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晕厥
“走，去田志疆家看看。”
村长打算先去找田志疆，从他那里作为突破口，田志刚家有个田老太，论亲戚还是没出五福的婶，他没有确凿证据，不好上门兴师问罪。
杜长华才给丈夫把红糖姜水喝下去，田志疆捂着大棉被发汗，院门被推开，来了好多人。
“福生哥，这是咋了？”
村长背着手进了堂屋，众人也涌进去，“长华，你跟我说实话，昨晚志疆是不是出去了？”
“啊，是出去了。”
“干啥去了？”
“他昨去山上打野鸡，钥匙掉了，找了一晚上，为这还感冒了。”
“那你知道昨晚出啥事了？”
看到村长的脸沉下来，杜长华心里咯噔一下，昨晚出事了？然后立刻急了。
“福生哥，昨晚出啥事了？我真不知道，你不会以为是我家志疆干的吧？”
旁边的人收到村长眼神，立刻把昨晚田志泉大棚的事说了一遍。
杜长华真急了，“福生哥，我们咋会干这种缺德事，要是我家做的，让我家不得好死。你们要不信，自己进去问志疆。”
不待大家进去，田志疆已经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了，好像是大棚出了事，他裹紧棉袄跑出来，正好听到媳妇赌咒发誓。
“福生哥，真不是我做的，我昨抓野鸡跑出一身汗，晚上出去找钥匙着凉了，八点多就回来在家躺着，我咋会做这种缺德事，要是我做的让我不得好死，三哥对我不错，我不能干这种事。”
村长看着田志疆身上穿着平常天天穿的棉袄，棉袄好好地，他又细细观察了下他全身。
“我知道不是你，那人被狗咬了，田头还有撕扯下来的棉花和布条子，看来不是你。”
田志疆长舒一口气，大家相信自己就好。
旁边儿有人嘀咕，难道是田志刚。
听到二哥的名字，田志疆心头一沉，二哥还真可能干出这种事，因为每次提起三哥，二哥眼神都是阴沉阴沉地，说起三哥也是咬牙切齿。
“我二哥应该不能够，好歹我们也是兄弟，就是不来往，也不能做这缺德事。”
田志疆给田志刚辩解了一下。
田福生想到今天在田志疆这里闹了个乌龙，差点冤枉了他，好在田志疆不计较，可田志刚就不一样了，说的不好他那媳妇就撒泼。
“村长，去田志刚家看看吗？”
“算了，万一不是，上门查跟审犯人似的不好。”
村长回办公室了，众人继续咵天，到了中午吃了饭，几个要好的妇女来找槐花聊天，话题渐渐被带跑偏，说起那条大狼狗，说国外的狼狗就是不一样，长得就跟狼似的，一口能把人屁股上的肉拽下一块来。
“我听说那种跟狼一样的狗，就是狗跟狼生的串串，牙齿上都是毒，要是被咬上一口，过不了两天伤口就会烂穿，毒素还会到脑子里，人就疯了，就跟狗一样。”
“那是啥……对，狂犬病，我男人回来说的，得了那个病人就的死。”
几个嫂子说话声音大，很快飘到对面院子，站在院外偷听的汪霞浑身一寸寸变凉。
她立刻疯了似的跑回礼物，“志刚，咱们去医院，志刚？志刚！”
屋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丈夫已经晕了，浑身滚烫，伤口肿胀发紫，她慌不择路地朝外跑去，跑去找村长。
“福生哥，救命！福生哥！”
“志刚媳妇，咋地了？”
看到村长和一屋子的人，汪霞喉咙一紧，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她总不能说是丈夫去搞破坏被狗咬了，那第一次大家就能猜到是谁了，到时候田志泉一家再打上门了。
“没、没事。”
“到底咋了，志刚媳妇？”
田福生见汪霞满脸焦急，突然又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待他追出去，只看到跑远的背影。
田志泉家的事情被村里人讨论了一天，一天也没找出搞破坏的那个人，大家聚集在一起就讨论到底是谁做的，猜来猜去也没个定论，不过倒是让众人在无聊的冬日解闷打发时间了。
汪霞回家后，田志刚又醒了过来，得知媳妇去找村长差点露馅，气得田志刚忍着痛说了媳妇一通，自己受点痛无所谓，要是让村里人知道大棚的事情，是自己做的，以后就真没法做人了。
汪霞看丈夫苦苦忍着疼痛和高烧，心疼不已，后悔为啥当初自己不拦着丈夫，第一次得手让老三吃点亏得了。
明知道老三家现在提高警惕，全村人提高警惕，老三家还弄来一条警犬，丈夫要去搞破坏的时候自己也没拦着，全是被恨冲昏了头脑。
田志刚浑身无力，浑身针扎似的疼，尤其是胳膊和屁股，那两处好似汇聚了所有的疼痛，疼得他自己感觉肌肉都在忍不住颤抖。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一定是那天晚上拼命跑，加上疼身上出了汗被夜风一吹凉着了，冷的时候恨不得报个火炉，热的时候浑身越发酸疼，就好像被烈火炙烤。
他咬牙坚持，可从下午开始，又开始高烧起来，又吃了一片退烧片和两片止疼药沉沉睡去。
晚上七点多醒来，突然脑袋剧烈疼痛，不由自主地呻吟，汪霞一看吓了一跳，丈夫受伤的位置流出红黑色的血水，她轻轻碰了下伤口，硬邦邦的像个大石头。
“志刚，志刚？”
喊了两声，田志刚倒是睁眼了，然后眼皮子一翻，晕了过去，汪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拍了拍丈夫的脸，发现丈夫开始翻白眼了，这下是真怕了，拿着钱就跑去外面找车。
这个年代车子本就少，也就白天镇上有两三个小面包做生意，现在这个点，早都回家了，镇上来回一趟又远，跑到村口汪霞反应过来，立刻跑去找村里有牛板车的人家。
“求求你帮帮忙，我家男人发高烧，帮忙送县城吧。”
都是乡里乡亲，谁也不会见死不救，白日就听说田志刚跟他兄弟田志疆都发烧躺在家里，套上车此人跟着汪霞到他家里。
“李兄弟，麻烦你一起帮我抬一下行吗，我男人烧的昏过去了。”
这下李富贵大吃一惊，连忙跟着进屋。
第三零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看到床上血肉模糊，高高肿起的半个腚，李富贵吓了一跳，“嫂子，志刚大哥这是咋了？”
汪霞尴尬地动动嘴，不知道咋说。
李富贵联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外加田志刚身上的伤口，“志刚大哥昨天晚上去割田老三的大棚了？他、他这是被狗咬的？”
汪霞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哭泣道：“你大哥气不过田老三，只顾着自家赚钱，不管亲生姆妈死活，我婆婆现在没钱吃药命都快没了，所以你大哥一时糊涂气不过。”
李富贵心情复杂，田志泉为啥分老田家彻底不来往，大家都知道原因，现在说人家不孝顺老人，实在有些牵强。
“嫂子，志刚哥这样子，咱能坐牛车？牛车走得慢又颠簸，大晚上这么冷的天，等牛车到县城，怕是命都没了。”
“那咋办？”
“要不你还是找村长吧，让他给你找辆车，赶快把志刚大哥送到医院，车子快也不透风啊。”
说完李富贵便退出去了，这事可不能沾，田老三的大棚原来是田老二弄坏的，不过田志刚被狗咬的确实厉害，这两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掐，他一个李家人，不想掺和他们田家的事。
既然已经被人知道，汪霞也不在乎了，跑去找村长，但啥都没说，就说田志刚病得厉害，已经晕过去了，求村长给找辆小汽车。
人命关天村长也不敢耽误，找了平日里熟悉的隔壁村师傅，叫来一辆面包车，他去村头等车，让汪霞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带上钱，一会儿他带车子过去。
汪霞回去后，把家里钱都带上，又收拾了两件衣服，坐立不安地在屋里等着，听到外面传来动静，连忙跑出去。
“人在里面。”
村长点点头，跟开车的人一起进去，两人看到田志刚趴在床上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看伤口的样子，村长立刻明白了，“志刚是不是去祸害大棚被狗咬了？”
汪霞点点头，不敢作声。
“那上次也是他了。”
见汪霞不做声，那就是了，村长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你们真是……”
“不是的，是志刚特别生气，这段时间姆妈生病没钱买药，田志泉他在村里显摆有钱扣大棚，都不说关心一下姆妈，志刚也是气急了，脑子一时糊涂。”
村长冷哼一声，“先把人送医院，事情以后再说。”
村长跟司机两人上前想抬起田志刚，可他太重了，两人抬不动，晕过去的人浑身软软地没有劲，汪霞一个女人家也帮不上忙。
“你去隔壁左右喊两个男人来。”
汪霞慌忙出去，等出了院子，才反应过来，左边是早都翻脸交恶的李家，右边那家，婆婆也跟他家吵过几次，她只能硬着头皮敲门。
村长在屋里等了半天，才看到汪霞带人进来，也不想多说啥，喊另外两人一起帮忙把田志刚抬上车。
中途也许是因为太疼，田志刚醒过来，看到村长跟众人，狠狠瞪了一眼媳妇，又晕过去了。
“行了，你跟师傅去吧，到时候把车费是人家付了。”
汪霞慌了神，儿子在外面混晚上不着家，她一个女人去医院，两眼一抹黑，她一把拽住村长，“福生哥，我、我一个人啥也不会弄，求求你跟我一起去吧。”
田福生无奈，跟车一起去。
车上汪霞不敢说话，只低声哭，途中田志刚被疼醒了，有气无力地呼痛，看着这两口子，村长脸比墨汁都黑。
一到县医院就被送去急诊室，医生询问情况，汪霞不敢隐瞒，把丈夫被狗咬伤，昨晚开始发烧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医生。
“伤口感染，被狗咬还要打狂犬疫苗，高烧四十度不退，住院吧。”
医生撕下纸开单子，汪霞有些发愣，这就住院？再一看单子上要交三百块，心疼了。
“大夫，能不能开点药，我们都是农村的，没这么多钱看病。”
“病人伤口需要消毒，光打针不行，加上成年人高烧，必须住院观察，狂犬疫苗的接种最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这也快过时间了，这些都不能等，人命关天。”
汪霞看着村长，田福生板着脸没搭理。
汪霞只能万般不舍地交钱，安排丈夫住院，都弄妥当之后，都快十二点了。
“那你在这里陪着，我先回村了。”
村长看着汪霞，见她没动静，算了车费自己掏。
汪霞看着村长先走，松了口气，她刚才知道村长欲言又止，因为自己没给车费，可她就是不想给，丈夫住院花这么多钱，还有当初田老三家的事，村长也是帮着他们，她就不给钱，就等村长开口要，不要那就是他的事。
殊不知她这样做事，以后再找村长帮忙，村长全都推得干干净净，没有帮人做事还要贴钱的道理。
第二天早上，田志刚昨晚被送去医院，受伤昏厥的事情就传遍整个村，一大早田志泉就去找村长，正要开口村长先说话了，然后他才得知，田志刚昨晚都住院了。
“村长，他住院那是活该，他干坏事受到的教训，这事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放心，等他回来，我给你主持公道。”
田志刚在医院住了五天，终于回来了，时间也到了十二月底。
