常方便了。

第26章 暗流滚滚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戌正初刻,岳飞再次和陈抟见面,这是穿越以后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崇宁二年二月十五,那时岳飞年龄:一天。

    按北宋时代的时间系统计算,就是初见天日,人生开始。

    这当然不算他穿越之前的时间,在那里他度过了大约是十到十五岁之间。

    到底多大,因为以后度过的时日时间长,事情多,让岳飞给忘了。

    现在他已经差不过将自己曾经的跃飞彻底忘光了,出了那些还有用的东西以外。

    即使不忘,那个时期,岳飞还叫跃飞,也不能跟他现在的岳飞合并在一起算年龄。

    此次岳飞和陈抟再会,从外表上看,二人和上次相比,唯一不同,就是上次二人都光着。

    彼时彼地,陈抟的发型还是个秃瓢;岳飞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童真儿童,一无牵挂。

    再看现在,此时此地,老道的秃瓢发型已经被满脑袋长发遮盖。

    他既然决定入世,就不能惊世骇俗,如果还晃着个秃瓢到处乱串,岂不是引人注目,招惹麻烦。

    岳飞的状态,他已经参加了一天公共活动,刚刚结束,浑身依然包裹得没有一丝漏洞。

    虽然年纪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起码的保护隐私观念,岳飞已经建立起来。

    正如他之前强调,国之利器,不可轻示于人。

    岳飞自然不会妄自菲薄,他也是国之利器,起码是之一,更不能轻易示人了,方法就是裹得严实一些。

    虽然这个概念用在自己身上用得不是太对地方,也可以勉强表达他的意思了。

    此时的日光已经撤尽了它的余辉,黄昏已经接管了天空大地,程岗村已经显得郁郁苍苍。

    公鸡母鸡已经进入它们专用的鸡笼,门口只剩下一只干草黄柴犬,正在承担看门守院任务。

    它知道自己恪尽职守的具体内容,就是陌生的生物,一个都不放进院里,以此保障家门本院的安全。

    那些陌生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其它什么东西要想强行进入,除非迈过它的尸体。

    虎子叔叔就不说了,他和这个宅院的关系,和主人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就是主人之一,黄柴自然放过他。

    对那个老道陈抟,黄柴没有见过,过去嗅了嗅,还好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异味,也没有拦阻。

    不过,它放过陈抟,靠的是岳飞的面子。

    因为黄柴眼光特别敏锐,来人和岳飞这个小主人的关系如何,它一眼就能分辨清楚,然后分门别类对待。

    说什么狗眼看人低,那是以人之心度狗之腹,纯粹是对黄柴的污蔑!

    你和小主人对立,黄柴何止是看人低,它看你猪狗不如!

    倘若你和小主人是朋友,比如平常的虎子叔叔现在的老道陈抟,它对待你就和对待岳飞小主人一样敬重。

    所以,并非是狗眼看人低,而是你自己低,猪狗不如。

    因为接下来岳飞要和陈抟说一些枯燥的事情,岳飞就让虎子叔叔先撤了。

    虎子叔叔非常不满意,一边表示不满,一边瞪大虎目,对陈抟虎视眈眈地怒目相对。

    都是你这个老道作怪。离间我和小飞亲密无间的美好关系。

    不是你来,本虎和小飞早就一边讲那过去的故事一边酣然大睡进入黒甜梦乡乡了。

    小飞虽然小不点儿,过去的事情知道得可真多!

    包括孙悟空那只神奇的猴子、比我虎子还能吃的猪八戒,最有意思的是还有白骨精,我最喜欢了。

    你以为我和小飞只有白天形影不离吗?晚上不听他来一段我都不能睡觉。

    今天都让你老道给搅了,臭老道!

    虎子简直气坏了,可是陈抟非常不厚道,只是嘻嘻笑着看热闹,也不帮虎子说话。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凭虎子叔叔坚韧不拔的拧劲儿,他和老道的对峙能坚持到天亮。

    这就需要年纪尚小的我老人家出手了,岳飞要思考一个破局之策。

    忽然,岳飞灵机一动,心道自己的那些馒头还有十三个呢,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心随意转,手随心动,登时拿出十个八个,一股脑塞给虎子叔叔。

    “虎子叔叔,你馒头吃饱了,我那麻花小婶婶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她肯定缺馒头。

    “你在这里听我们一大一小瞎聊什么意思?和我麻花小婶婶聊天就有意思多了,不说话都有意思。

    “你赶快把这些馒头拿走,送给我未来的麻花婶婶吃吃。

    “她一高兴,没准就答应叔叔你一些要求呢!都是平常不可能答应虎子叔叔你的非分要求。”

    虎子一听大为意动:“当真?”

    大概也是信了,大手一拢,一把拿过馒头,另一只手挠了挠头。

    羞涩地说:“这馒头格外大,你麻花婶婶保证喜欢极了!可是,那多不好意思,吃小公子的馒头……”

    岳飞说:“没事!算我孝敬小婶婶,虎子叔叔你腿快,帮个忙送给她吃吃,不成敬意……”

    话音未落,虎子叔叔已经嗖的一声,不见了踪影,端的归心似箭。

    把和陈抟老道较劲的事情,一概抛之脑后,和麻花比,你个杂毛老道算个球。

    陈抟看得哈哈大笑:“小飞你这个馒头术法用得信手拈来浑然天成,妙哉!

    “果然老道我目光深远准确无比……哈哈哈!舍我其谁也。”

    岳飞道:“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一洒。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于战阵、于日常,都是一脉相承的。”

    二人一边随便瞎侃,一边分宾主坐下。

    其实没有那么多讲究,就是随便找地方坐下,开始了天马行空漫无边际的聊天模式。

    岳飞是看到陈抟不着急走,也就不着急,他有好几肚子话要说,还有几百个问题要问。

    个个都是要人命的重要,不问清楚吃饭睡觉都不香,恨不得都砸在陈抟老道身上。

    知道他不急走他才可以慢慢聊天,不然的话,早就拣最重要的几十个问题扔了过去。

    陈抟毕竟是大人,没有懵头,问道:“对了小飞,上次我给你留下的那个东西,没有给大水冲走吧?”

    岳飞心中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伸手在自己的肚子那块掏了掏,扽出一张纸来。

    就是那张空白任命书,陈抟第一次见岳飞时留给他的好东西。

    他走以后接着就是发大水,淹不死岳飞这个他有谱,可是其它的陈抟就没谱了,包括老头儿岳和。

    尤其是他给岳飞留下的那个东西,陈抟担心它毁于大水。

    岳飞把空白任命书递给老道说:“在这儿,道长留下的东西,当然人在物在。”

    陈抟只是扫了一眼,说道:“好了,没坏就好,收起来吧。其实它没有那么重要,没有你的小命重要!

    “只要你留住小命,那东西即使丢了坏了,也没什么紧要。

    “当然以后它能帮你一个大忙,具体什么时候,老道也不清楚。”

    岳飞道:“小飞最需要帮忙了!如此我就要保存好。

    “道长还有什么好东西能给小飞,更多帮小飞忙?多多益善!比韩信将兵还多多益善!

    “小飞是说真的,韩信不过是将兵,小飞是什么都将,尤其是将将!”

    岳飞说完,又很是向往地说:“最好有一群韩信那样的将,将起来效果好,还过瘾。”

    陈抟眼睛一亮,不由联系到刚才得到的那个名单。

    那些被徽宗弃用的官员是不是有罪暂且不论,都是出类拔萃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起码比同侪高。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岳飞需要的武将,即使有也没有几个吧。

    有宋一朝重文抑武,武将很难出人头地,尤其是难以进入庙堂高层。

    身在高层而主导军事者,都是文官。

    文官不算,而且他们还并不是长期任职,只是需要的时候由皇上临时委派,名义上的皇帝差兵。

    军事任务一旦结束,完事以后这些统军的文官就离开,如果没有战死的话。

    真要是大战恶战,这样既不懂兵、又不知军的文官官僚,不死也难。

    不是被敌人当场杀死,就是失败以后被皇帝算账按照法律处死。

    所以宋朝的那些统兵的文官也很无奈,不少人就是被皇帝赶着鸭子上架。

    不过这些东西陈抟都是看破不说破,心里有数就好,他能安全活到现在,这个问题处理的好是关键。

    否则,凭他和太祖和太宗的关系以及和大臣的练习,知道的隐秘何其多,早就给人灭口了。

    不管怎么说,也要将这个名单给小飞看看,看看这孩子能不能鉴别这些皇帝遗弃的臣僚,对他有用。

    人弃我取,也算我老道常怀悯天忧人之老怀,可以得到一丝宽慰。

    尽管干活的是小飞,不过老道我也有发现人才穿针引线的功劳。

    我们爷儿俩就不分彼此了,哈哈,谁跟谁啊。

    心里想到哪里手就跟到哪里,噌的一声就来个探囊取物,从怀中取出一物。

    原来是一块丝绢,上面还绣着花纹,以当时的标准,绝对是顶级绫罗绸缎材料制成。

    让岳飞看得一阵恍惚,这老道不是错把情书当它物了吧?

    幸亏老道解释了一下:“嗯,这是童贯送给我的……”

    岳飞当然知道童贯是谁,不过他小脑袋里正在想着另一幅图画,顺口问到:“童贯?他是你的相好?”

    老道脸色一黑,鄙夷地说:“相好个勺子!他一个老太监也配!勉强算个朋友吧。”

    陈抟道不是看不起太监,只是这个太监高攀不上他,毕竟他和太祖的关系摆在那里。

    “小飞你别打岔!快看看这个名单,上面人不少,有没有你需要的将官。”

    岳飞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份超长的名单,密密麻麻的名字起码几百。

    丝绢一看就是绝顶品质的材料和作工,带着一股清香,果然不愧是皇宫大内特有。

    岳飞先看看字体,不是徽宗特有的瘦金体,也不是蔡京的字迹,估计是哪个秉笔太监的复制品。

    但是从书法的品质看,不比二人的差。

    这不重要,关键是扉页上还有一行字,说道:“陈道长,呈上一份名单,是当今皇上贬斥的臣僚。

    “他们支持元佑元符年间反对新政的活跃人物,不能躬体圣心,说话犯浑,故此被皇帝和蔡京不喜。

    “贯照例录上全体逆臣名单一份,以备道长参考,全部名单总人数共有五百四十五人。

    “他们都是以前一百二十人、九十九人名单中所不具名者,等秩也比较低。”

    岳飞穿越之前熟悉宋史,对这个名单熟悉,那个短文中也提到另外两个名单,当下问起它们所在。

    “道长带着那两个短名单吗?就是一百二十还有九十九人那两个,如果有的话,不妨拿出来一起看看。”

    陈抟道:“当然有!不过我没有带着它们,一会儿我给你叫来。”

    岳飞心中狐疑,叫来?为什么你说“叫来”?

    难道你家的那些纸片片都是狐仙儿一类的,可以自己走路?想到此处,岳飞不禁有些期待。

    穿越了一场,还没有见到什么狐仙兔精一类的小姐姐,岂不大亏?

    心中充满热乎乎的期待,只听陈抟打了一声呼哨。

    声音不高,似乎能传很远,似乎还受到约束,并没有惊动家中的生物。

    连那只一直竖着耳朵的黄柴,都全然没有反应,而它也绝不是认为老道的呼哨很熟悉,听到而不予理睬。

    有空跟这个老道要学学,难道这是一种神奇的传音法?

    大约一小刻以后,门外跑来一个小孩。

    那是一个小女孩,岳飞是从它飞扬的发辫认出来的。

    就近一看,才看清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姐姐。

    果真有狐仙?

    估计是兔精也!

    小姐姐是没跑的了。

    太令人兴奋了。

    那小姐姐跑进来对陈抟说:“爷爷你叫玲玲何事请吩咐,玲玲要赶紧走,照顾那些小鸽鸽。”

    岳飞听了,你还照顾许多小哥哥?你确定?我也需要你照顾。

    后来才知道,她要照顾的不是小哥哥,而是小鸽鸽。

    陈抟说:“那不用着急,来认识一下这位小兄弟,他叫岳飞,以后你就呆在他这里,负责传递信件。”

    那小姑娘听了,不怒不喜,看了一眼岳飞:“小弟弟好。”

    岳飞心中咯噔一声,不是狐仙与兔精?

    狐仙和兔精比这热情一百倍,早就贴了过来。

    陈抟又对岳飞说:“小飞,这位小姐姐名字叫鸽玲,老道叫她玲玲,你也可以这样叫她。

    “以后呢,她就待在你这边,负责传递信件,比如今天的这些,省得你我说话还要劳动腿脚。”

    岳飞也挺乖巧,以小孩子的热情说:“小姐姐你好,我代表我全家和我个人欢迎你,以后你跟我玩儿。”

    鸽玲笑了,开始喜欢这个小弟弟,不淘不傻的,说话也敞亮:“好的,姐姐带你。”

    岳飞也挺高兴,就打算上去套套近乎:“小姐姐你今年几岁?或许我比你大呢。”

    看着走过来的岳飞,鸽玲后退一步,警惕地说:“你男孩子一个问小姐姐年龄,想干什么?”

    岳飞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不能问?”

    鸽玲道:“师爷告诉我,女孩子的生辰八字不能轻易告人,只有求婚的时候才可以,难道你想求婚?”

    岳飞脑门一黑,怪罪地看了陈抟一眼,说道:“那没有,算了,不管年龄了,就瞎叫你……小姐姐吧。”

    陈抟说:“玲玲啊,你小飞弟弟也不是外人,告诉他你的年龄也无妨。”

    可是鸽灵

    同意:“那不行!难道小弟弟不是男人?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告诉他生辰。”

    岳飞听了很无语,小丫头你才长了几颗牙,就开始授受不亲了?

    都是那老道陈腐教育带来的后遗症,这以后得改。

    老道陈抟似乎真有大事,让玲玲掏出那两个名单给岳飞。

    玲玲也不知道藏它们在何处,小手一转抓了出来,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玲玲解释道,原来只有两张,这第三章是刚才收到的,那时老道已经和岳飞进庄了。

    陈抟先拿了过来,一看,咦?又是一个名单,三百零九人?

    这个小皇帝搞什么名堂?

    名单上面还有一个贴黄,上面写着一些事情,是童贯特别提醒的。

    贴黄这种东西,本来是御旨或者大臣上疏时,在正文之外补充的内容,那是开始的时候正文遗漏的东西。童贯这里借用一下,告诉陈抟一些额外的东西,也是不包括在那个名单当中的。

    果然,只见上面说这个是最新名单,也是最全面的佞臣名单,要刻上石碑,矗立在全国各处的。

    这不是最吸引陈抟的地方,引起他高度注意的是后面一件事。

    原来童贯奉命调查作为元佑党人的张商英却逃脱前两个石碑列名其上大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新的秘密。

    这就是张商英原来和相州汤阴大户张宏霸关系密切,而且他们家族内部正在准备一个大动作,一触即发。

    至于那个大动作要做什么,童贯说还没有查清楚,他还要继续查。

    但是知道道长最近去了相州一带,就提请他注意,别遭受无佞之灾。

    陈抟也没有多想,什么人想害贫道?死了这条心吧,没戏,你就别想了。

    没有当回事,就轻描淡写地和岳飞提了提。

    岳飞一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因为这事和他一直担忧的张家大院带着的那股阴谋气味联系到了一起。

    同时,如果朝中有人,那些令人怀疑的蛛丝马迹,就有了一定的解释,或许就是真相所在。

    比如,那个张家大院有些建筑材料很高级,不是当地乡民所用。

    如果张商英是后台,他当然有门路弄来一些,显示张家与众不同。

    而且岳飞也仔细对比了,那些砖瓦并非是正常的红色或者黄色,因为那是皇家专用的正统颜色。

    老百姓用的话,就犯了皇家的忌讳,所以不能用。

    哪怕张商英是个大官儿,那也不能用,大官和皇家比,依然是民,不能违反皇家忌讳。

    还有,他派了赵甲去蹲点守候,什么送信的人都没有看到,他还纳闷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

    现在也有了可能的答案。

    如果那个张商英已经到位了,他自然不用去别处求援,因为最大援助已经到了。

    至于他到底隐藏在何处,这个也不比乱猜,反正知道他们已经安排就绪就完了。

    下面就是自己采取必要的变动,将原来的安排作一个调整,应付显然已经准备妥当的大敌了。

    那个大敌是不是真的很大,岳飞不能确定,反正当大敌预备,实际是小敌也无妨。

    如果当小敌预备,结果遇到了大敌,那就没有地方去哭了。

    嗯,这个事情是当务之急,名单的事情回头再细看不迟。

    看看鸽玲和老道,岳飞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小飞还有些俗务要处理,我先安排你们休息的房间。”

    原来现在的宅院虽然在原来的基础上,其实旧房已经片瓦无存,都是新搭的一些简易房。

    虽然质量不高,房间不少。

    虎子住进来,还绰绰有余,给鸽玲和道长每人来一间,没有问题。

    可是鸽玲就有怀疑深怕这个小弟弟搞鬼,特别强调:“小弟弟,我跟你说好,我绝对不和你住一间房,我要和小鸽鸽在一起。”

    岳飞摸了一下脑袋,看看是不是自己发烧了。

    无语地说:“好好!你不和小弟弟住,和小鸽鸽住,许多小鸽鸽,对吧?”

    鸽玲骄傲地说:“那是!一百只呢!比一百只还多,可是超过一百我就不会数了,小弟弟你会的话,你来教我,还不好哟?”

    岳飞麻了一下,心道:“原来你不是不会撒娇,只是觉得不值得你耍嗲而已。”

    果然,引导玲玲进入一个房间以后,一百多鸽子蜂拥而来,大多数都是小鸽鸽,也有几只老鸽,一看就知道是小鸽鸽的爹妈一辈,因为相貌一样,只是型号的差别。

    岳飞还担心那只黄柴会扑咬那些小鸽鸽,哪里知道,黄柴驮着三四十只小鸽鸽走了过来。

    狗嘴裂着,正在那里笑逐颜开。

第27章 媪相公相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戌正初刻,汴梁蔡太师府邸。

    一张精巧的红檀木桌案摆放中间,两张太师椅分置两边,蔡京和童贯在太师椅上坐得四平八稳。

    这种款式的座椅名字叫太师椅,在宋朝还是初见,很有可能就是从蔡京家里开始。

    因为在特别讲究名分的宋代,符合太师椅身份地位和家庭条件的,除了蔡京,实在没有他人。

    皇宫和那些亲王,身份地位够高,也大部分富有钱财,可是他们没有太师的名义。

    而且太师虽然地位高,显然没有皇家和皇亲国戚尊贵,在等级森严的北宋,他们不可能自降身份。

    在普通人看得尊崇无比的太师椅,在他们眼里,远不如亲王椅、郡王椅、太子椅。

    那些大商人有物质条件,他们虽然富可敌国,可是他们没有地位。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称屁股下坐的是太师椅,那就是僭越,估计屁股坐舒服了,脑袋却掉了。

    除非他们傻,顾头不顾腚,才会自取灭亡;可是傻人怎么能积聚那么钱财,难道钱财也傻,往他家飞?

    所以,蔡太师应该是最有资格最有条件使用太师椅的,所以坐得心安理得、四平八稳。

    童贯是蔡京的客人,他也坐得四平八稳,显见也是心安理得,丝毫没有客人拘束。

    那是因为,他完全可以和蔡京分庭抗礼,不管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蔡京家里,都没有什么区别。

    主要原因是在朝堂上皇上面前,二人的位分也是几乎平等,和皇上的关系都是爱卿近臣,非常融洽。

    以至于二人在皇上面前各自提到对方的时候,都是为对方张目,都是表扬对方忠心耿耿服侍皇家。

    二人从来不会互相拆台,也没有一句说对方的坏话,二人之间的协同和配合也是一时典范。

    因为二人心里都知道,不是和对方这样的雄略大才人物同场竞技,再难找到二人这样互相配合的伙伴了。

    二人亲密无间配合默契这件事情,不但二人心里都有数,而且广为人知。

    至少在都城之内天子脚下毫无疑问。

    目前在汴梁城内,众人都心口一致,纷纷称蔡京为“公相”,称童贯为“媪相”。

    就是二人同时存在,相互呼应,就是一公一母缺一不可的意思。

    大家都心知肚明,蔡京在官场上说一不二,所以他是公相。

    但是不能上台面的事情,还有后宫以及隐秘的内部事务,则是童贯一手遮天,所以他是媪相。

    相,就是宰相的意思,总管全局事务,二人的实际威势当然都高于一般的例行公事宰相。

    这二人之间主要的关系是互相配合,阴阳协调,而且表面上,童贯要遵从蔡京的管理。

    可是暗地里,是不是阴盛阳衰,就只有二人心知肚明了。

    不过,今天二人见面虽然是在私人住宅的私人会见,却是为了公事。

    就是为了今天元佑党人籍为何少了张商英一人这事,皇上震怒,要彻查。

    办妥这是让赵官家满意,是二人当务之急,刻不容缓。

    二人觉得丢脸,也要彻查,否则不好给自己交代。

    数一数二的媪相公相被一个小小的张商英给耍了,一定要捞回面子。

    所以二人虽然劳累了一天,还是没有顾上安歇,童贯就跑过来,和蔡京聚在一起商讨这件事情。

    如果是一般的臣僚,二人交给手下人去干就行,可是张商隐也算三朝元老,高光时刻职位不比二人低。

    一般干员恐怕难以对付,而且牵连的人肯定不俗,恐怕有皇室和庙堂高层。

    那些普通干员更是狗咬刺猬——没处下嘴了。

    也就是童贯这样的铁嘴钢牙,脾气上来皇上都敢咬——能否咬成功另说,才能概不论,一捅到底。

    他是知道的,这件事情捅不着皇上,因为这是皇上交代的事情,所以一捅到底就没有问题了。

    二人稍事寒暄,然后分庭抗礼坐下,也没有主客之分,反正一人一把太师椅,都坐得十分安稳。

    那时的太师椅,现代太师椅的基本要素一应俱全,而且特殊地重点显示它庄严稳重的特点。

    在打造的时候,估计蔡京已经预测到,他的个人中有人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即使表面上有所差别,他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也可以让他平起平坐。

    由此显明他的心态,也表明自己如何周公吐脯,礼贤下士,好让天下归心。

    他内心中、在三五心腹中间,他可是毫不犹豫自比周公的。

    就是这种心志,才让他不屈不挠,矢志不移,以至于四起四落,永远不服输持续战斗。

    当然,最后他还是一落不起,依然是奸臣的下场。

    估计他能后悔重来,一定不当奸臣,因为当奸臣的归宿,即使八落八起,也难以改变。

    那太师椅稳稳端站两边,首先就是四条粗壮的椅腿,有力地抓在地上,犹如出山猛虎一样牢固有力。

    那种雄浑气势,能推倒一座大山。

    椅腿木质,紫里透红,一看就是经年老木,结实异常,不知道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度过多少岁月。

    这种粗壮稳重的四条椅腿,为太师椅奠定了雄健的基础,以至于两个人坐在上面,稳如泰山。

    这两个人都是肥壮的身材,又是在自己的老窝,心中放松,一屁股坐上去,椅子纹丝未动!

    椅子的上端,是一个肥大的护圈,二人的肥大身躯坐上去,可以将二人当胸护住。

    同时,护圈的两头前端,正好让二人的双手倚在上面,端着胳膊的劲儿都省了。

    这个功能对二人尤其重要,因为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指手画脚,胳膊难免劳累,如此一来,舒服极了。

    蔡京一高兴,决定回头再赏打造太师椅那个老工匠五两银子。

    高兴之余,看了一眼童贯,那老朋友正在惬意地闭目养神。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上有些许变幻,喜怒不定。

    这时候还能安定如斯,蔡京不由有些佩服。

    本来他是看到老朋友和皇上关系亲密,他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嫉妒心态的。

    可是刚才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原来嫉妒是一种羡慕的表现形式。

    如果没有羡慕,何来嫉妒?

