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二章 开创
这一年的夏天,沈国栋忽然忙碌起来,连墩子和周晨都不能保证每天见到他们了。
为了安抚雅雅,沈国栋动了点手脚,让林兆恒很是忙了一段时间,林子舒不负沈国栋的苦心,很聪明地抓住机会,来大陆看妈妈和妹妹。
雅雅被转移了注意力,终于不再每天一遍一遍地追问,“爸爸为什么不回来吃饭?墩子舅舅什么时候回来?我今天还没见到小舅舅!”
“国家在组建经贸部,我们可能要搬家了。”沈国栋抱着周晚晚,看着他们的家园,又看看在院子里挖土的雅雅,有点舍不得他们的家。
这里有太多太多他们人生最初的美好了,他本以为会在这里看着雅雅长大,他和小丫头也会在这里终老。
可是人生终究要一路向前,沿途那么多好风景,他们还这么年轻,还是更渴望去多看一看。
“这次组建经贸部,是个大动作。”沈国栋的眼里燃烧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这些年他们做了那么多事,铺垫得已经差不多,现在终于到了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一个省已经完全不够他们施展,他们需要更大的舞台。
“经贸部?”周晚晚震惊,“那是……”十年以后的事。
至少,在曾经的那个世界,是十年以后的事。
沈国栋摸摸她的头,对她想说的话心里有数。
这些年,他知道她和周晨所作的一切,也一直在配合着他们。
对周晚晚身上这个完全解释不了的秘密,他还是忌惮,却不再逃避,也不再心存抗拒。
这些年美好的家庭生活,让他更加相信他们的感情,也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墩子和小二也会一起去北京,我们得共事很长一段时间了。”沈国栋轻轻说了三个字母,“WTO。”
那是十五年以后的事。周晚晚这次没有震惊,现在,很多事早已跟她以前的认知不同,而且以后会越来越不同。
这是她早就应该预见得到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到得这么快。
“我们已经发展到那个程度了吗?”很多事欲速则不达,没有经济发展做基础,一味快进并不是好事。
沈国栋挑挑眉毛,“先准备着,我们不急,这事儿最急的是别人。”
看周晚晚感兴趣,他赶紧解释,“现在主动权在我们这,一天我们进不去,就对他们禁运一天,到时候他们拿着票求着投给我们,至于以什么身份进去,还不是可着我们随便挑。”
周晚晚笑,是了,现在很多东西早已经不一样。
以前长期对我们禁运的武器、能源、机械,现在的尖端科技已经被我们掌握,已经渐渐进入我们对一些曾经的西方发达国家禁运的时代了。
“那我们就不用着急嘛!”周晚晚体会过长期被禁运的憋屈,很小气地想也让曾经欺负过我们的人也憋屈一下。
沈国栋亲亲他的头发,对这个小丫头偶尔流露出的天真和娇憨爱不释手。
他指指中东那一大片区域,“我们不能只盯着自己国家的那点东西,得好好帮别人开发一下,咱自己家的得省着点儿用。”
周晚晚眼睛一亮,“油气开发权?!”
不入世,就没有资格竞争中东地区的油气开发权,这块地球上越来越抢手的黑色金库我们当然得分一杯羹,而且,运作好了,还有可能抢占个龙头地位。
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最先进的能源提炼技术。
“真聪明!”沈国栋鼓励她,“再猜猜,还有什么?”
周晚晚摇头,“墩子哥哥也参与进去,当然是跟军事有关,可是我对那个不懂。”
沈国栋指指地中海和波斯湾沿岸,又指指欧美大陆,“区域导弹防御网,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憋屈了那么多年,也到了我们先下手的时候了!”
周晚晚兴奋地点头,“嗯,要打架也去别人家门口打去,最好去他们家打!不打也没事儿在他们家旁边亮亮肌肉!”
沈国栋哈哈大笑,“对!就是这么回事!咱以后不低调了,大国风范是靠实力撑出来的!老祖宗谦和有礼那套用得不趁手,咱们‘礼’和‘兵’一起用,不分先后了!”
周晚晚在心里琢磨,看来周晨要带着实验室去北京,就是跟这个有关了。
他们得把一些武器的研发进度加快,很多武器必备的稀有金属也得找机会建个基地。
现在他们在原料上不用像以前一样,因为本国矿产的缺乏受到限制。
还有人才梯队也要马上建设出来,还有机械制造水平,哎呀,真是好多好多事需要去做。
不去北京,很多事在一个省还真是解决不了。
他们现在是墩子和沈国栋的后盾,不能让家里人跟人撸胳膊挽袖子争地盘的时候底气不足啊!
不过这些事她只要负责提供资料和能源就好,其他的都交给周小二,他这几年基本把全部精力都用到实验室上,考古队的事已经很少去管了。
“创造历史和挖掘历史一样重要,我也没离开我的老本行。”周晨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不务正业,“而且,我觉得干这个更有成就感。”
确实更有意思,他们三个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意气风发无法无天地折腾。周晨在后面出馊主意鼓捣武器装备,沈国栋和墩子一个搂钱一个武力震慑,好像全世界都能被征服下来一样。
也许,不久的将来,那真的不只是一个梦想。
放暑假的前一周,难得一家人能凑到一起吃个早饭。
雅雅看着爸爸和舅舅们的衣服笑,“跟哥哥的衣服一样。”
林子舒人小,却一直保持古板的英式作风,衣服一丝不苟,领带领结是出门标配,虽然经常被雅雅拿来用做他用,比如捉迷藏时蒙眼睛,或者当手帕擦泥巴。
沈国栋三人难得整齐地穿得非常正式,连领带都打着一丝不苟的温莎结。
周晚晚今天也穿得非常正式,雅雅怕弄皱妈妈的裙子,很自觉地没爬到妈妈身上让她抱,“妈妈漂亮!”小家伙很羡慕,“我也要穿漂亮裙子!”
林子舒最近做保姆做出了经验,见缝插针地喂雅雅吃早饭,“你乖乖吃完早饭,哥哥带你去换漂亮裙子,然后我们去动物园。”
今天大人都有事,他可以一整天的时间都带着雅雅,非常慎重地安排好了一天的行程。
吃过早饭,沈国栋三个人一起去做外事接洽,周晚晚去见巴黎美术学院的一位负责人,他们有意让她去巴黎办画展。
四年前她放弃了去巴黎美术学院学习的机会,现在她将以另外一种形式走进这座艺术殿堂。
巴黎美院的莫兰教授在周晚晚的画室待了很久,最后激动地握住周晚晚的手,“孩子,你看这个世界的眼睛里带着爱,我很高兴能把你眼里这个美好的世界带到法国去。”
老教授头发已经灰白,看人的眼睛却通透而纯净,真挚如稚子,“孩子,我很期待你以后的作品。
你每一个阶段的作品都很优秀,但我知道,你能更优秀。
你正一步一步地变得勇敢、自信、宽容,最重要的是,你不再是一个生活的旁观者。”
晚上回家,大家都为周晚晚高兴,正准备庆祝一番,雅雅焦急地求助,“妈妈,小汪不见了。”
小汪跟他们去了动物园,回家的时候它还在,可是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到晚上还没回来。
来到省城以后,小汪从没自己离家这么久。特别是有了雅雅以后,他们俩几乎形影不离,它忽然消失这么久,真的是非常不正常的事。
大家虽然并不担心小汪,还是去找它。以它的能力,除非动用现代武器,否则肯定不会出危险。
可是当它一夜未归又没一点消息之后,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个大家都不愿意去考虑的除非已经不断出现在大人们的脑海里。
第五零三章 青春期(给小金金CH的加更)
仔细梳理了一下小汪昨天的活动范围,大家把目标一起指向了动物园。
这不是小汪第一次去动物园,每次跟雅雅去动物园,小汪不是欺负人家的动物就是抢饲养员的饲料,是动物园头号公敌。
要不是雅雅一定要带着小汪,沈国栋跟动物园方面又是拉关系又是许好处,小汪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去一步。
人家被它吓得一个星期不肯出洞的狗熊和狼现在看见它还哆嗦呢。
顾不上一大早动物园还没有开门,沈国栋赶紧带着一家人过去。
雅雅一晚上断断续续地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瞌睡一会儿就惊醒,非要等小汪回家才肯睡觉。
大人都安慰她,说太阳出来小汪就回家了,它肯定不会错过早饭的。
雅雅也很相信,有谁会吃饭了还不回家呢?反正她和小汪不会。
可小汪就是没回来。雅雅的眼圈已经红了,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对于一个六个月以后就没哭过的小孩,这真的严重了。
沈国栋心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抱着宝贝女儿飞车去动物园,工作都扔下不管了。
小汪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可不只是一只小狗,那是陪伴母女两代人长大的伙伴,是她们最忠诚最贴心的朋友。
它要出事了,对他们全家人来说,跟失去一个非常重要的亲人一样严重。
到了动物园才早上六点多,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进去,没想到刚到大门口一名焦急的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是沈主任吧?园长刚去给您打了电话,您来得可真快!咱们快走吧!”
沈国栋一头雾水,也不去追究那些细枝末节,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们家的狗过来了?”
那名工作人员迅速跳上车,脑门儿一层汗,头发乱糟糟地竖起来一撮,工作服的扣子扣错了扣眼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一看就是慌忙起床,他一边给沈国栋指路一边拍大腿,“您赶紧去看看吧!要出大事儿了!”
其实不用指路,车子跟着迅速朝一个方向跑动的动物园工作人员马上就找到了事发地点。
猎豹园外动物园党委书记和园长正气急败坏地指挥着扛着捕捉器械和各种工具的员工,里面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被逼出野性陷入绝境般的狂怒和嗜血,听了让人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沈国栋看看周晚晚和雅雅,犹豫了一下,雅雅已经迫不及待,“爸爸!小汪!”竟然没听到那渗人的兽吼一样。
沈国栋看看女儿毫无惧色的小脸儿,忽然就笑了,“爸爸带你去找小汪!”
然后看向周晚晚,看她也一点不害怕地看着自己,胸中豪气顿生,作为一个男人,妻女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这样依赖信任他,这辈子真的是值了!
本来准备带着雅雅和周晚晚在车里等的周晨什么话没说,跟着墩子一起下车。
看到他们停车,园长马上扑了过来,“沈主任!您快去看看吧!你们家的狗要把园里的猎豹给咬死了!那可是外国友人送的礼物!这要给咬死了,可是国际影响啊!”
园长都要急死了!园里的两头猎豹是中非共和国送的友好礼物,那可是跟咱们国家的大熊猫出国一样,那是外宾待遇!
他们打了好久的报告才把这两头猎豹争取来,放到他们园里养一个月还得给北京动物园送回去!
谁想到刚来就招惹了沈主任家那条惹不起的狗!
平时它没事儿溜达来逗逗黑熊欺负欺负野狼也就算了,至少那是自家养的,吓着了缓缓也就算了,谁让人家主人手眼通天咱们惹不起呢!
可是,谁想到昨天它竟然溜进了猎豹园,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猎豹打起来了。
而且这次跟以前纯粹是无聊了来逗着玩儿不同,这次是招招见血,往死了掐的架势啊!
等值班人员听到猎豹的嘶吼过去查看,那条狗已经把一头猎豹给伤着了。
后来情况愈演愈烈,一狗对两豹,掐掐和和,血越来越多,谁都不敢靠近,可再不分开他们,哪个出事儿了都是大麻烦啊!
园长已经不知道跟沈国栋说点什么好了,一边擦汗一边带着他们往里走。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东西,沈主任到哪都横着走,连他们家的狗都是个啥都惹不起的……
他们家养的这是狗吗?谁家狗没事儿来欺负豺狼虎豹的?
他在动物园待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园长这话还真不是一家之言,周晨就曾经这样评价过小汪:披着傻缺贪吃外皮的四不像——饕餮混沌的混血,生物界基因变异扭曲出来的新品种,学名:周小汪。
周教授学识渊博,偶尔掉书袋弄得别人一头雾水,饕餮、混沌,中国古代四大凶兽的代表。
周教授在在家人面前虽然偶尔毒舌,却从来实事求是,小汪这个生物界的新品种,要欺负两只猎豹还真是轻而易举。
一行人来到猎豹园,三米多高的粗密铁丝网里小汪正把一只猎豹按住掐,那只被按住的猎豹嘶吼着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几名工作人员正焦急地站在外面,拿着长长的木杆企图把小汪隔开。
再掐下去这只就咽气了,那可是重大工作事故啊!
而且,这事儿说出去谁能信?一条狗把一只豹给掐死了?上级领导不得把他们这辈子的工资都扣完了才怪!
“小汪!”大人都没来得及反应,雅雅高兴得已经喊了出来。
不知道是人小对现在的情况认识不全,还是对小汪太有信心,在这样野兽狂怒嘶吼,血迹斑斑的场景面前,雅雅竟然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因为看到小汪而非常高兴。
小汪看到家里人也非常高兴,放开那头猎豹就跑了过来,三米多高的铁丝网,它一跃而起,在中间垫了一下脚,嗖一下就跳了出来。
周围的人惊恐地作鸟兽散!
这样一条比园里所有野兽都有攻击性的动物,刚刚还按着一头猎豹张开獠牙,现在带着一身血和被激发出来的兽性忽然扑过来,不跑那是不要命了!
家里几个人却都没动,没人担心小汪会兽性大发,大家都盯着它身上的血迹看,就怕它受伤。
小汪过来在每个人身上蹭蹭,也不顾身上的血沾到大家身上,它十多个小时没看到家里人了,非常想念。
周晚晚抱住它检查,发现它并没有受伤,血都是别人的,才放下心来。
雅雅跟小汪亲热够了才想起来埋怨它,“小汪,你来动物园玩儿为什么不叫我?”
被小伙伴放了鸽子,雅雅觉得小汪很不够朋友。
墩子看小汪没问题,出去找不知道逃哪去了的园长。
好容易把惊魂未定的园长拎出来,墩子保证了又保证,动物园才战战兢兢地派人进来查看情况。
周晚晚抱着小汪不让它乱动,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才敢用特殊捕捉工具把那头趴在地上一身是血的猎豹拖了出去。
周晚晚悄悄把一颗胶囊放到周晨手里,周晨走过去转了一圈,回来冲周晚晚点点头,大家才把心放下来。
小汪要是真把人家的猎豹咬死了,不说善后怎么处理,就是它自己以后也麻烦了,肯定得被国家特殊机关盯上,即使能保住它,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他们家这的小汪,还是做一条普普通通的小狗,平平常常地贪吃捣乱就好,不需要活在过多的关注之中。
“说你傻你还委屈!打一架用了这么久?连家都不知道回!”沈国栋指着小汪教训。
周晚晚却有点愣怔,看着大家欲言又止,最后不知道该愁还是该笑,“小汪不是出来打架,它,青春期到了。”
虽然小汪没受伤,周晚晚还是给它检查了一下身体,别的都正常,就是荷尔蒙指数直线飙升,她再简单跟小汪交流了一下,真相马上水落石出。
大家都愣住了。
普通小狗二十一岁早没了,他们家这个,才到青春期?这是出来找对象来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铁丝网里面,一头身材修长毛皮发亮的猎豹躲在大树后面看着他们,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而另一头,已经被小汪咬得奄奄一息。
那头是情敌。这太明显了。
墩子很快得到了动物园方面的证实,这两头猎豹一公一母,受伤那头是雄性,毫发无损这只,是一个刚满九个月的小姑娘。
雌性猎豹十个月才能达到性成熟,这只真的只能算作未成年的小姑娘了。
“小汪,你这品味,也,太特殊了。”不拘一格如沈国栋,也不知道对小汪说点什么好了。
“人家才九个月呀,你也真是下得了手。”墩子摸着下巴摇头。
“跨物种之恋,小汪啊,以后你儿子跟我混吧?”作为一名半路出家的科学家,周晨对科学的态度非常狂热。
“你们考虑人家小豹的意见了吗?”周晚晚看着小猎豹美丽的棕色大眼睛,对她表示同情。
“小汪,你饿不饿?我们回家吃饭吧?”全家最靠谱最接地气的其实是雅雅小朋友。
作者的话:谢谢小金金CH同学的0000起点币打赏,一块和氏璧一加更,这是第二块的加更~
第五零四章 开始
小汪围着雅雅转了一圈,摇着大尾巴表示它很想回家,虽然它并不饿。
动物园里谁嘴里的肉它想吃都能轻易抢过来,在这里肯定饿不着它。
小汪又跳回去跟小豹告别,虽然人家根本不搭理它,可架不住它脸皮厚,围着人家又蹭又扑,自娱自乐也玩儿得很是高兴。
小豹避无可避,一气之下蹿到树上不下来了。
小汪虽然对上树这事儿不熟,可一点不着急,观察了一下地形,借着旁边的树和铁丝网,几个借力,非常矫健地蹿到树上烦人家去了。
铁丝网外等着它的一家人满脸黑线,小汪从小就一根筋地执着,它想干的事儿,上天入地也得干成了。只希望小豹精神强悍一点,别被它折磨崩溃了……
好容易等小汪折腾够了,墩子开车带着大家回家,沈国栋只能离开老婆孩子过去跟动物园方面交涉。
这件事必须得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受伤的猎豹只要康复了,抹平了风过无痕最好。
动物园方面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把“外宾”差点吃了这种事,在中国肯定是件能影响前途的大事,谁也不想担这个责任。
晚上沈国栋回家,小汪如往常一样跟在雅雅身后跑过来迎接他。
他抱起雅雅亲亲,又去调侃小汪,“哟!怎么没去看你女朋友?你情敌好得可快了,不看紧了小心被撬墙角!”