要不是他闹着要出院，估计还要住五天，住一天就是一天的开销，五天花了五百块，还不算吃喝，大半年白忙活了，所以他稍稍好些，就捉急忙活地要求出院。
下了乡村巴士，看着村口，田志刚脚步停住，村口都是妇女们和懒汉的聚集点，自己从这走过还不知道他们要说些啥。
“呦，汪霞回来了，志刚养好了？啧啧啧，志刚挺厉害啊，一个人把大狼狗脑袋都划破了。”
“真不要脸，自己亲兄弟也下得去手，一而再再而三地搞破坏，这世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披着人皮不做人事。”
田志刚低着头，面皮发烧，木着一张脸，想大步走又走不动，被媳妇搀扶着忍着痛缓慢挪动。
“自作孽不可活，咋脸皮这么厚。”
“这有啥，他们家以前做下的事，脸皮薄的人谁干得出来。”
“可不是吗？”
几个老娘们跟炸了窝的鸭子似的，嘎嘎笑了起来，田志刚死死攥拳，恨不得一拳打翻这几个长舌妇。
第三零二章 滚出山坡村
田志刚回来了，得到消息田志泉就从草莓园出来，跑去找村长，临走前他叮嘱两儿子，好好照顾草莓。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现在草莓已经长出小指甲盖大小的果子，绿绿的上面全是点点，田志泉尤其宝贝，恨不得两三天就请技术员来看一趟，生怕出一点闪失。
所以得知田志刚回来，压抑的怒火没有消散，反而熊熊燃烧起来。
田志泉去找村长，张春花从老娘们那得知情况，直接杀去田志刚家，当然身后还跟着田小芽。
“田志刚，出来！下黑手使阴招，你算个啥男人，出来！”
“怎么？有胆量干坏事，没胆量承认，你还算是个人吗？你这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黑心肝烂肚子的，干这种缺德事，也不怕出门遭雷劈！”
村里不少人挤在院子和门外看热闹，听张春花骂人真是一种享受，那是骂人不喘气还不待重复的，妇女们暗暗学着，男人们则是一幅看好戏模样。
汪霞在里面听得越听越气，“他爹，就让她这么骂？”
田志刚也气，可是能有啥办法，事情是他做的，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跑去跟一个娘们斗嘴。
“我受不了了。”
汪霞跑出屋子，张春花看到有人出来了，止住骂声冷冷一笑，“今天想把事了了，赔钱认错还得看你态度好不好。”
“我呸！”汪霞双手叉腰，“我家男人被你家狗咬了，你们放狗咬人，害我家男人住院，这笔账怎么算！”
围观的人轰然了，没想到汪霞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他们真低估了田志刚两口子不要脸的程度，否则但凡是个人，也说不出这番话。
“好家伙，那就是你去我家偷东西，被看门狗咬了，还要讹诈医药费？”张春花一口唾沫朝汪霞脸上吐去，被汪霞快速闪开，神情立刻恼了。
“张春花，别以为我怕你。你们在村里天天显白自家多有钱，姆妈生病没钱吃药，我男人是教训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告诉你们如果你家再闹，我男人就去法院告你男人不养老人，这是犯罪，到时候让警察把他抓起来。”
村里人一听这话，再次炸窝，没想到不要脸也就罢了，不要脸还没下限。
“人家田老三为啥不跟你们来往，你们不知道原因吗？”
“我长这么大，自以为不要脸的人也见过不少，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
“哎呀我的天呐，把人家欺负完了，现在还要打官司告人家，以后谁还敢跟他家接触，简直比粪坑里的屎粑粑还让人恶心。”
田小芽冷冷一笑，“你去告吧，我们还真不怕。”
张春花见老姑娘这么有底气，她的腰杆子又挺直了，“告我？你家要是不告，就是孙子，小表子养的。”
“你……”
汪霞气得彻底说不出话来，这时村长跟田志泉也来了。
看到媳妇女儿都在，田志泉连忙递去一个关心眼神，收到媳妇得意神情，他知道媳妇没吃亏。
“志泉，你知道他家多不要脸，居然还找我要医药费，说她男人被狗咬了，我们该赔钱，我头一次听说小偷被看门狗咬了要赔钱的。
你说他怎么不去大马路上碰瓷，往车轱辘底下一转，啥钱都有了。”
村长恨不得现在就走，村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家泼皮无赖，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简直给田氏一族的人丢脸。
“志刚呢？”
“在屋里躺着。”
对上村长汪霞不敢耍无赖，上次车费还没给，她生怕村长找她要车费。
“你去让志刚出来，大家去堂屋说话。”
汪霞没办法，去屋里把自家男人搀扶出来。
看到田志刚，要不是村长在，田志泉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
“田志刚，田志泉家的大棚是你划破的吧。”
半晌田志刚咬牙吐出一个是字。
汪霞连忙在旁边儿替丈夫辩解，把责任推给自家婆婆，又说田志泉不养老人等等，村长怒了，重重拍了桌子，“你们是把我这个村长，当傻子糊弄呢是不是！现在扯什么养老问题，当年你们分家写的材料还在我那，大名加红手印，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们得老人财产，你们给老人养老送终，现在扯什么不养老人。
再说之前发生啥事，你们心里没数，田志泉当初也出钱给老人看病了，按说这些全是你们的责任，田志泉已经替你们分担责任了，最后闹出那些个不愉快的事，你爹还因为动手害人被抓进去。
现在你还敢做这种事，是不是想去牢里陪你爹作伴！”
村长话说完，屋子里安静了，不一会儿村民议论纷纷。
“就是，真不要脸，当初是他们得了老人财产，现在又说啥一起养老人，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养老人就养老人，祸害人家大棚干啥，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呢！”
汪霞见苗头不对，呜呜哭了起来，“村长，田志泉老给你送礼，你就偏向他家，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家吧。”
“汪霞！”田志刚急急喊了声，“你胡说啥！”
村长看着眼前的夫妻二人，田志刚假模假样地呵斥汪霞，反倒让汪霞把田小芽给他家送烟送酒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这两口子是合起伙来唱戏，下他的脸。
村长冷笑一声，“你说我偏心田志泉，没有帮你们？好，那你们去镇上告，去乡里告，你们去告我，告我收礼，让上级来调查我。
还有既然你们觉得我拉偏架，那行把那晚我垫付的车费给我，一共五十块钱，我也省的出了钱还落不下一个好名声。”
村长这番话，全村人都愤怒了，田志刚和她媳妇简直就是粪坑里的两条蛆，要把隔夜饭都恶心出来，村长给他们垫钱，压根都没找他们要，他们倒好，还污蔑村长倒打一耙，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滚出山坡村！”
不知道谁带了个头，然后好多人都跟着喊起来，滚出山坡村。
田志刚这才发现，自己跟媳妇犯了众怒，他不该任由媳妇说村长，看着全村人愤怒的模样，他害怕了。
第三零三章 欠条
群里钻出一个五十岁穿着体面的男人，“田福生，你们田氏一族尽出这样的人，山坡村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要我说你不当村长，山坡村才有好日子。”
此人名叫李祖德，虽不是李氏一族辈分最高的，但早年读过私塾，在外面见过一些世面，会算账写得一手还不错的毛笔字，李氏一族有个大事小情，或者需要出主意，都请他去帮忙。
他早都想当村长了，奈何山坡村田氏一族人口更多，这么些年田福生也没什么错处，而且那些年争水都是田氏一族出大力，他心里的想法只能埋在心底。
田福生冷冷看着李祖德，“当不当村长，是上级领导的事情，你要是想当，可以报名参加投票竞选。”
“你当然这么说，山坡村数你们田氏一族人最多，投票我们李氏一族肯定输，现在连你自己族人都说你不配当村长，你怎么有脸待得住。”
田小芽有些生气，田志刚一家跟疯狗似的胡乱攀咬，把村长叔都拖下水了。
“没错我是给村长叔送过东西，可那是我们亲戚之间走动，这是我叔，我从外地回来带些礼物怎么了，难道当了村长，连亲戚都不能走动？
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田氏一族也不全都是好的，这村长也不是谁想当就当的，必须全村投票，就算村长叔不干了，也未必轮得到李大伯您。”
“就是，还不允许吃瓜子嗑出个臭虫来。”田氏一族有人帮腔。
“可不是，福生大哥除了是村长也是亲戚，咋地还不允许我们走亲戚了，我们要送东西，当年抢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李氏一族往上冲。”
众人几句话说的李祖德面皮紧绷，沉下脸来。
田福生摆摆手，“今天是处理志泉家大棚的事情，至于当不当村长，那是我的事，谁想当村长都可以参加。
志刚，今天这事我劝你一句，你要是还想在山坡村待下去，那就做个人，你破坏田志泉家里大棚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了，破坏上级政府指定的科技兴农试验基地，理论上说已经构成犯罪。”
一听这话，田志刚两腿发软，但还是硬撑着道：“你、你别吓唬人，坐牢？我不信！”
“我家大棚上次损坏之后，花了一千多块重新修补，这些钱足够你在牢里最少蹲三年，你们要是不赔钱，那就报警，反正事情是你们做的，你们自己也承认了，你们耍无赖，那我家就报警。”
田小芽一点都不怕田志刚，这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厉害一戳就破。
“你、你这个臭丫头，你还敢让我坐牢，你信不信我把你爸送去蹲监狱。”
“以什么罪名，你知道什么情况才够得上坐牢的，要触犯法律，你想打官司，我家奉陪到底，别光用嘴说话，有能耐行动，别连律师费都拿不出来。”
田小芽冷冷一笑，“赔钱！今天村长叔在，你家不把上次大棚的损失赔给我家，那就报警。”
田志刚不敢说话，他知道这个臭丫头说报警，那就是真报警，当初爹就是这么被送进去的。
见田志刚被田小芽说的不做声，服了软，村长咳嗽一声，“好歹都是一族的人，你们两以前也是兄弟，为啥闹成这样，你也不用耍赖，大家都知道。
志刚，我劝你好好把钱赔了，人家没做过分要求，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对了还有我昨天掏的车钱，让你媳妇给我。”