    没听说特别讨厌的一个人,你会同时嫉妒他的。

    即使是因为羡慕产生嫉妒,剖开嫉妒,那就剩下羡慕。

    冷静一想,蔡京不得不羡慕童贯,而产生羡慕心情的一个基本原因就是对他心生佩服。

    这种佩服绝非普通,因为蔡京本人就是一个绝对的枭雄,比曹操还甚,他难能随便佩服一个人?

    他仔细想想,除了童贯,他还真没有佩服的人。

    即使他打交道的几个皇上,等多就是有暇畏惧,佩服?真的没有。

    首先他佩服童贯的第一条,就是童贯有今天的成功,是克服了难以想象的肯能才实现的。

    蔡京也很能干,也不怕困难,也有很多政敌要打到要踏着他们的尸体,可那都是平常苦难。

    可是童贯,他与众不同,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是太监!

    这个身份导致他有今天的成就,跨过了无数人根本无法逾越的大山,这就太祖太宗订立的严禁太监干政的铁律!

    可是,童贯呢?

    不但打破了这个铁律,而且不仅干政,而且连皇帝他都干了。

    他干的那些事情,让胆大包天的蔡京都惊出一身一身的冷汗。

    蔡京那是绝对不敢干的,他担心被灭门九族。

    说起这个,蔡京又是对童贯给了一个大大的羡慕。

    他一个太监,犯再大的罪,灭的也不过他自己一个人。

    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也就对童贯这样的太监最适用。

    别人就别想这种便宜好事了,灭你九族!灭你十族!

    对于童贯,蔡京可谓知人善任,他的一路走来,离不开蔡京的赏识和提携,算得上惺惺相惜。

    由此可以看出,蔡京也有常人难以企及之处,就是用人不看出身,唯才是举。

    童贯这样的人都能从内官中识别提拔出来为己所用,也活该他官场亨通,得到皇帝无条件信任。

    因为皇上信任童贯,也就顺便信任了童贯信任的蔡京。

    忠奸好恶不说,这种关系的建立,让那些老古板望尘莫及。

    简单地说,人家是一起干坏事的哥儿们,你能比?

    其实有时候看着厉害,并没有太高深的奥秘,就是一些简单的人之常情在里面起了关键的作用。

    当然,天人合一、天人感应一类的高深大道,最终会起作用,但是它们起作用的方式,又是几人能悟。

    老百姓的柴米油盐、市井小人的生存之道,所体现的天理,比那些文人的长篇累牍,多得多。

    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句话,就知道天道眼里,云云众生的生死日常,远远高于那些文人的无病呻吟。

    蔡京知道,这个童贯从小当宦官开始的时候,就特别机灵,能够从主人的蛛丝马迹中体察主人的意思。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高级的本事,不仅当太监,干任何事情,有了这个本事,都能如虎添翼。

    这也说明童贯当太监,实在是浪费了人才,具体说,是浪费一个统帅,浪费了一个宰辅,起码三省大员。

    不过,真正的人才,总有机会脱颖而出,哪怕不到他应该达到的程度,也会让人眼睛一亮。

    话说童贯的这个本事,既然能够在主人不说之前知道他想干啥,他就在主人想要之前给他办成了。

    你就说这样的主人当得有多爽?

    这样的事先就顺服了主人的心意让他心想事成,伺候皇上也能成功吧。

    怪不得人们常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可见皇上是最好的买主了。

    童贯的命运发生根本改变的一件事,是在蔡京刚当徽宗宰相的时候:按照徽宗的宏图大略,策划攻取青唐。

    果然凡事都有其前因后果,徽宗当了皇上以后,致力于建立边功,其中之一就是收复青唐大战。

    青唐是北宋和西夏、吐蕃之间的战略要地,三家反复争夺,历经几十年。

    这也就是革新和保守两派之间的搏斗,以一个非常特殊的角度,就是围绕青唐的争夺,进行了几十年。

    从王安石作首宰的神宗熙宁年代开始,北宋就全力开展熙河开边,熙宁五年,取得初步胜利,成功设置了熙河路。

    改过的名字是“鄯州”,哲宗元符二年北宋大将王赡占领青唐以后改更改的,但是人们依然按照旧名称之。

    神宗去世之后,宋廷对外政策及所有军事活动实际上成为反映宋廷内部改革和守旧消长沉浮的晴雨表。

    元佑更化守旧派放弃了鄯州,北宋再次处于被动挨打地位,直到徽宗亲政。

    而王厚作为军事主将收取青唐的活动,就是在这样的反复中进行的,童贯作为监军,也作出自己的努力。

    童贯不但为收取青唐做出了贡献,而且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宋朝太监不得干政的国策。

    当时徽宗初登大宝,全面恢复“绍述”新政,其中军事上主要就是收复青唐,其实那时青唐已经改名。

    蔡京在童贯的全力支持下重掌相位,立刻按照徽宗的旨意,谋划收取青唐,也就是鄯州。

    这个时候,蔡京在确定监军人选的时候,极力推荐童贯,可见这二人都是知恩必报之人。

    公正地说,不仅仅是在太监当中,即使所有人都算在一起,童贯可能都是当监军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这个时候,太监受枢密院派遣,随着大军出战担任监军也是惯例,他是代表皇上监视军队的。

    这是宋朝自从建国开始就确立的一条基本国策。

    而蔡京推举童贯的理由也很过硬,说童贯曾经十次当监军或者钦差大臣去陕右干事,就是青唐所在地。

    经验如此丰富,督察五路军事事宜从而收复青唐完成徽宗的开边理念,显然最为合适。

    最后形成的战略决策,就是庙堂决定用大将王厚统军,主持这场战争,而童贯作监军。

    童贯作监军是惯常作法,但是让童贯担任这个职务的时候,有一句不平常的定义,“用李宪故事”。(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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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宋史列传二百二十七《宦者三》《童贯》

第28章 太监干政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戌正初一刻,汴梁蔡太师府邸蔡太师贵宾会客室。

    两位大宋顶尖绝顶权势熏天的大人物从坐定太师椅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刻钟。

    时间并不长,折算现代小时制就14.4分钟。

    厉害的是,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前面桌子上的香茶也没有动一下,唯一的物质享受就是嗅嗅茶香。

    这样的养气功夫,守静水平非同一般,起码岳飞得羡慕,觉得望尘莫及,比让他指导一套战阵还难。

    也不知道是断断续续,还是一气呵成,二人脑际都在陆陆续续飘过自己以及和自己相关的一些旧尘新事。

    童贯记得清清楚楚,他在没有发迹之前,最为膜拜的人物就是李宪,而且李宪也是太监,二人同病相怜。

    他觉得他太监一生,能到李宪水平,就算不留遗憾了。

    当然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那是锥心刺骨之痛,无法抹平的。

    可是,李宪不是也一样?同病相怜,好过一人独当。

    那李宪是神宗特别赏识的一个太监,当时就是神宗派他当监军,帮助领军大将王韶取得熙河大捷。

    而青唐地区就是熙河大捷的一部分,对李宪的战功,获取战功的那场大战,童贯记得异常清楚。

    这也是他立志要和李宪比肩的核心部分,其它事情比如皇上的恩宠,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李宪能遇到神宗,可是我童贯呢,还有第二个神宗能遇到吗?

    不错,和李宪一样当监军,我童贯也作到了。

    可是那面特殊的御旨锦旗呢?

    算了,还是别想它了,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太监当监军也是平常,不平常的是,神宗御笔亲书一面锦旗“用命破贼者倍赏”赐给了李宪。

    这面御笔亲书的保命符,连主将王韶都没有,唯独给了李宪,可见独家恩宠。

    神宗的用意也很清楚,李宪也异常明白,那是给他保命的。

    说明神宗宁肯不要一场战斗的胜利,也要保住李宪的生命。

    胜利什么时候都能取得,可是李宪的命,却只有一个,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一个皇上对一个太监如此上心,也是不可多得了。

    也说明了神宗看人的眼光,十分独到。

    而事实证明,神宗的这神来一笔,不但保证了战争的胜利,还造就了一位无与伦比的战将。

    就是这个御笔亲书锦旗,关键时刻李宪取出,激励士兵,不是用来保卫自己,而是杀向敌人。

    不但激励士兵与强敌鏖战,而且他自己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和敌人直接拼起白刃战。

    那些士兵都是王昭的坚决拥趸,战斗力超强,没有理由听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指挥,而且还是太监。

    太监,一般的印象,不过是作威作福,一有战斗,第一件事就是逃之夭夭。

    可是这位李宪完全不同,竟然比他们还英勇,第一个和最凶狠的敌人杀起来。

    这些士兵这个时候哪里还坐得住,也一同呐喊冲上去杀了起来。

    一同白刃格斗,硬是以寡敌众,杀散了前来进攻的强敌。

    其实仅仅一场战斗还不足以树立李宪的威信,毕竟他不是领军大将,再有他不过是一个太监。

    但是,他有那面锦旗,那可是主将王韶都没有的好东西!

    那个东西在手,如朕亲临,王韶也得跪,其他士卒哪里敢畏葸不前?

    更重要的是,那个“用命破贼者倍赏”可不是空话!

    大家没有不相信那个金口御旨的,现在打仗的收获是平常的两倍,怎么能不动心。

    还有,这个手持锦旗的人才是奖赏加倍的保障,万一他死了,什么奖赏都泡汤了。

    而且,那还不是简单的泡汤!

    御史都战死了,你还活着,就问你有什么保命绝招?

    所以,李宪的带头冲锋,是一个关键步骤,竟然带出来人人拼命的效果。

    本来就是精兵悍卒,加上拼命,以一当十都有了。

    如此,从这次扭转战局开始,李宪大显身手,屡战屡捷,最后杀败了强敌,获得大胜。

    徽宗让童贯用李宪故事,说明了徽宗对他也寄托很大希望,而且也非常信任他。

    这种信任,简直就如同给了童贯第二次生命。

    从这个时刻开始,童贯就发誓,哪怕肝脑涂地,也要报效皇上,报答皇恩。

    而且他的机敏,就是他从蛛丝马迹中理解皇上的旨意的特殊能力,再一次帮助了他。

    也证明徽宗没有看错他,从而给了机会,让他脱颖而出。

    很快童贯和王厚一起,带领十万大军到了陇右前线。

    不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汴梁城中皇宫失火。

    这本来和西征没有什么联系,火再大,也烧不到西征军,岂不是朝廷之福?

    可是徽宗这个不太识数的皇帝,竟然因为这偶发事件,手写一个御旨,快马加鞭送给了童贯。

    从这事可看出,监军的厉害。

    皇上有事不找领军大将,却和监军单线联系,这监军要搞事情和领军大将作对,那还不轻而易举?

    幸亏王厚遇到一个厚道的监军,而且办事还机敏。

    而徽宗送给童贯这个御札的内容,就是要童贯止步不前,暂时不要收复青唐,暂停对敌人用兵。

    题外话,宋朝皇帝千里之外瞎指挥是一个家族传统,一直就是这样下来,能混二三百年,真是好运。

    童贯打开皇上的御札看了看,啥也没说,随手放进了自己的靴子里面。

    这要是别人,还不马上跪倒,磕头如捣蒜?

    所以不要因为他是太监,就看不起他,他的骨头比那些什么高官大儒硬多了。

    童贯的这一套操作,彻底让老将军担任主将当然也是聪明绝顶的王厚看傻了眼。

    圣旨放进靴子,连日行军,那里积聚了浓厚的秽气谁不知道?

    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讲究,也不知道起什么作用。

    难道皇上的信札需要添加一些味道,以便加强功效?

    还是这位监军大人有什么特殊嗜好?

    旁边看着的大将王厚还准备立即跪地上接御旨呢,可是御旨进靴子了,他都没有看到,这算怎么回事?

    大将都是直脾气,不懂就问:“监军大人,你把圣旨用来垫靴子,那是怎么回事?不需要执行的吗?”

    要是一般将军,这个时候就不是动问,而是动刀了。

    亵渎圣旨,好大的胆子你!

    可见王厚也不一般,他只不过问一下而已,丝毫没有大做文章的意思,小文章都没作。

    童贯回答:“没事,皇上催促我们快快开战呢,还预祝王将军马到成功!”

    童贯有这种胆量和机敏,活该他成功。

    如此一来,童贯也和王厚将军建立了战场上的信任,形成了监军和主将精诚合作的关系。

    二人默契配合,没有后顾之忧,故此兵出如虎,所向无敌,连战连捷,收复了战略目标中的四州。

    主要战功当然被王厚获得,童贯受次赏,因为战功太大,即使不是头赏,童贯也被重赏。

    而重赏内容非只一项,最关重要的一项,就是童贯被提拔为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

    而这两项官职,都是独当一面的军政大员才能担任的,然后就是直接管理一个方面的事务。

    当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监通过立功担任了两使就从这里开始,打破了宋朝太监不干政的规矩。

    而神宗宠信的李宪,就没有这个待遇,他只是死后才受追赠为“武泰军节度使”。

    所以徽宗也是利索,断然打破祖宗的成规,破格提拔了这位立功的太监。

    这个时候徽宗锐意进取,大胆挣脱祖宗的羁绊,表现可圈可点。

    可是这对童贯的恩待,就大了去了。

    太祖太宗之所以严禁太监干政,是因为他们明白唐代太监误国的惨痛教训,才断然严禁太监进入庙堂。

    其实不仅仅是唐代,唐以前的太监乱政就已经很严重。

    秦始皇厉害吧?他就被太监给害惨了。

    没有人不知道“指鹿为马”这个成语吧?

    这个成语就是伺候秦始皇的太监赵高创造出来的。

    他不过是负责给秦始皇赶车的车夫,却因为接近皇上,就不想让自己不喜欢的皇储继承皇位。

    估计他的想法也简单,我赵高赶的车是什么人想坐就坐的吗?

    除了先皇以外,那必须是我赞成的人!

    为了测试大臣对他的附从,他就找来一头鹿,睁着两眼说瞎话,说它是马。

    以此为标准,一样指鹿为马的就是好哥儿们,大大奖赏,升官发财。

    指马为马的都是反叛,坚决清除,不能让他们碍事障眼,一律杀掉。

    你说太监干政厉害不厉害?马都无所适从了,我到底是马还是鹿?

    何况人乎?

    辛亏赵高没有活时间太长,否则至今还是马鹿颠倒。

    接下来的汉朝,十常侍难道没有耳闻?不知道十常侍的,肯定没有看过三国演义。

    作为四大名著之一,没有读过的话,肯定是没有文化。

    所以推而论之,有文化的无人不知东汉的太监之祸。

    这十常侍有多凶恶?

    汉灵帝对这个宦官集团,畏如蛇蝎。

    对十常侍首领是张让和赵忠,灵帝竟然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因为三国是东汉的接棒者,造成三国鼎立的就是十常侍乱政,直接导致了东汉的灭亡。

    至于唐朝离北宋最近,五代十国一通乱,许多都是太监作恶的结果,堂堂大唐也败亡于太监之手。

    就提一个典型吧,那就是大宦官李辅国。

    唐肃宗、唐代宗时期的大宦官李辅国官至宰相,肃宗的皇后都死在他的刀下。

    他曾对唐代宗训话道:“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

    这就很厉害了,明明白白地警告皇帝规规矩矩当傀儡,连出头露面都让这太监代庖了。

    皇帝一向只把太监当家奴,但是唐朝的太监却实现了乾坤倒转,做了实实在在的主子。

    所以盛唐由盛转衰,李林甫这个历史上最成功的太监,功不可没。

    这也充分说明了,唐朝对太监的管理是一套糊涂。

    李世民等人所谓的文治武功,由于太监乱政,抹黑了一大块。

    这样充满历史的太监乱政,怎么能不让太祖太监警惕?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弄过来皇位,难道拱手送给太监?

    以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烛影斧声、金匮之盟轻而易举的吗?

    所以童贯深刻理解为什么有宋一代开国以来一贯严禁太监干政。

    同时,他也明白徽宗给他解禁,实际上冒了多大风险。

    自己如果辜负了徽宗的期望,徽宗祸乱祖宗制度的骂名是难以逃掉的。

    所以他致死忠心徽宗,绝不改变,而且努力不给徽宗添麻烦。

    童贯一直在闭目养神,各种思绪也是飘来飘去,直到看蔡京魂游天外了半天功夫,才开始聊天模式。

    “知道大哥今日觐见以后必有要事需要安排处置,所以小弟特意过来听大哥的调遣,若有差遣,小弟和小弟属下的烛影和斧声悉听安排。”

    要不说童贯仗义呢,这点真没得说。

    他把自己能够破例干政的转变都归功于蔡京,对他很是尊重。

    当然客观上说,这也是事实。

    不过,依然可贵的是,童贯没有和许多众人一样,一阔脸就变。

    从青唐大胜以后,就一直管蔡京叫大哥了,不管是在庙堂干政,还是内政专宠,都是如此。

    印象当中,他从来没有管任何人叫大哥,因为他连家人都没有。

    实际上也不是没有,但是当他们将他搞成太监卖钱以后,他就和他们断绝了一切关系。

    他后来也想过,他们也许有不得不为的苦衷,才被迫放弃了他。

    但是,这可以是将他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理由吗?

    即使勉强算理由,能弥补对他人生的伤害吗?

    他觉得不对他们报复回去就算他宽宏大量了,尤其是当他权倾朝野以后。

    “贤弟不比如此,你是当今身边的红人,愚兄都要仰仗,说吩咐就疏远了,来,你我商量一番,主要就是针对那个张商英,愚兄觉得他是一个大祸害,左右逢源,完全靠不住……”

    童贯道:“我和大哥看法一样,那就那他开刀,想办法做了他!”

第29章 宦海沉浮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戌正三刻,汴梁蔡太师府邸蔡太师贵宾会客室。

    两位大宋顶尖绝顶权势熏天的大人物从坐定太师椅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了两刻钟。

    时间并不长,折算现代小时制就28.8分钟。

    其中初刻那一段,二人都在那里养气,啥都没干,甚至没有只言片语交换。

    只有到了二刻的时候,二人才简单地交换几句话,确定了如何对付张商英。

    对付一个大臣,尤其是一个失势的大臣,就如同痛打一条落水狗,虽然以前这位挺能折腾。

    这种脏活累活自然不用二人动手,他们都有手下,而且还是两种,可以干不同的活计。

    一种是隶属朝廷的,比如童贯的“烛影”和“斧声”。

    还有一种是隶属家族的,童贯就无所谓,他的私人亲随和那些特殊干员混着用。

    蔡京就不同了,蔡家的私人保镖历来很是隐秘,不为人知。

    否则,多年的宦海沉浮,蔡京又是四处树敌的行事风格,不被扳倒,也被砍倒了。

    至于蔡京的公开保护,那就厉害了,整个北宋的武装力量,他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弄出几百几千保护他,不成问题。

    根据太祖设置的文武分离、互相牵制、文官领军制度耸立在那里,使他不能直接调动军队。

    但是他要用人,皇上都会配合,毕竟皇上还靠他鞍前马后管理朝廷,没有安全保障哪行。

    不过,北宋有一个专门机构,枢密院,是专业管军事的,正常的军事调动都要通过他们。

    这个真有需要的话,自然难不倒蔡京,他可以通过皇上颁布调令。

    可是如此一来,就需要时间,有时候甚至旷日持久,毕竟环节一多,手续就多,赶时间的话有些来不及。

    还有,这种事情,都有些个人的打算在里面。

    让自己的打算得到下面操作的人忠实领会和具体实现,如何与他们沟通准确理解也非易事。

    他们可没有童贯的那个特殊能力。

    既然对付张商英是公事,自然交给童贯的属下最好。

    事实上,童贯在之前就已经安排得力干员采取行动了,这个最得力的干员非影一莫属。

    能够揣摩皇帝的意思将皇上想要的结果干在皇帝说出口之前,这个能力不是盖的。

    所以影一已经出去一会儿了。

    二人刚说完对付张商英这事,面前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正是影一。

    估计他是在一边暗中观瞧,看二位说话告一段落,这个时机恰好是他插话的时候,就出来了。

    童贯习以为常,蔡京心中暗惊。

    这个贵宾会客室,当然是他防卫最严密的地方,而那些暗中护卫的护卫,也不知道影一是谁。

    自然蔡京也知道他并没有交代放人进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影一要来。

    可是这个影一如入无人之境,没有惊动任何人,突兀出现在当场。

    这影一如果是刺客,他蔡京十个脑袋也飞了。

    影一显现了身形,对蔡京这个主人理都不理,直接对童贯汇报。

    即使对童贯,也没有什么客套,直截了当。

    “报告大人,张商英已经走了。”

    童贯皱眉道:“你去张家大宅抓人,都检查彻底了吗?”

    影一:“是的!耗子都不会跑掉一只。”

    “你的监视人员就没有发现?为什么不早报告?”

    影一:“他们没有一刻钟间断,但是院门都没开过,就消失无踪了,好似飞天遁地一般。”

    童贯说:“继续给我追查!被你烛影盯上的人,还没有人能逃掉。”

    影一身形微微一晃,又是原地消失不见。

    蔡京羡慕地看着,不由说道:“这身法是怎么练的?老弟能让他们传授给我的护卫学学吗?

    “我的那些护卫本领还可以,可是身法,笨得像狗熊。”

    童贯答应得很痛快:“行!大哥说话,小弟自然照办。

    “不过有个前提,影一他们都是太监,所以他们身轻如燕,身法自如……因为他们了无牵挂。

    “大哥你还要继续吗?前提是了无牵挂?”

    蔡京狐疑地问:“就割那么一刀,就可以那么减重?”

    童贯道:“不错,就是那么减重,不费事,一刀下去,就身轻如燕了。

    “就和小弟我一样,以后都了无牵挂,干不干大哥?”

    蔡京牙痛地嘶了一声:“这样的了无牵挂,也就是老弟你能干,非常人做非常事,我还是算了吧。”

    他是担心,他的手下如果成了太监,恐怕那些人会要求他这个当头的也必须是太监,比照童贯一样。

    他虽然老到成了实质的太监,也不愿意真的成了太监。

    他倒不是瞧不起太监,否则也不能和童贯成了最好的朋友。

    他只是觉得术有专攻,半路出家不好,要干就和童贯一样,从小就来从真童子还是做起。

    他童贯老弟虽然值得我老蔡羡慕,可是我也有他望尘莫及之处,比如我有好几个儿子。

    童贯看到蔡京牙痛,心中暗笑,说道:“好的!小弟遵命,就按大哥的意思来。

    “以后大哥你需要太监随时找我,小弟一定帮忙。

    “不管是从外面来的,还是帮助你自产的,都没有问题。”

    二人随后就把太监、张商英的话题放下,童贯有取出几个名单来,正是今天徽宗搞的那些。

    蔡京拿起来一看,不由赞叹。

    “你的手下真是人才济济!老哥不得不服。

    “知道这是临摹的,可是你没有发觉吗?这个字写得,比当今皇上的瘦金体还瘦金体!

