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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姣姣如卿     重生空间之田园归处txt下载     重生空间之田园归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七一章 离别

    周十一被几个大红包和一个媳妇给哄住了,守在大门口的叶儿、芽儿可不那么容易忽悠了。

    “沈大哥,我代表家里长辈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如实答!”芽儿跟周晚晚玩儿得好,平时跟沈国栋接触也多,是李家最不怕沈国栋的人,说起话来非常干脆利索,“你和囡囡结婚以后家里谁做饭?谁洗碗?谁打扫卫生?工资归谁管?有事儿听谁的?以后打算要几个孩子?”

    沈国栋一下就笑了,这话确实是替李家长辈问的,周阳几个肯定不会问这么多余的问题,沈国栋站得规规矩矩,冲屋里的长辈们保证,“姥爷,各位舅舅、舅妈、表哥、表姐,我和囡囡结婚以后家务我肯定全包,不让她辛苦一点;家里的钱也都归她保管,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大事小事都听她的,肯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然后又补充,“要孩子的事儿也要问问囡囡的意见,我现在也不好回答,她说要几个就要几个,不要我也没意见。”真是前所未有地老实,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沈国栋。

    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而是在场的人都没见过一个说起话来这样诚恳郑重的沈国栋。

    屋里传出一阵善意的笑声,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郭克俭终于履行起伴郎的责任,很有眼色地给叶儿和芽儿一个人手里塞了两个大红包,冲两人眨眨眼睛。

    叶儿和芽儿跑进去了,一会儿从门口的窗户里伸出几个小脑袋,都是李家年纪比价小的孩子,笑嘻嘻地叫沈国栋,“沈大哥,我们的红包呢?”

    沈国栋乐呵呵地发红包,刚发一轮,就听李老头发话,“行了,图个喜庆热闹就行了,你们还想要多少啊?”

    沈国栋趁机跟李老头拉关系,“姥爷,给我开门吧!”叫得亲热极了,竟然还带了一点点儿平时周晚晚跟李老头撒娇时的语气,被他这么叫出来,一点不违和,反而让人觉得特别亲近。

    李老头一下就被叫得心软了,马上发话,“开门!别误了典礼的时辰!”

    一群人一拥而入,沈国栋老老实实地叫了一遍长辈,就被簇拥到周晚晚的房间门口,守在门口的莫琪琪和高平丽笑嘻嘻地叫一声“沈大哥”就不说话了,郭克俭马上塞过去一把红包。

    莫琪琪这才接着说话,“沈大哥唱个歌儿吧!不过不能随便唱,我这里有一首晚晚写的歌名,你什么时候唱对了什么时候算过关。”

    大家都鼓掌起哄,邓建军赶紧给兄弟要福利降低难度,“总得给点儿提示吧?那么老多歌儿,得猜到啥时候啊!”

    高平丽笑着问沈国栋,“沈大哥要提示吗?要不要我去问问晚晚?”问了,默契度肯定就打了折扣了,就看沈国栋把赶紧过关和哄周晚晚高兴哪个放在第一位了。

    沈国栋赶紧摇头,清了清嗓子叫周晚晚,非常肯定自己唱的就是她点的那一首,“囡囡,我唱了啊!你听着呢吗?”

    周晚晚当然听着呢,他只是要告诉大家这首歌就是唱给周晚晚一个人的而已。知道她害羞,沈国栋也不要她回答,接着就唱了起来。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沈国栋一开口,屋里屋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想到,沈国栋这样的一个人,唱起歌来竟然能这么温柔深情。

    沈国栋身上是真的没什么亲和力而言的。他自小身上就自带一股凶狠之气,跟周阳几个生活在一起之后那股不管不顾的孽气慢慢褪去不少,可除了家人,对别人还是冷漠得不带任何感情。

    成年以后,他长到了一米八八的身高,高大伟岸,脸部线条又长得过于棱角分明,甚至可以说是深刻冷硬,再加上身居高位多年,身上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果决威严,平时不说话,被他稍稍盯上一眼,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压力倍增手心冒汗。

    所以,除了亲近的家人,其实大多数人对他都是不敢接近的。

    正因为这样,他开口唱歌,而且还是唱这样一首甜蜜深情的歌,所有人都非常惊讶。更令大家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能唱得这样好听。

