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下套
见姆妈望向自己神色不善，田小芽讪讪笑了笑，“我进来找外婆要桃酥吃，就顺耳听见的。”
张春花才不相信，老姑娘一幅鬼精灵的样子，肯定在外面偷听，刚才还跟姆妈说啥避Y的事，她突然有些不自在，“你一个孩子能有啥办法？”
田小芽坐上炕，“还是以前的法子，分家，不然他们两个人永远有指望，永远立不起来。”
张老太看看外面累得捶腰的儿媳妇，摇摇头，“桂珍舍不得儿子受苦，她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抱孙子呢。”
“外婆，如果王玲嫁给我表哥，根本没打算跟他生孩子呢？”
“啥？”
张老太和张春花母女两同时呆滞，张春花奇怪道：“不生孩子她要干啥？”
“我不确定，但是刚才听外婆说，王玲在避Y。”话音刚落收到姆妈杀死人的目光，田小芽立刻低下头，她忘记这是九十年代，还是农村，这时候还是很封建的，至少她一个小姑娘，没谁会张口闭口说这些。
“从王家要这么多彩礼，要了一千八百块钱，还有三转一响，如果不是我当初执意写彩礼单子让他们签字，恐怕王玲早都找个借口离婚了。
她现在不肯要孩子，就是拖时间，而且她在婆家的种种表现，就是希望婆家人受不了了以后教育她，然后她好借机回娘家，甚至婆家虐待她，她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提出离婚，到时候大舅去要彩礼，就凭王玲她妈那张嘴，大舅怕是只能闹个灰头土脸的回来。
就连上次中秋节王玲故意要钱回娘家，因为没给钱闹起来，也大半是她故意这样做的，最后我说不管咋样接回来，就是不想真的让王家抓住大舅家的毛病。”
“那她为啥不想跟你表哥过还要离婚呢？”张老太想不明白，这个年代女人离了婚就不值钱，没人要了。
田小芽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她看表哥的眼神，是不屑里透着厌恶，根本没有一点新婚夫妻的爱意，她在利用表哥，为了得到那些彩礼，至于还有别的什么就不清楚了，这需要慢慢调查。”
“要真是芽芽说的这般，那可咋办啊？富余省吃俭用了一辈子，拉了那么多饥荒给儿子娶的儿媳妇，要是离了婚岂不是鸡飞蛋打。”
“姆妈你别急，你这孩子倒是说咋办啊？”
“分家啊，我都说好几次了。分开过话说得好听些，就说现在身体还行不需要孩子伺候，大舅跟舅妈两人承担债务赚钱还账，让小两口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赚的钱自己花。”
“哼！就那两个，分了家能在屋里饿死。要不了几天，王玲又要回娘家。”张老太已经号准了这个孙媳妇的脉。
“外婆，吵架是肯定的，可现在表嫂回娘家，那就不对了，她一个女人家，不在家做饭伺候男人，谁家要这样的媳妇，她刚开始回娘家的时候，大舅跟大舅妈还要好声好气地去接她回来，说自己儿子不好，但是话里话外要说清楚，她在婆家到底干了啥，让外人听个明白。
她回去一次，大舅跟大舅妈就声势浩大地去接一次，等到接的次数多，大家也知道她啥样人了，到时候离婚他家也别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大舅他们。
还有就是两人现在啥也不干有人伺候他们，表哥自然觉得表嫂不错，可过日子不是搞对象，过日子是产米油盐酱醋茶，等两人在一起过就知道了，吃不上饭没有干净衣服穿，屋里脏的跟猪窝似的下不去脚，到时候看表哥还觉得他媳妇好不好。”
“对！”张春花急急道：“姆妈，芽芽说得对，就这么办。”
“那最后两孩子不得离婚？”张老太有些不舍。
“外婆，离不离婚那就看表嫂了，她是真心想跟表哥过日子，还是过来混彩礼，离不离婚在他们王家啊，如果她想离婚，你就是怎么留都留不住，如果她要是真心过日子，这段独立自主的生活就能叫他们成长起来。”
“哎呀姆妈，芽芽说的太对了，要不怎么说读过书的，那就不一样，我觉得这办法可行。”
“那……那得跟富余和他媳妇商量下，看他们同不同意，我们都是老人，我们还能活几天。”
“外婆，你别说这个话，他们要是不同意，你就跟外公住到我家去，正好大哥他们不在家住，你跟外公踏实住下，眼不见心不烦。”
张老太这下是真动心了，打算等吃了饭一起商量下。
她们在这商量出个章程，门外田志泉陪着老丈人抽烟说话，先是聊大棚，田志泉见老丈人不住叹气，就知道最近日子肯定过得不舒心，而且多半原因在保强媳妇身上。
“爹，要不你跟姆妈去我那住两日，你也看看大棚，教给我点种庄稼的经验。”
张老头瞪了眼女婿，“我有儿子，住到女儿家算怎么回事！”
“爹，您看您，这不是我心里没底嘛，爹您打年轻种地就是一把好手，也指导指导我，又不是说您没儿子，再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就不是您儿子。”
张老头吸了一口烟，“姑爷，我知道你孝顺，想让我过几天舒心日子，可最后我不还得回来，我出去了还担心你大哥，一个人扛不住地里的活，保强啥都不干，你大哥一个人种几亩地，他也快奔六十的人了，还能干得动几年。”
这番话说的田志泉沉默了，孩子没管好，吃亏受累的还是父母。
“行了，我老头已经土埋半截子了，就这么过吧，不行了我去果果家住几日。”
快到晌午了，闫桂珍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张春花说完话，也去火房给嫂子帮忙，田小芽跑去小舅家，喊他们家来吃饭，烟囱上飘出袅袅青烟，儿女们回来，张老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张春花送来的东西多，有些能放的她就让嫂子放着，只把鱼炖上，又弄了一大盆五花肉炖白菜肉丸子，把扎好的藕夹回锅炸一遍，炒几个青菜，一桌子饭菜就这样做好了。
第三一六章 动摇
对着一桌好吃的，田家人因为日子过得好，就是正常吃饭，而张家人面对一桌好饭菜不一样了，张老头跟张老太老两口好久没沾荤腥，吃了荤菜就停不下来，好在张春花买的东西多，考虑到弟弟一家也来，把几条大胖头鱼全都炖上。
“爹，多吃点鱼，鱼肉好消化，吃多了也不怕。”
张老汉点点头，“这鱼烧的好吃，好久没吃辣了，这菜有辣椒才有滋味。”
因为王玲不能吃辣椒，所以自打她进门，家里再也没做过一个辣菜，张家一直都吃辣，一开始给老爷子憋得没法，弄点辣椒酱配菜吃。
这回用干辣椒炖的鱼肉，鲜香麻辣，一大盆子整个鱼肉炖的黏黏糊糊，吃起来别提多过瘾了。
看着爹妈吃肉的模样，张春花有些心酸，二老肯定是许久没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刚才在火房做饭，她看到灶台上连调料都不全，她当即让儿子拿着瓶子去打醋打酱油，买白糖和味精，调料给的丰富，做出来的饭菜就是好吃。
吃饱喝足，张老太把小儿子撵走了，张富果莫名其妙，姆妈可最喜欢自己，今天怎么这么不待见自己。
待小儿子一家走后，张老太把老头跟大儿子儿媳妇一家喊到屋里，又叫女儿女婿进来，孩子全留在外面，当然小芽自然也被叫进去，张老太谈起了孙媳妇的事。
“老大啊，咱家现在这样不是个办法，这几日两孩子不是找你要钱买新衣裳，就是找你要钱买年货，他们都二十多岁了，已经成家该立起来了。你跟桂珍这样累死累活的干，你两也老大不小了，身体扛不住。”
“那咋办？两孩子……”桂珍说不出话来，“总不能不管。”
“嫂子，你这样把他们当孩子照顾，所以两人现在日子过的舒服，连孩子都不想生。”
张春花一语说中了闫桂珍的心病，孙子，她娶儿媳妇进来不就是想抱孙子，可儿媳妇居然避Y，她心里的火压了很久了，可儿子喜欢儿媳妇，她又不敢闹，怕儿媳妇跑了，儿子又跟之前似的不吃饭消沉下去。
“也不是没有办法，分家之后让两个孩子成为真正的大人，他们自然就慢慢懂事了，我想把爹妈借去我家里住些日子，我们全家过年要上帝都，屋里就老二一家人，地里还有草莓，我想请爹过去帮我们看着。”
张春花说完看了眼丈夫，见丈夫点头，心里涌起一丝甜蜜，她这个男人是找对了，她来前没跟他商量过接爹妈去自家的事，可这个男人啥话不说还点头赞同。
“不去，我有两儿子，去你家住啥，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绝户。”张老头立刻拒绝。
农村老人去女儿家住，基本是没儿子的绝户，张老头反应激烈很正常。
张春花纠结地皱起眉，姆妈她还能劝，爹这块她真没办法，爹拿定主意的事，牛都拉不回来。
“外公，你去我那里住吧，前我还跟娟商量呢，我两一走，屋子里那么多东西，又是个平房，快过年了小偷多，前几天我那还有人屋子里被小偷偷了，东西翻得乱七八糟，钱和金银首饰都没了。
我跟娟想请外公和外婆去我那住着，帮我们看着房子，实在是没办法了。”
“这……”张老头沉默了。
“外公，我们屋子里买了好多面粉，添置了不少东西，要是真被偷了，那我跟爱国一年都白干了，屋子我们都收拾出来了，你跟外婆过去住一段时间吧。”
收到儿媳妇杨娟的眼神，张春花立刻趁热打铁，“爹，爱国两口子不容易，为了让孩子好好念书，搬去县城住，两人起早贪黑蒸馍馍买，好容易积攒点家底，你们要是不给看着，万一真招贼偷，那真是……”
“行，我跟你姆妈去，我们住那，先说好住到爱国他们回来，我就回家，那县城连个地都没有，还是家里舒服。”
“行，爹你想咋样都行。”
当天晚上，张春花夫妻两连夜就把张老头张老太接去老大在县城租的平房里，张春花把老三老四两儿子年回家，带着丈夫和小姑娘，跟大儿子一家互送爹妈去小住。
收拾东西的时候，张老头不停地叫，“带这些干啥，用不了，住几天就回来。”
最后被张春花请出去，她跟嫂子两人迅速收好了东西，张老太脸上露着笑，可算能透透气了，她真是受不了了。
“二妹，谢谢你，把爹妈接出去。”
“嫂子，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你跟大哥也不能就这么熬着啊？”
闫桂珍叹口气，那还能咋办？
“嫂子，我看你跟大哥不如跟保强他们分家，其实也不交分家，就是让小两口单过，他们还年轻，年轻人跟老年人住在一起，干点啥也不能放开手脚，那孩子自然来的慢。”
张春花给闫桂珍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为了让两个孩子尽快成长，也给你添个孙子，你就跟他们分家过，欠的债你跟大哥背，别给小两口增添负担，到时候他们自立了，你们还清了债务多好，现在这样一年别说存钱，赚的都不够花。”
“那……那儿媳妇能同意？”
“咋不同意呢，你就说要跟大哥赚钱还债，不想让他们跟着一起过苦日子。
反正嫂子你想想嘛，其实也不是真的分家，你跟大哥这个年纪，再苦几年把债还了也好过安稳日子，欠债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们不赚钱，都不知道珍惜钱，要让他们自己赚钱，你这次千万别心软，还关系到你能不能抱孙子呢。”
“那……那咋分呢？”
张春花想了想，“这也简单，就分家不分房，他们本来就住新房，你跟大哥住老房子，把粮食和生活用品分分就行，不能再给他们做饭洗衣服了，不然啥时候他们都长不大。”
“那……我想想。”
“哎，嫂子，你先想想嘛，那我这先走了，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张春花也不知道嫂子听不听，好在爹妈先接走，再跟着受气，她觉得爹妈都要短寿了。