    “老哥我要是有这手好字,皇上也不会嘲笑我的字是肥铁体了,气得老哥我胡子都掉了好几根。”

    童贯也是甚为得意:“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老哥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字自成体系,与瘦金体难分瑜亮。

    “我们还是说说这些名单上的其它人吧,人数够多的,一共五百多人。

    “会不会需要我的烛影斧声大力增加人手?这是个问题。”

    蔡京大力支持童贯这个想法,当然不仅是这个,童贯有任何想法,他都大力支持,还嫌支持的力度不够。

    因为他需要仰仗童贯的地方大多。

    眼前就有一个,也是皇上特别提到的,就是那个提倡理学的程颐。

    这个程颐,其实蔡京也很熟悉,作为大儒,又是文官之首,这程颐属于儒家大成者之一,他是认可的。

    不认可的是,他总是独出心裁,在看似儒家纲常伦理之上,搞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出来。

    所以,哪怕是程颐还算支持自己的继续改革,他也不能放过他。

    何况,皇上自己都不喜欢程颐,他自己既然也不喜欢他,就没有必要留一手,放过他了。

    再说,现在就废了他,也防止他越来越放肆,自己走到绝路。

    这是为了他好,我蔡某人就是大人大量仁至义尽!

    于是就对童贯交代:“皇上特意提到要关注程颐那个顽梗的老夫子,老弟你多派人手盯住他。

    “如果还让他和张商英一样,老哥恐怕也兜不住了。

    “张商英这事我可以暂时不告诉皇上。”

    童贯答应了,同时说出自己打算,对这五百多人,每人至少有一个烛影人员盯住。

    斧声的人则随时待命,看到哪个人有不轨的苗头,立即采取行动,打断他们的叛逆。

    增加人手,这事毕竟牵扯许多部门,而且新增加的人也不能马上派上用场,还要抽人培训。

    这个计划暂时搁置不动。

    不过,二人商议了一下,觉得现在平安无事,边衅不开,可以将派驻边境的干员调回来。

    他们是监视敌国动向的,既然和平年代,没有必要在那里空耗人力。

    二人略事权衡,就定下来,决定从边境抽出一半人手,回来对付那些内部奸佞。

    这个部署,成了后来敌人入侵,大宋敌情不明,应对失措的重要原因之一。

    与此同时,影一在张商英巨大的宅院外面,一筹莫展。

    这个张商英一介文臣,如何能瞒过我影一,消失无踪?

    难道是我,还有童大人,都对他估量不足,被他所骗?

    这个金蝉脱壳之计显然玩儿得很是娴熟,明白地告诉我等,他是个中老手。

    影一没有办法,只得调动更多人手,采取广撒网措施,希望能捞到漏网之鱼。

    这个时候,被人惦记的主人公张商英正在一个大屋里,召开家族会议。

    和常人比较,他的行踪有些诡异,所以骗过了两拨人马。

    一个是影一他们,让他们失去了抓捕目标。

    另一个是赵甲他们,他们还在那里傻愣愣地看张家是不是去县里和州里搬兵呢。

    哪里知道,决定性的力量和决策人物已经在里面了。

    所以,自然不用再去搬兵,所以即使赵甲有抓住送信人的能力,也没有用了。

    没错,这个大院就是程岗村张家大院,张宏霸和张宏逵的老窝。

    原来张家的最大靠山就是张商英!

    其实张商英还有一个哥哥,叫张唐英,也是进士及第的大才。

    不过张商英是族长,安排哥哥专心仕途,不要参与家里的事务,也不要参与庙堂的党争。

    这个安排,甚是明智,以至于后来张商英被打入元祐党人籍,张唐英并没有受到影响。

    故此保住了张氏家族的延续,因为它还是官宦之家,而不是奸佞之家。

    还有那时的规定奸佞没有波及兄弟,只是波及父亲和儿子。

    当然,这也和张商英的罪并不十分严重有关。

    有宋一朝,官员被处理的很多,但是很快就被恢复官职的也很多,报仇都不用十年不晚的等待。

    张商英已经进入张家大院在那里大椅高坐,虽然不如太师椅,也是相当稳重宏大,四平八稳。

    这种运筹帷幄之中的安排和气度,让岳飞看到都得佩服一下。

    他还派了赵甲等人在外面守株待兔呢,没有想到兔子早就进窝都吃光窝边草了。

    其实,张商英的计策也很简单,不过就是打一个时间差还有出其不意而已。

    他知道自己被定为元佑党人以后,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根本就没有回转汴梁的张家大院。

    这就是为什么影一的人找不到他还不知道他如何不见的原因。

    他根本没有回去,到哪里找他?难道会凭空变出一个来?

    可是那些人为什么以为他回去了呢?

    原因很简单,张商英使人装扮成自己,大摇大摆进入张府,然后卸妆,还是原来的仆人。

    这个空当他当然不会漏,连个仆人都不想损失。

    谁能想到一个大臣竟然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显然是学习孟尝君过函谷关关鸡鸣狗盗的故伎重演。

    他既然存心掩盖行径,回到程岗村自然也是静悄悄暗中来,实际上到地头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那个时候狗都入睡了,整个村庄除了在屋里酣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程岗村的住户都是本分人家老实农民,谁没事半夜三更逛街?

    所以等赵甲上门监视,人家早就在一天之前就安然进入大院,然后安顿下来。

    虽然不是故意针对岳飞的警惕,却恰好破了他的措施,隐患没有去掉,反而更加危险。

    张商英畅游宦海多年,几起几落,大红大紫过,失意落魄过,经历丰富,非常精明。

    这也正常,凡是摔了很多跟斗的,都知道哪里坑多,下意识地避免重蹈覆辙。

    若非如此,第一个坑,就将他永久埋葬了。

    所以召开全族大会,他也是在那里坐了一刻钟,啥都没说。

    他不说,别人自然不敢吱声,他的威望摆在那里,许多族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位庙堂重臣,平常只能想往一下而已。

    今天见到真人了,大家不由心脏都紧缩起来,气量小者甚至感到呼吸不畅。

    大人物大概都有这个习惯,开场之前自己先保持沉默一段时间,镇镇场子。绝大多数就是养气。

    可是,张商英不同,他在数坑呢。

    既然他掉进的坑多,而且到现在为止,每次又都爬了出来,而且每个坑都各有特色,回顾起来很有意思。

    所以,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经常找时间回头数一数自己掉进又爬出的各种坑。

    这种数坑的乐趣,他和年轻人交流过,可惜他们不懂。

    这让他明白,不是自己掉进去过的坑,数起来没有什么意思。

    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众乐乐不如独乐乐了。

    而且他经常数坑,就发觉每一个坑都有自己的特色,而且爬出坑来的技术,也各有不同。

    各种不同特色的坑,数起来才真的让人兴趣盎然,妙不可言。

    也就是他掉进的坑多,而且还不断数算,以至于刚才那个比较大的坑,他还没有掉进去,就出来了。

    这就很厉害了!

    张商英略微激动了一下,在那巨大椅子上颠了颠。

    张氏家族的人,大约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当然都是骨干甚至是支脉小家主,一般家族成员还没有资格。

    他们都紧盯着张商英呢,一看他老人家颤动,以为他要有什么行动,至少要开始讲话。

    大家都有些激动,因为他们在这里潜伏了多年,总是被告知准备行动,结果除了混吃等死,就没啥了。

    可是,大家都失望了。

    张商英只是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寂静。

    显然,他的数坑还在继续,或者刚刚开始也说不定。

    张商英,字天觉,按籍贯来说是蜀州新津人。

    可是自从他发迹以后,除了开始是在籍贯周围地区任职以外,他一直就是在京城汴梁发展。

    他的自然条件非常优秀,长身伟然,姿采好像高大如山般耸立的宝玉。

    和他丰姿伟仪匹配的是他的气质,负气俶傥,豪视众生。

    其实这并非是他的优点,尤其是年少气盛的时候,是在说他趾高气扬,自命不凡,很大程度是缺点。

    这种性格上的瑕疵,就导致他经常掉进坑里。

    有些坑是自然就有的,有些坑则不然,是别人挖好等着他跳的,盖因为他比较讨人厌。

    至于傲视众生,这个就更是大毛病,别说你没有那种比所有人都强的本事,即使有,还会有人超过你。

    最后总有一天能踏着你脸,将你越过去。

    他的第一个主要官职,就是通川主簿。

    这个职位很重要,是负责各种文书的,所以只能是主官最信任的人担任。

    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给你向皇上报告的时候说句话骂皇上的话。

    或者上峰给你一个重要命令,他给你藏起来不给你。

    要说干活,张商英没说的,他很肯干,积极表现自己。

    在一次平叛战斗中,张商英不畏风险,亲自深入那些反叛的蛮族领地,会见他们的酋长。

    那个蛮族酋长一见张商英就被他的仪表堂堂所折服,能长成这个相貌,肯定不是坏人,值得信赖。

    加上张商英口才便捷,文化根底深厚,很快就说

    了酋长,向他痛快地投降了。

    这也是张商英的第一次立功。

    靠着这次功劳,张商英被提升了,担任南川知县。

    这以后章惇作为经制史,在夔州收服那些山地居民,但是他对当地的官员非常粗暴,经常辱骂他们。

    搞得人人畏惧他,没有一个人敢和他说话。

    导致从汴梁过来的监军使者觉的只有张商英能抗住章惇的威压,于是飞传檄文将他调了过来。

    可见这个章惇脾气之坏远近闻名,以至于朝廷代表都要费脑筋找专人对付他。

    恰逢章惇询问他们这里有没有像样的人才可供驱使,那位摇人的使者就推出了张商英当挡箭牌。

    这次出面不能说是坏事,但是也不尽然是好事,能和章惇分庭抗礼的,必然会引人注目。

    章惇盛气凌人不假,但是对真人才他还是喜欢和尊敬的。

    听了使者的话,立刻就招呼张商英进来一起吃饭。

    这个待遇可不低,也就是说我不管你真实本领如何,先给你一个平起平坐的待遇。

    张商英本来就在寻找机会展露才干,这个时候自然不怯场,穿着道士服,施施然进去,然后长揖就坐。

    其实张商英这个时候有些不伦不类,你一个现任知县穿道士服算什么东西?

    幸亏章惇爱才,没有和他计较,否则这次马上就就要让张商英掉进坑里。

    章惇爱才不假,可是也没有太把张商英看在眼里。

    就按照自己的理解信口开河说起了煌煌大话,颇有挥斥方遒的意思。

    可是这时候张商英就展现了真才实学,随着章惇的每一句话出口,张商英都有针对性地予以驳斥。

    而他所驳斥章惇的语言文字,都明显地高于章惇不少,显露了他的真功夫。

    这驳斥让章惇哑口无言,进而大喜过望,这正是他要找的人才。

    于是,章惇立刻就聘请张商英为他的客卿,凡事都和他商议探讨。

    这是一个对张商英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因为这件事情让张商英从地方走入京都朝廷,入了大僚眼中。

    所以张商英发迹,章惇是他的举荐贵人。

    回到汴梁以后,章惇没有将他留给自己,更没有掩盖人才,而是立即将他推荐给王安石。

    被王安石赏识以后,他的仕途就更加顺畅,升任检正,部门是中书礼房,这个职务主要是整理文件。

    等于重操旧业,又干回他的第一个职业。

    可是这个等级,就有了天壤之别。

    随后,张商英又受到皇上召见,让他有机会直接回到皇上的问题。

    皇上那么忙,神宗又立志改革鼎新,召见他可是不容易,对他是一个天赐良机。

    他的对答如何不得而知,应该神宗很满意,因为他出来以后,立刻就被提拔为监察御史。

    这个职位品秩不高,六品或七品,但是权力很大,一共六个人,其中三个人负责言事,三个人负责监察。

    监察的对象就是六部和下面所有的机构。

    张商英后来出言无忌,也许和担任过这个职位有关。

    也不知道这个原因让他掉进几次大坑里。

    不久,张商英果然就掉进了坑里,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监察御史自设的监狱错误地释放了一个抢劫的强盗,枢密院的一位核对官叫作刘奉世的官员反对。

    神宗得知,就下诏让纠察司前去处理。

    这个时候张商英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上奏说这个纠纷是出于大臣私忿,请神宗将他们的权力收回。

    以便这些纠察人员作为皇上的耳目不会被皇帝的近臣所威胁。

    神宗怎么可能听他的指挥?

第30章 家族人脉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戌正四刻,程岗村张家家族祠堂大屋。

    张商英大椅端坐,还在那里数算他跳进去又爬出来所经历过的各种坑,小坑略过,主要是大坑。

    那次他上疏请神宗收回权力,神宗看到张商英这个犟脾气继续犯犟,也没有跟他一般见识。

    并没有找他来骂他一顿,只是将他的上奏放在一旁,不予处置。

    这很明显的暗示,是对他一个严重警告。

    皇上都不想理你了,嫌你无聊,还给别人添乱,你还折腾什么?

    你这个犟牛脾气,煞有其事吓人哄哄地说了半天了,朕都不理你的茬,你还好意思继续喋喋不休吗?

    遗憾的是,这时候张商英不知道怎么就是不开窍。

    他并没有悔悟到自己行不端坐不正,赶紧改邪归正,如果继续下去,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他那根不对的筋儿,依然没有得到矫正,还是那么拧,他应该去找个会抻筋的大夫看看。

    可是他没有,而是继续梗着脖子和神宗对着来,只是稍微换个花样。

    张商英接着的作法,就是罗列了刘奉世不知道什么时候获得的罪名,说他从前因为包庇罪曾被囚禁。

    还有一堆其它罪状,也都攒到一起,加在一起也就是鸡毛蒜皮而已。

    本来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都给危言耸听加了码以后,听起来天大的罪过一样。

    就是因为他的这些上疏肆意妄言,里面的内容也涉及到了中枢大臣文彦博和其它一些高官。

    文彦博等人都有文人的傲骨,哪能受他这种刀笔吏一样攻击,一怒之下,交还印信辞官求去。

    闹到这种程度,可见张商英说的话肯定极为难听,那些大臣也都不能容忍他。

    他们不会自己和张商英对着干,却找到英宗讨说法。

    英宗也是头痛,双方都没有大毛病,却一个赛一个的倔,不得消停,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样一来朝纲动荡,神宗也觉得

    能容忍了,他也没法忍了,再忍庙堂就成了菜市场。

    英宗一怒之下,撤了张商英的御史职位,赶他去荆南监查那里的税收,你去跟那些不法商人理论去吧。

    英宗在处理一个张商英还是处理文彦博等一批人二者中间选择一个,很快就有了答案。

    结果就是张商英必须倒霉,除非你自己自认错误,求得文彦博等人放过你。

    这次张商英掉进去的是一个极大的深坑,从中枢庙堂轰到了一个偏远地方。

    摔得他差点没一劳永逸。还能缓过劲儿来,算他命大。

    可是那种感觉也到了他的极限,直到现在还让他感到疼痛难忍。

    除了从中枢轰到地方以外这个等级落差以外,时间也是特别漫长,他被羁留在那里整整十年。

    可是这个坑他还不能怪别人,英宗也不是没有给他机会,完全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挖坑,最后埋了自己。

    估计世界上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最佳模范,非他张商英莫属。

    而且这个时候正是他风华正茂,年轻有为的年纪,恨不得去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可是他却遭遇如此挫折,浪费了大好时光。

    神宗这一棒彻底将他打落尘埃,你就是天大的好主意,没人听你说,你还有什么把戏可演?

    这纯粹是他自己搞砸了,浪费了大好良机,怪不得别人。

    两个大坑,接连给他摔个狠的,让他痛不欲生。

    这以后,不管他如何表现自己,十年之内也没能有任何改变。

    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接受这个彻骨的教训,一个人本事再大,靠自己也是一事无成的。

    所以本事大不是全备条件,当然是必要条件,全备条件是除了自己本事大以外,还要天时地利人和。

    最不能少的就是皇上的赏识。

    他倒好,不仅仅将大臣得罪个遍,连皇上都不待见他了,可想而知他该有多么烦人。

    估计从神宗那里开始,包括文彦博等大臣,就将他给牢牢地钉上了黑名单。

    说不定还有一条提醒,比如说什么,此人不可用,就是一个麻烦包。

    估计有新人进入中枢的第一课,也是这一条,要想拎得清,别碰张商英。

    一直到了十年尽头,这个张商英才被重新启用,这次的职位是得馆阁校勘、检正刑房。

    这个职位当然比那个税务监察高了许多,但是远不如监察御史,也就和那个检正中书礼房平级。

    就是他觐见以后第一次得到的那个官职,在监察御史之前的那个。

    这样一来,张商英这十年等于白干了。

    不但白干了,还背了个大黑点,这个打黑点,就是他的一切让人厌烦的毛病。

    常在中枢那块出没的也就百八十人,不久就人人皆知了。

    何况还有坏事传千里的规律,那么远处的人也知道了他的行迹。

    这个坑给他的教训够大,按道理说,他该深刻记取教训,保证自己永远不再跳坑才对。

    可惜的是他这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刚有所缓和,就故态复萌,故伎重演。

    检正刑房上任不久,他就又搞出了一个营私舞弊的事端。

    他记得有那么一件过往时段,张商英推荐过一个有才的人,说他可用,那个人叫舒亶。

    这次张商英被启用,大概觉得机会来了,从此以后便可一帆风顺,诸事顺遂,人生得意。

    于是他就整理了一些自己的恩仇录,上面记明谁对自己有恩,谁对自己有仇,以便针锋相对报应。

    为了做这件事情,他就查看了一下官职表,好让自己心中有数,正好看到那位舒亶正在执掌谏院。

    估计张商英做好事的次数不多,以至于多年以后他还记得这个自己施过恩的人。

    于是,他就找上门去,心想凭自己对他以前的举荐,可以求舒亶对自己的要求通融一二。

    其实,这次张商英的求请,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女婿王沩。

    他也没有直接提出要什么照顾,只是将王沩从事的工作向他表明了一下,意思当然清楚,就是求照应。

    偏偏这位舒亶为人很正直,不会为私人开后门,就把这事弄成一个奏章,直接给了皇上,让皇上定夺。

    其实,这种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少年,虽然张商英记得清清楚楚有举荐之恩,当事人可能毫无印象了。

    况且张商英自己的官位都保不住,他的举荐如何能起多大作用?估计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影响。

    可叹的是就,这张商英还是施恩求报,偷鸡不着蚀把米也是自作自受。

    同时也说明,张商英此人在得意的时候,没有干过多少让人受益的事情。

    以至于需要让人感恩的时候,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找到一个还将他给举报了。

    大概英宗对张商英还有印象,这次这货又惹麻烦,岂不是屡教不改吗?心中更加厌恶了。

    二话不说,直接认定他这件事是大错,属于干涉御史台公正,没有客气,再次将他放逐。

    这次是派他到一个叫作赤岸的地方监责盐税去了。

    赤岸是个小地方,产盐的地方通常都是一片荒滩野地,兔子不拉屎。

    由此可见,很显然,张商英的待遇是一鳖不如一鳖了。

    这起码是他第三个大坑,离上次那个坑不远,爬出坑来水还没干,又跳进另一个大坑。

    好不容易熬过了神宗朝代,迎来了哲宗亲政,张商英的机会又来了。

    哲宗初期,张商英被任命为开封府推官,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中级法院院长,有些职权,但是不大。

    对于力争上游大有作为的张商英来说,那个小官位远远不能满足于他的胃口。

    可是他就没有想想,他本来大有机会,而且攀登到较高位置,后来全部成了无效之功,到底是什么原因。

    还不是因为他急于求成,慌不择路搞出来的人见人烦、猫狗不待见?

    进了那么多次深坑,还不知道多加小心,稳妥一些,还要继续跳坑?

    那可真是一名健将级别的跳坑运动员。

    须知坑的数量是数不清的,你永远跳不完,前赴后继也没有用。

    他刚刚担任了那个推官,还没有熟悉环境呢,就开始无数次地给各位执政写信,还有口头表达。

    这些不同形式交流,都是提出要求,所要求就是一件事:他要当大官,要给他负大责,他要赶紧提升。

    注意一点,这里的执政泛指所有中枢部门的不同主政官员,没有具体说那个部门。

    估计张商英是不问那个衙门口,只问官大小。

    凡是给的官大的,只要那个地方要自己,他就一脚踏进去。

    可想而知,他这种急迫追人的作法,不会有人喜欢,多半适得其反。

    谁也不喜欢那种毛躁脾气,稳妥才是要领,尤其是他的年龄到了那里。

    接着在哲宗施政初期,张商英又搞出了事端。

    那时因为种种原因,庙堂对新法中有些不便于民之处,稍有更改。

    张商英见到了,觉得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来了,趁机又来上言,大张其论。

    他说:“‘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今先帝陵土未干,即议变更,得为孝乎?”

    这是借用了孔夫子论语的说法,用他当鞭子打人,意思是说你们太性子急了,以至于违背了孝道。

    这就是把当时可以说上话作出决定的君臣一网打尽,说他们都是不孝。这个罪名太大。

    在宋代,不孝是大罪,承袭了盛唐对不孝惩治的律法,都很严厉,犯者必究。

    也就是说,如果张商英有关“父之道”的指证,确定为不孝犯罪,那么所有人都要被惩罚,包括皇上。

    不少罪行可以有例外,特殊的人物可以豁免或者减轻,而不孝罪不能豁免,也不能减轻。

    因为不孝罪的本质是人伦大罪,而人伦只要是人,都必须要按照遵行,否则就不是人了。

    当皇上确实位高权重,但是你要说他不是人,那他也不干是吧。

    所以张商英的这个奏疏,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夸大其词,哗众取宠,关键是不符合实际。

    而且他也根本就不是那种固守成规的人,这样说,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图谋自己出头。

    可是如此一来,两边的重要人物都被他给得罪了。

    因为小小改动,双方都可以看成那是自己主张的胜利。

    保守派觉得胜利了,因为他们撬开了坚冰,有了起头就有希望。

    改革派则保住了基本改革成果,也是胜利,起码没有大踏步退步。

    最关键的是双方有了一致的基础,可以避免双方乱斗,可以专心干事了,这是皇上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不过,这次张商英至少说的没有太大毛病,也就没有人推他进坑,只是说了没管什么用,威信大降。

    而且在大家心里都留下恶劣印象,这个恐怕后果更糟糕。

    接着这位不得消停的老干将又给苏轼写信求入台,其廋词有“老僧欲住乌寺,嗬佛骂祖”之语。

    这里的廋词,就是隐语,有什么事情不直说,又不能不说,就拐一个弯说出来。

    弯虽然拐了,可是意思该明白的都明白。

    比如其中的“嗬佛骂祖”,并非是他敢对佛祖指着和尚骂秃驴,而是表达他什么人都敢得罪的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让他干那个官职,他保证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所以他的这种小人一般的发誓,让正派人一看就会产生极其厌恶的情绪。

    你谁都敢咬,难道我也谁都想让你咬吗?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我混不讲理呀?

    你这样说,是表明我不知好歹,还是识人不明呢?

    这种东西不在写信的人表达如何,而在于读信的对写信人的感觉如何。

    还有前面那个“老僧欲住乌寺”,也是廋词,也就是隐语,老僧自然指他自己,乌寺则是御史台。

    也就是他还想当御史,以便见谁咬谁。

    综合起来,他的这句叫廋词也好,是隐语也罢,估计正人君子没有一个喜欢的。

    既然本身就不妥当,性质低劣,果然以前他给大家留下的恶感就趁这个时机发酵了。

    众人当中其中有一位执政名叫吕公著,听到这个廋词,很不高兴,而且没有听之任之。

    这些人不高兴,本来就没有好印象,当然就不会客气,又把他给发配出去了,官职是提点河东刑狱。

    非但去了外地,还没有准地方,河北、江西、淮南等路,让他到处乱跑。

    看来宋代不是那种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是孩子爱哭不给你奶吃,给你断奶,让你随便哭!

    后面的逻辑是,你还能哭,所以你不缺奶!

