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生死之际
漓江塔地下二层。
傅审言坐在中央会议室，正看着圆桌上的成像。
漓江塔的控制中心并没有为他配置专门的办公室，这个中央会议室就是他办公的地方。两仪式的比赛刚刚顺利结束，所有人员安全离场，他终于完全放下了心。
长舒了一口气，心情颇为舒畅，又喝了一口他儿子给他寄来的普洱。
他其实并不会喝茶，或者说品茶，但据他那个当机长的儿子说，这叫做“金瓜贡茶”，普洱中的绝品，加上他最近心情不错，就让秘书泡了一壶。
“傅老，茶不是这么大口喝的。”他旁边的秘书忍不住出声。
“哦？还有这种讲究吗？”
傅审言从来没注意过这种事。他生长在一个正统的斩命师家庭里，知道回神丹的四种吃法，但对于茶的印象，只停留在他父亲喝的大碗茶上。此时听秘书出言指正，饶有兴趣。
那秘书正要说话，傅审言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捂着心脏，似乎相当痛苦。
秘书从没见过傅审言这幅模样，一时间慌了神，掏出手机就要联系医疗部的人。
“等等。”似乎只是突发性的刺痛，傅审言很快又恢复过来。
“怎么了，傅老？”秘书吓得不轻。
傅审言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一块石头，上面有数道明显的裂痕。
“这是...观测石的母石？怎么裂开了，那岂不是？”秘书认出了石头，但又不敢继续往下说。
傅审言一扫刚刚的好心情，面色凝重：“文钦，你立刻联系三C部，让他们通知总部的联合商会，地狱之隙又出现了！
“再让医疗部多准备一台深海治疗仪。再把档案部的部长叫过来...算了，我自己叫他。你快去把前两件事办好。”
“是！”
被叫做文钦的秘书立马动身，又忽然被叫住。
“等一下。”
“怎么了？”
“这件暂时先不要声张出去，等总部联合商会的命令下来再做进一步行动。”
“是。”
......
地狱之隙的幻境结界中。
唐玉仰头望着巨龙，第一次体会到实力碾压带来的绝望。
三千岚根本无法和这条雪龙同日而语。他和陈程两个人全力逃跑，仍然撑不过一分钟。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陈程的脸已经开始发白浮肿，嘴唇和耳朵诡异地变成蓝色，这是失温症的表现，再不进行体温回升，他很快就会死。
他自己也不好受，他刚刚被龙尾卷起的雪松结结实实拍在胸口，巨大的冲击力把整棵树直接拦腰扯断。他现在肚子里翻江倒海，考虑到还没有吐血或者咳血，肺和胃应该没出问题，但是其余脏器就不好说了。
他到现在受过最重的伤还是在黑市和许化打的时候，但当时他的血是热的、是沸腾着的，他当时满脑子想的的都是怎么赢。
而现在他并没有外伤，没有流血，可浑身都已经凉透了，他甚至开始奇怪自己的头脑为什么还能如此清醒。
“渺小、脆弱、愚蠢！你们人类造出的这些形容词倒是很适合用在你们自己身上。”那条巨龙嘲弄道。
唐玉小心翼翼地喘着气，生怕热量流失得太快，也为了尽量减少身体的疼痛感，嘴上却丝毫不饶人：
“我听说你们这些怪兽当初是全世界范围内出现的，怎么你汉语说得这么溜？你上次出来时要是别人说的是英语，你是不是还要请个翻译啊？”
那巨龙从鼻孔里喷出雪沫：“幼稚！我看你是存心求死，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
白色的巨龙猛然冲天而起，掀起漫天的雪花，唐玉此时灵力薄弱，气流就像刀子一样刮得他生疼。
他不再理会天上的巨龙，立马爬到陈程的身边，扛起陈程就开始往山上跑，剩余的力气只用来干一件事：
“鱼洋！！！！你到底死没死！再不出来咱们三个就真的黄泉再见了！”
头顶上方震耳的声音先至，随后而来的是霸道的风压，唐玉知道跟着到的就是如来神掌的掌力了。
肯定有办法能活，肯定有，肯定有！
要死的关头他反而异常冷静，只是无论怎样他都想不到逃出这一掌的方法。
游身步神行篇他还没练到“日行千里”那种地步，瞬身斩的距离根本不够逃离掌坑的范围，修罗一闪显然不可能挡得住这种威力的冲击，千叶手现在就是个笑话，技巧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的相性差几乎可以无限放大。
伏龙吟！
千叶手这无法理解的最后一招，难道是天意让我在这里斩龙于掌下？
唐玉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这个念头，但又瞬间把自己狠狠否定——呸！接下来就要拍死我的这招叫如来神掌，但这招分明是一条得了白化病的话痨龙使出来的。
三清丹的威力固然不愧当初孔云流对其赋予的厚望，能让唐玉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清醒地思考怎么逃生，但三清丹终究也只是粒丹药，实力碾压面前也只能回天乏术。
“我要死了”
这是唐玉脑海中最后的念头。
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微不可闻，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眼前并没有闪回他这十八年的过往，只看见雪，还有血。
鲜红的血。
这是谁的血？我跟陈程都没流血啊？
我怎么还活着？
一连串的问题在唐玉脑海浮现，直到声音再次出现在他耳畔。
寒风呼啸的声音、树木断裂的声音、刀刃切割的声音，还有一个异常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赶快给陈程恢复体温，再有三分钟他就死定了！”
鱼洋！
唐玉大叫出声：“你没死！”
“废话！”
唐玉抬头看去，他上身的衬衣应该是被扔了，入眼是健硕的斜方肌和背阔肌，有个新鲜的伤口从他右肩一直延伸到腰窝，还在往外流血。龙舞和潮生在他手中闪着寒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嗡嗡作响。
鱼洋不再多言，持刀姿势由正手变反手，双腿一屈，像只弹簧般朝着那条白色巨龙弹了出去。
唐玉无暇观战鱼洋单挑巨龙，把陈程平放在满地都是的树木残枝上，他现在还是昏迷状态，单纯的输送灵力并不能把他的体温抬回来。唐玉仔细回想了一下，开始给他做“快速启动回温法”。
这个方法说来有些讽刺，是当初德国对犹太人做人体实验的时候总结出来的方法，直到今天仍然是最有效的恢复体温的方法，是唐玉之前泡图书馆看二战历史的时候浏览到的，没想到居然真的用上了。
天空中的大战在持续，他也希望能尽快救回陈程。死里逃生并没有让唐玉得以长舒一口气，心情反而更加复杂，一方面似乎看到了希望，可另一方面，鱼洋也只是申脉境，他甚至不能确定会不会自己还没救回陈程，鱼洋先死了。
“陈程啊陈程，你可最好快点给我醒过来，咱们一起把那条话痨龙给揍一顿，就算是挠痒痒也好，也比在旁边干看着要强。我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地方。”
第六十二章 恶灵切
唐玉的努力下，陈程终于恢复意识，灵力重新开始在体内运转，算是脱离了危险。
“现在是什么情况？”陈程意识逐渐清醒，看着天上的鏖战问道。
“就是这个情况啊，还好鱼洋那家伙没死，救了咱俩一命，不过能不能活还是悬。”唐玉害怕陈程再出状况，又给他送了点灵力过去。
陈程摆手示意唐玉不用在输送灵力了，又接着道：“不是，我是说，天上那是鱼洋前辈是吧？他怎么在飞啊？”
陈程的话点醒了唐玉，这才注意到鱼洋并不是攀在那条巨龙的龙身上，而是飞在空中作战的。
这是后溪境的标志。
“后溪？鱼洋不是申脉境的吗？”唐玉疑惑道，“那...也许真的有希望！”
陈程猛地站起来，“但是那条龙可是两个后溪境的高手才打过的，鱼洋前辈一个人怎么打？我们得想办法帮他，不然还是得死在这。”
唐玉也站了起来，就在刚刚他还在想着能不能帮上忙，可等到鱼洋和巨龙开打之后，此时的他却只能出言劝阻：“算了吧。就这种级别的战斗，我觉得咱们不插手捣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陈程沉默，他没办法反驳。
后溪境的战斗不是他们两个临泣境的弱鸡可以插手的，如果说他们的战斗是热血动漫里主角之间的肉搏战的话，天空中那一人一龙的战斗，绝对是好莱坞顶级特效公司工业光魔那个级别的水准。
鱼洋的移动速度和出刀的速度简直到达了令人发指的级别，从龙尾到龙头，从龙爪到龙身，几乎都下过刀。龙舞和潮生在他手中不断变换方向，每次斩击都带出炫目的剑气，在斩断雪龙的身体后仍旧飞出近百米才消散。
但那条龙的身体也会在被切开的瞬间又完好复原，并不是鱼洋没有附着灵力，而是它以同样变态的观察力预知到了鱼洋的每一刀，提前把身体隔开规避伤害，再恢复如初。
唐玉自问，这种攻势要是朝着自己来，只要一刀，自己绝对身首分离。可那条龙到现在还毫发未伤。
雪龙巨大的身体在空中搅动，唐玉和陈程在地面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乱流。
那不仅仅是简单的气流，灵力在其中占据的相当多的一部分。
后溪境之前，战斗时所用灵力全靠体内储存和一些特殊丹药补充，边战斗边吸收的灵力量少得可怜。但只要迈过申脉境，达到后溪，就可以在战斗中吸收大量外界的灵力，所以才会有这种灵力乱流。
震天的嘶吼再次响起，鱼洋在龙背上的连斩似乎激怒了它。
陈程还在看着空中的战斗，唐玉忽然开口了：“不妙。”
“怎么了？”陈程依旧盯着上空目不转睛，空中再次传来的嘶吼忽然让他明白唐玉口中的不妙是指什么。
他们现在待的这地方完全不是普通的雪山，虽然临近山脚，但脚下的积雪仍旧有膝盖深，更别提再往山上去了。
这条龙再这么叫，很可能再次引发雪崩。
他们往山上看了一眼，好在没有再次看到白色巨墙朝他们压过来的恐怖景象。
“这里不安全，”唐玉紧皱着眉头，“我们继续往山下跑吧。”
“可是...”陈程本想说他很担心鱼洋前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点头同意。
两人说罢动身，但跑的过程中仍不忘时不时往天上看，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对决。
“说起来，现在岂不是用灵返学习招式的好机会。”陈程突然开口问道。
唐玉没反应过来：“灵返？”
“就你身外道。”
唐玉做了个哦的表情，随即摇头否定：“这种招学来没用，至少目前来看是没用。”
“啊？”陈程不解，“为什么？”
唐玉解释道：“就拿刚刚两仪试的比赛来说，凌必潮对杨川那场你还记得吧？凌必潮最后连砍了杨川十七刀，刀刀的方位都不一样，这我是能学下来。
“可问题是他那十七刀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杨川拆招的方式不一样，我学了他的刀，难道还要有人去学杨川的剑跟我拆招？
“更何况他那十七刀里，有九刀都留出了空门，只是当时的情况杨川根本不可能碰得到，所以那十七刀显得丝毫没有破绽。
“这是把自己的功法融会贯通之后才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不是我把招式的‘形’学来就能用得出来的。
“所以你看我学了你家的修罗一闪，但从来只当做是杀招，只会在我周旋出空隙的时候才会用出来。包括瞬身斩也是辅助性的招式，我只能把他们衔接到千叶手里来。
“难不成你真的让我用七修罗跟人打架？那也行，你让你爸把七修罗的刀谱拿给我看，我系统地学上几个月，也不是不能用。”
陈程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明白？我还想着你学会了能帮鱼洋前辈一把呢。”
这次唐玉就要吐槽了：“你想什么呢？我就是真的学会了，修为境界在这放着，怎么可能能帮得上忙？”
陈程尴尬地点头：“我这不是着急嘛。”
他们两个一口气跑出几百米才停，陈程看着来时的方向：“到这应该差不多了吧。”
“应该吧。”
“鱼洋前辈会赢吧？”
“...输的可能性很大。”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也想，可那条龙说得对，我们现在太渺小了，何苦还要骗自己...”
陈程无言以对。
数百米外，鱼洋还在空中死战。两个人在雪地里立着，沉默下来。
天空开始飘雪，两个人身上很快铺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却都只楞楞站着，不去抖落。
不知多久，陈程忽然开口：“你知道我的刀的名字吗？”
唐玉不解，疑惑地望着陈程：“恶灵切？”
“对，”陈程点头，“其实我本来给他起的名字叫‘凶灵切’，后来觉得不好，才改成了‘恶灵切’。”
唐玉皱着眉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陈程继续说道：“是因为我觉得身为一名斩命师，妖再凶猛，也只是意料之中的偶然，‘作恶’才是我们与之战斗的必然。‘凶猛’不该成为我们拔剑而起的原因，也不该成为我们畏惧逃避的借口。身为斩命师...”