第三一七章 住着那是相当舒服
因着田小芽当初租房子的时候说，这平房暖和，她到了冬天带着爹妈来住，所以杨娟一直准备着被褥，天气好的时候就抱出去晒晒，现在外公外婆去住，啥都有不用收拾。
因为怕爹妈跟大儿子住不习惯，张春花夫妇外加田小芽也一并住下，陪陪老人。
“外公，这里烧火，可以烧水也可以热饭菜，炒菜的话要去火房，不然油烟味大，这里烧火屋子就暖和了，这个炉子管这两个房间，那个炉子管那边儿的房子，这个蜂窝煤经烧得很，晚上你要是起夜，添一次煤就行，一晚上温乎地不冷。”
晚上躺在床上，旁边儿就是热乎乎的火墙，张老太舒服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老头，冬天住在这样的屋子里，简直太舒服了。”
“舒服是舒服，烧煤太费钱，孩子们孝顺，咱们做老人的不能不懂事。”
张老太点点头，“平日里烧水的时候，用炉子顺便烧烧火墙就行，后天两孩子就走了，你且安心住下吧。”
张老头拉了灯，屋子里一下黑了，睡在陌生的房间，听不到外面的狗叫，他有些不习惯，可不一会儿，就在这暖烘烘的热气中，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大早，等张老头一睁眼，太阳都老高了，他穿上衣服出来一看墙上的钟，八点多了，他平日里都是天不亮就睁眼，今天可是睡了个大懒觉。
“爹你醒了。”张春花麻溜地往脸盆里倒上热水又添了一些凉水，“爹快洗把脸，弄好了来吃饭，过早我也端回来了。”
看到桌子上丰盛的早餐，张老头有些心疼，“花这些钱干啥。”
“外公，我跟媳妇平日里也不能孝顺你，这是我两买的，您快尝尝，这家牛肉粉好吃，这家热干面好吃，还有面窝鸡冠饺，对了外婆，我还给你买了碗豆腐脑。”
“太浪费钱了。”张老头还是心疼的不行。
田家人已经习惯了，田小芽花钱厉害，张春花跟丈夫这一年多也适应了，田爱国在县城住了一点时间，什么都要花钱买，加上赚得多，手头也大方了不少。
“外公，这不你们刚来，我想让你们尝尝，以后肯定在家做。”
“死老头，孩子们孝顺你，你就别拉着脸了。”
张老太说过之后，张老头不做声了，呼呼啦啦吃起了牛肉粉，加了红油辣椒的牛肉粉，里面浸泡着切片牛肉，各种汤汁以及咸菜，让整个牛肉粉滋味十足，又辣又香，吃着别提多过瘾了。
张老头吃了两个鸡冠饺，把一碗牛肉粉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吃饱喝足女婿田志泉立刻递上一根烟，两人坐在院子里抽着烟，晒着太阳别提多舒服了。
张老太则喜欢吃热干面，她喜欢面食加上芝麻酱的香气，再配上一碗加了白糖甜滋滋的嫩豆腐脑，吃完也是通体舒坦。
“姆妈，你进去躺着，这里我们收拾。”
“不碍事，我站一会儿，今天吃多了，消化消化。”
不一会儿收拾完了，张春花被老姑娘拉出去，“姆妈，外公外婆住在这肯定舍不得买肉买菜吃，咱们先给买点，走的时候你再给外婆点钱，让外婆千万别舍不得。”
张春花一听老姑娘说得对，拉上大儿媳妇三女人去集市。
“姆妈，咱们多买些熟食，外婆年纪大了做饭肯定费劲，买些熟食他们弄着也方便，现在天冷冻在外面也坏不了。”
田小芽没让张春花掏钱，她挑了三块卤牛肉，四个卤猪蹄，卤豆干、卤鸡爪、卤猪大肠以及香肠等等买了一大些，这些熟食够两个老人没事做饭吃的，熟食也方便。
然后又买了好多可以放的菜，土豆白萝卜白菜等，然后田小芽还买了些水果，苹果梨子香蕉橘子，每样都买了一大兜，最后又买了瓜子花生糖以及各色过年吃的果子，外加一副对联。
三个人险些回不去，三人都拎了一大堆东西回家，手上勒出深深的印子，回去后半天手伸不直。
张老头一看急了，“怎么又买这老些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
“爹，我们不在家，你跟姆妈弄着吃，这下不用去买菜了。”
“你们！”张老头又心疼又感动，他知道姑娘这是心疼自己跟老婆子，“过日子不能大手大脚的，人家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你们这些……”
“外公，我买的全都是吃喝，都吃到肚子里，一点都不亏，外公你就别心疼了，这些东西你跟外婆吃了以后身体好了，比啥都值。”
田小芽话音刚落，田爱国继续道：“外公，这火墙每天都要用，别舍不得煤炭，火墙最忌讳冬天一会儿热一会儿冷，那样特别容易开裂，所以烧煤是对火墙好，你千万记得，尤其是夜里天冷了，炉子里的火不能熄。”
下午田志泉张春花带着两位老人去了趟商场，给张老头买了一身藏青色中山装，张老头个子高，穿上之后特别精神，给张老太买了条枣红色外套外加一条黑裤子。
两老人一打扮，年轻了十岁，一点都不像农村人。
张老头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看过，不住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上衣服他也像个城里人了。
两老人安顿好，张春花又给张家村去了电话，喊闫桂珍接的，她告诉大嫂过年的时候，让果果过来陪陪爹妈，大哥大嫂最好一起来，到时候再跟大姐和小妹说一声，爹妈在县城，房子也够住，大家放心来。
闫桂珍哪舍得儿子跟媳妇在家孤单单的过年，就说到时候看，张春花也没多劝。
腊月二十八，田志泉一家人踏上了去帝都的火车，车票买在一起，轮到田小芽看两个小侄子爬上爬下了，不过她特别注意安全，危险动作不让做，把两个孩子圈在下铺床上玩，至少不让他们打扰别的旅客。
过年坐火车的人格外多，好在卧铺是一人一票，前后都有列车员看着，硬座就不一样了，有票的没票的，列车一停就有人从窗户上进去扒火车。
火车带着田家人朝帝都驶去。
第三一八章 不一样的草莓
中午到帝都，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到了站台就看到老首长的大儿子杜恒国带着儿子站在月台，同来的还有杜磊以及杜晓。
车刚停下来，杜晓就挤上车，拽着田小芽先下来，两人好久没见了，都格外高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主要是杜晓说学校里的事家里的事等等。
“老三，累不累？坐这么久？”
杜恒国拍着田志泉肩膀头，先喊了声老三，语气里透着亲兄弟般的亲昵。
“大哥不累，这卧铺票一路躺过来，比家里还舒坦，就是咋觉得耳朵边儿还是哐当哐当的声音，有点晕。”
杜恒国哈哈大笑，“你这是晕火车，咱们回家，爸等着呢，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午饭。”
“这个点了，爹还没吃饭？”
田志泉看了看日头，差不多过了正午十二点了，再晃回去一两点了，于是大家伙拎着东西赶忙出站，早有车子在外面等着，坐上车回去。
“小芽，你拎的这一篮子是啥？”
杜晓见田小芽抱着一个竹篮子，上面盖着一层布，一个个小凸起，而且很小心，车子颠簸的时候，田小芽就稳稳抱住篮子。
“你掀开看看。”田小芽笑着。
杜晓揭开上面的布，眼睛突然瞪大，满脸惊喜地喊道：“呀，草莓！哪来的草莓！”
“我爹种的，特意带来给大家尝尝。”
杜恒国也特别惊讶，武汉冬天也挺冷的，每年下雪，怎么产草莓，“老三，这草莓是怎么种出来的？”
田志泉把家里扣大棚选品种草莓，并且作为科技新农的试验基地的事说了一番，杜恒国听了格外高兴。
“小芽真有眼光，把知识转化为科技发展。”
杜磊翻了个白眼，心想就种个草莓，跟科技扯上边了，大伯也太能夸了，谁知白眼被杜晓看到。
“二哥，你还不服气？你见过见过冬天的草莓？小芽多厉害，不光让三叔冬天种出草莓，这还是经济作物，什么叫经济作物，那是可以赚钱的，你一个没读书的，瞧不起谁呢。”
杜磊被堂妹数落一通，他也是成年人了，堂妹一个十八岁的小屁孩，说自己没读过书，一下子给他说急了。
“你说谁没读过书，我、我也是高中毕业。”
说到这个杜磊声音低了下去，谁让他不好好读书，那高中毕业也是混的，要不是父亲压着他读书，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但是他自问自己赚钱有一套。
“我是不知道经济作物，可我比你能赚钱，比你聪明，你一小丫头瞧不起谁呢！”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杜恒国重重拍了一巴掌，“磊磊，你要是再欺负妹妹，我就让你爸好好教育教育你。”
杜磊一下子老实了，乖乖地跟小绵羊似的。
“孩子小，老三你别跟他计较，他打小没吃过苦，身上还有不少高干子弟的毛病。”
“大伯，二哥是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虽然是二哥，其实就是一熊孩子。”
杜晓噗嗤一下笑了，杜磊气急，田小芽也敢说他，刚鼓起眼睛，看到大伯锐利的眼神，一下子泄气了，算了他惹不起。
“小芽，这个草莓在火车上待了一天一夜，还这么新鲜。”
“摘的时候带着藤，还能提供些养分，就不会蔫吧，你、你要不尝一个？”
看到杜晓第二次咽口水，田小芽本想留着带过去给爷爷先吃，可杜晓这孩子也太嘴馋了。
不过这一篮子草莓确实好，她为了保持草莓新鲜，一直用绿灵力温阳着它们，所以各个看着新鲜红润，甚至因为吸收了小部分绿灵力，这些已经不是普通草莓，而是带有修复治疗的草莓，并且味道更香浓。
“那我先尝一个，我就尝一个，不多吃。”
杜晓忍不住挑了一颗又大又红的，用手帕擦了擦，闻了闻香气，一口咬下去，然后两眼立刻放出愉悦光芒。
“太好吃了。”
一颗草莓三口吃完，杜晓感觉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草莓。“三伯，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草莓，呜呜呜，你是怎么种出来的，小芽你天天吃这么好吃的草莓，我好嫉妒啊。”
田小芽心想能不好吃嘛，这已经是沾染灵力的草莓了，绿灵力是从植物中收集，不光可以修复身体的损伤，这还是木灵力，可以极大激发植物果实的成熟和甜美成度。
杜磊则觉得有这么好吃，杜晓就是太夸张。
终于到家了，张有福站在大门口，看到车子远远过来，激动地喊道：“老首长，接来了。”
杜老爷子拄着拐杖，步伐利索地从屋里走出来，还有老二老四老五几个儿子媳妇全都出来了。
上次很多人没见到，现在腊月二十九了，手头上的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一年之中也就过年全家人能聚在一起，今天田志泉来，大家伙自然全都来了。
“爹，有福大哥。”
田志泉一下来，杜老爷子就走上前，他连忙一把扶住。
老四老五两媳妇对视一眼，爹现在身体可以，以前因为脑袋里弹片影响，疼得站都站不起来，现在老爷子的腿脚可真利索。
老大老二媳妇满脸都是笑容，爹身子骨这大半年硬朗多了，头也不怎么疼了，这对杜家可是好事，男人们还没完全起来，只要有爹在，就有一个后盾。
“快进屋，外面冷。”
一行人进了屋，看到张春花带来那么老些吃的，杜老爷子心里满是感动，“你们日子也不容易，下次别带这么多，路上也难的拿，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接着杜老爷子把几个儿媳妇还有田志泉没见过的三儿子，现在排老四，给田家人介绍了一遍。