受伤的猎豹吃了周晚晚的药,等折腾到动物园的医院,又把宁大生物系最好的动物医学研究员请来,它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清理完以后,只剩皮外伤了。
现在已经能自由行走,就是放回猎豹园也没问题了。
也正因为这样,小汪袭击人家的事才很容易地被压了下来。
可动物园方面以后坚决不肯让小汪再去了,园长抓着沈国栋的手,就差跪下来求他们家的狗放动物园一条活路了。
可惜,园长实在不了解沈国栋这个人,他要是有同情心和愧疚感这些情绪,那就不是沈国栋了。
最后园长非但没让沈国栋答应自己的条件,竟然还得按他的吩咐把两头猎豹分开饲养。
他不敢不答应啊,让那条四不像的狗再给咬一回,他就真得引咎辞职了。
小汪才不管沈国栋为了自己的爱情跟动物园扯了一天的皮,它只专心陪着雅雅,晚上她睡了它就跑动物园去纠缠小豹,早上按时回来陪她吃饭上学。
周末雅雅陪小汪去动物园,发现小豹已经不那么躲着小汪了,至少小汪抢回来的肉它已经愿意吃了。
小汪的事暂时也只能这样,跨物种恋爱什么的,大家都没经验,能为小汪争取的有利条件就这么多,剩下的只能靠它自己闷头往前闯。
好在小汪身体强壮,内心更强韧,撞墙毁墙,遇坑填坑,一点没觉得辛苦,每天精力十足地蹦跶。
沈国栋几个这段时间依然忙碌,周晚晚也开始忙碌起来,莫兰教授离开前跟她把去巴黎开画展的事定了下来。
这个年代,能出国开画展的艺术家本就凤毛麟角,法国最顶尖的国立大学的正式邀请更是难得,宁大和国家文化部都非常重视这件事,周晚晚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为画展做准备上。
家里的大人都忙碌起来,雅雅和小汪就完全交给了林子舒。
直到有一天,大人们发现雅雅已经能用英语跟林子舒做日常交谈,小汪也对林子舒熟悉又亲近的时候,才发觉这孩子好像在家里待了有一个多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我明年申请牛津大学,我跟爷爷保证会通过,今年的时间可以自由分配。”也就是说他决定今年就待在这了。
林子舒说这件事的时候在给雅雅系鞋带,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看得人眼睛暖暖的,雅雅的小胖手揪着哥哥的衣服咯咯笑,“哥哥不走,帮我写作业!”
她做事都靠兴趣支撑,对老师硬性留的家庭作业非常排斥,林子舒每天偷偷模仿她的字体帮他写完。
大人们一脸纠结,对这种正大光明让人代工的事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说多了责任和纪律怕她有逆反心理,更怕磨灭了小孩子的天性,不说更怕她不能自律,以后养成不好的习惯。
养孩子真的是一件永远都在患得患失的事。
“子舒,妹妹年纪小,爱护她不止是让她高兴,更要教她适应环境。”周晨笑眯眯地推卸责任,“你得让她愉快地做作业。”
林子舒一点不介意小小年纪就担负起家长的责任,很高兴地点头,“雅雅很聪明,我一定好好教她,让她考试的时候能考出好成绩。”却不肯保证逼雅雅写作业。
有了好结果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在乎过程,他既然帮雅雅写作业了,就早为她打算好。
有些人得适应环境才能过得好,可有些人,根本不必为了环境委屈自己。
他是米德尔顿家的继承人,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在他内心深处,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平等的,制定规矩的人不用遵守规矩,享受特权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要教雅雅的是知识和能力,肯定不是老老实实写作业。
几个大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他的意图。可看着雅雅无忧无虑的脸,还是决定循序渐进地慢慢来。
他们不介意雅雅任性出格一些,可不能让她失去了平常心。
如果她从小就让自己的目光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那她会失去很多很多美好的体验,无论以后的生活如何优越,生命都是有所缺失的。
当然,需要好好教育的小孩现在又多了一个林子舒。
这个十三岁的孩子,知识丰富智商超群,可以信心十足地保证考入英国最顶尖的大学,看这个世界的目光却一直疏离而冷淡。
谁都看得出来,除了对“妈妈”和妹妹,他跟谁都保持着距离。
其中甚至包括林兆恒,只是或近或远的区别而已。
教育不是灌输,是带着目的让孩子去感受,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大人们心里计较着,目光却更加温和,两个小孩各自心里有数,笑得也更加灿烂,这场斗智斗勇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而已。
家里大人小孩忙活得热热闹闹,小汪的爱情却遇到了阻力,小豹要被送回北京了。
看着每天乐颠颠去看小豹的小汪,周晚晚和雅雅都很担心它。
沈国栋马上心疼了,“咱们去北京给小汪提亲!”
所以,小豹被装上车送回北京的时候,沈国栋开着车也跟在了后面,车上是他们一家四口和小汪。
经过雅雅的努力和林子舒悄无声息却效果显著的渗透,他们家多一口人的局面已经定型,沈国栋也不再抗拒一家人做什么都多出一个金发碧眼的臭小子了。
小汪把脑袋插在前座两张座椅的空隙里,直直地盯着前面载着小豹的车,就这么一路盯到北京,其情深程度非常让人动容。
“我们的新家看来要离动物园近一点了。”沈国栋嘴角带笑,北京城那么大,以后总不能让小汪两地分居吧?
他这一天天需要操心的事还真是多啊!这一大家子哪个都得顾好了,真是谁离了他都不行。
沈国栋觉得自己活得真是越来越重要也越充实了,看着一家人身上的干劲儿更加十足。把着方向盘的手也慎之又慎,这车上可是坐着他们全家呢!
借着小汪的光,沈爷爷终于把雅雅盼来了,所以对小汪的事也非常上心,很快就为它跟小豹相处创造了便利条件。
一家人在北京待了几天,小豹和小汪的相处越来越和谐,雅雅和林子舒把沈爷爷也哄得眉开眼笑。
周晚晚和沈国栋手上的事太多,还是得回去,小汪的去留问题就交给它自己决定。
临走前的一晚,小汪又去找小豹,到了出发的时间还没回来,周晚晚抱着失落的雅雅上车。
“我们过两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就能又跟小汪在一起了。小汪舍不得小豹,像你舍不得爸爸妈妈和哥哥一样,要不然你就会留在北京陪它了对不对?”
同理心这个东西,不到切身体会,绝不会理解其中的复杂。雅雅还小,周晚晚真有点担心她会对小汪产生误解。
雅雅闷声摇头,“妈妈,小汪跟小豹在一起会高兴,我只是舍不得它。”然后很认真地告诉妈妈,“哥哥说把不高兴的事放到脸上,风一吹就会跑了。”
林子舒很认真地给周晚晚解释,“我怕雅雅把不开心闷在心里,那样很难受。”他自己受过的苦,绝不能让妹妹再受。
周晚晚过去抱抱林子舒,忍不住心疼他,“子舒把妹妹教得很好,教了妹妹,你也要以身作则,不高兴的事都让风吹跑了吧!”
林子舒的眼睛蓝得像秋天高远的天空,“我没有不高兴的事了。”能守在妈妈和妹妹身边,别的事对他来说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他们的车开到高速入口,雅雅忽然惊喜地趴在后车窗上叫了起来,“小汪!小汪跟来了!”
小汪兴冲冲地追过来,跳上车跟每个人蹭蹭撒娇,然后一脸没心没肺地等着启程回家。
原来它迟到只是在跟小豹告别。
“搬过来就给你们俩结婚!”沈国栋对这个关键时刻没让雅雅失望的家伙很是高兴,慷慨许诺。
周晚晚握住小汪的爪子摇晃,“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雅雅扑到小汪身上熊抱它,“小汪,太好了!爸爸妈妈结婚我都能参加,你结婚我要当花童!”
小汪把大尾巴摇成一朵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高兴得眼睛发亮。
沈国栋和林子舒看着他们闹,嘴角都带上了着温暖满足的笑意。
第五零五章 欺负
“小舅舅,我长高了一厘米,你要不要过来看看?”雅雅给周晨打电话,语气很高兴,却让周晨有些愧疚。
这段时间他们实在是忙碌,已经有些天没有好好陪陪小家伙了。
第二天是周末,大家都放下手里的事,留在家里陪雅雅。
墩子把沈国栋拉到厨房,让他作指导,他要给大家擀面条。
“特种兵擀的面条会不会硌牙?”周晚晚进厨房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墩子揉面的姿势,回来跟周晨嘀咕,“你太忙,他这是要自力更生了?”
周晨跟雅雅和林子舒下跳棋,一人对抗两个小家伙,杀得他们丢盔弃甲,根本不关心厨房谁在做饭,“他早该自力更生了,你看我们家谁不会做饭?”
周晚晚摸摸鼻子,决定不接这个话题。
周晨笑着揉揉妹妹的头,“你就算了,你能好好吃饭我们就知足了。”
周晚晚看看低头研究棋局的两个孩子,觉得这个话题无论怎么说对自己都是的雷区,还是赶紧翻片儿比较好,“墩子哥哥不会是看上谁了吧?”
周晨皱眉想了想,“可能。”
周晚晚两眼放光,期待地看着周晨。
周晨又皱了一下眉,低头一跳到底,吃了林子舒给雅雅搭好的桥,根本就不搭理妹妹。
周晚晚瞪着周晨敢怒不敢言,周小二要吊你胃口,谁都没办法。
恶趣味的人如果有高情商,那别人就只能老老实实被欺负。
正不平,电话铃响起,周晚晚找机会撒气,“周小二,接电话。”
周晨接着下棋,眉毛都不动一下。
“周小二,找你的。”周晚晚又叫周晨。
“打你们家电话找我?”周晨趁机教育雅雅和林子舒,“实力不如人时就伺机再战,智力不如人就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就怕没有自知之明还沉不住气,那就擎等着被欺负吧!”
林子舒起身接电话,只说了一声“你好”就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远远的,然后看向周晨,“小舅舅,找你的。”
周晚晚笑倒在沙发上,林子舒一脸平静,眼里带着笑意。
周晨也笑了,接过电话只听了一句就挂断,一句话都没跟对方说。
林子舒主动跟一脸好奇的周晚晚汇报,“是邵小姐,说霍教授出事了。”
邵静这几年经常跟霍老头过来混饭,跟他们一家已经非常熟悉了。
霍老头真出事了周晨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周晚晚也不担心,可能是邵静又出什么幺蛾子要周晨陪她疯。
以她的性子,被挂断肯定还会再打来。
果然,周晨根本就没打算坐下,直接站在电话旁边等着,半分钟都不到,电话又响了。
周晨接起来,把话筒放到桌子上,离得这么远大家还能听到声音,“周老师,霍老头在考古所门口跟人打架呢!你再不来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周晨等她嚷嚷够了才平静地拿起话筒,“受伤了找医生,劝架找警察,你追到这儿找我有什么用?”然后利落地挂断电话。
周晚晚这次没心情笑了,周晨很少对人这么直接,他这么对邵静,不是太不见外,就是真的惹到他了。
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边,家里的气氛忽然有点奇怪。
周晨揉揉眉心,拿起电话打到考古所门卫值班室,“请让陈浩接电话……就是门口跟你们门卫打架那个戴眼镜的……对,小白脸……”
等了片刻,周晨的语气忽然变得强硬起来,“陈浩,你跟他们俩疯什么?!你挺大个小伙子怎么一忽悠就上当!?赶紧把人看住了!我去之前他们俩要是再跟人动手,我就找你算账!”
周晨挂断电话,看着都盯着他看的家人无奈摇头,“霍老头和邵静又去考古所找麻烦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也不是两次三次了。
这两人都是炮仗脾气,学术上的争论嘴仗打不过瘾就找上门去,前几次人家还让他们进门,准备坐下来好好讨论,后来发现这一老一小不讲理起来实在让人受不了,索性非请勿入。
隔一段时间就得闹这么一出。
虽然知道这俩人又是去找事,可还是不能不管,周晨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面条多擀点吧。”
依照惯例,待会儿这几个人肯定得跟过来蹭饭的。
墩子没说话,手上还沾着面粉,慢慢插到了裤兜里。
沈国栋从厨房探出头来,“没带他们的份儿,别让他们来!”
周晨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回来,走到墩子面前,“面条擀完了?”
墩子点点头,没说话。
“没带他们的份儿?”周晨又问。
墩子愣了一下,偏了偏头,没看周晨,微微点了点头。
周晨把手里的钥匙交给墩子,“你去,把他们送回去,别让他们跟来。”
墩子猛地转过头来,周晨把钥匙往空中一抛,转身回沙发上坐下,“顺便买条鲈鱼回来,你擀的面条小孩子肯定消化不了。”
做了十多年特种兵,墩子同志生平第一次失手,竟然没接住钥匙。
不过这一点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脚尖一勾一抬,钥匙马上回到手里。
顾不上一手一裤子的面粉,墩子紧紧捏着钥匙大步走了出去。
“小舅舅,我还想吃章鱼丸子。”雅雅对墩子舅舅做饭没兴趣,不过小舅舅要做饭她就特别期待了。
周晨摸摸雅雅的小卷毛儿,“小舅舅带你去买章鱼,再买蛤蜊好不好?”小家伙非常喜欢吃海鲜。
周晚晚看周晨,既然计划好了干嘛不让墩子一起买回来?
周晨当然看得明白妹妹的疑问,笑了一下,“他没带钱包。”
知道他没带钱包还不提醒?周晚晚看着周晨更加迷惑了。
周晨这次不肯给她解释了,带着林子舒和雅雅出门买海鲜去了。
“我怎么觉得二哥在欺负墩子哥哥?”周晚晚看沈国栋。
沈国栋趁家里没人,赶紧把媳妇抱过来亲两口,“有人就是贱呗,不欺负他他还难受呢!”
周晚晚打他,“不许这么说墩子哥哥!”
沈国栋笑,“我没说他,我说我自己呢!来来来!再多打几下,你不欺负我我可难受了!”
……
第五零六章 真好
墩子确实没把霍老头和邵静带回来,周周却跟着他回来了。
这些年周周在省城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开始是在油田、煤矿和深圳、广州之间来回跑,现在更忙,几乎一半的时间常驻国外了。
他在省城的房子几乎就没怎么住过,每次回来都直接来跟周晚晚汇报一些公司里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在省城就回到这里,回家一样自然。
虽然他和沈国栋是公司的直接管理者,他却一直定期把公司的情况汇报给周晚晚,为她把持着所有的盈利,让沈国栋劳心劳力一分钱都拿不到手里。
“这小子对我意见好像有点大。”沈国栋不解,“防我跟防贼似的。”
虽然这么说,沈国栋给周周在公司里的空间和权力却越来越大。
周周一张娃娃脸几年不变,身上的气质干净干练,抱着一大捧薰衣草进门,唇红齿白的样子很有些优雅贵公子的样子。
沈国栋看得眼角直抽,几步越过周晚晚,抢过花随手塞到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只花瓶里。
虽然很明确地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大心思,沈国栋还是对他一些有意无意刺激自己的行为心里发堵。
周周不以为意,认真跟周晚晚说起公司的近况和一些规划,又哄雅雅玩儿他带回来的芭比娃娃,甚至跟林子舒都能聊得起来,小汪靠在他腿边趴着,嘴里嚼着他带回来的新式狗饼干。
在这个家里他不是客人,每次回来都是最放松的状态。
要不是墩子在厨房里给周晨打下手,根本没他插手的地方,他还可以进去做几个拿手菜给大家尝尝。
今天注定是个聚会的日子,周晨的饭刚做好,唐静筠和郭克俭又不请自来,“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想来想去还是你们家的饭最好吃。”
唐静筠一点不见外,郭克俭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就算默认。
这几年,唐静筠已经是家里的常客,郭克俭却并不常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沈国栋,对以前的事并没有完全释然。
周晨几个看出他们的不自然也不点破,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趁周晨去厨房加菜,唐静筠把周晚晚拉到一旁,神色难掩激动,“晚晚,我喜欢郭!”然后又赶紧补充,“他今天也接受了我!”
这一两年,唐静筠喜欢郭克俭的事虽然没说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周晚晚并不意外,“唐姐姐,恭喜你们!”
唐静筠高兴地握住周晚晚的手,“晚晚,我知道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这对我们很重要!”
不等周晚晚接话,“我知道郭很早以前就喜欢你,我跟他在一起,希望你不要介意。”
周晚晚有点尴尬,类似的谈话好像以前也有过一次,那次的男主角是沈国栋。
“上一次,沈喜欢你,这一次,郭属于我,我们扯平了!”唐静筠不让周晚晚解释,抢过话来,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睛。
周晚晚看着她亲近中带点小得意的样子,一下就笑了。
所谓的中西差异真的是很有意思,在唐静筠的思维里,郭克俭选择了她,那她就是幸运的得意的,并不在意他以前喜欢过谁。
她只往前看,以后的日子这个人喜欢她,所以她会觉得在郭克俭这件事上她是赢了周晚晚的,而且坦荡地说出来。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她当然是赢家。
周晚晚太喜欢唐静筠的豁达和睿智了,倾身抱住她,真诚地祝福他们,“唐姐姐,你和郭哥哥都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一晚上郭克俭都表现得如以前一样得体,只在告别的时候摸了摸雅雅的小卷毛儿,眼里笑意温软,“郭舅舅下次来给你带糯米团团,你妈妈小时候很喜欢吃。”
雅雅吃货本性马上暴露,“郭舅舅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后天行吗?我让爸爸做饺子给你吃!”