    终于等到了哲宗亲政,张商英也时来运转,被召为右正言、左司谏,都是位高权重的言官。

    就是权职所在,可以任意指摘其他官员的缺失,名正言顺,大言不惭,这该多对张商英的脾气啊。

    估计得到了这个机会,张商英畅意大笑了一百多次。

    “哈哈!嗬嗬、哼哼!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我老张有今天,你们也有今天!”

    因为张商英对那些元佑大臣排斥自己不让自己当大官,极为气愤,怨恨积累得比山还高,比海还深。

    现在得势,岂能不张狂?立即对他们展开全力攻击,那绝对是火力大开火力全开!

    这时候他把那些曾经跳进去过的大坑,统统都抛在脑后,摔得骨断筋折的惨状也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他就如同一只战斗犬,对所有的元佑保守派以及元符同情元佑的大臣一律给予无差别攻击。

    蔡京和徽宗搞的那个五百多人名单就是他的这种攻击的结果,那些人也没有想到自己遭到如此大的恶报。

    因为他们只是相应朝廷的御旨对元佑两派立场表述了自己支持还是反对的意见。

    而上名单的那些人,都是持反对变法意见的人。

    这充其量就是一个个人意见的表达,给皇上提出自己的意见,供皇上参考。

    可是在张商英看来,却性质非常严重,都是在反对皇上,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其中尤以他写的一张奏疏,最为集中地汇集了他的所有仇恨心理。

    他是这样说的:“先帝盛德大业,跨绝今古,而司马光、吕公著、刘挚、吕大防援引朋俦,敢行讥议。

    “凡详定局之所建明,中书之所勘当,户部之所行遣,百官之所论列,词臣之所作命,无非指擿抉扬,鄙薄嗤笑,翦除陛下羽翼于内,击逐股肱于外,天下之势,岌岌殆矣。

    “今天青日明,诛赏未正,愿下禁省检索前后章牍,付臣等看详。

    “签揭以上,陛下与大臣斟酌而可否焉。”

    他的这个上疏,从文笔上说,是篇好文,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首先他肯定了提倡变法的皇帝盛德大业,古今绝无。

    既然这样,谁反对变法当然就是反对先皇,罪不可赦!

    既然根基如此稳固,那么谁反对变法,就是倒行逆施,罪不可赦!

    至于那些反对的大臣,一言以蔽之,就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都是罪大恶极。

    当然他们都是螳臂当车,也仅仅是不办正事,嘲笑变法吹毛求疵而已。

    他们的目的很是邪恶,就是妄图一鼓作气,剪除陛下的股肱大臣,使得大宋皇朝,马上走向灭亡。

    论说了那些元佑大臣的行为以后,张商英就提出解决办法,服务做全套。

    这个办法当然就是他自己当主将,前去皇宫将那些奏章详细检查一遍。他们的命运由我老张定夺。

    即使那些已经给皇上通告的简报,也不放过。

    他的建议,是请皇上一起审看,以便决定如何处理。

    张商英这招,绝对是一个绝顶的毒辣手段。

    试想那个时候的大臣,主要业务内容就是写奏章,抓住他们的奏章,就是逮住了他们的小辫子。

    对他们的奏章按照新标准审核,等于是刨了他家的祖坟,一个都跑不掉。

    这个事情查办的结果,就是那个五百三十六人名单。

    也就是元符上疏反对变法的那些人的名单。(参见本书作品相关《有宋国情(三)元符奸邪》)

    这还不算,张商英又攻击内侍陈衍、乞追夺光、公著赠谥,仆碑毁冢。

    还说言文彦博背负国恩,及苏轼、范祖禹、孙升、韩川诸人,导致他们全部被处罚。

    全面扫荡以后政敌以后,他还发出警语:“愿陛下无忘元祐时,章惇无忘汝州时,安焘无忘许昌时,李清臣、曾布无忘河阳时。”

    这种警告,总的意思是说,那些元佑元符邪类大臣不除,你们随时都会被他们欺负。

    所以保险起见,你们应该对他们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他的这种高言大语天马行空,以夸张的话语激怒当世,还有许多,大概都和这些话差不多。

    后来张商英又想帮助章惇反对安焘,甚至帮助安焘制造了一个假证人。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以至于哲宗都说张商英没有理,找一个理由,就将他降职为左司员外郎。

    接着做假证的事情败露,张商英再次被赶出汴梁城,

    这次让他责监江宁酒,后又起知洪州,为江淮发运副使,入权工部侍郎,迁中书舍人。

    他在谢表中,也是极尽能事,诋毁元祐诸贤,众人都对他这种口无遮拦畏惧发怵。

    徽宗亲政以后,也讨厌他的这种行事为人,再次将他打发出去,为河北都转运使,又降职随州知州。

    最严重的是,他被列名元佑党人籍,让张商英哭笑不得,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老张明明是革新派,不是元佑奸佞!可惜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听。

    如果我是元佑党人,那个五百多人的名单是怎么来的?

    难道不是我老张大声疾呼还废寝忘食劳苦才发掘出来的吗?

    难道我就是如此一个人,专门自己反对自己?

    经过一段时间数坑,他才意识到他如此结果的原因。

    他是一个不徇私情的人,所以谁都敢指摘,无论是革新派还是保守派。

    最终导致一个局面,两派都不愿意接受他,故此一有机会都会落井下石,要彻底打垮他。

    所以他本来一个革新派,却被打成保守派,从而成为他极力攻击的那个长长元佑元符奸佞名单中的一员。

    最悲剧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皇上也不要他,他是想拼死咬人保卫皇上的,可是皇上嫌他咬人的方式不对。

    就这样他意识到他自己面临最大的一个坑就是得罪了皇上,让皇上都对他讨厌,将他赶出庙堂。

    他终于将自己成功地活出一个猪狗不待见的最高境界。

第31章 生死决策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亥时初初刻,程岗村张家家族祠堂大屋。

    数坑数到这里,张商英心中莫名一酸,这可算是机关算尽真聪明,差点就误了卿卿性命。

    心中沁出一滴眼泪,浑身不由轻轻颤抖了一下。

    辛亏那把椅子沉稳,能够承重张商英略显发福的身躯。

    客观地说,他经历了那么多跳坑又爬出的历练,心境却没有受多大影响,斗志依然高昂,真不简单。

    所以依然是心宽体胖的富态外部形像,内心也很稳定,失眠嗜睡什么的跟他无缘。

    终于他数坑数得自己满意了,哼了一声说道:“人到齐了吧?到齐了的话,我有几句话要和大家说说。”

    众人心中不禁一阵嘀咕,心道,我等在这里等得花儿都谢了,你眼瞎吗?一大堆人你看不到?

    不过,下面的人不是小辈,就是辈虽然不低,却是旁枝末稍无足轻重的家庭成员,谁也没敢吱声。

    下面一个和张商英年龄相仿,身材面相也相仿的中年汉子,出头回答了张商英的问话。

    说:“齐了,请家主指示,我等洗耳恭听。”

    回话这人名叫张俊英,是张商英和张唐英的同胞弟弟,两个哥哥都在朝廷为官期间,他代理家主。

    正式家主是张商英,不过他基本不在家,所以实际上的家族事务,平常都是张俊英打理。

    事实上张商英真的顾不上家里的烂事,他当官遇到的头痛事情就够他头疼了,有时候一疼就是一整天。

    本来张商英是想跟大家说说现在时局比较艰辛,大家要同心协力共度时艰什么的。

    可是看看下面七长八短一屋子人,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这样吧,我的话回头再说,你们先说说家里有什么变化,听说你们要找我有事?”

    这是三弟跟他说了一嘴,说幸亏他回来了,否则要派人去找他,以便让他拿主意,主持大局。

    张俊英脸色变了变,本来要自己说的,也改变了主意:“宏霸,你说吧,反正你是当事人。”

    张宏霸没有推脱,上前一步说:“老爸你是知道的,不孝子我是家族派出的代表,担任村里的大保长。

    “托老爸的鸿福,我一直干得还比较顺利,没有辜负家族的委托。

    “张家也不断发展扩大,变成了本村的一家独大,房产和地产都有比较大幅度增加。

    “可是最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个可能是排名第二的岳和回来了,带来了很多变化。

    “原因就是村里按照朝廷的号召,落实救灾措施,召集原住户返还故里。

    “不但岳和他们一家回来了,还带来一个王明,也比较富有。

    “这也没啥,好好当良民百姓,我大保长会关照他们的,可是没有想到,出了变故……”

    然后他就将他与岳和王明争吵后来失败的经过和结果说了一遍,其中尤其给弟弟告了一状。

    说他的弟弟吃里扒外内外勾结和外人里应外合,导致他的大保长位置被剥夺,使得家庭的计划失败。

    正在可有可无听张宏霸介绍情况的张商英,听到这里,立刻就挺了一下腰板,脑袋瞬间清晰无比。

    内外勾结?吃里扒外?里应外合?

    这不都是我老张遭人陷害所以掉进沟里的原因吗?

    那些口头上说跟我同心搞改革旧制的同僚,关键的时候不也是背叛了我?

    包括皇帝、蔡京、章惇等人,不都是如此?

    我张商英有生以来最恨这种人了,他们将我害苦了,我家里岂容此种恶人!

    双目大睁如同看到朝廷的奸党一样愤慨,唰地一声扫向了张宏逵。

    张宏逵正在那里装老实尽量不显露自己的存在,这时候只好苦笑一声,不说话不行了。

    张宏逵上去一步,缓声说道:“大哥他……唉,我本来不想多说他,毕竟是自家兄弟。

    “但是我也不想让你误导二叔,以至于作出误判。

    “我就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要违反朝廷的旨意提高地价?

    “你不但向回归乡民多收,而且向新来乡民加倍收,你这样作不但把家族放在朝廷的对立面。

    “而且这都是你自己主张,并没有家族的指令,也没有家族的同意,难道你想独吞这些多收的钱财?

    “你究竟当时是意欲何为,你跟你老爸我二叔说清楚吧。”

    张宏霸和张宏逵对张商英的称呼有些乱,那是因为张宏霸虽然大,却是老二张商英的儿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急躁脾气随了他老爸,可是那种心思细腻胸有城府却没有掌握。

    所以他连个大保长都没有保住。

    他老爸张商英虽然也进了无数大坑,却依然在高层中间游走,比儿子厉害多了,难道是一鳖不如一鳖?

    而张宏逵虽然年龄小,大排行只能当弟弟,叔叔的儿子张宏霸的弟弟,却是父辈老大张唐英的儿子。

    这对父子的对比也很有意思,张唐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和张商英形成鲜明的对比,是一个本分的人。

    可是张宏逵呢,却很是机敏,尤其遇到事情的时候,很有鉴别能力。

    大哥失败以后,他抓住机会担任了中保长之一,保住了家族在村级政权的领导地位。

    没有因为大哥的错误决定和糊涂行为,而一败涂地。

    还有,就是把那片白蜡树林献给岳飞,也是他的一个非常大胆的决策,而且还承担了很大风险。

    张商英虽然自己经常跳坑,堪称跳坑大王,但是对小辈的辨识能力还是非常强大。

    他听了张宏逵的述说,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

    对张宏霸怒声呵斥:“你这个不孝愚顽的逆子!最大的愚蠢就是你竟然贪财!

    “听说你现在还是小保长?你这个也不配,我真是看错了你这个愚拙的玩意儿!

    “我不想让你再给张家丢脸,回头你就去辞去你的小保长。

    “有宏逵贤侄代表张家就行了,听到了没有?”

    张宏霸腿一软,差点儿没有坐倒在地。

    挺了一下粗腿肥腰,才站立得住,垂头丧气地说:“遵令!谢谢老爸。”

    他当然要谢恩,别的不说严格按照家法处置,打他一顿是没跑的,之前张宏逵不就挨了一顿?

    张商英没有理他,继续问张宏逵一些问题:“你大哥的企图没有得逞是吧,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们打算如何做下面的事情?”

    张宏逵继续汇报说:“大哥的不当企图遭到了岳和、王明、以及各位小保长的反对,这是一个原因。

    “但是关键的时候,知县李春大人也被惊动,直接就把大哥撤职了,换上了王明当大保长。

    “说实话,大哥丢了大保长,是知县的决定,也是大哥咎由自取。

    “而非当弟弟的我作了任何事情导致,这个要和二叔说清楚的。”

    张商英痛快地说:“好,二叔清楚了,都是宏霸惹的祸,以后就由你代表家族参与村里的事务。”

    张宏逵继续说:“谢谢二叔!也请二叔得便告诉我老爸一声。

    “说他儿子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家族的事情,同时也没有违背兄弟之间的兄友弟恭五伦标准。

    “让他老人家不要担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张商英回道:“没问题!还是贤侄想得周到。

    “我也顺便警告大家,现在大哥唐英是张家在庙堂的代表。

    “任何人不能打扰他,否则家法处置!”

    既然张商英是当代族长,这种全盘的考虑和安排,都有他一言而决,全家都必须听从。

    而决定是当族长的,就是根据他在庙堂担任的官职大小。

    这是张家的传统,毕竟一个家族要拧成一股绳全力支持最有前途的一个出类拔萃人物,才能发展壮大。

    所以现任家主就是张商英,重大的决策也是他来独断专行。

    张唐英专心朝政,也是张商英决定下来的。

    他自己则冲锋陷阵,若有失误还有大哥保底。

    三弟张俊英则留在后方,负责发展家族,支持在外面打拼的家族成员,是家族的根本重地。

    接着,他就要跟大家提出目前对家族成员的要求。

    正在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说道:“慢着,我有话要说。”

    所以的家族成员都站立起来:“拜见老家主!”

    张商英都没有例外,也站立起来,说:“老爸过来坐,干嘛不好好休息,还过来操心?”

    其他也都站立鞠躬,没有一个人坐着。

    当然,除了张商英,本来就没有一个人坐着,家族开会,只能一个人坐着,其他人只有站着的份儿。

    老家主自然也姓张,名叫仲群,是第一辈张赫然的独生子,本来他的名字想来一群弟弟的,可惜没有。

    张仲群就比较争气了,齐刷刷三个儿子,目前看,还都挺有出息。

    其中尤其是二儿子,张商英,官当得最大,很是风光,出人头地。

    当然他那些跳坑的经历是没有人说的,家族的人除了张唐英以外,也没有人知道底细。

    只是看到张商英不断地上蹿下跳,还以为他是不断地升迁呢。

    这些都不是家族操心的范围,而且家族也帮不上忙,他们只是保证家族兴旺就行。

    老家主虽然年事已高,可是身体看来相当不错,快步流星就过去坐上了那个座椅。

    这时候他当然不能客气,家族会议,族长哪有权力凌越长辈之上?如果是张赫然来到,就没别人的座了。

    张商英虽然可以在朝廷口无遮拦谁都敢骂,可是他可不敢犯下不孝的罪名。

    而且他本是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对老爸非常敬重。

    因为老爸不是凡夫俗子,即使现在对家族的影响也是非常巨大。

    平常轻易不出来,几天出来必有大事要事,有不得不出来的理由。

    所以大家包括张商英都心中期待,老爷子到底要说什么。

    张仲群坐稳了交椅,问道:“宏逵、宏霸,你们谁清楚今天村里搞的全民皆兵,给我和商英说说?”

    张商英一愣,插话问道:“全民皆兵?怎么回事?什么意思?我怎么第一次听到这事?”

    张宏逵对张宏霸说:“要不大哥你来说?”

    他当然知道他比大哥更了解情况,不过众人面前一定要显示自己对兄友弟恭五伦标准的遵行不差。

    所以他必须要谦让大哥让他先说。

    可是这个时候,张宏霸也要表示自己的兄友弟恭五伦标准不差,而且实际上他也不如弟弟清楚内情。

    “还是二弟你来,你的位置知道情况更全面。”

    不光是宏霸宏逵二兄弟,所有的家庭成员在今天都要有最好的表现,因为是在长辈和全体家族成员面前。

    这直接关系到今后在家族中的升迁和利益,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今天老家主在场,猛张飞也需要装成谦谦君子。

    该有的礼节尽到,张宏逵就不再客气,将全名皆兵的情况和大家简要汇报了一遍。

    因为家里的适龄成员都参与了今天的练兵,有人甚至参加了锄头队和利器战队,所以都知道一些情况。

    没有必要详细介绍,也节省了时间。

    只是那些参加锄头对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就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张商英感到非常吃惊!

    虽然他是文官,但是有宋一代,文官都有可能领兵打仗,他也会涉猎一下兵书战策。

    很直觉地就感到这个事情很不简单。

    不由说道;“宏逵宏霸!你们二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宁肯别的事都别干,也要给我盯住这个全民皆兵!”

    他觉得已经非常看重这个全明皆兵了,没有想到老家主更甚,并且要采取极端行动对付它。

    老爷子异常沉重地说话了:“我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个全民皆兵,非同小可!

    “如果张家想要维持家族的力量,就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将全面皆兵的主导权夺过来。

    “因此我决定,动用张家的隐藏力量,采取必要行动,就是一种最高级最极端的军事行动。

    “事不宜迟,就在今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今天晚上,张家必须全力出击,生死存亡,在此一战!”

第32章 秘密武器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亥时初初刻后半阶段,程岗村张氏家族大院。

    张氏家族的上任家主,就是今天在家族大会中途出来的张仲群,比现任家主的权力大。

    理由不是别的,因为他是现任族长的老爸,张商英必须遵从他的命令。

    这是张家的传统,一直就是这样流传下来的,谁也没有反对,也不能反对。

    这里面的决定性因素,没有比较谁的本领大、谁的官职大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有一条,就是一句话,我是你老爸。

    这条硬邦邦不可更改的现实关系一放出来,横扫一切其它理由。

    这是因为宋代尤其是秩序还相对稳定的北宋,孝道是一条不能违背的最大原则。

    父为子纲,有的时候甚至比君为臣纲还强大。

    比如一个人在朝廷为官为皇上打工,一旦遇到双亲过世,他就要放下为皇上的服务,回家守丧。

    五常约束的五伦,最紧要的两条就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受到皇室和朝廷执政者的大力支持。

    尤其张氏这种大家族,维护正常的纲常秩序是不可缺少的,是保证家族正常秩序的必须。

    不然的话,内乱就可能搞垮了家族的一切。

    当然,这里也有一个不言自明的前提,就是发号施令的家主,不管是前家主还是现家主,都必须靠谱。

    否则的话,不靠谱的号令,发一次就能令家族灭掉一半,发两次整个家族就可能彻底消失。

    那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家主?

    家族不存,家主焉附?

    所以,不够格的家主,是存在不下去的。

    今天张仲群的命令一出来,大家都理所当然地听从然后去照办,显明他是够格的家主。

    别人都不说话,只有张商英问道:“确认一下老爸,这次果真要动用我们的秘密武器?”

    张仲群说:“对!但是我的意思是将他们安排为第二梯队,开到现场,做好准备,需要的时候就上。

    “不需要的话,就当是一次预演,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将他们撤回来。

    “如果发觉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就针对性地采取措施,以免用的时候耽误大事。”

    二人说的秘密武器,是一个一百人的特殊武装,一直就隐藏在张家大院的地下演武场,没有人知道。

    也就是说除了少数家族高层以外,连普通家族成员都不知道。

    年轻一辈中,只有张宏霸和张宏逵知道,但是也没有和他们照面过,只是听过他们的名字。

    这支秘密武装,名字是“山鹰”。

    这支秘密武装的由来,是张商英秘密建立起来的。

    也就是在张商英第一次立功的时候,他就干了点私活,接受了隽义的投降。

    二人的投降安排,其中就有建立秘密武装这样的内容,但是名额限于一百人。

    可是这个名额限制,在实际操作上就变成了一百家,每家都出一个最棒的战斗人员组队成为秘密武器。

    张家大力发展程岗村的张家大院,直接与这支秘密武装有关,他们就一直藏在那个大院里。

    这支队伍最锋锐的尖刀是一百人,十分精锐。

    第二梯队有二百人,都是平常的主要劳力,用生产或者其它经营维持生活等项开支的需要。

    这一百人的尖刀,则需要张家家族支持他们的所有开支,从兵器到吃饭。

    凡是历史悠久的大家大户,自有他们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才能度过历史长河的急流险滩延续下来。

    张家也是如此,倒不用为他们操心。

    要说这事,就知道张商英绝不是表面上的那种咋咋呼呼,见谁怼谁的张狂性格,而是心机深远。

    那还是在刚出道的时候,他有一次以文官的身份,不畏风险,亲自深入到一个反叛的蛮族领地。

    他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些夷蛮的酋长,对他们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们降顺朝廷。

    那个蛮族酋长一见张商英就被他的仪表堂堂所折服,对他建立起好感和信任。

    他也不知道怎么推论出来的,认为张商英能长成这个相貌,肯定不是坏人,一定值得信赖。

    如果那些以后张商英认识的众大臣都有那个酋长一般的识人之明,张商英早就发达了。

    可惜那些大臣的心胸不如酋长的心胸宽广,见他英俊不是纳头便拜,而是嫉妒生恨。

    当然还有比张商英更英俊的,张商英和他们不对付的原因,就另当别论了。

    相貌英俊加上张商英口才便捷,文化根底深厚,很快就折服了那酋长,向他痛快地投降了。

    不过,这个酋长的投降,胜利果实并没有给朝廷收获,而是被张商英给接收了。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张商英。

    因为那个叫隽义的酋长,虽然投降了,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他降张商英不降朝廷。

    如果张商英是个本分的,他肯定不会接受,宁肯不要这个功劳,他也不会接受那个隽义酋长投降自己。

    因为如果这个事情真的干出来,一旦泄露,事情就大条了。

    第一,受降收降,这样的事情都非常重大,只有朝廷才有权操作,哪怕是地方那些官员也不敢私自干。

    那些知县知州什么的官员,最多只能代替朝廷做一些,多半还要先取得朝廷的授权。

    那个时候的张商英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吃了熊心豹胆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就一无挂虑地自己直接就干了,不但受降,而且收降,还有更多。

    第二,私人建立武装,这个问题就更大。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作了出来还不至于掉脑袋,那么这个建立私人武装,一旦被发现,妥妥地掉脑袋。

    不但是张商英自己要掉脑袋,他的全家都要跟着掉脑袋,全家一起掉,掉一堆脑袋。

    那是因为有宋一代,对军队控制特别严,这种私人武装属于严格控制的范围。

    谁敢拥有私人武装,谁就是造反,就是反对皇上,灭门九族都是轻的。

    尤其到了后期,民怨沸腾民反四起以后,各级官府草木皆兵,控制和打击得更严厉了。

    用心如此,具体效果如何另说,那是靠实力说话的范围。

    有宋一代都是如此严防密控,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太祖的得国方式。

    宋太祖通过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将别人的皇位夺过来自己坐了上去,他最大的心病就是怕别人仿效。

    他自己是当事人,自然知道哪些是造成兵变的关键因素。

    虽然原因非止一端,但是最基本的一点,没有兵将,一切枉然。

    因为担心别人也来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从太祖开始,就把兵和将分开,以后这就成了宋朝国策。

    只有战事起来,才临时委派将领,一旦战争结束,立刻再次将他们分开。

    朝廷的军队尚且严加防范,何况私人武装?