“爷爷，三伯种了草莓，特意给您带的，您快尝尝吧。”
“草莓？”杜老爷子有些惊讶，冬天哪来的草莓。
杜晓一下揭开盖在篮子上的布搭子，露出一颗颗红彤彤新鲜饱满的大草莓，一股清爽的草莓香气飘散在客厅中。
“爷爷，你吃不，我去洗。”
杜恒国笑了，“爸，你赶快尝尝吧，晓晓这个馋猫，吃了一颗草莓之后，一路上就惦记这个了。”
全家哄笑。
第三一九章 大受欢迎
洗好的草莓端上来，田小芽挑了一颗灵气浓郁的，“爷爷，你尝尝。”
杜老爷子深深看着眼前的田小芽，他其实心里有好多疑问，为什么他让儿子买的安神茶喝了一点效果没有，小芽给他的喝了就有效，喝了大半年安神茶，他的头几乎不怎么疼了，就连压迫的神经也有所恢复，现在他都能快步走了。
“好，快坐。”
杜老爷子接过草莓咬了一口，草莓确实好吃，浓郁的甜味却又透着清新的草莓味道，一点都不腻，更关键的是，他感受到不一样的内容。
因为他天天喝小芽给他寄过来的安神茶，他对那种感觉特别熟悉，茶水进入口腔就有一种让人浑身轻松舒展的感觉，这可草莓也是这样，甚至更明显，他明显觉得紧绷的后脑勺轻松许多。
一颗草莓吃完，杜老爷子觉得五脏六腑都生出一种舒适的感觉，暖洋洋又特别舒服，形容不出来的舒服感。
“这颗草莓！”杜老爷子故意顿了一下，看向田小芽，面含深意，直到看到田小芽紧张了，他才继续道：“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草莓。”
田小芽松了口气，刚才那颗草莓绿灵力确实很多，刚才杜老爷子那反应，难道吃下去就有感觉，好在最后老爷子啥都没说，好紧张嘤嘤嘤，她只是想做点好事，又怕被抓去当小白鼠做实验。
“爷爷，你太识货了，三伯种的草莓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杜老爷子心道你当然没吃过，这样加料的草莓，估计只有小芽拿得出来，他还不明白是什么原理，但这草莓明显有治疗的作用。
“你们快尝尝，这样的草莓，在外面绝对吃不到。”
杜老爷子话里有话，而且这话他是专门说给小芽听的，他还看了看小姑娘，给她一个富有内涵的笑意。
其他人听老爷子对一个草莓评价这么高，也全都吃了起来，尝了一口之后，果然不一样，真好吃。
一盘草莓一下就没了，饭菜也上桌了，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因为人多，大人们一桌，没结婚的孩子们坐了一桌。
“快吃吧，这就是家里别拘束。”
杜老爷子动筷子，大家都吃了起来，其实杜家很简单，没有那些规矩，早些年杜老爷子从军的时候，跟战士们一起吃一起住，啥苦都吃过，不是那讲究人。
田爱国跟媳妇还有些拘束，但看爹妈跟在家里似的，慢慢也就放开了，吃喝起来。
吃完中饭，还没等坐一会儿消化消化，杜晓又吵着要吃草莓，家里的保姆又洗了一大盘，田小芽带来的草莓瞬间少了半篮子。
“这草莓给我留着，那些老伙计来的时候，给他们尝尝，这是老三种的，让他们看看，现在种田也要讲科学。”
杜老爷子让保姆把草莓收进冰箱，杜晓急了。
“爷爷，给我带一点回去吧，好好吃。”
“不行，不能光顾着你吃，这大院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来家串门的时候，给客人们尝尝。”
杜晓一听嘴巴高高撅起，杜恒哲一看心疼了，他跟妻子就生了杜晓一个女儿，孩子打小就聪明，三岁能背百首唐诗，打小就是他跟媳妇的心肝宝贝。
“爸，你看晓晓喜欢吃，能不能……”
“不行，剩下的草莓不多，你那些叔叔伯伯不都要吃。”
杜恒哲一下说不出话来，他还是头一次被父亲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回家的路上哄自家女儿，说友谊商场有进口水果，里面有草莓，过年的时候给女儿买。
只可惜买回来的草莓怎么能跟田小芽用灵力温养过的草莓比，杜晓吃了几个就不吃了，说不好吃，读恒哲尝了尝，比田志泉带来的草莓差远了，他还格外差异，这可是日本最好的品种，居然不如田志泉种的，此是后话。
下午大家陆陆续续都走了，剩下田志泉一家跟杜老爷子住一起。
张有福，田志泉还有杜老爷子外加田爱国四个人在一起聊得挺热闹，田小芽则带着两个哥哥在大院转，两人第一次来，看到这里家家户户都住小洋楼，羡慕的不得了。
晚上田爱民田爱华兄弟两睡在软软的席梦思床上，还跟做梦似的，两人没想到干爷爷家里这么好，难怪有福大伯不回去了。
大年三十，众人早早醒来，孩子们也换上新衣裳，这次来张春花特别注意，交待又交待，衣裳也是挑新的好的带来，生怕外人来了，他家给干爹丢人。
上午，杜老爷子的四个儿子陆续到了，手里大包小包，昨天保姆回家了，田小芽跟姆妈两人在厨房，把水果洗出来，田小芽切成果盘，上面插着牙签摆在茶几上。
张春花把瓜子花生糖装在盘子里，还有点心干果，茶几摆得满满当当，本来杜家几个儿子催促今天早点回来，阿姨昨天回家过年了，屋里还要收拾装扮一下，谁知众人刚到院门口就看到贴好的对联，进了房子看到摆好的瓜子糖点心水果。
“春花，你快休息，我们几个来弄，你们坐一天火车，别忙活了。”
“大嫂，不累。这叫啥活，随手就弄了，你们快做吧，我去厨房收拾午饭，你们想吃啥跟我说。”
“别，你难得来，陪爹说说话，饭我们来做。”
杜家大儿媳妇拉住张春花，把她按在椅子上，喊着四弟妹五弟妹进厨房了。
杜晓一来，带了皮筋来，田小芽高兴坏了，这东西她小时候跳过，没想到穿过来还能再遇见，“三哥四哥，陪我出去跳皮筋。”
话音刚落田爱民田爱华站起来，杜家孙子辈的老三老四也站了起来，众人哄笑。
最后还是田爱民田爱华两人当人肉柱子，杜晓跟田小芽在院子里跳皮筋，其他人在屋子里觉得无聊，就出来看她两跳皮筋，好巧不巧杜磊也出来了。
“两人都十八了，还玩跳皮筋，真幼稚！”
杜磊话音刚落，杜晓急了，“二哥你怎么这么讨厌，你不玩就不玩，凭什么嫌我幼稚。你不幼稚，那你告诉你，你会玩啥？”
杜磊嘴角挂着冷笑，哼了一声，彻底把杜晓惹急了。
第三二零章 挖坑埋他
“我虽然没读书，但我十八岁就自己赚钱了，全国各地四处闯荡。”杜磊一脸挑衅地望着杜晓。
气得杜晓鼓着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这个二哥读书不行，但脑子极其灵活，这些年赚了不少钱。
“这几年我搞金融贸易，你知道什么叫金融贸易吗？”
杜磊继续挑衅，这话其实有一半是对着田小芽说的，不就种个草莓，还科技兴农，能赚几个钱，他真有点瞧不上这一家。
“金融分虚拟产业跟实体产业以及金融衍生业等，不知二哥是做实体产业的什么分类？贸易听着很高大上，其实就是买卖二字，停留在金融的基础层面，但这也是支撑尖端金融的基础，二哥做的虽然是基础，但还是挺重要的。
没想到二哥十八岁就自己赚钱了，真是厉害。”
杜磊本来被田小芽说的有些心里发虚，见她最后夸赞自己，脸上露出三分得意神色，“所以读书多了没用，社会才是真正的大学。”
“读书这个问题，我有自己的看法，读书开智还明理，社会是大学，但真正的知识教育，尤其是高级知识教育，也非常重要。
我从十六岁就能赚钱，也是占了读书的便宜，资本论和基础经济学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杜磊的脸沉下来，没想到田小芽给他挖了一个坑，自己还傻乎乎地跳进去。
轮到杜晓得意了，“小芽，你十六岁就赚钱，简直太厉害了，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不像某人赚点钱到处嚷嚷。”
某人黑着脸，反驳的话不得不咽下去，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姑娘斗嘴，胜之不武。
有田志泉一家人的陪伴，杜老爷子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春节，晚上十二点之后，院子里想起了欢快的鞭炮声，远在武汉的张老头张老太两人，也是头一次过年不在自己家中。
一大早张老太睁眼醒来，听到隔壁领居家的动静，有些羡慕又有些难过，大过年的本该是高兴日子，可她跟老头不得已搬出来，孩子们也不在身边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张老太煮了两碗面条跟老头子吃早饭，吃完没一会儿，院子外传来敲门声，打开门是小儿子张富果带着媳妇孩子来了。
“爹姆妈，刚才找了老半天才找到地方，还好没来晚。”
张富果媳妇去张罗中午的年饭，两孩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热烘烘又干燥的平房，简直不要太舒服，家里阴冷潮湿，只能围着柴火堆取暖，就这还烟火味道大，呛人，而且灰也大。
可这个房子有火墙，屋子里又暖和又干净，也没有别的味道，桌子上还有糖果花生瓜子糕点这些吃的。
张老太见老四望着桌子，“这全是你姐一家准备的，厨房还有他们买的肉，今天弄着吃。”
张老头的大儿子张富余，此刻正在家里皱眉，大年三十本以为能过个清静日子，谁知吃了早饭儿子媳妇起来，媳妇就说要回娘家。
大年三十哪有回娘家的道理，谁家大年三十儿媳妇回娘家，这是对婆家极大地不尊重，又不是公婆死了，即便是公婆死了，大年三十和初一也是在自家过，断然没有回娘家的道理。
“保强，今天是年三十，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过大年。”
张保强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爹，玲玲第一次过年不在家，她、她有些想家，我陪她回去，下午一定早点回来。”
张富余还要再说什么，闫桂珍终于忍不住了，大年三十儿媳妇闹着一出，这是咒她跟丈夫死，啪啪打他们老张家的脸，搁在以往，她真的要吵一架，好好教育一下儿媳妇。
可这段时间的煎熬折磨，她也不想跟儿媳妇过年，“那你们回去吧，替我向你父母带个好。”
这话让王玲惊诧地张开嘴巴，婆婆这样都能忍？她打算一年内让婆家受不了自己，休了自己，这样她就能独占那些彩礼不退，可婆婆一点都不在意。
“行了你们早点去吧，还有玲玲既然大年三十就回娘家过年，不如多住几天，我跟你爹也去县城，陪陪你们爷爷奶奶。”
说完闫桂珍拿起早都收拾好的东西，喊上丈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王玲和张保强，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待王玲反应过来，她懊恼地跺着脚，“张保强，你爹妈啥意思？”
这下轮到张保强纳闷了，“咋了玲玲，我爹妈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娘家，还能多住些日子，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说起来还得是我爹妈疼你，你看大年三十回娘家，他们啥都没说就同意了，咱们收拾收拾赶快走吧，还没吃早饭我都饿死了。”
王玲没想到吃了个哑巴亏，有口说不出，她还没来得及要钱公婆就跑了，她只能压着一肚子火气回娘家。