大家都笑雅雅一箭双雕,糯米团团和饺子一起都吃上了,郭克俭却没有笑,很认真地答应她,“郭舅舅后天肯定来。”
一副准备以后常来常往的样子。
唐静筠期待地看沈国栋,“饺子吗?小白菜馅儿的吗?”她对第一次吃到沈国栋包的那顿小白菜馅儿的饺子记忆深刻极了,至今难忘。
最后雅雅吃郭克俭的糯米团团,唐静筠点了小白菜饺子,两家人互通有无,皆大欢喜。
送走了郭克俭和唐静筠,小汪围着周周转圈,雅雅和林子舒也跟他玩儿得难舍难分。
沈国栋看着雅雅无奈,“跟哥哥过去玩儿一会儿就回来,不能耽误睡觉。”
周周自己挑了院子里的小木屋住,不肯住主屋的客房。
两个孩子一条狗都被周周带走了,沈国栋有点吃醋,“就知道拿糖衣炮弹忽悠人!”
无论沈国栋多不平,却不得不承认,周周的糖衣炮弹真的很管用。
雅雅和林子舒回来的时候两张笑脸像两朵太阳花,小汪看雅雅睡了就去围着周晚晚转来转去,周晚晚没办法,去厨房收拾出一个饭盒给它挂在脖子上,“去吧!你俩的夜宵!”
小汪带着夜宵,叼着它睡觉必须搂着的那件周晚晚的小毛衣,乐颠颠地去周周那里过夜了。
八月份,一家人终于挤出时间,在去北京之前回向阳屯待几天。
周十一已经七岁,长得壮壮的,浓眉大眼非常可爱。
周十二也五岁了,越长大越像周晨,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五官俊秀精致,性格都像极了小叔叔,聪明又护短,兄妹三人在一起玩儿,主意都是他出。
向阳屯已经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一年多了,大家都干劲儿十足地奔着自己的好日子。
走在村里新修的柏油路上,不知道谁家的孩子,穿着牛仔裤带着墨镜呼啸而过,非常时髦。
村子里的房子大都变成了砖瓦房,周阳家的房子再也不是独一份儿了。
在农村生活刚刚有所改善的八十年代,向阳屯的富足还只是个特例。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周阳,他这些年为大队和小队办了好几个厂,管生产跑销售,带着村子里的年轻人干得红红火火,是全省闻名的农村致富带头人。
不过现在这些集体产业他都交给自己带出的年轻人了,也坚决推辞掉了村民们要选他当大队书记的好意,一心一意地在经营他筹划了好久的事业。
这还得从一直都堆在房子后面树林里的那堆石料说起。
这堆石料是什么时候堆在那里的谁都说不清楚了,周阳注意到它,一调查才发现,这堆石料的来处并不远,在离向阳屯二百多里的山坳里。
他过去考察了一番,发现那里的山虽然不是很高,却跟北方大多数的山不一样,几乎都是这种石料,这些东西,在建筑业迅速发展的大城市,是非常抢手的建材。
周阳请来专业人员做了勘探,发现这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地竟然储备了数量惊人的大理石材,如果开发出来,其价值不亚于一座大型煤矿。
可惜,现在并没有人发现它的价值。它在所有人的眼里,还只是一块放牛都嫌荒凉的不毛之地。
周阳抓住机会,用很少的资金拿到了这里的开采权,又由沈国栋牵线,跟国际知名的一家建材企业合作,签定了几十年的合作合同。
“前期先做基础设施建设,修路,建基地,不急着赚钱。”周阳和妹妹说起自己的事业,踌躇满志,“先把家乡建设好,以后想做什么都容易,让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参与进来,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干得过来的。”
他的手臂伸展开来,阔达的心胸里装的不只是三家屯,也不只是这方圆十里百里,那是一片广阔得没有边际的世界。
难得弟弟妹妹回家,周阳放下一切事情陪他们。
石云已经做了三年的小学校长,而且是全地区十几个县里最优秀的小学校长,暑假也闲不下来,带着学校的优秀青年教师进修去了。
周阳带着弟弟妹妹和孩子们去干岔河上的水库游泳,孩子们在岸边水浅的地方扑腾,墩子和沈国栋扎到水深的地方比赛去了,周晨带着小汪看着几个小的,不许他们乱跑。
周阳陪妹妹坐在岸边的阳伞下看着他们。
“上个月,周春亮去世了。”这件事他对几个弟弟都说过,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妹妹说,“喝多了酒,扎到一条小水沟里没起来。”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淹死了,死法竟然跟母亲一样,不知道生命中最后那痛苦的几秒,他是否想到母亲。
“我去处理的后事,”周阳握住妹妹的手,不想让她受到任何影响,“大哥说过,他的事再与你们无关,我去给他料理后事,就算还完他的生恩了。”
周晚晚点头,全家最可能放不下的就是大哥,他都放下了,何况两世为人的她。
“大哥,把周霞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吧。”周晚晚说得非常平静,心里也一样平静。
“安排她去一个离我们远远的地方,让她重新开始生活。让她这辈子再与周家与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十几年前她试图给周霞一个这样的机会,她不肯要,现在,她想再给她一次。
送周霞去精神病院,是她咎由自取,也是他们年少时能力有限,对自己不够自信,对世界有太多恐惧,为了自保,必须把事情做到极致才会有安全感。
现在,他们已经强大到不畏惧任何人和事,再看周霞,早已不足为惧,剩下的唯有悲悯。
放她一条生路,他们曾经一母同胞,仅因为这个,理由就已足够。
周阳握紧妹妹的手,眼里满满都是骄傲。
他的小妹妹,很多人说她从小娇养得过分,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知道,这个善良美好的孩子对她多好都不过分。
她得到多少善意和关爱,都会加倍地还给这个世界。
“你放心,她这几年修养得不错,现在离开那里,也能很好地适应外面的生活。”
古桃入狱以后,周阳曾经去看过周霞,医院因为沈国栋的交代,对周霞的监管力度很大,长期封闭艰苦的环境和刻意的装疯卖傻,当时她已经不成人形。
周阳把古桃落网的事对她说了,她除了歇斯底里地狂笑再没有任何反应。
周阳回来以后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周晚晚却猜到了大哥心思,让沈国栋跟医院打了招呼,开始给周霞调养身体。
她恢复一些以后,对她的监管也放松很多,除了不许离开那里,其他再无限制。
最近一两年,她已经能在医院里做一些照顾病人、打扫卫生的工作,与人交流和自理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周晚晚不提起,全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周霞,她不点头,周霞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那里。
现在她放下了,他们更不会去干涉她的决定。
兄妹俩再没提起这件事,开始指点着水里的几个人说说笑笑。
周晚晚给周阳讲雅雅的趣事,幼儿园老师教反义词,老师说到“生”,人家小朋友对的都是“死”,只有雅雅,非对“熟”,吃货本性一览无遗,非常丢人。
兄妹俩正说得热闹,沈国栋兴致勃勃地抓了一只草龟回来,拎到周晚晚面前献宝,拿着几条小鱼让她去喂乌龟。
几个小孩子蹲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周晚晚想让孩子们去喂,沈国栋偏不肯,“要不是想让你看看,我才不费劲抓它呢!别看它现在慢吞吞的,在水里可快了!”
周晚晚没办法,只好捏起小鱼去喂,沈国栋吓得赶紧拦住她,“咬着你!”拿了树枝做成筷子给她,还是不放心,自己带着她去喂,别人还没怎么样,他一个人就忙活得热热闹闹。
等周晚晚终于喂完,他才把乌龟交给孩子们去玩儿,要带着周晚晚去摘榛子,“南山上有一片,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吗?”
周晚晚不想去,她又不是小孩子,哪好意思像小时候一样玩儿,“我今天穿了裙子,不方便上山。”
“没事儿,我背你上山,到时候你坐我肩上摘!”沈国栋看周晚晚还是犹豫,给她展示自己的肌肉,把画室里的雕塑模型模仿了个遍,大卫,思想者,掷铁饼者……
“看见没有,力与美!你以后就画我得了!我给你当模特,有血有肉的多有感觉,省得你画画不理我我还难受。”
周晚晚被她折腾得没办法,只好跟他去。
虽然不是小孩子了,可还是玩儿得很开心。
两人高高兴兴打打闹闹地回来,带了一大把野花和一堆榛子,周晚晚把东西交给孩子们,忽然想起了莫兰教授的那句话,“你不再是生活的旁观者。”
她重生回来,虽然对哥哥们感情深厚,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待自己的生活,确实是一直在旁观的。
可是她遇到了沈国栋,这个人有着用不完的热情,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这热热闹闹的尘世之中,催着,哄着,骗着,折腾着,把她的心填满,把她的生活搅和得丰富多彩,把她从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变成一个参与者,并且乐在其中。
“沈哥哥,到了北京就是秋天了,我们去摘栗子吧!”周晚晚迎向沈国栋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们做栗子糕,我给你念菜谱!”
周阳指指小寒山的方向,“我们也种了栗子,明天带你去看,还有好多果树,你喜欢的都有,以后你想吃什么大哥都给你种!”
小寒山竞标承包,周阳大手笔地把它承包了过来。
以后的五十年,那里就是他们的了。
那里有着他们兄妹最美好的记忆,他舍不得把它交到别人手里。
“大哥!以后我吃什么都找你,你要管我一辈子!”周晚晚抱着周阳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身上。
“大哥当然得管你一辈子!这是应该的!”周阳可从来没觉得妹妹嫁人了就能放手,”你们走得再远这里都是你们的家,什么时候都不能把根丢了呀。“
沈国栋对他们兄妹腻歪的方式看了二十多年,还是有点嫉妒,他媳妇当然得自己管!
周晚晚抱着周阳的胳膊回家,步子都是欢快的,像小时候拉着大哥的手,只要有大哥在,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安全的小孩,长到多大都不会变。
周阳被妹妹哄得高兴,拍拍她的头接着献宝,“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墩子的部队看他,那里有一种你喜欢吃的小红果子吗?我今年也找到树苗了,明年回来在自己家就能吃着了。”
“大哥!”周晚晚抱着周阳的胳膊跳了起来,“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大哥!”
雅雅扑过来抱住周阳的腿,“大舅舅!果子!”小吃货听到好吃的也很激动。
周晚晚把她拎起来教育,“找你哥去!不要抢我大哥!”
周十一刚拉住周晚晚的手,也被他爸爸教训,“去找你妹妹去,别抢我妹妹!”
兄妹俩教训完两个小的接着腻歪,周十一背起雅雅安慰她,“十三,等果子熟了十一哥挑最好的给你送去!”
有了雅雅,周十一要一个妹妹并起名叫“十三”的愿望终于实现,对这个妹妹他可是宝贝着呢!
雅雅有吃的就可以,大舅舅给的还是十一哥给的一点不介意,小胖胳膊搂住周十一的脖子,学妈妈一样撒娇,“十一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走在旁边的林子舒面无表情,心里却在考虑,得赶紧找机会带雅雅去米德尔顿家的葡萄园和茶园看看,说不定她会喜欢,或者再建个农场,养两匹小马驹?
周十二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雅雅,马上换来她扑到自己身上,换他来当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
对待这个小妹妹,什么计划和心思都不如一块巧克力管用,周十二再次证明了这个真理。
沈国栋顾了老婆又要顾女儿,前前后后地忙着,把所有东西都让墩子拿着。
墩子又背又抗,手里还得拎只乌龟,很是狼狈。
周晨要帮忙他还不肯,只好两手空空地跟着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优哉游哉地拿柳条戳那只乌龟,“回去在乌龟壳上刻上‘沈国栋’,让雅雅养着当宠物。”
墩子马上怨气全消,浑身是劲儿,脚下如飞。
周阳带着周晚晚走在前面,给她讲自己的未来规划,“多开发几个原石基地,品种也丰富起来,让全世界所有知名建筑都有中国建材的影子。”
周晚晚信心十足地点头,她相信周阳能做得到。
接着,她又想到沈国栋,想到墩子和周晨,他们都和周阳一样,心存理想,并且正一步一步地在实现它。
她重生归来,从未想过要去改变任何东西。
她只是全心全意地去爱了几个人,而这几个人,正在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强大,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真好。(正文完)
后记:再见
完结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以前兴致勃勃地计划“等我写完”要去做的事,竟然一件都提不起兴趣。
当然了,明前茶上市,这个还是不能错过的……
15年6月9号发文,16年4月10号正式完结,整整十个月,姣姣这辈子还没为一件事坚持过这么长时间。
当年高考都没努力这么久。
唉!年少轻狂啊……
不过,现在想想,也没后悔,哈哈!
心里有点乱,原谅姣姣的胡言乱语。
回头看看这一百七十多万字,姣姣自己都有点崇拜自己。
对网络小说动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大部头来说,这一百多万字肯定不够看,可是姣姣在此之前写过最多的字是大学毕业论文,跟自己比,这已经很厉害了。
嗯,时刻肯定自己,这真是个好习惯……
当初动笔的时候,看看自己准备的资料,姣姣很有信心地认为至少得写个三五百万字,跟编辑沟通,本着谦虚谨慎的原则,才定了个一百多万……
这要从写这篇文的初衷说起。
姣姣的本职工作就是写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接到任务,单位要整理编纂一份大型历史文献,估计是惩罚姣姣抓阄的时候心不在焉,抓到了六、七十年代这段。
现在想想,那句挺流行的话还真对,有些人遇到了是幸福,遇不到是幸运,其实有些事也是这样。
对那段时期了解得越深,姣姣的心里越不能平静。
任务完成上交,姣姣却还是忍不住更深入地去查资料。采访亲历那段历史的老人,知道得越多越放不下。
在我们眼里纯朴到有些土气的老人,拿出珍藏的老照片,烫着卷发抹着口红,在工厂的大门前摆出潇洒时髦的姿势,最显眼的背景是那块巨大的厂牌。
让他们讲讲当年的事,开头一般都是“我十八岁进厂……”。
他们是真真正正地为自己的工作和青春骄傲过的一代。非常幸福。
当然。那个时期更多的还是困苦。
远远比历史教科书上鲜活深刻的血与泪。
那真的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年代。
至少让姣姣有冲动到一定要为此写点什么的地步。
写点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哪怕了解那么一点点,也比那篇写完了就放到资料室里接灰的工作文章有价值。
姣姣退了又退。妥协删减改动了无数东西,才有了这篇小说。
所以写完也找不到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很多话根本没有说出来。
当然了。最大的原因还是姣姣笔力有限,把当初信誓旦旦的一部正剧写成了小白狗血文……
翻翻当初找的那一大堆资料。姣姣觉得下本书还是得写这个题材。
咳!大家别走,这真的不是广告……
嗯,还是接着说下本书好了……
下本姣姣还是要写这个年代的事,不过要换地图。转战城市和工厂,从六零年那场******写起。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狄更斯一百年前说的话,完全可以拿来形容这段历史。
那个时代有最纯粹的热血和忠诚。有最澎湃的激情和梦想,有最淳朴的善良和温暖,当然也有最泯灭人性的苟且和肮脏。
那是我们这群习惯了凡事调侃和旁观的八零后、九零后完全不熟悉的东西,当做一场民俗游吧,我们再一起去体验一次。
说得好严肃沉重……
不过能看完这本的姑娘应该都不会被姣姣忽悠住,以姣姣的尿性,计划得再严肃正经,写出来也只能是一篇小白狗血文,外加甜得发齁……
本性难移,而且水平有限,大家根本也没指望姣姣能一下改变作风,对吧?
下面真的是广告了。
新文五月九号发,期待大家来捧场~
名字还没跟编辑商量好,不要删《田园》的收藏,在作品信息页“作者还写过”那里就能看到新文了。
有点懵?下个“起点读书”app就知道了。
姣姣在起点发文,一些通知和互动也只能在起点看到,欢迎jms来踩踩~
而且,一样是花钱看书,在起点订阅姣姣拿的分成多呀~
订阅多就能上榜,姣姣每天都要盯着榜单刷几遍的……
姣姣写了文发出来,就很在乎成绩和收入,大家花一样的钱支持姣姣,那就让姣姣尽量多得一点好处吧~
好吧,即使你不想订阅,过来投一张推荐票也是好的,新书期,大家的推荐票对姣姣来书很重要的,请大家多多支持~
至于未来的一个月,姣姣休息几天就发奋存稿。
《田园》一个字存稿都没有,写到后面倦怠期,姣姣的信用值都要跌倒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真是没脸提这事儿……
不过还是请大家心疼一下姣姣,原谅后期的偷懒吧……
每天下班码七八千字,想想就知道多不容易坚持了。姣姣前面六七个月每个月都写二十多万字,坚持了半年多,也算很努力了。
后期搞成这样最主要的就是新人没经验,不知道存稿的重要性。
所以下一本,一定得保持二十万的存稿才行。就可以很任性地加更什么的了~
加油!
好了,最后很老套却很真诚地感谢大家这十个月的陪伴和支持。
姣姣深深鞠躬。
真的,大家的留言姣姣每一条都仔细看过了,虽然有点害羞,不太跟大家互动,但真的是每一条能看到的都去认真看了。
再次深深鞠躬。
那么,我们就五月九号再见吧~
ps:答应的免费番外姣姣没忘,肯定会写的,至于什么时候写,等姣姣看过桃花喝过明前新茶放完风筝撮完一直垂涎的那几家店再刷完存着的电影吧……
十个月没好好玩儿过的孩纸真的很可怜啊……
诶?你说花都开完了?姣姣在北方,今天出门还穿小棉袄,桃花只开了三两枝而已~(未完待续。)
为最近更新时间不定,跟大家道歉。
最近家人生病,姣姣写文时间很是零碎,更新时间不定时,跟大家道歉。
但每天两更是一定尽量保证的,希望大家能谅解一下,过几天家人身体恢复,更新时间也就会正常了。
本来在文后解释过,被人提醒才知道,最近系统闹脾气,把作者的话给吞了,只能跟大家再道歉一次。
上个月的加更还欠三更,这个月双倍月票期间收到了二百七十多张,五次加更,这些姣姣都记着呢,肯定会在这个月内补齐。请大家监督。
被人教训,说姣姣不肯多跟读者交流互动。
笑,姣姣一直觉得每天都在用作品跟读者交流,自己觉得蛮正常,没想到却成了异类。
但还是请大家包容一下姣姣的怪癖,一个作者,其实每天都在用自己的文字在跟读者说话,至于她肯不肯在作品之外跟读者说说今天的天气和交通,要不要讲个笑话或者评论一下新看的电影,那真的只是个人喜好问题,真的跟她重不重视自己的读者没关系。
至少姣姣很爱你们。虽然姣姣害羞不肯经常说。
前段时间被各种批评包围,知道后续的朋友跟姣姣着急,你倒是去解释一下呀!