陈程右掌光芒一闪，恶灵切出现在他手中：
“当有恶灵而诛之！”
寒风刺骨，唐玉忽然觉得血液沸腾了起来！
他的血液早该沸腾了。三清丹的药力在生死关头被无限放大，促使唐玉始终做着最冷静的决定。
但冷静有时意味着冷血，意味着再也无法拿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气概，意味着再也无法体会“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去你妈的！我唐玉的血是热的！
去你的巨龙，去你的后溪境，鱼洋可当真是在拼命啊！自己跑到这种安全地方看戏是什么意思？
唐玉嗤笑了一声，应该是在嘲笑刚刚的自己。
“这种中二得不行的话，果然还是你说出来顺耳得多。”
两个人相视一笑，朝着天空中的战场飞奔而去。
第六十三章 鱼洋
雪越下越大，两个人跑到战场附近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
陈程有些发抖，灵力已经不能完全抑制体温的流失了。他之前跟他爸在极地里待过，可那个结界的目的是想把他们困死，并没有多激烈的战斗来消耗灵力。
现在他刚从死亡边缘走了一趟，有些遭不住了。
“你还行吧？”唐玉有些担心。
“顶得住！”陈程咬着牙，表情却满是兴奋。
其实唐玉并不比陈程好多少，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肋骨是不是又断了，但是没那个功夫去仔细排查。
说到底速度快还是猛，虽然当时没有用灵力护住身体，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那棵树他空手都能劈成两半，但是被那条雪龙的尾巴卷起来拍到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是五脏移位一点不夸张，那股冲击估计只有许化那样的肉身能毫发无损地抗住了。
所以当看着鱼洋在空中上下飞舞，和那条巨龙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唐玉第一次觉得鱼洋“靠谱”了起来。虽说他以前说鱼洋不靠谱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行。
只是鱼洋已经明显没有刚开始的时候的那种势头了。
龙尾重重拍下，空中的鱼洋直线下坠，快要落地时才找准重心，重新飞起来。这样的情形已经出现三次了。
他们又往前靠了靠，唐玉看着空中的情形，忧心道：“这样下去不行，鱼洋要输。”
他这不是在说丧气话，鱼洋离地面的距离一次比一次小，要是再来几次，被那条巨龙跟一发如来神掌，凶多吉少。
陈程心急如焚：“那咱们要怎么办？”
唐玉心说我可是被你激起斗志的，感情你就发表个战前动员演讲，啥计划都没有。
他正色道：“我们现在有两个不稳定的优势，一个是鱼洋的身外道，我们可以像三千岚那次一样，激怒它让它失去理智，鱼洋就能趁虚而入。但是不知道鱼洋的能力对它管不管用。”
陈程皱着眉头思忖道：“应该会管用，鱼洋前辈的能力从人到妖甚至动物都能控制。”
“希望吧。另外一个完全是无责任推测。你也注意到了吧，鱼洋到现在的攻击全都是被它躲过去的，有些完全没有威胁的斩击它也会把身体元素化去躲避，所以可能他的本体很脆弱，吃不消正面的攻击。”
“这...不能当做依据吧。”
“说起来，协会的资料里连这种事都没写明吗？要是有这种情报就好打多了。”
陈程尴尬的笑笑：“也可能写了我忘了。”
“这你都能忘！”
“我就没事把这些资料当看***(一个网络合作同人创作网站，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自行百度。)这种猎奇故事看看嘛，看个大概就差不多了，几千个编号，我能碰巧认识这条龙就不错了。”
“我猜你能记住这条龙不会又是因为名字比较帅这种理由吧。”
“我...”
陈程刚想解释，天空中的战场陡然生变！
鱼洋被龙爪重重拍下，直直摔到地面上，半米厚的雪层没有溅起丝毫雪花，因为紧接而来的如来神掌把地面直径五十米范围的雪全都压成了雪饼。
几乎是着地的瞬间，鱼洋翻身站起，龙舞和潮生本来发出的嗡声变成了尖锐的电击声。那声音唐玉听过，他中二时期最喜欢的动漫火影忍者里有一招忍术叫“千鸟”，就是这个声音。
不过鱼洋并没有甩出什么雷电冲击波硬刚。唐玉和陈程看到鱼洋的最后一眼，是伴随着他手持双刀原地起舞，以及伴随着刀舞而在他身体周围泛起的带着闪电的球形盾。
随后如来神掌重重砸下，漫天雪花再起，唐玉和陈程用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跑到坑洞边缘，往坑中看去。
只见鱼洋依旧赤裸着上身，正大口喘着粗气，他周围的地面是被高温煎烤过的惨状，但他脚底下依旧有未融化的雪。
陈程大喜：“鱼洋前辈！”
唐玉这才看到他的正面，那块石头是嵌在他胸口的，此时依旧不停地闪光，周围的皮肤被辐射成青色，看着相当吓人。
唐玉当即大声喊道：“怎么赢？”
问题不是能不能赢，输了就是死，所以他们必须赢。时间宝贵，唐玉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
脑海中，鱼洋的声音随之响起：“密码0707，SMO文件夹里，帮我查！”
啊？唐玉没懂鱼洋的意思，还没问，就看见一部手机朝自己飞过来。
唐玉下意识接住，就看到鱼洋再一次箭一样飞了出去。
手机、SMO文件夹。
感情鱼洋这是把所有这些怪物的资料都保存了起来。
“快快快，快查快查！”陈程急得不行。
唐玉也打开手机，急忙翻出文件管理，顺利找到了SMO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0.7M的txt文本文件。
“这不是得几十万字！”
“我来找我来找！”陈程忙抢过手机，“我记得编号！SMO-17...阿嚏！3。我记得很清楚！”
翻了十来秒，陈程很快抱着手机念出声：“找到了！SMO编号173，真理之龙。威胁等级...”
“弱点！念弱点！”
“哦哦哦，弱点弱点，有了有了！他的本体是一条雪狐，十分脆弱且胆小，所以任何攻击都会通过元素化躲过去。但也因为可以在那副元素化身体里自由移动，所以很难攻击到本体。
“上次，是那两位后溪境的前辈是用笨方法，把他的整个身子都砍成碎块让他无处可钻，才把那只雪狐逼出来的。”
虽然唐玉心中对这两位硬核砍怪的前辈表达了敬意，但还是只能吐槽：“两位前辈的刷怪方法还真是毫无参考价值...”
巨响再次传来，地上又多出一个巨型坑洞，熟悉的场景，不一样的是鱼洋这次半跪在地，狼狈不堪。
两个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鱼洋的声音：我知道了，你们分开站。
陈程兴奋得两眼放光：“是！鱼洋前辈！”
唐玉看着鱼洋的模样，有些不安。
随即两人拉开距离站在坑洞的两端。
鱼洋第三次腾空而起，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唐玉陈程同时又听到鱼洋的指令：待会我会把他引下来，你们把大脑放空，听我指挥！
那条巨龙果然被鱼洋引至低空，丝毫不介意下来后它在方位上会被三人包夹。那是出于实力碾压之后的蔑视。
巨大的龙首贴着地面前行，唐玉能清楚的看到龙头上的毛发，很难想象那些是由雪这种东西组成的。
“你们，攻击他的颈部。记住威力不用强求，但范围一定要大，比他的颈部直径还要大。”
鱼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两个人知道自己的攻击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但还是照做。
伏龙吟和修罗一闪，一左一右分别朝着龙头飞去。
转折就出在这里，两个人并无威胁的攻击，反而让它猛然抬头，垂直向上飞起，似乎是不愿用元素化来躲避。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正对着它的鱼洋在它的肚子上疯狂连斩，最小的碎块几乎只有砖头大小，但是这次反而又被它用元素化躲了过去。
“猜对了！”唐玉心中暗喜。
按照情报给的信息，这条巨龙刚刚的行为逻辑只能解释为：他如果将身体分开成两段，那么本体必须待在头部。
因为刚刚那种情况，本体如果在头部的话，势必会被鱼洋斩成肉沫，所以它才会猛然抬头来躲避他们两个这种根本构不成威胁的攻击。
震天的怒吼再次响起，唐玉和陈程根本抵挡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声波，纷纷护住耳朵。
随即两人心中一凛，回头往山顶看去。不出所料，雪崩又开始了！
本来偶尔还能看见的树影被瞬间埋没，速度之快，两人来不及出声雪崩已经突到眼前。
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鱼洋急转至两人身前，刀舞再起，唐玉陈程也没有丝毫犹豫，抱在一起飞至空中。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空中还有一条巨龙。
龙尾横扫而至，可唐玉抱住陈程入空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看准时机，松开陈程的腰，瞬身斩斜切而出，直接跳到了龙背上。这招本来威力不俗的斩击现在完全被他当成了紧急位移技能。
陈程也因为唐玉的斩击躲过一劫，因为那条龙这次又改为用元素化躲开攻击，漏出的空隙完全够陈程通过。
陈程躲过一劫，立马往地面冲去，他现在管不了唐玉，鱼洋才是翻盘的关键。他上次雪崩为了救两个人被压在积雪里好几分钟，这次他们两个不可能撑这么久等鱼洋再次出现了。
“小心！”几乎是陈程冲向地面的同时唐玉大喊。
但还是来不及了，陈程一头扎进雪层中后，如来神掌紧跟着降下，唐玉的视野瞬间被白色的烟幕瞬间遮盖，接着就是雪花消散后被蒸腾的大地。
唐玉来不及悲痛，因为脚下已经踩空。
巨龙硕大的身躯没有给它的行动带来任何不便，唐玉刚刚感受到下坠的体感，就已经被龙尾狠狠拍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随之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眼前黑是大脑受到震荡影响了视觉系统还是因为被雪埋没，不知道身体动弹不得是因为受伤太重还是被雪挤压。他只知道这次他的胃或者肺绝对是出问题了，这是从喉咙里涌出的一口鲜血告诉他的。
猛然间，唐玉的脑海里又出现刚刚他和陈程一起攻击的画面，漫天的飞雪，破败的碎枝以及巨大的坑洞都消失不见，只有由他们的灵力构成的虚影。
只那条巨龙的身体的灵力脉络全部汇集在一处，那是它身体的中点。就在他和陈程攻击龙颈的同时，汇集点瞬间转移到了头部。
随即那巨龙冲天而起，汇集点再次退回身体的中点。
“果然是这样。”
身外道看到的景象佐证了刚刚的推测，可是现在这并没有什么用。挤压、寒冷、窒息都可能会成为他唐玉的死因。
更何况现在不止是他，另外两个人也生死未卜，他就算活下来，死也是迟早的事。
“睡去吧，唐玉。”
他的脑海中忽然又响起鱼洋的声音，但是和之前每次鱼洋使用能力时，很清晰的感觉不一样。这次的声音悠远且空灵，似乎是要将唐玉催眠。
“睡去吧，安心地去睡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朦胧中，唐玉忽然觉得身体的痛苦都消失了，湿冷的身体像是突然暴露在暖阳中，四肢百骸都透着舒适，鱼洋的声音变得无比动听，他无法拒绝，无法抗拒，沉沉睡去。
鱼洋从雪中升起，目光坚决而凌厉，似乎是在像那条巨龙宣战。
他并没有被雪崩掩埋，上次之所以会花这么久，只是因为他要花时间解除观测石给他带来的境界压制，从而进入后溪境罢了。
陈程和唐玉也分别从两处雪堆中爬出，抬头面向着巨龙，但他们的眼睛却是闭着的，仿佛两具傀儡。
“说起来，”鱼洋忽然开口，“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资料说你的本体是雪狐，也就是说你不是人类修炼而成的，而是生前就学会了使用灵力的动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鱼洋飞到巨龙的面前，唐玉和陈程居然也飞至空中，鱼洋笑道：“你的弱点我知道了，我的力气也快用完了，大家都是最后一博，就当互相留个遗言？”
那巨龙猛然瞪大眼睛：“或许，你去问问你口中的协会，得到的答案会比我更清楚也说不定。”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来吧！”
漫天风雪中，鱼洋带着两具傀儡，再次开始了斩龙之战。
第六十四章 医院里的两只蚂蚁
唐玉恢复意识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陈程就在他的隔壁床位上玩手机。
“陈...嘶~”他一出声又被后背传来的剧痛疼到闭嘴。
陈程注意到唐玉的声音，喜出望外：“你终于醒了！可以出去了哈哈哈。”
唐玉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陈程一脸高兴望着自己：“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那个什么地狱裂缝里吗？”
“地狱之隙。”陈程变脸似的黑着脸给唐玉纠正关键名词的错误，随后又解释道，“我们逃出来啦！全靠鱼洋前辈！”
“逃出来了？”唐玉试图回忆起最后的场景，可是他只记得自己快要死了。
“哦！”他猛然想起来了，“我听见鱼洋的声音了，他让我睡觉。”
“对对对！”陈程跟着到，“我也听见了！那是鱼洋前辈身外道的禁奥义！替身使者！他让我们睡着后！我们的身体就成了他的一部分！他可以像使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使用我们的身体！我从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这次居然直接被鱼洋前辈使用了！！”
唐玉几乎无法数清楚陈程这段话的到底有多少槽点，只好在消化了一分钟后，问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鱼洋呢？”
陈程低下了头：“鱼洋前辈伤得很重现在还在协会医疗部里接受治疗。”
“他...没事吧？”
陈程又抬起了头：“当然没事啦。我们一出来，就立马被医疗部接纳了。有深海治疗仪在，只要不死，大概率都能救回来。
“我们受伤没有这么重，医疗部治疗了两天就把我们送到这来了，鱼洋前辈还在医疗部里，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唐玉点点头：“没事就好。”他又扭了扭身子：“居然真的能逃出来，鱼洋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啊。这次是真的欠他一条命了。”
陈程立马喊道：“那是当然！那可是江城子！”
“说起来，”唐玉扭扭脖子，终于感觉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我昏了多久？”
陈程不假思索：“七天了。”
“七天？”唐玉喊出声。
陈程点头：“对，在医疗部待了两天，在这待了五天，我也是昨天才醒的。”他又忽然小声说道：“昨天那个夏家的千金，夏袭人还来看你来了，你什么时候跟他好上的？”
唐玉白了他一眼：“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陈程揶揄道：“你还装，你是没看夏袭人那幅梨花带雨的样子，你说他是你老婆我都信。”
唐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陈程解释，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夏袭人是什么意思，只好直接转移话题道：“耽误了七天，那岂不是...两仪试泡汤了。不对，”
他忽然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仪试取消了也说不定，随即又说道：“两仪试还在正常举办吗？”
陈程点头：“对啊。”
唐玉疑惑道：“你不是说地狱之隙这种事很严重吗？怎么两仪试还在正常举行？”
陈程皱着眉头回答道：“这我哪知道。这件事总部的联合商会肯定知道了，他们没取消两仪试就说明他们肯定有对策，轮不到我们来操心了。”
“但是，我们昏迷了这么久，应该也...”