    私人武装,那是不可能搞什么兵、将分开这种措施的,他们都是一窝强盗。

    当然,那些大户人家弄些看家护院人身保膘什么的,也就算了。

    朝廷还是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前提条件,那不是军队。

    不能搞过头,你才能苟且偷生,被人诬陷你搞军队那是另一回事。

    可是张商英,开始建立这个私人秘密武器,就是超过了底线。

    因为他搞的不仅仅是军队,而且还是军队中的精锐。

    这一百人都是那个部落中选拨出来的山民,那些山民本来就剽悍异常,穿山越岭如走平地。

    稍加训练,在平川大路就能行走如风,快逾骏马,转眼时间就能飙出十里地开外。

    这样的一只精锐军队,由于酋长隽义自己带队,他们只忠于张商英一人。

    平常也只听张商英一个人的号令,让干啥就干啥。

    战斗力来说,朝廷最精锐的禁军过来对战,他的这只“山鹰”战队可以以一敌二。

    即使童贯的斧声队员,山鹰也能一对一,和他们打得难解难分。

    真要时间长了,估计斧声队员得跪,因为山鹰所有队员的韧性非比寻常,他们的前身都是山民。

    山民人所共知的特征,就是特别坚韧,谁也别想和他们比耐力。

    至于烛影,那不算,他们不是一类,所以没有办法和山鹰对比。

    有这个秘密武器在手,张商英心中的底牌大增,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动用过。

    所以说张家这位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也不仅仅是表面上那种跳坑大王,只会跳坑。

    也就是说,他跳的那些坑虽然很多,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最大承受程度。

    否则他早就动用山鹰这件秘密武器了。

    当然,这也因为他知道,他有秘密武器,别人不知道;难免别人也有秘密武器,他也不知道。

    一但使用起来,就会引起另一个层面的争斗,波澜起伏,甚至超出控制。

    他们惯常都是文斗,武打还没有那么熟练。

    比如蔡太师那种官场巨头,要说没有私人武装,傻子都不信。

    可是,张商英要是本分的,世界上就没有不本分的了。

    既然不本分,他就按照自己的本性畅行无阻地办事了。

    他当时就干脆利落地接受了隽义的要求,让他成了自己的私兵。

    那个时候,张商英已经是家主,根据张家的族规规定,家中谁官大谁就自动成为家主。

    那个时候,他就成了知县,当然家里的官职最大。

    故此,作为家主,他可以全盘考虑,让整个家族全力配合他的这个安排,至少在家庭内部畅行无阻。。

    然后张商英就和隽义一起制定了长远规划,生存和发展并存,原来的山民和秘密任务兼顾。

    大体来说,就是隽义跟着大哥走——这是隽义坚持叫张商英的称呼。

    那些山民非常淳朴,彻底奉行一个原则,就是拳头硬是老大哥。

    张商英虽然拳头的硬度不明底细,没有试过,废话,大哥的拳头谁敢试?要死人的。

    因为试大哥拳头之前,要先过小弟那一关,就是先跟隽义对拳。

    可是,隽义是几百里大山占山为王的存在,谁也不如他的拳头硬,这就让张商英无敌了。

    况且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张大哥折服隽二哥靠的是颜值。

    嗯,还有口才,这个比拳头硬更有说服力。

    不服气你们拿你们的颜值去比比张大哥?口才也行。

    张大哥把嘴捂住,只剩蚕丝那么细一条缝,你们也得一败涂地。

    无论如何,张大哥在这群人里面的威信无以伦比,有绝对权威。

    这也是他当家主的根基之一,同时他无形中也感觉,这也是他在官场可以肆行无忌的底气。

    实在不行,老子不干了,回到原地当山大王去。

    他遍观朝廷的那些官员,他要是当了那些山民的头领,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上走三合。

    估计隽义他们那些只服张商英一人的一群刺头,就盼着这一天呢。

    另外,自从收服了隽义,通过他的操作,那一带山民有了巨大的发展,毕竟有张商英的关照,作用不小。

    还有章惇当经制官的时候,张商英给他当高参,也在那一带积攒了巨大的声望,甚至高过章惇。

    人的名树的影,那可是真金白银,真要搞什么活动,一呼百应绝对有。

    经过这种操作,那个几百里大山地区的山民经济大发展,已经和几十年前的落后不可同日而语。

    所有这些都是张商英的底气,所以老爸作出秘密武器今夜出动的决定,他也不由有些激动。

    就如同自己的子女就要出征上战场建功立业一样。

    于是,他发出他独有也只有隽义明白的号令,让他带着他的战队过来。

    时间不长,一队虎豹豺狼模样的队伍跑步前来轰然而至。

    如同千军万马的气势好似大群的野兽呼啸而过。

    “报告大哥!小弟奉命带领各位小弟前来,供大哥调遣,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嗷!”

    那些群魔乱舞的手下一声嚎。

    张商英心中暗笑,这个二弟还正常一些,那些兵就没法说了,纯粹就是一个野性未改。

    原来那些人除了手中的斩刀是制式装备以外,身上的服装都是他们随心所欲自己配置的。

    由此一来,表面上看,就成了野兽大聚会。

    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出席这样活动,所以全部盛装打扮,自然就把自己最好的毛皮穿戴上了。

    最好的毛皮当然就是整套的大型野兽,也难怪他们如此活灵活现,假野兽比真野兽还活跃。

    因为真野兽见了人以后除了吃人的时候很活跃,不吃人的时候都一动不动。

    可是这些假野兽不同,素常见不到传说中的大哥,好

    容易见到了,就要手舞足蹈表示欢悦心情。

    以至于他们手舞足蹈,一片群魔乱舞。

    如果不是隽义的纪律约束,使得他们原地运动,他们敢深入族人当中,与他们交相共舞了。

    隽义率领一百山民精兵出现,也让家族成员一片惊叹。

    因为这些秘密武装,虽然久住张家大院,也是第一次展现在大家面前。

    过惯了优裕生活的家族子弟被这些形同兽人的战队给予了强大的冲击,顿时士气也高昂起来。

    其中的年轻人,也是要参与行动的,见到了这些山民,和他们一起战斗,自然也兴奋无比。

    不由也是“嗷”一嗓子,冲出了喉咙。

    可惜,没有那种苍凉的威力,有声无神,而且也参次不齐,人家那山民一声嗷,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而且经过实战检验,和那些野兽群体对着嗷而不落下风。

    每天都嗷和你一辈子第一次嗷,没有什么可比性。

    看着山鹰队员的战斗气势,还有家族成员的反应,张商英心中暗暗点头,表示满意。

    他这招棋准备了二三十年,今天第一天宝剑出峰,当然要夺得一个满堂彩。

    没有满堂彩,满地红也行。

    那当然是敌人的脑袋染成的颜色。

    其实,对手什么样,他心里没数,战斗的发起是老爷子的决策,他只管执行。

    具体的安排就由他随机应变安排了。

    首先第一条就是家族子弟,他也安排了一百个人,这就是张家所有适龄成员了。

    其中有人是利器战队的队员,就是使用那种多功能矛的主力。

    他们练了一天比较劳累,但是家庭有大动作,也必须参加。

    具体他们心中是否赞同,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家主的决定的必须遵行,他们还不想受到家法处置。

    更多的人是那些没有分组的成员,他们虽然也跟着练了一天,没有什么特殊的收获。

    因为有行动要动武,所有这些人都领取了制式武器,一杆红缨枪,连枪头带枪杆一共一丈长。

    哪怕白天已经了二丈多长的多功能矛,也弃之不用,因为那样不一致的兵器会打乱别人的动作。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安排,谁来领导这个家族战队?

    原来的作法就不说了,自然是张宏霸。

    他那时是村里大保长,又是家族的代表,也是下一代家主候选人,他是张商英的长子,长子继承制度。

    现在则不然,张宏逵成了家族的代表,而且是中保长,他当队长才对。

    这个时候张宏逵说话了:“本来呢,我是拥护全明皆兵的,不赞成这个时候自我残杀,有本事杀敌才对。

    “可是我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能改变爷爷和二叔的决定,我也就不说话了。

    “但是这个家族战队的队长,我就不担任了,大哥显然是更合适的人选。”

    张宏霸也出来发言:“不管二弟是什么心思,我还是感谢你的举荐,如果爷爷和老爸同意,我就当这个队长,保证按照家族的决定,完成任务。

    “对二弟,我还是本着友爱之心,劝告一句,不要对岳飞那小娃娃抱什么幻想,他遇到老爸,算他倒霉,估计这次要凉。”

    听大哥这样一说,张宏逵再次对岳飞担心起来。

    “好的,谢谢大哥的劝告,反正我是看不透岳小公子。”

    张商英眉头一皱,岳飞?岳小公子?潜意识中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可是为什么说他是小娃娃、小公子?

    难道只是个少年郎?

    张商英深信那句话“宁欺白头翁,别欺鼻涕虫”,就是别轻视年轻少年郎。

    自己出人头地的时候,不也是只有十八岁?

    可是这个岳飞,难道比我十八岁更年少?有些不相信。

    自己这样的,极为罕见,也就一个甘罗还能比一比。

    心中有疑惑,看向老家主,知道老家主作出这个决定,肯定算无遗策。

    管他什么小娃娃小公子,都已经考虑通透。

    老家主张仲群端坐大椅岿然不动,只是轻轻地挪动了一下,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咳嗽一声说道:“岳飞者,小娃也,年或三四岁,身高二三尺,今日初现,即行全明皆兵,其志非小。

    “故吾欲速除之,以绝后患也。”

    张商英大吃一惊,不对!大吃二惊!

    吃惊第一,老爸竟然拽起了文言文,这是老爸在极端重视一件事情的时候的真是心情流露。

    因为他是守旧的老人,还是文言文更正式,所以不由就通过使用文言文流露出自己真实的心情。

    这说明老爸对这个岳飞非常重视。

    吃惊第二,是老爸说话的那些内容。

    他自己都佩服的全民皆兵,竟然是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童儿搞出来的?

    不得不说,心里发酸也只能说,这个岳飞比自己更加惊才艳艳。

    自己十八岁,人家三四岁,哎呀,没法比了,丢人!

    心中惊异,不由再次看向老爸:“那么,该如何对待岳飞这小娃?”

    向来杀伐果断的老家主张仲群也沉吟了一下:“最好是活捉,为我所用!我张家要想掘起,还缺一个顶尖谋士,我看岳飞可以担任,将全面皆兵为我所用……”

    老爸这话说的,让张商英心中打翻了五味罐子,难道我张商英还不算顶级谋士?庙堂我都顶级了!

    可是回头一想,还真不是!

    哪有顶级谋士不断跳坑的?

    再说,顶级谋士每天都在运筹帷幄之中,算计敌人,我呢?不断地数坑玩儿?

    行了,这个就不比了,我张商英就是洒脱。

    一般不跟比我强的比,可保证君子常乐乐,避免小人常戚戚,嗯,君子坦荡荡也行,一样。

    张仲群又说:“不能活捉的话,为了杜绝后患,你们就……你们知道如何作。”

    张商英当然知道,可是我知道是我知道,家里说话又没有外人,你倒是说明白啊,还有别人听呢。

    这时候大哥张宏霸说话了:“不能捉活的,就砍下他的脑袋!”

    不少人心里都在嘀咕,果然大哥不如二哥!

    一切都定好以后,张商英下令:“大家稍事准备,午夜子时开始动手!”

第33章 守株待兔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亥时初二刻,程岗村岳家老屋原址的新居主屋。

    此时夜色已深,天高气爽,满天星斗,虽然依然看去黑黝黝,却也没有什么令人压抑的黑暗。

    今天才二月初三,本来就如同峨眉一样的残月,在西方天际悬挂了令人难以注意的瞬间,就滚落西山。

    其实也算不上滚,因为残月不圆,无法滚动,形状像半块月饼,还被黄柴咬了一口。

    黄柴就是岳家那只干草黄柴犬,不挑食,见到月饼咬一口乃是常规操作。

    虽然夜色沉沉,可是岳飞依然能够透过夜色,不借助任何工具,看到大约百丈以外的街道拐角。

    其实这不是岳飞前世当特种兵带来的特殊技能,而是当地老乡的自然本领,就是在夜间视力依然很强。

    根本就不用灯光照明以及夜视仪一类东西,当然他们也没有。

    岳家主屋本来就比较高,这个时候岳飞还高一些,因为他占据了一个相对的制高点。

    不要以外那肯定就是虎子叔叔的脖子,如同白天一样,现在骑着的这个,还真不是。

    当然也不是鸽玲小姐姐,小姐姐特别强调男女授受不亲,难能让他骑在脖子上?

    再说估计小姐姐也驮不动他。

    黄柴就更不可能了,它可怂了,根本就没有那么大劲头。

    再说,它现在还有正经事,就是身上驮着三五十只小鸽鸽,它们正在睡眠。

    因为它们白天都飞行了很远,不是做任务就是高训练,需要足够的睡眠。

    再说,除了这个给小鸽鸽当床以外,它还有例行公事,就是看家护院。

    它现在的位置就在院门那里,阻挡任何胆敢进院的陌生动物。

    那人长了一脑袋头发,岳飞用劲儿薅了一把,没有拔下一根毛。

    好奇问道:“道长!你这头发和青草一样,我发觉它们真的是与众不同,是怎么长的?”

    原来岳飞骑着的那位正是道长陈抟。

    别看他和皇上都平起平坐,和岳飞就平起平坐不起来了。

    岳飞还是小童一个,平起平坐的话就是相差好几尺的高差,至少也有好几寸,很是不便,尤其是晚上。

    所以方便起见,陈抟老道就客气了一下,一拍肩膀,豪爽地邀请岳飞上去坐,心道,我就不信你敢。

    即使你敢,本老道也不信你能。

    哪里知道,岳飞人小实诚,毫不客气,噌的一声就窜了上去。

    这一招他和虎子叔叔练了无数次,熟练无比,简直如同高手射箭一样,百发百中。

    岳飞上去坐稳,还发表了一通感想:“嗯,现在好多了!不过道长你这里不如虎子叔叔舒服,太硬。”

    将老道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辛亏意识到现在是深更半夜,他那夜猫子一样的笑声一出来,敢把人给吓得从炕上蹦起来。

    这样的效果不好,所有老道只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一声。

    因为是压着嗓子,这回不似夜猫子了,却如同被掐住脖子挨宰的公鸡。

    嗯,这就好多了。

    听到岳飞童言无忌的问题,老道呵呵一笑,绝对是人畜无害,耐心地给他解答。

    “说起老道这头浓密的头发,还要拜小飞你所赐。

    “记得两年前你才见到天日的时候,我去看你,给你祛病除灾,在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之外,心生感悟。

    “这个感悟就是结束出世的游戏人生,迈入红尘世界,赔你小飞在人世间走一遭,你在俗世受难……

    “嗐,你一个才一天的小孩子知道什么,还尘世,你什么世都没有好吧。

    “不过,事情就是如此奇妙,我那进入红尘世界的念头一起,头发噌的一声,就长出来。

    “并且在我脑袋上扎了根,从此就挥之不去,赶之不走。

    “还有一宗异处,就是那次出来就是这个高度,以后就一直没有变化,不再长高,也没有缩短。

    “至于为什么是绿的,我也搞不清楚,但是我估计是头发自己发昏,以为自己是青青河边草了。“

    岳飞点头如捣蒜:“道长言之有理,小飞顿开茅塞。”

    至于为什么老道已决定入世就长起来满头绿发,岳飞没有问,他不关心那些,即使长树他都不管。

    关键是老道已经决定入世,他以后可以多看到他,抓起壮丁来比较方便。

    那些名单上的大才,如何辨别、如果找到、如何请来、如何让他们心悦诚服归顺,还要仰仗他。

    想到高兴处,顺手有薅了一把,依然一根也没有薅动。

    岳飞高兴极了,现在已经是双手同时各薅满满一把绿发:“太好了,这就是我的马缰绳!”

    道长疼得一咧嘴,口中说道:“还行!这点小疼不算什么,免得打瞌睡。”

    一老一小闹了一会儿,就说起了正经事。

    原来不久前岳飞安顿了鸽玲和道长晚间歇息之所以后,就和道长又聚在一起,说起当务之急。

    这当务之急在岳飞看来,就是两件事情,一件事情就是现在万事初起,需要人手,尤其是主持大政人才。

    这事情个二人初定,明天一起好好研究一下那四个名单。

    二人对这件事情的共同认识,就是被朝廷打击的人,一定有大才。

    何以得知?这个可以通过反推。

    想想啊,朝廷也不是闲得无事,找一些窝能的人打到有什么意思?

    此次被打到的几百人,都是你不打他就不倒的人,也就是有本事的人。

    具体大才有多大,是所有人都是,还是只有一部分才是,这个要等明天看了名单再论。

    岳飞心中最紧迫的目标有两类人,一类是道学大家,另一类武官。

    关于道学,实际上是对腐儒纠偏用的,既然纠正腐儒,自然需要比他们高明的人。

    不但是文化根基高明,而且是天地人大道至理特别明白。

    起码不是那种认为皇上的旨意就等于天理的那种愚忠腐儒。

    武官的需要就紧迫多了,就是当务之急必须找到一个能统帅利器战队的人。

    今天晚上派除了虎子叔叔,虽然暂解一时之急,但是并非长久之计。

    虎子叔叔是要带在身边的,本小公子有大用,要重用他。

    其实,岳飞心中的小九九只有一个:虎子叔叔当马骑,最舒服。

    除了这些具体需要需要的高官,岳飞还有一个悲天悯人的心胸。

    这五百多人,哪怕就是三百多人,大多年事已高,按照徽宗和蔡京的凉薄性格,肯定会流放到边远地区。

    边远地区,都是非常贫瘠瘟疫流行之地,那些年老体弱的官员,到了地头很快就会死亡。

    那不仅仅是那里的条件极差,还有那里统治官员故意刁难他们。

    这是对他们惩罚的一部分,这种刁难让他们本来恶劣的生存条件更差,很快就会贫病交加,一命呜呼。

    岳飞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搞清楚他们都是谁以后,就要全力拯救,最后在中间做些文章。

    将他们中身体状况不佳的人留在程岗村。

    有没有特殊本领再说,先留住他们一命,以报效大宋国家和人民。

    以后说不定他们感谢岳飞的救命之恩,对岳飞纳头便拜,然后纷纷出谋划策,成为利国利民大功臣呢。

    嗐,纳头便拜想多了,重新作梦,发挥余热就行。

    这个名单让岳飞浮想联翩的地方太多,他可以一天一夜啥也不干,是是想想这些人才都归他所有。

    就把他小肚子都乐憋了。

    那是自古做梦忘了吃饭造成的结果。

    他赶紧给自己一个快刀斩乱麻,换到另一个重大问题上。

    另一件事则是当务之急。

    岳飞把自己的担忧和老道长说了,请他这位识途老马斟酌一番,看看是真有危险,还是自己杞人忧天。

    听了岳飞的描述,陈抟心中也是警铃大作。

    这必须重视,否则这小飞的努力难免胎死腹中。

    那还是小事,搞得不好,小飞的小命都有可能丢掉。

    可是,这又让我老道成了钻篱笆的母猪,进退两难了。

    按关心说,我该帮助他。

    按规定说,我应该置之不理。

    这点小困难,和他以后的打困难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个过不去,他以后怎么走路?

    和那个荷花缸解困不一样,那是他还不是人,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老道的思维速度绝对快,很快就打定了主意,我不出手帮你,但是也不走开,我就在旁边干看着!

    老道定下心来,不禁为自己点赞,这个主要简直太聪明了,妙不可言。

    如何妙不可言?

    你们不知道也是必然,等你们到了我老道这个水平,自然心知肚明。

    哈哈,这可不是我老道吹牛。

    打定了主要,老道当场就表了态:“小飞,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就负责看看。

    “没有我,你不是今天白天干了一天了?直到现在,天不是也没有塌下来嘛。”

    岳飞的心里眼珠一转,这老道不是考验我吧?

    不过,这还好,虽然显得他有些老奸巨猾,却也没有横挑鼻子竖挑眼让我一个小孩子无所适从。

    那我就该咋干就咋干了,反正你是大人,一直在旁边戳着呢,出了错你负责。

    于是,他首先给虎子叔叔送过一个信,让他今天晚上负责利器战队。

    具体如何他交代了几点机宜,其中关键就是不要惊动张家的那些家族成员,少几个没有关系。

    然后,又给汤斗传信,让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然后又是如此这般,最后还是这般如此。

    汤斗是锄头队的负责人,今天按照岳飞的交代,一直就没散开,就等着岳飞的发号施令呢。

    至于谁去送信,当然是鸽玲的信鸽,至于那些信鸽如何找到收信人,那是秘密,自有它们的办法。

    搞得岳飞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玲玲小姐姐天性善良,给他透露了一点玄机,让岳飞解了惑。

    原来这个信鸽已经在今天白天就和老道陈抟和鸽玲到了这里,一起观看了岳飞的训练。

    那些头领和潜在的头领,玲玲已经指给了那些负责送信的信鸽看。

    那些信鸽通过实物对比,已经认识了他们。

    说起来,也没有太多的玄妙,但是必须有大量的准备工作,才能达成预想的目的。

    今天的送信是短距离任务,如果是天南海北的距离,让信鸽认识收信人,就要克服很多困难。

    除了送信的信鸽,还有一种难度更大的任务,就是侦察信鸽,通过观敌瞭阵,搜集敌人的情报。

    然后用特殊的语言符号报告给鸽玲小姐姐。

    最后就是那些没有分组的队员,还有大约五百人,包括一百五十人的轮换劳役人员,也被通知到。

    他们没有分组,就是岳和、王明、已经各个小保长的率领下集中在一起,随时准备参加行动。

    陈抟一直盯着岳飞的举动,看到他似乎胸有成竹地调兵遣将,不禁心中大大地称赞。

    这几步走,陈抟并没有给出很高评价,觉得实属平庸,没有大错而已。

    与众不同的是,绝对不能算为平庸的是,岳飞还是一个孩子,所谓平庸就大人而言。

    对孩子,那就是天才,超天才!

    不过,真正让陈抟感慨而且不由不钦佩的是,这些安排都是在原来已经准备的基础上展开的。

    是这小飞因为有了这些条件才如此安排呢,还是因为小飞事前就有准备才水到渠成?

    这是两个不同战略层面的表现。

    看着小飞不慌不忙的神态,这准定是他事先就预测到了这一步,因此才有这样的安排。

    这就很不简单了,甚至是不同寻常!

    古人讲,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说的是有提前准备和没有的区别。

    这个区别就是有准备者必然成功,没有准备者必然失败。

    而小飞不但预备了,而且预备了如此多步,如此提前在时间上提前,有可能不成功吗?

    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小小的小飞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更进一步想,到目前为止,小飞的这些操作不过还都是空对空,还没有真的两军对垒。

    真刀实枪干的时候,小飞会有什么亮眼的表现,是不是可以令我老道大吃一惊?

    我老道很期待耶!