众人看出来了，田志刚夫妻两算是吧村长得罪狠了，否则村长不会要车费，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人家，村长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刚出院，家里哪还有钱。村长你别介意，娘们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她刚才那话不是那意思。”
这番话说明，田志刚认怂了，他惹不起村长，惹不起田小芽，更惹不起山坡村的田氏一族，尤其他家做的事，还让众人鄙夷恶心瞧不起。
“没钱打欠条，欠条二十年有效。”
田小芽望向自己父亲，田志泉立刻点头，“你打个欠条给我家，每年还个几十块还是有的吧，我姑娘说欠条二十年有效，利息我就不找你要了，一千来块二十年还完，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田志刚无奈下，打了欠条按了手印，一式三份，他一份村长一份田志泉一份，全村人作证，他想赖都赖不掉。
“志刚，车费的钱你总该有吧。”
田福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要车费的钱。
田志刚只觉得浑身燥热，双腿发软，脑袋嗡嗡作响，让媳妇拿了钱，看着众人渐渐离去，终于撑不住跪在地上，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他爹！”汪霞大惊失色，连忙搀扶田志刚。
“以后离田志泉家所有人、咳咳、远远地。”
汪霞恨得咬牙切齿，“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以前欺负咱家，现在还伙同村长一起欺负人。”
“让你别说了，今天的事，咱们已经把村长得罪了，你还说！”
汪霞也气急，“我还不是心疼你。”
夫妻二人为此事大吵一架，互相不搭理。
拿到借条，张春花心里依旧不痛快，总觉得便宜了田志刚。
“姆妈，这钱本来也没指望他家还，不过只要他家不还钱，他家就欠咱家的，以后他们敢反敲，就用欠条说事，让他们还钱，看他家还敢说啥。”
张春花细细一想，对啊！这就是以后压着他们家的那块大石头，不还钱就永远矮自家一头，这样一想她心里舒服多了。
“明天过节，老二媳妇，明跟我去集市买些好吃的回来。”
周冬梅笑着点头没做声，婆婆就小姑子哄得好，小姑子说啥都是对的。
第二天元旦，既然过节，张春花又让老姑娘去喊一下陆远，一起来家吃饭，正好田小芽有事求他帮忙，早上跟姆妈赶完集，直接去宿舍找陆远。
看门大爷已经知道田小芽现在每次来都是找镇长的，以前还问问，现在问都不用问，没看住镇长前两日才把元旦发的物资给田家送去，这两人肯定是在谈朋友。
看门大爷笑眯眯地目送田小芽去了单身宿舍。
第三零四章 上了心
“好，那我把年休请了，正好去魔都看看，他们是怎么发展经济的。”
“太感谢了，陆大哥你去魔都来回吃住住宿费我全包了。”
陆远笑笑：“你喊我大哥，哪能用你掏钱，再说我也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那好，我过两日先过去，到时候把酒店的电话留给你，你订了票到给我打电话。”
谈妥后，田小芽笑道：“走吧。”
陆远纳闷，“啊？去哪？”
“去我家吃饭，今天过节，姆妈让我来喊你呢。”
“行。”
陆远也不跟以前一般客气，出了门在外面水果摊上买了些香蕉和橙子，反正他每次去田家，从没空手，总会买点东西。
两人走在一起，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温度仿佛让人心里都温暖起来，田小芽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已经不扎两个小麻花辫，而是扎一个长长的马尾，或者直接披着。
其实就这幅打扮，都跟村里姑娘不同，村里姑娘会把这么长的头发变成麻花辫，微风吹过，陆远仿佛闻见田小芽头发上传来好闻的洗发香波的味道。
这股香气仿佛带着手指头，在他心头轻轻挠了挠，让他心里痒痒的，麻麻的。
“小芽！”
陆远突然有些急切地喊了声她，看到田小芽明媚的笑容，软软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娇憨，喊他陆大哥，问他怎么了。
“我……我想问一下你去魔都干什么？”
陆远终于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不能这么自私，等她上大学自己再跟她表白，他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姑娘，她是这么耀眼，仿佛珠宝拭去尘埃，开始渐渐绽放出耀眼光芒。
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可心中越来越喜欢眼前的姑娘，无法割舍。
“我看报纸说，魔都证券所要发行认购证，我想炒股，打算先去看看，要不要开账户。”
“炒股？”这东西对陆远是个陌生词汇。
田小芽开始给陆远讲述什么叫股票，什么叫炒股，陆远听得一愣一愣，这也能赚钱，可这东西凭什么赚钱，就是买进卖出，没有商品产出，也没人付出劳动就能赚钱，那让这些辛辛苦苦干活的人怎么办。
田小芽想了想，推荐给陆远一本书，资本论，等他看完后，就知道资本是怎么赚钱，当然也知道该怎么防范资本的恶意炒作，垄断市场甚至是绑架国民经济。
两人一路还没说完，来到村中，嫂子们看到镇长又跟田小芽在一起，闲话说得更热乎了。
“看看，为啥老田家姑娘昨天那么硬气，人家身后有镇长撑腰，田志刚就是自不量力，也不掂量掂量，他三两重的骨头，还敢跟田志泉家过不去。”
“你别说，小芽这姑娘渐渐长开了，长得真漂亮还一脸福气像，也瘦了腰身都出来了。”
“有啥了不起，一家子张狂得不得了，有他们吃亏丢脸的时候。”
这是看不惯田志泉家或者嫉妒田家的嫂子，这就跟村里都是穷人，突然有个地主，天天在家吃肉不说，还不擦嘴在村里遛弯，让众人看到他那油乎乎的大嘴唇子，总有人嫉妒。
“对了，听说了吗，镇上的罐头厂说是要关门？听说一直亏钱，政府不管了。”
“啥？那田志泉家四小子不是在那个厂里吗，还是正式职工，当初他家有个金饭碗，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
“不行了，我前回娘家，听村里人说的，现在做罐头的厂子多，罐头厂的东西又贵品种又少，卖不出去了，你不记得了田爱华这段时间经常回来，听说他们厂里搞轮岗。”
“啥叫轮岗？”
几个嫂子来了精神，凑在一起热烈讨论起来。
张春花炖了排骨藕汤，排骨的骨头可以给黑豹吃，还买了肉圆子，用白菜粉条烧肉圆子，这个菜孩子爱吃，田爱国一家回来，买了块牛肉，也让她用辣椒爆炒了。
再炖个鱼，炒几个青菜，炸一盘花生米，田爱民把村长也请来了，人到齐了菜也摆上了桌。
两个媳妇带着孩子在旁边儿桌子上吃，其他人坐一桌，田小芽被陆远叫住，坐到他身边儿。
“福生哥，尝尝这酒。”
田福生看到酒瓶上写着西凤酒，这可是好酒，他调侃道：“志泉，你说今天我在你家吃顿饭，又得传出啥样的闲话。”
“福生哥，谁说闲话？你是我哥，喝我一口酒咋了，那些人都是嫉妒。”
陆远差异道：“怎么？吃饭也被人说？”
“陆大哥，你不知道，我给村长叔送点我在外地买来的特产，就被人说我家给村长送好处，村长偏袒我们。”
陆远摇摇头，“还真是鸡蛋里挑骨头。”
“哼，他们一家子都那样，拿刀子割我家大棚，被狗咬了还倒打一耙，让我家赔钱！”张春花忿忿道。
“什么，破坏大棚的人找出来了？”
张春花张张嘴，原来小陆不知道，这可咋办，她望向村长。
田福生咳嗽一声，“也不是啥大事。”
然后他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跟陆远说了一遍，他看得出陆远很生气，可在村里生活就是这样，真把田志刚逼狠了，他报复田志泉一家人咋办。
而且祖祖辈辈都是一个村的，两人虽然不来往，血缘上还是兄弟，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放心吧，他以后不敢了，我让他写了个材料，怎么破坏志泉家大棚的事情，他交待的清清楚楚，只要他再敢使坏，我就报警，他已经怕了。”
陆远点点头，乡村工作，这些老村长比他一个外来年轻人有经验，他只是没想到，亲兄弟都能闹成这样。
田志泉看出陆远眼中的差异，笑了笑，“这算啥，村里亲兄弟打架翻脸，儿子打父母的事情多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其实要是有钱，也不会撕破脸。”
“爹说得对，有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事情，剩下那小部分事情，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碰不到，所以四舍五入等于有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
这歪理邪说，陆远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反驳的例子，可找了半天，他发现自己的人生经验和经历的事情中，竟然没有一件能拿出来反驳田小芽。
第三零五章 出发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一月六日，田小芽早都买好了火车票，今天去魔都。
临走前她去看了看霍奶奶，第一看看霍奶奶药够不够吃，第二天冷了，霍奶奶的病最怕冬天。
果然霍奶奶屋子里冰冷，老人住在北间屋，这间屋子基本晒不着太阳，南方的冬天屋内比屋外冷，她去的时候霍奶奶正咳咳地咳嗽。
她连忙倒了杯温水，悄悄加了点绿灵力给霍奶奶喝下去，老人觉得胸口那一团憋闷慢慢消散，平息一下急促的喘息，抓着田小芽的手问起霍启东。
田小芽也不知道说啥，只慌乱地应对两句，临走都忘不了霍奶奶那双盼望着霍启东会来的目光，巴巴地望着她。
这让她心情很差，回家后看到陆远在家，原来陆远请了年休，加上他平日加班调休，有九天时间。
陆远跟她买了同一个火车，很巧还在同一节车厢，田小芽没想到陆远会跟自己同一天去。
张春花看到陆远来接老姑娘，高兴得很，她知道老姑娘要忙生意，过年前要去魔都一趟，求人办事逢年过节咋地也要请人吃个饭送点礼啥的。
去年有霍启东陪着，可今年霍启东这小子一走三个月不见人，只听老姑娘说派他去外面开拓市场，啥叫开拓市场，她问多了老姑娘就说这是商业机密，不能说，不然别人就去抢生意，于是她也不敢多问。
“小陆，你也去魔都，真是巧。啊，你去魔都考察，要好几天，那麻烦你多照顾下小芽，小姑娘在外面，我们都不放心。”
“张婶，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小芽的安全。”
张春花欢欢喜喜送两人出门，陆远高高大大，笔挺地站在小芽身边儿，给人十足的安全感，两孩子长得都不错，看着十分般配。
张春花送两人到村口回来的时候，不少嫂子开玩笑地说，啥时候吃她老姑娘的喜糖，被张春花笑骂过去。