陈程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点了点头：“对啊，你算是自动弃权，唐颖直接晋级。然后现在的比赛已经全部打完，就剩决赛了，就在今天。”
他越说脸色越难看：“可是按照协会的规定，我们还要在这医院里住两天才能出院。连看都看不成了，哎。”
唐玉问道：“那决赛是谁跟谁？”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不会有夏袭人吧，但是忍住没说。
陈程回道：“唐颖对陆侃如。啊啊啊好想去看啊啊啊啊。”
唐玉一听说是这俩人，立马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来：“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啊。”
陈程摇头：“可是要是被我们两个擅自行动，肯定会受处罚的。”
唐玉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咱们偷偷溜出去，再偷偷溜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又没人看守咱们两个。”
“那怎么行？”陈程想都没想立马摇头，“这可是协会规定的，要是被逮到了，那...反正我的斩命师生涯可不能有这种污点！”
“这也叫污点吗？”
“当然是！”
“这可是两仪试欸，咱们这次错过这么多，偷偷溜出去看个比赛，能出什么事。你难道不想看决赛吗？”
陈程沉默下来，心说废话，我当然想看啊!可是...可是...
“别想了，”唐玉继续怂恿，“就算被抓住又怎么样？这可是两仪试决赛，为了看决赛就算受点惩罚又怎么样？”
陈程似乎被说动了，不再出声。唐玉一看这模样，就知道陈程动心了，当即下床，活动活动身子，一把把陈程的被子掀开：“行啦，还想什么？现在天都已经黑了，再不动身，就真的赶不上了！”
......
江城市体育中心，两仪试结界内。
唐玉和陈程心心念念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唐颖和陆侃如两位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正在全场上万名斩命师的注视下进行着最后的决战。
陆侃如的天象剑金光大盛，大开大合的剑招直扫身前数十米的范围，身外道剑心一刻不停，身体周围俨然是个禁区。
唐玉仗着身外道玲珑猫，偶尔能从出其不意的方向攻入陆侃如的内圈，可是陆侃如有剑心在身，唐颖也不敢贸然出手。
但两人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灵力和心力的消耗都到达了顶峰，他们必须要做最后的对决。
“你觉得谁会赢？”
看台上杜月淮翘着腿、抱着胸问向一旁的许化。
“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人打架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只要揍到就结束了。”
“哦？”杜月淮轻笑道，“那你当时怎么不给陆侃如一拳啊？哦，我知道了，好像是想碰却碰不到来着。”
许化往后一靠：“你激我干什么？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这倒也是，你连在黄金公开赛里输了那种新人都能拱手下台。不过说起来还挺可惜的，我其实还是挺想看唐颖和那个新人的比赛的，唐颖居然说他可能赢得了我，你敢信吗？”
“说不定是真的。”
“你...！”
“你俩别说了，要来了要来了。”一旁的迟妖妖忽然出言打断，“陆侃如和唐颖那个婆娘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这是最后一搏了。”
两个人赶忙看向场中，只见唐颖跃至空中，浑身包裹在白光之中，那是她的家传功法“白珏”。
下方陆侃如持剑孑立，衣摆无风自起，天象剑意喷薄而出。
杜月淮眯起眼睛：“胜负就在这一剑了。”
......
时间稍稍回溯，在江城市的另一端，位于叶山区的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中。
“快快快!你行不行啊到底！这比赛都开始了都！”陈程死命催着正撬锁的唐玉，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为了看比赛，我连自己的信念都“背弃”了，要是看不到，真得亏到姥姥家。”
唐玉何尝不是？手在撬锁，脚在跺地板，终于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行了行了，开了开了。走走走！”
江城市一院是江城市医院里的老大哥，外科楼建成于上世纪，楼梯间的锁很久没换过了，两个人害怕走电梯被假想中的“敌人”抓到，就撬了楼梯间的锁，准备从楼梯出去。
但是当他们走出医院才发现，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怎么也躲避不了的。
摆在他们面前，是无法逃避的敌人——江城市糟糕的交通状况。
隔了一个区，堵得不行的路况，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欲哭无泪。
这决赛还能不能看了？
第六十五章 天上掉下个唐玉yu
“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啊？”陈程几乎是绝望的喊了出来。他对这场决赛可是无比期待，不然也不会破了自己的“守身如玉”，可是以他们到体育场的距离和现在这个交通状况，他俩是不可能赶得上比赛的。
唐玉也是无比心急，正当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被陈程一把抓住:“我们飞过去！”
“啊？”
“飞过去！”陈程又重复了一遍，“只要按直线飞，能省不少时间，也许能来得及！”
唐玉反应过来，立马又道:“可这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陈程没回答他，反而双手结印，说了声:“进来。”就立马消失在原地。
“结界？”唐玉一愣，旋即大喊:“认知障碍！陈程你真他妈是个天才！”随即也进入结界之中。
这要是平时，陈程怎么可能会公然违反协会的规定，可他现在哪管得了这么多，反正都是违规逃出来的人了，一不做二不休。
不消片刻，二人又重新出现，没等唐玉说话，陈程便一把抄起唐玉，把他夹在肋下，体内灵力运转，直直朝体育场方向飞去。
唐玉十分无语，半空中对着陈程说道:“我说你好歹背着我啊，你是有多喜欢这个姿势啊。”
他第一次被陈程带着飞，还是三千岚那次，也是被一把抄起，夹在肋下。不过那次是生死之际，就没在意这么多，这回居然又是这个姿势，唐玉很无语，感情你真的把这比赛看得跟命一样重要，那你之前还矫情个屁啊。
陈程却没理会唐玉，只见他神情严肃说道:“我还是第一次飞这么远，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得住，你看点路，到了跟我说一声，我现在只能全神贯注往前飞了。”
“不是吧！”陈程这一句话说的唐玉动都不敢动了，本来他正要扭扭身体，因为他是侧着身子被陈程搂住的，别扭得很，现在一听陈程这么说，哪还敢动？
陈程也不再说话，唐玉只能别扭着，歪着头帮陈程看方向。
二人在空中飞飞停停不知道多久，陈程终于又开口了:“还没到吗？我...感觉...”
“快了快了。”唐玉忙道，“就在前面，都能看到了，再坚持一会下。”
他看了一眼陈程，陈程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他有点心虚，生怕陈程坚持不住，毕竟他们都是大伤初愈，便说道:“要不我们先下去吧，就这一点路了，跑两步就到了。”
可陈程意识几乎都要模糊了，现在全靠本能在撑着，脑子里只想着往前飞这么一件事，唐玉的话根本听不见。
唐玉心说坏了，这可怎么办。这个高度掉下去他当然不怕，就算再加个累瘫了的陈程，他也能保他不受伤。
可问题是以陈程现在的意识，唐玉都不知道陈程能不能找到地方安稳降落。这要直接掉在人窝里，有认知障碍也很难不被人发现。
他还在思考怎么收场，而二人此时已经来到江城体育中心附近上空。
唐玉心里还在想:江城体育中心平时好像是不对外开放的，我们降落到场馆内应该就没事了，可当他扭着脖子往下看去，只扫了一眼，就绝望了——
整个场馆内全是人！
“我靠！怎么会这么多人？”唐玉绝望地呐喊，运用灵力仔细看去，发现场中几乎人手一个荧光棒，有的还举着LED灯牌，上面写着“无与伦比，为杰沉沦”。
“周杰伦演唱会？”唐玉这时忽然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说起来他也是周杰伦的歌迷，可是这些天都在忙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自己偶像在江城开演唱会的事都给忘了。
演唱会已经开始，唐玉都能听到《麦芽糖》前奏那悠扬的苏格兰风笛声。
“这回可崴了。”唐玉看着下面，此时不光场内，场外还有不少没买到票却依旧守在周围的歌迷，以陈程现在的状态，唐玉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陈程，你听得到吗，我们到了，到了！你还有意识吗？”
陈程哪知道现在的状况，还在一个劲往前飞，此时已经来到场馆的正上方，朦朦胧胧中，听见唐玉喊“到了”，心中还一喜:总算是到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降落，可千万不能被发现。
想归这么想，但他现在几乎是处于完全脱力状态，全凭着一股劲在撑着，这会儿又听唐玉说到了，一放松，搂着唐玉的手便松开了，唐玉哪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没反应过来便从空中直直掉了下去。
“我靠！”
上面，是飞了一个区的距离，无比虚弱的陈程；下面，是处于舞台正中央，卖力演出的周杰伦。
半空中下坠着的唐玉能清楚地听到整个江城体育场内满满四万人和周杰伦正合唱歌曲的高潮部分：“我牵着你的手经过种麦芽糖的山坡...”
这要是掉下去，铁定玩完！
......
江城体育中心，两仪试决赛会场。
结界中观众们此时有人惊呼，有人扼腕，有人还不清楚场中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陆侃如的天象一剑被唐颖躲开了！
陆侃如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一动不动的假身其实是唐颖的真身，她冒着这么大的险，就是为了让自己判断失误。
他剩余的灵力都被用在这一剑上，所以身外道剑心此时的威力大减，唐颖可以轻易的突破近身。
她成功了。
自己输了。
......
与此同时，两仪试结界外。
空中的唐玉大脑正在极速运转:眼下他必须进入两仪试的结界之中，不然，自己就会在四万人的注视下从天而降，掉在周杰伦的演唱会舞台上，铁定要成为明天的头条。
当下的问题是:除了被动被拉进结界，要想主动进入现有结界只能在边缘处才能进入，他可不知道这结界的上方边缘在哪，所以只能争分夺秒，否则脱离了边缘处，那就是真的完蛋。
不再犹豫，空中的唐玉把体内灵力以最快的速度调动起来，无数灵力触须向四周蔓延，本身灵力控制就十分精准的他，在这种紧迫的情景下，变得更加敏感，就在这不到一秒的瞬间，他居然真的成功进入结界之中！
“哈...”唐玉看到眼前场景瞬间变化，自知成功了，刚想大笑一声，却只觉一股强悍无匹的剑气直冲自己面门而来，正是已经被唐颖避开、陆侃如的那天象一剑！
此时这两仪试的场中都是斩命师，怎么会注意不到半空中忽然掉下来的唐玉。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唐玉哥哥！”夏袭人一眼认出半空中的唐玉。
杜月淮一脸诧异：“那小子搞什么？比我还能惹事。”
离二人最近的唐颖眼见唐玉就要撞向陆侃如的剑，自己现在的状态却不可能把唐玉拉走，只能大喊道：“快躲开！”
每个人都没能说太多，因为场中的状况已经容不得他们说太多。
陆侃如怎么也料不到半空中会突然出现一个人，他这一剑本就是带着一去无回的剑意而生，此时想收剑根本不可能。
空中的唐玉眼看这道凌厉无匹的剑气没有丝毫放缓之势，又身处空中躲无可躲，骂人都来不及骂了，所有灵力再次极速运转，双手瞬间结好一十六印，出手就是千叶手最强一招:伏龙吟！
千叶手对天象剑。
唐玉对陆侃如。
谁也没想到这本应该是陆侃如和唐颖的雌雄一搏，会变成这样。
一剑一掌在空中相交，瞬间迸发出金黄与幽蓝两股光芒，随之而来的是振聋发聩的轰鸣声，不少修为较低的人都不得不护住耳膜。
“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的众人已经缓过神来，看着比赛场中的情况，纷纷疑惑道：
“他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那个天生灵媒不是才觉醒没多久吗？”
所有人都在吃惊，唐玉竟然能接下陆侃如这一剑。
空中的唐玉还在施力，他现在根本管不了自己是身处于两仪试决赛现场，他只知道眼前的这道剑气他必须要用尽全力。
陆侃如同样心惊，他此时已经认出了唐玉，原先还在大呼不好，可自己这用尽全力的胜负一剑竟然被他接了下来，叫他如何不吃惊。
而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竟然再进不得半寸！
被唐颖躲了这一剑，自知胜负已分的他，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头升起:连你也能赢我不成？
原本不再有后劲的天象剑又被陆侃如以灵力催动，金光更盛，仿佛一道金黄的壁垒，朝着唐玉压了过去。
观众席上的众人自然注意到了陆侃如在施压，纷纷惊呼。最急的就是夏袭人了，直接站起身，几乎带着哭腔跟夏知秋说:“爸爸，你快去帮帮唐玉哥哥，他、他...。”说着自己就要跑下场了。
夏知秋却丝毫不见着急，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一伸手拦住自己女儿:“你别急，仔细看。”
夏袭人闻言，噙着泪花，哦了一声，却依旧双手合十在胸前不肯坐下。
场中唐颖在地上呼喊:“陆侃如，你要干什么？”
陆侃如此时却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言语，已经红了眼的他，只想着一件事：我不可能再输给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然而，他本身已经先和唐颖战斗过，天象剑招和剑心的双重消耗早已让他疲惫不堪。唐玉此时却已经调整好从天而降的慌张，掌中伏龙吟的威力越来越盛。
终于，犹如来自幽冥的士兵破开耀眼的金色壁垒，天象剑的光芒突然裂出一个缺口，一节溃败，节节溃败，陆侃如再也支撑不住，被唐玉从天而降的一掌重重拍下，半空中笔直地留下一道幽蓝色的残影，狠狠地摔在地面上。
一时间场中碎石四处散落，无数尘埃遮蔽了视野，唐玉也随之落入尘埃中，不见动静。
“陆侃如输了？”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这个疑问，并不是指输给唐颖，而是指他定胜负的天象一剑输给了唐玉。
尘埃渐渐散去，离二人最近的唐颖率先看见二人的情况。
只见陆侃如单膝跪地，右手持着剑支撑身体，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在他不远处，唐玉面朝下，摆成一个“大”字，直挺挺趴在地上。
唐颖见状，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唐、唐玉，你没事...”
