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7 食言
居穆寒冷笑:“你问我要水?”
齐嘉本来还是有点小胆怯的,这时候却是壮起了胆子:“没错,孩子还小,没东西吃,至少应该喝点干净的水!”
居穆寒无意让肉票在赎金到手前出现什么意外,于是一挥手,随从就去弄水了。
这回纪心没再吐,喝了半碗水,又尿了一通,这才缩在齐嘉怀里,像只小病鸟。
齐嘉把剩下的鱼汤都喝了,别说纪心,她一个大人饿了一晚上喝这鱼汤都觉得恶心,简直糟蹋了鱼。抱着孩子坐了一会儿,居穆寒率先开了口:“纪暖来到营地前都做了什么?”
齐嘉皱眉:“不知道!”
随即,她就被危险的扫了一眼。
她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我真不知道!我是从南云出来的!她是坐专机去南云的,上面的事,我怎么清楚?”
“专机?”居穆寒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嚼吧嚼吧,末了阴森森一笑,“她还坐上专机了,好大的脸啊。”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齐嘉懒得理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但居穆寒的兴致并未减少:“是谁开专机来的?”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在打什么坏主意么?”
居穆寒在自由团里向来是一言堂,听到齐嘉这反抗的话,下意识瞪了她一眼:“我问话你就回答!”
齐嘉被他那阴森森的神色镇住,知道这是个真正的亡命之徒。
于是她不敢再刺他,只能把情报捡不要紧的告诉他,绕是如此,居穆寒还是大致拼凑出了纪暖和他分开之后的经历。
“哈哈,格里弗斯跟她是形影不离的,她嘴上不说,但那男人八成是死了!”
齐嘉看他这么高兴,在心里哼了一声。
居穆寒继续道:“这个表子,身边缺不了男人,过去勾搭那蓝,又勾搭上百里云川,现在连潘多拉的二把手都勾搭到手,也算她有点本事……”
说到这里,齐嘉却是愣住了。
潘多拉的二把手?
是谁?
居穆寒惯会掌控人心,一眼就瞧出了齐嘉的疑惑,他笑嘻嘻的看着她:“怎么?你的好闺蜜没有告诉你,她现在的男人是潘多拉的二把手,格里弗斯吗?”
齐嘉怔怔的听着,咽了下口水。
纪暖真没说。
她真不知道。
难道纪暖是被人骗了吗?但当时他们一起出现在江蓝的时候,他们两个相处的那么好,无论如何都不像被骗的啊!
居穆寒琢磨着把话说出了口:“连这种事儿都不知道,看来你这好闺蜜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嘛……”
“一个大男人,你少来挑拨离间!这事儿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跟谁在一起都是小纪的自由……”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小表子根本没把你当朋友,只是拿你当个管家老妈子罢了!营地是你们一起建设起来的,在外别人都服她,你呢?有几个人认识你?”
齐嘉越听越气。
不是因为纪暖瞒她,而是因为这个匪首话太多!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往上爬!你这么说,就是瞧扁了小纪和我!我们本来都没打算搞营地,是她可怜难民居无定所,才让他们住在小哨所附近,她也没想当别人的头儿,是大家自愿认她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怀不轨,上不得台面么?你那话说的,我都看不起你!小肚鸡肠,心胸狭窄,真丢人!”
这要是自己的随从,居穆寒的大嘴巴已经招呼上了,由于她是肉票,又跟自己有一段距离,所以这大嘴巴没能出手,只能暂时攥在手里。
他抿抿干燥的嘴唇,笑了一声:“你倒是很维护她,是个合格的小奴隶。”
齐嘉也笑:“我不是奴隶,我跟她是朋友。至于格里的事,她不说,自然是有苦衷的,作为朋友,我会理解她,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去揭她的短!”
没想到齐嘉这么死心眼,和纪暖一条心,居穆寒挑拨离间不成,反被她揶揄一通,这心情怎么也好不了。
他不仅要宰了纪暖,撕了票,他还要去营地大开杀戒。
一群臭流民,居然在江边过的有模有样,他几乎快要克制不住,想要毁掉那一切的心情了。
我叫你们过!叫你们有模有样!
纪暖在乎的,就是他要毁掉的,他要让纪暖付出血泪的代价,让那小表子知道,他居穆寒不是好惹的!
齐嘉很轻易的就从他身上察觉到了杀气。
她感觉有些不妙,居穆寒不是好东西,极有可能拿了枪弹就撕票,她必须得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哪怕,只让小心一个人活下去呢!
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崇山峻岭,地势又高,她一跑,居穆寒登高望远就能看见,再加上他手底下那五六个凶神恶煞的随从,逃生机会实在渺茫。
居穆寒给纪暖的留书中写下了交换日期,他给了纪暖一天时间去南云要枪弹,还不准她带军队过来,否则就撕票。
要是撕了票,这处小营地的人心也不保了,而且一个朋友一个女儿,他就不信纪暖会无动于衷。
这时,一个在山下打探消息的随从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对居穆寒汇报:“大哥,纪暖早上开车去南云了,营地里没有能打的。”
居穆寒点一点头,站起身:“集合。”
齐嘉一愣,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居穆寒把长刀别到腰间,好脾气的笑了笑:“当然是去营地‘看一看’啊。”
什么“看一看”!他们分明是要去搞破坏了!
齐嘉气急:“你们……!”
“别着急,小闺蜜。”居穆寒走过来拍拍她的脸,“你想吃什么?等我回来,人肉都能弄给你吃呢!”
“你这个强盗头子!小纪已经去找枪弹了,你言而无信!”
居穆寒不以为意:“我只说过用你们换枪弹,没说过不发别的财啊。”
“你……”
齐嘉抱着孩子,站起来就要拦他,居穆寒终于把大嘴巴甩出手,“啪”的一声,打得一大一小都落了地。
他攥着脏污的手指,居高临下的看着齐嘉:“老实呆着,别给脸不要脸,不然等拿了枪弹,我照样会撕票!”
说着,他拄着随从递过来的手杖,一瘸一拐的走了。
齐嘉想追上去,却被两个随从拦住,她气的站在原地怒叫:“居穆寒,你这个畜生王八蛋!”
888 示威
居穆寒找的栖身之所跟营地有段距离,跟他一起出去打算为非作歹、抢点东西打牙祭的随从们下山后,走到路边摘了掩体,把一辆军用吉普车开了出来。
吉普车还是之前烧杀一座小补给站的时候弄到的,虽然收获不少,但自由团也折了不少人,然后一路零零落落下来,就剩了身边这六七个。
居穆寒留了两人在山上看守肉票,自己带了五个人去营地打家劫舍。
尽管纪暖走的时候有交代,让老吴管事儿,防着居穆寒再来,但这些良民遇上比丧尸还要凶恶的歹徒时,真是毫无招架之力。
杀戮从营地入口开始,居穆寒的腿不方便,坐在车上,看着几个随从如狼似虎的闯进去,当场手刃几个奔逃不及的妇女。妇女刚架上小锅,在火炉上煮肉,歹徒们这些天待在山上都饿极了,此时冲到火炉边,也不顾烫嘴,从锅里抓出肉就往嘴里塞。
这时,营地的自卫主力被惊动,纷纷提枪上阵,然而主力有限,这些平民也不是杀戮为生的歹徒的对手,很快,原本安乐的营地血流成河。
自卫主力被消灭,无力抵抗的老弱妇孺被拖出来,在营地中央的大空地上跪成一排,有两个半大孩子想哭,被母亲紧紧的捂住了嘴,生怕惹恼了这伙恶徒。
营地简直不堪一击,居穆寒打开车门下来,走到这伙人跟前,开始训话。
“世道艰难,我们也是图个活字,并没有杀人的瘾。”他是个受过教育的文明人,说起话来听着也是温和有礼,“不过你们比较倒霉,跟我的大仇人纪暖成了一家。”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中立马就有人抬头了——
正如他所料,那些人都是一脸迷茫,显然是不相信纪暖和这等恶徒有仇。
居穆寒指指自己的腿:“瞧见没有?这是她炸的,我发过誓,要跟那小表子势不两立。如果你们愿意在她回来后,把东西和她人都交到我手上,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要是不答应……”
他拔下身边一具尸体身上插的刀,一挥手就砍在了身边最近的一个老人肩膀上,老人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营地的人们被这恶徒吓到,年纪小的哭都不敢哭了。
居穆寒这才把剩下的话说完:“我也并不在乎多出点力,先把你们全都砍死,再等着纪暖回来。”
对着众人连哄带吓一番之后,居穆寒鸣金收兵,带着手下以及从营地搜刮出来的油水,按着原路返回。直到他们的背影看不见了,莫名其妙遭了灾的众人才呜呜咽咽的,把不幸惨死的同伴给掩埋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们都是良民,一穷二白,白手起家,不在军部而跟着纪暖,就是图个自由和便利,如今,纪暖不在,纪暖的仇家找上门来,对着他们这群人大开杀戒,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啊!
确定歹徒真的走了以后,营地的人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带着家小去南云补给站。虽然难民营的日子不好过,但扫荡丧尸的精锐不至于连补给站的人都保护不了。
另一派认为,要是不听歹徒的话,难保那群杀人不眨眼的东西会拿他们开刀!
而且,歹徒只是跟纪暖有仇,不然也犯不着来杀他们,歹徒不是要纪暖么?他们就决定,干脆让纪暖和歹徒自己解决问题去吧!
要去南云的人们不忍心,好歹纪暖也护着他们过了一段安生日子,看那歹徒的行事,一旦抓到纪暖,纪暖就甭想有好下场,所以他们宁愿远走高飞。
可是,他们也阻止不了另一派的人把她当成贡品献出去。所以,他们只好在纪暖还没回来的时候,收拾家当,悄悄的走了。
歹徒是不要命的,而他们有活路,想好好的活下去。
纪暖并不知道居穆寒一行兵分两路,一路去祸害营地了,她走的是另一条近路,居穆寒外出的时候,正好跟纪暖擦身而过。
本来她不清楚居穆寒绑架成功后去了哪儿,可是,她的鹿朋友们知道,它们在山上野跑,也是无意中撞见的。见到纪暖进了山林,大鹿领着纪暖,几只小鹿前后撒欢,还以为纪暖她们在玩捉迷藏呢。
有鹿带路,纪暖很快就见到了被两人看守的齐嘉和纪心。
齐嘉是明显的憔悴了,然而紧紧的抱着孩子,防着身边两个虎视眈眈的随从。随从是奉命在这里看守齐嘉的,都是正当壮年的男人,胃口大开,早晨那点东西哪里吃得饱?
既然无甚可吃,那就只能转移注意力,不然越想越饿。只是这看着看着,他们的眼睛就邪了起来。
虽然是肉票,但也是女人哪!
齐嘉运气一直挺好,自打倒霉以后,身边要么是同学要么是正经人,不至于对女人乱来,她是没有经历过纪暖遇到的危险。
只是此时此刻,她也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故而背对那两人,低头保护着孩子。
她心里很乱。
要是那两人真的犯浑,她该怎么办?