回去后，想起那些老娘们的话，张春花有些心动，陆远这孩子还不错，长得不错人品也不错，未来大有前途，接触这么多回，待人也有礼貌尊重长辈，着实不错。
她细细一想，越想越觉得陆远是个不错的对象，除了年纪大一些，跟老姑娘相差十岁，不过男人大些会疼人，看陆远现在这样，就把老姑娘照顾得很好。
张春花在家里琢磨，等丈夫回来，还跟丈夫悄悄说了一嘴。
田小芽哪知道姆妈已经在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上了车她找到自己的位置，陆远帮她放好箱子，打了个照顾，两人隔了七八个隔断，他便回去了。
田小芽松了口气，一路上车三个小时，有再多话题也说完了，最后一沉默她就觉得尴尬，跟霍启东就没这种感觉。
靠在下铺车厢上，掏出杂志，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是一本武侠，她一看便沉浸不能自拔。
看了没一会儿，车厢里的熊孩子们不是来回在走道里跑跳打闹，就是在上中下三个铺上爬上爬下，家长也不管，放任孩子们自己去玩，她就心惊胆战地看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脚灵活地爬到上铺，不一会儿又惊险万分地翻下来。
看着皮猴一样的孩子们，她是真受不了，想想自家的侄子和侄女，他们就懂事多了，虽然也玩，但至少不吵。
陆远见田小芽皱眉头，目光总落在孩子身上，猜出什么原因，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下午了，他便走过来喊田小芽去餐车吃饭。
田小芽逃也似的走了，不到五点钟，餐车人很少，安静空旷，坐在餐车里，田小芽才觉得耳根清净许多。
“刚才被孩子吵得脑袋疼。”说完后她笑了笑，“陆大哥，说实话我真不喜欢孩子，也就懂事有礼貌不吵闹的小孩子，我还能稍稍生出一些耐心。”
陆远笑笑，“不喜欢正常，太闹腾了。”
田小芽抿嘴一笑，“陆大哥，我以为你会说你喜欢孩子呢。”
陆远摆摆手，“我在部队待久了，一切都是按标准执行，这么闹腾的我也扛不住。”
二人说话间，列车员过来送菜单，田小芽看了一下，冬天没啥好吃的菜，点了个土豆丝，陆远点了个辣椒炒肉，点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田小芽吃不完一碗米饭，拨给陆远一半，剩下的她用紫菜蛋汤泡在米饭里，汤汤水水地吃起来，不会那么干。
这个年代坐火车去餐车吃饭的人可不多，到了饭点餐车也没坐满，陆远吃饭很快，虽然快但并不粗鲁，仪态挺好。
吃完后放下碗筷，看看窗外的风景，跟田小芽说说话，待田小芽吃得差不多，他见还有些剩菜剩汤，便又加了一碗米饭全都吃完。
“你不是吃饱了吗？”
陆远笑笑，“习惯了，在部队不许浪费，所以在外面吃饭不习惯剩饭。”
结账的时候，两人争执起来，陆远不肯让田小芽掏钱，还笑着说他有很多转业费，让田小芽别客气。
陆远这么大方，田小芽也不是小气人，便不在争了，告诉他到了魔都，她带陆远在魔都尝尝好吃的。
二人到了魔都，田小芽带陆远去她定的酒店，她定的是日本人开的花园饭店，五星级酒店，老建筑与新建筑完美融合，还有一大片绿地，闹中取静。
最主要的是，日本人做服务行业确实不错，虽然酒店大部分都是华国人，可按照日本人的标准执行，那态度绝对是恭敬中透着再恭敬。
刚到酒店就有门童给开车门，立刻有酒店服务员迎上来，得知田小芽定了房间，服务员就要帮陆远拿箱子，当然被陆远拒绝了。
二人进门的时候，还有漂亮的迎宾小姐对两人深鞠一躬，说欢迎光临，头一次遇见这事的陆远吓了一跳，然后还给两个迎宾小姐姐鞠了一躬。
田小芽忍不住乐了，两迎宾能看得出来，硬憋着保持脸上优雅微笑。
“陆大哥，你不用鞠躬，这是他们的服务之一，每个进来的顾客，他们都会这样对待，习惯就好了。”
陆远观察了一下，果然只要进来和出去酒店客人，迎宾小姐都会深鞠一躬，附送一句欢迎光临或者欢迎下次光临。
第三零六章 繁华大都市
因为陆远没有订房，田小芽追加了一间，定在自己隔壁，前台办理好入住信息，就有服务员帮她们拿行李，带他们来到住的地方。
放下东西，田小芽来到陆远房间，她发现陆远面对五星级酒店里的高级设施，眼中并没有十分惊讶的神情，高级酒店和高级饮料零食，在他眼前仿佛虚无。
要么就是他真的不在乎物质生活，要么就是他见过这些，所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陆大哥，我去洗个澡，一会儿我们出去吃中饭。”
洗了澡，田小芽换上一个橘色背带裙，裙子里面是个白色毛衣，外面裹上白色羽绒服，这样穿着既轻便又暖和，魔都跟武汉温度差不多，穿这些就足够了。
离开酒店，陆远十分感慨，这种服务态度，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客气热情，要是每个做生意的服务态度这么好，生意绝对不会差。
“日本人，本来就是以服务好著称，而且他们的设计也比较人性化，考虑到大家所有需求，你感受好就对了。一会儿我带你尝尝魔都本地小吃，大肉面和生煎。”
田小芽带陆远在魔都转了好几天，把她认为还不错的地方，都带陆远转了一遍，当然四大百货公司一家都没落下，每个还细细点评。
大的落地窗，橱窗里的真人展示，还有模特现场走台，这些都让陆远感叹不已，“魔都的人脑袋都是怎么长得，活人展示，还请模特。”
田小芽笑了笑，刚才那个模特手上的爱马仕可是限量款，这不刚展示完，就有阔太太去专柜买包了，不过爱马仕现在就要配货，限量款的包，可能都不是一次配货就能解决的。
在商场里陆远终于动容了，他觉得那条黑皮带挺好看的，就一个铜扣，简单大方，只是没有价格，于是他随口一问，然后四位数的价格，让他震惊到微微失态。
一条皮带，几千块，这是什么？
只有田小芽在一边儿笑到出声，“陆大哥，你眼光真不错，爱马仕的皮带，能不好吗？爱马仕他们家用的皮革是全球最好的，他家皮革的边角料甚至被用在劳斯莱斯上。”
“田姑娘，您来了。好久没见，你瘦了好多，越来越漂亮了。”
一个制服与另外两位售货员有区别的男子一出来，对田小芽笑脸相迎，“我在理货间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我还说谁呢对爱马仕的历史这么清楚，原来是田姑娘您来了。
快去给田姑娘拿一瓶法国依云，再端些巧克力和甜品上来。这位先生是您的朋友？眼光真好，这是我家经典款皮带，简约大气百搭。”
陆远已经说不出话了，这么贵的东西，田小芽跟店员很熟，难道她经常买？
“我的朋友陆远，今天我带他随便转转，别忙了，刚才模特展示的爱马仕限量版包真漂亮，客人这么多，你快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店长见田小芽要走，把矿泉水递给二人，面带微笑地服务其他人去了。
出了店，陆远出了一身汗，大冬天他居然觉得浑身燥热，拧开矿泉水一口气干了，“这店里东西也太贵了，不过服务挺好，不买东西还送矿泉水。”
田小芽笑笑，“服务确实好，因为东西贵，这些很贵的东西，出了本身的价值，剩下的就是品牌溢价和服务了，就像这瓶矿泉水，十几块钱一瓶，这才附和有钱人的气质。”
“多少？”陆远瞪大眼睛，“十几块？一瓶水？”
田小芽鲜少看到陆远如此表情丰富，他每天都一副严肃模样，笑容都少见，今天倒是各种表情让她看了个遍，“十几块啊，这可是来自阿尔卑斯山，蕴含丰富矿物质的矿泉水，就这么贵。”
陆远忍不住咋舌，“魔都的老百姓真有钱，魔都的商场比武汉看着豪华多了，帝都最好的商场，都不一定比得上魔都。”
“帝都？你去过？”
陆远沉默三秒，“我家在帝都。”
田小芽感受到陆远情绪瞬间低落，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道：“帝都的友谊商场挺不错的，能买到很多外国商品。”
在魔都转了三天陆远感受颇深，他也渐渐明白，为啥霍启东告诉他，最好还是亲自去感受一下，有些东西说不出来，确实如此。
魔都跟武汉确实有很大差别，武汉基本是各种大型国企央企组成的经济体，所以秩序性很好，但经济不够活跃，偏向于重工业生产，小型经济不够发达。
魔都就不一样了，感觉这里更都市化甚至国际化，马路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每个人都很忙，路边儿还有很多摆摊卖茶叶蛋煮玉米的，还有些婆婆卖发卡皮筋小饰品，爹爹卖袜子皮带棉拖鞋。
小巷子里尤其多，卖各种小商品和小吃的。
九号中午李威到了，下午孟繁带着两个兄弟也到了，田小芽请三人陪同自己，去了趟银行，把她这一年多积攒的资金一口气取出来。
大家到齐后，田小芽给众人接风洗尘，请大家吃了本帮菜，也算尝尝魔都的饮食文化，众人觉得每个菜都甜，不过红烧肉真好吃。
晚上田小芽将众人喊到自己房间，说出她想请大家帮一个忙，这个忙并不麻烦，明天魔都证券所会发行股票认购证，她想购买认购证，请大家帮她一起购买。
“是不是要排队？我带着兄弟们现在就去，一定给你抢个第一名。”孟繁关心道。
“排队的可能性估计不大，就是我买的比较多，不想一个人买，那样太打眼，容易被人看出我身上带了很多钱，万一再遭人算计。”
孟繁点点头，“田姑娘，你就说怎么做，你放心多一句话我们都不说。”
田小芽点点头，孟繁做生意的人，眼力劲十足，“此事确实不宜声张，你们帮我买认购证，不能告诉任何人，就咱们六个人知道。
你们大家是我选出来，我自认为可以信赖的人。我购买认购证的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我父母包括你们的兄弟姐妹父母朋友，这件事情做过之后，你们就把它忘掉，再也不要提起。可以吗？”
陆远虽然不明白，田小芽要干嘛，但他立刻第一个表示没问题。
第三零七章 各个万元户
第二天一大早，陆远提着黑色手提包，众人早早来到证券银行，居然排了个第一，田小芽给每人发了三千块，先让众人每人买一百张，试试看会不会被人注意。
现在股票交易还没有账户，都是凭认购证购买股票，这次的认购证发行，由所有银行代发行，想要购买魔都股票认购证，必须本人持身份证在魔都购买。
三十块钱一本认购证，第一次魔都在体育馆发行了一次认购证，场面火爆，现场一度拥挤，所以这次银行保卫科早早组织人员维持秩序，可直到银行开门，才发现根本没几个人。
田小芽等六人每个人买了一百本，银行工作人员还有些感慨，现在年轻人这么有钱，一百本就要三千块，一个普通人两年的收入，一下子就没了。
银行工作人员振作精神，以为现在还早，等下肯定有大批人来买认购证。
谁知接下来的顾客都是买一本两本的，偶尔有个买十本的都算大客户，一上午就早上来了几个顾客买认购证，柜台下面堆积了大量认购证，后面还有成箱成箱的认购证，根本卖不出去。
田小芽背着背包，李威跟孟繁几人一前一后把田小芽和陆远两人夹在中间，因为陆远拎着满满一包钱，昨天刚看到的时候，众人是震惊呆滞再震惊，今日看到那个黑色手提包，大家眼角抽抽，一包钱，这辈子真是开眼了。
这个年代其实收入并不高，打零工的一个月赚几十块，在工厂当工人的好一些，一百多，技术工人或者技术员更多一些，两百多块，农民辛辛苦苦一年，全家几口人也就赚几百块钱。