第34章 愿者上钩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亥时初三刻,依然在同一地点,程岗村岳家老屋原址的新居主屋。

    黑洞洞的内室里屋,即使以岳飞超凡的视力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可是这难不住视力更佳鸽玲。

    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天看在高空的鸽子看的,鸽玲的视力特别好,即使在黑屋里行走,也绝不会行差踏错。

    更不会碰到不该碰的东西,好像自带导航雷达一样。

    现在她过来,是因为接到了鸽子的反馈,报告它们去张家大院侦察到的情况。

    鸽玲将它们反馈过来的情况汇总了一番,先做到坐到自己心里有数,然后过来说给道长和岳飞听。

    当然这些都是在非常粗陋的水平上,她也不懂更高深的东西,反正就是比鸽子搜集的原始材料略高。

    根据几只信鸽的报告和玲玲的分析汇总,相关情报显示,张家大院里正在举办一个什么活动。

    参加的人很多,先是正常人,后来就是一群动物。

    那些动物有些奇怪,都是长着个野兽的外表,言行举止却和人差不多。

    故此,信鸽虽然认为它们是动物,但是也不能分辨那些是什么动物。

    信鸽虽然经过训练胆子很大,但是对那些凶狠的动物天生畏惧,不敢就近观察,只能远远地溜几眼。

    动物天生敏感,信鸽也担心靠近那些动物被发觉,然后出动可怕的的东西,比如猛禽,将它们活捉。

    活捉的下场,那是很可怕的,信鸽的意识中,一定要千方百计避免落入那个境地。

    根据信鸽的汇报,那后到的是一些动物,可是根据鸽玲的分析,那些后到者,可能是穿着兽皮的人。

    他们到底为什么在屋子里要穿兽皮,鸽玲就找不到理由加以解释了。

    不过根据鸽子的感觉,那些凶兽很凶的,至少比那些人凶多了,故此鸽子认定它们是凶兽。

    鸽玲补充说,她的鸽鸽都很温顺,对那些凶恶的东西都特别敏感。

    它们说他们凶恶,那就一定很凶恶,这是不管是恶人还是凶兽,都可能具备的品质。

    信鸽提供的信息中,还有一个情况,就是那些人几乎全都站着,只有一个人坐着,似乎派头很大。

    而那个人年龄和道长差不多,比大多数人大,但也不是最大。只是打得能让他悠闲自在地端坐不动。

    可是后来他就坐不了了,原来又有一个更老的老头出来,那个人比道长还老。

    可是却很凶,不如爷爷和善,鸽鸽们都不喜欢他,表示了不少对他厌恶的情绪。

    到底怎么表示厌恶情绪,玲玲没有描述,估计都是动物语言,玲玲懂,别人不懂。

    那个令人讨厌的最老的老头来了就干坏事,他将原来椅子上坐着的那人赶下了座椅。

    接着,他自己坐了上去,这次更仔细地再一看,还是比第一个老头更老,而且真凶。

    这些东西虽然玲玲说得乱七八糟,但是无疑信息量不小。

    陈抟道长对此

    置可否,都大撒手不操心,交给岳飞打理。

    岳飞听后,思考一下,也觉得没有什么头绪,至少现在没有办法具体应对。

    他只好泛泛地告诉玲玲小姐姐,让她继续派信鸽监察大院的动静,有什么重大变化,随时报告情况。

    玲玲打着哈欠走了,此时已经接近午夜,别说小孩子,正常的大人都困了。

    万物都该入眠,除非夜行动物。

    只有岳飞依然清醒,尤其是当他心中有事,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时候,脑袋如同刚开放的花朵。

    迎风招展,勃勃地散发着生命的气息,嗯,就是很活跃的意思。

    不过,即使心中无事,他也睡眠不多,似乎跟他穿越的特殊经历有关。

    好像知道他有许多事情要干,时间短了干不完,需要很多很多时间,就从各方面给他挤时间一样。

    好在他睡眠少,正常人却不能缺少睡眠,不能不干事不睡觉也陪着他不睡,所以他也只能躺在炕上干耗。

    当然他不会虚度时间,总是借这个机会思考重大事项,比如金兵入侵,宋朝皇帝昏庸什么的。

    最主要的,还是计算他什么时候出去跑江湖,在那个时间之前,需要做什么准备。

    他可不像和前世岳飞一样,没有准备好就贸然出去,被昏君奸臣组合打得非常狼狈。

    轮到他自己,他要为岳飞报仇,是要把昏君奸臣打得非常狼狈,才符合他的初衷。

    所以,他就必须筹谋周全,为今后的行动做准备,也不能让干不了大事时期的时间虚度。

    所以,在他做的任何事情上,他的目前状态,都是想得多做得少。

    这也恰好符合他的的基本为人之本,就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做事原则。

    他有这个不睡觉的习惯,今天恰好有老道长陪着他聊天看星星,他就更加精神抖擞了。

    偏巧陈抟道长在睡觉或者不睡觉方面也很厉害,遇到岳飞也算是棋逢对手。

    陈抟道长在没入世的时节,常常是大睡三十年,那个时候他攒了许多觉,一对一管用,现在正好使用。

    也就是说,他十年八载不睡觉,也没事,库存都用不完。

    至于他怎么保存那些睡眠,以后又如何支取,估计那又是什么高人的妙用,说不清道不明的。

    于是乎,事有凑巧,这就形成了一大一小的有趣现象,夜越深,二人越精神,外人眼中的怪异现象。

    可是两个当事人,却觉得非常正常,求之不得。

    这可把岳飞高兴坏了,他有无数的问题要想请教,平常日子还真的找不到正经人探讨一番。

    或者痛快淋漓争论,那也行!

    人家都忙的很,哪有空理他一个小娃娃?

    即使有空也愿意理他,可是岳飞问的那些东西,又不是他们能懂的。

    比如虎子叔叔,就是有时间,又愿意和小飞聊天的一个,遗憾的是,虎子叔叔他懂的还没有小飞多。

    所以二人聊天的内容往往是岳飞给虎子叔叔上课。

    幸亏岳飞有一个好习惯,就是好为人师,所以他教虎子叔叔学习,也是一件令人欢愉的经历。

    众人看到虎子比以前懂事了很多,还认为这小厮突然开了窍,实际多半是岳飞的功劳。

    当然知县李春也功劳不小,他也没少教虎子知识和作人道理,只是没有岳飞教的实用又高效。

    岳飞最喜欢聊天的对象还是陈抟道长,他不但历史知识丰富,天人大道方面也知道不少。

    这就很对岳飞的脾气了。

    不过岳飞虽然受教于陈抟道长,他看问题的高度也经常令老道长瞠目结舌。

    那种高度差,可是差不多一千年的,陈抟能理解能接受,估计在宋代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了。

    正是欢娱嫌夜短,烦恼瞌睡多,不知道过了多久,鸽玲又跑了进来。

    这次是匆匆而入,似有急事,有些慌不择路的既视感,因为她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本来不该的。

    她飞也似地扑到到道长和岳飞面前,喘吁吁道:“不好了爷爷!不好了小飞弟弟,从张家大院……”

    岳飞拉住了玲玲小姐姐的手,有些心疼宽慰道:“别急小姐姐,慢慢说。”

    玲玲也愣住了,看了一眼岳飞拉住自己手的手,体会到他的关心,也没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磕。

    只是慢慢抽了回来,才继续说:“……从张家大院出来了无数的人!

    “这次鸽鸽看清楚了,都是人,因为他们都是两只脚,一走路就露了馅,哼,还想瞒鸽鸽,休想。

    “无数的人,对,就是无数!其中有一类,就是人,一共一百个。

    “还有一类,就是和兽一样的人,也是一百个。

    “我还是不能数算一百个以上的数字,岳飞小弟弟回头一定要教姐姐数数!

    “对了,他们都向这边走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像兽的人走不快,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按道理应该相反才对,人哪有兽快?对吧,这个原因我就不管了,今天没有工夫。”

    说完,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也难为鸽鸽了,这么小一个孩子,如此熬夜到半夜,你以为你也是小飞,不知道什么是睡觉?

    “我太困了,要去睡觉,还有我的那些小鸽鸽。”

    玲玲一边说,一边掉头就走,起码有始有终。

    陈抟道长溺爱地看了她一眼,摸着她的脑袋说:“去睡吧。”

    岳飞也嚷了一句:“回头教你数数,一百以上不会数,太不方便了。”

    老远传来玲玲的回应:“嗯,太不方便。”

    鸽玲走后,陈抟继续驮着岳飞,二人走到窗前,看外面夜色朦胧的光景。

    此时时间已是午夜,夜色更深,甚至可以说是最深,也是阴阳交泰之际。

    实质上的旧的一天结束,新的一天到来。

    这也是盗贼最欢迎的时间点,这个时候他们出手,也意味着那些金银财宝告别旧主,扑入新欢怀抱。

    这个时候只有岳飞小孩子一枚才神思飘扬,陈抟老道只剩下老神在在古井不波。

    二人都顺着街道向张家大院的方向看去,知道在这盗贼最活跃的时间点,预谋动手的人,应该启动了。

    果不其然,时间不长,就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不慌不忙,好似在自己的后庭散步。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故意和夜色混在一起,是不欲张扬,还是掩人耳目?

    总之,如果一般人看到,必然当作一团普通的夜色而已。

    若不是岳飞陈抟这二人视力超级好,还真不见得能分辨出来那是人。

    那些人人人手中一杆长枪,红色樱子若隐若现,不仔细凝视,也看不出来。

    他们一声不吭,脚步也落得很轻,好似猫捉老鼠那样小心。

    高大的个子微微佝偻着腰,心无旁骛,快步疾行。

    岳飞估算了一下时间,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万物沉寂,正是盗贼行动的好时刻。

    岳飞暗道,你们选在这个时间来我这里,显然是鸡鸣狗盗之辈。

    我岳飞可是良民百姓,目标对准了小爷我,可谓是狼子野心,不打自招,不言自明。

    既然你作初一,就不要怪小爷我作十五,你们碰到了小爷的枪口上了!

    你们以为小爷我搞的全民皆兵,是为了长远大计?

    那是当然!长远大计自然要顾,眼前的危机才迫在眉睫。

    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好东西。

    哼,难道你们不知道再老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

    你们虽然是老狐狸,但是架不住小爷我是老猎手……老猎手……猎手……

    嗐!这时候纠缠什么老不老的,是猎手就能打狐狸,总而言之是你们倒霉。

    这个时候,应该是黄柴表现忠心的时候了。

    但是,今天黄柴没有吭声。

    不久前岳飞担心那虽然忠心但是有些蠢的黄柴不顾生死前去杀敌,恐怕会遭到敌人辣手催狗。

    黄柴的自卫能力,碰到一只黄鼠狼没有问题,再强的敌人,就一塌糊涂了。

    为了它的安全,岳飞就将它圈到一个闲置的屋子。

    为了让它安心睡觉,还用一条宽布袋子裹住了它的双耳,让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打狗呼噜。

    他干这事的时候,受到了陈抟老道还有玲玲小姐姐的大力夸奖。

    甚至玲玲小姐姐还打破男女授受不亲的禁忌,伸手抚摸了小飞脑袋一下,让他受宠若惊了一阵子。

    这个时候,只剩下前面那些俱有人体模样的人群了,粗算有一百人左右。

    他们训练有素,脚踪轻盈,很快就到了岳家宅门。

    然后当头一个人一挥手,那群人立刻四散分开,分成四组,每组二十五人,占据了宅院的四面方位。

    这时岳飞已经看清楚那个人,正是张宏霸,那个之前乱搞名堂被撤职的原程岗村大保长!

    果然是你贼心不死!

    岳飞这个时候,就认定了张宏霸是领头人,心中琢磨是不是要给他来个擒贼先擒王。

    可是就在这时,又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不认识,只有一个认识,原来这个认识的人是张宏逵!

    岳飞对张宏逵的感觉不错,觉得有可能自己的判断有误,主事者或许另有他人。

    如果是张宏霸,很明显的一个瑕疵,就是他不应该第一个出来,而是躲在后面指挥。

    岳飞不动声色,就听到那个年纪比较大的陌生人问道:“宏逵,你觉得一切正常吗?”

    张宏逵回道:“二叔,我看表面正常,可是小侄觉得太正常了,反而心中发慌,是不是……”

    可是没等他说完,那个最老的陌生人老头制止了他,低声道:“不必多说,免得扰乱军心。”

    又略为提高声音,命令道:“宏霸,按原计划行动,攻进去,捉人!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几个人说话都是压着嗓子,可是岳飞和陈抟的听力超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到此为止,岳飞才明白,那个最老的老头儿才是大拿,难道张家掌权的原则是谁岁数大谁的权力大?

    岳飞气愤地对陈抟说:“道长,你说那个混球老头儿是谁?我跟他有仇吗?就要杀人?”

    陈抟说:“估计是张家上任家主,是个狠辣角色;我知道那个中年人,他是张商英,乃朝廷大官。”

    这时又听那个最老的老头吩咐道:“宏逵,你认识那个岳飞,抓他的任务就交给你,务要生擒!

    “如果生擒不成,就砍了他的脑袋,否则我心神不宁。”

    岳飞简直气乐了:“这个老混球怎么跟我过不去?岂有此理,回头活捉了他,一定问清楚。”

    陈抟说:“天下枭雄都不容你,以后你会遇到更多,你的安排呢,还不启动?”

    岳飞道:“先让他们动,我后发制人。”

    “你的计划是个什么名称,有没有?”

    岳飞笑道:“有,当然有!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就在这时,张宏霸霹雳一声大吼:“四面都有,攻进去!”

    与此同时,张宏逵也是大吼一声:“岳飞!快跑!”

    原来他是挣脱了两个人的辖制,才终于大吼出声,冒着极大危险提醒岳飞的。

    估计他心里想的是,别人就算了,能救一个算一个,最想救的就是岳飞了。

    最老的老头张仲群大怒,一脚踹倒了正要逃跑的张宏逵:“捆起来!回去家法处置!吃里扒外的东西。”

    张宏逵还待再嚷,被旁边的张商英手疾眼快,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堵住。

    小声说:“住口,容后想办法。”

    那些进攻的黑衣人齐声大喊:“杀!”

    然后手中的红缨枪一个中出突进,对准岳宅的围墙,齐齐怼了上去s。

    那围墙不过是简易土坯垒成,平时一个好劳力用力一推便能推倒。

    此时二十人多人全力刺上去,哪里抗得住?

    只听“噗”“轰隆”一声巨响,围墙往后倒去。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沉重的墙体砸在地面。

    正面的围墙从根倒塌,通向主屋障碍全无,变成了平地。

    紧接着,就是轰轰轰连着三声巨响,东、西、北三面的院墙同时倒塌。

    岳家新居成了四通八达的所在,人人可以直接进入主屋。

    这个时候的现场,只有中间的一处正房孤零零立在当场。

    冲进岳宅当院以后,里面依然静悄悄,如入无人之境。

    张宏霸接着大喊一声:“给我上!冲进主屋去,捉拿岳飞!”

    张宏霸最恨的就是岳家大小父子二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原因,估计李春都不会撤了他的大保长。

    他也学会了根据谁得益就是谁捣鬼的方法,现在当了大保长的岳和肯定就是罪魁祸首。

    还有后来他的失败,他现在也知道是岳飞那个小娃搞的鬼,所以家主让拿岳飞,正合他意。

    如果连岳和一起搞掉,那就更好了,父子一窝端,以后谁还敢跟我作对?

    “慢着!”正要向前冲击的张氏族人突然被一道声音拦住,原来是张商英出来说话。

    他觉察到今天事有反常,估计里面会有危险。

    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不能贸然行动,要等到情况清楚以后再进去不迟,起码需要再次评估一番。

    刚才推倒院墙的时候,到处暴土狼烟,再加上本来是黑夜,还是最黑的子时,视线受到极大影响。

    院子里什么情况都看不清楚,只是影影绰绰看到主屋的影子。

    张商英止住大家,然后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这个时段过去,刚才激起的尘埃也慢慢落下。

    视线比刚才看得远了一些。

    然后众人一愣,前面怎么出了一道篱笆,横在去主屋的路上?

    再定神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哪里是篱笆,那都是人!

    今天白天参与训练的乡民都知道,那正是那些今天分开苦练了一天的锄头队!

    锄头队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所有知情人都在心里涌出一大堆问题。

    他们不是解散了吗?难道没有回家?

    莫不成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我们进入网罗?

    既然要对付我们,他们难道练成了什么高深功夫?

    他们的武功是什么?是不是正的能和我们对打而且得胜?

    即使能打过我们的家族子弟,难道还能对抗我们的秘密武器“山鹰”?

    “山鹰”可是战斗力极为强大,正规精锐都能碾压的存在。

    而且细思极恐的是,打不过还好,如果能对抗,必然是有准备,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家庭绝密的?

    难道这个家庭隐秘已经泄露?

    如果朝廷已经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估计最好的结果,就是全族人口全部掉脑袋!

    当然想到这些的人都是特别聪明之辈,他们也都不约而同不由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说勇猛之士不能太聪明呢。

    未战先怯,哪里还有胜算。

    不过情况出乎意料之外,即使不聪明的人也感觉不妙。

    于是,这些气势汹汹的进攻群体,顿时大家生出一股不妙的情绪。

    刚才攻入围墙时的那种胜利在望的欢欣情绪,瞬时间跑走荡然无存。

    看到这些高举锄头的乡民,张家主事的几个人立刻明白,自己的算计被人识透,同时也被对手反算计。

    投机取巧没有成功,无功而返的话,白白暴露了自己的阴谋诡计。

    这个时候,只有硬上,靠拼实力达到自己的预期目的。

    老家主张仲群心中又恨又悔,这肯定是张家哪个吃里扒外的子弟走漏了消息。

    回头一定要清理这害群之马。

    可是想到自己的妙计功亏一篑,老家主如同百抓挠心,后悔死了,我要是知道有人高密,我都杀了他们!

    这也是张仲群人老糊涂,发一些没有用处的狠。

    即使现在他都不知道谁是那个告密之人,难道他要杀人所有张家子弟?

    即使他真有那么大的决心,果然杀死了所有人,也没有效果,唯一的效果就是惹得岳飞嘲笑。

    因为事实是,根本就不存在那个告密之人!

    可是,这个真相,张仲群哪里知道?

    面对意外情况,他心中发狠,今天就是张家子弟全都死在这里,也要拿下那个祸害岳飞!

    于是对张商英、张宏霸厉声喝道:“还楞着什么,给我上,今天就是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张宏霸也是心一横,高喝道:“跟我来,杀!”

第37章 山鹰折翼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子时初三刻,正规战法,岳飞的锄头队不敌张商英的山鹰队,虎子突然出现。

    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战局立刻发生根本转变。

    你死我活的实战,也成了陈抟道长和岳飞研讨战略战例的鲜活材料。

    虎子叔叔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对上了对方最强力量山鹰战队,岳飞却和陈抟道长侃大山。

    没有任何原因,岳飞就是对虎子叔叔没有半点担心,不然的话,他的心脏会难受的。

    大危险大难受,小危险小难受,没危险不难受,大欢喜,他也高兴,只是没有那么大。

    估计是见识不同。

    岳飞虽然还是小不点儿,可是他的阅历丰富啊。

    眼看利器战队的所有人员的多功能矛捅了过去,岳飞和陈抟都纷纷摒住了呼吸。

    人人都有两个选择,一个马上被捅死,另一个是胸口开一个天窗,没有多大,和斗一样。

    这个选择让那些山鹰战队的人有些许犯难。

    第一个马上被捅死,虽然比较起来相当难受,但是也痛快,基本上你两眼一闭等死就行。

    第二个就犯思量了。

    因为他们大多数不知道斗有多大。

    其实懂行的话也没有那么难选择。

    斗大,也就是差不多和一个人的胸膛周圆差不多,体型瘦的,斗大一窟窿,就是整个胸膛都没有了。

    体型肥大的,恭喜你了,去掉斗大的一个窟窿,还能剩下一个薄薄的细边。

    但是,可以肯定,中间那些有用的重要的东西肯定都没了。

    如此一看,第二个选择虽然需要知识的储备,也需要进行正确选择,结果和第一个没有本质区别。

    一个是直接被捅死,另一个是在胸膛上捅一个斗大的窟窿而死。

    虽然本质一样都是死,第二个文明程度比较高,因为死人有权选择如何死。

    以上不过是理论分析,也就是呆着没事的岳飞才比较还煞有介事的作出结论。

    在场的当事人就没有那个雅致了。

    那些山鹰的勇士们,从隽义以降的所有人共一百人马上作出选择。

    我哪个选择都不要,我要拼命!

    只见那些人急速后退,同时奋起全身力量,挥动手中厚背砍山刀,咔咔砍向多功能矛。

    为什么咔咔两声?

    那是因为每一个人都分配了两柄多功能矛!

    因为利器战队一共二百人,每人都有一杆多功能矛,大家一起突刺,当然是二百杆。

    那些山鹰队员也是拼了老命,使出平常最高峰战力的百分之一百五十!

    须知人一拼命,常常超水平发挥,今天这些战鹰队员就是如此。

    他们一百人同时遇到生死危险,同时爆发,才堪堪挡住二百杆多功能矛的强力一击。

    挡完以后,一百人无一不感到一股乏力,隽义也不例外,他的对手是虎子!

    如果是普通队员,他也许还能应付裕如。

    可是虎子那身蛮力,直接就把隽义给抽干了,所以他的乏力只会比别人更甚。

    可是事情并没有完。

    就在这是,又听到“咔”的一声响,第三声!

    两方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看相自己的兵器。

    这时又有声响传来:“哗啦啦!”

    这一声响,响的那些山鹰队员,脸色苍白,尽管他们以前的脸色基本上是红黑色。

    众人纷纷看向那些山鹰队员的手中的宽背砍山刀,它们正在落英缤纷化为粉末向四处飘落。

    原来刚才利器战队的一矛之威,彻底震碎了他们手中的长刀!

    何况还是两杆多功能矛同时发威,所以所有长刀无一幸免,粉身碎骨。

    岳飞看得都有些愣了,不由自主对陈抟道长说:“别看我,这不是我故意设计的,别问我。”

    陈抟道长没理他,只是笑笑,我又没问你,你自己心惊怪我呀。

    岳飞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怪哉,没有那个特殊能力呀。

    可是,怎么就震碎了那些砍山刀呢?

    那些砍山刀可是连我锄头队的锄头看能砍坏的,大大厉害。

    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陈抟道长说:“莫非是那个九十九次颤动的要求搞的鬼?”

    岳飞终于想起一个茬口儿,就是他曾经要求使用长蛇探穴的时候,矛身需要颤动,如同真蛇。

    当时说过最低标准是震动九十九次,少了不合格,多了更好,多多益善,具体到底多少次都忘了。

    要旨只是增加白蜡杆的变数,更好的打击敌人,难道是那个要求立功了?

    岳飞给道长描述了一边,陈抟还是不直可否。

    说道:“也许吧,这个我是外行。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师父。”

    岳飞道:“找师父回头再说,先看战局如何。”

    虎子见事出突然,刚刚开打,对手没有兵刃了,这可怎么搞?

    难道让他们回去取兵刃,这又不是友好切磋,这样做不好吧?

    趁他们没有兵刃上去灭了他们以绝后患?这样好倒是好,可是我虎子做不出来,哪怕明知他们的敌人。

    它姥姥个球的,难死我了。

    与其难死我,还是打死敌人吧,否则没法和麻花交帐。

    想到这里,多功能矛一端,口里又开始乌压压压压……

    二百队员也随声附和,一起呀呀呀呀呀呀呀……

    同样的人数,似乎和第一次气势上差了好多。

    可是,那是他们的感觉,山鹰队和张商英、张宏逵等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感觉就是末日来临大祸临头乌云压城城欲催!

    这次的乌压压压压比第一次厉害多了,直接就感到完蛋了。

    这完全是因为他们手中没有了刀心中缺乏了胆第一次的经历摧残了他们的信心。

    这个时候,就表现了张商英的担当。

    他跳了起来,大喊一声:“停,我们投降!”

    别说,他这样一说,还真的管事,虎子就住了手,更重要的是抿了嘴,那种催人魂魄的压压压压没有了。

    估计再持续一会儿,有些人会两腿一软坐在地上,撒赖不起来了。

    岳飞也没有想到。

    “投……投降?这么容易的吗?我还准备了好几招没用呢。”

    这个时候,陈抟道长给他泼了一瓢凉水:“被逼无奈的投降并非心悦诚服的投降,恐怕会留下后患。”

    岳飞不上当:“道长,可是原来就说我能让他屈服的,是这样吧。”

    老道脸色一红,幸亏他脸黑看不出来:“是的,我也只是说压服不如信服,不过都是一个服字,哈哈。”

    暗中又加了一句,老道我还佩服!哪有你个小娃娃如此妖异的,比我老道更甚。

    嗐,我老道才不妖异,我那是神通。

    战场上的虎子可没有功夫扯淡,他现在就是要保证对方的投降万无一失。

    什么叫万无一失呢?