齐嘉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悄悄伸到屁股下,把一块尖石头挪到触手可及的地方,权做武器。
那两人左看右看,左等右等,终于,一人壮着胆子站起身,朝齐嘉这边走过来。
反正手下有分寸,不把人弄死就成了,只要留肉票一条命,纪暖就得拿枪弹来换!
两随从还是轮班的,一人起身,另一人依然闲闲的坐在石头上把风。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黑影已经笼罩在齐嘉身上。
齐嘉握住了尖石头,打算在那人弯腰之后戳进他的眼睛里,然而不等那人伸手,把风的人先惊叫起来:“喂!别特么的干了,快看,那儿有几只鹿!”
一听说鹿,两个随从想到的是吃,齐嘉却是想到了纪暖!
平白怎么会有鹿?
是不是纪暖带着救兵来了!
两个随从立刻看向鹿的方向,就见它们在相当近的一个距离悠闲吃草,一大四小,这要是能逮到,他们接下来这大半个月都不用挨饿了!
原本打算对齐嘉动手的随从立刻决定去捕猎,而把风的那人继续把风兼看守。那人走近齐嘉,拔出砍刀在她肩上碰了碰,狞笑着说道:“你要敢跑,我就砍死你!”
就在这时,一只有点脏的小白手从砍刀男背后伸过来,猛地捂住他的嘴!
只见砍刀男浑身一怔,一柄刀子就从他胸前穿过,喷出来的血一下子溅了齐嘉一脸。
889 怨怼
齐嘉瞪大了眼。
那只小白手看着柔弱,实际上十分有劲儿,一直捂着砍刀男的嘴,直到他断气。
砍刀男睁大眼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齐嘉才看到,小白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纪暖!
她板着一张脸,冷若冰霜,皮肤白的像是要结冰,手里还拿着一把半长不短的短刀,随了她垂手的动作,刀刃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纪暖仿佛从天而降,解决了她的危机,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齐嘉心里又急又疼,两眼瞬间就泛了红。
“小纪……”
纪心也被吓了一跳,但是见到纪暖之后还肯求抱。纪暖把刀插在地上,用自己的衣袖给齐嘉擦去脸上的血迹,然后就要接纪心。
齐嘉却是抱着孩子往后一躲:“别……你……你手上有血。”
纪暖看了看自己的手,缩回去,不抱了,轻声问道:“你还能抱着她走么?”
“能。”齐嘉站起来,但发现自己有点脚软。
她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砍刀男,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
纪暖是真的会杀人的!
不是丧尸,是活人!
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看起来就跟习惯了这事儿一样!
齐嘉心情有点复杂,但这点复杂并不足以让她从此就和纪暖生分。
邪气男已经被大鹿小鹿引到山中,纪暖带着齐嘉往林子里走,齐嘉抱着孩子走在她身后,怯生生的问:“小纪……那个人,也要杀吗?”
“他们不是好人,最好斩草除根。”纪暖停下脚步,“你就躲在这里吧,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齐嘉欲言又止,最后心乱如麻的抱着孩子蹲在一片比较茂盛的灌木丛中。
不等她纠结完,灌木丛就哗啦啦的响起来,齐嘉一抬头,看到是两只小鹿在啃灌木,而纪暖就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用破布擦短刀,擦完随手一丢,短刀入鞘,她也绕过灌木走过来,把齐嘉和孩子一起牵出来。
“……斩草除根了?”
“嗯。”纪暖语气很平静。
齐嘉看着纪暖这个样子,没来由的,有点害怕。
在她看来,小纪就应该是个性格和顺的老好人,谁曾想这一转眼,老好人变成了刽子手,还杀的那么顺手。
齐嘉心疼纪暖走了歪路,纪暖也不太能理解她的恐惧。
因为在她看来,实在是居穆寒找事在先,就算自己不宰了这两人,居穆寒也不见得会看在手下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他们之间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原因无他,全是因为居穆寒做人太过心胸狭窄。
纪暖头也不回的说道:“我送你们去南云,营地是不能呆的,居穆寒肯定盯上那儿了。”
说到这里,齐嘉恍然大悟:“是的!他们一大早就兵分两路,居穆寒亲自带人去营地了!咱们得跟大家说一声……”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干脆是弱不可闻。
居穆寒去营地干什么,她还不清楚吗?
连纪暖见了他们的人都要大开杀戒,居穆寒能饶了营地吗?
可是……
可是,总不能把营地的人们丢下不管啊!
纪暖说:“这几只鹿都认路,你跟着它们在山里走,去南云补给站,我回营地去通知他们。”
“你要一个人去?”
“嗯。”
“不行!”齐嘉一口否决,“太危险了!我不让你去。”
纪暖终于回头,对她笑笑:“你放心,我已经居穆寒打过好些交道,以他对我的怨恨程度,决不至于当场给我个痛快,而且我也叫人去南云通风报信了,只要跟他们周旋一阵,争取时间,等援兵到了,他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计划听起来是天衣无缝,堪称完美,可齐嘉就是摇头:“不行!你别去!居穆寒恨死你了,万一对你动刀动枪……”
纪暖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姐妹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的好好的,你帮我把纪心送到南云吧,嗯?”
齐嘉这才想起怀里还有个孩子。
依着她的本意,她没法儿把孩子丢下不管,也没法儿丢下营地的那些人,既然纪暖是个有办法的,那她就干脆信了这一回吧!
“那好……你可一定要活着啊!”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纪暖安慰她,在岔路前对她挥手,“走吧,跟着鹿走,别被居穆寒那伙人发现了。”
把齐嘉哄走之后,纪暖踏上另一条路,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她握紧了短刀柄,脸上密布了腾腾的杀意!
她只是想避开世俗,好好的过日子。
既然有人硬是要跟她作对,她也没有一味容忍的必要。
这次绑架齐嘉和纪心,下次呢?
不会有下次了。
这一次,她要亲手跟居穆寒做个了结。
纪暖单枪匹马的大步走,一丝一毫的惧意都没有,就连她的头脑也比平日里冷静很多,而且,周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是一种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的感觉,但是她还记得——过去犯病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本以为这个病已经彻底好了,没想到,它只是潜伏下去了。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到这个时候,它就突破了往日的障碍,跃跃欲试的想要尥蹶子。
枪林弹雨,血流成河。
真是久违了啊。
虽然是替天行道,但她干的也是草菅人命的事儿,所以她不能把齐嘉卷进来,只能让她离开。
远远看见营地了,只听到一片哀哀哭泣。
纪暖一愣,加快脚步走过去,结果就看到原本整洁的营地被祸害一番,地上洒了已经干涸的血,几个妇孺扑倒在几具尸体上哭嚎不止,整个营地里都弥漫着低迷的空气。
“纪暖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营地里的人顿时齐刷刷的扭头看过去,纪暖没有见到居穆寒,先看到了这群悲惨的同伴,正在想是不是自己晚来一步。
这时,一个妇女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淌眼抹泪的站在纪暖跟前:“纪暖……你看看,都是你惹来的饿狼!你是走了,那个男的在这里祸害一通,杀了好些人,把我男人的砍死了!”
说着,她悲愤欲绝,一把抓住纪暖的手,恨不得掐断她的骨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你到底跟那群饿狼有什么仇啊……呜呜呜……你害死我们了……害死我们了!”
890 恨意
妇人的话一出口,旁边也有人跟着指责起来。
“是啊……我们看你是个稳重的,才会在这里定居的,谁知道你却在外面惹了这样的麻烦回来……”
“你自己的朋友和女儿都被绑走了,那群人还回来杀我们……”
开口的众人七嘴八舌,句句都是数落纪暖的不是,埋怨她给他们惹麻烦,害他们受到连累。
纵是有觉得纪暖冤枉的,看着那些死去的同伴,心里不好受,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这里的局面就变成了纪暖一人面对众人指责,连个开口说公道话的人都没有。
纪暖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脸上不红不白,面对众人指责,心里也不生气。
大家气的有理,她生什么气?
居穆寒的确不是人,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绑走了人以后还要在营地里杀人,挑拨离间。
如果她没有中途拐回来,就算是拿枪支弹药把齐嘉和纪心换回来,居穆寒也绝对饶不了她——以及他们。
营地的人们七嘴八舌,纪暖听得出来,居穆寒已经把他们两人的恩怨公之于众,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很可惜,她已经不是过去的纪暖,不会因为被排外就惶惶不安。
逝者已矣,她就算道歉下跪,求人原谅,说破嘴皮子,人也不会醒过来。
所以她没有废话,在心中一股冲动的支使下直接问道:“你们想怎么办?”
她这么一问,众人愣了一瞬,然后便有人站出来。
“居穆寒说过,让你去……去跟他说清楚!”
话音一落,纪暖就看到众人都顿了顿。
那么,肯定不止是“说清楚”这么简单的了。
说话那人也知道纪暖不傻,可仗着自己这边理亏,而且人多,语带埋怨的说道:“你就去一趟吧,不然我们还得倒霉……”
最先到营地的张哥张姐终于听不下去了。
张哥走上前,对同伴说道:“我说你们怎么能这样?营地是咱们自愿留下来的吧?小纪不禁没赶我们走,还让我们在这里住下来,保证营地安全,她从没嫌过我们,怎么事到临头,她就变得对不起你们了?”
“老张,我知道你最早来的,跟她们关系好,但死的是我家人,不是你家人!你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是啊……我们只想过个清闲日子,不想跟人起争执……”
张哥越听越气,还想再说什么,被张姐扯住了。
纪暖摆摆手:“不要吵了,是我没跟你们说清楚。要想走的,我不挽留,你们现在去南云还来得及;不想走的,这里也不安全了,居穆寒那伙人……”
这时,一个男声越众而出:“居穆寒只要你一个,你去了,我们就安全了。”
话音一落,众人大概也没想到这人说的那么直白,但谁说不是这个理?既然存了心思,说的人就渐渐多了:“你自己惹出来的祸,当然是你自己去解决了。”
纪暖也没指望外人有多少人性,更何况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杀戮,害怕也正常。
她来主要是通知营地的人们有危险,既然话已经带到,她就了却心事了,接下来就是对付居穆寒那伙恶徒。
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扑上来,一下子就把她按在地上了!
她没防备,被那人扑倒,下巴磕在石头上,磕出了一嘴的血。
男子按着她,对旁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把她绑了!要不然那帮人会把我们赶尽杀绝的!”
旁边的人本来还有点犹犹豫豫的,见到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这时就不再犹豫了,立刻拿绳子把纪暖给捆了。
张哥想要阻止,却被张姐连拖带拽的推搡到人后去了。
第一个按住纪暖的男子刚来不久,平时闷声不响,眼见居穆寒烧杀抢掠,这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实在不敢违抗命令。
众人把纪暖捆好以后,就算不想得罪也得罪透了,所以他们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在她跟前讨论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是等那群人过来,还是把她送过去?”