张保强没看出媳妇不高兴，拎着东西还在夸自家爹妈，多么通情达理，多媳妇多么好，气得王玲七窍生烟终于忍不住了，“你叨叨个没完，烦不烦人，一个男人怎么那么嘴碎。”
张保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不舒服的情绪慢慢凝聚在胸腔，他喜欢媳妇，什么事情都依着媳妇，就练到大年三十也陪着媳妇回岳父岳母家，却没想到媳妇对自己如此不耐烦，还是在大过年的时候。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媳妇感觉心里不舒服，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她怎么还不高兴。
两人一路到了豹澥镇，不少人看到王林带着丈夫大年三十回娘家过年，众人都觉得惊诧无比。
看到女儿女婿回来，王玲姆妈脸色立刻难堪起来，拉过女儿小声询问大年三十他们怎么回来了，张保强早上没吃饭，饿得不行，抓着桌子上摆的花生果子吃。
看到女婿这幅吃相，王玲姆妈眉头紧皱，要不是女儿跟那个男人不清不楚到已经影响名声嫁不出去，她才不会把女儿嫁给这个蠢货。
张保强似是感受到不善的目光，抬头望去，对上岳母一脸鄙夷申请，他拿果子的手僵硬在半空，他何尝不知，王家看不起自己这个农村人，大舅哥小舅子也看不起自己。
每次来王家，张保强觉得自己手脚放哪里都不是，他想着想着心中烦躁不堪。
第三二一章 不受待见
相较于张保强在老丈人家里待得别扭不自在，张富余两口子在中午十一点左右赶到县城，打听半天找到位置，隔着院门就听见里面欢快的声音。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张富余眼里闪过一抹愧疚，但两人心头瞬间轻松起来，终于可以暂时喘口气，摆脱那个让人烦闷的家了。
看到大哥来，张富果挺惊讶，但更多的是高兴，“大哥大嫂，快进来，这房子真不错，里面有火墙，特别暖和。”
接过大哥大嫂手里的东西，张富果带大哥大嫂进去。
“爹姆妈。”
张富余喊了两位老人，张老头嗯了一声，继而问二人，他们来这里过年，保强跟媳妇在家？
“爹，玲玲非要今天就回娘家，我跟富余商量了一下，就让他们回去，正好我们过来跟爹妈过年，玲玲既然想家，就让他们在那多住几天。”
张老头点点头没做声，孙媳妇的事情，他们老两口不想管，也管不动。
中午十二点年饭做好，鸡鸭鱼肉摆了满满一桌，闫桂珍忍不住在火房悄悄问弟妹，怎么做了这么多荤菜，这过年还有好几天呢。
“不是我一股脑的都做了，而是二姐他们买了好多东西，都在小房子里呢，现在天气冷还能冻着，等过了二月就暖和了，容易坏，姆妈说二姐交代了，不让省，让这几日都吃了，还让咱们都别走，在这里住几日，这里房子多。”
闫桂珍深吸一口气，春花想的真周全，也花了不少钱，买了这么多东西。
老张家一家人，围坐在暖和的房子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餐团圆饭，一家子人是难得地和睦高兴，女人们在一起说话，两儿子陪着张老头喝酒抽烟，孩子们也高兴的不行，买了鞭炮在院子玩。
对比老张家一家人的舒坦，张保强在丈母娘家过得就不那么顺心了。
他不过多吃了两个果子就被丈母娘盯着，再吃丈母娘直接开口说，这是招待客人的，让他少吃点，好在快吃饭了，他便等着。
等中午吃饭，饿久了加过年饭菜好，食欲大开，张保强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等再想添一碗，丈母娘又说他吃这么多，不是来看他们老人，是过来吃饭的。
张保强没法，吃了个七分饱便不敢再吃，吃完饭王玲黑着脸一扭身回她自己房间，他想跟进去，发现门从里面插上了，喊了两声媳妇不给开门，他也不好意思闹腾，只能悄悄离开。
屋子里王家人在热烈地说话，他插不上嘴，也没人搭理他，其实从娶了媳妇第一天回门他便知道，王家看不上他，看不上他家是农村的，他恨父母没用，也讨厌王家势力，媳妇王玲对自己还不错，这些小事他为了媳妇都能忍。
只是为何今日媳妇看他的目光，冷若冰霜，王家没人理他，大家在一起说话，说的人和事他都不知道，也插不上嘴，他们嗑瓜子吃糖，也没人招呼他吃点啥。
他刚抓了一把瓜子，就迎来岳母不满的目光和紧皱的眉头，干巴巴地坐了一会，表情渐渐变得麻木，因为他坐在那里那么久，没有一个人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可即便再别扭，张保强也只能坐着，王家住在镇上，房子没有院子，他想出去站站也没有地方。
一天熬下去，他觉得好累，晚上跟媳妇回屋里睡觉，谁知媳妇不让他进来，把他赶去小舅子房间，睡在大舅哥以前的床上。
刚脱了鞋，小舅子就一脸嫌弃地捂着鼻子让他洗脚，还问他洗澡没，别弄脏家里的床单被褥。
躺在床上，张保强默默睁开眼睛，望着黑夜中泛着微微白光的天花板，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让他难受，让他烦躁，心中委屈。
听着外面传来电视机的声音，他多么想坐在堂屋看联欢晚会，可屋子里没有他的位置，他的椅子被大舅哥家孩子用来搭腿，他在一旁站着，讪讪笑着，看了两眼，就被人说挡着大家，他只能默默退出来。
这一刻他突然愤怒无比，王家人凭啥瞧不起自己，自己给他们家送了三转一响，还送了一千八的礼金，他们凭啥这样对自己。
这个大年三十，张保强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人生滋味。
转眼到了大年初五，从今天开始，除了亲戚走动，好朋友们也开始互相拜访。
杜老爷子早都跟自己关系要好的战友们打了招呼，请大伙初五一聚，一起吃个饭，除此之外，他最重要的目的是，给大家介绍自己人的干儿子田志泉。
初五阿姨也回来了，张春花跟阿姨在厨房忙活，不一会儿杜老爷子的儿子们也回家，父亲给他们打了电话，要每个人都必须回来，杜老大心中隐隐猜测到父亲的意图。
“就穿这个，好看。”
张春花非让丈夫穿上中山装，这衣服是干爹送的，藏青色中山装，上好的毛布料子，穿在身上笔挺，里面穿个高领毛衣，衬得人精神又有气质。
“我哪用穿这么好的衣服，再说爹的老战友聚会，我穿这么好干啥！”
“穿上！”
张春花扯扯丈夫的上衣后襟，干爹交代了，让志泉穿得精神些，还特意说中山装就很好看，就丈夫是个糊涂的，没听出来爹的意图。
穿上衣服的田志泉，一出去就被杜老爷子叫到身边儿一起说话，到了十点以后，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杜老爷子把老战友介绍给田志泉，又把田志泉郑重介绍给各位老战友，还特意强调，以后田志泉就是他儿子，排行老三。
老战友们再看田志泉一家人眼神都不一样了，亲切了许多。
杜老爷子又拉过田小芽，对着一杆老友说，“你们喝的安神茶，就是芽芽送的。”
果然这话立刻引起两位老人的注意，“小姑娘，怎么你的安神茶喝了之后通体舒服，我让孩子去药店买一样的茶，喝不出你这安神茶的效果。”
田小芽纠结片刻，立刻说可能不是同一批生产，所以有些许差别。
几位老人皱皱眉，想想也是。
“对了，春花你让阿姨把草莓洗了端上来，你们几个老家伙今可是有口福，尝尝我儿子志泉自己种的草莓！”
第三二二章 把草莓放下
当草莓端上来，本不在意的大家全都围上来。
“这草莓个头好大啊！”
“草莓香气好浓。”
“冬天怎么种出来的草莓？”
杜老爷子骄傲地昂着头，“你们别看了，快尝尝，我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先说清楚我就这么多草莓，全拿出来了，你们可留点给那些还没来的老家伙们。”
“行了老杜，我们又不是贪嘴的小孩子，还能把这一盘子草莓都吃了，肯定给没来得及那几个留一些。”
说完几位老人挨个拿了一个草莓，还没放进嘴里，就发现老杜的几个孙子都望着他们，不对？好像是他们手里的草莓，好像很想吃似的？
老人们没多想，把草莓塞进嘴里，酥软多汁的果肉轻轻一咬，草莓汁液在口腔爆开，随着咀嚼香气慢慢充满口腔鼻腔，甜蜜多汁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草莓酸甜。
两口吃完一颗，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取盘子里的草莓，一颗又一颗，很快一大盘草莓没剩几个了。
本来还在洋洋得意自吹的杜老爷子，看到草莓没剩几个了，一把抢过盘子，“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是谁说又不是贪嘴的孩子，我再慢一点，一盘子草莓都给你们吃了，等会他们来还不知道够不够。”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草莓都快吃完了。
“这草莓真好吃，志泉你太能干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草莓。”
“对对，平日我不能吃太凉的东西，今天吃了草莓，还觉得肚子里暖哄哄的。”
田小芽心想，您是脾胃虚弱，我的加料草莓正好修补一下您身体的损坏之处，当然舒服了。
众人悄悄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对草莓的执着。
“老杜，他们来吃饭都不积极，给他们留什么草莓，我们大家分吃了，到时候告诉他们味道，馋馋他们。”
杜老爷子连忙把盘子挪开，“你们干啥，吃了一大半还不够，不行不行，这草莓可不一样，必须给他们几个老家伙留一点。”
田小芽心头一跳，她看了眼杜爷爷，发现杜爷爷也看着她，她已经知道杜爷爷猜出不对，只是不对外说。
十一点之后人都来了，几个老战友吃了草莓之后，各个赞不绝口，想再吃却没了，杜老爷子把干儿子田志泉喊来，“这是我家老三，田志泉，我的三儿子，草莓就是他种的，以后你们谁想吃就找他。”
田志泉赔着笑容，“叔叔们想吃，以后我一定多带些。”
正说着他感受到一道不太一样的目光，对望过去，是一位头发雪白梳着大背头的老爷子，目光十分慈祥。
“来志泉，坐我这，跟这些老家伙们讲讲，你是怎么冬天种出草莓的。”
田志泉坐在干爹身边儿，陪着一杆老首长说话，大伙都很开心，只是有几次田志泉总觉得刚才那个老爷子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午饭做好，众人一起吃饭，饭桌上杜老爷子再次隆重地介绍田志泉，告诉大家志泉跟他亲儿子没区别，以后有事还要麻烦各位老伙计。
这话一出，众人全懂了，这是告诉众人，万一哪天他这干儿子求到大家身边儿，大家一定要伸手拉一把。
在他们圈子里，每个老家伙看似是个慈眉善目乐呵呵的老人，可他们身后是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各种资源，他们要是真想拉人一把，是非常容易的事。
“老杜，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有事尽管说，能帮我绝不含糊。”
“好！老李，我就知道你老小子是个爽快主。”
众人也纷纷表态，杜老爷子高声道：“志泉，咱们爷俩一起敬大家一杯。”
田志泉根本不知道，自己认的这个干爹，已经把他拉入帝都的圈子，这里有顶尖的人脉资源，只要你不犯法做个守法公民，其他问题他们都能解决。