可是,我不想剧透啊。
所以就挺着挨骂……
不过,好在骂完了。呃,希望下次姣姣万一再犯了众怒,大家口下留情一些吧……
还有,有好几个人问姣姣,是不是要完结了?
晚晚跟老流氓正经恋爱还没谈呢,他们是怎么看出来要完结的?
估计是从订阅……
这个实在是个让人伤心的话题,还是不要说了。
总之,担心会烂尾的同学可以放心了,盼着赶紧完结的同学就需要再忍忍了。呃,可能还得多忍一会儿。
姣姣不是专业写文,工作生活之余挤时间码字,一天七八千的量已经觉得自己挺厉害了,偶尔爆发,码了一万多发上来,自己都要吃点好吃的表扬一下自己。
所以可能更新上不如别人,请大家多多谅解。
还有,姣姣总被朋友骂脑子太笨,人家一章两千字,写个七八千就是三四更,姣姣也就是两更的量,看着实在是不够好看,不仔细看的人就会觉得这个作者在偷懒。
前些天在更新榜上好容易跑到第一名,跟朋友显摆,朋友去看,然后教训姣姣,人家比你字数还少,一天六更!你一天一万三有什么用?!还不是才三更!看看你的订阅,知道为什么总被压着了吧!知道读者为什么总嫌你更新少了吧!
可是我不想为了掐字数断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啊……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姣姣新人,不太会把握断章这个技术活儿。大家再容我点儿时间。
乱七八糟说了这么多,自己都觉得啰嗦,感谢大家看完。
第八十二章 我们仨
前世周家的矛盾没有像这一世这样明显,那时候没有周晚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食物,周老太太偏向周红香一家的行为也就没有让周家众人这么刺眼刺心。
前世也没有小寒山的猎物,周红香更没有因为给领导送礼而让钱守义失去医院的工作,所以她今年秋天应该是老老实实地回生产队劳动了,周红香娘几个分到了粮食,虽然很有可能大部分还是得靠扣周家的工分,但总比这么明晃晃地从别人嘴里夺食要好看多了。
而周家众人早已被周红香城里人的光环和周老太太的积威蒙蔽了双眼,习惯了用自己的工分供养周红香娘几个,她回生产队劳动就能少扣点周家的工分,这样周家众人的心里还会舒服点。虽然还是要救济他们,但能少救济一点总是好的。
但今世就大大地不同了,一件件事加起来,周家人的不满情绪已经要爆发了,到时候真是不知道周老太太母女要怎么应付。
周晚晚幸灾乐祸地想着,周老太太和周红香最好老实点,别惹着他们兄妹,如果他们敢有一点对他们兄妹不利的地方,她绝不会姑息。
现在,周晚晚不会轻易动周老太太,因为她们兄妹需要一个稳定的周家来成长,即使这是一种变态扭曲的稳定,但至少是她能预见能把握的。如果周老太太现在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周家的各路牛鬼蛇神都将出来,那时候的周家只会比现在更混乱更扭曲。
周晚晚前世被吓怕了,今生可以重来的机会对她来说也太难得了,所以,无论多小心她都不觉得过分,在他们兄妹三人能独当一面离开周家之前,她不想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当然,等他们能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前世今生周家所有欠他们的东西,她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小雪前后,几场寒流袭来,天气冷得滴水成冰,周家西屋的山墙上又像每年一样结了厚厚的一层霜。屋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生产队也不忙了,就剩下送粪、挑种子这些不赶农时的活了。辛苦了一年的人们终于能稍微喘几口气了,妇女们放下好几个月的针线活也都拿了起来,明年全家一年的衣裳鞋袜都得从他们手里一针一线地缝出来。
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周晚晚的神经却紧绷了起来。
农历十月底十一月初,公社的农田基建队和干岔河的水利基建队马上就要开工了。
前世,就是今年冬天,周阳去了乡里农田基建队的冲锋队,成了冲锋队年龄最小的成员,因为他的宽厚能干,受到了很多人的夸奖。
可是这个好名声给他带来的却是噩运。明年的冬天,周家就以周阳出了名地能干为由,把他送去了干岔河水利基建队,就是在那里,周阳的腿得了风湿病,导致他三十几岁就去世了。
这一世,周晚晚发誓,有她在,谁也别想再伤害她的大哥。
周晚晚很早就开始考虑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分析了很多,最后她觉得这件事的根源还在周阳身上。无论是农田基建队冲锋队,还是水利基建队,周家人派周阳去,他就去了,从来没有反对过。按理说他这么大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抵触,不肯去,周家人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如果他去了不好好干人家也会把他赶回来。
周阳之所以这样心甘情愿地去干这些超出他身体承受能力的重体力活,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弟弟妹妹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去年冬天,他是为了能给周晚晚挣一点地瓜干吃,今年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去干活了,周老太太就会少给弟弟妹妹一些脸色看,少对他们说一些冷言冷语。
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太渴望长大了,只有他长大了,才能给弟弟妹妹撑起一片天,才能保护他们不受伤害,也才能有能力让弟弟妹妹吃饱、穿暖、上学、过上他希望他们过的幸福生活。
周晚晚特别能理解周阳渴望长大的迫切,这跟她想要保护哥哥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所以更知道这种心情的不可动摇。怎么才能让大哥心甘情愿、积极主动地不去农田基建队冲锋队,这是现在最紧要的问题。
周晚晚想了很久,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大哥要去的动力是弟弟妹妹,那么也可以用这个理由不让他去。
接下来的几天,周晚晚变得异常地粘周阳。只要周阳在家,她就让他抱着,晚上也不肯跟周晨睡了,一定得让周阳搂着才肯乖乖睡觉。
周阳一离开她,她就变得蔫蔫巴巴,也不爱笑了,也不怎么说话了,可是一见到周阳,就啥事儿没有了,又说又笑,搂着周阳的脖子把小脑袋贴在他身上,无限的依赖信任。
周阳和周晨也发现了妹妹的异常,他们一开始特别担心,以为她是病了。可是周晚晚的身体却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兄弟俩观察了两天,甚至有一个晚上还轮流看守了一夜,还是发现不了原因。
后来,终于被周晨一语道破,“囡囡这就是想让大哥陪着她吧?”
兄弟俩又观察了一下,可不是,只要周阳在,周晚晚就再正常不过了,周阳一离开,她就蔫吧了。
周阳又无奈又窝心,每天都尽量陪着妹妹。
周晨翻着白眼儿骂妹妹:“这个小白眼儿狼!”却还是主动承担了一切家务,让周阳有尽可能多的时间哄着妹妹玩儿。
周晚晚笑嘻嘻地看着二哥愤愤不平的小样子,知道他不会真的跟自己生气,可还是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件事过去,一定得好好哄哄二哥。
十一月下旬,大队接到了农田基建队的招工通知,开始还是是自主报名,当然,如果报名人数不够,队长就会挑合适的人选摊派任务了。
“三乐去年就干得好,我听宋屯好几个人说咱家三乐可能干了。今年还得去呀!”王凤英第一个想起了周阳。
“老二、老三、老四今年还去干岔河,农田基建队就还是三乐去。”周老太太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件事,接着又看向周富和周军,考虑着他俩要是也去了,还能多为家里挣点工分。
“大乐腿脚不好,那基建队的活太重,好牲口都能累掉半条命,大乐可不能去,腿再给累坏了可咋整。”王凤英赶紧给周富找理由。
周晚晚冷笑,王凤英这是把周阳当牲口使呢。
周阳和周晨听了这话心里也很不舒服,可都没说话,王凤英这个人,你跟她做这种口舌之争真是不值得,只能把她的话当苍蝇嗡嗡。
“我也不去,那活我可干不了。”周军吓得一边往后退一边双手直摇。
“基建队有个冲锋队,一天能多拿三个工分,还多给一两粮食吃。”周春发赶紧转移话题吸引周老太太的注意力。
在农田基建队干活,每天管三顿饭,今年每人每天的粮食定量是六两。冲锋队干的是最重最辛苦的活,劳动时间也比别人长,所以每天能吃上七两粮食,还比普通队员多给三个工分。可谁都知道,冲锋队的活绝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这三个工分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得来的。
“三乐能干,让三乐去!”周军赶紧提议。
“你比我大哥还大两岁,你咋不去?”周晨实在忍不下去了,这些人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我没他能干!我可不去。”周军也知道自己理亏,嘀嘀咕咕地说道。
“大哥,”周晚晚把小脸儿贴在周阳脖子上,小猫崽儿一样依赖又可怜地蹭着他,“你别去。我舍不得你,我想你咋整?”
周阳被妹妹这样可怜兮兮地一求,想多挣点工分的打算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地想安慰妹妹,哪还管其他人怎么想。
“奶,我今年才十四,人家基建队去年就不愿意要我,说我不够岁数,我去年能在那干,都靠基建队里的人帮衬着,今年咱可不能再占人家便宜了。等我到十六够岁数了再去吧。”周阳沉稳地对周老太太说道,接着又补充:“你放心,我在生产队也会好好干活,争取多给家里挣点工分。”
“啥不够岁数!我看你就是想偷懒!”周老太太马上就不答应了。“去年能干,今年咋就不能干了?你本来就年纪小,让他们帮衬着点咋地了?谁还能扣你工分?”
“就是,这孩子就是缺心眼儿!你不能干就让别人替你干点呗!能挣回来工分咋地不行。”王凤英也觉得周阳的理由站不住脚。
“大乐、二乐都够岁数,为啥不让他们去?我哥不够岁数人家不要,干啥非得让我哥去?”周晨觉得周老太太和王凤英简直不可理喻,跟他们讲道理就是自找苦吃,所以只挑最管用的话来说,“要不咱们就找队长评评这个理,队长不行就找大队书记,大队书记不行还有公社,我就不信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看你这孩子,就这么点小事,你还想捅天上去呀!”周春发一听周晨要去队里甚至是乡里说这事儿,马上就急了,这不知轻重的小崽子要是真这么干了,那他这大队会计的脸可就丢光了。
“老三!还不给我揍!他这是吓唬谁呐?这要不揍告饶了他,那以后还了得?”周老太太指着周春亮,恨不能让他杀了周晨。
周阳赶紧把周晚晚放到周晨怀里,自己上前一步挡在了他们身前,“爹,我就想问问,我不够岁数为啥非要我去?大乐、二乐够岁数了为啥不去?”
塔拉着鞋准备下地的周春亮闻言愣了一下,接着也有点困惑地看向周老太太。周晚晚哭笑不得,她们这个爹,到现在竟然还没弄明白状况呢。
“啥为啥?哪有那么多为啥!大人说啥你就听啥得了!小孩子家家地,说不听你了咋地!”周老太太可没觉得周阳的问题难回答,在周家她就是道理,她说啥你听啥就是规矩!
“听你奶地得了!哪那么多为啥!”周春亮总算找着话说了,脱了鞋又盘腿坐在了炕上。
“大伯,你是大队干部,你懂得多,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事啥道理?”周晨问周春发。
“多大个事儿呀,还非得讲个啥道理!”周春发吧嗒着旱烟卷,不看周晨。
“连大伯都说不明白,那我就去问问队长,要还不明白,就再接着问,咋地也得问明白了。”周晨说着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小兔崽子,你作啥妖儿!你给我回来!”周老太太一看周晨来真的,马上就急了。她在周家就是道理,出了周家的门,可没人能听她的。她也不是真糊涂,让周阳去就是因为周阳听话,让干啥干啥,这要是因为让他去再惹一堆麻烦,还让她丢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孩子,性子咋这么急。”周春发也赶紧叫住周晨。
周晨抱着周晚晚站在门口,不出去也不进来,摆明了就是周春发给的答案不满意他就出去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周阳也走过去站在弟弟妹妹身边,意思也很明显,我们三个意见一致,大不了咱就找人说说这事儿。
“三乐真不愿意去就不去,又没人拿绳子绑你去。”周春发赶紧把兄妹三人稳住。这要是宣扬出去了,他可真没脸见人了。
“哎呀妈呀!可没见过这么贯孩子的!不想干活就不干。”王凤英撇着嘴抹搭了一眼周阳兄妹三人。
周阳几个早就习惯了不把王凤英的话当回事儿了,只要去基建队的事解决了,他们也懒得搭理她。
“三乐不去,我也不去,可别让我去!”周军吓得赶紧直往后躲。
“你是瘸了还是岁数小啊?”周老太太被周晨搓起的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你给我去基建队!就这么定了!不去你以后也别在家吃饭了!看我能不能治得了你!”
“娘!我不去!”周军哭咧咧地找王凤英求助。
王凤英刚要说话,就被周春发恶狠狠地一眼瞪没声儿了。
周春发心里也有火,一个笨老娘们加一个懒儿子,那边还有一个残废没用的,他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去基建队干点活咋地了?还能累死?咋就没一个人为他这个大队会计的脸面想想呢!
周阳兄妹三人真是懒得看这一家子,跟周老太太打个招呼就回西屋了。
“要不是囡囡撒不开手,去基建队干点活也没啥。”周阳接过张着两只小胳膊往他怀里扑的妹妹,拿脸贴着她软软香香的小卷毛说道。
“咋没啥,基建队那么累,老了坐下病可咋整。”周晨可不同意大哥的息事宁人,“再说了,咱要是啥都不说,以后这种事都得咱们干,咱累死累活还让人拿咱们当二傻子。”
“我以前就寻思,都是一家人,不用计较那么多,”周阳把妹妹再抱紧一点,好像能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汲取到温暖和力量一样,“现在……”周阳讽刺地笑了一下,“我以前咋那么傻……”
“咱不计较,人家可都在心里把咱算计了个遍!”周晨也讽刺地笑。
“大哥、二哥还有囡囡,只有咱仨才是一家人!”周晚晚贴在周阳怀里,一字一字地说道。
“对,只有咱仨才是一家人。”周晨走过来,轻轻地抚着妹妹的小卷毛,声音低沉而郑重。
“嗯,就剩咱仨了。”周阳把妹妹抱得更紧。
第八十三章 都给你抢来
进了冬月,天气更冷了,生产队虽然还上工,却也不用起早贪黑了,没有农时追赶着,老队长管得也相对宽松,对社员来说,这也算是难得轻松的时候。
周阳的事定下来了,周晚晚也慢慢地不那么缠着他了,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哄周晨。
周晚晚知道周晨不会真的因为前些天她粘着周阳的事生自己的气,可是无论多么亲密无间的关系,都是需要好好维护的。感情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也能一丝一毫地破坏掉。不能因为亲人对我们无限的包容就有恃无恐,不去在意他的感受。所以,这几天周晚晚拿出比前些天黏周阳还厉害的缠功来黏着周晨。
“我要二哥给我洗脸。”
“二哥喂的饭好吃。”
“二哥抱着我睡觉。”
“二哥陪我玩儿翻绳儿。”
“我最喜欢二哥了!”
“这个鸡蛋留给二哥吃。”
……
周晨表面上无奈地抱怨着“你咋就知道折腾我呢”,实际上却屁颠屁颠地让干什么干什么,每天眉开眼笑,忙得不亦乐乎。
周阳今年不用去基建队,日子也过得颇为轻松。虽然还是去生产队干活,但活计轻松,又吃得饱,个子蹿得更快了。
周阳兄弟俩这个冬天没挨饿可不是周老太太在饭桌上有所收敛,肯给他们多分点饭菜,而是周晚晚和周晨一起努力的结果。
周晚晚又故技重施,重点开发了西屋的两个大耗子洞,给哥哥们弄了足够一个冬天吃的土豆、地瓜和黄豆。周晚晚能做得这么顺利还得感谢周军,夏天扒炕抹墙的时候,周老头让他去填耗子洞,他偷懒,敷衍一下就过去了,这才让被困在屋里活动范围受限的周晚晚找到机会。
周晨弄了个破了一个口的黄泥火盆,每天偷偷烧好放他们屋里。周春亮去了干岔河水利基建队,他们兄妹三人在西屋偷偷给自己开小灶谁都不知道。
其实今年冬天周家的饭食已经好多了,有了高粱米和玉米面,偶尔还能吃点小米,菜也有土豆、酸菜和一些菜干,按理说伙食应该过得去。可是饭菜种类再多也扛不住厨艺不行。
周家三个儿媳妇,李贵芝无论作啥都是一股猪食味儿,王凤英做得还不如猪食,就沈玉芬做得饭还勉强能吃,可她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怀里像揣着一个大西瓜,轮到她做饭,千篇一律就是糊糊,还总因为不能搅锅熬糊了,这还得是在周阳帮她把柴火抱回来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来。
周老太太像没看见沈玉芬的大肚子一样,该她干的活计一样都不肯让她少干。就因为周春来走时怕沈玉芬把孩子生在腊月,他赶不回来,有点不情愿去。周老太太在饭桌上饿了沈玉芬好几天,每顿只给一个碗底儿的饭。
周阳和周晨实在看不下去,帮沈玉芬抱点柴火、拎个猪食桶什么的,还要听王凤英的小话儿。
周家的饭菜做得不好吃也就算了,量还很少。虽然现在饭桌上的粮食比受灾那几年要多一些,可在量上基本没多大改变。周老太太还振振有词,现在活计又不累,吃那么好干啥?粮食得留在明年农忙的时候再吃!