“送?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知道在哪儿你敢去吗?”
“要是把纪暖送过去,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怎么办?”
“没这样的道理!咱们都按照他说的做了……”
纪暖被五花大绑,坐在地上,她下巴疼,牙齿咬到了舌头,嘴里全是血。
她看着人们在她跟前讨价还价,感觉很疲惫。
好歹她也收留他们一段时间,就算大难临头各自飞,也不用把她捆的这么结实,直接送给居穆寒吧?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伤口好得快,她把血吐出来,弄脏下巴,一言不发的看着这群人。
因为平静太久,她差点忘了人的本性。
她倒要看看,他们能讨论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最后,众人决定,想走的走,害怕被追杀的人就留在营地,等着居穆寒他们过来把纪暖带走,彻底了却心中的疙瘩。
要走的人很快就收拾东西,搀老扶幼的离开了。
留下的人埋葬了死者,然后行尸走肉一般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不到傍晚,死神来了。
一辆车杀气腾腾的开了过来,在营地停下之后,居穆寒跳下车。
营地的人惶惶相待,而居穆寒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因为他在车上就看到了被捆在树上的纪暖,所以这时就大步的走到纪暖身边,伸手把她脸上的碎发尽数撸到脑后,然后看着她脏兮兮血污污的脸,呵呵呵,哈哈哈,冷笑一场。
居穆寒笑够了,用力在她脸上拍:“纪暖,没想到吧,咱们还能再见面。你手下的营地还真是厚道,把你捆好了等着我们来。”
“哼……”纪暖看着他,表情冷淡,“趁着还有命在,你就多笑一会儿吧。”
居穆寒劈手给了她一耳光:“玛德,你还敢跟我横?枪支弹药呢?”
纪暖吐出一口血,缓了口气问道:“我的人呢?”
居穆寒哼一声,拍拍手,立刻就有人从车上推下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头上罩着袋子,小的在大的怀里,没罩袋子,也没吭声。
要不是纪暖早上去闹了一通,这时候,她还真的会相信,这两人就是齐嘉和纪心了。
891 肉票
虽然天黑,但纪暖看得出,那两人是假扮的。
居穆寒扯着她的头发,含笑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纪暖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没有。”
居穆寒的笑意凝在脸上,甩手又是一耳光:“你特么耍我!”
纪暖被打得侧过脸,鼻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哪怕满腔都是血腥味,居穆寒的手段她也不怕了,这样的人不配做她的对手,也根本杀不死她。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连肉票的死活都不在乎了吗?”居穆寒靠近,“是不是非要我撕一张票,你才知道怕?”
“怕?我什么时候怕过你?要怕也是你怕我,上次真是太可惜了,差一点就能炸死你。”
“很可惜,我没死,所以今天要死的就是你们!”
居穆寒扭头,对后面的人吼一声:“杀了大的!”
手下应了一声,当即把孩子扯出来,又有人把大肉票按在车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大肉票大概是被堵住了嘴,叫也叫不出来,挨了一刀后,悄无声息的倒地,不知死活了。
小肉票哇的一声哭起来。
纪暖猛地抬头,心神俱裂。
她以为小肉票是假扮的,可这真的是个小孩子!
她转头看着居穆寒,理智像烟花一样在脑海里炸开。
“住手……住手!”
孩子还在哭,抱着孩子的那个手下不胜其烦,恶狠狠的恐吓:“再哭就把你舌头剪下来!”
孩子哪里听得懂这番鬼话,哭的更凶了。
居穆寒看着纪暖,说道:“哎呀,大肉票没了,只能用小肉票来换枪弹了,我不诓你,就按照之前谈妥的来,你觉得如何?”
“你放了孩子,她还小……”纪暖的嘴唇在哆嗦,“你绑我,去找解封臣,找百里云川,他们一定会给你的……”
“哈哈哈哈……你当我傻的?放了小的,带着你,到时候你跟他们来一个里应外合,是想炸断我另一条腿吗?”
“不炸……不……我保证……”孩子的哭声让纪暖头痛欲裂,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冒出一头冷汗,“要是拿不到枪,你就杀了我。”
居穆寒不答应:“别人,我信不过,还得你自己去拿。要是再耍什么手段,我不仅会撕票,也要拖你一起死。”
说着,他退后一步,用长刀在纪暖肋下游走,然后微微一笑,用力捅了她一刀。
纪暖吃痛,就算被绑在树上,也疼的一挣,用力弯了弯腰。
肋下受伤不至于丧命,但会让她记住这疼。
居穆寒谈妥条件,对营地内胆战心惊的人们扫视一番,末了点头,赞许道:“这样很好,你们听话,自然有活路可走。你们的脸我都记得,我明天中午再来,少一个,呵……”
他轻笑一声,用眼神弥补了语言的不足。
居穆寒一伙把尸体拖上车,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扬长而去。
他们一走,张哥冲上前解开了纪暖的绳子。
已经被毒蛇缠上,想走也走不脱,这帮人恶毒起来,连补给站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这些人不敢走。
张哥也是老实本分的人,要不是因为担心纪暖,早就跟着前一路一起走了,这时候见纪暖气息奄奄,肋下流血,赶紧叫人帮忙包扎。
众人小命还攥在纪暖手上,他们也不敢让纪暖就这么死了,于是纪暖终于得了半碗水,在别人要帮她包扎的时候,她推开那人的手,自己爬到角落里,默默包扎去了。
一时间,营地里静悄悄的,众人相对而立,面面相觑。
居穆寒那一刀捅的深,差点把她刺成烤串,伤口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好在她早就习惯了疼痛,这时候就缓了口气,挣扎着站起来,说道:“我要去南云拿赎金,你们……”
她顿了顿,自嘲一笑:“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捂着伤口往外走,最先扑倒她的男子追上来,不放心的说:“我跟你走,不然……”
不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旁人听到,也纷纷活了心思,不敢独自留下,一定要跟着纪暖,很快,纪暖得以躺在一辆人力板车上,被人拉着前往南云。
使唤这些人,纪暖并不心疼,横竖,他们也是在担心自己那条小命,协助她,理所应当。
山路开车没有走路快,所以众人加快脚步走了大半夜,居然能在天亮之前到达南云。
先前到达的一批已经安顿下来了,南云负责人也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在这种紧张时刻派人去保护一个外面的营地。
如果顺利剿灭了匪徒,那还好交差。如果是对方的调虎离山计,那可就会惹大麻烦,所以南云方面一直按兵不动。
齐嘉急的要命,抱着纪心去找负责人理论,新的负责人依旧是何家的,对温谦和一边的人有所保留,他嘴上敷衍着,实际上仍是不动如山。
直到纪暖这队人出现。
纪暖身份特殊,是不能怠慢的,她身上更是有能直连雷霆号的电话,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
但纪暖并不想惊动解封臣和百里云川,她吃了止痛药后,走到犹犹豫豫的新负责人面前,跟他详细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这是她在路上想到的办法,南云出枪弹,她去和居穆寒做交换。她已经肯定居穆寒手里没几个人,但单凭她一个搞不定,所以需要南云出人,跟她打配合。
负责人见她只要两个人,不算是严重削弱南云的守备力量,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枪弹,他一开始也有点担心有去无回,不过纪暖保证万无一失,就算有失,也能让雷霆号赔偿,所以他就出枪出人,助她一臂之力。
虽说温何两家如今已是势同水火,但万事留一线,日后总是好相见的。
纪暖忍痛颠簸大半夜,睡眠几乎没有,天一亮,她就啃着一个新蒸出来的大肉包,率先上了安放军火的车子,后面一辆车则是装着昨天的那群营地住民,然后,一行人齐齐整整的开往营地方向。
也有几个人进了南云之后不想离开,纪暖还没说什么,一起过来的同伴就把那几人扯上了车,煞有介事的教训:“你忘了昨天那伙人说过什么?只要少一个,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想偷溜的人溜不成,只能苦着脸上车。
纪暖坐在前面的车上开车,对后面的事心知肚明,却没有心情理会。
892 落幕
路上,纪暖感受到一次手脚脱力。
好在道路还算平坦,车子走了个S也不至于翻。
齐嘉不放心纪暖,也要跟着来,不过纪暖把纪心托付给她照顾,齐嘉总不能带着孩子上战场,只好悻悻的留下,临走前依然不放心的叮嘱。
“小纪,他们不是好东西,把孩子换回来以后别耽误,一定要赶紧回来,南云的士兵也在,他们不至于跟南云过不去。”
纪暖当时是安慰的对她笑笑:“我明白了,你放心。”
实际上,她的真实想法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她跟居穆寒势不两立。
居穆寒才不会担心跟南云过不去,因为他是潘多拉的走狗,只要卡伦还活着,走狗就贼心不死。
她与潘多拉势同水火,跟居穆寒之间的矛盾也早就不可调和了,双方迟早会有一斗。
而纪暖感觉,今天就是决斗的日子。
肋下的伤口外表已经愈合,只剩疼痛。纪暖在那丝丝缕缕的锐痛中慢慢抬头,看着外面阳光正好的天空。
真是个适合超度的好天气。
居穆寒昨天损失两个手下,他也不是没往纪暖身上想,只是无论如何,纪暖单枪匹马都不可能是两个人的对手,更何况,那两人都是被一击毙命,弱鸡一样的纪暖怎么可能做得到?
手下死了,他头疼大于难过,一大一小两个肉票都没了,是没办法跟纪暖谈判的,不过,还是被他想到了办法。
此时,大肉票头上的纸袋被摘下来,是已经死去的手下之一,因为死透了,所以就算用刀子捅,血液不会溅出来。
小肉票的襁褓也打开了——
里面只是一团旧衣服。
至于那哇哇的哭声,不过是从河里偶然捞上来的一条娃娃鱼罢了!
居穆寒知道纪暖的弱点在哪里,她心软,他不是。
既然那女人要但当卫道士,他就成其心愿,送她一程!
宰掉她,也能给卡伦执行官一个交代了。
居穆寒中午来了。
双方在营地见了面。
纪暖打开从南云开来的车子后盖,居穆寒走上前,不等看清,纪暖就拦在跟前,冷冷的说道:“她们两个呢?”
居穆寒笑笑了笑,吹了声口哨,不远处的林子立刻有了动静,几个手下把依然套着纸袋的大肉票绑在一棵树上,小肉票就连着襁褓一起放在地上,孩子还在哇哇的哭。
他看着纪暖:“我们把车开走,人是你的了,怎么样?”
纪暖把车钥匙交给他,大步往林子里走。
居穆寒接了车钥匙,打开车后盖,拿起一只半自动步枪看了看,检查了子弹以后,冷笑一声,立刻就抬起枪口对准了纪暖的背后心!
因为怕居穆寒一伙人抢抢撕票,同行的那些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两个来自南云的士兵不明所以,站的稍近。如今一看纪暖危险,一人立刻吼了一声“小心”,然后就拔枪出来。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居穆寒已经扣动了扳机!