吃完饭，众老人又喝了几泡田小芽送来的安神茶，这才一个个告辞回家。
他们年纪大了，一般下午都要休息，不过众人今日都觉得精神很好，也不觉得疲倦，不知不觉就熬到了下午，要不是老杜那个抠搜的，不肯给泡茶，他们觉得就这样喝到晚饭也不错。
临走的时候，那位梳着大背头的老人走在字后面，站在门口突然停住脚步，望向田志泉，“小田，你说你家在哪？”
“崔叔，我家在武汉武昌县山坡镇的山坡村。”
“山坡村？”崔老头若所有思的念着名字走了。
田志泉有些奇怪，这个崔老爷子总是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神很复杂，也不知道是为啥。
杜老爷子成功把干儿子介绍给关系最好的几位老战友，心里十分高兴，他对干儿子的喜爱，不光因为他淳朴，还因为他真诚待人心地善良，能对当初成为拾荒老头的有福那么好，他喜欢这样的品行，还有田小芽给他的茶叶等等，都让他觉得，自己给田志泉的并不多。
此刻住在田爱国平房里的张老头张老太，两人带着两儿子已经住了好几天了，有五间睡人的屋子，屋子里又暖和，张富余和弟弟一家便没回去。
反正现在农闲，也不需要干啥，住在这陪着爹妈，而且住的也舒服。
张老头和张老太，过了些几天舒心日子，吃饭都多吃一大碗，几天时间就胖了一起，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一些，心情好脸色也不错。
就是天天啥也不干有些着急，这里烧火用蜂窝煤，他连劈柴的活都没得干，就是每天站在外面晒太阳。
闫桂珍住的不想回家，也生气儿子到现在都不说过来看看，这都初五了，难道儿子媳妇还住在王家。
这次闫桂珍猜错了，王玲闹着要回娘家过年，只住了两天，大年初一进进出出被左邻右舍瞧见了，大家伙都问她，怎么没在婆家过年，给她问的特别难堪。
偏生那些人还觉得是她不懂事，看她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仿佛要找出她心里的想法一般。
张保强日子也不好过，在老丈人屋里住着，吃个饭都要看人脸色，饭吃不饱，媳妇也不跟他亲热，还骂他不要脸。
他心里特别想不通，过个年好好的媳妇，怎么性情大变！
第三二三章 要去看一看
崔茂明回到家中，关上房门，从衣柜里翻出一个陈年破旧的铁盒子，打来盒子从里面拿出破旧的相册，相册硬纸壳的边都磨毛了，可见被翻了很多次。
打开相册，一张熟悉的黑白照出现在眼前，是两个穿着老式军装的男女，女人梳着两个麻花辫，笑得格外灿烂，靠在男人身上，眼中是满满的幸福。
崔老头轻轻摸着有些模糊的照片，“慕兰，我今天看到的男子，长得真像你，眉眼口鼻都像你，脸型想大舅哥，我问了，他是鄂省武昌县山坡镇山坡村的人，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
“老崔，吃点水果吧。”
一个女人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和一杯牛奶，看到丈夫看老照片，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这些年不管他对这个男人多么体贴入微照顾得当，他的心里都忘不掉那个前妻。
不过这抹厌恶神情很快一闪而过，女人圆圆的脸上堆满了体贴和关心，“你今天下午都没有午休，一定累了，喝点牛奶早点睡觉。”
说完她自然地抽过丈夫手中的相册，放入铁盒内，又将铁盒放入衣柜。
在现任妻子的照顾下，崔茂明喝了半杯牛奶，躺在床上，女人端着东西出去，关掉灯，轻轻掩上了门。
到了厨房，女人眼中的愤怒和恨意才翻涌而上，她死死捏着玻璃杯，直勾勾盯着水池，那个女人都死了那么多年，可丈夫还是忘不了她，一个资本家出身的大小姐，死了还要跟自己争男人。
在帝都过年，感觉一切都那么新鲜，初六他们全家跟杜老爷子和张有福一起逛了庙会，吃了不少好吃的，看到不少好玩的。
玩了好几天，田志泉惦记家里的草莓和菜地，鄂省开春早，虽然二儿子打电话说一切都好，他还是不放心，打算初八就走。
要走的这天，张春花起了个大早，收拾东西，干爹准备了不少东西都要带上，她有些发愁。
刚收拾完吃了早饭，家里来客了，来人是干爹的老战友，初五那天就来过。
“老崔，你咋又来了，别是又来蹭我茶叶喝的吧，没了没了。”
杜老爷子立刻把茶叶罐收起来，往电视柜里藏，却发现老战友目光落在干儿子身上，仿佛没听到自己的话。
直到发现田志泉有些别扭，崔茂明才惊醒，“志泉，过来坐，一起说说话。”
田志泉有些疑惑，自己能跟大首长说啥，不过还是坐在干爹身边儿喊了声崔叔叔。
“志泉，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八。”
崔茂明心头一跳，年龄对得上，他压住急促的喘息，“那你生日是？”
田志泉有些奇怪，干爹的这位战友问自己的生日干啥，不过他还是说出了一个日子。
崔茂明右手突然紧紧握住裤腿，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媳妇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见上一面，可算算日子，孩子差不离就出生在这段时间内。
他张张嘴，却发现不能再问了。
“老崔，干啥，你看上我干儿子了？告诉你，这是我干儿子，你找别人去认，我看你就是惦记我干儿子家的草莓。”
杜老爷子这番话，给了崔茂明启发，“是啊，草莓太好吃，人年纪大了嘴巴馋，跟孩子似的，吃过志泉种的草莓，我惦记了好久。”
“志泉啊，你家几口人，有几个兄弟姐妹？”
崔茂明仿佛拉家常似的聊天，可田志泉却渐渐尴尬，他家里那情况，实在不能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几个简单问题。
“我说崔政委，你职业病犯了，咋连我干儿子都盘问，你想干啥，行了行了，下次带草莓，我让孩子多给你留一份，你别问他了，看给老三弄得紧张地。”
杜老爷子从有福口里知道田志泉家里的事，他听了都心疼，所以这次田志泉一家来帝都，他一定要把他介绍给自己的老战友，不为别的，就为让这孩子感觉，他有家有爹。
“我就随便问问，以前做政委习惯了。”
田志泉憨厚地笑笑，“等开了春四五月份，我那里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爹您带着崔叔一起来玩。”
杜老爷子还没说话，崔茂明立刻道：“好，谢谢志泉，我一定去。”
这下杜老爷子也察觉出不对了，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没答应，崔老头怎么上赶着似的，一点都不客气，自己去儿子那，他不得花钱，他又没有钱，自己给钱他也不收。
“那时候农忙，我跟你崔叔叔就不去添麻烦了。”
“不麻烦地爹，我家壮劳力多，让孩子们去干，我陪着你们到处转转。”
“还有我爷爷，那时候我没事，陪你们一起转转。”
“我一定去。”
崔茂明又抢在杜老爷子面前回答，他一定要去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不然为啥一看到这孩子，他心底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只可惜媳妇娘家人全都在海外，不然让大舅哥看看。
只是大舅哥怕是不肯再见自己，当年媳妇为了他硬是从女子大学辍学陪他搞革命，所以老丈人一家一直不喜欢自己，最后媳妇为了革命挺着大肚子被迫转移，孩子生在半路上，最后因为身体虚弱和躲藏，死在了大转移的路上，至此以后，他与老丈人家彻底交恶。
“老崔，老崔！”
杜老爷子喊了好几声，才把崔茂明从回忆中叫醒，面对杜老爷子一脸奇怪神情，崔茂明动动嘴，打算等田志泉走了之后，找个时间把自己心底的事情跟老杜说说。
初八这里走，初九这天到武市，帝都还是寒风刺骨，武市已经春暖花开，桃树上挂满了小小的花骨朵，到处都是嫩绿的小草和树芽，田志泉一行人先回到大儿子家中。
“爹姆妈我们回来了。”
张老头张老太两人红光满面，听到孩子们回来，利索地开了门。
收拾完东西，吃了饭就到了晚上，一行人干脆住下，田志泉知道媳妇心疼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便提议住两天再回去。
晚上张春花跟姆妈坐在暖哄哄的床头，问起爹妈年过得咋样。
第三二四章 留下不走
孩子们回来了，张老太心头有些沉甸甸地，住了这么些日子，她觉得心情舒畅，身体都好了不少，一想到又回去那个家，还有个折腾的孙媳妇，她整个人都充满抗拒，就想这样住下去才好。
可她探过老头的口风，她只露出一个念头，就被老头子说了一顿，住在女儿家像什么样，又不是没儿子，还说她得寸进尺，女儿对自家这么好，那是姑爷通情达理，他们两老的不能不懂事。
第二天一早，张老头就提出，既然爱国他们回来了，下午他就收拾下跟张老太回村。
张春花脸色一下变了，她从帝都回来，看到爹妈两人气色比以前好，人还胖了些，住在这多好，如果回去又要忍受王玲折腾，爹妈年纪大了，还能活几年，如果老了都不能过几天好日子，她想着就难过。
田爱国看到姆妈难受，立刻猜到原因，中午做饭的时候，他悄悄到火房，跟媳妇商量，能不能让外公外婆跟着他们住，虽然外公外婆随外孙住很少见，可他们既然不能孝顺爹妈，那孝顺外公外婆，让姆妈不着急上火，也是孝顺。
“媳妇，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没多少日子，你看能不能接他们一起住。”
杨娟是个大度的，而且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对他们也好，公婆对他们就更好了，还有小姑子对她一家都好，不让公婆为难，她重重点了点头，“爱国，你做主，我肯定孝顺外公外婆。”
激动地田爱国一把搂住媳妇，把杨娟吓了一跳，然后慢慢软下来，“媳妇，娶了你我真幸福，你是个好女人。”
吃了饭张老头就要走，昨晚他就让老太婆收拾好了，只等第二天跟孩子们打个招呼就走，住了这么些天，孩子们买了那么多东西，也花了不少钱，之前是让他帮忙看门，现在人回来了，他不好意思再住下去。
“外公，你们不能走。”田爱国突然道。
张春花正冥思苦想找什么理由把爹妈接去自己那住，没想到大儿子说这话了。
“外公，我跟娟儿每天忙得要命，娟那边儿的小买卖不错，她要守摊子，我还经常四处卖馒头，两孩子一个上学一个上幼儿园，没人接送实在不行，有时候我们不在家孩子们就被老师送回来，家里也没人进不去。
你跟外婆能不能帮帮我们，平日里就帮我们接送个孩子，看个门啥的，别让两娃回家进不来。”
张老头没想到，外孙出口留他和老太婆。
“你们之前不也忙过来了？我跟你外婆住着不合适，我连姑娘家都不住，哪能住外孙家。”
“外公，我这真忙不过来，之前我跟娟儿是一个人在家蒸馒头，一个人出去卖馒头，现在娟儿弄了个摊位，她要守摊子，我要出去买馒头，孩子这边儿就顾不上，你跟外婆就帮帮我，住我这帮我看看孩子就行，不然我两只能我在家守着。
这房子一个月几十块钱的房子，城里啥都要钱，水电要钱煤炭要钱，要是我不出去卖馒头，要少赚不少钱，孩子上学也要花钱，也不知道供不供得起两娃读书。”
张老头沉默了，看了眼老太婆，他知道老太婆一直想留下，他也不知道外孙这话是不是真的需要他们帮忙，还是想留他住下。
“你真的忙不过来？不是跟你姆妈一样，想把我们留下？”