万元户真的是非常稀少，很少有一个家庭能拿出这么多钱，大家谁都没见过满满一手提包的钱。
其实田小芽去取钱的时候，也被银行人员查了又查，做了登记，等了一段日子才取出来所有的存款，然后这些钱被她放在家里，压在衣柜箱子里，也是提心吊胆。
一家证券银行搞定，换一家，她又给众人三千块，依照前面的操作，每人一百张。
这时候的认购证是用作打新股的，等你新股中签，再拿着认购证去银行登记，缴纳新股的费用，所以并不限制购每个人的购买张数。
上午跑了四家银行，到了中午众人找了个小店吃饭，魔都人饭量小，一碗面根本吃不饱，尤其都是年轻小伙子，好在配上油条粢饭团，就比较顶饿。
下午又去其他银行，大家发现，银行工作人员听到他们买认购证，特别热情，带他们去专门的柜台办理，听说每个人买一百本，又给他们泡茶喝。
一天结束，田小芽数了数，一共买了四千二百本，花了十几万块，大家也跑累了，这时候的魔都，虽然经济还不错，可银行不像未来，开满了大街小巷，如果不想在同一银行购买，明天要多买点，还要多跑几个地方。
这些钱和认购证由陆远在酒店看着，其实田小芽住的酒店衣柜内有保险柜，可陆远不放心，这么多钱和一书包本本被人偷了怎么办，这么多钱，所以他跟众人分开，让大家先去吃饭，他来看管，等众人回来他再去吃。
酒店里有自助餐，众人都没吃过，田小芽特意带大家尝尝，这时候自助餐刚从国外传进来，还不怎么流行，只有一些高级的外国餐厅和酒店有。
大家得知这里面的东西随便吃，只要不浪费，几个男人全都冲到了肉食区，把热菜里的排骨、凉拌牛肉不要钱似的往盘子里夹。
田小芽笑了笑，端着盘子拿了点刺身，她最爱吃三文鱼和甜虾，要了一块牛排，两块红酒焗鹅肝，然后拿了一些甜品，倒了杯热咖啡来到座位上。
看到大家已经开始埋头苦吃，当然众人也在打量田小芽拿的食物。
孟繁奇怪地指着三文鱼和虾，“田姑娘，这、你就这么生吃？”
田小芽点点头，“对呀，挺好吃的，你们要是喜欢吃肉，那边儿有现烤的牛排，可以试试，还有烤鱼什么的，别光吃菜，这边儿还有辽参小米粥，鱼翅，燕窝都可以尝尝。”
众人一听燕窝鱼翅，乖乖这可都是好东西，三下五除二把盘子里的肉吃完，第一份东西吃完，没那么饿了，第二次挑选就慢多了，过了好久才陆续回来。
这回除了牛排，众人都拿了不少基围虾，这时候大虾是稀罕物，每个人都没少拿，一顿自助餐，除了田小芽，其他人撑得真是扶着墙出去。
回到房间陆远看到大家一幅痛苦神情，各个塌着腰，也不知道咋了，也没好多问，拿着田小芽给他的餐票，去自助餐厅。
临出门李威拉住陆远，“陆大哥，你吃的时候悠着点，别拿太多，拿了都要吃完，小心……撑着。”
关上房门，陆远忍不住笑出了声，估计这几人肯定是吃多了撑的，他觉得这几个人都挺有意思。
吃完饭就是休息，大家都没试过浴缸，挨个泡澡，陆远则跟孟繁说话，他对义乌挺感兴趣，问了许多自己关心的问题，到了九点钟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田小芽带着众人，又去了比较远的证券银行购买认购证，因为有点远，到了银行已经快十点了，大厅里除了工作人员没什么人，得知他们是买股票认购证的，一群人围上来。
“姑娘，你买认购证哇，这个窗口办理，你们都是买认购证的？哎呀，太好了。”
众人有些疑惑，怎么他们这么高兴，只有田小芽知道原因。
因为第二次认购证发行遇冷，几乎没什么人买，最后认购证变成了银行任务，许多银行人为了完成任务，就跟现在拉存款似的，找亲戚朋友，找各个单位卖认购证。
可是即便如此也卖不出去几个，任务完不成，大家都愁得不行，现在来了这么多人，每个人买五百张，银行任务一下子完成了，能不高兴嘛！
不过也有人挺好奇，这几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有钱，三十块钱一张的认购证，一下子买五百张，一万五千块，这六个人各个都是万元户。
他们在心里嘲笑这些外地人全都是傻子，三十块钱买个破纸，到时候全打水漂了。
第三零八章 亚历山大的信任
田小芽最后一个买，这时候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排在田小芽身后。
待田小芽买完后，众人整理队形，依旧把田小芽跟陆远包围在中间，正要出去的时候，听到一句低沉的男音：“我要一千张认购证。”
银行业务员简直要喜疯了，今天怎么遇到这么多傻子，现在任务超额完成了，这个月奖金有找落了，销售一张认购证给他们提成百分之一，就是三毛钱，今天光这些人就买走四千张认购证，算算提成有一千二百块钱。
所有工作人员，看这些人犹如看着摇一摇就能掉钱的摇钱树，一改证券银行往日爱答不理的高傲态度，热情得不像话，甚至是一脸谄媚。
出门前田小芽深深看了眼该男子，看到他死死拎着手里的黑色皮包，看来这是跟自己一样，少有的聪明人，知道认购证未来前途无量。
不过她是因为穿过来，所以知道这段历史发展，而此人通过自己判断，能在众人都不敢下手的时候，大笔买进认购证，太有魄力了。
并且——她又看了眼男子的黑包，里面鼓鼓的，看样子还有钱，这个人估计跟自己一样，没有一次性掏出所有的钱，而是分批在不同证券银行购买。
男人察觉到田小芽的目光，扭过头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目光在她身上的书包和陆远手里的手提袋停留三秒，然后露出一个意味声长的笑容。
大家是一路人，田小芽报以微笑，点点头出去。
第二天收获颇丰，田小芽除了留了一万块钱手头应急，剩下的钱全都买了认购证。
大家除了麻木还是麻木，几十万块，就换了一书包纸，他们不知道这纸到底哪里好，孟繁实在忍不住，“田姑娘，这些东西真的能赚钱？”
田小芽对上众人认真的目光，给众人来了一个深入浅出的经济学讲解，只要有经济活动就会产生金融，金融是不产生具体实体交易，而是购买一些股权等权益。
这些东西能不能赚钱，取决于公司经营状况，就是一种投资，公司需要钱发展，我可以借给你，等公司发展好了，再按照当初我借出去的钱所占的比例还给我。
“你们觉得这是冒险，可在我看来，华国的经济已经开始启动，我们有十几亿人口，这是巨大的需求，所以我看到股票市场，买认购证我认为能赚到钱。
如果你们想参与一下，也可以买几张试试。”
“田姑娘，那你为什么买这么多？”孟繁不知道田小芽有多少钱，可是花几十万买认购证，这简直太有钱了。
“我在赌！”见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一下子灼灼发热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我在赌咱们国家的未来，经济一定会越来越好，赌这个股票市场一定会越来越兴旺。
还有我不想慢慢赚钱，我这人懒，可能我下面的话说的不符合社会要求，但是我觉得辛辛苦苦上班，一个月工资二百，一年不吃不喝两千四，一辈子工作四十年多少钱，十万不到。
工作太辛苦了，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我从去年就看到金融市场有这个动向，所以我想试着赌一把，希望通过这一次，可以赚一辈子的钱，然后我就不用工作，不用为生活发愁，做一个快乐的米虫，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此刻的田小芽，在陆远眼中仿佛带着光芒，虽然她的理想是赚钱，当一个米虫，可这想法其实从心底来说没有什么错。
“我想……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在家听听音乐看看书，偶尔出去旅旅游，到国外转转，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三五好友，时不时小聚一餐，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最完美。”
陆远点点头，下了一个决定，他要把自己这些年存的钱和转业费全都拿出来买认购证，他除了相信田小芽，更想让她眼中一直有光，他要努力。
第三天，陆远背着书包，众人来到第一次去的营业厅，在里面扯家常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眼睛都亮了，认购证发行的三天，就数这几个年轻人买的最多。
今天不是田小芽买，她已经买了一万两千张了，今天是大家买，陆远先上前，掏出早上取出来的五千钱，“买认购证，这些钱全买了。”
这份魄力，工作人员立刻瞪大眼睛，田小芽都坐不住了，连忙上前，“陆大哥，这是多少钱？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生活费和转业费，一共五千块，我打算全买了，我相信你。”
田小芽心里有点慌，亚历山大，这种被人百分百信任的感觉，“你真的不要考虑一下，五千块啊，这么多钱就全买这个纸了？”
工作人员瞪了眼田小芽，“小姑娘，我们是股票认购证，到时候这是用来买卖股票的，不是纸啊，没有这个你是买不了股票的。”
陆远笑笑，“不用考虑了，你跟我说过的每件事情，最后都验证了，我觉得你就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田小芽闭上嘴，小仙女吗？没想到陆远严肃老成，居然这么会说话，她忍不住笑起来，“那我一定不让你亏钱，放心吧。”
在一旁的孟繁，听到田小芽这句话，心里那个犹豫不定的决心终于不再犹豫，他跟两个小伙伴说了声，然后独自一人出去。
陆远买完之后，李威想了想，咬牙掏出自己的积蓄，他这一年多存了一千多块，他先拿出三百，最后想了想，陆大哥把所有积蓄都买了认购证，陆大哥可是镇长，他肯定觉得这个东西好，然后他又抽出三百块钱拍在柜台上，“给我来二十张认购证。”
银行柜员脸上都快笑开花了，这几个傻子，这东西他们往政府机关和一些国企推都没推出去，他们居然买这么多，就当他们给魔都人民做贡献了。
短短几个月后，认购证的价格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新高，柜员追悔莫及，这才知道原来傻子是自己。
第三零九章 全部投入
“孟繁呢？”
待李威买完认购证后，田小芽要走，发现孟繁不在。
“繁哥出去取钱了，让我们在这等他一会儿。”
“取、钱？”
田小芽看着另外两个人，他们点点头，“繁哥啥也没说，就让在这等等他。”
田小芽猜测，孟繁也要买认购证了，希望他们未来赚钱以后不要对自己产生怀疑，怀疑就怀疑，就说自己眼光独到，反正这个认购证的潜力是有人发现的，只是很少而已。
证券银行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眯眯地给大家倒了杯水，让他们坐一会儿别着急，过了大半个小时，孟繁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掏出揣在衣服里的钱，拍在柜台上。
“买认购证。”
工作人员咽了口口水，柜台上堆满了钱，这些年轻人真不得了，外省的乡唔人居然这么有钱。