    按虎子的标准,就是第一,这事和其它事情一样,要办理得让小公子满意。

    什么叫小公子满意呢?

    这要是别人,难死了,可是虎子轻而易举,如同他给麻花吃个馒头,嗐,那也不是太容易。

    但是还是办到了,不是吗?

    虎子面前无难事,难事面前有虎子。

    其实,别的都是瞎扯,虎子让小公子满意是有诀窍的,因为他和岳飞有灵犀一动一点通啊。

    他想咋办就咋办,如果小公子不满意,会告诉他的。

    不说话就是满意,就这样简单。

    如果这第一条完成了,其它就好办了。

    比如……

    嗐这事回头再说,我先去落实一下实际情况,比如,他们的刀不是假货吧,江湖卖艺骗人的玩意?

    还有,他们的人不也是假把式吧,骗人装成高手也就是张家那种纨绔上当,比如张宏霸那样的。

    当初他当大保长的时候就想骗人,幸亏我虎子眼里不揉沙子,给他识破还惩罚了他,让他鸡飞蛋打。

    骗别人易,骗张家易,骗我虎子难。

    嗯,这两条一定下来,就能确定真是我虎子率领的利器战队厉害,那些人也不是假货。

    估计小公子一定会夸奖虎子立了一次大功。

    说不定还会奖我几个馒头,我再次把那些馒头给我的麻花吃,还有……

    众人看着虎子过来,笑意满脸,怎么看着像不怀好意呢?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多加小心,多陪好话就是了。

    虎子要是知道他被人如此猜度,一定吃一堑长一智。

    我怎么就不听小公子的教导呢,他不是多次教导我说,银钱不露白,真人不露相吗?

    前一条我没有多少,有几两都在麻花那里。

    后一条,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意思,刚才想到麻花,我心里偷着乐就行了,干嘛把笑容跟那些人分享?

    岂不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虎子第一个就到了那个隽义面前,张商英也踅摸过来,要给虎子介绍。

    虎子没理他,心道今后都是我的人了,不用你这个外人夹在中间。

    而且如果他们不合格,我虎子还不要呢。

    “黑大个,给我看看你的刀。”

    隽义听虎子叫他黑大个,也没有感到被冒犯,说:“没有。”

    他也纳闷,我唯一的刀被你震得粉碎,哪里还有刀,难道怀疑我暗藏利刃,要算计你?

    别说我没有,即使是有,你就那么胆小?

    “碎的。”虎子说。

    隽义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

    找来一块自己的碎刀,已经是最大的了,依然只是三寸长一寸宽,可见碎的多么彻底。

    虎子拿到手里,两只手捏住,用力扳折,没有想到竟然折不断。

    隽义说:“这是我山乡祖传的宝刀,最是坚硬,今天毁在你的手里,太可惜了。”

    虎子知道这刀是好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既然投降了我,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我照着你。

    “别的不说,我负责给你找一把更好的刀,补偿你今天的损失。”

    隽义大喜,看那个意思,就要纳头便拜,可是想起来什么,看了一眼张商英,又停止了。

    张商英人精一个,岂能不知道隽义的意思?

    都到了这种情况,隽义还想着自己这个哥哥,实属不易,我又怎么不为他的将来着想?

    于是痛快地说:“隽义,谢谢你到今天忠心不改,我实际没有为你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三十年跟随,今后你跟着虎子好好干,祝你有个好归宿,如果混得不如意,还想回来,我张家随时欢迎你,只要我张商英有一口饭吃,一定分你半口。”

    说的隽义都要哭了。

    虎子也是心里触动,觉得这个张商英也还行,笑骂道:“去你的,你咒我混得不好是不是?再不济也到不了半口饭都没有的境地,还要我隽义兄弟到你那里和你分,再说你也太小气,竟然只给半口。”

    隽义不由得笑了。

    从个人直觉来说,他当然更喜欢和虎子混,别的不说,脾气对路。

    江湖好汉干什么事情都特比利落,宋代还是那种歃血为盟生命相交的年代,当下隽义就对虎子纳头便拜。

    从此以后就是他的小弟了。

    这也是虎子的第一个正式小弟,对了还有岳飞……

    可是他一想到这里,立刻就给了自己一嘴巴:让我胡说八道!

    实际上他常常弄不清和岳飞的关系是什么。真心话,他是将他当小主人的。

    不是从岳和那里论而是真的主人。

    那个小,只是因为他的年龄小而已。

    想到此处,他立刻澄清:“我今天作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临时措施,是不是一直这样,还没有定论。

    “一切的最后决定,都要等待我的小主人,他的名字叫岳飞,我和他比,给他提鞋都不配。

    “实际上呢,我就给他当马骑,这是我的荣幸,我最高兴的就是干这个。

    “所以今天这事,是我的一个临时工作,因为是夜间,反正他也不用骑马出去。

    “等以后有机会,白天看到我和我的小主人岳飞,就看到我专职了。

    “好,这事就说到这里,一切等我的小主人岳飞的最后决定,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去,都干活去吧。

    “我也要带队回我的驻地。”

    虎子说完转头就走。

    张商英急了,一把拉住虎子:“虎子大哥,我也叫你大哥了,我的那些族人是不是你也发善心放回?”

    虎子愣住了:“叫我大哥这事再说,你的族人不是我抓的,放他们也不归我管啊。”

    眼珠一转说:“对了,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小主人家的院墙是你们给弄坏的吧?

    “回头别忘了赔偿,也别太多,就一千两银子吧。”

    张商英没脾气,说:“好的,我认赔,我回去拿钱。”

    掉头就走,今天晚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他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到一声阴森森地笑:“张商英,你让我影二好找!

    “别回家了,跟我直接回汴京。”

    说罢,一群黑影围了过来,拿住张商英,直接带走。

    张商英还要反抗,就听那个影二说:“皇上有令,人犯反抗,就地格杀!”

第38章 枭雄归心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三,子时初四刻,也就是接近现代时十二点的时候,战鹰队投降,张商英要回家。突然影二带人捉住了张商英,要将他带往汴梁,正是童贯和蔡京按照徽宗的御旨行事。

    他本能地感觉到,无论是皇上还是权臣甚至是经办人员都对他更加恶劣,这位坑王凶多吉少。

    他自己估计这次要被埋在坑里,再也跳不出来了。

    这突然变化,让准备撤离的虎子豁然转过身来,看到那些人正在簇拥着张商英走开。

    隽义跃跃欲试,要带领原来的山鹰队员上去拦住那些人解救大哥,可是他又不能擅自行动。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隽义,现在必须要经过虎子同意才能行动。

    甚至张商英都没有给他任何指示或者暗示,说明这个时候不能冲动,贸然行动多半只会坏事。

    虎子首先指示隽义按兵不动,然后朗声对那些人质问道:“来者何人?为什么到这里抓人?

    从我这里带走人,不需要跟主人打个招呼吗?”

    那些人只是脚步稍微顿了一下,就继续走人,甚至还加快了脚步移动的速度。

    大概对虎子的询问不屑一顾,他们多半已经过来一会儿了,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值得他们注意的官员。

    那个时候,是官就比民大。

    同理,皇宫里的人,任何一个,都比皇宫外面的人大。

    他们真的是皇宫里的人,所以不理会虎子的询问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这种正常的事情,别人也没有办法谴责他们,说他们不对。

    只要他们不给别人惹麻烦就算烧高香了。

    可是虎子不是别人,你连岳飞小公子都不尊重,我虎子管你是谁?

    再说,你们也没有证明你们是谁,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

    不管阿猫阿狗说他是皇上,难道我们就得给他披上龙袍?

    虎子不由心中发怒,你们以为你们很了不起,我虎子可不认识你们,在我面前你是什么都不管用!

    虎子一发怒,也是非同小可,他那已经练成怒气冲天的嗓门顿时敞开,高喝起来。

    “为什么你们不回答?为什么不住脚?若再乱动,我就当强盗抓了你们,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随着他的命令,虎子大声发出进一步命令:“山鹰队,准备弓箭,那些人若敢再走,格杀勿论!”

    “锄头队做好准备,胆敢不听话的,用你的锄头铲掉他们的脑袋!”

    “所有人注意,围住这些侵犯我大院的人,放走一个人,拿你试问!”

    “最后我利器战队的人,跟我去捉人,看谁不想活了,敢不听我虎子的话。”

    虎子发号施令严肃认真,本来只想吓唬住他们,让他们放了人自己走就算了。

    哪里知道,那些人大概坏事做得多了,心中一紧张,没有经过脑子就行动,撒腿就跑。

    而且拿着手中的兵器,抽打张商英,将他打得惨叫不止,让他也跟着跑。

    看起来抓捕张商英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即使有危险也不放弃。

    隽义看着自己的大哥被打,气得浑身颤抖,手中的弓箭已经箭在弦上,只是目视虎子,等他号令。

    虎子一看不立威不足以震慑众宵小,轻喝一声:“射!瞄准那个打人的,别客气。”

    隽义得到命令,弓弦绷紧,嘣的一声,一只雕翎硬箭追星赶月般飞出,正中那个毒打张商英的押解人员。

    隽义的力量非常大,一箭穿透了那人的喉咙,又将他带出去一丈多远,然后将他钉在地上。

    一道鲜血构成的弧线伴随着那个死人,最后将他送入死神怀抱。

    这个作恶的人被杀得果断彻底,顿时吓得那些人不敢再移动脚步。

    只有那个领头的影二过去那个死人处,翻了翻他的眼皮,确认人已经死透,阎王爷都不能令其还阳。

    抬起头,对着虎子说:“杀死钦差,解救钦犯,形同造反,你们是想被灭门九族吗?”

    虎子说道:“我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不回答,让你们停下,你们继续走,你们说是谁就是谁?

    “我还说你们冒充钦差、巧名绑架、败坏皇上名声,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呢!

    “还不乖乖跪下受死,争取从轻发落?”

    虎子这手倒打一耙,玩儿得挺熟练。

    看到虎子根本就不怕他们,影二和那些人也没辙了,真钦差也没有用,人家已经摆明不信你了。

    你再厉害,能证明你们是谁让根本不信的人信你们吗?

    影二暗暗自责自己的失策,开始就按部就班好了现在骑虎难下。

    他倒是有个办法,就是让张商英替自己说话,证明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自己是真的钦差。

    可惜的是,他和张商英的关系也搞僵了,一上来又是抓又是打的,他老糊涂了才会为自己作证。

    明知道大约没希望,可是这个时候性命交关,还是要尝试一下。

    于是影二挤出笑容,走到张商英面前,略微躬了一下身,小声说:“张大人请了,我看这事有很大误会。

    “你这事是皇上、蔡太师、童大人亲自交办的,影二只是领差办事,有不周的地方请多担待。

    “目前贵属下似乎对影二有很大误解……”

    说着瞥了一眼虎子,他对这种杀伐果断的人天然有一股畏惧,感觉他们的阳气太重,承受不住。

    这个张商英就好多了,甚至比童贯还好相处,当然是单论阳气一项指标。

    张商英摆手叫停:“等下!影二钦差,我必须纠正你,那位虎子大人不是我的属下,你别搞错。

    “这里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我的属下,你不要乱攀,图取功劳……”

    他的这个说法,至少目前是正确的,那个隽义已经不是他的属下,那些张家子弟还算,可是不在场。

    他知道这些内臣钦差,一言不合,就能灭人九族,特别阴狠,别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招灾。

    当然,虎子给他吓得够呛,他哪里敢收这样的凶人当他的属下?

    我是一个文人,天生丽质,不是,弱质。

    这时候,影二也一改目中无人,听得进别人说话了。

    “好,那个人对我有很大误解,还当场杀了一个钦差……钦差的随从,认真的话也是钦差。

    “这个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他也收敛一下,不要拦阻我们完成皇上交办的差事。

    “能不能请大人跟他们说一下,毕竟你对他们比我熟,就此拜托了。”

    张商英一边听影二啰嗦,一边思考对策。

    他也是老鸟一只,不但经历了许多上上下下的事端,而且也深知这个内臣童二,他的特征就是人很阴狠。

    他办的案,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而且都是牵连甚广,有内廷铁面包公的美名。

    可是,这个美名在大臣的耳中绝对是恶名,就是臭名昭著。

    心目中的这个人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这个臭太监自己是绝户,做事的目的就是让别人也断子绝孙。

    有这个名声,加上今天还死了一个太监,外带张商英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朝廷上他找不到一个朋友。

    甚至没有一个死党,他自己的归属都是个问题,谁能替他说话。

    他一直以反对元佑元符党人的急先锋自居,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也被打成元佑党!

    那些同僚们说坏话还差不多,都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想到这里,张商英心中一片冰凉,老夫一生真是失败!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发狠——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舍不得?我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老夫已经无路可退了好吧。

    最后的一道屏障,不说那一百子弟,即使是放回去,今天也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现在如何争取一条活路,只有让这个影二彻底闭嘴。

    而彻底闭嘴的最佳办法,就是……

    唉,老臣年龄大了,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干吧,比如隽义?

    这个影二,你也有今天!

    当下思虑妥当,问影二:“如果老夫配合影钦差,是不是我就可以脱罪?”

    影二心中冷笑连连:“露馅了吧?什么不是你的属下,也没有你的家人,骗鬼去吧!你就是主谋!

    “想脱罪?作梦!我不灭你满门,我就不当内廷铁面包公了。”

    口中却笑微微地回答:“没有问题!本钦差虽然人微言轻,在当今皇上、蔡老太师、童贯大人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而且甚得他们这些上位者的赏识。

    “所以这次公干,才受他们的委派,来应接张大人回朝,另有重用,派我出马,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他竟顾得说好话了,把开始捉拿张商英的说辞都忘了。

    可是张商英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这话一说,反而坚定了张商英的判断,这个影二来这里,就是要置我张某人于死地。

    张商英加了一把火:“然则影钦差开头说的带老夫回汴梁、若要反抗格杀勿论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可不是请我回朝另有任用的意思。”

    影二一听,暗叫一声糟糕!这还怎么圆谎?

    没有办法,只好粗暴否认:“果然是我说的?不是吧,我怎么能说和皇上旨意不一样的话?

    “是了,可能是张大人没有听清楚,或许是我的那些混球手下瞎说一气,张大人不必在意。”

    张商英心中暗道,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覆水难收你不知道吗?现在否认,晚了。

    其实确认他是这样说的,并不会改变什么,只是证明那就是那些人的本来计划。

    所以,在没有外来干扰的情况下,直接表示出来。

    而且那是影二自己说的,把自己的任务记错说差,有这个可能吗?

    张商英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又问道:“童钦差,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才提到皇上、蔡太师、童大人,他们三位到底对老夫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说实话,别打马虎眼,这个关系重大,生命相关。”

    张商英勾心斗角是个高手,丝毫不差于影二等人,直接给他施加了极大压力。

    压力是在那句“生命相关”上,他故意没有提是谁的生命相关,让影二不得不用在他自己身上。

    人大凡关系到自己往往关心则乱,何况是关系到自己的生命?

    他们那些太监是比较特殊,和皇帝也关系密切,但是还没有到不计生死的程度。

    所以,对付他们,张商英直接就用了常规技巧,给他施加压力。

    而且这个问题,涉及的都是他影二的顶头上司,他要编谎哪里来得及?

    不编谎随便说瞎话很容易就露出马脚,那他就准备接受新一轮询问,去把那些谎言圆好圆完善吧。

    本来还以为可以糊弄过去的影二,冷汗唰的一声就流了下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前自己的情况,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所向无敌,不过是没有人挑战他而已。

    现在遇到一个例外,马上就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有短处,根本无法应付那些老狐狸。

    而那些老狐狸,正是自己以前看不起甚至不屑一顾的大臣。

    影二的这个醒悟很关键,假以时日,他应该还能更上一层楼。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人不少都是这样,自己好不容易明白了,却为时太晚,什么用都没有了。

    知道张商英的问题难以回答,他还得回答,不回答马上就摊牌了,对他极为不利。

    不过他也是经验丰富,回答的原则就是尽量做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好的,本钦差在这次公干之前,分别得到过皇上、蔡太师、童大人的面训,时间比较长了。

    “加之本钦差也不再年轻,记忆力不比年轻时分,难免有所遗漏和错谬,还请张大人担待一二。

    “皇上皇恩浩荡,那次召了童大人和奴才我过去,说张爱卿乃是朝廷重臣,朕所倚重,一定找回来!

    “朕欲重用其忠心和才能,需要让他觐见和召对。

    “张大人,陛下的旨意就是这样,我原封不动转达与你,什么意思,本钦差不敢妄猜,大人自己领会。

    “当时在场的还有童大人,如果大人信不过本钦差,可以找童大人核对。”

    张商英一边听一边分析,听到他说的都是一些摸棱两可的话,一听一过而已。

    “还有蔡太师和童大人呢?”

    影二抹了一把汗:“正要说,正要说,等我喘口气。”

    张商英继续施压:“影钦差很热吗?要不要给你找把扇子?这里穷乡僻壤,不比大内深宫,温度宜人。

    “影钦差大人辛苦了!回答好了这个问题,马上就可以回汴梁。

    “老夫也有可能跟着你回去,让你顺利交差。

    “可是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就要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人的一生也没有多长时间嘛。”

    听了张商英的解劝,影二的汗没有停止,出来的更多了,成了汗出如浆的好注解。

    他心里也在回应:对,我要死在这里,肯定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事不宜迟,压力越来越大,一会儿没有问题的回答也会有问题。

    “我想好了,我说蔡太师对我面授机宜的内容:他就一句话,要将你安全快速地请回汴梁,交给皇上。

    “活灵活现交给皇上,就是我的一个功劳,若有任何舛错,拿我试问,他蔡太师不负责任。

    “对了,估计当时遇到张大人的时候,为什么我们这一方有人喊出带回汴梁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就是要张大人好好配合,你省事我们也省事,只是慌不择路,口不择言而已。

    “真的杀大人,我们哪有那个胆子?

    “就是伤了大人,我们也吃罪不起。”

    对这些明显是编造的东西,张商英干脆就不理了。

    影二闹了个没趣,只好继续唱戏给自己听,反正不说话也比大发雷霆好,难道还指望受到夸奖?

    “既然大人对蔡太师的训词满意了,我就说说童贯大人。

    “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他甚至没有具体训话,只是派我出来公干。

    “我们这些刑余之人,能得到上峰信用出来公干就是最大的荣幸,因为这代表了对我们的相信和重用。

    “我们这样的人,不像张大人前途远大可以光宗耀祖,我们光谁耀谁去?更别想被后人光耀。

    “唯一的指望,就是趁还能干事的岁月,多蹦跶一些,然后人死灯灭,一切湮灭。

    “所以我感谢童大人的赏识,为了他,不辜负他,我在所不惜。”

    后面这些话,让张商英产生了共鸣。

    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各为其主的情况下,就多理解一下便了,只要你不耽误大事,我可以放你一马。

    就此,放下这次查询,不再接着这个话茬吹毛求疵。

    他这里放过了影二,不过只是在心里,他根本就没有权力放人。

    相反,他自己的去向,还要由刚才打斗的对方决定。

    这个对方,表面上是虎子,实际上,肯定是虎子背后的主人。

    这个时候,张商英已经确定,那位背后主导这一切的,就是那个从未谋面的岳飞!

    这个时候,一直在暗中偷懒的岳飞也有点坐不住了。

    他对老道陈抟抱怨道:“难道就这点小事我的那些叔叔伯伯的什么都搞不定?

    “最后还要我小人家出马,不出不行吗?道长你见多识广,而且富有经验,更是公平合理,你给评评理。

    “道长你不愿意评理也不是不行,嫌干那个活太费事,你就出去走一趟,估计你老人家出马,一个顶俩。

    “就和吃着冰激凌游山玩儿水一样轻而易举。

    “道长你就费费心,随便选一样,我在这里继续给你鼓劲儿。”

    陈抟到现在话是脖颈上驮着岳飞,顺手打了他小屁股蛋儿一下:“小飞你如果长点毛比猴还精。

    “不对,不长毛也比猴儿精受。

    “小孩子家家的长什么毛。”

    还是给岳飞出了一个主意:“现在,关键是怎么处理那个影二。

    “因为他直接关系到庙堂那些最高决策人物。

    “现在遇到这个问题,有些为时过早,这也是人力不可控的因素之一。

    “但是,老道我毕竟吃的咸盐比较多,看起来是坏事的事情也许是好事。

    “比如今天这个影二,本来是坏事,但是变成好事的结果,就是推了那个张商城一把。

    “让他无路可走,不是死亡,就是投降于你,你以前不是担心他不会心悦诚服地归顺你吗?”

    “道长,我再纠正你一次,那是你说的他即使投降也不会是诚心归降,这不就是机会来了吗?”

    陈抟微微一笑掩盖了脸色一红:“你这孩子,记性那么好干嘛?老道我那不过是智者千虑必有一矢。

    “不管怎么说,拿下张商英已经有了可能,而且让他心悦诚服,你就好好收尾吧。

    “老道我年老力衰,就不掺和了。”

    岳飞还不肯甘休:“道长你说你年老力衰谁信?给你娶两三个媳妇,保证明年就有四五个孩子!“

    道长慌不择路走了,心中还嘀咕,这孩子,数算是短板,两三个媳妇四五个孩子,什么糊涂帐。

    其实在这之前,岳飞就和陈抟道长讨论过三种处理方法,当然特指对付影二。

    其他人都是搂草打兔子带捎的。

    第一,放了影二,让他带走张商英,以后不管这位坑王的死活。

    第二,放了影二,不给张商英,让张商英自己决定去留。

    第三,留下影二,吸收张商英加入全民皆兵,彻底入伙。

    而这第三种方案,又有两个分支,关于处理影二的。

    第一个分支,杀了影二,以及他的所有随员,毁尸灭迹,一劳永逸,这事让隽义去干,小事一宗。

    第二个分支,扣下影二,以及他的所有随员,让他从此消失,这件事情,岳飞一伙有好几个人能干。

    总之,所有的这些处理办法和分支技术,都没有技术难度,只是决策的方向不同。

    对这些方法,岳飞已经有了成熟的腹稿,只要他决定怎么做,交给虎子叔叔去操作,就一切妥当。

    任何一种,操作层面都没有问题。

    问题就是岳飞到底用什么方式。

    这个事情还真的没有人帮助他拍板,所以他一直在三思,在这些选择中找到一个最好的答案。

    他出来以后,一旦骑上虎子叔叔的脖子,立刻心念沉静,决定再干一件事情。

    就是和那个影二再聊一次天。

    影二和张商英对话从头到尾都在窃听,但是他感觉影二许多话不尽不实,不能作为处理他的最后依据。

    其实到现在为止,岳飞都倾向于采取第三个解决办法第一个分支,杀掉影二,毁尸灭迹!