“吧”字还没问出口，就见唐玉猛的用手支起身子。
“咳咳咳！呸呸！咳咳！”他拿手在面前不停摆动，但是驱除灰尘的效果并不太好。
“陈...咳咳”
唐玉站直了身体，刚想说话又被灰尘呛得连咳了几声。他此时虽然一身的灰，看上去十分狼狈，但并不显疲惫。
“陈？”
所有人都在好奇，好奇这个从天而降闯入两仪试决赛场上，一招败了陆侃如天象一剑的天生灵媒要说什么。
“陈程！”唐玉终于捋顺了气，朝天就是一嗓子，“我日你大爷！”
第六十六章 支援部义工
“完蛋了、完蛋了！”
这是唐玉在骂过陈程后的第一想法。
陈程那个状态不从天上摔下来才怪了，这要掉进演唱会人堆里，岂止是处罚这么简单。
所以，在场中众人的疑惑与惊呼中；在许化眼前一亮准备下去约唐玉改天切磋的准备中；在夏袭人大喊一声唐玉哥哥随后往场中奔跑的呼声中。
唐玉就这么直直地奔着赛场的出口而去，随后消失在结界中，只给不明所以的众人留下一个不那么潇洒的背影。
“所以...”唐玉一系列的骚操作把迟妖妖也看傻了，“他这是来砸场子？”
“我看着像。”杜月淮应道，“这小子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我听说他从地狱之隙里出来都是半死的人了。”
场中四个巨型荧幕十分配合，将唐玉的背影和陆侃如单膝跪地的剪影分屏放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后台的人员是不是陆侃如的黑粉。
在场都是或多或少见过些世面的斩命师，但仍旧对这一幕感到吃惊，毕竟两仪试这么多届还从来没出过这种状况。
“我没出手，你不会生气吧？”在场大多数人都在躁动的时候，江祝酒此时却悠哉地翘着二郎腿，问了问一旁的中年人。
那人面色和蔼，微微笑道：“我有什么好气的。说起来，我家侃如这些年一直只把他的兄长当做追赶的对象，平日里虽然看着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可其实心里却谁都看不上。这次正好让他得点教训，省得日后跟他母亲一个性子。”
听他这话，这人正是陆侃如的父亲，陆家家主陆游原。
江祝酒刚想点头称道称道陆游原的气度，又听他补道：“不过，这打也打了，你也该出面控制一下场面了吧，不然待会又出什么乱子，这两仪试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江祝酒哈哈笑了两声，站起身来，飞向赛场中央。
......
两仪试最终以唐颖夺得冠军结束了，但是事情并不是就简单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唐玉的意外出现对大多数人来说挺增加看点。众多吃瓜斩命师对从天而降的唐玉十分好奇，纷纷讨论刚从医院里出来的唐玉和战斗到尾声的陆侃如究竟在不在一个水平上。
但是对于官方人员来说，这无疑是个灾难，虽然都能看出来，唐颖躲了陆侃如的那一剑后就是稳操胜券，但是判胜的条件并不是靠看出来的。
好在陆侃如主动认输，留下了一个比唐玉潇洒得多的背影离去。协会最终把冠军的头衔和一次享受装备研发部免费订做装备的奖励颁给了唐颖。
看似挺不错，但这并不表示唐玉和陈程的处境也不错。
最惨的肯定是陈程，结界外的他由于完全脱力，直直掉进了周杰伦的演唱会现场，再次全身多处骨折，被送往协会医疗部治疗。
周董的演唱会也因为这件事中途取消，协会以堪称可怕的控制力度，这件事最终以“疯狂歌迷乘飞行器观看演唱会坠落受重伤”的形式登上了隔天的热搜。
好在没有陈程的照片，不然铁定要成为众矢之的。
其实这事倒是出乎了唐玉的意料。他本来以为捅出这么大篓子，会不会瞒不住，被人抓拍到什么图片，弄得满城风雨，毕竟那可是周杰伦的演唱会，结果居然就这么被协会按下来了。
他甚至都怀疑周杰伦也是协会的人。
但是按下来归按下来，陈程这次真的是身体与精神上的多重打击加身，唐玉几乎都有些不忍心去设身处地的去思考陈程的立场了。
总之由于陈程目前还在接受治疗，协会的惩罚暂时还没正式发下来，所以陈程现在还不用为眼前的事操心。
要为眼前的事操心的是唐玉。
不听安排强行逃离医院，不正当使用结界，恶意扰乱两仪试决赛，数罪并罚，横向对比一下现实世界，三年起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考虑到他刚刚和鱼洋一起对抗过地狱之隙，从轻处罚，最终唐玉被派往江城市支援部中进行为期一年的义工。
这可不是件好差事。
协会部门众多，诸如三C部、档案部、行动部，这些都是骨干成员集中的地方，但是这个支援部就不是什么好去处了。
协会任何部门，只要缺人手，都可以问支援部要人，甚至都不需要部门级别的请求，就是你个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需要援助，都可以向支援部请求支援，当然，要不要得到人就另说了。
总之，支援部的宗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我是协会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所以支援部这个部门，常年缺人。一方面是人手确实不足，另一方面就是太苦了，实在招不到人。
这里面几乎过半的成员都是像唐玉这样，被强制拉过来当苦力的。又由于像唐玉这样的一般都不给工资，支援部又常被协会的人叫做“劳改部”。
所以当唐玉在事情稳定下来后，第一次来到漓江地区江城市支援部——位于七笤街上，一处名为破釜酒吧的店面报到时，着实吃了一惊。
迎接他的居然是白泽。
当初白泽为了加入协会，拿三千岚的人头做敲门砖，没想到他要加入的居然是支援部。
他实在想不明白白泽加入这么一个干苦力活的部门要干什么。当然，他也不需要明白，他只要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半年，除了鱼洋，又要多出白泽这么一个上司。
“等等，”一身调酒师装束的白泽忽然打断了唐玉的陈述，“我并不是你的上司，我只是负责你接下来一年的义工行动而已。”
“...相当于我的上司。”
“随你的便了，”白泽把手中的杯子放好，“你准备一下，明天你的第一个任务就要开始了。”
“哦，啊？”唐玉有些措手不及，“支援部不是有人需要才会支援的吗？还有预定的？”
白泽兀着眼睛扫了一下唐玉，仿佛在思考为什么唐颖会问出这么缺乏常识的问题，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开始擦拭，很简洁地回答道：
“是的。”
第六十七章 无聊的日常
唐玉看着手中的清单，陷入一阵深深的沉思。
他看了看白泽，问道：“这就是我今天的任务？”
白泽点头。
唐玉追问：“买东西？”
白泽说道：“你是在重复你的问题。”
唐玉嘴角抽了抽筋：“我说白...额...白领导，这种采购员的事他们自己干不了吗？还要专门让我们来干？他们这么缺人吗？”
白泽依旧波澜不惊：“叫我本名就好。后勤部还在处理你和陈程捅的篓子，你说他们缺人不缺人？”
“...保证完成任务！”
说是这么说，可当唐玉走出破釜酒吧，站在七笤街上，看着手中的采购清单，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灵层涂料...鸡肝...三通转轴...四季竹？这都哪跟哪啊？”
要不是后面跟的有地址，唐玉真不知道自己上哪能给他找到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来。
“叶山区，平安广场。这不就之前去的黑市吗？”
想想也该明白，采购这种事情，最方便的去处必然是整个江城市乃至漓江地区最繁华的黑市。
他随即便打了辆车，直奔黑市而去。
车上唐玉又掏出手机在斩命师网站上搜索关于地狱之隙的帖子，目前的情况要是以吃瓜群众的角度来看，可以说相当精彩。
问题出在观测石上面。这石头是上世纪地狱之隙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那帮前辈们鼓捣出来的玩意，在和观测者绑定之后，观测者可以最多提前两周预知裂缝，也就是地狱之隙的出现。
这玩意上次确实发挥了切实的作用，甚至说决定了战役的成功也不为过。
但是意外就出在这，这次的鱼洋完全没有感受到预兆，观测石有感应就是地狱之隙出现的同时，所以自然而然对观测石的质疑声免不了地出现了。
虽然现在协会的最高管理层，也就是联合商会发布了声明，鱼洋的情况只是比较极端，并不是观测石失去了作用，但这种说法并没有让发出质疑的斩命师们满意，整个论坛上都在争吵。
不过唐玉更不明白的是，地狱之隙这么严重的一件事，协会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全城戒备”的状态。就好像本来该是个“SSS”级别的事件，协会却只给了“A+”的应对方案。
他想不明白，但这事也只能憋在心里。
在他手机还有一半电量的时候，目的地平安广场终于到了。
下了车，唐玉昂着脖子四处张望，灵力伸展，进入结界之中。
黑市里的环境依旧跟上次一样，暗沉的天空，昏黄的灯光，各色人物匆匆在眼前走过。唐玉对这里的印象本来其实还不错，只是这个色调突然让他想起灵井废墟里的牢房，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清单上东西颇多，不过都分别列出了在哪些店里有得卖，鱼洋承诺给他的蓝卡已经到手，可以在黑市通行，钱都是提前备好的，整个采购过程倒是轻松愉快。
货物都被他放在了后颈的储物空间里头，好在他的储物空间天生很大，要是鱼洋的就不一定能放得下了。
从黑市里出来，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唐玉算了算时间，等交完了差，他还能回学校接着上下午的课。他这些天耽误了太多课程了，好在请假的事有唐颖，不然他估计早就被警告了。
想到这，他这才想起来期末考又到了，不禁又头疼起来。
想到期末考，他又想起暑假也要到了，但是自己还要在支援部做义工，头疼的等级又上升了一级。
“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说起来待会能不能脱身都不知道，要是今天就一件事那支援部也不至于让人这么避之不及了。”
他正愁眉苦脸思考接下来的半年要怎么熬，手机忽然响了，是白泽打来的电话：
“你事情办好了吗？”
“买好了，正准备送过去。”
“行，送过去后，你今天就没事了。”白泽说话似乎总是这么一字一顿，隔着电话唐玉都能脑补出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真的？”唐玉喜出望外，“这么好？”
“我待会会发给你一份文件，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新人手册，你好好看看，我过段会时间检查。”
“额...”唐玉有些困惑，“还要考试？”
“不是，我发现鱼洋似乎并没有对你进行一个新人该有的常识教导，你现在是支援部的成员，我有责任让你知道你应该知道的一些常识。这些都是我昨天晚上整理的，比你自己去找要方便很多。”
唐玉承认白泽的话确实在理，他到目前为止，已经因为缺乏斩命师的常识闹过不少笑话了。但这事也不能说完全怪到鱼洋身上，毕竟就像白泽说的那样，斩命师网站上的新手帖子不少，只是他选择了不看。
现在既然白泽都给自己整理了，也没办法推辞，便答应了下来。
“那行，你待会发给我。谢谢你了。”
“不用。”白泽又蹦出这么两个字，挂了电话。
唐玉对这种不说废话，直接挂电话的行为非常赞同，随后看着手机上白泽发过来的文件自言自语道：“该说你是面冷心热，还是单纯的工作认真呢？”
他收了手机，心情又好了一点，随后把货物送到地方，便径直回了学校。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唐玉就直接去了教室，一眼看到胖子和高林就坐了过去。
“呦！没事了？”胖子一见到唐玉就嚷嚷了起来。周围几名同学也投来了目光，他这次请假的时间比较长，还是和陈程一起请的，班上同学自然比较关心。
唐玉尴尬地白了他一眼，点头道：“对啊。”
“那陈程现在怎么样？”
“额...他应该也快好了。”
“哦哦，那就好，我跟你说本来我们准备去看看你们两个的，但是唐颖非不跟我们说你们在哪，说你们要静养，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大事了呢。你这也没缺胳膊少腿啊。”
胖子又开始损人模式，唐玉也习惯了，又白了他一眼：“你才缺胳膊少腿，最好是第三条腿。”
胖子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唐玉坐下来。
下午的课很快结束，唐玉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就打开白泽发过来的文件，内容还真不少。
白泽给他细心地列了个目录，居然有二十七条之多，每条里面还细分了很多个部分，唐玉看着有些头皮发麻，心说这东西一晚上弄出来，肯定是熬了个大夜，又在心里谢了一边白泽。
有了白泽这个前辈作对比，他忽然又想吐槽一下鱼洋，但转念一想，人家现在还在医疗部那躺着，觉得过意不去，就关闭了自己吐槽的欲望。
他想象中，之后的日子应该会开始日常起来，地狱之隙这种事自然有协会里面无数的大佬去解决，他则是每天做做任务，继续生活。
但他总感觉自己似乎不那么喜欢这种无聊的日常，总是开始期待一些变数的发生。
而随着考试月的到来和陈程的出院，他的期待，很快就实现了。
第六十八章 界灵
已经进入考试月，唐玉忙得可谓是焦头烂额。
其实就单纯就上学这件事来说，他已经不需要因为这种事情烦恼了。他比较现实，觉得上学为了以后找工作。但是目前的情况是：他完全可以在协会里找份工作，还有各种悬赏任务可以领，生计自然不用愁。
但是一来他觉得以后不一定会在协会里待一辈子；二来补考真的很麻烦。
毕竟他总不能真的就不上学了吧，按协会的规矩，你在现实社会中也要有个正当身份，这样伪装起来也更方便。
就连鱼洋、唐颖都在学校里老实上学，他能有什么意见。
所以在他熬夜到一点、明天还要早起上课的深夜里；
当刚出院三天的陈程在凌晨三点把他叫醒时；
在他问了叫醒他的缘由、发现陈程给出的理由十分扯淡后，唐玉心里的怨气着实有些大。
夏季凌晨的走廊上并不嫌冷，唐玉穿着条格子裤衩，皱着眉头问道：“你不会是脑震荡了吧？什么叫你的脑海里有两个妹子一直跟你说话，还叫你主人？网络小说看多了？”
“是真的！我像开玩笑吗？”陈程同样穿着裤衩，不过上面印的是个勾玉图案，“从协会出来后就感觉有点不对，刚刚睡觉的时候我直接跟她在梦里见面了。”
唐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心说坏了，陈程这是真的要去看看脑科了：“做春梦的我见过，做春梦还当真的你是头一个。”
唐玉说完就要会去睡觉，却被陈程一把拉住：“我认真的唐玉！真的有两个妹子，我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她们好像是寄生在我的体内了。你怎么不信我啊。”
唐玉心说你让我怎么信你？你刚从天上掉下来，摔得半残，出院刚半天，半夜说自己梦见了两个妹子叫你主人，然后把我从床上喊下来让我信你？
陈程急得直跺脚：“真的不是做梦，我清醒的很！我都能记得那两个妹子的模样：一个看着年纪比较小，穿着超短裙，带着个很大的猫耳耳机；还有一个成熟一点，穿的跟娜美（日漫海贼王中的人物）一样，长裤加比基尼...”