谁都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周老太太这只是借口,周家人现在是自己挨饿给周红香一家省口粮呢。
周家这段时间的气氛如一个灌满可燃气体的气缸,有一点火星就可能爆发,十二月初的一个消息却如新鲜的空气,让这个危险的气缸瞬间冷却,所有人都随着这个消息的到来而精神一震。
周春发的工作有着落了。他被调到乡农田基建队做会计去了,管着整个农田基建队的钱粮和物资,着实算是一个肥缺。虽然他没被直接调到乡里工作,可这也算是一只脚踏入公家的门槛了。
周老太太和周春发一家高兴坏了,他们盼这一天盼了多少年啊,现在是终于看到希望了!
最高兴的还属王凤英,她现在已经自诩干部家属了,出去串门子都把头昂得高高的,开口“我们干部家属”,闭口“以后我家男人吃了供应粮”。
王凤英也不肯穿平时带着大补丁的衣服了,生产队的公粮款还没发下来,周家现在除了卖鸡蛋那几毛钱是一分钱都没有,况且还有周红英和周娟这两个病人要吃药,当然不可能给她买新衣服。她就把结婚时穿的一件红罩衫找了出来,好在这件衣服穿了好多年已经褪色严重,还不算太扎眼。
但王凤英的身材跟结婚时比已经严重变形,这件衣服是穿不进去的,无奈她自我膨胀得太厉害,觉得人要走运了就是无所不能的,强行把自己臃肿的身体挤进了那件短小的罩衫里。
王凤英穿着这件衣服在家里臭显摆,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周红英,大嫂竟然还有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裳,竟然不给她穿!要不是实在饿得没力气,她早就把手边的面汤倒到她头上了!
周玲也不高兴了,“娘!你不是说这件衣裳大姐穿着小,留给我长大点穿吗?”
周晚晚每天看着王凤英架着僵硬的肩膀和回不了弯儿的胳膊走西家串东家,就觉得非常可笑。
周晚晚对周春发的忽然调动也很不解,前世他可是一直在大队当会计,从没听说过还被安排到这种肥缺上去过,更别提他曾经送给公社领导的那几只腥臭的山鸡了。
这些日子,沈玉芬对周晚晚的态度也越来越好。也许是要当妈妈了,母性爆棚,周晚晚又着实漂亮可爱,她没事儿就哄着她玩儿一会。还经常让周晚晚摸摸她的肚子,问周晚晚她能不能生个儿子。
“是个弟弟。”周晚晚肯定地说道。前世沈玉芬一连两胎生的都是儿子,因为这个,她在周家腰杆挺得笔直,很快就不是刚结婚那会儿那个在周家只干活不说话的小媳妇了,王凤英和后来周春亮的媳妇的薛水芹可没少吃她的暗亏。
“要是能生个像囡囡这样的小丫头也行。”沈玉芬曾经带着向往跟她娘这样说道。
转眼到了冬月十三,周晚晚回来一年了。
这一年里,她让自己和两个哥哥都成长了很多,他们的现状也得到了很大改善。特别是周阳和周晨心理上的成长与强大,让周晚晚对他们兄妹未来的生活更加有信心。
这样有特殊意义的一天,周晚晚正琢磨着与哥哥们做点什么纪念一下,沈国栋闯了进来。
这小子真的是用闯的,那辆军用吉普车刚停在周家大门口,引擎运转的声音还在,他就一脚踹开大门大步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紧张的小张、小梁和两个解放军战士。
沈国栋一把拉开周家的外屋门,正在厨房热猪食的周霞一见来势汹汹的沈国栋,吓得手里的葫芦瓢一歪,一瓢猪食就倒在了身上,幸亏锅里的猪食只是温热,要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沈国栋身后的小张赶紧跨进屋里,把周霞挡在了身后,紧张地看着沈国栋,“国栋,你可是答应过的……”
“你别忙活了,我答应了不惹事儿就是不惹事儿,除非他们惹我,要不我绝不动手,行了吧!”沈国栋看都不看周霞一眼,大步往西屋走去。
周霞哆哆嗦嗦地去拎猪食桶,一个解放军战士马上去帮她拎了出去。
小张向东屋一指,另一个解放军战士快步进了东屋。小张和小梁也马上尾随着沈国栋进了西屋。
沈国栋一进西屋,马上就把在地上练习跳格子的周晚晚抱了起来,也不怕她害怕,在空中抡了好几圈,又上下抛了好几下才把她抱在怀里。
“这么多天了你咋还这么点儿,也不长肉,是不是你奶不给你饭吃让你挨饿了?”沈国栋把周晚晚放在怀里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小丫头受委屈了。
周晚晚无语,你见过谁家挨饿的小孩长得这么白白嫩嫩的?
“你们别跟进来!去那屋待着!”沈国栋对跟他进来以后就立正站在门口的小张和小梁挥挥手。
看他们出去了,才笑嘻嘻地抱着周晚晚坐到炕上,“我给你带好吃的了!”沈国栋拿下身上的挎包,把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都倒到炕上。
两个大苹果,一些花生和瓜子,十几块大白兔奶糖,几块水果糖,一小包糕点,一小把葡萄干,零零碎碎好多样东西,每种数量都不多。
周晚晚知道沈国栋跟着沈首长一起生活,又有烈士子女的特殊补助,生活水平应该挺高。可这个挺高也是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的,所以她猜测,这些吃的说不定是他这三个月所有的零食,被他一点一点积攒了起来。
“操!我被我爷爷给扔部队锻炼去了!还啥都不让带,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除了石头啥都没有!这些都是我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也不知道你爱吃啥,我就都带来了,你跟我说说,你爱吃啥?下回我专挑你爱吃的抢!”
周晚晚眨眨眼睛,觉得自己真是太没见识了,沈国栋这人的行为模式真不是一般人能猜得到的。而且这家伙的生存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能肆无忌惮地抢东西,那里的解放军同志怎么没灭了他!
“你爱吃啥?”沈国栋对这个问题有着不一般的执着。
周晚晚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回答的好,要不然沈国栋以后可能会给她带来很多这样的“惊喜”,也会给很多人造成灾难。
“牙印儿!”周晚晚指着一个大苹果上有些变色的两个牙印儿说道。
“这个啊,”沈国栋抓了一把头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家伙的嘴太快了,都被我按趴下了,还能扑上去咬一口。不过这回我有经验了,下回保证抢个囫囵个儿的回来!”
周晚晚还真是无言以对,跟他讨论如何抢东西?她实在是没这方面的经验。
沈国栋拿过来那个大苹果,在衣服上随便蹭了蹭,咔嚓一口把有牙印儿那块儿咬掉,把苹果凑到周晚晚嘴边,“这回行了,吃吧!可甜了!”
周晚晚看着嘴边那个苹果,有些弄不明白沈国栋的意思。他这是让她接着他咬过的茬儿啃?都是被咬过的,他咬的和别人咬的有什么区别?
周阳和周晨嚼过的东西渡到周晚晚嘴里,她可以毫无障碍地吃掉,可是别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晚晚前世在空间里独自生活几十年,心性其实已经变得有些清寂孤高。今生回来,她虽然外表甜美柔软,可除了两个哥哥,她内心一直跟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所以,沈国栋对她这种类似于小孩子喜欢宠物或者玩具的热情执着,真是有些不能接受。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晚晚一眼就看出沈国栋的意图了,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要吃糖。”
“你叫一声沈哥哥,我就给你一块糖。”沈国栋拿着一块糖在周围面前晃着逗她。
周晚晚歪着头看沈国栋,一缕小卷毛划过她饱满莹白的额头,更衬得睫毛浓密卷翘,眼睛明亮清澈,“糖不是给我的吗?”
“是给你的,都给你。”沈国栋赶紧把所有的糖一把划拉过来,堆在周晚晚面前。
“那我要吃糖。”周晚晚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沈国栋。
“好,吃糖,吃糖。”沈国栋赶紧剥开一块大白兔奶糖,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没忘把一块糖掰成三块喂周晚晚。
“吃完糖就叫一声沈哥哥好不好?”沈国栋还是不放弃,他就是喜欢听这个小丫头甜甜糯糯地叫一声沈哥哥,每次都觉得心里又甜又软,浑身像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极了。
周晚晚抓了一把花生在手里数来数去,就是不肯答应他。这个家伙,竟然拿一块糖来威胁她,他以为小孩子就好欺负吗?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瘦了呢。”沈国栋拿大拇指和食指圈起周晚晚的手腕,很认真地测量了一下,想想觉得不准确,又跑出去跟小张要了一支笔,在自己的手指上做了个记号。
“下次沈哥哥要检查的,你可不能再瘦了。”接着又抱起周晚晚颠了两下,表示对她的体重也心里有数了。
周晚晚越来越觉得沈国栋这是在养宠物的节奏。还定期称体重,检查饲养成果。
“啊,对了,我看看你长几颗牙了。”说着,也不顾周晚晚的挣扎,硬是捧着她的小脑袋,扒开嘴唇,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周晚晚的小乳牙。
“牙倒是长得挺快,十八颗了,已经看见两颗大牙了。”沈国栋挺高兴,拿手去抹周晚晚嘴边被他扒嘴唇时流出来的口水。然后在自己的裤子上随便抹了一下了事。
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又坐在了炕上,拿脸一下一下地蹭她的小卷毛,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真软,真香,怎么还甜丝丝的……”
沈国栋自己叨叨咕咕地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满足地叹了口气,全身放松地靠在炕头的墙上,一边拿手轻抚周晚晚的头发,一边跟她说起自己这几个月下部队的经历,“作战部队的训练就是不一样,那是真严格,也是真带劲儿!我刚去那会儿根本就跟不上,后来老子一咬牙,拼了!嘿嘿,现在我体能训练完全跟得上,格斗已经能撂倒班长了!
当初去的时候我爷爷就答应我了,我要是能撂倒新兵班的班长就让我来看你,今天老子就把他撂倒了!
你等着,等我进了尖子班,就能回家了,到时候我想啥时候来就能啥时候来!
我爷爷还说让我在部队上一年规矩再回去上学,嘿!老子在那还用一年?几个月就能样样儿都拿优等。你信不?”
周晚晚使劲儿点头,她真的信。不是说上天都是公平的吗,让这小子的大脑有问题,当然会在身体上补偿他。
“我就知道你能懂!”沈国栋高兴地亲了一口周晚晚的小卷毛,开始跟她说起部队的趣事。
第八十五章 放假
1962年的十二月下旬,冬至节那天正好数九,天气异常地冷。赵四奶就在这天的上午又一次来到周家。
大人们都去干活了,家里就周老太太带着周霞几个孝子和两个不能见人的才。
赵四奶一进屋,周红英就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了。这段时间,她和周娟苦药汤子没少喝,脸却一点起色都没有。周娟躲在里屋不声不响也不出来见人,周红英在周家人面前是不躲的,而且脾气异常暴躁,要不是因为不能说话,也吃不下去太多东西没有力气,周家简直能让她给作翻天了。
“这孩子!”周老太太赶紧跟赵四奶解释,“老姐姐你可别见怪,这孩子这些天身上不得劲儿,耍孝子脾气呢!”
“大妹子,看你说地!我还能挑一个孩子的理?”赵四奶坐在炕头,把手伸在火盆上烤了两下,又跟周老太太客气了几句,才说起今天来的正事儿。
原来,是周娟的婆家托她来商量结婚的事儿,“要是你们同意,咱就赶紧定日子过二茬礼,年前就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了。”
周娟订婚三年了,要不是周老太太想留她在家帮衬着点家里,去年就应该结婚了。今年日子好过一些了,周家人早就商量好了,徐家再来商量结婚,就松口答应了。
可周娟的脸现在不能见人呐!这要是让徐家知道了,还不得退婚呐!
周老太太一时非常后悔,去年就应该把周娟打发出门子,现在这样,这要是被徐家退婚。脸也毁了,以后不得剩到家里呀!这可真是砸手里了,周家可不能白养个赔钱货,白吃饱!
“老姐姐,俩孩子的事儿确实该办了。二丫她爹娘回来,我就跟他们商量,有了准信儿就告诉你。”无论心里怎么想。周老太太现在只能先把赵四奶和徐家安抚住。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四奶走后,东里间传出砸碎饭碗的声音和周娟呜呜的哭声。
“你还有脸作!我告诉你,你这婚要是结不成可别指望我给你退头茬礼!一天天啥活儿不干。你还有理了你?明天赶紧给我干活去!周家不养白吃饱!”周老太太这些天本来就气不顺,被沈国栋狠狠收拾了一顿,周红英的餐周红香没分到粮食的事又让她操碎了心,现在因为周娟的脸。眼看到手的二茬礼就要跑了,她更烦躁了。
三家屯这边订婚。彩礼分头茬礼和二茬礼。一般都是定婚时男女双方商量好彩礼的数量,定了婚就过头茬礼。头茬礼给的订金和东西都只是个形式,数量很少。等男女双方商量着要结婚了,才会过二茬礼。二茬礼才是彩礼里的重头戏,一般彩礼的九成都是在这时候给女方。
所以当周老太太发现她马上就要因为周娟的病而痛失一大笔钱财的时候,马上就坐不住了。想来想去都没有办法。只能去仓房求黄大仙儿和祖宗保佑了。
当周春发夫妇知道徐家来商量婚期,也坐不住了。可周娟的脸就是不好。他们该看的大夫也都看了,药也没断,现在是啥办法也没有啊。
周春发闷头抽烟,王凤英受周老太太启发,带着周娟也去仓房求黄大仙儿了。
周晚晚考虑了一下,觉得周娟这个人还是嫁出去比较好。没她在背后出主意,周家其他人虽然还是恶毒自私,可手段都是简单粗暴型的,更容易对付。周晚晚虽然不怕她,但有这么一个毒蛇一样的人在身边,也是很不舒服的。所以,还是让她嫁出去祸害别人去吧!
所以,就在周家人因为周娟的脸束手无策的时候,周娟和周红英的脸却奇迹般地好起来了。当然,这个好也只是暂时的。周晚晚摸着下巴考虑,让周娟先嫁出去吧,至于嫁到徐家再旧泊发,那就不关周家的事了,就让她跟徐家人折腾去吧。
周晚晚既然让周娟好了,周红英这个从犯当然也不用再服刑了,这次就先放过她,以观后效吧。当然,为了能过上安静日子,周红英的嗓子暂时还是不能让她说话的,周晚晚是真心觉得一个能吃又能骂人的周红英真是太不可爱了。
周老太太和王凤英拍着大腿感叹,这可真是黄大仙显灵、祖宗保佑啊!一时间两个人在周家仓房又是烧香又是烧纸,弄得仓房里乌烟瘴气,人进去熏得眼睛疼,周晚晚甚至担心,他们可别把房子点着了,到时候再连累他们兄妹。
周娟的脸好了,婚期也马上定了下来,就在今年腊月二十六。赶在年前把婚事办了,娶个媳妇好过年嘛。过二茬礼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腊月初六。
周红英的裁了,终于能上桌子吃饭了。周老太太心疼老闺女这些日子受苦了,每顿都单独给她做小灶。
周家其他人都习以为常,几个小点的孩子就是馋也不敢要,可是不懂事的周兰忍不住。
一天的晚饭桌上,周兰说什么都不肯吃李贵芝喂的高粱面菜叶子糊糊,伸着小手冲周红英碗里的面片使劲儿。
李贵芝吓得赶紧把分给他们母女俩的一个盐水煮土豆塞到周兰手里,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可是周兰说什么都不听,就是要周红英碗里的面片,李贵芝再哄,她就哭。她一哭,心痛她的李贵芝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兰自从上次被周晚晚治好了以后,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也能吃进去东西了,现在不但会爬了,还能偶尔冒出一两个字,前两天甚至都会叫娘和姐姐了。
可是她还是瘦,还是吃不饱,特别是这几天,看着周红英碗里的好吃的,一直都想要,连饭都不肯好好吃了。
周兰一哭,一直被周红英的小灶馋得抓心挠肺的周玲也坐不住了。也跟着哭了起来,“我也要吃面片!娘!我也要吃面片!”
“嚎啥!不吃就给我滚下去c好的家都让你们给嚎丧气了!”周老太太拿捏儿媳妇可是很有一套,净挑对方的痛处踩,“我好好的儿子,就是让你这个丧门星给克成了个绝户!你还有脸哭!带着你那两个小丧门星给我滚下去!”
李贵芝吓得捂着周兰的嘴就跑了,连东屋都不敢待,母女两人逃到外屋去了。周平默默地站起来。把母亲和妹妹的糊糊连带自己的半碗都折到一个碗里。又拿起他们的两个土豆,到外屋锅台上去吃了。
周玲在周娟的示意下也不哭了,挂着眼泪鼻涕委屈地喝她的糊糊。
周老太太又一次大获全胜。把糊糊喝得呼噜呼噜响,又摸着周红英的后背哄她,“多吃点,我老闺女可遭了大罪了!看给饿得。骨头都支棱出来了。”
一家子听着周老太太的话,谁也没说话。王凤英的嘴藏在碗后面。噘得老高,沈玉芬还是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仔仔细细地把她那份饭吃得干干净净,周娟的眼睛闪了闪。也啥都没说。只有周玲反应最大,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到碗里,最后实在忍不住。把碗一扔,跑到里屋大声哭了起来。
腊月初四。生产队终于放假了。周晨高兴得走路都蹦蹦跳跳,跟周晚晚计划着他们都玩儿点啥。
“缝个沙包,咱三打沙包!”