“孟大哥。”田小芽怕了，她一把拽住孟繁的手。
“这是多少钱？你不考虑一下？”
孟繁冲着田小芽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这是三万三千块，我留了三个月生活费。”
田小芽急了，“你、你把钱都投进去，万一工厂有事情需要钱咋办？”
“没事，我跟那些老板都熟，可以赊账。”孟繁正色道：“田姑娘，你别拦着我，你做的每个决定，到现在为止我看到的都没有错过，我也相信你。”
大冬天田小芽忍不住擦汗，“那好吧，到时候怎么操作，你听我的。”
孟繁的笑容越发大了，他就知道田姑娘心里有谋划，这些钱就是通过田姑娘指点他做塑料花赚的，大不了亏了后，他继续做倒买倒卖的小买卖。
短短几个月后，孟繁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无比正确，没有当初的决定，就没有他的第一桶金，也不会有他未来的商业帝国。
孟繁的两个小兄弟听到大哥要把钱全都买这个纸，两人心里有些急了，可这钱是大哥赚下的，一瞬间二人对视一眼，无条件支持大哥决定。
一九九一年一月十二日，田小芽等一行人在魔都购买认购证的事情画上了圆满句号，虽然认购证销售十天，可他们早早地就花光了手里所有的钱。
陆远的假期也快到了，得知田小芽跟李威在魔都还有事要办，他交代了李威一些注意事项，便先回武汉，孟繁带着两兄弟也走了，家里生意丢不开。
田小芽带着李威，买了礼物一个个拜访给他们发货的关系户，当然也探望了廖继鸣。
廖继鸣从老同学李颜庭那得知，田小芽父亲认了一位老首长做干爹，真是福泽深厚，他打一开始见到这个小女孩，就觉得她不同于一般人，而且一脸福气像，尤其是他儿子去年高考，做了田小芽给的复习题，成绩提高了一百多分，现在在魔都最好的复旦大学就读信息通信专业。
廖继鸣留田小芽在魔都硬是待了好几天，带田小芽和李威转遍魔都景点，还把这一年多他结识的新人脉介绍给田小芽，当然他也问起之前总跟在田小芽身边儿的霍启东。
得知他去广州发展，廖继鸣点点头，广州和特区他也格外看好，看看这些孩子，才十八岁就已经有自己的事业，开始赚钱，而自己儿子，不过是刚刚醒悟要好好学习。
“廖叔叔，未来是互联网世界，哥哥选的专业非常有潜力，那可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您就别抱怨了，等着看吧，要不了几年互联网将改变整个世界。”
一番话说的廖继鸣开心地不得了，直道：“小芽你就会说好听话让我开心。”
田小芽立刻正色解释，“这次真不是好听话，我非常看好互联网发展，未来的经济竞争，已经从传统制造业朝服务业发展，互联网经济会依托咱们国家强大的制造业和庞大的消费群体，通过高效率低成本，获得巨大市场，您等着看吧。”
廖继鸣神情渐渐严肃，他对于互联网的理解，只局限于上级给他配的一台电脑，他也不会用，不过办公室的小年轻们用的挺好，还用电脑做生产报表，这比手写好看多了，而且不会算错，不像人工做的报表，偶尔会出错，可电脑计算从来没错过。
他觉得电脑还是挺好用的，现在见田小芽都这样说，他真觉得，这个小姑娘的眼光，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看得远。
“那你说互联网能如何改变生活？”
这就是个很大的话题了，田小芽想了想，不能剧透太厉害，就说了几个跟现在生活相关的浅显层面，比如电子邮件取代写信，写完后一秒发送，信息速度的优势完全体现。
再比如商品电子化，如果以后有一个平台，可以让全国各地的人把他们想卖的东西，放在互联网上，让人们能直观的看到商品并且购买，这样货物流通就会更快。
还有电脑可以提高办公效率，储存数据，比纸质版档案更快捷也更方便。
廖继鸣对商品电子化非常感兴趣，跟田小芽讨论了起这个是怎么操作，田小芽不敢说太多，毕竟这可是未来土豪爸爸的生意，她怕自己当了那只改变世界的蝴蝶，只说这就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几年后，田小芽的想象被土豪爸爸实现，二十年后某宝火遍全球，那时候已经退休在家的廖继鸣看到这一切，不由感慨二十年前，那个小姑娘就讲过这番话，现在她的话实现了，他以为自己很重视那个小姑娘的话，可最后他还是低估了她所说的一切。
在魔都玩了几天，田小芽真的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家里草莓就要被爹卖掉了，前两天姆妈就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第一批草莓已经成熟了，农科院的专家教授来了好多人，小陆还带着好多领导去家里大棚参观。
还做了草莓甜度测试，告诉田小芽这个草莓特别好吃，个头大果肉松软，草莓香气浓郁，吃到嘴里酸酸甜甜，但最后细品品舌根泛甜。
张春花还告诉老姑娘，给她留了半梗草莓没有采摘，再不回来草莓熟透了，他们就只能摘了卖掉，田小芽的心已经飞回山坡村了。
走的时候，廖继鸣带着儿子媳妇送她跟李威，还给她带了好多魔都特产，二人大包小包地回到武汉。
第三一零章 谈价小能手
“姆妈。”
一下火车，就看到姆妈带着四哥来接她。
张春花看到老姑娘出去没变瘦，满意地点点头。
“咋又买这么多东西，不要乱花钱。”看到李威大包小包地从车上往下拿，张春花柠起了眉头，她不想老姑娘总是给家里花钱。
“姆妈，不是买的，是魔都的廖叔叔送的，让我带回来给家里人尝尝。四哥，过来帮忙啊？看什么看得出神？”
田小芽觉得四哥微微有些奇怪，以前四哥见到自己脸上总挂着灿烂的笑容身上总有一种轻松快乐的气息，可渐渐轻松快乐没了，今天她回来，四哥居然在接她的时候，还会发呆。
李威打了个招呼，田小芽送了些土特产让他带回去，便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田小芽几次发现，四哥望着窗外发呆，看了眼姆妈，张春花摇摇头，那意思也不知道老四怎么了。
回到屋里，她扑到自己床上，闻着被子散发出太阳晒死螨虫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肥皂味，不由感慨还是家里舒服，周冬梅端着炖了一上午的红糖水进来，看到小姑子这般，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
“姑姑，姑姑。”
芳芳迈着小短腿，吃力地跨过门槛，朝田小芽扑过去，“小姑姑，你终于回来了。”
田小芽抱住小侄女，看到她脸上新长出来的皮肤，红色淡了些，越来越接近原来好的皮肤肤色，不由高兴地打开箱子，“看姑姑给你带啥好吃的了。”
“别给小孩子吃糖，吃多了不吃饭。”
张春花在一旁说着，但还是看着小孙女一脸喜色地举着一大包巧克力跑了，“你这孩子，怎么给她这么多巧克力。”
“让二嫂看着，别一口气吃了，巧克力吃多了睡不着。”
周冬梅点点头，“小妹，累了吧，这是冰糖炖梨，你尝尝，我没有放太多糖，怕你嫌甜。”
现在周冬梅是真心喜欢自家小姑子，小姑子给自己娃一给就是一大包巧克力，对自家娃太好了，这人的观念以转变，看啥都顺眼了。
“你以后少买点吃的，自己存点钱。”
现在周冬梅也知道劝小姑子少花钱了，搁在以前她只觉得小姑子有那么多钱，给他们花的那么少，扣扣搜搜，可现在她觉得，小姑子给大家花太多钱了。
“这是魔都的一位叔叔送的，这次我没花钱都是他送给咱家的，嫂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存着钱呢。”
把冰糖炖梨吃干净，田小芽就直奔大棚，张春花在后面急得只喊慢点，这么大的姑娘，还跟个孩子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还没到大棚前，田小芽就看到田头和大棚里有不少人，等走近了看到全是乡亲，她挨个叔叔婶婶地喊。
“小芽！”
“爹。”田小芽跳下田头，弯腰进了大棚，看到大棚里有好几个人再跟陆远说话。
田小芽望了眼田志泉，被他拉到一旁，“这些是想订货的批发商，我也不会谈价，把小陆喊来了。”
田小芽笑眯眯地凑到一边儿听，原来这几个人全是水果批发商，在白沙洲有档口的大老板，他们再跟陆远磨价格。
“陆总，三块八一斤也太贵了，猪肉才两块多，你这怎么卖的比猪肉贵？”
陆远笑笑，“你们问大棚主人，为什么这么贵？”
田志泉张张嘴，不知道咋说连忙拽过老姑娘，“芽芽你说。”
田小芽微微一笑，“这是东北丹东草莓培育苗种，丹东草莓在东北非常有名，具有果肉大，香甜多汁，草莓味浓郁口感酥松的特性，加上此次培育还进行了改良，草莓苗一颗就一块多，你算算这是多少钱，其次在冬日种菜没，不说扣大棚的几千开销，为了保证温度，每日烧炭都要不少钱，家里还要人日夜看守，白天怕通风不够，晚上怕温度太低，草莓娇贵，需要百倍精力。”
说到这田小芽微微一笑，“三块八的价格一点都不贵，好点的猪肉也三块多，可猪肉天天见，草莓冬天可不常有，这红彤彤的颜色，过年的时候多喜气，要是弄个喜气的包装，一斤一斤地分装在红色小篮子里，就是卖五块钱一蓝都有人要。”
几个老板眼前一亮，这个年代卖水果，哪还讲什么包装，最重要的是保鲜，几个老板一听田小芽这个说法，倒是露出崭新的思路。
“小姑娘，你给我们说说，包装就用个篮子吗？”
田小芽想了想，“你们看看批发市场那种普通的红色塑料篮子，要买篮子浅的，这样装出来的东西看着多，然后跟医院门口卖果篮似的，在外面套一层好看的塑料纸就行。
而且包装后的草莓还有个好处，避免客人用手挑选，草莓这东西捏来捏去容易坏，你自己包好了卖，损耗就小多了，五块钱一篮，该过年了，谁家还拿不出五块钱了，你想想买一斤猪肉回家，和买一篮子红艳艳的草莓回家，哪个更招人稀罕，哪个更好看。”
几个老板互望一眼，这个确实不错，另一个老板咳嗽一声，“小姑娘说的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只是你们一分钱不降？”
“叔叔，这是过年的生意，这时候实在不能降，您是大老板，您也知道一年到头赚的就是过年的钱，等咱们合作愉快，后面你再来，肯定给您少点。”
“这个小姑娘太会说了。”一个老板笑道。
一桩生意就这么谈下来了，几个老板最终同意了这个价格。
田小芽又给几个老板提了个建议，那就是预售，可以先少量拿回一些草莓批发给熟悉的客户，如果卖得好，可以让他们订购，这样也避免拿多了损耗。
这个建议可以说是真心为几个老板着想，毕竟果农巴不得一次性把自己的果子全卖掉，几个老板当即决定，田志泉家所有的草莓，目前他们全都要，三块八一斤，田志泉唯一要做的是，不许卖给其他人。
在田头上围观的村民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乖乖！三块八！
大家又羡慕又高兴，羡慕的是老田家草莓卖出了田家，又能赚不少钱了，高兴的是老田家只要赚钱，明年他们就能跟着一起赚钱。
第三一一章 草莓大卖
“小芽，幸亏你回来了，你谈价真厉害，那几个老板刚开始一个劲地嫌贵，恨不得两块一斤，你给他们这样一说，三块八他们居然没还价，比我厉害太多了。”