陈程还在努力地把那两个妹子描述得更为细致，唐玉却已经愣住了。
“等等，”唐玉打断道，“那穿超短裙的是不是还一直在吹泡泡糖？然后穿比基尼的是个短发，挑染了红毛？”
“对对对！”陈程登时来了精神，“你怎么知道？”
唐玉当然知道，陈程描述的两个妹子不正是灵井废墟里的那两个界灵吗？
他之前还不知道“界灵”这个词，看了白泽给的手册后才知道。这种特殊的生命是对刚刚死去的灵体进行人为改造而成，说白了就是一种特殊的妖。
他们在结界中会实体的形式存在，一离开结界就会变成灵体，甚至死亡。界灵多数被用于一些需要长期存在的结界的开发，像灵井废墟这种结界再适合他们不过了。
界灵并不需要和结界一同诞生，平安广场的黑市里就有很多界灵，都是后期加上的。灵井废墟里面的那两个，看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应该也不会是生存了很多年的样子。
他在那里面待了几个月，见了那两个人很多次，当然不会记错。
“那两个妹子是灵井废墟的界灵！怎么会跑到你脑子里？”
“灵井废墟？”这会轮到陈程懵了，“怎么会扯上灵井废墟？”
陈程当初被那个活了一千年的“化石”控制的时候，完全没有自我意识，醒来后又因为协会无比恐怖的618计划，事情圆满解决了，当然不记得灵井废墟里的事情。
唐玉解释道：“这两个妹子是灵井废墟里的界灵，当时一直听从于她们的主人也就是当时灵井废墟的拥有者，我被困在里面的时候一直在打比赛，见过不少面。”
陈程愣了一会，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两个灵井废墟的界灵跑到我身体里面来了？”
唐玉白了一眼：“什么叫‘我的意思’？不是你说的你体内寄生了那两个妹子，我是在推测。”
“可是，这说不通啊。”陈程挠了挠脑袋，“怎么会跑到我身体里来了？”
唐玉沉吟了一声：“可能是你被那个千年老妖怪寄生了，然后老妖怪被协会杀了...然后...然后灵井废墟也被协会破坏了...然后...”
然后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他哪知道那两个妹子会跑到陈程的脑子里去。
陈程也想不明白：“结界毁了，那界灵也应该没了才对啊，怎么会...”
“哦！我想到了！”唐玉猛地喊出声，又忽然惊觉现在是半夜，忙放低声音，“不是有潜意识这么一说吗？会不会这是你的潜意识？其实那两个妹子已经没了，但是你被占用了这么多天身体，其实脑子里还保留又这两个妹子的记忆，所以做梦的时候就梦到了。”
“可是感觉真的不像是做梦，真的很真实。”
唐玉摸着下巴：“那你有没有跟她们说什么话？”
陈程摇头：“没有啊，就一片黑，然后我就看到两个人在那站着，然后她们叫了我一声主人，然后鞠了个躬，然后我就醒了。”
“那要不这样，你先回去睡，看她们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要是真的又出现了，你记得多聊一会，问问是什么情况。反正她们这又是叫主人又是鞠躬的，应该不会对你下什么黑手。要是真的确定不是幻觉了，咱们再去找鱼洋，到时候让协会的人来处理吧。”
“我不会被拿去做什么人体实验吧？”
陈程这话本来是开玩笑，唐玉却忽然没来由心头一紧，随即自嘲一笑，朝着陈程说道：“睡觉吧，别瞎想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唐玉就急忙问陈程情况如何。
“没有，昨晚之后睡得很香。”
“那就行，再过几天，要是还没事的话，就应该是你的幻觉。”
“不是幻觉。”
“啊？你怎么还这么说？”
“因为我现在不睡觉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两个妹子的存在了。”
唐玉眼皮猛地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程苦着脸：“我现在能随时随地跟她们对话了，她们现在就像是住在我身体里面一样，我能清楚感觉到她们，她们也能通过我感受到外界的信息，就像...就像...”
陈程就像了半天憋不出形容词，唐玉试探着补充道：“就像你是个巨型机器人，她们是驾驶员？”
陈程眼睛一亮，随后又摆手：“也不是，我还是我，没感觉她们能影响我什么，而且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她们一直叫我主人，现在也还是，似乎不会对我有什么恶意。”
“你确定吗？”
“......”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程为难道：“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还是等鱼洋前辈出院，让鱼洋前辈来决定吧。”
唐玉还是有些担心：“你确定那两个妹子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我记得那个吹泡泡糖的脾气可差了。”
陈程突然脸色有些怪。唐玉见状还以为除了什么状况，忙问道：“怎么了？”
谁知道陈程回道：“她听你说说她脾气差，有点不高兴。”
唐玉拉长了脸：“行吧，反正她俩是跟着你的，那就听你的，等鱼洋恢复再决定该怎么办吧。”
第六十九章 暑假伊始
唐玉和陈程并没有等来鱼洋，反而在他们说了界灵的当天下午，就迎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你是...档案部的？”
正上课，两个人就被叫了出去，来人西装革履，他们并不认识，刚想问谁，那人就先出示了证件：档案部外勤C组。
“档案部？找我们有什么事？”
唐玉看着西装小哥手中的证件，不明白档案部的人怎么会找上他们。
西装小哥收起证件，对着陈程道：“我们得到确切消息，你的体内寄生有灵井废墟的界灵，我们必须带你回协会接受研究。这件事已经通知你的父母，学校的请假手续也已经办好，你可以在跟我走的路上确认情况。”
西装小哥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旁的唐玉忙摆手：“等会等会！你们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陈程昨晚刚发现你们这么儿快就来了？
“而且你刚刚说了‘研究’对吧？你确定是‘研究’而不是‘调查’、‘治疗’之类的词？而且假都给他请好了，是要研究很多天吗？”
唐玉一口气问出一大堆问题，西装小哥也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放心，协会不会让陈程受到伤害的。我们让他接受..额...调查的原因呢，相信你也知道，灵井废墟毕竟是九大死境中的一处，事关重大，希望你能配合协会的工作。”
陈程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行吧，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协会的证件是无法伪造的，来人身份自然不会成疑，既然协会已经定下了方针，陈程也当然不会反抗。
他打通了父亲陈锦山的电话，唐玉又问道：“那让我出来是什么事？”
西装小哥“哦”了一声，回道：“没什么大事。因为这件事目前就你一个人知道，希望你能保守和这个消息，不要外传。”
唐玉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起档案部可怕的调查能力来了。
西装小哥似乎看惯了唐玉这种表情，嘴角不自觉翘起：“档案部在情报工作这方面从来没有吃过瘪。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会密切关注陈程只是因为他被灵井废墟的上任主人寄生过，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会用这种监视手段的。而且请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半点你们的私人信息。”
唐玉心说你是在安慰我吧？可我怎么越听越觉着胆寒呢？
他这边觉得心慌，那边陈程跟他爸也聊完了，随即便和唐玉道了别，跟着西装小哥离开了学校。
唐玉回到教室，一边胖子还在问怎么回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随便搪塞了过去，反正既然人家已经说了请好假了，自己也不用再去帮着编理由。
但是这接下来的课他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了。
档案部的监视也太可怕了，他们就只是面对面闲聊都能被人家摸得一清二楚。白泽给他的册子里给他简单介绍过协会的部门，他看的时候还怀疑档案部有没有这么神，现在是彻底服气了。
下午没课，实际上，他们这学期的课也差不多都结束了。唐玉照例跑到七笤街破釜酒吧，准备把今日份的任务给做了。
白泽给他的任务依旧十分人性化，全是些跑腿的活，无聊至极，也难怪支援部常年招不到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期末考，期间除了鱼洋身体恢复，重新回到江城大学外，再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终日在学校和破釜酒吧之间往返。
虽然本来他就是为了摆脱原来的日子才走上斩命师这条路，但对于眼下无聊的日常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是在“服刑”期间，只能安心听人家的安排。
但是有一件事，他却始终安不下心：期末考都结束了，陈程依旧没有回来。
唐玉本来准备把陈程的事情告诉鱼洋，但是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而且由于地狱之隙的事情，他作为观测者，终于忙了起来，整天见不到人。
在他的预想中，陈程顶多去个一两周，差不多了吧？
可现在呢？明天就是暑假了，陈程真的不会有事吧？
鱼洋不愿意和他聊这事，说他完全是杞人忧天，陈程要是出了事，协会才不好办呢。更何况人爸妈都没担心，你瞎操什么心？
这话唐玉没法反驳，他确实没资格去担心人家。
于是乎，唐玉成为斩命师的第一个学期，就在这种莫须有的疑虑中结束了。
唐玉老家就在江城，只不过不是江城市，而是江城县。他十一岁成了孤儿后，二叔唐镇关就是他的抚养人。
他二叔二婶人都很好，但是他们自己也有一双儿女，平日里一碗水端得再平，总有“漏水“的地方。
唐玉懂事得早，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反而总觉得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二叔二婶平日里为难了不少，所以老早就决定，成年后尽量少麻烦他们一家。
在电话里好说歹说，总算让两位同意自己暑假在外打工后，唐玉又开始期待起这个暑假来。
他现在名义上虽然是江城观测者助理，但其实和编外人员差不多，协会从来没派发过正经任务给他。
加上没有课业的负担，自己只要每天完成白泽给他的“跑腿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分配。
暑假第一天，唐玉照例奔着七笤街而去。他今天的计划很简单，先忙完白泽的活，再在七笤街找个住处，不然过几天清校自己还没地方住就尴尬了。
破釜酒吧跟莫大叔经营那个DarkLord咖啡厅一样，生意奇差，现在又是下午，还没到营业时间，整个酒吧空荡荡的，就白泽一个人在吧台里不停翻动手里厚厚一沓文件。
他一看唐玉进门，忙开口道：“正准备打你电话，来了正好，你有护照和去日本的签证吗？”
“护照和签证？”唐玉一愣，随即坐在他对面，“没有，怎么了？”
“那就麻烦了，”白泽把手中的文件放下，“这里有个任务，需要你去日本一趟。可协会在江城的公共机关又没什么人，不能帮你走后门，没有的话......”
白泽几句话差点没把唐玉听懵，可偏偏他依旧一副好像在唠家长里短的模样，唐玉当时站了起来：“等会等会！去日本？就算放暑假也不用让我跑这么远吧。”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从白泽结果各种各样跑腿的活，但最远的也不过是逢双休日去一趟隔壁市，这次一开口居然就要自己出国。
“对啊。”白泽示意唐玉坐下，“你别这么激动，我给你仔细说一下。”
唐玉闻言当即老实就坐，白泽说话向来简单明了而且不喜欢说第二遍，他可不想错过任何重点。
第七十章 唐玉的奇妙旅程
“去日本？”唐玉站起身来，有点发懵。
白泽示意唐玉坐下，解释道：“还是因为地狱之隙的事。日本山梨县富士吉田市的观测者伊吹卯雪，提前感知到了地狱之隙可能会在两周内出现，所以需要你过去协助调查。”
唐玉没听明白，疑惑道：“这和让我去日本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白泽继续说道：“观测者之石你知道吧？这东西需要一块母石才能把预测精度提上去，江城子的那块母石就在傅老的身上。不过这东西不是所有观测石都有的。”
“为什么？”唐玉奇怪道，“协会居然还会在装备配备上有短缺？”
白泽摇头道：“不是这个问题。观测石和母石并不是一同被研发出来的，上世纪地狱之隙出现时，观测石作为重要的装备，早在战争初期就被研发了出来，但是母石却是在战争后期才被研发出来的。
“这种名为‘母石’的道具需要大量的地狱之隙中的‘气息’才能生产，所以战争结束后，母石也就没有产出了。”
唐玉点了点头，没敢插话，等着白泽继续往下说。
“那位伊吹卯雪的观测石，就没有母石，所以需要你过去，暂时充当一下母石，协助她找到地狱之隙出现的位置和时间。”
唐玉疑惑道：“这东西说充当就能充当的吗？也太随便了吧！而且为什么是我啊。”
白泽翻了翻手中的文件，解释道：“只是暂时充当。其实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灵力部给的资料上说需要沾染过地狱之隙中的气息的人，现在放眼全世界，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就你、陈程、鱼洋了。
“鱼洋是这边的观测者，肯定是走不开。我本来是准备让陈程过去的，正好给他点表现的机会，减少点处罚，但是协会把他带走后一直没有放出来的消息，所以只能你去了。”
唐玉听着白泽的说明，消化了半天，说道：“这么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但是...”
“但是什么？”
“...”