纪暖知道居穆寒要毁约,早有防备,在听到扳机被扣动的同时,她已经撒开腿跑了起来!
双方做交换的地方离林子很近,纪暖一进去,居穆寒就失了优势,因为林子里障碍太多。而纪暖目标明确,拐着弯的往篮子那边跑。
居穆寒一开枪,他的手下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扑上前拿枪,有人作势要阻止纪暖,结果被她一枪轰倒。
平民不管事,吓得一哄而散,倒是安全,两个士兵却没料到此行这么危险,而纪暖居然真敢一个人顶上。这时候,他们身边没上峰,正好能放开手脚开枪,双方各自找了掩体,开始对打。
居穆寒打不中移动的纪暖,干脆把枪口对准了不会移动的小肉票,他狞笑着打出一梭子弹,而纪暖在看到襁褓被子弹贯穿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她冒着枪林弹雨冲过去,扯着小襁褓躲在一棵树后。
但是在触手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因为襁褓很轻。
打开以后,里面用旧衣服包着一条血肉模糊的死鱼。
把襁褓和死鱼丢在地上,纪暖倚着树,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只弹匣。
居穆寒的手下差不多都集中在那辆车旁边,而他本人也正背对着车子。
纪暖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一枚按钮的小控制器,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她开来的车子发生了大爆炸,一颗定时炸弹把车子旁边的人和武器炸成了一堆破零件。
居穆寒也没想到纪暖会来这一招。
他距离车子算是最远的,但因为猝不及防,爆炸波和飞射出来的碎片没有轻饶了他,带着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纪暖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正趴在地上,上半身血肉模糊,至于两条腿,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腿不成腿形,全废了。
纪暖先给没死透的倒霉蛋们补枪,到了最后,她蹲下来,用枪口晃晃居穆寒血淋淋的脑袋:“你输了。”
居穆寒被这场爆炸夺去了大半条命,这时候只有呻吟的力气,万不可能再爬起来惹纪暖生气了。
他的步枪也被炸飞出去,两手空空,血迹斑斑,曾经漂亮的十指抓着依然灼烫的土地,狠狠的,很用力。
他居然会败在纪暖手里。
这简直让他不敢相信,不可思议!
可是,他的确败了。
他宁愿自己感觉到疼,可从腰部往下,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贱人……表子……”他咬牙切齿,气若游丝,“你……”
“你真是从头坏到尾,第一次见面,你就杀了我的同伴。”纪暖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这时候就气定神闲的跟他追忆起了往昔,“每次见面,你都让我……浑身难受。像你这样纯粹的坏人,没有在最初追随卡伦,真是他的损失。”
听到纪暖不痛不痒的说着风凉话,居穆寒手指紧扣土地:“嗬……你们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老鼠,死就死了,潘多拉的事业才是千秋万代……”
纪暖手指落在扳机上:“白日梦到此为止,你就带着那千秋万代的恶名,回到地狱去吧,那里才是你们的安身之处。”
说着,不等那两个士兵阻拦,纪暖已经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血花带着脑浆飞溅出来。
她和居穆寒的恩怨,终于落下了帷幕。
893 防卫
这样的世道下,被人杀也就死了,但杀了人,还被人看见,那就不好办了。
两个士兵与其说是帮手,不如说是监工,先前只觉得居穆寒一伙人穷凶极恶,眼见纪暖二话不说就把对方炸的死的死,伤的伤,没死的还上去补枪,这性质就有点严重了。
军部主力已经转移到海上,国家机能瘫痪,留在陆地的人们饱经磨难,遇到袭击时自卫也是很正常的。
而纪暖这事儿严重就严重在,她防卫过当,几乎等同于故意杀人。
因为对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战战兢兢跟过来的营地人也傻了眼,他们没想到纪暖会这么狠。
五六条人命,说弄死就弄死了。
而过去在营地的时候,纪暖虽然身手不凡,专职杀丧尸,但平时还是很和气的一个姑娘。
纪暖起身抬头的时候,脸上沾着血,手上拿着枪,一看过来,营地人自发的后退三步,因为不知道她疯起来会不会对他们这些“自己人”动手。
两个士兵也很紧张,手里紧紧抓着步枪:“纪暖,放下武器!”
枪声和爆炸让纪暖有点恍惚,她没有听到士兵的喊话,拿着枪往前走。
她想,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也是时候回南云了吧?
下一刻,一颗子弹穿透她的腿,带得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不等她回过神,士兵已经带头冲上前,缴了她的枪,然后反绑了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纪暖疼的脸都白了,但并不很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对自己开枪。
他们不是一边儿的吗?
一个士兵押着纪暖,神色复杂的对她说:“纪暖,你太危险了,回到南云之后,我们会把情况如实上报,让上级裁断你的罪名。现在希望你配合一点,不要反抗,乖乖跟我们回去。”
纪暖还在混沌和疼痛中没能回神。
她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怎么就被绑起来了?
三个小时后,小腿经过简单包扎的纪暖被投进南云的监狱。
她还是一片混沌,连一句辩驳都没有,隐约之中好像听到了齐嘉的喊话,可是眼前朦胧,耳朵也听不清楚,稀里糊涂,就被关到了这个地方。
纪暖茫然的坐在监房里,受伤的腿摊平,没受伤的那条曲起来,她两手抱着腿,低头抵在膝盖上。
在不久的过去,她与格里还在东光被关在一起呢,那时候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身边有他。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
纪暖脱力的向后,倚在硬邦邦的木板床沿,闭上眼睛。
她已经不会再因为杀人而做噩梦了。
但杀人的感觉并不好。
被扔进来的时候,她换了衣服,只是身上依然萦绕着血腥气。
在她被关紧牢房的时候,齐嘉也百般周折,终于联系上了雷霆号。
解封臣对齐嘉还有印象,一接到电话就想起了纪暖。
齐嘉带给他的消息并不怎么好。
纪暖因为防卫过当,搞出了五六条人命,哪怕对方死不足惜,也轮不到她来下手。
生命无贵贱。
南云补给站刚刚重建,温何两派好不容易有了破冰的迹象,南云负责人是何派,这时也知道纪暖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发落,灵机一动,决定让温派关押纪暖,择日把她送到东光去,也算做了个顺水人情。
解封臣和齐嘉得知此事的时候,纪暖已经坐上了去往东光的押运车,走到半路了。
南云负责人没想到自己是弄巧成拙,对于纪暖和温派的关系,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纪暖是百里云川要保住的人不假,问题是,除了雷霆号之外,纪暖堪称温派的眼中钉!
解封臣浸淫权术,岂能不知道其中利害,闻言立刻就要派人去陆地把纪暖接回来。
真是不能放着这个女人不管,看看她把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
云川自打去了海岛就失去了联络,如今过去两个月,已经瞒不下去了,身边信任的人全都派出去找他,连湖玉也撇下半岁的儿子去了,小金小游更不在话下。何叔语被何家人逼婚,跑到苏国执行外勤任务,不在国内。
如果在百里云川不在的时候,纪暖出了什么事,等云川回来,他该怎么交代?
唉……想想就让人头大,没一个让人省心。
解封臣时常感觉自己是个大家长,管着手下一群熊孩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他焦急寻找合适人选前往大陆的时候,陆地又有了新的动向——
南北两岸的丧尸不约而同的开始袭击各大补给站了!
纪暖在路上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已经把纪心交给了齐嘉,她心里就没什么牵挂的了,所以丧尸袭击这支押送小队的时候,她睡得昏天黑地。
“啊!那是什么!”
“快开枪!”
“快点……不!救命啊——!”
最后一声尖锐凄厉,纪暖猛地惊醒,从车厢里坐了起来。
押送的主意是负责人临时起意,所以这会儿都天黑了。纪暖所在的是一个像运钞车的皮卡车,车子已经停止行驶,车厢里黑漆漆的,她摸索着爬到车门边上,想打开车门看看情况。
不等她碰到车门,外面传来咔嚓嚓的声响,纪暖还以为是押送她的人在外面开门,没想到车门从外打开之后,她和一张恐怖的脸打了个照面!
饶是纪暖见多了变异丧尸,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还是把她吓了一跳,该脸提神醒脑,她本来头昏脑胀的,一眼就吓醒了。
这张脸已经没有了正常人平滑完整的皮肤,表面布满了黏糊糊颜色不明的腥臭液体,就连肌肉和骨骼也像融化的奶油一样,软塌塌的粘附在变了形状的骨骼上,上面还一片片的密布着肉色红色黄色的脓疱。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只剩一个大致的轮廓在,仿佛一个被泼了一脸浓硫酸的人,又仿佛一个蜡烛做的正在燃烧的人像,而且眼前的更加恶心。
纪暖以为这是个变异丧尸,正恶心的要吐,她视线落在了那丧尸抓着门锁的手,忽然愣住。
与此同时,“丧尸”一把抓住她戴了手铐的手,将她用力拖下车,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纪暖愣住。
因为“丧尸”在说:“走!”
894 捕获
这不是丧尸,而是活人!
纪暖一愣神,就被那人扯下车,她还戴着手铐,脚下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真麻烦!”那变异丧尸一样的活人嘟哝一声,仍是用力把纪暖扯起来,然后往不远处停着的车子里跑。
脚下是伏地的绵软尸体,护送小队被全灭,空气中弥漫着血和硝烟的气味。
纪暖被一具尸体跘了一下,低头就和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打了照面。不等她反应过来,手臂一痛,是那行尸走肉一样的人继续拽着她往前走,旁边还有不少穿着迷彩服的士兵,在周围持枪警惕,保护着他们。
“放开!”
纪暖用力挣出那人的手,差点把自己绊倒。她想给自己找件武器,可惜脚下都是血,并没有趁手的货色。
她背靠一棵树,看着面前的人,想把手从手铐里挣出来:“你是谁?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军部的队伍,你们竟敢杀人!不想活了?”
被她甩开的男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目,见到纪暖都成阶下囚了,还是跟军部穿一条裤子,顿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用不似人声的声音说道:“军部已经放弃你了,你在华夏没有容身之地。”
“放不放弃,不用你管!”纪暖冷脸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人一愣,随即冷笑起来:“呵呵……我是什么东西?纪暖啊,我们也算相识一场,难道你还没有认出,我是谁吗?”
听到这里,纪暖将此人上下打量一番,末了忍不住惊讶:“你……”
男人的声音变得阴毒起来:“看到我变成这样,你很得意么?”
纪暖抿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不成人形的“东西”,居然就是全世界正在通缉的恐怖分子——卡伦·怀特海德!
而且,既然他掌握着索兰姆病毒的所有资料,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似乎看穿了纪暖的疑惑,卡伦逼上前,将满是脓疱和脓水的变异的脸凑到纪暖跟前,冷凌凌的笑起来:“害怕么?”
不等纪暖回答,他耐心已经耗尽,对身边跟随的人说道:“把她带走!”
纪暖还处在震惊中,听到他又要抓自己,知道自己这一去是凶多吉少,她豁出去踹了卡伦一脚,把他踹的后退几步,脚一落地,转身就跑!