田小芽笑笑，“陆大哥你又没做过生意，怕是去集市上买菜的次数都少，我看你买东西，从来都不讨价还价。”
陆远羞涩一笑，他一个大男人哪好意思跟婆婆嫂子们讲价。
“我这几年进货，最会做的就是讨价还价，至于售卖小技巧，也是在南方学的，他们还是更会做小生意些。”
正说着话，张春花把洗干净的草莓端上来，“大家快尝尝。”
田小芽立刻挑了个又大又红地，塞进嘴里，咬一口草莓爆汁，浓郁的草莓香味混合着汁水布满整个口腔。
“你这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慢点吃别凉着胃。”
陆远拿起一颗尝了尝，不住点头，“比前两日还甜。”
田志泉点点头，“还是专家厉害，在草莓成熟的时候，让我加了一种营养剂，而且这些都是全熟的果子，真好吃。”
不一会儿快吃饭的时候，田爱民把村长请来，众人吃了饭，就商量起草莓的事情，村长激动地抽烟的手都抖，刚一吃完饭就拉着田志泉说起草莓的事。
“志泉，你记个账，每天卖多少斤，收多少钱，我不看你赚多少钱，等最后你算算，一次能不能回本，还有没有的赚，还有一共花了多少本钱也都记下来。”
“我记着呢，您放心。”
田福生一听田小芽记账了，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可是村里的高材生，有她算账啥都清楚了。
“明年能不能推广，还要看销路如何，以及市场需求量，如果还不错，每家每户可以先支一个大棚，赚点小钱也不错。毕竟每个人情况不同，大家攒点钱不容易，别没赚到钱再赔了，推广的事一定要稳妥进行。”
不管怎么样，草莓真的卖出一个天价，功劳是大家的，大家聚在一起，吃着甜丝丝的大草莓，商量着明年冬天扣大棚，穷了这么久的山坡村，这次真的有希望了。
随着第一批草莓采摘，张春花家里田头就没少过人，有在田头看田家父子摘草莓的，有到张春花家里问草莓卖的咋样的，张春花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不光张春花家里热闹，山坡村也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隔壁左右的村子听到山坡村的草莓卖出比肉还贵的价格，乌泱泱的人来看，就连毛静丽带着儿子也来了。
自从她跟田志泉两人的事情说清楚了，加上张春花经常去看她，亲自骂走了两个想占便宜的二流子，还把其中一个人裤子都扒下来，从这以后他们村里那些男人再也不敢撩骚她，都知道她有个厉害的姐。
“小宝，吃草莓。”
田志泉直接摘下来红彤彤的草莓，擦了擦递给小宝，小男孩一口咬下一大块，然后咧着嘴说甜。
大家咽了咽口水，田志泉见状也不小气，摘了一篮子草莓，“大伙尝尝，不过这东西金贵，大家分着尝尝。”
众人一人拿了一颗草莓，有些不自觉地拿上两个，也不好意思多拿，就那么点草莓，这老些人都不够分，一尝之后果然不一样，味道真县鲜灵，冬天的草莓，居然比夏天还好吃。
“这草莓怪好吃的，好甜啊，一股子草莓味，比夏天的草莓都好吃。”
很快一篮子草莓就吃完了，有那好吃的砸吧砸吧嘴巴，“志泉，真好吃，再给摘点尝尝啊。”
“三块八一斤，喜欢吃你直接买，志泉肯定多给你点。”
众人哄笑，那个想占便宜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要，本来就是这么贵的东西，辛辛苦苦种出来是指着赚钱的，给这么一篮子就好几块了。
第一波草莓送出去，一天不到就卖空了，批发商立刻打来电话，让田志泉把所有能采摘的草莓都摘了，明天他们来拉货。
田头的草莓很快采摘一空，当初定下的规矩，现结，所以在现场称重，然后批发商付钱，山坡村民围观，看着大笔大笔的钱装进田志泉口袋，大家眼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大伙别羡慕，明年大家也能种，其实到现在我扣大棚的本钱还没回来呢。”
众人点点头，大棚确实不便宜，苗也贵，还有营养液啥的，然后就觉得卖这么老些钱，能赚多少还不知道，不像种菜，也不花啥钱，白天送去集市卖，一天也能混个块八毛的。
一批草莓摘完，要不了两三天，又红一批，这时候体现出草莓的优势，成熟的时候果子是一批批地成熟，产量很高，后面田志泉都跟批发商在家里结账，一月底已经卖了千把块了。
这批草莓如果想卖可以卖到四月底，十多天赚千把块，这搁在以前简直不敢想，当然就是现在，田志泉跟媳妇两人都觉得是在做梦，两人谁都不敢说，也就敢告诉老姑娘，生怕家里那个儿子嘴巴不严走漏了风声，过年了小偷贼也多，再招人惦记。
进入二月，帝都老首长来电话了，要田志泉带着全家人去帝都过年。
田志泉也挺想念有辅导大哥，而且他既然认了干爹，第一年过年肯定要去帝都给干爹拜年，可是家里还有大棚，谁都想去帝都，让谁在家，他犯了愁。
他跟媳妇两人坐在炕上商量了半天，能留下看家的最好是老二一家，因为老三老四没结婚，一个人留不住，老大一家在县城卖馒头，草莓啥的也不会弄，就老二一家最合适。
可跟老二家怎么开这个口，虽然儿媳妇现在强多了，可怎么也不好让孩子们失望。
张春花跟丈夫商量此事，周冬梅抓着丈夫也商量此事，“他爹，姆妈接着信，让全家去帝都。”
田爱志点点头，望着媳妇。
“要我说咱家就不去了，第一芳芳受伤还没完全恢复，不适合到处跑，第二家里的大棚也要人招呼，越是过年生意越好，总要有人留守照顾。
咱们一家人就算没去帝都，全家在一起过年，照样热闹，你说行不？”
田爱志没想到媳妇这么体贴，一把将媳妇搂入怀里。
第三一二章 有些人就要时时敲打
翌日一早，收到媳妇眼色，田爱志低声道：“爹姆妈，这次去帝都，冬梅跟我商量了，我们一家三口不去了，你们去。”
张春花跟丈夫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些惊喜，可她紧接着又问，“这事是不是你做的决定？你别光顾着家里，冬梅也没去过帝都。”
“姆妈，是我跟爱志说的，芳芳还没养好，家里大棚也需要照顾，我们一家三口留在家里过年，一样热热闹闹。
你们大家伙好好在帝都玩几天，不用惦记家里，一切有我们两，到时候卖的草莓，我会把账记好。”
张春花细细观察周冬梅神情，发现她没有勉强，看来是真愿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要是你大哥种过大棚，我一定留他们在家，说个实在话，我跟你爹商量来商量去，确实没合适的人，这两小子我也不放心，那就辛苦你两了。”
周冬梅抿嘴一笑，“姆妈，这有啥辛苦，只要能赚钱，一点都不辛苦。”
吃完饭，张春花跟老姑娘感叹，老二儿媳妇是真变了，以前不让她去，她绝对多想，现在她能为全家考虑，自己提出不去帝都，守着地里大棚，真是不一样。
田小芽笑道：“这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啥？刮目？那眼睛不疼的？”
田小芽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又看着姆妈跟给自己鼓劲似的，两手攥紧拳头抖了两下，“这次去帝都，要给你爷和有福伯伯多带点好吃的。”
满打满算里过年也就二十来天，基本上家家户户开始慢慢准备过年的东西，扫房顶洗窗帘擦柜子自不用说，各种果子和小吃也可以慢慢准备起来。
炸藕夹、丸子，做苕果子、糯米粉等也要开始了，还有摊豆丝，这都是鄂省过年才吃到的好东西。
田小芽见母亲开始忙活起来，她突然想起霍奶奶，快过年了，她过年在帝都，提前去安排下，于是带了点钱去了霍家。
冬日村里大部分人没事做，早上去菜地晃一下就回来，男人凑在一起打牌喝酒，女人凑在一起嗑瓜子传八卦。
田小芽来到院门外，余小桃正在家里干活，顺便数落婆婆，不是嫌婆婆吃得多拉得多，就是嫌婆婆把床单整的那么脏，她洗起来费劲。
田小芽在门外听着火大，“砰”地一下推开门，正准备洗床单的余小桃吓了一跳，看到田小芽沉着脸进来，心头一惊。
“小芽，今天怎么有空来。”
“哼，霍启东回不来，嘱咐我来看看霍奶奶过得好不好，当初他走的时候，可是给了钱的，我想你们是霍奶奶的亲人，不求照顾的尽心尽力，居然还满腹怨言。
婶子你家要是不愿意照顾，那我就想办法把霍奶奶接走，霍启东赚的钱，租个楼房请个保姆伺候霍奶奶绝对够。”
一听钱，余小桃立刻怕了，霍启东在外面赚到钱了，租楼房请保姆，乖乖那他有不少钱吧。
余小桃当即露出笑容，“小芽，我们怎么会不孝顺，我这脾气你知道，就是嘴巴臭，该干的活我一点都没少干，是吧姆妈，你不是想喝白面糊糊，中午我就给你做。”
“婶子，你脾气不好？那你怎么不骂叔叔不骂孩子，天天跟霍奶奶过不去，到底是你脾气不好，还是不想伺候？
你要是不想伺候就直说，真的不为难你，我立刻给霍奶奶安排，就在县城我大哥隔壁租个房子，屋子里有火墙冬天暖和的很，再请个阿姨伺候，我大哥大嫂在隔壁，平日还能招呼着看着，不比住在这强多了。
至于钱，霍启东出得起，他临走时刻交代过，只要霍奶奶过得不好，他来安排，至于你们，以后也别指望他能帮衬一二。”
余小桃神色变了又变，听这个话的意思，霍启东在外面赚到钱了？想着这段时间，靠着霍启东霍玉玲补贴，她都存了一千块，这搁在以前没个五年八年根本存不出来，自己不能跟钱过不去。
“小芽，婶子记下了，以后改了这毛病。”
田小芽见敲打够了，掏出口袋的钱，果然余小桃一看到钱，眼中显出贪婪神色。
只可惜田小芽根本没搭理她，直接去了老太太屋，她也急忙跟进去。
“霍奶奶，这是启东哥给家里寄来的钱，给您过年的，一共三百块钱。”
三百！余小桃激动地盯着田小芽手上崭新的一叠十元钞票。
“霍奶奶，本来我想把钱给婶子，可我看婶子对您实在是，我不是很满意，启东哥也是交待又交待，要是您过得不好，他现在有钱也有能力让您过得好，不行就把您接出去。”
“不！姆妈，都是我的错，您别跟我计较，我这个臭脾气还有这张臭嘴，我以后一定改，您跟着我们有个啥事还有人照应是不。”
“婶子，请保姆一样有人照顾，可能还比你照顾的好些，至少保姆不敢这样跟霍奶奶说话，霍奶奶想吃啥就做啥，你家伙食也太差了，你有时间也扶着奶奶在院子里走走啊，反正启东哥忙过这一阵就回来了，要是看到奶奶不如他走的时候身体好，到时候他一气之下把霍奶奶接走，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余小桃脸上现出懊悔神情，她早该知道，即便霍玉玲跟霍启东走了，以霍启东跟老太太的关系，怎么可能一走了之不管老太太，她越想越后悔，前丈夫还说过，让她对老太太好点，她怎么就没想到，霍启东走了还有田小芽，这不过年的时候送钱来了。
“呵呵，小芽啊，婶子一定改，你就放心吧，你要是不放心，你就经常过来，要是、要是婶子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还不行吗？”
田小芽似是在掂量余小桃的话，抿着嘴半天不做声，把手里的钱一遍遍地拍在另一个手的手心，余小桃的目光就跟着那沓钱上上下下。
“行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霍奶奶跟着婶子，多少能贴补些你家生活，这三百块钱呢我先给你两百，给霍奶奶买身过年的新衣裳，做些奶奶想吃想喝的。