第39章 安全第一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四,子时正一刻,参照现代时间,所以不再是二月初三,而是二月初四。

    这子时正一刻,就是新的一天开始,零时一刻,一天的正式开始。

    只不过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人正在黒甜梦乡,除了一群特殊的人,他们忙着一些必须夙夜赶工的事情。

    盗贼除外,他们此时上班属于正常作息时间。

    这群人当中,最特殊的就是有一个小孩子,一天忙碌,直到刚才这个时刻,他的年龄才增长一天。

    个头没有见高,本事也没有增大,知识,嗯,知识算增加了不少。

    最大的增长,是阅历方面,让他对北宋末期的国情有所理解,故此他觉得可以和那个影二聊聊天。

    聊天当然有目的,他的目的有二,一个是检验自己之前增长的那些知识。

    第二个,就是借此机会再增加一些知识。

    俗话说知识多了不压人,岳飞觉得这话说的不错。

    比如他自己就是好样板,掌握了那么多知识,还是该多高就多高,该怎么长就怎么长。

    甚至还有助于自己增高,不少人都说自己,虽然年龄不大,却高人一等。

    这岂不是说自己比同龄人都高大一些?这些客观评价是最可靠的,绝非我岳飞自己瞎吹,自吹自擂。

    当虎子用脖子驮着岳飞进到一个空屋的时候,屋里的两个人都有些犯愣。

    这两个人一个是影二,一个是张商英,二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岳飞。

    张商英还好,虽然和岳飞从未谋面,但是这几天久闻大名,知道有这一位,被很多人称为小主人。

    影二就惨了一些,既未谋面,也未闻名,完全不知道这位在虎子头上作威作福的人是谁。

    对了,那还不是人,只是个孩子。

    屋里的人不是什么贵宾,当然没有什么贵宾待遇,他们本来都是侵略者,要谈正式身份,二人都是俘虏。

    能有一个立足之地,就算对他们的优待了。

    正常待遇,应该是四马倒攥蹄,在地上面部朝下趴着。

    不过,虽然优待,虎子还是提醒他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二人进来以后,虎子就给了二人一顿训。

    张商英看到岳飞真的把虎子当坐骑,在他心目中,岳飞的地位瞬时间高大起来。

    他印象特别深刻的是自己视为天神一般的山鹰战队,被虎子率领的那个什么战队一个回合击败。

    那个回合的战术,根本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复杂战术,也没有什么炫目花样,就是直通通地直线进击。

    如果实话实说,还有点笨拙,只有特别笨的人才会使用那样的招式。

    可是,效果怎么样?

    山鹰对人手一柄的宽背长刃战刀,却被打得粉碎!

    这种效果,谁能抵挡?

    除非你的兵器不和虎子战队的兵器接触,一旦接触必遭致粉身碎骨。

    可是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碰兵器,那你如此畏敌如虎,还不如躲进老鼠洞别出来。

    这就是正大光明之师堂堂正正之阵冠冕堂皇地击败强敌,最让人失败了也服气的一种败敌方式。

    别人如何我张某不知道,反正我张某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是这个虎子,他作为队长,不但整个战队厉害,他自己更加厉害,那个隽义多厉害,我岂能不知。

    即使是他,也不是虎子一合之将,这就厉害了。

    这个虎子,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服气……不对,我和隽义是服气的,彻底服气了。

    还有我老张痛定思痛,那虎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当时还没有觉得怎么样,可是事后我老张思前想后,才发觉一件事。

    就是从我出生到现在、在整个大宋范围之内,还没有人对张某大恩如此。

    这种大恩,说他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嗐,这个年龄有些不合适。

    不过,既然是感恩,哪能对年龄大小斤斤计较,只要他虎子不计较,我算什么?怎么算都占便宜。

    比如说,都是年龄小的照顾年纪大的,我老张虽然是儿子却年龄大,他虎子还不好好照顾我老张?

    瞧!这就是有文化的好处,这账算得多精明。

    可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虎子竟然甘心给那个叫岳飞的小孩当牛做马,任骑任打。

    这就厉害了。

    想到这里,不禁对岳飞肃然起敬。

    恰好这个时候,虎子正在给二人训话,岳飞就端坐在虎子脖子上听着,还信口开河插话。

    虎子说:“你们二人听着!我的小主人过来问你们话,你们一定要感到无比荣幸。

    “因为我小主人是第一此干这事,俗称是童子鸡,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我警告你们,回头我小主人问话的时候,你们要如实回答,不可起哄骗人。

    “倘若有虚假不实之词,一经发现,立刻乱矛打死,对,就是我战队使用的那种长矛……的杆子。

    “还有一条,问你们问题你们回答的时候,你们要举一反三。

    “不要从狗嘴里夺食一样,好不容易才掏出一点。

    “举一反三懂不?就是问你一件事,你需要答出三件事,否则,立刻乱棍打死!

    “哼!治你们这些刺头我虎子有经验,当然都是小飞教给我的。

    “你们如果交代得好,以后跟我虎子干活,我会转教给你们。

    “嗐,这个还早,先回答小主人的问题,再看你们的表现决定。”

    岳飞觉得,虎子叔叔的灵犀一动一点通程度又上了一层楼,他说的那些东西很符合自己的意思。

    以后是不是都不用我说话了?

    那就太好了,我就可以该干啥就去干啥了,可以考虑弄些游戏机打打。

    可是这时候最目瞪口呆是影二。

    那个虎子就搞的他欲仙欲死感叹既生瑜何生亮,恨不能换个朝代重来一会。

    哪里知道,这个更厉害!

    虎子肯给他当马骑,还那么自得其乐乐在其中,我这个虎子的手下败将,能给他当什么?

    给那个皇上当太监我就觉得到了极限,不知道改换门庭岳飞收不收我?

    如果收我的话,我宁愿降职三级。

    不是,我宁愿当最低级的小太监。

    就是不知道这个小主人是不是有容人之量。

    徽宗纵有千般不好,至少还能容忍,对我等刑余之人不错,这就是童大人对他报知遇之恩的原因。

    不知道我影二有没有这个运气。

    唉,随遇而安吧。

    他不是要问我问题吗?我好好回答就是,其余的东西听天由命吧。

    就听岳飞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二人都要回答这个问题:你们最大的期待是什么?”

    虎子狐假虎威地说:“别忘了我给你们提的要求——如实回答还有举一反三!”

    就这?

    二人没有一个有思想准备,这算什么问题?你不该问我们皇宫/家族的最大秘密是什么吗?

    那些东西我都准备三四样了,举一反三嘛。

    如此算来,虎子的说法只能仅供参考,还是这个小主人说了算,嗯,不愧是小主人,有风度。

    不过这个难不倒这两个人精一类的人物。

    况且这种东西,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没有一个午夜萦回千思百转一辈子不能忘怀的志向?

    张商英既然得号跳坑大王,这个事情自然想得最多,但是总也不得其志。

    否则他也不会在求官一事上赢得偌大名声了,在所有大臣之列,他名列第一。

    其实,这事很可能是所有大臣的一致心愿,不想当大官的绝对不是好官宦。

    不求进取去钻营,难道有人拽你去?

    所以只要身在官场,谁也甭说谁,都一样,你不积极表达,不代表你心里没有渴求。

    所以这个问题问道了张商英的心里,他脱口而出:“自己的才能得到最大使用,不受制约!”

    岳飞暗暗点头,这个回答是他的真实想法,这位算得上口心一致,光明磊落。

    口中赞道:“不错,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将自己的本事完全发挥出来,才不负此生!”

    岳飞的赞同,竟然让张商英心中感动,脸色一片潮红。

    原来他的这个想法,是第一次正面表达出来,更是第一次被人赞同。

    他自己都纳闷,竟然对这个小孩子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觉瞄了一眼虎子,发现那家伙在那里咧着个嘴傻笑,一副与有荣焉的傻样。

    张商英突然间产生了一股以前万般聪明还不如傻人有傻福。

    他那里震撼不已,那里知道岳飞又说出一番话来。

    “张叔叔一生数起数落,每一次都是为了朝政清明民富国强,却不断遭到小人暗箭中伤。

    “往往在最紧要的关头,得不到皇上和同僚的支持,却被那些敌对势力打得遍体鳞伤,不得不失败而退。

    “对了,张叔叔我叫你张叔叔,虽然你还是我的俘虏,是因为我和张宏逵亲如兄弟。

    “既然他叫你叔叔,我也就叫你叔叔,这样方便一些,不是我想占你的便宜,也不是想让你占我便宜。

    “我岳飞虽然比你们略小,但是最讲究公平,不信你们问我虎子叔叔,他最赞成我了。

    “打个比喻,比如我坐在虎子叔叔脖子上,我就和虎子叔叔在高度上公平了。

    “虎子叔叔,是这样说的吧?”

    虎子叔叔百分之百背书:“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百分之百公平。”

    这爷儿俩的配合也让二人不得不服。

    “张叔叔,我给你一个建议,你想实现生平之志,展现治世绝学,有一条最根本解决办法,就是替天行道,而不是逢迎人意,不知道你懂不懂。”

    替天行道,而不逢迎人意!张商英如同五雷轰顶!

    整个脑袋在那里根本就停止了转动,然后就傻傻呆着不动。

    那个影二一听,这分明是大逆不道!

    出于职业习惯,就要大喊一声:“来人啊,这里有反贼!”

    话到嘴边,猛然惊觉,这里不是自己撒野的地方。

    要撒野也是别人,比如虎子。

    可是这话太让人午夜惊魂,对了现在还是午夜时分吧,难道有鬼神过境,竟然让我遇到?

    正在这时,岳飞问道:“影二,你的回答是什么?似乎你不太赞同张大人的回答?

    “这也自然,人各有志,不能强勉,说说你的最大志向是什么?

    “娶妻生子什么的就不要说了,现在没有办法,以后有可能,前提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童二心道,又来?怎么吓唬我没完了?

    其实,童二也是有大志的,只是随着人入深宫,简直比那些女人还要深,都已经磨灭净尽了。

    今日陡然提起来,那个志向又从一个很远的角落顽强地抬起头来。

    影二厉声说:“若能驰骋疆场,跃马杀敌,建功立业,如李宪前辈,童贯大人一样,我影二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岳飞问:“不错!可是你武功如何?”

    影二道:“虽然有些荒废,但是一直坚持不辍练习,稍微准备一下,当能于虎子大战一百回合而不输。”

    虎子高兴地说:“也不错了!我连战五十合都没有遇到过。说的我手都痒了,来,我们先去战一场,回头你们再聊天,真没有意思。”

    在场二人听了虎子的话,没来由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这虎子并不是什么都和岳飞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不过什么都顺从岳飞而已。

    这就正常多了。

    岳飞一拍虎子叔叔脑袋,制止他:“不行,难道你要驮着我和他打?万一一招不慎扫到我身上,我小胳膊小腿哪里经得住,以后你们另找时间打过?”

    又对影二说:“你这个志向我能帮你完成,你真的有那个本事和虎子打一百回合,不降低一些标准?

    “只要能打五十回合,我就作主,让你顶替虎子的队长位置。

    “以后哪里的战斗最艰巨,就派你去哪里。

    “李宪、童贯,不算什么。”

    “那好!我影二从现在起,再也没有皇帝!我成刑余之人最大的罪人就是皇室,我岂能认贼作父!

    “还有,我的那些手下都是我的兄弟,他们的忠心也没有问题,他们也和我有同样的志向。

    “请岳飞小主人一体收留。”

    岳飞道:“没有问题!这样的好汉多多益善,比韩信将兵还多多益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影二听到岳飞叫他的几个属下好汉,一股豪情油然而生,沛然爆发!

第40章 豪杰聚义

    宋徽宗崇宁四年二月初四,子时正二刻。

    岳飞大开大合,对两个俘虏展开一套游说蛊惑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先斩获一个,就是那个影二。

    那个影二是童贯的嫡系,深得徽宗信任,还接受了蔡京的重托,大有万千宠爱集一身的既视感。

    身负的重任就是将私自逃离京都汴梁的大臣张商英捉拿归案,因为他最近才被打入元佑党人名单。

    变成了一个猪狗不待见的人,这样的人打起来又过瘾,又没有风险,杀一只鸡,可以儆一群猴。

    那些不待见他的人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政治光圈,包括皇上、元佑保守派、元佑保守派的对立面改革派。

    一言以蔽之,皇宫内、朝堂上所有人,都将打击目标放在他身上,他的集火能力太强大了。

    岳飞折服了影二,别人不知道意义和深远印象,还在那里处于岳飞两句话震撼中的张商英,却深知。

    岳飞的这几下子,看起来是收获一员武将,可实际上是皇宫大内的重大损失。

    假设影二活着的话,凭他现在受信任的程度,他可以说动皇上、权臣、大内总管出兵扫荡岳飞。

    他们即使出兵也不见得能得胜,但是,也要看那个皇上的魄力和决心大小。

    如果他不顾一切,倾全国兵力来打一个小小的程岗村,不管岳飞如何准备,也是泰山压卵。

    这也是为什么岳飞一定不会放过影二和他的属下的关键原因。

    岳飞是成大事者,他怎么可能一时心软让不该有的妇人之仁影响自己的大计方针?

    不计手段,影二是绝对不能原封不动放回去的。

    而现在这个办法,是最理想的一个结果,不但影二再也不会危害,而且成了岳飞的一个威慑手段。

    那就是一旦需要,岳飞可以反手一将,派影二去攻取皇宫。

    凭影二熟悉皇宫地理甚至继续保持的人脉,拿下皇宫还不是易如反掌?

    什么方法打击敌人最为有效?

    当然是堡垒从内部攻破。

    岳飞收留影二,就是一个永远蓄而不发的威慑,时刻可以夺取皇宫,要了那个昏君的命。

    更有妙处的是,这个威慑,身处深宫的皇上还一无所知。

    本来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柄利剑,现在没有了,悬在了别人的头上,这种转变岳飞不笑都难。

    连张商英这种局外人,都不得不笑了。

    说他是局外人,是因为他不想做任何事情对皇帝不利,他昏不昏君他管不到,但是他能做到不去反对他。

    当然这个胜利不仅仅是对皇上的胜利,尽管这个可以算作最大。

    岳飞的胜利还有对蔡京、童贯、甚至影一的胜利。

    虽然不是当面对垒的隔空相斗,岳飞都和他们交手一场而且取得彻底胜利,战绩都是一比零。

    这是单独算,总算呢?那就是四比零,还不算影二那场关键战斗。

    蔡京在这场隔空大战中,不是主力,只能算是战斗发起的原因之一,最大的失败是童贯和影一。

    损失的影二是作为“烛影”的二号人物,影一估计对这场失利刻骨铭心。

    终其一生也没法摆脱起阴影。

    烛影的二号人物,可不仅仅是二号战力那么简单。

    烛影从成立到现在,到底有多少秘密?

    估计只要影二愿意,从最早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到烛影斧声金匮之盟无一没有真相记录,他都能弄到。

    这就厉害了,透露任何一个秘密都会在北宋朝廷造成地震。

    如此后果,影一还能睡安稳觉?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认定影二已经殉职了,带着他的所有秘密找闫君聊天去了。

    可是骗人这事,天下最难骗的就是自己,影一能睡得好觉吗?

    长远影响不说,起码目前是对他一个重大打击。

    再有就是童贯,他是大内总管,而且是掌握军权的高官,向皇帝交代是他的专职。

    干好了向皇上报功获得夸奖自然是好事,可是没干好向皇上报丧被皇上骂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了。

    还有,一个烛影大将的走失,那么皇宫安全的漏洞该有多大,多多?

    那么多可能的漏洞,如何全面堵住?

    估计他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疼的。

    从谁最头大这个角度看影二一战的失利,估计非童贯莫属。

    经此一役,他的整个气势都会大受影响。

    别人不知道这些背后的潜在的东西,张商英这个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手焉能不知。

    看对手受瘪,他可是老怀大慰,不禁在心里大笑三声。

    哈哈哈,痛快,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如此痛快过。

    当此人生大快之际,当浮三大白,以示祝贺!

    左右一看,没有人与他共鸣,只好算了,回头回家自己去喝。

    说起回家,他才想起,他那里还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

    就是岳飞给他的那两句话,至今记忆犹新:替天行道,而非逢迎人意。

    当时被震惊得外焦里嫩,自己完全没有想过,更别说接受了。

    可是经过影二这个活生生的实例,张商英觉得自己开了窍。

    这种复杂的问题想那么多干吗?干就是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将那个皇上抛之脑后,从此以后不鸟他,不就是不用逢迎人意了吗?

    没有皇上那个人意需要逢迎,还有别人吗?

    凭我张商英的脾气,断乎没有了!

    张商英这种人就是这样,关键问题一旦开窍,那就是一通百通。

    而且全部是自通加直通,根本不用别人帮忙。

    所以他就和岳飞招了一下手,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岳飞当然也正在等待他的回答,他小人家向来推崇一石二鸟的效率,解决影二的问题不仅仅针对影二。

    同时也针对张商英,因为他相信世间万事都是互相有联系的。

    但是到底有什么联系,这个需要研究。

    可是谁都知道,研究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过程,等结果出来再办事,要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要有诀窍,这个诀窍靠个人的运气和技巧等一系列东西综合,而且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正所谓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别人是学不来的。

    至于岳飞处理这类一石二鸟效果的技巧,就是一个,顺其自然。

    比如为什么将张商英和影二放在一起,诀窍是什么?

    岳飞的诀窍只有一个,因为只有这两个人方便放在一起!

    你不能把没有的第三个人加上吧?

    一个人一个人来?

    那你还睡不睡觉了?

    我还是一个孩子,正是缺觉的时候,你怎么就不为我小人家想想?

    这些都是乱扯瞎侃。

    其实岳飞的真实想法一直是一个,他能干成任何事情,都是因为水到渠成,

    就和他聚拢人才靠的是人杰地灵一样,如果没有那种地那些人,你想聚拢人才?你聚拢个勺子。

    勺子你都找不到圆的。

    那样的人杰、那样的地灵,是你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就能随心所欲出现吗?

    怪不得人家岳飞小公子食少事多还心宽体胖,盖因他在这些重大关窍之处想得开,所以睡觉很稳。

    至于他睡觉不多,那是另有原因,而且不能和心宽体胖挂钩,当然也不影响他心宽体胖。

    “张叔叔是有事吗?要去如厕登东随便去,宾至如归就好。”

    张商英不由面色一黑,你怎么就知道如厕登东这种事?小孩子一样。

    突然醒悟,那个小公主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既然是孩子,当然也就如厕登东还算个事。

    果然这小公子善解人意,立刻就想到这种人生大事,这是关心叔叔。

    “那倒不用,现在不用,不是永远不用!你给叔叔的问题,叔叔经过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有了答案。

    “特来向贤侄报喜。”

    “好啊好啊!然则张叔叔的解是什么?先说好,不管是对是错,我都为张宏霸大哥高兴。”

    “这我就奇怪了,这是叔叔的事情,你为他高兴为哪般?”

    “因为如此一来,他就能保有一个爸爸,免得少失所养。”

    张叔叔无言以对。这孩子真难缠,都这时候了还怕叔叔行差踏错,给叔叔一个严重警告。

    哈哈一笑:“原来如此,贤侄果然思路清奇,令人应接不暇。我一定不能让他少失所养……”

    不对,又被这孩子给领到了沟里,宏霸多大了,还少?少个勺子!

    “要不叔叔说说你的决定,也让小侄开开眼界,叔叔是大高手,肯定出手不凡。”

    “哈哈!贤侄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这方法就是跟影二照猫画虎学的,彻底抛弃那个皇上!”

    看张叔叔那咬牙切齿破釜沉舟的神态,岳飞知道,张叔叔是如何艰难地走出了这至关紧要的一步。

    难得郑重其事地说:“完全正确!祝贺张叔叔新开端,今天是二月四日,叔叔一定要铭记这个日子。今后你会感谢这个决定。”

    旁边看着的影二也心中触动。

    得,这个永远找不到自己该当位置的资深大臣,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之前他当主演张商英当观众的时候,他只顾演戏没有时间思考。

    刚才他换了角色,才知道岳飞俱有高超技术,他并不知道那是导演的本色。

    有了更深的感触以后,他更加深信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

    这时走上来,向张商英表达祝贺和欢迎。

    比较得道有早晚,早一分钟也是早。

    张商英也同样向影二道谢,他这种犟脾气,当然不会来虚的,绝对是真心实意。

    估计今天不是影二开了个头,他走出来还需要十天半月,而且不一定能走得出来。

    而且这二个估计都没想到,在那个人畜无害的岳飞笑脸后面,早就作出了一个冷酷决定。

    走出来便罢,走不出来,不是立刻杀死就是永远禁锢一直到死。

    见到二人颇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样子,岳飞笑道:“二位的友情以后再叙,先办一个当务之急。”

    张商英和影二转过头来面对岳飞:“小主人请吩咐。”

    岳飞道:“你们二人分别到你们的人那里,告诉他们你们两个人的决定,然后将他们带到这里。

    “在你们离开回家之前,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交代,非常关键。”

    二人答应:“是!”

    有人领着他们走了。

    不知道刚才在哪里,陈抟道长转了出来:“小飞干的不错,快有我的风采了。下面的事用不用我出手?”

    岳飞笑道:“嗯,还好吧,我正在努力向道长学习,也不用干活只看热闹就行。

    “不用道长出马,就和刚才那样就行,只要有你看热闹,我就有劲儿干活不累。

    “就和孩子一样在大人面前表现。”

    陈抟道长赞同道:“是这样,就这样。”

    一晃又没影了。

    虎子担忧地说:“那两个人靠得住吗?要不要我派人暗中监督他们,发现不轨,立刻咔嚓一下……”

    岳飞道:“打住吧,虎子叔叔。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千万不能首鼠两端!

    “你用他的时候又怀疑他就是想赶走他,或者逼他反了你!

    “若有机会,虎子叔叔也会有用人的时候,切记!

    “比如说现在虎子叔叔驮着我,你对我完全不设防。

    “可是,你的脑袋脖子等重要穴位大约有十几个都能一击致人死命,都在我的攻击范围内。

    “你会怀疑我攻击你吗?这就是极端的用人不疑,当然那二人还没有到达这种程度。

    “但是也大同小异,就是凡是你相信的人,总有要害不设防交给他。”

    “谢谢小飞,虎子叔叔受教了!我最爱听小飞老师讲课了,知县大老爷都没你讲得好。”

    二人漫无边际穷聊瞎侃之际,张商英带着张家子弟、影二带着他的烛影队员过来了。

    到了现场,二话没说,众人齐齐跪倒:“感谢小主人活命之恩!”

    看来两个主事人已经解释清楚而且对事情的性质认识的非常清楚。

    如果不是岳飞开恩,为了保住今天已经公开给这些人的秘密,杀人灭口是基本操作。

    当然可以长期监禁,但是相比杀人,那个监禁替代方法既劳民伤财又不是万全之策。

    哪里有一刀杀了又痛快又安全。

    既然得了命,以生命报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这二人没有认识到没有交代给自己的属下,岳飞会失望的。

    他失望,就会产生严重后果。

    “大家都起来!以后都是一家人,意思到了就行了,以后不必行跪拜礼。

    “现在我来交代对你们的具体安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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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再世,武穆称雄介绍:
跃飞穿越岳飞,跌跌撞撞活到七十八岁,然后,不知所终。
前三十九年,他是照猫画虎亦步亦趋跟着岳飞脚踪走,觉得能做到岳飞那样,就超常发挥了。
同时,他也察觉岳飞几处关键错误,并加以规避——能改改,改不了的,躲开致命后果,活命第一。
风波亭是一个关键转折点,然后他就在三十九年生聚的基础上,开始发力了。
这个阶段就是岳飞畅所欲为时期,包括为冤死的岳飞报仇雪恨,他觉得岳飞比窦娥冤一万倍。
其实还是第一条宗旨,只是把活命第一原则延续给子孙后代,为万代开太平。
为此他杀奸臣、匡昏君、平内患、逐外寇,整饬两宋,把岳字旌旗,插到世界每个角落。
再世岳飞,进入武穆生涯巅峰期,将他的绝世武功、文武双全、盖世无双本色,淋漓尽致展现。岳飞再世,武穆称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岳飞再世,武穆称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岳飞再世,武穆称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