卡伦是铁了心的要抓她,见她逃跑也不着急,对着手下一挥手,士兵就了然举枪,啪啪两枪后,子弹分别射进了纪暖的腿上。
一分钟后,浑身冷汗的纪暖被拖上车。
又过了一分钟,野路上的袭击者已经完全撤退,只剩一地染血的尸首。
新鲜的尸体和血迹引来了捕食者,不多时,几只游荡的丧尸也被枪声和气味吸引而来,扑在尸体上贪婪的啃食……
纪暖不是没想过和卡伦再次见面。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这个怪物和过去那个阴沉变态的执行官联系在一起。
他这个样子,简直就像遭到了……
辐射。
但那是他自己的地盘,这种人一向最珍惜自己的生命,怎么会以身试险,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卡伦带在身边的全是他的心腹以及精锐,枪法了得,两颗子弹全留在纪暖的腿上了。
枪伤让纪暖疼的浑身冒冷汗,两腿也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后座上,押送队给她拷了手铐,还省了卡伦绑她的功夫。
车子是野战用的越野车,这行人至少有二十个,穿着华夏的军服,假扮成华夏的队伍,在华夏的土地上杀人越货,为非作歹。
卡伦在这里,那么,东琉璃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见她?
潘多拉的余孽已经渗入华夏,上面那些人知不知道?
怎么办?她要如何通知解封臣?
不管卡伦有什么居心,他的存在对军部来说都是有害无益。
必须要想办法!
伤口还在流血,这很正常,子弹刚给她留下两个血窟窿。她之前已经受过一枪,再失血就有些虚弱过度了。
纪暖想撕了衣摆给自己包扎,坐在一旁的卡伦伸手就卡住了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按在后座上:“想跑?!”
“唔……”
他力气很大,这一下险些把纪暖掐的背过气。纪暖在他手下艰难的摇头:“放手……我……腿疼……”
卡伦这才松开手。
被他碰到的地方,沾了黏糊糊的腥臭液体,要不是他力气出奇的大,纪暖几乎要以为,卡伦会一直融化到消失为止。
目前看来,他活的还挺结实。
纪暖的裤子已经被血浸透,卡伦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反正她有免疫力护体,失点血也死不了。
因为卡伦反应太大,纪暖不敢再刺激他。她没发给自己包扎,只能蹭去脖子上的粘液,那东西留在身上的感觉,真的太恶心了。
卡伦注意到了她厌恶的神色,落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了攥,然后慢慢分开。
他冷静下来。
车窗上糊了遮光膜,里外一样黑,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也不知车子开了多久,终于停下,然后,有人跳下车拉开了卡伦那边的车门。
卡伦一出去就被裹上一件很长的黑风衣,在旁人的护送下头也不回的走了,而纪暖则是被两个人扔到担架上捆好。
离开车子的时候,她发现这里好像是个颇具规模的营地,地面很平整,远远能看见灯火,下车的地方像个研究机构,只是她刚一上担架就被一大块白布盖住,外面的情形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在两人的搬运下,纪暖和担架晃悠悠的启程,路上有人声也有机械声响,有人掀起白布一角,露出她的手臂,一阵刺痛传来,她在白布下眨了眨眼,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纪暖被送到研究室的实验台之后,卡伦也掩人耳目的站在了实验台之前。他身边只有心腹,所有研究人员都被清退。
低头看着实验台上沉睡的纪暖,卡伦生出一只面目全非的手,落在她交握的十指上。
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微微抽搐,然后吐出了几个字。
“开始吧。”
895 换血
“咕嘟……咕嘟……”
“嗡嗡嗡……”
“嘀嗒,嘀嗒,嘀嗒……”
纪暖的世界里充斥着噪音。
她像被装进了搅拌机里,没有一刻安宁。
终于,意识从黑暗中苏醒,就算身体不怎么听从使唤,她还是把眼睛睁开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现状。
托头顶镜像天花板的福,她能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穿着吊带裙躺在一张手术台上,手脚和脖子、腰身,全被束缚环紧紧扣住,数不清的红色细管从她身上延伸出去,连在一旁放置的几台机器上。
房间里空空荡荡,每一台机器却是都在工作中,交织的机械声吵得她脑袋都快要爆开,细管连接的地方涨涨的疼,她低头往下看,发现那红色并非细管的颜色,而是里面流动着的,血的颜色!
这是在抽她的血?!
纪暖被这个认知惊愕到,下意识的就想要挣扎,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使不出力气,不仅不能动弹,周围的机器还发出了警报声。
很快,有人来了。
一群白大褂穿着防护服,带着严密的面罩,像一群白色的死神一样,静悄悄的来到这个机械房间里。
有人去看机器的情况,调整参数,有人往她手腕上套了个监测手环一样的东西,为首的白大褂则是一声不响的站在她跟前,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指尖从她的额头划到鼻尖,又划到嘴唇。
尽管他穿戴严密,纪暖还是认出了,这人就是卡伦!
她闭上眼,极力想要避开他的手指,可他加重了力道,将她的嘴唇往牙齿上按,很快,纪暖的嘴唇被牙齿磨破了,淌出一滴很大的血珠子。
卡伦将血珠涂在她苍白的嘴唇上,嘴唇有了血色,纪暖的皮肤看起来就更白了,像上好的白瓷,晶莹剔透。
隔着手套,纪暖也能感觉到他那手指并非正常人的硬度。
就像一支半融化的蜡烛。
卡伦很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见一切正常就要出去。纪暖艰难的调动唇舌,想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是面部肌肉不听使唤,她说不出来。
卡伦带领那一大票人离开之后,房间再度成为机械的世界,纪暖满脑子都是滴答滴答和嗡嗡声响,突然间,肠胃一阵翻涌,可最后什么也没吐出来。
她被卡伦囚禁了。
卡伦把她关在这座与世隔绝的研究室里,用营养液和纯净水延续着她的生命。
纪暖知道自己的血有什么价值,只要注射过她的血清,就可以同时获得对丧尸病毒的免疫力,以及超强的自愈能力。
如果卡伦是为了得到免疫力,那他完全可以注射血清,然后杀掉她,斩草除根。
但要是仅仅如此,一百个卡伦也能得救了,他为什么还要关着她,不给她一个痛快?
想起卡伦那面目全非的脸,突然移动到陆地的潘多拉,近乎贪婪的抽她的血,还有从未露面的东琉璃……
卡伦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纪暖想把这一切联系起来,可脑子里全是嘀嗒声,根本没有深度思考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卡伦再次出现。
这一回,纪暖惊讶的发现,他那原本类似变异丧尸的身体居然恢复了很多!虽然还是跟正常水平有点差别,但总算不是半融化的状态了。
大概是血液中的抗体自带的自愈功能,才会让他恢复点人样吧?
卡伦这回没有上回捂的严了,他穿着轻薄的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进来以后走到纪暖身边,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发的打量她。
经过这些天的炮制,纪暖早就没有挣扎的力气了,现在就算给她一把刀,她也杀不死眼前的这个人。
卡伦是一个人来的,他自己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很平常的开了口:“你还是老样子。”
连声音都恢复的七七八八,看来自愈功能是真的管用。
纪暖记得,自己注射疫苗之后,有三个月的沉睡期,还有段时间失去了记忆。自己最初用血清救下的那些人,也有沉睡期。
但是格里没有,他注射了血清以后,依然是活蹦乱跳的,还拥有了跟她一样的自愈能力。
再往后,就是卡伦。
虽然她不见天日,总是浑浑噩噩,可来到这里的时间绝对没有三个月那么长。
也即是说,卡伦也没有沉睡期。
真是奇怪,一样的血清,却对人有着不一样的功效,到底是她的血清问题,还是个体差异?
卡伦这次似乎是专门来跟她聊天的,坐下以后,也不管纪暖有没有听见,能不能回答,他只管说他的。
“你倒是很有看亡命徒的眼光,裴凉,百里,格里弗斯……”
听到这几个名字的时候,纪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他们……怎么了?
“姓裴的到潘多拉做卧底,勇气可嘉,搞出来的那些小动作,真是把我气的够呛,军部肯定拿他当宝贝呢!不过,他的辉煌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了……”
“百里云川,够狠,敢单枪匹马杀到基地,还让他得手了,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误,没想到东琉璃会跟他旧情复燃……”
东琉璃跟云川……
不等纪暖反应过来,卡伦继续道:“最让我头痛的就是格里弗斯,我待他不薄,可他却为了你,背叛了我。”
说着,卡伦握住纪暖的手,缓缓用力:“他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手段用尽,才能跟他走到这一步,他却如此轻易的抛弃了这一切……纪暖啊,你抢走了我的得力手下,你说,我该给你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他越来越用力,恨不得夹断纪暖的手指。
纪暖吃痛,却没有抽回的力气,只能忍着。待他夹过了瘾,她的手上就留下了青紫色的淤痕。
独角戏唱完,卡伦平静下来,起身在纪暖脸上拍一拍,语气温柔的说道:“别担心,你们总有机会再见面的,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最后看了纪暖一样,转身离去。
他这么颠三倒四的倾诉一通,纪暖心里倒是渐渐亮堂起来。
这三个人,都还没有落到他手里!
卡伦已经对他们恨之入骨,千万千万不要被他抓住啊!
纪暖并不知道,她在南云路上被劫的事情已经传回军部,被视作潘多拉对华夏军部的挑衅。
896 叛逆
当纪暖落在卡伦手里的时候,雷霆号上也有动静了。
一架直升机降落之后,军医推着担架,神色匆匆的往医务室小跑,在他们离去之后,直升机上又走出一个戴着手铐的女人。
东琉璃。
她身上披着一件军大衣,满脸脏污,披头散发,然而她越是狼狈,看起来就越美,连后面走出来的押送人员都不住的往她脸上瞟。
一张脸美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东琉璃凝视着担架离开的方向,最后叹了口气,跟着押送人员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五分钟后,湖玉听闻消息,差点跳起来:“什么?!东琉璃倒戈,还救了云川上校一命?”
解封臣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你小声一点,隔墙有耳!”
湖玉一向很淡定,但这回她淡定不下去了。
她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走:“你真相信那女人会背叛潘多拉?怎么想都不可能,那女人狡猾得很!”
“但凡事也可能有例外,她不仅带回了重伤的百里云川,还束手就擒,任凭调查……我想,我们这次是可以相信她的。”
“本性难移!墙头草随风倒,先是背叛了华夏,又背叛潘多拉,谁知道她会不会再次背叛?总之,这个女人我信不过,华都沦陷少不了她的‘功劳’,她应该在监狱里呆到死。”
解封臣点点头:“总之,先对她展开调查,她坦白的那些与潘多拉有关的事情也会展开调查,最后怎么处置她,还是要看上面的意思。”
湖玉冷笑一声:“上面还能怎么处置她?上面想抓住卡伦都想疯了!谁知道东琉璃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要求宽大处理呢?”