“是真的，我每天守在电话亭，家里顾不上，爱国一个大老爷们，哪干得了照顾孩子的活，好几次老大下课回家，进不去家门坐在外面饿肚子，您跟外婆住在这，娃好歹能吃个热乎饭，您就别走了，帮帮我们行吗？”杨娟开口相劝，目光恳切。
张老太见丈夫半天不说话急了，“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啊，孩子这么难，咱两还能动弹，就帮孩子们一把。”
半晌张老头叹了口气，“你们要是需要我跟你外婆帮忙，那我们就住下，但是过日子可不能像这样大鱼大肉，我知道你们是孝敬我们两老，可过日子要细水长流，两个娃读书花钱的地方不老少，不攒钱咋行。
到时候我管的多了，你们别嫌我烦，要是嫌我们就跟你姆妈说，我跟你外婆就回村里住。”
“外公，我跟娟儿孝顺还来不及，你们老人比我们会过日子，这不是过年才买这些东西，以后过日子我跟娟儿啥做的不好你跟外婆就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是啊爹，我跟我家那边儿也不来往，帝都虽然有干爹，但隔得远也就是逢年过节走动一下，我跟春花能孝顺的只有你跟姆妈，你别把我当女婿，你就当我是儿子，我跟春花一起孝顺您二老。
你不论是住爱国这还是住我那，都是住自己家，春花跟我都想孝顺您，爹您就把我当亲儿子行吗？要是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到位，不如亲儿子，你就直说，打我骂我都成。”
张老头眼窝渐渐湿润，这样的女婿，比儿子都孝顺，他何尝不知道，女婿外孙都拼命留他，他住在这里肯定舒心，他也想跟孩子们住一起。
“志泉，爹没看错你，当年爹确实没看中你姆妈那一家，但爹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干活有把式肯吃苦，春花跟着你，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你没让爹失望，以后爹不说了，今我跟你妈就踏踏实实住这里了。”
两老的答应下来，全家都高兴，张春花一家又陪老人住了两天，他们去帝都都没能陪老人过年，夫妻两都想多陪陪两老。
孩子们孝顺，张老头张老太两人晚上睡觉都差点笑醒，没想到自己能享到女儿女婿的福，住在这不回去，两人心头都松了一口气。
“春花，你去看你大哥，把我跟你爹的衣服收拾一下，抽空给我带来。”
张老太叮嘱着，送女婿女儿回家。
回到自己家里，众人才松了口气，别看住好房子舒服，可还是回到家里最让人放松，看到爷爷奶奶回来，芳芳高兴地扑上去，田老二和媳妇看到爹妈跟弟弟妹妹们回来，也特别高兴。
两人在家里过了一个不算热闹的年，田爱业也不回田家看奶奶，周冬梅也不回娘家，两人守着姑娘关上门过年，屋里啥吃的都有，还有大彩电能看春晚，说不热闹，但大年三十村里好多人跑到他家看春晚。
孩子们一起疯玩，婆娘们一起聊天，男人们一起抽烟，倒也过了一个热闹的年。
第三二五章 不卖
从外面回来，家里收拾妥当，张春花带着老姑娘回了趟娘家，具体是去看大哥大嫂，他们从帝都给两人带了东西。
且说张富余跟闫桂珍在县城田爱国租的房子里，跟爹妈弟弟住了几天好日子，没有争吵没有扯皮没有各种偷奸耍滑算计人的事，心情好人也开心。
过了初五两人回了家，屋里乱七八糟，火房也是一样，儿子看到他们回来，埋怨加怨恨，什么爹妈过年不着家，也不给他钱过年等等。
只可惜张保强的埋怨被母亲两句话怼回去了，是你媳妇要三十就回家，说想家了要回去过年，自己通情达理让你们小两口回去还做错了？至于钱就更好笑了，外面还欠一屁股债，哪来的钱。
张保强头一次被疼爱自己的母亲怼，偏生母亲说的句句在理，他心里的气不知道往哪里撒，其实过完这个年，他心里开始讨厌王家，更怨恨妻子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只可惜这两个都惹不起，所以他才把满腔怒火发到父母身上。
得知公婆打算住在田爱国那，闫桂珍心头一动，把张春花拉到屋里，说了她心里的打算。
听完之后张春花沉默了，她这个嫂子是最疼儿子的，现在居然要把屋子和院墙一劈为二，砌墙隔开，分家过，这简直不可思议，但张春花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否则两孩子永远长不大。
“正好爹妈在我那，嫂子你跟哥两人就好好种地赚钱，地也分开，爹妈的地你们种，他们自己养活自己，只是到时候嫂子你别心软，两人不干活，求你跟我哥帮忙，你要是帮了就一辈子脱不了干系了。”
闫桂珍叹了口气，“妹子，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这样，这次我不会心软了，实在不行我跟你哥商量，不种地去砖厂干活，这次非要让两人独立。”
张春花点点头，嫂子想好就行，拿了东西吃了饭才离开。
吃饭的时候王玲照旧在桌子上挑三拣四，什么鸡蛋炒青椒，应该分开炒，包菜不放油炒出来不好吃等等，张富余两口子一言不发埋头吃饭，张春花也不做声。
王玲念叨了半天发现没人理她，碗筷一撂，拧身回屋不吃了，反正她从娘家带了不少吃的，饭菜不合口她就不吃，而且那个人也给了她不少钱，让她别委屈自己。
一想到他，王玲心头涌上许多委屈，她明明跟他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只能偷偷摸摸，弄坏了名声，不得不找个农村人，每次跟张保强在一起，她都恶心地要吐，所以她一直避孕，她才不要怀张保强的孩子。
“嫂子，你也别着急上火，孩子们要慢慢教，如果真不行，就让她们体会一下过日子的艰难。”
闫桂珍点点头叹了口气，儿媳妇当着长辈不吃饭撂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就不信儿媳妇在娘家也这样，可儿媳妇不是姑娘，她没法说，也知道春花是宽她的心。
拿了东西回家，张春花心里发愁，大哥这一家日子可咋过，但她也没办法，这时田小芽接到孟繁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孟繁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半天田小芽才听明白，有人收他手上的认购证，三千元一张。
田小芽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挂历，二月二十五日，距离三月二日只有五天了，第一次摇号马上开始，就是这一年的魔都股市，造就了成千上万个万元户。
“三千不卖！”
电话另一头的孟繁楞了一下，不卖？三十一张的认购证，三千块翻了一百倍，田姑娘不让买，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呼吸，喘着粗气，“田姑娘，三千了还不卖？”
田小芽嘴角上扬，因为这次认购证发行遇冷，最后购买数量还不足计划发行量的十分之一，这也导致后期摇号时中签率极高，几乎接近百分百，而且许多认购证不止一次地中签，只要能中签新股，那就是股市给你送钱，三千块只是个开始。
田小芽知道未来认购证会到八千一万甚至一万二两万的巅峰时期，她不会让大家在巅峰时期卖掉，但是至少要过八千。
“孟大哥，我认为还可以等等，等摇号后，也许比卖认购证还划算。”
孟繁虽然心有疑惑，但他相信，田姑娘比自己懂这个，便坚定地点点头，“我听你的，卖的时候你告诉我。”
田小芽笑道：“孟大哥，三月二日，你记得早早来魔都，我还住在当初的酒店，带上认购证。”
挂断电话，田小芽给李威也打了个电话，李威现在忙的飞起，以前三个人的事情，全都要他一个人做，进货取货理货上货记账，每天都忙的闲不住。
“李威，你要是没空去魔都，过两天我去你那把认购证拿过来，魔都摇号后，我在与你联系。”
李威哪懂这些，只知道有这个认购证可以买股票，他确实没时间去魔都，连忙答应约好日子。
还有陆远，一样没时间，田小芽干脆跑去喊陆远回家吃饭，正好姆妈说从帝都回来，还没见小陆，一起吃个饭才好，恰好还遇着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陆远也惦记田小芽，看到她来找自己，心里仿佛立刻从冬日到春天，听说婶子从帝都特意给他带了东西，一下班他就大步朝田家村走去。
晚上照例是村长陪同，村长把家里珍藏的西凤酒带上，田志泉打开从帝都带回来的过滤嘴香烟，给村长递烟，顺便把帝都干爹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村长没想到那个收破烂的老头居然是大首长身边儿的兵，陆远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过兵的人从日常生活和动作中，能看到与普通人不一样，当时他看到老人教田爱民军体拳的时候，就发现端倪了。
村长问田志泉，那位大首长叫啥名字，田志泉说了一个名字，陆远有些许吃惊，居然是杜老爷子，说起来他跟杜家老五从小孩在大院玩着长大，只是最后两人各奔前程，而他的父亲，带着后妈住在同样的大院里。
第三二六章 天价
元宵节过去后，田小芽准备去魔都，张春花也已经习惯姑娘不在家到处乱跑，可还是有些忧愁，这可是高三下学期，学校的孩子都在努力学习，自家姑娘到处乱跑合适吗，虽然学习好，可是不是也该看看书。
田小芽笑了笑，让姆妈放心，她没打算参加高考，即便校长老师劝说，她都不想参加，估计要不了几日，各大高校就要开始自主招生了。
这次去魔都可是变钱的，她专门去商场买了个防刀子划的密码锁箱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箱子认购证，既然等到了摇号，田小芽便不打算直接出售认购证了，摇中之后她直接认购新股，上市那就是暴利。
只是她手头已经没有钱了，只要给她一次本钱，让她赚到第一桶金，以后再摇号中签买新股的钱，她绝对不愁，所以她需要找人借钱。
翻遍自己认识的人，倒是有几个可以借钱的，比如唐总，比如李颜庭，再比如魔都的厂长廖继鸣，只是她最想找的是唐总，她打算找唐总谈谈。
带着满满一箱认购证，下了火车出站后，看到酒店的车，来的时候田小芽已经预定了接送服务，第一是不想麻烦，第二也是为了安全。
坐上开往酒店的车，到了酒店后，她先打开藏在衣柜内的保险箱，把认购证全部塞入保险箱，设置好密码，然后松了口气。
这可是一万多张认购证，按八千一张算，已经过亿了，这时候的过亿，怕是比未来百亿还值钱，没有放好之前，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坐在火车上箱子也是放在卧铺上，去厕所都要拎着箱子，弄得全车的人都盯着她，好在列车上有乘警，也没人敢打家劫舍。
一下车她就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可看到自己上了凌志的豪华轿车，这些人便散了，毕竟不过是一个箱子，也许有点贵重物品，可明显占不到便宜。
东西放好后，田小芽检查了几遍，确认没问题，松了一口气坐在软软地床上，那种飘乎乎处于亢奋抑制不住激动却又浑身无力的状态，终于慢慢消散，她知道这是自己处于高度紧张以及一直激动过程中，整个人有些脱力。