    真的是意想不到的好听。沈国栋嗓音低沉,本来是甜美欢快的旋律,被他这样低低地唱出来,像在耳边低语,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震得人心里颤颤的,耳朵发麻,脸都要控制不住地红起来。

    现在一些有心的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要隐晦地提醒大家,这首歌他只是唱给周晚晚一个人听的了。

    真的就像是在情人耳边最甜蜜深情的低语。

    这首歌也确实是好多个夜半私语时他在她耳边反复吟唱过的情歌,自从去年秋天他第一次听到,就觉得这首歌是为了他们写的一样。

    那种对她前世今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渴望和灵魂都灼烧得疼痛了的执着,那种只要她一笑,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的甜蜜。真是言语不能形容,只能反复唱给她听。

    沈国栋一首歌唱完,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掌声和欢呼声一起响了起来。

    高平丽和莫琪琪两个人性格最是爽朗大气,对视一眼,把后面考验两个人默契的所有节目都省了!直接开门让沈国栋进去。

    还有什么好考验的!这样的默契和深情,再考验来考验去多矫情啊!

    沈国栋也知道投桃报李,示意高建军把准备好的开门红包都塞给几个小姑娘!

    门一开,刚才还笑笑闹闹的一群接亲的大小伙子都安静了。沈国栋看着一袭洁白新娘礼服的周晚晚,连进门的脚步都停住了。

    “真漂亮啊……”一个愣头青小伙子无意识的感叹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真的是太漂亮了。沈国栋一直都觉得他的小丫头是谁都比不上的漂亮,可是还是被精心修饰过的周晚晚震撼到了。

    周晚晚被沈国栋太过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低垂下来,嘴角却慢慢翘了上去。哪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在爱人眼里是最美的,她也一样。

    周阳咳嗽了一声,看沈国栋还是盯着妹妹不放,连门都忘了进,又好笑又为他们高兴,接着又大力咳嗽了一声。

    沈国栋总算回神,却一点不觉得丢人,走过去先叫周晚晚,“囡囡,我来接你了。”

    看周晚晚回了他一个甜蜜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国栋笑得太过灿烂,又把周晚晚晃得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他却还不自知,一个人在那也笑得幸福无比。

    周晨轻轻眨了眨眼睛,忍住抚额的冲动,这个家伙真是太丢人了……

    墩子就没周晨那么含蓄了,撇开头不肯看他的傻样子。

    负责婚礼程序的响铃看新郎实在是不上道,他身后的伴郎自从进门就有些魂不守舍,那几个陪着来迎亲的要么在感叹新娘子怎么能这么漂亮,要么被新娘身后那一排哥哥震得不敢说话,只能自己去提醒沈国栋,“国栋,该找鞋了。”

    新郎找到新娘的鞋子,代表两个人以后的人生路一起走下去,是婚礼上必不可少的环节。

    正常来说,一般进了新娘的闺房,伴郎和陪着来接亲的人就开始四处勘察了,娘家人一说找鞋,大家就都开始在屋里翻找。

    可是今天实在特殊,一进门大家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看新娘了,竟然没人记得还有找鞋这事儿。

    等缓过劲儿来,新娘身后又站了整整齐齐一排的哥哥,都高高大大,哪个都不好惹。几个在部队混得不错的,一眼就看到站在新娘身后的周墩子,本来有那么点儿放肆的想法也都乖乖收了起来。这位是真的惹不起呀!

    沈国栋只好孤军奋战。本来还指望肖老师给他放点水,可惜响铃一声找鞋刚说出来,肖劲就被早有准备的几位李家表哥给拉出去了。他可是有前科的,必须得防备着!

    沈国栋找了好半天也没有一点线索,好在还有一个周十一。

    周十一坐在他爸爸腿边拆红包,拆开第一个就高兴得一下跳起来,“爸爸!国栋叔叔给我的是大红包!有五块钱!”

    在普通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前的现在,一般结婚普通的红包只有几毛钱,两毛算正常,五毛就算挺多的,只有给伴娘或者重要关节的红包才会装一块钱。

    沈国栋的红包却是最少的两块,给周十一的每个都是五块。小家伙长了一岁,终于知道花钱了,捏着一把大红包早忘了他的国栋叔叔跟他抢小姑姑的事儿了,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国栋叔叔我小姑姑的鞋在窗外吊着呢!芽儿姑姑不让我说!”