唐玉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自己要“但是什么”，只好干巴巴地撇撇嘴，缩回座位上。
白泽见状正准备说话，只见唐玉似乎终于想起说辞道：“但是我怎么去啊？难道偷渡吗？这要是被抓到了，要去坐牢的！”
白泽却严肃道：“第一，先纠正一下，只要你不干坏事，被发现顶多关你几天然后遣返。第二，在协助伊吹卯雪完成任务之前，你不能被发现，否则就是任务失败。”
“啊？”唐玉着实没料到白泽会这么说，“你们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你到日本后，伊吹卯雪会接应你，只要你自己不去招惹警察，很难被发现。而且这任务很简单，又不要你亲自进入地狱之隙，只要当个工具人，等人家预测到具体地点和时间，你就功成身退了。不用这么激动。”
“那我真是谢谢你们考虑得这么周全啊。”
“行了，”白泽整了整领结，“关于这次任务，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白泽这句话可算让唐玉逮着了，问题跟连珠炮一样：“多了去了，你还是没告诉我怎么去日本？到了怎么和人家联络？而且日语我也不会啊，要怎么配合人家？”
白泽不得不摆手让唐玉停下，接着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行李吧，给你一个小时够了吧？别带太多，协会的蓝卡全球通行，等你到日本后就会打上钱。
“至于你说怎么去，你比较走运，我本来都给你准备好偷渡的行程了，但是波尔斯先生正好路过咱们江城，你待会过来，让他带你去就行了。”
唐玉一愣，心说怎么又出来个“波尔斯先生”，刚想问是谁，就见白泽微皱眉头道：“你不知道？我在给你的手册里的协会名人录那一条里有收录，你还没看完吗？”
唐玉心虚，嘿嘿笑了两声：“我先回去准备行李，待会见、待会见。”
回去路上，唐玉一边翻找名录一边开始期待起自己接下来的这次任务。
虽然他在酒吧表现得似乎有些抵触，但那也只是因为消息来得突然，冷不丁让他偷渡出国做任务，他作为一个良好公民的自然反应而已。
现在回过味来，他作为斩命师的那颗心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伯恩·波尔斯，1970年出生于丹麦哥本哈根...”
唐玉终于找到了白泽口中的波尔斯先生，小声念了出来：“...联合商会三C部总部核心成员。申脉境修为，不善作战。
“身外道：星轨，可以将自身及暹罗猫除外的任意物体通过预设的轨道在短时间内精准传送至目的地，但如果没有预设轨道，精度则要大打折扣。此外，传送的物体包括其自身在内的总质量不得超过156682.33kg。”
唐玉张着嘴“昂”了半天：“那岂不是有15吨？这身外道用来运货，效率比货轮可要高太多了。”
波尔斯没工夫来纠正唐玉的数学，不过要是他知道唐玉居然拿他跟货轮比，肯定会很生气。
准备行李没花唐玉太多时间，本来就住校，没多少东西，这次又是“公费”，书包都没装满就返回破釜酒吧了。
他到的时候，酒吧里果然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吧台前，比白泽居然还要高出半个头，头发乱糟糟的，灰色的西装让唐玉想起了憨豆先生，不过憨豆的西装向来整洁，眼前这个人的却邋遢得很，像是穿了很久都没洗了一样。
白泽看到唐玉进门，立马招手：“快过来，你走运，波尔斯先生三天前来江城执行公务，今天晚上又要赶去莫斯科，我托了我们部长的面子才让波尔斯先生答应送你一程。”
唐玉走到两人跟前，顿了一下，随后才伸出手：“你好，波尔斯先生。”
他还是不太习惯握手这个礼节。
“你好。唐玉是吧？很高兴认识你。”
波尔斯的中文居然一点口音都没有，纯正的普通话，这倒是让唐玉很吃惊。他刚刚看资料的时候，上面说波尔斯精通21门语言，现在看来，至少中文担得上“精通”两个字。
没等唐玉开口，白泽就丢给唐玉一个袋子：“这是你本次行动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关于这次任务的更详细内容都在里面了。”
唐玉接过来，刚说了声谢谢，一旁的波尔斯就一把抓过唐玉的胳膊：“时间紧急，就不多废话，走了。”
“啊？不是，这么急吗？还有我刚刚才想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怎么...”
波尔斯没有理会唐玉，他问题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场景瞬间变化，他已经身处一片森林之中。
“...回来？”唐玉怔怔地把问题补充完整，但似乎已经没有意义，白泽、酒吧就这么直接消失，唐玉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结界里。
“这...这哪啊？”
波尔斯先生拿出一个圆盘状的东西，看了一下说道：“这里是应该是青木原树海，日本著名的死亡森林，离你的目的地可能有点距离。不过我听白泽说你的能力很出众，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祝你好运，我走了。”
波尔斯说完，人又“嗖”地一下消失无踪，留下唐玉呆立在原地：“什么海？靠！”
第七十一章 岁见神社
青木原树海，日本著名的自杀森林，位于富士山西北侧山麓，横跨山梨县富士河口湖町与鸣泽村。
这里本来是个景色怡人的天然林场，但是在1960年，开创了“社会派推理”的著名推理小说家松本清张写了本《波之塔》，女主角结城赖子就是在这里自杀的。
于是青木源自杀胜地的“名声”不胫而走。
这还不算，上世纪末，日本又出现了一本著名的禁书《完全自杀手册》。
这本出版四年后被全面封禁的书籍详细记载了各种自杀方法，甚至包括各种市面能购得的药物的致死量以及日本各种自杀的“热门地方”。
这其中特意提及了青木原树海。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每年都有不少有自杀念头的人选择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个恶性循环一直持续到现在。
唐玉不知道“青木原树海”的“盛名”，他只觉得这个波尔斯怎么跟鱼洋一样，忒不靠谱。
“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他把白泽给他的那个袋子掏了出来，里面是一部手机、充电宝、一个不知名的电子产品、若干日元、一瓶农夫山泉和一袋饼干还有一张花牌。
“还是白泽靠得住。”这是他这些天在白泽手下做事以来，心里浮现的最多的想法。
他打开手机，搜了一下“青木原树海”，这才算明白自己的位置。
此时刚刚上午九点，天色尚早，他身处也不是森林深处，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往东南方向看去，日本人奉为“圣山”的富士山正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唐玉运气不错，富士山需要非常好的气象条件才能一睹全貌，他第一次来到日本，见到的就是这种景象。
可惜的是现在是七月，富士山每年只有七、八两个月份没有积雪，不然，就能看到山顶白色的积雪和深青色的天空相接，想必又是另一番风味。
不过唐玉可没时间赏景，他还有任务在身，继续在手机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这次任务的内容。
白泽留的信息相当清晰明了：
1、今天之内到达忍野村的岁见神社和伊吹卯雪见面。如果她不在那里，也别乱跑，在那等着，日本那边应该会派人接应。岁见神社比较偏僻，我已经给你在手机地图里标出来了。
2、那张花牌是信物，伊吹卯雪或者接应你的人也会有一张一样的，不要弄丢。
3、还有那个翻译机器，我来不及帮你充电了，记得充电。
“还有翻译机？白泽果然比鱼洋靠谱多了。”唐玉开始还不知道那个不明的电子产品干什么用的，现在才明白。
唐玉一边嘀咕着，又一边打开谷歌地图，果然看见了白泽标注的岁见神社，测了一下，离他现在的位置大概有18公里。
“这个波尔斯先生的误差未免也太大了吧。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还是先出去吧，这地方可不是个久留之地。”
这话倒是不错，“自杀森林”这种地方，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斩命师的“试炼之地”，谁知道这里会有多少孤魂游荡。
“直接跑过去有点远，先到有人的地方找辆出租车吧，不知道白泽给的这些钱够不够。”
唐玉自顾自说着，于树丛中迈步前行。
......
日本山梨县，富士吉田市，忍野村。
这个坐落于富士山脚下，位于山中湖与河口湖之间的村子，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是个相当知名的旅游景点。
村子里最为外人熟知的当属散布在村子各处的八汪清泉：“忍野八海”了。
说是“八海”，当然只是夸张，最多只能算是八个池塘，但大小并不妨碍“忍野八海”之名的传播。
据传忍野八海在1200年前就已经形成，当时正处日本延历时期，富士山喷发，宇津湖分为山中湖与忍野湖，后来忍野湖干竭，变为盆地，但涌水口泽变为泉水，形成现在的忍野八海。
忍野村本身就以其优美的自然环境闻名，从五月开始，鸢尾花、羽扇豆、向日葵、秋樱，这些植物依月份盛开，加上忍野八海与抬头即可看见的富士山，使得这里从来不缺慕名前来的游客。
正如此刻，小小的村子里随处可见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在村中心有一条商业街，两边不是高楼，都是古朴的一层日式店面，专卖各种小吃和纪念品。
如果绕开村子最繁华的中心地段，继续往深处走，便可以看见，唐玉要找的目的地：岁见神社，就静静坐落在村子的西北角的林地里。
这里几乎已经看不到游客，偶尔看见人也大多是当地居民。
岁见神社本就地处偏僻，而且离着不远就是著名的浅间神社，虽然不是富士山本宫浅间大社，但是来忍野村的游客如果想参拜神社的话，几乎都会去浅间神社，所以这里自然人迹寥寥。
就在这个不知名的神社内部，一名身着红白巫女服的巫女正抱着长长的扫帚，静静地在扫地。
七月份，阳光充沛、万物生长，所以虽然神社两边的镇守之森十分茂密，却也没有多少落叶可扫，但巫女手中的扫帚却依旧一丝不苟地划过地面，不见丝毫腻烦的神情。
森林里忽然飞出一只鸟，那是一只还没成年的渡鸦，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落在巫女的肩上。
“茶丸，你回来了？”巫女这才停下手中的扫帚，笑着说道。
那只叫做茶丸的渡鸦似乎能听懂巫女的话，点了点头，接着居然开口说道：“还没发现、还没发现。”
“这样吗？辛苦你了。”巫女笑着回话，那只渡鸦也随即飞走。
渡鸦扇动翅膀的幅度有点大，把巫女本来就只是随意扎起的长发带起一缕，巫女也并不生气，抬手把额前的头发挽到耳后，目送渡鸦消失于林中。
“也许是我太急了，地狱之隙的消息昨天才告诉樱井大人，今天早上就赶来，确实有些不太可能。但是...”巫女把手按在胸口，眉头微蹙，一直从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
唐玉的路还算顺畅，靠着地图，他很快找到了横穿青木原树海的电车轨道，顺着这条轨道一路跑到鸣泽村边上，并找了一辆出租车。
坐上出租车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还有点小失望，觉得这么标准的冒险剧情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
白泽给的翻译机器很好用，而且虽然他说没有充电，电量却是满的，可能白泽忙忘了。
靠着这个翻译机，他和出租车大叔说一句翻一句，交流起来居然也算得上顺畅。大叔在得知唐玉的目的地后，很热心地把唐玉载到了一处名为河口湖的站台，告诉他坐到底站，再继续和其他人问路。
唐玉告别出租车，又坐上了电车，顺着富士急行线一路到达底站富士山站，又转乘巴士，这期间吃饭加上问路，来回折腾了半天，终于在下午两点抵达了目的地：忍野村。
他本身就在忍野村的西边，所以下了车的唐玉顺着进村的路并没有往里走，而是沿着村子边缘的环线前行，走了两公里后，地图上的定位终于和目的地接近了。
顺着脚下的公路横着向忍野村边上的森林深入百米，石子路的尽头是个巨大的鸟居，这种名为“鸟居”的“开”字型的建筑是神社的标志建筑，意为人界和神界的划分之门，当你踏入鸟居就表明你已进入了神的世界。
唐玉沿着褪色的红漆支柱朝上看去，一块木质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
歳見神社。
“终于到了。”
第七十二章 伊吹卯雪
“すみません...”（请问...）
唐玉正在仰头看着鸟居上的牌匾，忽然听见有人说话，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而且这句日语他居然能听懂，其实就类似英于文的“Excuseme”，发音类似于“斯密马散”，多亏了他当年看过一些日漫，
他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看着很温和的姑娘，黑色的长发简单地扎成马尾，身上穿的是上白下红的巫女服，胸前系着编花红绳，白色的宽袖被卷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胳膊，绯袴(kù)下，是踩着木屐的裸足，此刻正看着自己。
察觉到唐玉的目光，巫女的眉眼又垂了下去，但马上又抬头开口问道：“あの...唐玉ですか？”（那个...你是唐玉吗？）
唐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音：ano，tangyudesuga？然后惊喜的发现这句话他居然还能听懂，可能是巫女故意说了简短的句子。
他忙点头，随即就注意到了那名巫女的腰间系着一张花牌，上面绘有菊花和刀的图案，正和白泽给自己的那张花牌一样。
他赶忙掏出自己的那张花牌，然后对着翻译机说道：“我是唐玉，请问你是伊吹卯雪吗？”
巫女看见花牌，就放下心朝唐玉走来，听见翻译机的声音，忽然又掩嘴轻笑，可能翻译机把人名翻错了。
她生就一副桃花眼，笑起来一双美眸弯成了月牙儿，随即开口说道：“伊吹卯雪。”
唐玉不解其意，但是看她用手按在胸前，猜测她可能是在重复她自己的名字，就硬着头皮跟着读了一遍，不过伊吹卯雪这名字用日语念起来实在拗口，他自己都不知道漏了几个音。
伊吹卯雪听了，又笑了一次，但很快又恢复，把手按在胸口，咬字清晰地念道：“伊吹。”
唐玉学道：“ibuki？ibuki桑?”
这个“桑”是他自己加的，他知道日本人对称呼很讲究，经常能听见：XX君、XX酱之类的称呼，他现在和眼前这位伊吹卯雪，应该就是用“桑”最贴切了。
伊吹卯雪听了果然明眸一闪，点了点头，然后来到唐玉面前鞠躬道：“我是伊吹卯雪，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这句“初次见面多多指教”也是唐玉听过很多遍的日语，立马有样学样，弯腰鞠躬道：“oleiwa唐玉，hajimeimaxida，youlouxigouonigaiximasi.”