“二哥教你下棋!”
“这回早上有时间给你梳小辫儿了!咱每天梳个不一样的!”
“还能用石子儿跳格子,等着二哥教你啊!”
“做个滑冰车,到北大泡子滑冰去……”
这个不行,周晨刚说到一半,就被周阳一个眼神给打断了。这些天他们兄弟都尽量把周晚晚关在屋子里,就怕她出去了给冻病了。周晨今天说到兴起,把这茬儿给忘了。
“嗯……其实滑冰车也没啥好玩儿地,二哥教你跳皮筋儿!可好玩儿了!”周晨赶紧补救。
“大哥给你支着皮筋儿,到时候囡囡跟你二哥比赛,咱们赢过他,好不好?”周阳抱着周晚晚也一起哄,就怕她对出去玩儿有了兴趣。
周晚晚也没有特别想出去玩儿,既然哥哥们担心,她也就不提了。
“套兔子去!”自从入冬,周晚晚就再也没出过周家大门了,周阳他们去西边树林当然也就再没打着过猎物。
“冬天了,兔子怕冷,都不出来,咱们暖和了再去。”周阳怕妹妹冻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怕套不着让她失望。
“我去!我是吉祥物!”周晚晚很坚持。
周阳以为妹妹是馋肉了,“明天咱家杀猪,到时候咱们吃猪肉,冬天就不吃兔子肉了。”
周晚晚还是摇头。周家那口小猪,勉强有一百二十斤,刚够交任务猪的标准,那两头猪一口粮食都没吃过,瘦得一身骨头,杀了还得给周娟办婚事,还得送一半去给周红香,轮到他们兄妹几个,最多也就能吃到几口,根本指望不上,所以他们要吃肉还得自力更生。
周阳拗不过妹妹,只能答应她,“等过两天咱们就去。”
“今天就去!”周晚晚坚持,早去好能早点给哥哥们打牙祭呀。
“今天就带她去吧,咱家这个可是个小倔丫头!”周晨帮妹妹说情,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周阳看看天色,还没到晌午,系几个兔子套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趁晌午出门,到那下了套子就回来,应该冻不着妹妹,也就不反对了,还很积极地做准备。
晌午的时候,周阳又找出了他那件老黑棉袄,把周晚晚揣在怀里,周晨拿毛衣把周晚晚的头包得严严实实,兄妹三人就出发了。
到了西边的树林,周阳和周晨忙着下兔子套,周晚晚强烈要求下地走两步,周阳就把她放在一块干净的地面上,让她玩一嗅儿。
周阳兄弟俩只简单地下了几个兔子套,也没指望真能套着啥,也就是为了哄妹妹高兴,然后三人就准备回家了。
周阳把周晚晚揣在怀里,周晚晚伸出小手去拉周晨,周晨赶紧低下身子配合周晚晚,周晚晚趁他不备,一个小雪球就塞到他的脖子里,然后趁周晨愣神的功夫扑到周阳怀里大喊:“大哥快跑!”
周阳反应迅速,撒腿就跑,周晨这才明白过来,“械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哥!二哥要收拾咱俩!”周晚晚赶紧给自己拉同盟军,只靠她哪是周晨的对手啊。
“别怕!有大哥在呢!”周阳一点怀疑没有地就做了妹妹的挡箭牌。
然后周阳和周晨就在雪地里进行了一长烈的雪球攻防战,周晚晚有幸作为拉拉队全程见证……
兄妹三人回到家,偷偷摸摸地往西屋溜,他们身上有好几块化了的雪渍,被周老太太看见一定又得挨骂。
周霞在外屋温猪食,看见他们偷偷溜进来,三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明朗又淘气,像恶作剧成功的孝子。周霞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失落,然后是浓浓的愤怒,但她什么都没说,很快就低下了头,一下一下地搅着锅里的猪食。
周阳兄妹三人看见周霞也都愣了一下,周晨和周晚晚迅速地反应过来,目光掠过周霞没有任何停留,周阳却踌躇了下,低声对她说道:“等会儿我帮你把猪食桶拎出去。”
兄妹三人回到西屋,先迅速地把周晚晚的棉衣脱掉,然后把她塞到被窝里暖和着,周阳兄弟俩才给自己换衣服。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衣服也不用换,周晚晚用来做棉衣的材料都防水、恒温,别说化点雪,就是掉水里都不会冷。
周阳安排好弟弟妹妹,跟周晨交代几句,让他一会儿喂妹妹点热水,他自己也喝点,就急匆匆地去帮周霞拎猪食桶了。
大冬天的,周家的猪食桶又大又沉,别说周霞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就是成年人拎着都得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小心滑倒。所以,周阳兄弟俩只要在家,家里的女人无论谁喂猪,他们都会帮着把桶拎过去,特别是周霞和沈玉芬,不用她们说话,兄弟俩就主动帮着把活干了。
周阳走到外屋,周霞和猪食桶都不见了,他追出门去,看见周霞正趔趔趄趄地拎着半桶猪食往猪圈走。
周阳赶紧追上去,要从她手里把桶拿过来,“不是让你等我拎吗,这老沉,你哪拿得动,摔着可咋整。”
“摔死我才好呢!你们谁管我呀!我死了都没人知道!”周霞把桶往地上一摔,冲着周阳就吼了起来。
“瞎说啥!啥死不死地!”周阳拎起桶往猪圈走,头也不回地吩咐周霞“你回去吧,以后我就放假了,轮到你喂猪就叫我,我给你拎出来,你就别出屋了,再冻着。”
周霞盯着周阳的背影,越看越委屈,“用不着你显勤快!谁你不帮啊?捎带脚帮帮我,我还得领情咋地?”
周阳默默地把猪食倒到猪食槽里,没接周霞的话,只是路过她时叹了口气,“赶紧进屋吧,以后出来围个围巾,妈留下的围巾不是给你了吗?咋不围?”
周霞梗着脖子不看周阳,周阳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扯着周霞的脖领子把她往屋里拎,周霞挣扎了两下就顺从地跟着周阳进屋了。
第一零五章 报应
当天晚上,周春发一家都没回来。周家晚饭的气愤沉闷压抑,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小心翼翼,看来大家都觉得今天的事儿跟黄大仙儿有关。
这正是周晚晚想达到的目的,周家人相信了这一切都是黄大仙儿所为,那她以后做什么都有了掩护,而且,她也是想在周家人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恶事做多了小心报应。
周晚晚没指望这件事能震慑住周家人,让他们以后行事有所顾忌。她只是想让这些人在以后遭到她报复的时候不但要承受生理上的痛苦和生活上的困境,还要再承担一份心理上的恐惧。
睡觉的时候,周阳跟周晨讨论,“这真能是黄大仙儿显灵?那找四丫干啥?她还是个孩子,懂啥?”
“报应这东西,谁知道呢!指不定就报到家里哪个人身上去了。”周晨把妹妹搂紧,这一下午他就没撒过手,“反正咱不怕,咱不做亏心事,也不在谁心尖儿上,咋也找不上咱仨。”
“嗯!”周阳很同意,隔了好一会儿,周晚晚以为他都睡着了,他又很低地说了一句:“要是有报应,那个举报咱妈的,也该糟报应。”
周晨没说话,呼吸却停顿了一下。兄弟俩都不说话了,周晚晚却知道,他们好半天都没睡着。
关于母亲的事,前世今生周晚晚了解的都不多。前世,家里人莫讳如深,大哥也很少对她说。今生,周晚晚也是从兄弟俩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些当年的情况。
那时候周晚晚才三个月,母亲的奶水还没完全枯竭,每天还是能让她吃几口的。所以,虽然母亲出月子就下地干活了,却不肯给她断奶,每天都趁着生产队中午午休那一会儿跑回来给她喂奶。好在队长对几个奶孩子的母亲还是宽厚的,回来迟那么一小会儿从来不追究,队里的人也都是一起干活好多年的乡亲,这点小事谁也不会有啥看法。
直到县里的工作组下乡蹲点,来到二道坎大队。这次的工作组据说有上面派来的代表,很是严格,在其他几个大队都抓了破坏一大二公的典型,要集中在乡里的大会上批判。
本来这也跟李秀华没什么关系,老队长早就打好招呼了,几个妇女这几天也不敢回去给孩子喂奶了,怎么也得忍到工作组走。可是,就在队里给几个哺乳期的妇女发了白面的第二天,李秀华被举报了。说她逃避劳动,人家干活,她回家喂孩子,是严重的自私自利行为,带坏了建设人民公社的风气,破坏了一大二公。
工作组下来调查,没人知道到底找了谁了解情况,只知道李秀华被带走了,隔天就在乡里的大会上被批斗。老队长去求了情,才以劳代罚,被送去挖三天树坑才能放回来。可是,这一去,李秀华却永远也没能回来。
周晚晚也一直想知道,到底谁对母亲有那么大的恨意,要这样背后捅她一刀。前世今生,除了周老太太,大家对母亲的风评都极好,心灵手巧,善良勤快。可周老太太那么爱面子,应该不会自己往周家人脸上抹黑。她要是对李秀华又不满,完全可以在家里用婆婆的身份压制她,哪里需要借工作组的手呢。
而且周老太太连大门都不肯轻易迈出去,她是不会有胆子去工作组举报的,而且李秀华被批斗,不但会带坏了周家的名声,更得少挣不少工分。
那么,是谁举报了母亲呢?周晚晚也和两个哥哥一样迷惑不解。
第二天,周玲回来了。她突如其来地昏迷,又毫无征兆地苏醒,其诡异程度连卫生所的大夫都觉得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第一件事,周老太太和王凤英就带她去黄大仙儿牌位前磕头,几个人在仓房拜完了黄大仙儿拜祖宗牌位,忙了小半个上午。
再出来,周玲也没心情找周晚晚麻烦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脸上的红痕上了。医生也看不出来那是怎么了,看她不疼不痒的,就让她回家观察两天吧。最后,崔大夫在王凤英的强烈要求下,给开了一瓶紫药水。
周晚晚看着周玲脸上涂了紫药水后紫黑色的几块,硬憋着才没笑出来,她想起了钱燕的脚,这紫药水还真是万能,包治百病!
周玲没事了,周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步调。至于她脸上的红痕,现在还没引起足够的重视,谁都以为过两天就消了,不是抹了药嘛。
随着天气转暖,又下了几场春雨,眼看黄豆、谷子、糜子都下了地,有了这几场春雨,出苗是能保证了,在干旱中几乎绝望了的人们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希望,村里因为饥饿而搁置的很多事也逐渐走上了正轨。最先被重视起来的就是学校。
村小学已经停课一年多了。学校只有一个校长和一个李老师是公办教师,其它老师都是从二道坎大队下属的八个生产队推荐上来的民办教师,民办教师拿得是乡里给开的工资,还算农村户口。大灾以后就都拿不到工资了,学生也饿得路都走不动,哪还能上课。乡里做决定,全乡的小学都暂时停课了。这一停,就停了一年多。
现在终于看到实实在在的希望了,虽然还是一样物资紧缺,但乡里拼拼凑凑,还是给民办教师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学校总算能复课了。
小学生一年学费六块,这对当时的农村来说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加上一支铅笔二分钱,一个练习本五分钱,一个孩子上一年学总得差不多七、八块钱。
拿最正常的年景来说,一个挣一等工分的劳动力,全年不耽误一天工,能挣三千左右个工分。灾前,二道坎大队每个工分两分钱左右,也就是能拿到六十块钱左右。
按每人每天八两粮食算,一年能分三百斤左右的粮食。生产队分的都是带壳的粗粮,一般都算八分钱左右一斤,一个人一年的粮食钱就得二十三、四块钱。
如果一对夫妻带三个孩子,在这个时候,这还算孩子少的人家。当然,很多人家孩子多,但大孩子陆续能干活挣工分,也能为家里减轻点负担。
一对夫妻,一年的总收入才一百一十元,全家五口一年的口粮钱就得一百二十块左右,这就意味着还有可能要欠生产队的钱才能领够一年的粮食,哪里还能拿七、八元钱给孩子上学呢。
所以,就二道坎大队来说,学龄儿童的入学率还是很低的。而且,周晚晚估计,这个时候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差不多。
当然,这个算法也不是绝对,有可能年景好,生产队多收了一些粮食,一个工分就能多算几分钱。但是也有可能年景不好,粮食根本就不够分,别说钱,一家子一年分到的粮食只够吃半年,剩下那半年的亏空就得拿野菜、地瓜、土豆这些东西填补,更不用想上学的事了。
周家的情况在三家屯甚至整个二道坎大队都算不错的。周家劳动力多,拿受灾前的1957年来说,周家三代十一个劳动力,四个儿子和周富挣一等工分,周老头、三个媳妇和周平、周娟挣二等工分,周家那一年的收入有五百九十多块,除去一家十八口加上周红香母子四口总共二十二口人的口粮钱五百一十四元,周家还能从队里领回七十多元钱。虽然这七十多元钱里包括了周家十八口人全年的衣裳鞋袜、油盐酱醋、人情来往、生病医药、儿女亲事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但是比起那些领了口粮还欠队里钱的人家是要好多了。
当然,这是按好年景来算的,曾经有两三年,生产队没钱可发,挣了工分也白挣,那也只能挺着,熬着,祈祷明年能有个好年景了。
虽然这样好好坏坏地熬着,周家还是能供得起孩子上学的,当然不是所有的孩子。周娟、周富、周平这几个大的在上学的年纪还是战乱,就没办法了。到了周军该上学的时候,被王凤英拿大柳条子追着满屯子跑他也不肯去上学,最后没办法只能罢休。
周阳从小就爱干活,而且特别会干活,所以周老太太压根儿就没想过让他上学,一个注定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上学浪费那个钱干啥?可李秀华不这么想,她还是顶着周老太太的咒骂送周阳上学了。周老太太不给拿学费她就去求老队长,让他给开证明,先欠着,等到秋队里发钱了再给。这时候有一些人家实在是没钱给孩子交学费,就是这么干的。到生产队发钱的时候,孩子的学费是直接从队里拿给学校的,想赖账都不行。
第一三二章 沈老
这把小手枪让周晨成了全学校男孩子崇拜的人物,用铁丝扭成的枪身,自行车链条和车辐条做成的枪桶和枪栓,再绕上几根皮筋儿就有了动力系统,把火柴头填充进去当火药,一扣扳机,让男孩子们无比兴奋满足的巨响和烟火就出来了。
这还是今年春天,沈国栋和沈首长回省军区办事,在省城的电影院看了一场新拍的电影,叫。沈国栋回来眉飞色舞地跟周阳兄妹三人讲了又讲,周阳感兴趣的是嘎子最后有没有给老钟叔和奶奶报仇,周晨却对那里面的枪产生了兴趣。
说起枪,沈国栋再熟悉不过了。他不只给周晨讲了原理,下个周末还拿了一把实物给周晨做了现场拆装示范。
从此以后,周晨开始迷恋上了做手工,他想做一把能打出声儿的木头枪,誓要超过张嘎子同学。
在周晚晚的暗暗帮助和引导下,周晨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研究出这样一把很威风的火柴枪。
沈国栋拿着这把火柴枪回学校嘚瑟了一个星期,回来给周晨接了三个订单,“自己拿材料,做一把三块!我们出材料,做一把四块!”
自从沈国栋把人生目标定义为赚大钱以后,他就对赚钱这件事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度。
开学以后,沈国栋只要人在县城,每个周末都会回三家屯。
开学第一个星期,周五下午他就跑了回来。这时候的学校每周还是休息一天半,周六还得上半天的课才能放假,“就为了上那半天课,老子还得等一宿才能回来,太不值当!”
所以他就自动给自己一周放两天假了……
第一个周末,沈国栋就给周晚晚带来了画画用的画架、画夹、素描纸和专用的碳素铅笔。
“从县文化馆的美术老师那拿来的,你先对付着用,等沈哥哥去省城再给你找好的!”
沈国栋嘴里说的这个“拿”,了解他的人都不会理解为简单的拿。大家只能对那个全部家当都给“拿”来的美术老师表示深切的同情……
“老子给了钱了!”
周晚晚扶额,这是给钱就行的事儿吗?
认识了墩子以后,偶尔赶上周末,生产队又放工早。四个人就在操场的破篮球架子上来一场篮球赛。
墩子的个子最瘦小,虽然周晚晚已经把他的身体调理到健康状态了,但长个子不是短时间的事,所以他还是四个人里面个子最小的。但他抢球凶猛,人又灵活。谁跟他一伙儿都不吃亏。
周晚晚拿着米分笔在一块木板上记分,欢乐地看着球场上四个人与篮球规则毫不沾边的比赛,推拉撞拽、抱腰、走步、打手各种犯规动作用了个遍,沈国栋甚至还给周阳脚下来了个绊子……
唉!学校连一个体育老师都没有,哪能指望这几个人知道篮球比赛规则呢。甚至沈国栋所在的县城机关小学,体育老师都只是教个整理队形、左右转齐步走,剩下的时间就要么让他们自由活动,要么就组织学生学农劳动去了。
必须得想办法给哥哥们找本正规的体育比赛教程看看了。周晚晚叹气,她现在太小了,根本没机会做点什么手脚。总不能从耗子洞里掏出一本篮球比赛规则和新华字典吧?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周晚晚望着五月湛蓝的天空叹气。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五月,周晚晚见到了沈首长。
沈首长快七十岁了,还是满头黑发,眼睛炯炯有神,周晚晚看着面色严肃端宁的老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看着这么精神健康的老人前世怎么就在这一两年去世了呢?
沈首长也瞪着眼前这个米分嫩嫩软乎乎的小丫头对沈国栋吹胡子,“沈国栋!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孩子你从哪偷的?!”