剩下一百块如果奶奶没啥意见，过了年我就给送过来。”
拿到两百块钱，余小桃笑眯了，对婆婆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第三一三章 让人羡慕的回娘家
过了腊八就是年，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起来，今天你到我家里帮我炸焦叶，明我们几个去你家里帮你炸果子，张春花也忙活起来。
她家今年种草莓，天天有车子去他家大棚拉草莓，村子里人都好奇死了，到底赚了多少钱，来帮忙的，打听草莓赚钱的，还有来看电视的，家里天天围着人，烤火干活嗑瓜子。
张春花带着田小芽一趟趟地跑集市，两人已经不局限于镇子上的集市了，二人都是去县城，要给干爹准备东西，加上干爹住在帝都，啥没见过，张春花生怕东西准备的不够好。
一去县城就各种买，看中的买，还有更好的，肯定还要买，最后大包小包拎不动，田爱国骑着三轮车过来接。
现在杨娟不用出去卖馒头了，她在政府对面的门口，跟一个婆婆合租了电话亭，她卖馒头茶叶蛋，婆婆卖报纸杂志以及打电话。
赚了些钱之后，田爱国专门买了一个二手人力三轮车，把上面的铁锈擦擦，上了新油漆，换了新的三轮车坐垫，车子收拾出来，看着八成新一般，就用这个车子每天把媳妇和物资送过去。
田爱国接了姆妈回家，两孩子关在你屋子里，老大现在可以看着老二了，上学之后懂事多了，知道爹妈每天辛苦，他看着弟弟不让弟弟往炉子那边儿跑。
每次田小芽要跟姆妈去县城赶集，她就给大嫂电话亭里打电话告诉一声，第二天大哥就会把屋里火墙烧起来，等她跟姆妈从集市回来，屋子里暖和极了，挨着火墙的床褥都是热乎乎的，她最喜欢。
武汉虽然是中部城市，可冬天着实冷，而且是阴沉沉地冷，比北方的干冷难受多了，有了火墙屋子里温暖干燥，也不用在家穿着棉裤棉袄，只要穿秋衣秋裤就行，行动也方便。
张春花沉浸在过年的快乐中，这次过年她感受到花钱的乐趣，因为丈夫跟她说，家里草莓赚大钱了，让她别省着，该花就花，把家里存款都取了一千块钱出来。
准备了去帝都带的土特产，留一部分给家里，老二一家子在家过年辛苦，得吃好喝好，剩下的就是给张春花爹妈准备的了，因为买的车票是腊月二十八走，二十六这天，除了田爱业跟媳妇两人留在家里，全家人去张春花娘家屋里送年礼。
年礼准备地十分阔气，连着肋骨的一大半猪后腿，一袋子腊肠，两只老母鸡，还有张春花炸的肉丸子藕夹和果子。
一家子人手上全都拎满了东西，还有张春花给爹妈两人买的新棉鞋，这是她在集市上看到的，这棉鞋比自家做得好，底子是牛筋底穿在脚上软和防滑，鞋面是是皮子的，下雨也不怕打湿，里面是厚厚的长毛，穿进去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又喧呼又暖和。
“春花，拎这老些东西干啥去？”
“回娘家送年礼。”
“啧啧啧，志泉对老丈人真孝顺。”
众人看着这一家子手上拎的满满当当，田小芽手里一篮子的草莓，鸡鸭鱼肉全是肉，这可不少钱。
“春花，咋这么早就送年礼？过年不回去啊？”
张春花笑笑，“志泉的干爹喊我们去他家过年，后我们全家就去帝都了。”
“啥？干爹？”
众人惊诧不已，当初田志泉认干爹的事情并没有往外说，因为他们家觉得，往外说自家认了个大首长当干爹，太张扬了，加上田小芽也不让说，这事就田家人知道。
现在都要去帝都了，总要说自己是干啥去，也没啥好骗人的，张春花实话实说，田小芽也没拦着，这事村子里的人早晚都知道。
“志泉，你啥时候认了个帝都的干爹？乖乖，你这干爹在帝都，皇城根下。”
田志泉笑笑，没多解释。
待张春花一家人离开，就有嫂子噗嗤笑道：“志泉还挺有福气，亲爹不疼他，人家就认个干爹，要我说认个干爹干啥，逢年过节还要孝敬，还要往帝都跑，火车票都不老少的钱。”
“对了，你们记得吗，当初住在田志泉家的那个要饭的老头怎么不见了？去年田小芽还带着那老头去帝都，我们都说，这一家人，放着亲爹娘不孝敬，把个外面的要饭老头当亲人？”
此人一说众人纷纷想起张有福，村里一开始有人瞧不起叫花子，田志泉还急过眼，两夫妻几次说张有福就是他们的亲大哥。
现在大家回过神来，难道那个不是叫花子？难道田志泉一家攀上了高枝？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整个一天山坡村的八卦就是田志泉认的干爹，而丢下这个消息的田家人，在集市上买了一兜子橘子一大挂香蕉还有一兜子大苹果，去了张家村。
两家离得有点远，车子转车子等到了张家村村口，已经十点来钟了，一进去就看到墙根处站着不少人，晒太阳说闲话的。
田志泉一家人大包小包，一进村子就被众人集体目视，大家一看，张老头家的春花姑娘回来了，然后目光立刻落在他们手上拎着的节礼。
然后传来一阵啧啧声，拿的全是鸡鸭鱼肉，那猪后腿怕是有小半扇猪了，还连着老大一片排骨。
“春花，回来啦？”
“哎嫂子，回来送节。”
“春花，买了这么老些东西，你男人真不错。”
田志泉笑笑没做声，突然众人目光集中在田小芽手里的篮子上，那上面一片红彤彤的是啥？
待田小芽走进，众人看清了，一篮子又红又大的草莓，大家全都惊呆了，这大冬天哪来的草莓。
“春花，你家哪来的草莓啊？”
“啊，我家自己扣大棚种的，这是今早上新摘的，给家里人尝个新鲜。”
“啥？冬天也能种草莓，啥是大棚啊？”
“就是搭房子种菜，房子里生炉子，就跟春天一样暖和。”
“哎呀，这都是啥玩意，听都没听过，春花他男人真能干，冬天把草莓都种出来了。”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张春花一家人昂着头来到张老头家门口。
第三一四章 日子过得闹心
“爹，姆妈，我们回来了。”
张春花推开门，看到大嫂正在院子里洗窗帘。
闫桂珍看到张春花回来，放下手里的床单，连忙接过张春花手里的东西。
“咋拿这么多东西过来，我还说让你哥给你送点排骨呢，正好你来了，晚上回去带着。”
“嫂子，别忙了我啥都不带，我哥呢？”
“你哥在别人家帮忙写春联呢，就张老歪家。”
田小芽一听大舅写春联，连忙把手里的岚篮子拎过去，“舅妈，我去找大舅。”
闫桂珍接过篮子，看到一篮子草莓，也是惊讶地眼睛瞪老大，“草莓？这、这是从哪里买的？冬天哪来的草莓啊？”
张春花高兴地笑着，“这是志泉种的，给家里人带了些尝尝，赶快洗了给大伙尝尝，这东西不经放。
大哥怎么给张老歪写春联，他那个人事最多又喜欢找事，村里人都不爱搭理他。”
“我的乖乖？冬天种草莓出来，志泉你可真能耐，这草莓咋这么大个，比夏天的草莓都大。
你大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喊他帮忙他都去，小芽你快去把你大舅叫回家，还有你外公也在村子里转悠，你一起找回来。”
田小芽答应了一声，拔腿跑了。
张春花一家子放下东西，夫妻两先去屋里看张老太。
田小芽跑到张老歪家，他家堂屋里有不少人，都是等着写对联的，她喊了声大舅，张富余看到小芽来了，写完手头上的，跟大伙说了几句话出来了。
两人又在老头堆里把张老头找出来，一起回家。
“大舅，你一会儿给我剪几个好看的窗花吧。”
“屋里有，我剪好的，一会儿你回去带一些回家。”
几个人回了家，田爱民跟田爱华跑村子里找小伙伴玩去了，张春花跟田志泉两人陪着张老太说话，闫桂珍仍旧在外面洗床单。
婆婆跟姑娘说话，她就不上前听了，而且她知道婆婆心里有苦水，她也一肚子苦水。
果然张老头撩帘子进去的时候，看到老太婆在抹泪，脸一下子沉下来，“大过年的，掉什么马尿。”
“外公。”田小芽拽着张老汉，“外公你看，这是我爹种的草莓。是农科院培育的品种，你快尝尝。”
草莓吸引了张老头的注意力，大冬天哪来的草莓，还这么大个头，外孙女塞进他嘴里，他被迫咬了一口，眼前一亮，这草莓酸酸甜甜，草莓味也浓，还挺好吃。
“爹咋样？”张春花笑着问自家爹。
“不错，比夏天的草莓还好吃些，这是哪来的？”
“你女婿自己种的，这都是今早地里现摘的。”
“啥？冬天咋种出来的草莓？”
接下来张春花把家里扣大棚，种草莓，以及草莓现在卖多少钱一斤的事情，给爹妈大致说了下，张老头惊得合不拢嘴。
拿起一颗草莓看了看，“乖乖，这一颗吃到嘴里不也得几毛钱，快赶上半斤稻谷了，这也太贵了。”
“爹，扣大棚几千块钱，为了保持温暖每天烧煤都不少钱，再说这草莓苗一颗就一块多，三块八一斤一点都不贵。”
张老头种了一辈子地，从最早的交公粮，到包产到户，从稻谷一斤几分钱到几毛钱，现在见到地里冬天能种出草莓，他心情复杂但更多的是高兴，因为农民日子苦，农民穷，可如果种草莓，农民的收入岂不是比工人还高。
张老头拉着女婿到院子里说话，主要是问大棚的问题。
张老太见老头出去了，脸上笑容褪去，又显出一副难过模样。
“姆妈，咋了？”
张春花知道，姆妈这是有话想跟自己说，她看了看姆妈的目光，落在老姑娘身上，“姆妈，没事的，芽芽懂事不会乱说，到底咋了你说说看，兴许芽芽还能给你出个好主意。”
张老太望了眼窗户外的大儿媳妇，“能有啥，每天看着老大跟媳妇两人忙进忙出，忙完田头忙家里，我这身子也帮不上忙，心里着急。
他们也老大不小了，你大哥身体也不太好，本以为娶个媳妇进来，他们两能轻松些，谁知……现在还多两个爹伺候。”
田小芽皱皱眉，这事打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外婆，表哥表嫂呢？”
说到这张老太突然气得狠狠攥拳捶打炕头，“保强自己好吃懒做，还要带着媳妇一起刮爹妈的油水，闹了几天要钱买过年衣裳，这不今天早上刚给了钱，两人就跑城里了。
春花，你大哥快被这两个兔崽子榨干了，本来给儿子娶媳妇就欠了一屁股债，结果这两孩子不干活不说，吃饭要吃好的，衣服要穿新的，平日里隔三差五王玲就要回娘家，每次回去大包小包，不给买就跟保强生气发脾气，闹得整个家里日子都没法过了。”
张春花叹了口气，“我是看着哥和嫂子头上白头发怎么多了那么多，这才几个月没见，哥像是老了好几岁。
姆妈，这咋办？可不能任由这两个小孩子折腾？要不让王玲赶快怀个娃，生了孩子当了妈兴许就好了。”
一说这个张老太更是气得捶自己大腿，看了眼田小芽，这回田小芽乖巧地出去了。
“王玲她妈不知道咋想的，居然给她姑娘从计生办要来的避Y套，这连个孩子都没有，避哪门子的孕。
你嫂子说了王玲后，她说啥自己身体不好，要先养好身子再怀孕，你说说她一天天在家啥活不干，不是喝鸡汤就是吃鸡蛋，还身体不好，压根就是不想生孩子。”
“姆妈，那可不行，不生孩子是啥意思，那还要离婚？怕不是跟保强真心过日子吧。”
“我跟你爹也担心这个，这姑娘当初娶进来花了多少彩礼，你哥肋巴骨都快挣断了，还在还娶儿媳妇欠下的债，结果娶进来这么个东西。
都怪这两人，惯孩子，要是当初就不同意这门亲事，让保强闹去，闹个几天他不就好了，现在可好娶了这么个人进来，家里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张春花跟着叹气，躲在门外的田小芽听不下去了，撩帘子进来：“外婆，也不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