“目前打击潘多拉是重中之重,东琉璃身份特殊,湖玉,我可是先把话说在前头,你千万不要去惹她,知道么?我们的人已经剩的不多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既然她自投罗网,最好是把她嚼的骨头都不剩,方能对得起因为她死去的那些人。”湖玉顿了顿,说道,“云川上校在医务所么?我去看看。”
“好,那边就交给你了,上面肯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解封臣对湖玉一耸肩膀,然后正色拿起话筒:“您好,何少将……”
湖玉大致能猜出来何家打电话所为何事,无非就是想把东琉璃争取过去,在摧毁潘多拉的战役中拔得头筹。
她对此没有兴趣,跟解封臣摆摆手就出去了。
来到医务所之后,百里云川的手术还在进行中。
湖玉坐在外面,愁肠百结。
身边的这群人,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百里云川好不容易回来了,可要怎么向他交代纪暖的行踪?
南云押运小队无人生还,却到处找不到纪暖的踪迹,也不清楚袭击者的身份,纪暖的仇家那么多,她到底被谁、掳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有东琉璃……
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呵呵,投诚?
那种丧心病狂的女人如果真心投诚,她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毁灭华都、使华夏国民被迫进行海上大迁移,虽说保住了大部分,可在路上牺牲的小部分也是个大数字!东琉璃该不会以为只要投诚就能将功补过了吧?
开玩笑,那女人罪无可恕!她简直不配活着!
湖玉看到自己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她按着自己的手,抬头看着头顶的手术灯。
百里云川的伤势很重。
他和纪暖分开之后,就凭着一己之力进入海岛,扰乱了整个小岛的防御。
卡伦也的确在岛上,自从潘多拉本部宣布与他分庭抗礼之后,他的日子很难过。
虽说分走了本部一半的资源,物资能够切切实实的拿到手里,人心却不能。
为完成心中的宏愿,他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不仅对五大军团宣战,连本部都成了他的对手。
为了抹去本部留下的痕迹,他展开了一场大清洗,使得手下人心惶惶,哪怕他下过命令,胆敢与本部联系的成员只有死路一条,还是有人往外跑。
内忧尚未解决,百里云川又打杀进来,把他的部署弄成一团乱麻,卡伦几乎被他气疯。他下令封锁海岛,挖地三尺也要把百里云川找出来,好不容易快要找到人的时候,新的打击又来了——
东琉璃假借他的名义,带着重伤的百里云川逃了!
不过是他的收藏品……
他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她却……
卡伦怒极攻心,手下也开始哗变,他被困在病毒研究所,他一手栽培出来的科学家们释放出带有变异丧尸病毒的毒气,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好在,他知道血清疫苗在什么地方。
好在,死的是那群不知感恩的杂碎,不是他。
好在,他就算变成这个鬼样子,依然活着,而且,找到了最初的免疫者,纪暖。
在这处隐蔽的基地之中,卡伦再度坐在纪暖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沉睡。
命运真是神奇,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他以为自己控制了丧尸病毒就能控制世界,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个变数。
九井水出逃,研制疫苗,纪暖成为第一个免疫者,而在他的计划之中,根本不会与这个人相遇。
然而现在,他成为了一个怪物,必须依靠她的血才能活下去。
他被辐射过,身体一直在恶化,必须进行全身大换血才能保住性命,而纪暖身体虚弱,每天能提供的血清有限,卡伦不想竭泽而渔,只能这样零零碎碎的抽血治疗。
还好,就算量少,她的血清也是有效果的,他能看到自己身体的恢复,否则他在手下面前也得包裹严实,生怕被他们知道自己成了怪物。
这群人会不会为怪物效力,他可没有把握。
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再杀,就没有了。
营养液缓缓注入纪暖的身体,她的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卡伦下意识的想要松开她的手,但想了想,没有松。
纪暖也想抽出来,抽不出,只能无神的看着他。
他依旧是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但皮手套下的手骨比起之前已经坚硬很多。
看来这家伙恢复不错。
纪暖疲惫的别开脸,心里很愁:这个祸害怎么就是不死呢?
897 对待
祸害遗千年,卡伦几次三番大起大落,就是不死。
他喜欢紧扣她的手指,隔着手套夹她的手。
纪暖每次醒来,十有八九都会碰上他这样发神经,次数多了就免疫了,横竖只是手指疼。
会疼,说明她还活着,要是哪一天不疼了,她才应该害怕。
卡伦在她病房的时候,房间里的监控是关闭的,他身边也没有随从,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在这里说的话传到第三人的耳朵里。
“百里云川已经回到雷霆号了,你高兴吗?他是被东琉璃带回去的。那女人彻底转投了军团,背叛了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
“格里也逃了,明明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我小看了他的自愈能力,下次见面,我会记得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裴凉在希望号上担任研究所卫队长,今晚执勤,是个下手的好机会呢。”
听到这里,纪暖的手指一颤。
卡伦立刻就感受到了,笑微微的握紧了她的手。
对着一块石头倾吐心声是没什么意思的,纪暖给了他一点反应,这让他挺高兴,知道自己并非对着一块石头。
“担心他?”卡伦眉飞色舞,“放心吧,他没有注射疫苗,我会慢慢折磨他的。”
纪暖知道他没必要撒谎,裴凉是真的被卡伦的人给盯上了。
这个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残忍的杀害了河曲和海涵,他说要折磨裴凉,就绝不会给他一个痛快。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别……别杀……”
卡伦看着这个沉默许久的水晶玻璃人终于开口,还是为别人求情,顿时开心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纪暖被关在这里,每天被抽血,耳边充斥着机器的声响,还时不时的被卡伦刺激一下,在这种环境里还能保持理智已经很难得了。
她挣扎着再次开口:“别杀……”
“为什么呢?”
“东琉璃……都走了,你也……可以……可以宽大处理……”
听到纪暖这可爱的回答,卡伦差点笑出声。
宽大处理?
恐怕他前脚投诚,后脚就会被莫名其妙的处理掉吧!
难道纪暖自己就没发觉吗?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把她劫走,她极有可能在东光遭遇“意外”。
她对于军团来说,已经是个多余的存在了。
不过可能也有转机,毕竟军团之中还有人在乎她。月升初一如今行踪诡异,而且跟纪暖的关系也不一般,只要他在,纪暖不至于不明不白的遭受意外。
换成自己,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命。
“让我投诚?这不可能。”他一下下的抚着她的手,“宝贝啊,谁都可以投降,只有我不可以。”
纪暖缓了好一会儿才能说下一句话:“你想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平时是不会有人跟他这样对话的,乍听到她的问题,卡伦还愣了一下。
“我想要的?当然是我为主宰的世界。可惜,我身边不听话的人太多了,比如九井水,真是个棘手的女人。”
“她研究出了疫苗……就算去世了,也依旧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其实,你想要的世界……根本是不存在的啊……”
话音未落,卡伦勃然变色,猛地掐住她的手腕:“住口!”
纪暖当即疼的变了脸色,但仍是继续说话:“你自己也知道的……对吧?你想用病毒……统治世界?那是不可能的……有人会被你吓到,但是……还有更多的人,不会怕……你只是个奉行恐怖主义的……投机分子,纵然给你占据先机……最后,你也不会……成功……”
她一字一句说的艰难,字字扎心,卡伦恼羞成怒,突然甩开手在床边来回踱步,然后,他转过头,恶毒的瞪了纪暖一眼。
即使隔着面罩,纪暖也能感受到他的恶意,可是,她也不怕。
她连死都不怕。
而且她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卡伦一定是被踩到了痛脚,才会这样失态。
连她都明白的道理,卡伦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如今据守在这里,只不过是困兽之争,大势,早就不在他这边了。
听了纪暖那番话,卡伦很想毒哑她,可是把她弄成哑巴,他就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怨毒的看了纪暖一眼,他转身离去。
纪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果然已经被掐出红痕。
真疼啊。
不过好在,他没有发现她手里的针头——
这是在他要过来之前,监控关闭的那一会儿,她从护士推车的废弃物里拿到的。
监控通常会在卡伦到来大概二十秒之前关闭,又会在他离去大概二十秒后才会打开,这就是卡伦走到外面打开的监视器所需的时间。
总是呆在这里祈求救援是没有前途的,既然卡伦近在咫尺,她也不能浪费这个大好的机会。
来回的空隙时间有四十秒,虽然短暂,但也足够她做一点事情了。
卡伦愤然离去,回到房里之后,心里依然怒火翻腾。
很好,现在连纪暖都敢教训他了。
注定达不到的目标,不可能拥有的世界……呵呵,她不知道他为此付出多少心血,否定起来倒是轻巧。
有一瞬间,卡伦真想就那么掐死她,反正从纪暖身上获得的血清已经足够他恢复人形,她也没有什么用了。但是,他就是下不了手。
下不了,就算了,反正,她到死都休想离开他。
卡伦对待阶下囚的纪暖,以胜者自居,可纪暖并不畏惧他,真是可恶。
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听话。
这时,低眉顺眼的侍从送饭进来,把饭菜摆上桌之后,侍从主动试毒,卡伦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确定饭菜没有问题才敢食用。
因为他不知道,在跟着他颠沛流离这么久之后,手下这批人是不是仍然服他。
侍从站在旁边服侍,卡伦被纪暖那几句话顶的没什么胃口,刚吃了两口就饱了。
他偶然瞥了侍从一样,发现他脸色乌青,嘴唇发紫,不等他开口就突然倒下去了。卡伦一愣,立刻抠着喉咙往外吐,同时一拳砸上了呼叫心腹的警报!
特么的,日防夜防,还是没防住!
898 霉头
纪暖所在的病房防范严密,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影响不到这里。
在她费力给自己开锁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
卡伦中毒了。
最后一处可以当做防御堡垒的岛上海军基地被百里云川摧毁后,他们就没有了可以对抗外敌的有力武器,如今已是妥妥的丧家之犬。
对于卡伦的部下来说,被迫迁往华夏隐藏身份,与过去在本部的支持下到华夏建立分部是不一样的,过去他们有靠山,现在他们只有一个疯狂的上司。
上司疯癫的可以,连喜欢的女人都给他戴了绿帽。而他先是与世界为敌,然后大杀异己,弄得每个人都惶惶不安,还有奇怪的流言传出来,说卡伦已经被病毒感染,变得似鬼非人。
跟着这样的上司,根本不会有光明前程,有的只是穷途末路。
所以,他们要自救。
既然上司只把他们当成炮灰,还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干掉上司,向总部请求宽恕。
为了不让卡伦那么快察觉到饭菜下毒,饭菜里的毒没加那么多,并不会让卡伦暴毙,只会让他肌肉僵硬、四肢麻木而已。
然而很可惜,他们低估了卡伦的自愈能力。
当卡伦的心腹冲进来的时候,试毒的侍者已经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卡伦还能动,挣扎着拔出手枪,把那侍者给干掉了。
四个心腹快速行动,立刻要把卡伦转移到安全地方,而卡伦在一人背上,艰难的调动唇舌说道:“去……病房……”
心腹会意,立刻调转方向,带着他往病房冲去。
病房防范严密,而且还有暗门——这是卡伦为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
就算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也要带着纪暖一起走。
他死,纪暖也要陪他,他不能什么都不带。
除了对卡伦动手的那几人,他遭到暗杀这一事依旧是机密,所以当他一出现在病房监控的范围内,管理员就把监控给切断了。
卡伦进来的时候,纪暖刚刚打开手腕上的一只束缚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过来,一时情急,还把针头给弄掉了。
纪暖还是第一次看见卡伦和医生以外的人进来,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背着卡伦的那个心腹把他放在地上,训练有素的把储存的纪暖血清注射到卡伦体内。
不多时,卡伦就缓过劲儿了。
他不用人扶,自己从地上坐起来,手里还拿着掉在地上的那枚针头,视线也落在了纪暖已经打开的那只束缚环上。
“呵呵呵……”卡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甩一甩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纪暖,“你很行嘛,这个,从哪儿弄到的?”