不怪沈首长这样说,在他看来,周晚晚这样白皙米分嫩的小女孩。穿得漂亮,看起来又聪明机灵,绝对不可能是屯子里能养出来的农村孩子。小张夫妇早就跟他说过,这小子最近喜欢找小女孩玩儿。他也没当回事,小孩子嘛,只要不闯祸、肯上进,就随他高兴好了。
可是没想到这小子刚老实了几天,就又开始起幺蛾子!这孩子一定是他从县委大院或者干休所哪个领导家给抱来的!
沈国栋好容易说服忙着做家务的周晨,让他把周晚晚单独抱出来玩儿一会。就马上带着她来跟爷爷显摆了,没想到一见面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这老头教训,一时气愤,沈国栋也开始跟他爷爷耍脾气。
“不是偷的!是抢的!她爹让我一枪给崩了!送不回去了,以后你就养着吧!”
沈首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声叫着小张拿他的枪来!他要崩了这个混小子!
周晚晚在心里笑,沈首长要是真想崩了沈国栋,枪套就在他手边的武装带上挂着,他还叫什么小张啊!
“沈爷爷,我不是沈哥哥偷来的,我是跟沈哥哥来向您问好的!”周晚晚甜甜地笑着,给这对倔脾气的爷孙俩找台阶下。
“谁给他问好!囡囡,以后看见这老头别搭理他!啥眼神儿啊,就知道看我不顺眼!整天盼着我做坏事儿!”沈国栋撇了一眼他爷爷,接着气他。
“哈哈!这丫头好!胆子大!不怕我!”沈首长哈哈大笑,他是真的觉得这小丫头不错,不像一般的小女孩,看见他就吓得躲起来,还有不少吓哭的。
这丫头不但胆子够大,说话清楚,笑得也好看!小丫头就得这样!被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家伙甜甜地叫一声爷爷,再软软地说上几句好听的,那心里多舒坦!哪像他们家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气人!
“嗯!我不怕沈爷爷,沈爷爷救过我的命。”周晚晚又可爱又认真地点头,小发卷儿一颤一颤的,今天周晨只给她在头上别了两个亮晶晶的小发卡,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特别像商店里摆着的苏联娃娃。
“首长,这就是国栋整天挂在嘴边的小囡囡,您真的救过她的命,这小家伙可有心了,一直念叨着呢!”马淑兰和小张也跟着来到三家屯,这次沈首长打算住三五天呢,他们得过来照顾他的生活。
“呦!你就是那个小囡囡呐!怪不得这臭小子整天惦记着往这跑呢!还真是个好孩子!快来让爷爷抱抱!”沈首长难得见到一个这么合心意的小姑娘,年纪大了又喜欢亲近小孩子,竟然主动要抱抱周晚晚。
这在小张夫妇眼里可是太意外了,沈首长戎马一生,对家庭、子孙的态度很豁达,一直秉承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太管后辈的事,自然也不像一般的老人那样喜欢含饴弄孙。
就是对沈国栋,他虽然疼爱,有时候甚至是纵容,但从小却是没怎么抱过他的。
沈首长这么难得地想抱一个小孩子,这在小张夫妇眼里是多大的造化呀,沈国栋可不这么看。
他好容易把囡囡抱出来,哪能撒手给别人抱?!给爷爷看看,馋他一下,沈国栋就算达成目的了,别的想都不要想!
周晚晚却张着小胳膊往沈首长怀里扑。她还得给沈首长检查身体呢。
前世今生,这个老人救了她两次。这个恩情她必须得报答。
沈首长看着小姑娘笑得甜甜蜜蜜地向他张开小胳膊,再看看孙子一脸的不情愿,笑得畅快极了。
能让他家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不愿意干还得老老实实去干的事他还真没遇到过,这回总算能给自己出口气了!
沈首长抱着怀里软乎乎甜丝丝的小丫头,一时不知道劲儿往哪使了。他从没抱过孩子呀,特别是这种看着漂亮娇嫩的小女孩儿,就怕劲儿使大了给伤着,只能架着肩膀僵着胳膊做雕像。
“哎呀!你这么抱着囡囡不舒服!你赶紧给我吧!”沈国栋着急了,他爷爷这是端着枪呢?这么死卡着胳膊,囡囡都动不了,她得多难受啊。
“沈爷爷,我们坐在椅子上,咱俩比手劲儿!”周晚晚也不舒服,希望坐下来沈首长能不这么僵着。
周晚晚跟几个哥哥在一起,除非必要,否则从来不刻意装小孩子。他们几个都是小小少年,又都没有母亲,一点没有小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经验,所以也慢慢地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像囡囡一样,聪明乖巧又古灵精怪,跟他们玩儿起来也很合拍。今天难得周晚晚在沈首长面前做一把小孩子,沈国栋觉得稀奇极了,也过来凑热闹。
“哎呀!爷爷!您以为这是部队掰手腕比赛呐!您别整只手都上去呀,您拿一个指头跟囡囡比!”
“爷爷!您让囡囡赢一回呀!待会儿她该不愿意跟您玩儿了!得了您下去换我上吧!”
“臭小子你站远点!嚷嚷得烦死人了!”
……
事实证明,沈首长真的不适合哄孩子,一直是周晚晚绞尽脑汁地在哄着他玩儿。老头儿倒是玩儿得挺高兴,在周晚晚要回家的时候还跟她商量:“别回去了,跟沈爷爷再玩儿一会儿,让马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又冲马淑兰吩咐:“炒俩好菜!烫一壶酒!囡囡第一回来咱家,得好好招待招待!”
几个人面面相觑,老爷子这是准备招待老战友的规格吧?
马淑兰叹气,“首长,我看给囡囡蒸个瘦肉鸡蛋羹,再熬点大米粥吧?”
“整那淡了吧唧地玩意儿干啥!做个辣子炒肉丝!多放点辣椒,那才够味儿!”
事实证明,沈首长不但不会跟小孩子玩儿,还不会喂养小孩子……xh211
第一四零章 愤怒
过了几天的一个清早,周老太太带着周红英刚准备掏厕所,就被粪坑里爬上来的几个半大小子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们还没来的及尖叫,几个恼羞成怒的家伙上来就对她们娘俩一顿拳打脚踢。谁让你们不长眼睛,看见老子被按厕所里了,他妈的两个反革命坏分子还敢笑话老子!先揍一顿解解晦气再说!
揍完这母女俩,几个坏小子一出厕所门就碰见了挑着粪桶过来的周老头。一个家伙恶从胆边生,抢过扁担就狠狠地给了周老头一下,周老头应声而倒,一条腿咔嚓一声断了个彻底。
周老头躺在炕上疼得直打滚,大队和小队调查了好几天对这件事却毫无头绪。那个时候天还没怎么亮,那几个行凶的人都满身满头的大粪,周老太太三人根本看不清是谁干的。
周阳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能是他们干的吗?他们要是真有这股狠劲儿,咋那么容易就让咱们给收拾了?让他们在粪坑里待到天亮,他们就老实在那里待着,连半夜逃跑都不敢?”
这个他们当然是欺负周晚晚的二十块和他的小跟班。
“欺软怕硬说得就是这样的!”周晨可不觉得奇怪,“咱就看着吧!以后这几个见了咱们那就是老鼠见了猫,跟别人还得是横行霸道!”
“不行!我他妈的还是不解气!”沈国栋转身就走,墩子也一声儿不吭地跟了出去。
现在墩子对沈国栋整人的本事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跟着他去整这几个小子,比那天他往死里揍他们还解气!
“我是真想揍死二十块。”那天事后,墩子跟周阳几个人说起当时的情况时,很平静地说道。
“当时那股气憋着,就想着揍死他!啥都不在乎。现在想想,当时揍死他我也不后悔。以后,哪天要是真出这样的事儿了,你们别让囡囡知道就行,就跟他说我回老家了,等她长大了也别告诉她。”
周晨见周阳没阻拦沈国栋两个人,也兴高采烈地跟着出去了。
周阳摸着周晚晚的头还是有点后怕,这要是让二十块给摔坏了,揍死他一百回也换不回妹妹呀。
所以周阳根本就不阻止沈国栋几个人的报复行动,相反还出力不少。
当天下午,全屯子的孩子都沸腾起来了。二十块和他的同伙被蒙住眼睛绑在了学校旁边那几棵枯死的大树上,大家随便打去呀!
消息从三家屯迅速扩散到周围的几个屯子,平时被二十块欺负过的,没被欺负过但对他又怕又厌的,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一时间,一群又一群的孩子涌向小学校的方向,这个周日的二道坎小学迎来了它创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波孩子。
直到赵老六放工回来,孩子们才一哄而散,而绑在树上的二十块几个已经昏迷不醒多时了。
二十块伤好以后再也不肯上学了,二道坎小学终于摆脱了这个年龄最大也最能惹祸的超龄小学生。
可周老头的伤却好不了了。他一开始只是骨折,可是周老太太和周红英根本就不管他。几个儿子在周老太太的遮掩下,都以为他的病并不严重,也都没当回事。
周老头躺在炕上行动不便又没人照顾,几天就瘦成了皮包骨头。他一开始还能骂骂周老太太和儿孙,可是只要他一骂人,周老太太就饿他一顿,水都不给喝一口。慢慢的,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躺着了,而他的腿因为骨头错位,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是这样,周老太太也没有放过他。吃多了就得拉撒,还是少吃少喝吧!衣服褥子换那么勤干嘛?就那么穿着吧!
等周老头变成浑身骚臭、褥疮满身、皮包骨头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反抗不了周老太太,只能任她摆布了。
周老太太又有话说了,这么大的味儿,可别放屋里了,白天就抬外面散散味儿吧!周老头便被放到院子一角的麦秆堆上,一待就是一整天,谁都想不起来给他一口水喝,更别提按顿吃饭了。
一开始周春喜几个还能想起来晚上把周老头抬回来,后来在周老太太的刻意疏忽下,晚上经常就把他忘在了外面。
一天半夜下起了大暴雨,周老头实在挺不住了,在泥水里爬到门口又是砸门又是叫喊,想要进来,可是雨太大了,大晚上的又都睡得实,根本没人给他开门。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他在泥水里打滚了一晚上。
没人的时候,周老太太拿着笤帚疙瘩狠狠地点着周老头的脑袋,“死老头子!你活该!一辈子夫妻,我伺候了你四十多年!到头来一有事儿你就把我卖了!那公社的小黑屋是人待的地方吗?!我给吓得都尿了裤子了,你看过一眼吗?!我差点活活饿死,你都没想着给我送一口吃的!你根本没长心呐!从今以后,我就叫你也尝尝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儿!”
可是,周老头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周晚晚冷笑,他当然得活着,还得多活几年,要不然怎么赎他前世今生犯下的罪!
进了七月,天气暴热起来,周晚晚和沈爷爷五月末一起种的格桑花早早地就开了。窗台下、障子边,一小朵一小朵看似弱不禁风却坚强柔韧的小花,看得周晚晚欢喜极了。
她拿一个黑色的大肚子陶罐插了一大把粉白、淡紫的小花,衬着翠绿色的叶子,雅致而清新,让沈国栋给沈爷爷带过去。沈爷爷工作的时候看着,也能有个好心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不过祖孙俩还是互相惦记着对方,上个周末沈爷爷就让沈国栋给周晚晚带回来一个俄罗斯套娃,说是那边的苏联专家听说他有一个可爱的小孙女,特意送的礼物。
陶罐里是灵泉水,格桑花开了一个星期还很精神,沈爷爷非说是他和小囡囡种的花好,小囡囡手巧,会插花,放在办公室里谁来跟谁显摆,结果又帮周晚晚忽悠来一大把苏联巧克力糖……
沈国栋这段时间也顾不上吃醋了,他在忙着调查二十块的事。
他和周阳几个人讨论了一下,几个人一致认为二十块找麻烦这事儿有点太过巧合了,恐怕背后还有别的原因。所以最近两个周末他们连小寒山都不去了,全力调查这件事。
钱什么时候挣都行,妹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给欺负了!
结果还真让他们找出一些端倪,深入调查下去,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钱刚兄弟。
原来,钱刚兄弟早就跟二十块这一伙儿人混熟了。靠着在县城里跟小混混打交道的口才和“见识”,他们很快就把二十块这几个人忽悠住,让他们几乎对他俩言听计从。
找周晚晚麻烦的事,他们还真没直接支使二十块,而是不着痕迹地暗示几个人。
他们在二十块几个人面前先是把周阳兄妹说成没有良心的白眼儿狼,欺负家人,横行霸道,仗势欺人。成功地激起二十块为朋友打抱不平的“正义感”。
再念叨着惹不起他们,要报复只能背后下黑手,实在不行,大的打不过,不是还有小的吗?反正他们一家子兄妹都不是好东西。
所以,二十块在回家的路上看见落单的周晚晚,就马上下手了。
钱刚和钱铁在放工回家的路上让沈国栋和墩子给截住了,要不是因为周围有好多一起放工的社员,他们兄弟根本不用往家抬,直接扔南山去就行了。
可惜,他们被抬回来也不安全,周阳和周晨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以后,他们又被胖揍一顿,连来拦着的周老太太都被不知谁的拳头打中,一只眼睛立刻就肿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春亮死死地抱住周阳,由于太过用力,额头青筋直蹦,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几乎拉不住暴怒的大儿子了。
周老太太顾不得脸上的伤,死死地拦在钱刚兄弟俩身前,“你要打,就打死我这个糟老太太吧!我给你们那个小祖宗抵命去!”
她不说还好,这样一涉及到周晚晚,简直是碰了周阳兄弟俩的逆鳞,周阳一手肘狠狠撞开周春亮,扑过去就狠狠地狂揍钱刚。
拦在中间的周老太太根本就被周阳无视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周阳的拳头狠狠地砸过来,下意思地抱住了脑袋。好在周阳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才能爬着逃出周阳的攻击范围。可是,虽然周阳没有刻意去揍她,她也被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周晨也在周春来和周春喜的钳制下死命挣扎,虽然没挣开,却也让两个人累出了一身汗,衣服都被他扯破了好几块。
周家又是一片混乱。
等事情终于平息,大家都睡下以后,周春亮躺在炕上怎么都睡不着,他觉得必须得跟两个小兔崽子说道说道今天的事。
摄于两个小畜生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的狗脾气,周春亮也不敢再为钱刚兄弟俩说话了,他自认为很聪明地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三乐,你咋不孝顺你奶呢?”
孝顺周老太太就得听她的话,这俩小畜生听话了,家里就能消停不少,他也就省心多了。
而且,他们那些好吃食也不能总这么吃独食不是?都是一家人,咋地也得拿出来给大伙儿分分呐!
“我奶有自个儿女孝敬就够了,”周晨淡淡地说道,“我们要孝敬也是孝敬我妈。”
“你妈都死了好几年了!你们还想记一辈子?!”周春亮气得坐起了身子。
一提李秀华他就火大!这老娘们儿自个瞎折腾,把命搭进去了还不算,几个小畜生也学她!一天天把家里搅和得鸡犬不宁!都是让这个败家老娘们儿给带坏的!
“爹,你还记得我妈咋死地不?”周阳平静地问周春亮,可这平静中的沉重却让周晚晚几乎窒息。
周晚晚重重地闭了闭眼睛,她善良而重视亲情的大哥,今天这场伤害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
第一五三章 酸甜(给书友150*815*160*331*092的长评加更)
王凤英已经被两个女人打得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了。一开始两人打她还只是听沈国栋的指挥,后来越打越生气。
要不是她回去瞎折腾,他们一家子咋会遭这样的大难!现在唯一的独苗苗生死不明,王凤成两年不能干活,全家就剩俩女人,这以后可咋过日子呀!
“行了!赶紧找你儿子去吧!再磨蹭一会儿,去了他也咽气了!”王家人几乎被沈国栋给气了一个倒仰,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不想找去似的!
“小寒山是两山夹一沟,你们知道吧?”明知道王家人心急如焚,沈国栋偏偏不肯痛快地告诉他们,开始东拉西扯,“那个沟其实也不是真的沟,就是个大草甸子,我说的对吧?”
沈国栋扯了半天,直到王凤成噗通一声跪下,“我求求你,你就快点告诉我我儿子在哪嘎达吧!求求你了!”王凤成一下一下地给沈国栋磕头,一下一下实实在在地磕在地上,磕得一头一脸的灰土。
“去你妈的!”沈国栋忽然气急败坏,几次想过去踹死他,都被周阳死死抱住了。就他这个伤势,再被踹几脚,就真得落下残废了。
“你们觉得自个可怜是吧!连你都觉得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可怜是吧?!”沈国栋挣开周阳,回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眼睛里竟然有隐隐的泪光。
“你们想没想过!囡囡要是给他们卖了,她可不可怜!她害不害怕!没卖成我就不能收拾他们了!?没卖成不是他们不够坏!是囡囡运气好!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囡囡可能遭的罪我让他们都遭一遍!谁敢拦着我我他妈的连他一起揍!”
周阳的眼里忽然也有泪光浮现,沈国栋说得对,如果现在囡囡已经被卖了,她得多害怕!得有多可怜!真到了那时候,他想找人磕头都没处磕去!
就是他把脑袋磕掉了,这些人也不会看一眼,他们只会嘲笑他的无能,丝毫不会有一点愧疚。
沈国栋转身,冷漠地看着王家人。“王福财在小寒山的草甸子里呢,我把他绑树上用苫房草遮上了,你们找去吧!”