伊吹卯雪一脸惊喜的表情，又说了句日语，但这回唐玉可就一点听不懂了，无奈只能把翻译机递到伊吹卯雪面前，示意她使用。
伊吹卯雪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翻译一遍后才知道，伊吹卯雪是在夸他这句日语说得很标准。
唐玉只好谦虚说自己以前看过一些日漫，学了很多日常短句。
两人总算是认识了，伊吹卯雪便带着唐玉朝着神社内部走去。
来到鸟居前，伊吹卯雪微微鞠了一躬，唐玉也跟着照做。
跨过鸟居，是长长的石阶，两边立着木质的灯笼，这些灯笼上也和外面的鸟居一样，刷了红漆，顺着石阶立着，估计有近百盏，相当好看。灯笼外面，就是树林，也就是镇守之森。
爬了数十级台阶，又看到一个鸟居，不过上面并没有牌匾。伊吹卯雪带着唐玉走过去，这才终于到了平地。
伊吹卯雪拿过翻译机说道：“这条路叫参道，来神社参拜的话一般不走参道的正中，希望你不要见怪。”
入乡随俗，唐玉自然不会有意见，点头回道：“当然不会见怪。”
唐玉跟在伊吹卯雪的后面，边走边张望，眼见之处，几乎都能看到秸秆编成的绳索，下面绑着“之”字形的白色纸片。在神社里，这种名为“注连绳”的装饰表示神圣物品的界限，十分常见。
走完参道，又过了一道木栅栏，唐玉终于见到一座较大的建筑，伊吹卯雪解释道：“这里是拜殿，后面还有本殿，你要是感兴趣，改天我可以教你怎么参拜。”
日本建筑风格很受中国古代，特别是唐代影响，不过影响最深的还是寺庙建筑。神社则多有自己的制式，这座岁见神社就属于常见的“八幡造”。
唐玉点头答应，伊吹卯雪带着他往右边的一幢建筑走了过去。
同样是日式的一层建筑，推开木制的推拉门，里面似乎是日常起居的地方，唐玉跟着伊吹卯雪脱了鞋，面对面坐在矮桌两侧的布团上。
唐玉本来是盘腿坐的，但看见伊吹卯雪是跪坐的，想起日本人的传统如此，刚想改过来，却被伊吹卯雪出言劝住了：“对外国人来说，跪坐确实很不舒服，你不用这么拘束。”
唐玉听她这么说，支起一半的右腿便又收了回来，随后伊吹卯雪又开口道：“本来应该请你喝茶的，但现在怕是来不及了。非常抱歉，请你不要见怪。”
她说着，手中光芒一闪，亮出了一个证件递给唐玉，那是观测者的证件，唐玉在鱼洋那见过，这会儿递给自己看应该是表明自己的身份。
唐玉确认后，伊吹卯雪又递了一根棒子过来，面带歉意：“虽然有花牌做信物，但还是再次确认一下比较好。非常抱歉，请你不要见怪。”
这句“你不要见怪”，唐玉这么一会儿已经听了三遍了，心说日本人的过分礼貌可见一斑。
那根棒子唐玉倒是认识，“甄手玉”，他之前在沃玛商场注册和黑市报名时都用过，还是后来陈程告诉他这东西的名字的。他接过甄手玉，释放灵力，又交还给伊吹卯雪，这才算完全确认了身份。
伊吹卯雪确认了唐玉的灵力纹后，略微有些惊讶，她事先拿到的唐玉资料，上写唐玉是临泣境后期的修为，她还有些怀疑，此时看见甄手玉的信息，才终于相信。
“既然确定了身份，那我们也不多说闲话了，办正事吧。”唐玉说道。
伊吹卯雪忽然神色有些尴尬，点头道:“嗯。”
她从矮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个方形的金属板，说道:“这个是科技部送来的增幅器，只要你一手握着这个，然后一手触碰我的观测石就可以充当母石了。”
这么简单？唐玉接过那个金属板，心想我还以为会不会很复杂呢，协会这帮研究人员确实有点东西。
“不是！你干嘛？”
他还在把玩手里的金属板，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伊吹卯雪开始解起了腰带，惊问出声。
伊吹卯雪被他这么一喊，脸蛋微红，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唐玉这才忽然想起，鱼洋的观测石是镶在胸口的，于是尴尬地问道:“你的观测石也是嵌在胸口的？”
伊吹卯雪点了点头:“观测石都是嵌在胸口处的。”
她说完，手中的动作又开始了，唐玉也只好尴尬地背过身去，心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干嘛还要穿巫女服啊？生怕我占不了你便宜吗？
巫女服虽然看着露出的白衣很少，但主要是绯袴收腰很高的缘故，上身的白衣其实很长，加上里面还有一层肌襦袢，都是开襟的衣服，所以只能把绯袴解开，才能把上衣分开。
窸窸窣窣一阵过后，伊吹卯雪这才开口:“好了。”
唐玉转过身，只见伊吹卯雪本来收到肋间的绯袴被松到腰下，两层开襟的白衣被她用手按着，在胸前留出一条缝。
好在伊吹卯雪的胸部并不像唐颖那般伟岸，不然依照观测石的这种刁钻位置，估计就不是按住衣服，而是朝两边拨开了。
不过唐玉奇怪的是，当初在地狱之隙里看到鱼洋的观测石时，他胸口已经被辐射成深青色了，看起来十分可怕。
但此时伊吹卯雪的却并没有，她胸口的皮肤并不见异样，好像观测石只是粘在上面的。
“你看够了没有？”伊吹卯雪红着脸问道。
她并不知道唐玉在想什么，看到唐玉发愣，以为是男生埋在基因里的反应使然。
不过她也不好生气，虽然自己26岁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但在唐玉面前自诩前辈也不为过，只好出言提醒。
唐玉闻言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道了声歉，随即左手握住那个金属板，右手伸出食指，放在伊吹卯雪胸口的观测石上。
就在唐玉手指接触到观测石的瞬间，左手的金属板突然有了反应，像是放电般刺激着唐玉全身。
电击的体感越来越强烈，唐玉却不敢乱动，只能心中暗苦，希望伊吹卯雪早点预测到地狱之隙的信息。
“你很难受吗？”
唐玉正闭着眼忍受金属板传来的电击感，忽然又听见伊吹卯雪的询问声。睁开眼扭头看过去，发现她除了脸蛋依旧微红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
唐玉对着伊吹卯雪递过来的翻译机，断断续续道：“你...你不是要预测吗？你快...快预测啊，我被电得要糊了。”
伊吹卯雪低着头解释道：“观测石并不是我们观测者主动预测的，是观测石主动释放信息，我们观测者才能感知到。”
“那...那就这样干等？”
伊吹卯雪点点头：“不过，之前就感应到地狱之隙了，现在有增幅器，应该不会要太久。”
“那样最...最好，我感觉再不快点的话，我...我真的要被电...电焦了。”
第七十四章 萧霄其人
唐玉看见萧霄时，他正对着御釜池拍照。
唐玉还在思考，自己眼下的处境是不是避开比较好，就看见萧霄埋在相机里的脑袋伸了出来:“唐玉！”
无奈，他只好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老实说，唐玉现在见到萧霄其实还挺不好意思，当初他骗萧霄说自己是唐颖表弟，这种劣质的谎话即使有唐颖帮着圆，也撑不了多久，唐玉的家庭背景稍微问问也就清楚了。
但是萧霄却没有生气，除了不再喊唐玉作大哥，依旧是逮着空就来唐玉班上套套近乎。
“居然在这里还能碰到你！太巧了！”
萧霄戴着渔夫帽，两三步跑到唐玉面前，挂脖子上的相机晃来晃去，看起来很高兴。
唐玉点头回道:“哈哈哈，这不暑假嘛，过来日本玩玩。”
“你几个人？一起啊。”
唐玉暗忖我这个偷渡客还是不节外生枝了吧，便道:“我跟我二叔他们一起来的，行程他们都安排好了。”
萧霄点头:“你和家人一起的啊，那好吧。”
他打听过唐玉的信息，自然知道唐玉是孤儿，说话一直很注意，又问道：“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唐玉心虚道，“我们约好晚上碰头，白天各玩各的。”
“那正好碰上了，待会一起吃饭吧。你们来日本玩几天？准备去哪？咱们看看行程，说不定还能碰见。”
唐玉心说我哪知道？我准备过两天去富士山顶逛逛你来不来？便赶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也一个人，没跟家人朋友一起吗？”
萧霄摆了摆手:“嗨，我家里那老两口哪有空管我？朋友们就算了，他们要是来日本，肯定全都奔着风俗店去了，我可不敢，万一...万一被唐颖知道了怎么办。”
唐玉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我说萧学长，你去风俗店关她什么事？说得好像做贼一样。”
萧霄却一脸正经:“那不行，我还要为追求唐颖的事业奋斗终身，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犯错。”
唐玉叹了口气，心说萧霄你要是真的深入了解一下唐颖，估计就不一定还这么坚定地想追求她了。
当初她对唐颖的第一印象其实和对鱼洋的是一样的：一个女神、一个男神，但是自从熟了以后，就变成一个恶趣味、一个不靠谱。
总之他实在很难想象萧霄为什么对唐颖这么迷恋。
唐玉这边心里有鬼，不知道找什么话说，萧霄自顾自又说开了：“本来这次来日本我是邀请了她的，不过她理都没理我，可是又说想看看富士山的雪。
“于是我就自己跑过来了，准备拍点照片带回去，谁知道富士山现在居然没有雪！不是常年说积雪的吗？百度百科真是害人！”
这番话着实让唐玉有些没想到，心说：大哥，我们现在是在放暑假啊，这种事情你稍微想想也该知道吧。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刚被萧霄缠着的那几天，在陈程的推荐下，看过陆仁贾的江城大学名人榜，上面说：萧霄其人，常年在家族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成长，虽然自己并未养成骄奢淫逸的性格，但偶尔会暴露出缺乏常识的一面。
现在看来，这话不假。
萧霄依旧在自言自语：“我准备等暑假结束时候再来一趟，或者实在不行，就等十一长假，那时候总应该有雪了，到时候再拍出来给她。
“我跟你说我现在正在学摄影，到时候效果肯定更好。”
唐玉心中暗暗竖起了一只佩服的大拇指：萧学长，虽然不是很想用那个词，但是我还是想说，你真可谓是“舔狗”界的楷模了，站在你的角度，我甚至都觉得唐颖是个玩弄纯情少男心的那啥。
他想到这心里一抖，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唐颖似乎真的可能为了让萧霄少烦她几天，故意用这个借口把萧霄支开。
于是他看向萧霄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同情。
萧霄并没有察觉到唐玉的目光，反而拿出相机：“你看，这是我今天上午在山中湖那边拍的，怎么样？”
唐玉凑上去看了看，有一半都是各种角度的富士山，不过他毕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也不会分析什么光影、构图之类的东西，只能给出“挺好看的”这种评价。
萧霄知道自己水准，听到唐玉给了正面评价也就知足了，又开口道：“哎，你站那，我给你来一张。”
说完拽着唐玉在御釜池边背对富士山站好，自己则把身子一矮，镜头举起来，开始找角度。
看着兴致勃勃的萧霄，本来有些无聊的唐玉也不再郁闷，当下比了两个“耶”，等着萧霄拍照。
萧霄给唐玉拍完，又把相机给了唐玉，自己站到同样的位置上，双腿并拢，双手向上伸直举起，摆成一个“Y”。
唐玉看着笑问：“你这什么奇葩的姿势？”
萧霄咧着嘴回道：“嘿嘿，这叫赞美太阳！”
唐玉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梗，也没在意。
拍完照，萧霄看着自己的照片忽然问道：“你吃了没？”
唐玉诧异：“吃了啊，你说中午饭吗？你还没吃？”
萧霄点头：“我这光顾着拍照，给忘了。”
“那，就在这吃吧，到晚上还有挺久的。”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也不知道萧霄是怎么能忘这么久的。
萧霄笑道：“那行，一起吧，我请客。”
说着拉着唐玉的胳膊就往旁边的餐馆里走。
御釜池周围有不少餐馆，他们准备进去的那家餐馆叫“丸天”，唐玉仔细看了一下，门口还有个挂牌，上面有“lgs”组成的图案，这是协会的标志，看来伊吹卯雪说的协会产业就包括这一家。
这是斩命师之间的协定，斩命师们在开设店面的时候都会额外设计这样一个标识，各种各样的都有，以示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如果真有像唐玉这样独自一人流落他乡的斩命师，好歹有个照应。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方便斩命师消费，协会的工资可以选择现实货币或者协会发放的专用点数，这些点数在正常渠道是不流通的，只能在协会产业中使用。
但由于选择点数的话，要比现实货币多出不少，而且协会产业确实很多，毕竟光是一个沃玛，就几乎能满足正常人的所有需求了，所以大多数普通斩命师都会选择点数。
唐玉身上的蓝卡里现在就有六千多的点数，协会虽然一直把他当外人，但工资一直有发，只不过少得可怜。
这也难怪，他上司鱼洋的工资就不多，他这个挂名助理能多就怪了。
唐玉用灵力内视了一下，确认那块挂牌里面的灵力信息后无误后，和萧霄一前一后进了餐馆。
但就是这一进，唐玉眉头瞬间紧锁：
“不对劲！”
第七十三章 他乡遇故知
唐玉的痛苦持续了整整20分钟。
左手的那块金属板传来的电击强烈感一直在攀升，他不敢催动灵力，害怕干扰到伊吹卯雪的感知，只好靠着身体硬抗。
“我知道了！”
伊吹卯雪忽然喊道，几乎是同时，唐玉左手的金属板突然裂开，往外冒着白烟。
唐玉见状忙丢了那块金属板，右手也收了回来，终于结束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折磨，顺势就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矮桌对面，兴奋过度的伊吹卯雪在大喊“我知道了”的同时，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情况，本来跪坐着的她身子一挺，被解开的巫女服几乎就要滑下去。
“啊！”她惊慌出声，然后立马双手护在胸前，整个人缩了起来。
好在唐玉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听动静应该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于是嘴里念叨着“我先出去”，然后整个人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起身，穿上鞋，走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伊吹卯雪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地点是富士山顶，时间是三天后。”她面色仍旧微红，但应该并不是羞赧，而是激动，“我必须要去和樱井大人商讨应对方案，唐玉君，要不然你先留在这里游玩，晚上我会过来帮你安排一下住处，等我们解决后再想办法送你回国。”