    芽儿过去掐了一把这个小叛徒,沈国栋终于找着了一只鞋。

    可是另一只却怎么都找不到,几个接亲的人也顾不得顾忌新娘那一排哥哥了,几乎把屋子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找到。

    从进屋就一句话没说的郭克俭沉默地走到周晚晚身边,把她连人带椅子一起端了起来,那只雪白的高跟鞋就藏在她裙摆下面。

    沈国栋眼睛一眯,凌厉地看向郭克俭,郭克俭却一脸平静,没有一点惧意,“我这个伴郎总算是有点用处吧?快点儿给囡囡穿上吧!我看面条都热了好几回了!你是想让囡囡吃坨了的面吗?”

    沈国栋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给周晚晚穿鞋,穿完忍不住在她雪白的脚背上亲了一口。

    这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非常的出格的行为,一群年轻人又是起哄鼓掌,又是跺脚吹口哨,激动得简直要把房子掀开来。

    周晚晚脸红得如窗外五月的石榴花,沈国栋一点不知道含蓄地跟着大家笑,郭克俭把脸偏向窗外,片刻之后,又转回来,跟着大家一起给他们鼓掌。

    周晨和墩子对视一眼,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终于可以吃面了,沈国栋拿过来先尝了一口,夹了一点点蛋白喂给周晚晚,悄悄问她,“早饭吃饱了吗?”

    周晚晚点头,“二哥一早起来给我做的。”

    那就肯定吃饱了。沈国栋夹了一根面条让周晚晚意思意思地吃了一口,剩下的自己几大口全都吃下去。面条煮得时间太长了,又有点咸,要不是必须吃,他肯定不会让小丫头吃一口的。

    好容易可以出门了,沈国栋把周晚晚从椅子上扶起来,拉着她的手刚要抱她出门,周晚晚却忽然回头,在一片忙碌地准备送她出门的人群中寻找,一眼就看到了也同样关切地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

    “大哥!”周晚晚的心忽然一片慌乱,声音一下哽住。

    周阳知道这种时候要微笑地安慰妹妹几句,好好送她出门,可是忽然之间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底一片水光闪烁。

    “大哥!”周晚晚冲周阳跑过去,一下扑到他的怀里,眼泪迅速涌了出来。

    大家都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样的情况。

    新娘出嫁肯定要哭嫁,抱着母亲哭,抱着姐妹哭的都很正常,抱着哥哥哭的就非常少见,而像周阳这样一个大男人也跟着哭的几乎没有见过。

    周阳一向是家里最坚强最有担当的大哥,几乎从未在弟弟妹妹面前哭过。可是抱着即将出嫁的妹妹,他的泪水却完全控制不住。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房间里寂静无声,都看着他们。

    周晚晚的泪水簌簌而下,她紧紧抱住周阳的腰,舍不得放开一点。

    两世为人,两辈子都靠大哥舍身相护才换她安稳长大,现在她就要离开大哥去过自己的生活,曾经那些相依相伴甘苦与共的日子,再刻骨铭心都要成为记忆,未来的生活再幸福安稳,她却也再不是大哥怀里那个小妹妹了。

    “大哥!”周晚晚在周阳怀里无声地痛哭。

    “国栋。”周阳哽咽着对站在旁边的沈国栋努力微笑了一下,却没有成功,他拉着妹妹的手,颤抖着慢慢递过去。

    这双小手,他从妹妹一出生就握在手里,几个月时她病得奄奄一息,他整夜整夜握着不敢撒手;稍长大一点,他握着她长满肉窝窝的小手蹒跚学步,握着她一笔一划地写字;后来又牵着这只瘦弱单薄的小手走进学校;小丫头慢慢长大,内心敏感又脆弱,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来……

    妹妹终于长大,他也必须放手,再舍不得,也要把她交到另一双手上……

    “国栋,你以后,要好好待她……”明明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可是真要把妹妹交给他了,周阳唯一想说的却只有这一句,“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大哥!”周晚晚已经泣不成声。