纪暖知道躲不过去了,索性看着他:“你……怎么了?”
“有人要毒死我。”他弯腰看着纪暖,几乎和她面对面,“我死了,你就能得救,高兴吗?”
纪暖别开脸,不想跟他离这么近,尽管他的脸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而且还戴着口罩:“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当然,一群蝼蚁,以为可以撼动帝王么?”
卡伦的语气很轻蔑,可纪暖听在耳中,只觉得他有些可悲。
都已经是丧家之犬了,还执意的要做帝王。
梦想是要有的,但梦想太大太野,无论如何都实现不了,那也太痛苦了。
似乎看得出纪暖的悲悯,卡伦捏着她的下巴,逼她转过头来正视他的眼睛:“你这是什么眼神?”
纪暖看着他:“其实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你想毁灭世界,世界就被你蹂躏了一次……你想做帝王,现在你成了黑暗的帝王,满世界都是你的通缉令……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是不是……可以满足了?”
“你是在嘲笑我吗?”
“我嘲笑你什么?我还不如你呢……”纪暖自嘲的笑了一声,“我跟人立下那么多誓言,可是……一次都没能实现过。”
那么多的誓言,那么多的过往,那么多的故人。
一个个的消失,一个个的破碎,一个个的离去。
她除了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的发生,根本就无能为力。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她觉得他可悲可恶又可恨。
给他下毒的人真特么蠢!怎么就没把他一下子毒死呢!
心里一有杀意,她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卡伦很熟悉这样的眼神,因为有很多人恨他。
见得多了,纪暖就算不上什么了。
他将针头丢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解开了纪暖身上余下的束缚环。
纪暖一愣,惊讶的看着他,就听卡伦没有感情的下令:“我要离开这里,把她也带上。”
“是!”
四个心腹都是他千里挑一的优秀人才,绝对可以信任。他现在没有力气料理那些已经生了异心的部下,必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那些毒实在太厉害了。
心腹的力气很足,一人背着卡伦,一人背着纪暖,还有两人一前一后的充当前锋后卫。
在卡伦的指示下,这个临时组合进入了他给自己预备的逃生路线。在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走了很久,走出通道以后,他们已经离开了临时驻地,来到深林的边缘,而驻扎在深林内部的人甚至还未察觉。
自打被抓,纪暖一直没见过阳光,走出通道,她猝不及防的面对了那温暖明亮的阳光。
伏在心腹的背上,她闭上眼睛,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逃生专用的车子是华夏军部的配车,藏在路边,车上的物资足够使用十天半个月。
开车的心腹问道:“执行官,去哪里?”
“军方的补给站。”
“是。”
心腹没有多言,开车就走,卡伦坐在后面,对身边的纪暖微微一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别看我只带了四个人,让他们毁掉一个像南云那种规模的补给站,根本不在话下。”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她要是敢胡说或是求助,他就敢血洗补给站。
纪暖看着窗外:“万一有人认识我,怎么办?”
“当然有办法。”卡伦下巴一扬,背着纪暖的那个心腹就把她转过来,然后从怀里掏出道具,往她脸上一拍。
心腹在她脸上贴了狰狞的假伤口,这下,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外人就算对着照片,也认不出这就是纪暖了。
899 葡萄
“好好听话,纪暖。”卡伦伸手,摩挲她脸上逼真的假伤口,“千万,别惹我生气。”
“……知道了。”
车子走了大半天,果真来到一处补给站。
这是一座中等程度的补给站,约有东光和南云那种大站的一半规模,入站之前,纪暖看到了“关白”两个字,又听到盘查守卫的口音类似章西,她心里不由得一惊。
难道这里已经不是西省,而是北省了吗?难怪阳光虽好,温度却这么低,她穿的单薄,即使有军大衣裹着,也依然冻的直哆嗦。
卡伦这群人躲在这里,军部要搜查到什么时候?
这几个心腹应变能力很强,大概卡伦在选择他们的时候就想到了外貌的问题,所以这几人的白种人特征并不明显,类似混血,可以冒充任意人种。
和守卫搭话的司机普通话讲得特别好,还带着一点北方口音,如此的无懈可击,纪暖简直对逃跑绝望了。
卡伦这群人公然冒充过来补充物资的军部巡逻队,居然还成功了,他们得到了一张盖着红章的通行证,光明正大的进入了补给站。
看到大门在后面缓缓合上,纪暖心里只剩一个词:引狼入室。
因为是“军部的同志”,所以他们这几人得到了很好的招待,“负伤”的纪暖和卡伦还得到了一间双人病房。
四个心腹留下两个在这里保护卡伦,防止纪暖逃走,另外两个则是离开打探消息去了。
眼看这几人在补给站畅通无阻,纪暖都替关白站的人感到着急。
西省和南省的丧尸大患正在逐步解决,比较严重的就是东省和北省。不过东省由于辐射残留,无人入住,北省就成为东北两省难民的安身之处。
为了对付日益强悍的变异丧尸和成群结队的普通丧尸,哪怕是个小补给站,武器也相当充足,战斗力相当给力。
北省素来民风彪悍,在陆地沦陷之前,北省军区是公认的战斗力最强,如今在虎狼环伺的大环境下,这些补给站还能顽强屹立,也的确让人心怀希望了。
在关白安顿下来的第二天,纪暖躺在靠近窗口的病床上,心里不住的骂娘。
来到这里,卡伦没办法明目张胆的绑着她,为了防止她逃跑,他干脆对她使用了肌肉松弛剂!
纪暖的肉体自愈能力强,神经却是不济,昨天一针下去,她晚上就……
失禁了!
这样的失态绝对比一顿毒打来的有效,纪暖早上被心腹A打横抱起来,医院的护工过来帮她换床单,护工脸上的鄙视让她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待护工和心腹都离开以后,纪暖也换了新衣裤,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卡伦倚在另一张床上,不怀好意的微笑:“有葡萄罐头,要不要吃?”
纪暖把脸埋在枕头里,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去死吧。”
卡伦被她逗乐了:“这么生气?之前抽你的血,你都没有这样骂过我。”
“你自己试试。”
卡伦贱兮兮的问她:“试什么?尿床吗?”
纪暖恼羞成怒,然而无能为力,只想变成一把机关枪把他突突了!
她拉起被子蒙在头上,不理会那贱人的浪笑。
卡伦没被毒死,已经缓过劲儿,可以自由活动了,他看到纪暖蒙头,起了促狭的心思,下床走过去,想隔着被子把她按在里面。
走到床边,他刚要下手,突然听到被子里传来了隐隐的啜泣。
卡伦一愣。
额?
她……在哭?
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看到被子随着她的肩膀抖动,刻意压抑的哭声从下面闷闷的传出来,如果掀开被子,大概可以看到一张哭花的脸。
他不是什么善人,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是很想让她变得更加难堪。
于是他退回去,坐在床上吃葡萄罐头。
罐头太甜了,把葡萄渍的一点葡萄味都没有了。
纪暖应该吃一点的,他记得她的资料里写着嗜甜。
不,还是不给她吃了,这东西并不好吃。
纪暖的确在被子里哭。
可能是因为松弛剂的药效还没过的缘故,她心理比较脆弱,本来不想在人前哭出来的,特别是卡伦面前,可她就是委屈到了忍受不了的地步。
以前她还有百里云川的。
如果被百里云川看到了这样的丑态,她还不至于难过到哭出来。
都是因为卡伦,因为潘多拉,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值钱,值得格里用背叛去换。格里的背叛让她想到了初时,初时也是因为她的话,才决定脱离月升团,和军方合作的。
但初时并没有什么好下场。
格里也一样。
她身边的人,都遇到了各种程度的不幸。
如果……她真是扫把星的话,就让她再大大的扫把一回,让厄运降临在卡伦身上吧!
纪暖安慰了自己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儿,从被子里钻出来面对人生。
卡伦居然不在,不过之前背过她的心腹A坐在房间里监视她。她慢吞吞的爬起来,抽了几张手纸擦眼泪,擤鼻涕。
反正尿床都被人看到,她早就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卡伦出去了好一阵子,回来精神很不错,气色也好了很多,他一屁股坐在床上,顺手往两人之间的床头柜上丢了几颗水果糖:“补给站下午有文艺演出,要不要去看?”
纪暖背对他不吭声,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宝宝。
卡伦走过去,在她被窝卷上拍了拍:“真不去?听说很热闹的。”
“走开。”纪暖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卡伦笑了一声:“甩脸色?下午必须出门,不然就算打针,我也要把你弄出去。”
纪暖勃然大怒,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这个欠抽的男人:“你不让我跑,我就不跑,门也不出……你到底要干嘛?”
他要干嘛?
他也不知道。
明知道带纪暖出去是有危险的,可他就是……
他说不上来,总之纪暖必须出门。
最后,在打针的威胁下,纪暖不情不愿的加了外套和围巾,裹成熊,然后被心腹A放在轮椅上,跟卡伦一起去演出会场了。
900 演出
生命很强悍。
就算丧尸已经把这片土地蹂躏的不成样子,人们依然可以苦中作乐,在废墟上唱歌跳舞,相互鼓励。
卡伦这回倒是没有骗她,补给站果真在搞文艺演出,演相声小品,还有红曲歌舞,在外执勤的士兵也可以轮班去看表演。
作为一个中等程度的补给站,关白各方面都不及西南两省的大型补给站,不过,其火力保护平民和补给站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连日以来都没有丧尸群出现,构成威胁。
人们的精神愈发昂扬,在大合唱的感染下,恨不得能立刻撸起袖子,外出赤膊打丧尸。
纪暖坐在轮椅上,旁边的平民看她是“残疾人”,脸也毁的七七八八,很友善的让位,让她坐到前面看演出,卡伦几个不要脸的也跟她一起坐在前面。
大合唱过后是一段二人转,这是东省的民族传统表演节目,在骨肉流离的大背景下,各方人民混在一起也不奇怪。
卡伦对表演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环境限制,没有其他娱乐,那就没鱼虾也行。
二人转的大辫子姑娘明眸皓齿,把红手帕转成两团火,正转的起劲儿,目光偶然落在了前排的卡伦身上,一双眼立刻就直了!