唐玉想都没想，就伸手拦住伊吹卯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可以吗？”
其实他的任务到这里已经完成了，但是唐玉并不想就这么走人。
一来，就像伊吹卯雪说得那样，他是偷渡过来的，不可能自己大大咧咧买机票回国，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的心境已经完全变了。
从最开始图书馆的天台，到黑市，到灵井废墟，到两仪试，到地狱之隙，他心底里那股子不怕死的冒险精神已经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就在今天早上白泽刚和他说，要让他偷渡来日本的时候，他还下意识有些抗拒，但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有这种身为普通人的抗拒之情了。
现在这种事情就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缺席？
伊吹卯雪见唐玉这样，露出了犯难的表情：“这个，不太好吧。”
她的拒绝也不无道理：商讨方案，唐玉一个外国人肯定参与不进来；关闭地狱之隙的作战，更不可能让唐玉参与进来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才是真的麻烦。
“我可以带你去控制中心，但是，如果你想继续参与进来，可能樱井大人也不会同意的。”
富士山区的控制中心和漓江地区的控制中心属于一个级别，伊吹卯雪口中的樱井大人，也即是和傅审言一样的地区负责人。
唐玉闻言也不气馁：“没事，我过去参观一下。”
“那行，你跟我来吧。”
控制中心并不是什么机密地方，唐玉外来是客，伊吹卯雪也没道理非要堵着唐玉，便松了口，迈开步子带路，唐玉就跟在她身后。不过伊吹卯雪并没有往神社外走，反而朝着周围的树林走了进去。
唐玉好奇问道：“富士山区的控制中心在这林子里吗？”
“是的，”伊吹卯雪点头，“大概往里面走几百米就到了。”
唐玉比较吃惊的是，这林子里的树比想象中的要茂盛很多，动辄都是两人环抱的粗细，树根暴露在地表，居然和青木原树海的规模有得一比。
伊吹卯雪虽然穿着木屐，但似乎丝毫不影响她在树林中穿行，唐玉跟在后面几乎不敢有一点懈怠，很快，两人在一幢圆柱形的奇怪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伊吹卯雪走到那幢建筑前，伸手放在上面一处凸起上，本来完全看不出有门的建筑，居然忽然裂出一道缝，缓缓开出一扇门。
唐玉对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了，不等伊吹卯雪开口，便走了上去，两人一起进入了眼前这栋奇怪的建筑内。
果不其然，又是朝地下开的电梯，唐玉心中暗挫挫地想：日本地震这么频繁，把控制中心建在地下真的好吗？不害怕震塌了？
电梯很快停下，唐玉心中又浮现出当初和鱼洋去注册时候的场景，还在想会不会打开电梯门又是一个细长的通道，但这次明显不一样。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空间豁然开朗，巨大的地下空间甚至让唐玉觉得真有可能会被震塌。
似乎并没人特意关注从电梯里出来的两个人，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每个人都在忙着手头的事情，键盘声和脚步声此起彼伏，这一幕倒真的像是电影《黑衣人》里展现的黑衣人基地的画面。
唐玉愣神的这一会儿，伊吹卯雪已经直奔中心的透明房间而去了。
“樱井大人，准确的时间和地点已经知道了！”
还没进门，伊吹卯雪就开始喊，唐玉站在电梯口朝那房间里看去，坐在办公桌上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
他面色严肃，听见伊吹卯雪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伊吹卯雪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理了理巫女服，向那位老者鞠了一躬，然后立马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两个人在屋里说话，外面的唐玉并没有跟上去，反而迈开步子优哉游哉地转悠起来。他反正听不懂日语，来之前就说了自己是参观的。
上次鱼洋前脚让他去漓江塔的控制中心，后脚他就被困在灵井废墟里了，到现在都没去过本地的控制中心，这回逛逛日本的控制中心，纯当补回来。
但来回转了两圈，他又觉得确实没什么意思，日本的“社畜”名声在外，斩命师似乎也并没有好多少，几乎没人注意他这个外人，全在埋头忙碌。
刚刚还在坚持要过来看看的唐玉，又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正觉得无聊，伊吹卯雪一脸歉意地走了过来。
“那个，樱井大人说，我们这里的忍野八海是个挺有名的旅游景点，你初来日本，可以去玩玩，你有蓝卡吧？村子里也有好几家协会的商店，花费我们可以报销。”
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自己也有意离开，唐玉便爽快地点头离开，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对伊吹卯雪表达了自己想参加地狱之隙关闭作战的希望。
虽然看伊吹卯雪的表情，可能性着实不大，但总算留了个念想。
他一个人出了地下的控制中心，又按照原来的路返回岁见神社，好奇地瞧了瞧石阶两旁的灯笼里是电灯还是蜡烛，最终又回到了来时的大街上。
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他忽然呆住了。
“所以...”完成任务却又暂时回不了国的唐玉陷入迷茫，“我现在该干什么？”
他忽然扭头看向富士山，记起伊吹卯雪的话，开始自言自语：“既然地狱之隙就在这山顶，我在这玩个三天，然后等地狱之隙出现，偷偷溜进去？
“不行不行，太莽撞了，我自己出个好歹，我自己可以负责，把人家计划打乱了，可不好办。
“算了，就当旅游吧，正好可以名正言顺不用去白泽手下当苦力了。伊吹桑刚刚说这景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忍野八海？”
他这么念叨着，掏出手机：“忍野八海...就这？地图上看比游泳池大不了多少啊？还‘日本九寨沟’？地方不大，口气不小！”
吐槽归吐槽，他此时的位置离忍野八海不远，就顺着手机导航，往最近的镜池去了。
不得不说忍野村作为旅游景点，环境确实不错，乡下地方没有高楼遮掩，抬头就能看见湛蓝的天空，偶而有白云飘动，说明有清风徐来，路边除了大片绿色的景观植物，还有许多向日葵，共同簇拥着并不拥挤的民居。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唐玉边走边哼着歌，很快来到了镜池边上，地图确实没骗他，所谓的“忍野八海”确实就是篮球场大小的池塘。
镜池水质清澈，站的角度好的话，可以清晰地倒映出富士山，但是唐玉并不不觉得有什么好玩之处。
他又顺着地图逛了浊池、铫子池、底无池，不出意外，除了水确实很清澈外，全是没什么好说的小池塘。
可能是无聊的强迫症作祟，即使忍野八海无聊至此，唐玉还是想着把这八个池子给逛完。
就在愈发无聊的唐玉来到御釜池边，开始思考是不是接下来去富士山上玩玩的时候，碰到到了一个熟人：萧霄。
第七十五章 刺客
“不对劲！”
萧霄还有些不解：“什么不对劲？”
唐玉没来得及回话，左手一把把萧霄护在身后，右手光芒一闪，朝前一伸，一道光盾在他面前形成。
叮——！
光盾生成的同时，一柄飞剑从正面飞来，刺在上面被弹开，又消失不见。
这十方尺当初救了他和陈程一命，所以唐玉特意随身带了一块，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他随后又立即把手里的十方尺朝前一扔，烟雾形成，反身攥住萧霄的胳膊：“跟紧我！”
萧霄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唐玉同样不明白，眼下这个结界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可这完全没道理，自己无名小卒一个，又是刚到日本，怎么会有人想对自己不利？
如果是妖想吞食灵脉，那更不可能，正常妖类只需要在人类睡觉的时候，吞食部分灵脉，就可以满足生存和申脉境修行以下的需求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干这件事等于是活腻了。
飞剑再次袭来，唐玉站在萧霄身前，灵力提升，幽蓝色的火焰随即在双手燃起。
利刃被唐玉握住，这才看清，那不是飞剑，而是一只苦无，他随手一扔，看向烟雾之中。
烟雾渐渐散去，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大褂，宽大的袖子耷拉到膝盖，很难看出身形，不过看脸，身形应该十分消瘦，他的头发长至肩膀，乱糟糟的应该很久没洗过，眼眶深陷，唏嘘的胡渣攀在瘦削的下巴上，嘴里叼着一只还没点着的烟，正看着自己。
“你是谁？”
唐玉刚开口问话，忽然又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个日本人，听不懂自己的话，只好又沉默下来。
那长袖男却咋咋呼呼开始唠叨，嘴里说的果然是日语，两只手从袖子里掏出来，点上了嘴里的烟。
“这到底什么情况？拍电影？”萧霄依旧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他现在的状态和当初唐玉一模一样。
唐玉现在相当后悔，之前萧霄要不是和自己有身体接触，就不会被拉进这个结界，眼下没时间和萧霄解释，只好开口又叮嘱到：“跟紧我，会死的！”
他忽然理解了当初图书馆天台上陈程的感受，要是萧霄这个普通人因为自己出了事，自己估计要内疚一辈子。
长袖男深吸了一口香烟，身形一动，冲上前来。
唐玉不再犹豫，左手一把把萧霄扔到一边，心中默念游身步口诀，欺身上前。
虽然游身步和千叶手都是近身肉搏的招式，可在不清楚对手的实力之前，这么上其实相当危险，但是唐玉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样起码可以保证萧霄的安全。
如果这个结界里没有别的敌人的话。
一个照面，唐玉两掌拍出，却被轻易躲过，长袖男身子朝后一仰，一枚苦无从袖子里飞出，直刺唐玉右肩。
唐玉暗道不妙，倒不是这招他躲不过，而是忽然想到，以这人的招式，即使自己贴身缠斗，还是很难保证萧霄不被攻击。
躲过苦无，脚下游身步施展开来，翻身后撤，反手又甩出两团火球。
这火球是他在灵井废墟里学的四招里的一招，和瞬身斩一样，他现在纯粹当作辅助性的招式来用。
原先的使用者，火球甩出足有半个人大小，他的火球只有排球那么大，威力堪忧，只能当作干扰，不过好在用起来十分方便，要不是需要考虑灵力的损耗，他一次能甩出二十多个。
好在火球成功命中，唐玉一刻也不想耽搁，太刀已经握紧在手，落地就是杀招：
“修罗一闪！”
刀光一闪而出，唐玉身形并未停止，瞬身斩的路线已经划好，沿着修罗一闪的轨迹，唐玉瞬间切至长袖男右上方，双手十六印结成，抬手就是伏龙吟！
来人是谁，为什么对自己出手，这些问题唐玉都不清楚，但你想要我的命，就算你不是妖，我也绝不手软。
但是长袖男显然没那么简单，伏龙吟抬手还未打出，长袖男就以一种诡异的身姿撤至安全的距离，修罗一闪刀光劈空，几乎砍断了半个店面。
长袖男一声怪叫，不过也可能是日本的国骂，双手朝下一挥，数十只苦无从袖子里飞出，朝唐玉飞来。
店里空间狭小，唐玉此时的位置并没有后退的余地，只好将灵力调动至腰身，空中一扭，伏龙吟朝半空打出，拍散了那些苦无。
刚一落地，唐玉丝毫不敢懈怠，生怕他忽然把目标放在萧霄身上，双手幽蓝火焰升腾而起，再次欺身上前。
但是长袖男似乎已经注意到一旁的萧霄，目光一动，一只苦无朝着萧霄飞去。
唐玉看在眼里，一个瞬身斩立马切至萧霄身前，挡下苦无。
萧霄站在唐玉身后，一动也不敢动，他开始还下意识以为是不是什么电视节目，但刚刚眼见唐玉和长袖男的交手，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是遇到了什么超现实事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拖了唐玉后腿。
长袖男见状，突然咧嘴大笑，周身似乎有阴风乍起，长袖缓缓飘动，突然只听他怪叫一声，双手猛地向上举起。
唐玉立马将灵力催动至全身，就在准备反击的同时，瞳孔却瞬间放大——整个餐馆内部居然一瞬间就布满了苦无，从四面八方牢牢围着二人。
长袖男面色忽然变得极其狰狞，长袖一挥，大吼道：“西内！”（去死吧！）
这回唐玉总算是听明白了，他此时脑海无比清晰，自然知道无论如何不能保证在这种密集的攻击下能保证自己和萧霄无伤，立刻头也不回大吼道：“趴下！”
萧霄闻言立马抱头蹲下，唐玉右手太刀再次出现，左手化掌为刀，脑海里浮现的是鱼洋在地狱之隙里手持双刀起舞，挡下那条白色巨龙如来神掌的场景。
他的身外道学了这么多招式，就这一次的条件最差，没有双刀，灵力也是天差地别，但奈何唐玉的天生灵媒体质加上三清丹再配合身外道实在是变态，刀舞一起，漫天的苦无落下，居然也被挡了个七七八八。
可唐玉的刀舞终究是山寨版本，虽然苦无的威力远不能比当初的如来神掌，靠着数量优势，依旧有不少漏网之鱼。
苦无终于落完，唐玉身上被割开了七道伤口，还有一只苦无插在左腿上，好在没伤到神经。萧霄也不好受，唐玉虽然尽力护住他，但身上也被划出三道口子，他没办法用灵力止血，伤口正汩汩往外流着血。
那长袖男见状有些懊恼，似乎没想到唐玉这么难缠，居然这样还能撑下来，掐了香烟，骂骂咧咧也不知在在说些什么。
唐玉询问萧霄伤势如何，萧霄却道：“我虽然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但是你先不要管我了，我是怎么都帮不上忙的，要是再拖了你的后腿，我们两个都跑不掉。”
唐玉心中愧疚，毕竟萧霄是被自己牵扯进来的，但他的话确实在理，不处理了眼前这个人，他们两个都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