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中多少，但不管多少，哪怕每张只中一手，一万多张认购证也够她喝一壶的，初步算了算，新股上市后就算每张中一手，就需要一百块钱放入认购证中，如果一次性中上千张甚至几千张，就是几十万。
田小芽眼前一黑，先去问下唐总，如果他能借钱给自己最好，如果他不肯，就找杜家的叔叔伯伯们问一下，好在叔叔伯伯们多，每个人借点应该能凑凑，实在凑不齐，她就只能把中签的股票放在黑市上卖掉，自己少赚点，让别人多赚点。
洗了个澡睡了一个下午觉，直到晚上她才醒来，起来后想吃魔都有名的生煎和蛋糕，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千万富翁，想吃点啥就吃点啥，花点打车费就花点打车费。
穿戴整齐，田小芽在酒店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吃饭的地方，跟司机聊了起来，没说两句美食，司机话锋一转谈起了现在最火的认购证。
“阿拉真后悔啊，一个多月前三十块钱一张的认购证没有买，现在三千都买不到，那时候就没想到这个东西会赚钱，还觉得三十块钱买张纸，老后悔了。”
田小芽故意瞪大眼睛假装吃惊道：“三十块钱的认购证怎么炒到了三千，这才过去多久。”
“你不知道，今年一共发行了二百零七万认购证，当时就有人算了，这么低的购买率，折算下来每张认购证的中签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六，这不是送钱吗，那认购证在黑市恨不得一天？不，半天一个价，一百三百一千，蹭蹭地往上涨。”
田小芽露出笑容，的士司机是最了解情况的，而且他们知道的消息都是最新的实时动态，看到此刻大家已经意识到认购证的作用了，只要等这次摇号一出来，认购证的价格绝对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到了地方付了钱，坐在魔都有名的大壶春，点了两客生煎外加一碗小馄饨，这时候生煎一客四个，八块钱，着实有点贵，田小芽一口气点了两客生煎，弄得卖生煎的阿姨几次问她能不能吃完。
她当然能吃完，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水都不敢多喝，提心吊胆加上激动万分，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她已然觉得饥饿无比了。
两客生煎一共八颗，四个纯猪肉四个虾仁的，虾仁的更贵要十二一客，光着顿饭就花了二十多块，是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还多。
生煎底部煎得酥脆焦黄，白色的小芝麻散发着丝丝香气，陪上切碎的绿油油小葱，颜色煞是诱人，咬一口下去，鲜灵得能把人舌头烫掉的肉汤从焦脆的面皮壳中涌出，吸一口汤汁，满嘴肉香，再把剩下的生煎沾上醋咬上一口，醋的酸味极大地激发了肉的鲜甜，虾仁更是明显，甜丝丝的鲜味，值了！
九十年代的猪肉，又香又有猪肉味，比未来人工养殖的猪不知道好吃多少倍，一口气吃了四颗生煎，再来几口小馄饨的清汤，田小芽发出满足的叹息。
一餐饭吃饱后，她沿着魔都街道走了起来，二月底的魔都天气还是阴冷潮湿，路上行人匆匆，偶尔能听到站在门面房前交谈的嫂子们，话题惊人的一致，全都是关于认购证的。
田小芽还悄悄站在不远处听了听众人的聊天内容，大部分聊天内容都是追悔莫及，继而是感叹买了的人会赚多少多少钱，偶尔有一两户人家说自己买了几张，立刻收到周围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仿佛有了认购证就能发大财一般。
田小芽心生警惕，这么多人知道认购证能赚大钱，等摇号中签后认购新股，她拿出那么多认购证，岂不是招来坏人，她心里在默默想着对策。
走了一会儿，找到公交车站，搭了五十九路公交，这路车路过红宝石，她要去买红宝石的掼奶油吃，公交车上人们的话题依旧是认购证。
一时间认购证炙手可热！
第三二七章 借钱
红宝石的掼奶油是魔都最出名的甜品之一，价格也贵，那时候孩子过生日，能买上一杯掼奶油吃，是最幸福的事，而这份幸福今天在田小芽这里是三倍，她一共买了三分掼奶油，在店里吃了一份，剩下两份打包带回酒店。
明天就是三月一号，她必须赶快借钱，回到酒店拿起电话，联系了唐玄。
“田姑娘，好久不见，过年可好？”
唐玄电话里声音愉悦，田小芽立刻提出有点事情想跟唐总谈谈。
唐玄不知田小芽有何事，不过还是约在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办公室见。
第二日田小芽提前十分钟来到唐玄办公室。
“请进，咖啡？”
见田小芽点点头，唐玄对秘书点点头，不一会儿两杯咖啡端来，秘书轻轻带上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田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唐总，您这么直白，都不容我先客套一下。”
唐玄笑了，“咱们打过几次交道，我知道田姑娘这人做事风格爽快，先谈正事，然后再客套。”
田小芽说明来意，借钱！
唐玄挑挑眉，有些诧异，要知道这个小姑娘光从自己这就赚走三十多万，在这个万元户都稀奇的年代，三十多万非常多，她还要借钱，难道遇到事了？
“我能问问你借钱干什么吗？毕竟我要知道你借钱干什么，还有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也许我能帮的上忙。”
唐玄问的都是对的，毕竟他给自己借钱，想知道钱的用途，以及自己有没有还款能力无可厚非，在未来只要能给你借钱，那都是非常铁的关系，唐玄这样说，证明还是想帮自己一把。
想清楚这些，田小芽把自己购买认购证，明天摇号之后，自己如果中签，手里没有钱打新，借钱就是为了打新，新股上市她就卖掉，然后给唐玄还债。
“你买了认购证？买了多少？”
问出这句话后，唐玄意识到自己问过了，他为了缓解气氛笑了笑，“如果是这样，这笔钱可以借给你，你要借多少？”
“五十万。”
唐玄一口咖啡呛在喉咙管，咳嗽了半天，然后极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到底买了多少？”
“这一年多赚的钱，全都投进去了。”
唐玄飞快地估算了下，田小芽从自己这里就赚走三十来万，她自己还赚些钱，现在要五十万，那是中了多少新股，上张？
现在黑市上认购证已经炒到三千块一张了，短短一个月从一百三百五百八百，直接跳到三千块，翻了一百倍。
看来田小芽很可能买了很多认购证，唐玄突然有些佩服她的勇气，这次认购证发行遇冷，他当初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是做实体的，于股票不太懂，便没投入，可谁知发行结束后，认购证就跟雨后的竹笋似的蹭蹭长，一天一个价。
“我借给你，我很佩服田姑娘你的勇气。”
田小芽笑了，“唐总，我需要现金，因为中签后要带现金去交易银行申购。我会付给您利息，我不懂现在的行情，月利息三分还是五分，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规矩，您定。”
月息三分或者五分，非常高，打比方借一万块，月三分息，每个月利息是三百，一年是三千六，而月五分息，就是每个月一万块的利息是五百，一年是六千。
这绝对是妥妥的高利放款，好在田小芽算了算自己也就用一两个月，赚的更多，这点利息还是掏得起的。
“田姑娘，咱两合作这么多次，你只是周转一下，这点钱我唐某人还是出得起，至于给我利息，你是在打我的脸，咱们除了合作关系，也算是有些交情，我唐某人还不至于一点小钱都不放过，不过现金你要等等，明天早上我给你送酒店去。”
田小芽略一沉吟，也不再推辞，唐玄这样的老总，还真不在乎五十万这点利息，他用这点钱跟自己交好，她相信自己肯定能带给他比这点利息还多的帮助。
果然刚想着就听唐玄问她为什么会买这么多认购证。
田小芽知道唐玄这种做实体经济的，对金融市场并不是太了解，也许他对资本市场比较了解，可那都是实体剥削，而金融市场就是一张看不见的手，把你辛辛苦苦抓来的钱在虚拟金融市场放大，然后名正言顺地放回自己口袋。
既然钱已经借到了，她也没什么事，便给唐玄讲了一下金融市场的操作，还举了巴菲特的例子，果然听到巴菲特的名字，唐玄立刻频频点头。
于是田小芽又谈了股票市场与资本市场的关系，融资后的资金复利以及资产套现离场等股市作用。
不出她所料，唐玄对实体经济很了解，但是对金融市场便不是那么清楚了，说了一上午，口干舌燥肚子也饿了，一看时间到了中午。
唐玄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对金融市场有这么深刻的了解，自己的一些实体经济活动，全都可以用理论解释清楚，为什么盈利，为什么亏本。
本来家族中的一位祖老找回了亲孙子，他们的主意落空后，他心头有些不甘，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只要慢慢操作，悄悄购买这位祖老的公司股票，到最后联合几个大股东，一样可以把祖老和他孙子架空，最后公司还是会落入自己手中。
唐玄听得入迷，哪肯让田小芽走，最后请田小芽在公司楼下的一家西餐厅吃饭，这是正规的法式餐厅，上餐完全按照法餐要去，出餐慢一顿饭可以吃两三个小时，而他也正好多请教几句。
田小芽得到唐玄帮助，投桃报李，只要唐玄问什么，知道的她都会说两句，前世她对金融非常感兴趣，从大学就开始实操，几年下来也有一定经验。
更重要的是，她穿回以前的年代，未来的经济她是经历过的，所以更加清楚未来经济走势，很多事情她稍稍说一点表面，唐玄便频频点头。
一顿饭吃完，唐玄十分满意，叫司机送田小芽回酒店，一回去，就看到坐在大厅的孟繁。
第三二八章 再借十万
“小芽！”
孟繁紧握箱子，这里面全是认购证，他买了上千张认购证，现在一张三千块，上千张就是三百万，他这些日子啥都没干，就守着认购证了，浑身轻飘飘的，两腿发软。
“孟大哥，你订酒店了吗？”
孟繁摇摇头，见孟繁双眼还不聚焦，田小芽低着头憋着笑，这位估计也跟自己一样，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蒙了。
她径自走到前台，给孟繁开了一个房间，就在自己的斜对面，然后带着神情飘忽的孟繁上楼。
服务员上前帮孟繁拿行李，还没碰到他手中的箱子，孟繁就跟触电似的跳出好远，警惕地盯着服务员。
弄得田小芽给服务员说了句抱歉，自己带着孟繁上楼。
到了屋子里，田小芽把门反锁后，孟繁才渐渐清醒，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田姑娘，认购证都在这里了，我一想到自己怀里抱着几百万，就浑身发软，谁都不敢相信。”
田小芽笑笑，“我跟你一样，这酒店里面有个保险柜，把认购证放在里面最安全。”
田小芽教孟繁怎么用保险柜，孟繁把认购证放进去，设置好密码，整个人才瘫软地松下来。
“田姑娘，接下来咋办？”
田小芽想了想，本来借五十万，就是算进了孟繁，至于陆远和李威，他们买才买了两百来张，那都是小钱。
“等明天中签后，咱们去证券银行交钱打新股，然后等股票上市，就把股票卖掉套现。”