第四七七章 迷乱

    火烧般的灼热伴着尖锐的疼痛,酸胀异常,与周晚晚的预期相差太大,她一时没忍住,啊一声叫了出来,本来玫瑰般娇艳的双颊血色迅速褪去,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这具身体娇养了二十年,被呵护照顾得太过,又有酒精的刺激,敏感异常,她心里并没有觉得怎么样,泪水却不由自主地先流了下来,“呜,沈哥哥……”我没那么疼。

    不等他说完,整个晚上无论多么激情难耐一直都笃定沉着的沈国栋先慌了手脚,竟然手忙脚乱地要退出来。

    他一动,周晚晚又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进去不容易,出来更加困难。

    沈国栋一动不敢动地抱着周晚晚,身上的汗雨点一般滴落到水里,心痛不忍已经压过了身体的亢奋,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到周晚晚的眉宇间,“囡囡乖,咱们不做了,别怕,马上就不疼了。”竟然真的试探着要继续退出来。

    周晚晚一声痛呼,他又定住了所有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连呼吸都极力克制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

    周晚晚闭了闭眼睛,再抬起头时泪眼朦胧,轻颤的睫毛沾上将落未落的泪珠,莹白的一张小脸纯净得如月下幽兰,偏嘴唇被吻得嫣红润泽,声音娇弱可怜,却带着清纯入骨的妩媚,“沈哥哥,不舒服。”

    原来只是不舒服。沈国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对着这样梨花带雨又妩媚娇艳的一张小脸,全身的血液更加沸腾,埋在她身体里的肿胀又胀大了一圈。

    周晚晚惊呼一声,张口就咬住了面前肌肉结实的胸膛。沈国栋被激得全身一紧。看着自己小麦色坚硬健硕的怀抱里娇嫩柔软的女孩儿,内心充斥着满满的爱怜和心疼。

    “囡囡乖,马上就舒服了,一会儿就好了。”轻柔安抚的吻雨点般落下,炙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慢慢游走。

    “酸。”周晚晚委屈地抱怨,明明还带着哭腔,人却贴在了沈国栋身上。半露的su-xiong在他肌肉分明的胸膛上擦过。闪着水光的蓓蕾玫瑰花般娇艳馥郁。

    沈国栋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地粗重急促,落在周晚晚肩头颈边的吻越来越重。身下的炙热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腰却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妄动分毫。

    周晚晚拉过他的手,放到内衣背后的隐形搭扣上。一按一挑,他研究了好几个月都没有解开的神秘机关应声而开。

    两团柔软洁白的丰盈带着水蜜桃般甜美的气息跃然眼前。沈国栋低吼一声,一口噙住眼前的艳丽花蕾,带着刺痛的强烈酥麻霎时传遍周晚晚的全身。

    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沈国栋心里的野兽再也关不住。无论如何小心翼翼,他充斥全身的侵略与掠夺已经压抑不住,唇舌和双手开始在周晚晚的身上四处点火。

    “囡囡。疼吗?”沈国栋的腰慢慢向前挺动,含着周晚晚的耳垂轻轻啃咬。

    “酸。涨。”周晚晚已经招架不住身体里疼痛之中渐渐升起的酥麻,身体一片火热,开始泛起淡淡的粉红。

    沈国栋的手覆上周晚晚的小腹,在上面轻轻按揉,顺势向下,探向湿润的溪谷,“囡囡乖,不要紧张,一会儿就好了,刚刚亲你这里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很好?一会儿会比刚才还好,你相信沈哥哥,让沈哥哥进去,好不好?”

    周晚晚已经被身体深处升腾起的一团火热控制,春水般的双眸迷乱朦胧,伏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微微喘息。

    手被带着覆上小腹,平坦单薄的皮肤下面竟然能清晰地摸到他在她身体里坚硬的形状,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那火热跳动的温度。

    “囡囡,摸到了吗?我在你的身体里,把你填得满满的,”沈国栋满足地呻吟一声,粗喘着带着她的手继续向下,“你看,你多棒!它现在想再进去一点,让它再进去一点好不好?”

    周晚晚被语言和感官双重刺激得全身一片潮红,身体的疼痛竟然莫名减少很多,她把脸埋在沈国栋的胸膛,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不许说!”