“那么多堆苫房草,咋找啊!?你到底把福财绑那嘎达了。说个大概的地方也行啊!”王福财的母亲追着沈国栋问。
每到这个季节,小寒山都有很多人去打苫房草,准备麦收过后扒炕抹墙的时候修房子用。所以草甸子上几乎每棵树旁边都堆着一小剁草,在那等着晾干。
“找不着就让他死去吧!”
沈国栋转身回院子,走了几步又冲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凤英一指。“你去井沿儿那边,跪着扇自个嘴巴子,就按刚才那通话说。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告诉你们的是不是准地方,说不定你们在那也找不着他,还得回来求我呢!到时候我不高兴了,王福财的尸首都让你们看不着!去不去你看着办吧!”
王凤英被她娘拖着去井沿儿了,关系到独苗苗孙子的性命,老太太也只能先顾着一头了,给老王家留个后要紧呐!
几个人回到屋里。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被刚才沈国栋说的那种可能给吓着了,要是囡囡真的给他们卖了,这时候他们的生活将变成什么样?他们想都不敢想。
沈国栋也被自己的假设吓住了,抱着周晚晚说什么都不撒手,连周晨都抢不回去了。
“沈哥哥,”周晚晚把软乎乎的小手塞进沈国栋紧握着的拳头里,崇拜地看着他,“那个坏蛋,真的会残废吗?真的要躺在炕上两年?”她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呢。
沈国栋小心翼翼地捏着周晚晚的小手,心慢慢踏实下来。再看她满脸的崇拜,刚才的豪气干云又回来了,“不养着老了就遭罪喽!不过也不用养两年,两个月都不用就没事儿了!我就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家两年都缺了主要劳力,过点苦日子!”
周晚晚咯咯笑,“沈哥哥真厉害!”
沈国栋骄傲地扬下巴,“那是!”
周阳几个也笑了,刚刚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又开始商量收拾家里的事。
周阳的计划是先把屋里的桌椅箱柜摆好。再去厨房把锅碗瓢盆归置一下,再派一个人去供销社买酱油、醋这些做饭的基本调料。
其他人把院子收拾一下就都去收拾菜园子。虽然已经七月了,很多蔬菜都不能种了,但小白菜这些青菜还是能种的,咋地也得种上一些,过日子一点菜不种可不行。
至于油,沈国栋一拍胸脯,交给他好了!米面这些粮食也交给他!他以前可是卖一斤山鸡兔子就跟曲保健要一斤肉票的,现在可到了用着的时候了。
现在的城里人,一个人一个月供应半斤肉,谁不是馋肉馋得不行,他手里有将近二百斤肉票呢,换多少粮食和油不行!
趁哥哥们搬桌椅箱柜,周晚晚把画稿拿出来,准备挑一些不喜欢的糊墙。
翻开她的那一大堆稿子,周晚晚对着一副素描忽然尖叫一声:“雪花!!二哥!雪花!!”
周晨抬箱子的手一松,要不是墩子眼睛手快,他的脚就得被砸骨折。
周晨愣了一下,撒腿就往外跑!
“雪花还在那!我们没把雪花带过来!”周晚晚对屋里愣住了的三个人焦急地喊,心里一片冰凉。雪花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这段日子,因为他们总是不在家,周晨怕雪花乱跑,就给它编了一个笼子。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就让雪花进笼子里。
昨天一片忙乱,搬家的时候谁都没想起来雪花还在笼子里,没有带过来。搬到这边,又是忙忙碌碌,直到现在大家也没注意到,平时跟在周晨后面寸步不离的雪花不见了。
墩子和沈国栋一听,追着周晨就跑了出去。
周阳的脸上一片担忧。他应该也想到,雪花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周晚晚还心存侥幸,雪花是一只超级小兔子,它的攻击力超强,惹急了它。周家人能让它撕了,它会保护好自己的吧?一定会的吧?
周晨他们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周阳和周晚晚都知道,雪花一定是死了。要不然他们早带着它回来了。
周晚晚趴在周阳怀里一动不想动。一句话也不想说。
“大哥以后再帮你找一只小兔子,咱从小就养,养出感情了,也跟雪花一样,跟咱们亲。”周阳笨拙地安慰妹妹。
可是那也不是雪花了。周晚晚在心里叹气。雪花这样的小兔子,她能找来成千上万只,可是都不是那只陪着他们度过在周家的昏暗岁月,给他们欢乐温暖的小雪花了。
周晚晚又叹气,她刚刚太冲动了,应该偷偷地再训练一只小兔子,放到家里,骗周晨说是雪花自己跟着他们回来的。
那样,大家就都不会伤心了。
遇到真正牵动情感的事,谁都没有办法完全理智。在周晚晚心中。雪花是周晨的小跟班,是他最喜欢的小宠物,已经不是一只普通的空间兔子了,所以意识到可能失去它,周晚晚才会如此焦急,甚至失去冷静。
这份焦急更多的是来自对周晨的担心。雪花有事,最难过的应该是周晨。
过了一个多小时,三个人才回来。周晨的眼睛红红的,进屋就把周晚晚抱进怀里,沉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让周春亮一棒子给削死了。脑浆子都削出来了,笼子削了个稀巴烂。”这种时候,沈国栋这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叙述是那么的让人反感。
其实沈国栋也挺喜欢雪花,有时候还逗它玩儿。可是他的大脑里。几乎没有同情、怜悯、感同身受这些情感,绝大多数人和物对沈国栋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激不起他任何情感波动,所以,对雪花的死,他除了觉得周春亮欠收拾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周晚晚把头贴在周晨的怀里,深深地自责。她对雪花的训练是周家人让它感受到二级以上的疼痛就进入攻击模式,却没想到,周春亮会连笼子都不开,直接一棒子把雪花的脑袋打碎……
对周家人的坏,她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他们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把他们往一点点好的方向去想,他们就会迎头给你一闷棍,让你在剧痛中反省、自责……
所以,不能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
“大哥,我这回不听你的了!谁的都不听!我要给雪花报仇!我这回不想等他们慢慢遭报应了,我也不想等着看他们吃苦受累挨批斗,我今天就想给雪花报仇!”周晨说着就往外面走。
沈国栋和墩子也马上跟着,周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叫住三个人。
雪花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压断了周晨的理智,他必须把这些年来在心里积压的愤怒和郁气发泄出来,否则可能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和性格。
周晚晚明白这个道理,周阳也明白。所以他们都没有去阻止周晨冲动的报复。
“墩子!看着点小二,别太过火!”周阳只能叮嘱三个人里面看着最靠谱的墩子。
“不看!我帮着小二!”墩子倔头倔脑地追着周晨跑了,头都没回。
中午的时候,出去的三个人才回来。周晚晚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跟赵小三儿数甜菇娘。
赵小三儿来了好一会儿了。这小孩儿脖子上挂了两大串甜菇娘,圆圆的像两串佛珠,再配上他圆圆的小光头和大眼睛,整个儿一个小一休。
不过这个小一休实在是有点不开窍,一百多个菇娘分给六个人,他分了好半天也分不明白。
周晚晚试图教他学乘除法的计划完全破产了,只能敷衍地随手把菇娘分成六堆,“这样就行了。”
“这堆好像多了一点。”赵小三儿的精细劲儿又来了。
周晚晚也不跟他废话,拿起两个就塞嘴里吃了,“这回好了。”
赵小三儿呆呆地指着另一堆,慢半拍地把后半句说了出来,“这堆好像少了一点。”
周晚晚崩溃,这哄孩子的活真是不好干!特别是遇上一个龟毛的小屁孩儿的时候……
周晨过来抱着周晚晚,坐在小板凳上帮赵小三儿分菇娘,磨磨蹭蹭,从没有过的耐心。墩子蹲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也不进屋。
周晚晚看着两人不时地往屋里偷瞄,在心里笑。这俩家伙估计是刚才走的时候跟周阳赌气,现在想明白了,又不好意思去见他了。
沈国栋冲周晚晚使眼色:这是咋地了?
周晚晚笑,向周阳那边撇了撇脑袋:害羞了!
沈国栋大步走进厨房,帮着试灶的周阳干活去了。
“墩子,去活点泥拿来,这个锅台有点漏烟。”一会儿,周阳从屋里出来,叫着他们俩去干活,“小二,别玩儿了,你去供销社买东西。”
墩子和周晨的眼睛马上就亮了,扔下俩小屁孩儿撒着欢儿地听周阳的吩咐去干活了。
周晚晚的心里酸酸甜甜,又是好笑又是觉得温暖。有人可以让你发发脾气犯犯倔,可是一转身就会获得原谅和包容,这对他们这种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是多么的难得和幸福啊……
沈国栋几大步走过来,抓住赵小三就给从小板凳上拎起来了,“你个大小伙子,总找小丫头玩儿啥!去干活去!”
赵小三儿看着坐在自己小板凳上的沈国栋敢怒不敢言,眼睛瞪得圆溜溜,配上他圆滚滚的小光头,非常好笑。
周晚晚看着沈国栋百思不得其解,这位也是从小无父无母,怎么就能长成这样呢?这真是个深奥的生物学问题呀……
第一五九章 撑腰(给书友150815160331092的长评加更)
周阳和墩子去生产队上工了,周晨趁着早上太阳不大,把妹妹放到小板凳上晒太阳,然后把试图往妹妹跟前凑的沈国栋支使得团团转。
他要晒猴头,就得在院子里搭个架子,放着沈国栋这个大劳力不用不是浪费了!
周晚晚一边晒太阳一边数鸡蛋,响铃姐送来的两只老母鸡都趴窝了,再过二十天左右他们家就有两窝毛绒绒的小鸡崽儿了。
这两只母鸡会这么巧,来了就趴窝,当然是周晚晚的功劳。
“一窝多放几个蛋,让它给咱们多孵出点小鸡崽儿。”沈国栋忙里偷闲跑来跟周晚晚商量。
“母鸡的肚子小,搂不过来那么多蛋。”
“让它勤快点,换着搂呗。”沈国栋生来就是挑战规律的。
周晚晚笑眯眯地点头不说话。这招儿还真行。反正她也打算好了,到时候把小鸡崽儿掉包,他们养空间基因改良的小鸡。就是母鸡孵不出来那么多小鸡崽儿也没事儿。
他们都计划好了,孵出来的小鸡,一窝是要给响铃姐送去的。家里留一窝也就只有十多只,好像有点少。
按她的计划,趁现在割资本主义尾巴还没那么严重,整治形式也还没那么紧张,家里得多养点家禽。到了六六年,一切事情都得小心翼翼起来,万事都得以不惹事儿为标准了。
周晨对孵小鸡也完全没经验,既然妹妹喜欢,那就让老母鸡多楼几个鸡蛋呗,反正都是趴着,还能累着?
最后,两只老母鸡就只能纠结地看着自己窝里的三四十个鸡蛋发愁了。
沈国栋一只鸡给扣上一个大筐,还教训它们:“好好干活儿,别偷懒啊!”
周晨看着认真地把猴头一块儿一块儿摆在盖帘儿上的妹妹,心里马上就柔软踏实起来,“囡囡,猴头晾好以后给谁吃呀?”
“给赵五婶儿吃,还有响铃姐。”周晚晚按照周晨的想法说,又叮嘱在旁边搭架子的沈国栋:“沈哥哥不要出去乱说。”
今天早上他们就商量好了,猴头的事要保密,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就说是在山里捡的。就是响铃姐,给她的时候也说是在山里捡的。
至于沈国栋,倒是不担心他嘴不紧,而是要引起他足够的重视。在他的意识里,这根本没啥不能说的,老子又不是偷的,谁敢管?
沈国栋笑呵呵地点头,又过来讨好周晚晚,“咱俩种苞米去吧?”
现在种苞米秋天当然成熟不了,可是可以吃嫩玉米。深秋的时候煮熟了,晒干,到冬天放水里一煮,跟新鲜嫩玉米没什么区别。在没什么零食的年代,冬天能吃到一口嫩玉米,那是小孩子多好的零食啊。
周晚晚一提议,周阳就答应了。园子里那么多地,妹妹喜欢就种呗!最多是他伸把手伺候几下,根本不算事儿。
周晚晚和沈国栋种玉米去了。两个人都没什么种地的经验,只能严格执行周阳告诉的方法,一个坑儿放三粒种子,一颗一颗数得仔细极了。
沈国栋干活属于粗放型,出力气行,这么磨磨唧唧地数数他是最不耐烦的。可是现在不同以往,这可是小丫头第一次跟他一起种的庄稼,万一种不好,以后小家伙该不愿意跟他玩儿了。
再说了,他可是万能的沈哥哥,怎么能种不好几垅苞米呢?必须得种好!
周晚晚白嫩柔软的小手指头在沈国栋小麦色的掌心一颗一颗地数玉米种子,数完看着他种下去,再浇点水。这么一个坑儿一个坑儿地种下去,周晚晚心里渐渐踏实笃定,宁静欢喜。
土地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东西,当你亲手把种子埋下去以后,对这片土地马上就会有了感情,仿佛它和你之间建立了某种神奇的联系,心里对这片地方马上就会充满期待和认同。
俩人磨蹭到中午周阳他们都回来吃饭了,才把几垅玉米种好。
周阳抱着妹妹跟她说话,俩人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事无巨细,一上午对他们来说好像是好几年,有好多事要跟对方分享一样。
周晨索性不搭理这俩黏糊得不像话的,去给墩子找衣裳。
“你怎么长这么快啊……”周晨小声嘀咕,有点不服气。
墩子的个子蹿得太快了,现在已经比周晨高半个头了。他的衣服墩子穿着又瘦又小,看得他非常羡慕。
周阳和周晚晚偷笑,周晨话里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自己没人家长得快,被赶超过去了,着急了。
墩子也笑,跟大家熟悉以后,他也能偶尔逗逗比他小的周晨了。不过墩子本性还是那个老实孩子,“我吃得比你多,再不比你多长点儿,那不是白瞎那老多粮食了。”
周晨平衡了,把周阳的衣服给墩子找出来穿。
男孩子到底粗心,又都在长个子,谁也没觉得谁长多少,所以兄妹三人的衣服鞋子随着他们的个子在长这件事连周晨都没发觉。
“再做新衣裳,给墩子哥做吧,他比我高,我穿他穿小的就行。”周晨跟周阳说道。
这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普通的事,大的穿新的,二的穿旧的,三的穿补丁罗补丁的,谁家的兄弟姐妹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这对墩子来说就不是一件寻常的小事了,他人生的十几年,从没体会过这种感受。
墩子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强忍着还是没忍住,大大的一滴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给小二做新的,小二还得上学呢,穿不好人家笑话他。我穿啥都行。”墩子一把抹掉眼泪,因为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掉眼泪,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抖动。
“都做新的,以后咱每个人都有布票,过年都做新衣裳!”周阳装作没看见墩子的失控,笑着夸奖周晨:“小二懂事儿,学习也好,多给做一套!”
他们分出来过了,以后国家给每个人分的布票也能拿到自己手里了,过年就能穿新衣裳了。
可是周阳说的给周晨多做一套,如果只靠每人分的那点布票是根本不够的。一年分的布票,最多给一个人做一件衣裳,一套都不可能。所以很多大人几年都不添置一件新衣裳,全给家里长个子的孩子做了。
“也给囡囡多做几套,我那还有发的布票,等我回去再多弄点,咱想做多少做多少。”
自从上次卖了山货,沈国栋眼前就忽然展开了一个新世界,他有胆子有手段背景又实在过硬,在县里随便走一遭,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一点布票当然不在话下。
几个人正在商量着做新衣裳,二狗跑了进来,“阳子哥,我爹说他看见你姥家的几个舅舅带人来咱屯子了,把老周家砸了,正在他们家闹呢,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儿。”
周阳和周晨赶紧往外走,他们倒不是怕周家被砸,他们是想趁这个机会跟舅舅们说上话,等过几天再去姥姥家认个错,以后就好正常走动了。
墩子看两个人出门了,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谁知道这个姥姥家的舅舅是什么人,万一砸红了眼,连周阳他们一块儿揍怎么办?
他们三兄妹这几年这么难,也没见这几个姥姥家人来关心一下,墩子对这些人忽然冒出来打扰他们的新生活心里有些抵触。
人都走了,沈国栋笑嘻嘻地看周晚晚,“去看看?”
周晚晚点头,刚才他们都往外走,她就拉了一下沈国栋的衣角,他马上就明白了,什么都没说,就坐在这等着带她走。
要是当时就跟着周阳他们,一定会被撵回来,这种打打砸砸的场面,怎么能让妹妹看见呢?吓坏了咋整?
沈国栋虽然也觉得最好别让周晚晚看见这样的事儿,可是她想去,他就没有任何顾虑地带她去。还是那句话,有他在,啥都不用怕!囡囡想干啥就干啥!
姥姥家的人前世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周晚晚一直有着心结。今生她知道两个哥哥想修复关系的愿望,却一直持保留态度,所以现在她必须跟着去看看。
“别怕,沈哥哥在呢,谁都不能欺负你。”沈国栋看着周晚晚严肃的小脸,忽然心痛得不行。
小丫头刚才还笑得又调皮又可爱,现在就一副小大人儿的样子,这些糟心事儿哪是她该操心的呀!
所以沈国栋现在特别不能忍受有什么事儿让小丫头担心。他们一家人日子过得好好的,都跑这来添什么乱!
两个人还没到周家,远远就看见一大圈人围在大门口。午休时间,社员们都回来吃饭,正好赶上看热闹。估计李家人也是趁午休时间来堵周家人的。
周晚晚和沈国栋再走近一些,就听到周春亮杀猪一样的嚎叫:“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秀华!大哥,别打了!我错了!我没不要孩子!是他们自个要分出去的!不信你们去问!”
“******!大哥你闪开!我抽死这个没长心的!他们几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你要是对他们好,他们能想要分家?问他们干啥?我们今天就是来给他们撑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