“这、这稳妥吗？”
刚问出来孟繁就后悔了，要不是田姑娘，他根本不会买认购证。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不懂，我全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田小芽笑笑，“那你要保持冷静，别太激动，你休息下一会儿咱们吃个饭，然后回来养精蓄锐，明天去认购新股。”
孟繁点点头，送田小芽离开。
他先洗了个澡，人还是有些飘乎乎地，躺在床上睡不着，也不知道买了新股，等股票上市后，能卖多少钱，但他心底已经猜到，绝对比卖认购证还高。
娘啊！三千一张的认购证就已经够贵的了，那股票得赚多少钱，不能想，光想想孟繁就觉得头晕。
吃晚饭的时候，田小芽见孟繁还是神情恍惚，便劝了他几句，钱只有到自己口袋，落袋为安，那才算稳了，那时候再恍惚，现在一定要打起精神，晚上好好休息。
吃饱喝足回到住的房间，孟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连稀罕的大彩电也不看，跟神经病似的，打开保险柜，数一数认购证，不一会儿又打开保险柜，继续数一数认购证，就这么熬得过了半夜十二点，才沉沉睡去。
早上九点，唐玄就派人把五十万现金给田小芽送来，这么多钱保险柜放不下，反正今天只是公布中签的认购证，田小芽让孟繁在房间里守着钱，她去证券交易所看摇号结果。
如果说认购证还没变现，只是心理上的巨大冲击，那此刻放在床上的五十万，就是彻底的视觉冲击，原来五十万是这样的，原来五十万也不多，每一捆十万，就跟个又厚又大的砖头似的。
孟繁整整盯着五十万一上午，直到中午田小芽买了吃的喝的，喊他吃饭，吃完饭两人就忙活起来。
二人要把中签的认购证分找出来，孟繁一共有四百六十二张中签，田小芽一共买了一万二千张认购证，谁知道中了五千一百二十八张，还有陆远的七十八张，李威的五张。
田小芽的中签率最高，接近百分之五十的中签率，可以用惊人来形容，她自己也惊呆了，一般每次的中签率就百分之三十，这还是因为这次认购证发行不足十分之一，提高了中签率造成的，可自己居然达到了近百分之五十的中签率，这简直就是逆天的运气。
此刻田小芽也有些双眼发直，中了这么多张，五十万不够！
没办法她只得再次拿起电话，给唐玄打去，“唐总，实在不好意思，还要找您帮忙？”
“什么事，你说。”
“还想麻烦您，再给我借十万。”
唐玄捏着电话愣住了，他已经给田小芽借了五十万了，难道还不够，她到底中了多少张？
“好，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唐玄没有多问，因为已经不需要多问，五十万不够，证明中签数超过了五千只，这是什么概念，这简直就是逆天，还不知道那些股票开盘能涨多少，但他现在已经感觉到，未来股市要大涨，因为华国的几个政策，吸引了国外资金，也加快了国内工业化改革进程，很多好的政策已经在酝酿，只要一出来，这些跟政策相关的股票一定会大涨。
田小芽跟孟繁忙活起来，这次魔都交易所一共发型四个新股，田小芽把认购证安中签类型区分开，又把每个人中签的认购证区分开，分别放在箱子里，六十万块钱就让孟繁装着。
第二天一早，两人来到证券银行，里面人头攒动，三月初春的天气，硬是充满了夏天汗臭的味道，人们拼命往前挤，被保安约束着排好队，排着的队伍里人跟人紧紧提着，到了某个人认购，这个人掏出认购证和钱，如果中的多，就会听到周围低低的议论和嫉妒声。
“哎，排队，排队！”
田小芽埋头往柜台前冲，排队的人立刻嚷嚷起来，保安听到也过来，要田小芽排队。
“我找你们经理？”
保安上下打量她一番，露出一个轻视笑容，“小姑娘，侬想找经理就找经理，你找经理干啥？”
“认购新股。”
保安笑得更不屑了，指了指银行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都是认购新股的，都在排队，侬要认购就按规矩排队！”
田小芽叹了口气，“师傅，我认购的有点多，麻烦你还是把经理请出来一下吧。”
保安这下真烦了，“有多少？这有人认购几十张上百张，光交钱都一万块了，你还能比他们多！”
田小芽忍着烦躁，要不是怕树大招风，她真想把箱子里的认购证掏出来给这个保安看看，瞧不起谁呢！
可她没这么做，她招来孟繁，把保安拉带一角，轻轻打开箱子一角。
第三二九章 尘埃落定
只看了一眼，保安立刻变了脸色，他在证券银行也算是见过钱的，可一下子带这么多钱来的人，还是两年轻人，他头一次见。
“师傅，麻烦您帮我找一下经理吧，不然我带这么多钱，如果被太多人看到，出了银行的门，我怕自己被人盯上。”
孟繁冷冷看着保安，保安这下不敢再说自己也是见过钱的了，这么多钱，这两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他慌忙去找银行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又过来复查一遍。
“这位女士，你一共中签多少张？”
“差不多接近六千张。”
田小芽话音刚落，工作人员的嘴巴张的恨不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袋嗡嗡作响浑身发烫，她再细细一看，渐渐认出了眼前的人，这不就是那个前两个月穿着羽绒服，在这里买认购证的。
当时她跟同事还笑话这姑娘是个傻子，买了那么多认购证，现在人家中签这么多，她到底买了多少。
“您好？您好？麻烦您尽快安排一下吧，如果不能安排就告诉你们领导，我带着这么多钱和认购证，有权利要求银行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工作人员两腿发软地朝经理办公室走去，上楼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跪下，还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旁边儿的扶手。
经理正在办公室喝茶，今天是公布中签号公布后的第一天，他刚刚安排完手上的工作，茶都冷了，可他又舍不得倒掉，这是上好的龙井，即便是冷了，也透着一股香气。
“经理，来了一位大客户需要接待。”
经理冷下脸，自己忙了一上午，不能让自己消停会，“多大的客户，几万十几万的，就让她在柜台办，咱们的VIP起步最少三十万。”
女职工咽了咽口水，“这个客户中签接近六千张。”
哐当！
经理手里的搪瓷杯盖掉在桌子上，发出巨大声响，他慢慢扭过脸，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多少？”
“六千张，带了一大包钱，大几十万，人家说了咱们必须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不肯在柜台办理。”
经理整个人还是蒙的，脑子里只有六千张几十万这样的字眼在脑袋里吵吵作响，这么多中签的认购证，按现在市场价，一既然是上千万的存在，他觉得自己浑身发软。
女职工见坐在老板椅上的经理往桌子底下哧溜，眼神直勾勾的，连忙喊经理。
连喊了几声，经理眼珠子转了转，慢慢聚焦，“把他们请到二楼VIP室，再去把小朱小程叫上来一起办理，你从旁协助。”
不一会儿田小芽跟孟繁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VIP工作室，想要认购股票，还要先办理股东证。
这次一共发行了七个新股，分别是众诚实业、异型钢管、浦东强生、嘉丰股份、轻工机械、联合纺织、二纺机。
田小芽打开箱子，工作人员们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每个人眼中露出无比羡慕的目光，经理也震惊了。
要知道这次发行了七只新股，中签率已经测算过为10.3%，这个客户到底买了多少认购证，如果有六千张中签，她岂不是买了六万张，六万张认购证，光买就要一百八十万。
如果发行认购证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人太冒险，买这么多认购证，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太狭隘了。
三个工作人员开始分工合作，按照田小芽已经区分好的认购证分别申购新股，先把小单做完，就这都有几百单，众人忙了两小时。
看到五千多单的时候，大家咬牙努力，一直干到下午还没有申购结束，只能让顾客明日再来。
临走时经理送两人到门口，酒店的车就在不远处停着，看到二人上了五星级酒店的车，经理知道这两人身价绝对不一般。
他根本没想到，田小芽中签后申购新股的钱全都是借来的，第二天经理特意抽调了两个调休的工作人员来加班，一共五个人服务田小芽，好不容易在下午快下班前，把所有中签新股认购成功。
一包钱就这样整空了，孟繁虽然还有些懵圈，但他已经听到楼下有人扯着嗓子喊六千收认购证，中签认购证。
这就六千了？孟繁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啥都没干，又涨了？他已经麻木了，但紧紧抱住放在身前的背包，这里面装着身家性命。
一般新股中签认购后，会在八到十四天内上市，什么时候卖就要看市场行情了。
办妥一切事情后，田小芽便跟孟繁道别，买了张机票，她已经不敢坐火车了，这两天疑神疑鬼，看谁都不像好人。
回到山坡村，田小芽先把皮箱锁好，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掏出来，又把皮箱放在柜子里，然后又给柜子上了一把大锁，这才松了口气。
如无意外，这一次她将顺利晋升为千万富翁。
张春花见老姑娘木这一张脸回家，一进屋就插上插销，然后里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她心里不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到老姑娘打开门。
“姆妈，我屋子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以后不要让任何人到我屋里。”
“芽芽，咋的了？屋子里有啥贵重东西？”
“钱，很多钱！你一定要看住了，这是一个信任我的朋友放在我这的，千万别弄丢了，以后给我屋子装个锁，不要装明锁，装个暗锁。”
张春花吓了一跳，很多钱是多少钱？“这不能放家里，万一……”
“没有万一，咱们家以后不能断人，但是姆妈你不能把事情告诉任何人，可以跟爹说一声，哥嫂就别说了，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也怕出纰漏，以后我在家就守着，我不在家就麻烦姆妈你了。”
“到底多少钱？”
张春花自己都没听出自己声音有些颤抖，她是真害怕。
田小芽琢磨片刻，轻轻报出一个数字，张春花听了时候如遭雷击。
弄完一切，田小芽终于觉得累了，跟姆妈打了个招呼，回去睡下午觉，只留下张春花一个人站在堂屋喃喃自语，仔细听可以听到她嘴里在不停重复一个词。
六位数，六位数！
张春花已经想象不到，六位数到底是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