下一刻,她手一抖失误,手帕突然飞起来,纪暖也在前排,躲闪不急,那手帕就落在她头上。
观众哈哈大笑,大辫子姑娘也不好意思的暂停表演,赶紧去捡手帕。
卡伦也在一旁忍俊不禁,伸手把红手帕从她脑袋上摘下来,手帕离开,金色的穗子下露出了一张花猫似的丑脸,以及一双尚在惊讶中的黑亮的眼。
突然间,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听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花团锦簇的会场也不见了,他眼前只剩下她的身影。
这……
这是什么?
“啊!真是太抱歉了,小姑娘,有没有伤到你啊?”大辫子姑娘的声音把卡伦拉回现实。
纪暖摇摇头,蚊子似的哼哼一句“没事”,大辫子姑娘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然后又向卡伦伸手:“那个,先生,我……我的手帕。”
卡伦很绅士的把红手帕还给她。
纪暖看了一眼,心里暗叹:这是个文明罪人,斯文败类,姑娘你千万不要爱上他,啊好像已经晚了,啊卡伦对姑娘笑了,啊姑娘真的爱上他了……
唉,这姑娘要惨了。
看卡伦目前装的还算个人,不像要在这里打开杀戒的样子,纪暖稍稍松了口气,偷眼打量周围,正是分心的时候,她手上一暖,吓了她一跳。
她低头,发现卡伦把手覆在她手上了。
她诧异的抬头,发现卡伦正在微笑的看着她,也不知怎么,她突然感觉胃里抽搐。
挣了一下,没挣脱,卡伦反而握紧了她的手,在台上歌舞喧天的时候,他在她身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不能生育了,对吧?”
“咳咳咳!”纪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用力甩开卡伦的手,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你和格里弗斯收养的那个孩子,是叫,纪心。”
纪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激动的手都抖起来。她攥紧了衣摆,定定的看着她:“要是你对孩子出手,我不会放过你。”
“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不会放过我的吧?”卡伦好心情的看着台上表演,“你跟他倒是很爱那个孩子嘛,Amour,挚爱,呵呵,真看不出,我这位得力助手还是个浪漫的情种。”
“……”
Amour?
……挚爱?
孩子的外文名字,竟然是格里对她的……
告白?
看到纪暖发怔,卡伦也有点意外:“怎么,你不知道?”
纪暖强行稳住情绪:“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卡伦点一点头:“爱叫什么叫什么,跟我没关系,当然,跟你也很快没有关系了。”
纪暖差点失控:“你想干什么!”
正好舞台上的二人转到了一个高潮,观众都在鼓掌,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卡伦听到了她的话,两手相交,落在膝盖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啊,我想干什么呢?”
因为卡伦的惊吓,纪暖是什么也看不下去了。
表演结束以后,卡伦好心情的推着纪暖回去,两个心腹分列两旁。
卡伦看到纪暖心事重重的绷着脸,不由得出言安慰:“你担心也是没有用的,我要做的事,凭你是阻拦不了的。”
纪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里满是恨意。
如果卡伦对孩子下手,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找他讨回来!
格里……
好想见他。
好想,好想见他一面啊。
她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太激动。
再疯癫下去,只会让卡伦对她控制的更厉害。
卡伦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虽然那演出是要激励民众们站起来,对付他。看到这群人傻玩傻乐的样子,真是——
挺滑稽,挺有趣的,好笑的让他都忍不住笑了。
卡伦身边常备两个心腹,心腹A监视纪暖,心腹B保护卡伦,余下两个则是时常在外打探消息,在补给站里很吃得开。
四人正在往医院的方向走,一个人忽然从背后叫住他们:“先生!嗳,推轮椅的先生!”
卡伦停下脚步,慢慢回头。
居然是大辫子姑娘。
这个姑娘已经卸了妆,眉清目秀,她换下戏服,穿着一身白色高领毛线裙,毛线裙勾勒出她高挑有致的好身材。
姑娘一边走一边解开大辫子,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已经把辫子解开,是一头漂亮的波浪卷长发。
她在卡伦跟前停下,因为走的太赶,微微有些喘。
两个心腹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警备状态,卡伦则是露出了招牌的优雅笑容:“这位小姐,您在叫我?”
“是的!”辫子姑娘爽朗一笑,“我叫恋歌,你……们是新来的吗?”
说着,不等他回答,她又走到纪暖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粉白粉白的猫爪棉花糖给她:“嘿嘿,刚才真不好意思,不过我之前从没有失误过的!这个就送给你,当做赔礼吧!”
“……谢谢。”
一路追到这里,纪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位恋歌姑娘爱上卡伦了。
看在棉花糖的份儿上,她很愿意提醒一下恋歌姑娘所爱非人,然而看到卡伦笑得那么温和,那么瘆人,如果她说错了什么,估计这姑娘死的更快。
901 恋歌
卡伦并不排斥恋歌投喂纪暖,那棉花糖是手工制作,不是他能弄到的。
纪暖果然乖乖的不乱说话,他也打算告辞,哪知恋歌再度拦住他们开了口:“打扰一下,那个,先生,我能请问,这位小姐是你的……妹妹吗?”
妹妹?
卡伦差点笑出声,不过他保持了彬彬有礼的假象,面对恋歌那期待的神情,他两手扶着纪暖的肩膀,说道:“她不是妹妹……”
在恋歌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他继续说道:“她是我的——宝贝。”
恋歌一脸懵逼兼失意,纪暖也不比她好多少,整个人都方了。
“多谢恋歌小姐的棉花糖,我们先走了。”
说完,卡伦推着纪暖走了。
回到病房,心腹A把纪暖抱到病床上,她抓起棉花糖就往另一边的卡伦身上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神经病啊你!”
心腹B立刻闪身挡住棉花糖,卡伦捡起棉花糖吃了一颗,点头说道:“还有水果夹心呢,挺好吃的。”
“那你全吃了吧!”纪暖把剩下的棉花糖也砸到他身上。
卡伦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问:“哪儿来这么大火气?莫不是恋歌喜欢我,你吃醋了?”
纪暖把牙齿咬的咯咯响,末了发现自己真是有点歇斯底里,于是深呼吸,冷静下来。
“谁喜欢你,那是你的事,希望你别把我扯进来。”
“哦,我把你当宝贝,你不高兴?”
宝贝?
呵呵,哪门子的宝贝!
“我不是你的宝贝,别再恶心我了。”
卡伦本来脸上是带笑的,听到这句话,表情瞬间僵硬,笑不出来了:“你说什么?”
纪暖拉起被子,不耐烦的说道:“你听得到,又何必多问我一次?”
卡伦并不在意心腹的存在,他们只是保护他的得力道具而已。
他推开护在跟前的心腹B,径直走到纪暖床边,皮笑肉不笑:“你还嫌我?”
“潘多拉的执行官,卡伦·怀特海德先生,”纪暖抬起头,看着他冷冷的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吗?你可以用好皮囊迷惑不知情的人,也可以用虚假的微笑让女生为你疯狂,但是,只要这里的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就只是一只过街老鼠,一个人人诛之而后快的蟑螂!”
卡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不阴不阳。
沉默片刻,他头也不回的伸手,说:“打针。”
纪暖变了脸色。
在两个心腹的钳制下,纪暖根本挣不脱,她眼睁睁的看着针头刺进皮肤,药剂被推进血管,很快,她的手脚就使不上力气,连精神都跟着松弛下来。
卡伦在一旁坐下,轻拍即暖的脸:“被蟑螂当成宝贝的感觉怎么样?”
“……”
感觉一点都不好,很可怕。
她完全没有力气,只能眼看着卡伦顺着她的脸往下摸。
卡伦没有非礼人的爱好,因为不需要。就算他什么都不是,单凭这副好皮囊,只要他愿意,就不会缺女人。
东琉璃那等大美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尚且是柳下惠,纪暖现在尽管是任他宰割的状态,他也依旧没想过对她下手。
手指往下,在她的下巴处停住,然后他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露出了斯文败类的轻笑:“你的确是我的宝贝,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天,你就是我最后一张牌……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但你有的时候,讲话实在太讨厌,不如就这么睡吧,我也想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话音一落,两个心腹也识趣的出门守着了。
卡伦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倚在床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纪暖很不甘心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隐听到了嘈杂声,费力的撑开眼睛,她看到了窗外的夜空,以及忽闪起来的灯光。
警报,还有枪声。
出事了!
她立刻扭头看向隔壁的病床,发现卡伦正背对自己站在门口,房门大开,恋歌正在手忙脚乱的焦急跟他解释着什么。
也不知道卡伦说了什么,不多时,恋歌和心腹A进来了,卡伦和心腹B关上门,走了。
恋歌进门以后惶惶不安,发现纪暖躺在床上,她赶紧走过来,安慰的说道:“没事,没事,不要怕,士兵会解决的……”
心腹A淡淡的看了纪暖一样,眼神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纪暖省略若干废话直奔主题:“外面……怎么了?”
卡伦才刚刚出去,应该不是他搞的鬼吧?
恋歌叹了口气:“是尸群在攻击补给站,它们都快两个月没来了,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怕,别怕啊……”
她嘴上说着别怕,拍着纪暖的手却一直在抖。
恐怕最害怕的是她自己。
纪暖有疫苗护体,当然不怕,只是,外面的士兵都在抵御丧尸,卡伦和心腹B也出去了,万一他想给补给站添点乱子,在这种情况下可是轻而易举的!
看到恋歌在这里直发抖,纪暖又奇怪起来:卡伦为什么要把恋歌放进来?难道是为了保护恋歌?
想法一出,她自己立刻就推翻了。
她不认为卡伦是护花使者。
她艰难的说道:“我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恋歌很为难:“你躺在床上哎,现在起来没事吗?”
她以为纪暖真是弱不禁风的残废。
纪暖点头:“没事……麻烦扶我起来……”
恋歌看了看心腹A,见他既没有阻止,也没说帮忙,只好自己把纪暖抱起来,好在纪暖没多少分量。
她把纪暖放上轮椅,推到窗边,纪暖隔着玻璃,看到了补给站的战况。
还真有一群丧尸过来了。
这群丧尸规模大概在三四百之间,也是中等规模,侦查员发现的早,补给站的防御墙架起机关枪扫射,消灭了大部分丧尸,然后,又有特攻小队跳墙外出,将余下的丧尸斩草除根。
情况基本已经被补给站这边控制,但纪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她趴在窗口,到处寻找卡伦的影子,还是恋歌提醒:“哎呀,你看,他在那里呢!”
纪暖顺势看过去,见到卡伦人模狗样的提着枪打丧尸,心腹B寸步不离。
他倒是会装腔作势。
不过知道他不是在搞破坏,纪暖就放心了。
这时,恋歌期期艾艾的问道:“上次我们话还没说完,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