    沈国栋被激得狂性大发,极力隐忍的理智彻底崩溃,可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感受到花径开始柔软湿润,才开始缓慢地挺动。

    周晚晚觉得越来越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着他每一次长驱直入一直撞到花房,酸涩胀痛被酥麻炙热取代,他的撞击越来越快,她身体里的火也越烧越热。

    周晚晚几乎是慌乱地祈求,“沈哥哥,别,太深了……”

    沈国栋紧紧抱她着柔若无骨白皙娇嫩的身体,粗重地喘息着在她唇边落下轻柔的亲吻,腰上却越来越用力。想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珍爱呵护,也想抱住她尽情rou-cuo,用最大的力气占有她,把自己深深地埋到她的身体里。

    沈国栋被自己心中几近疯狂的渴望驱使着,虽然心疼她初经人事娇软羸弱,不敢尽情挞伐,却每一下都极尽深入。

    周晚晚觉得自己如同被抛上浪尖的小舟,完全不能自己,只能随着沈国栋的节奏迷乱沉浮,直到她脑海里爆发出一片绚烂的烟花,花径急促地痉挛,刺激得沈国栋低吼一声,喘息着重重撞开她的花房,深深抵在花心上。

    ……

    “沈哥哥……别做了……呜……”周晚晚泪水涟涟的祈求只让身体里的肿胀更加坚硬炙热,不知道第几次的极致体验让她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越是泪眼朦胧地求饶,在沈国栋眼里越是妩媚娇艳,刺激得他律动得更加急促激烈。

    “沈哥哥……”周晚晚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可脑子越迷糊,下面的感觉越加清晰,他每一次的摩擦冲撞都让她感受得更加强烈。

    终于,在她的身体又一次涌出温暖的潮水时,沈国栋也将炙热的液体喷洒到她身体的最深处。

    周晚晚几乎是随着那股灼热的热流一起陷入一片黑暗。(未完待续。)

    ps:这个,是昨天的第三更……

第四七八章 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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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囡囡,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囡囡……”

    周晚晚闭着眼睛一巴掌拍过去,世界清静了,胳膊酸得收不回来,全身都恨不得不是自己的才好,被几辆大卡车碾过去可能都会比现在好受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抱了起来,落入一个安稳温暖的怀抱。周晚晚皱眉轻哼了一声,腰腹以下一片酸软麻痛,几乎失去知觉。

    实在是没力气,否则她真想再拍出去一巴掌。

    嘴里被喂进去一股甘甜,周晚晚皱着眉躲闪,脖子都是酸疼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死过去才好。

    “囡囡,乖啊,吃两口,吃了就让你睡。”周晚晚把脸埋在被子里,任他说什么都不出来,话都懒得讲一句。

    实在是怨念太大,在温泉里她又哭又求了那么久,现在嗓子哑得话都说不出来,火烧一样的疼,他竟然还是疯了一样愈加过分……

    身体不舒服,想想就更委屈,周晚晚把自己的脑袋更深地往被子里埋下去。

    耳边一阵轻笑,醇厚磁性,带着满满的宠溺满足,听得周晚晚怨念更深,要不是实在腰腿酸软,真想把这个不知悔改的罪魁祸首踹到海里去!

    可惜怨念再大也转化不了战斗力,脸被挖了出来,嘴被熟悉的气息吻住,牙关很快失守,一股甘甜流进嘴里,咽喉被轻柔地一按一顺,不想吃也很顺利地咽了下去。

    周晚晚闭着眼睛呜咽两声,伸手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挠了两下,可惜这家伙浑身都硬邦邦的,她这软绵绵的两下连抓痒痒的效果可能都没达到。

    实在没体力抗议,她努力把自己蜷起来,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兽,露出嫩歪歪的小爪子,让人只想抱在怀里使劲儿欺负。

    耳边的笑声更加低沉温柔,嘴里又被强行喂了两口。周晚晚任命地任他摆布,已经没力气去计较他在她嘴里的舔抵翻搅和和唇上越来越重的刺痛酥麻。

    心里把这个趁人之危的-流-氓-揍了不知道多少遍,好在他还算是有那么一点人性,手隔着被子越抱越紧。几次覆上她胸前的柔软,最后都没伸进被子。

    粗重炙热的呼吸移到耳边,“囡囡,还疼不疼?再给你上点药好不好?”

    周晚晚努力摇头,气急败坏。她那儿都疼!她要睡觉!

    很快被抱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去泡温泉,泡完了沈哥哥给你按摩,能舒服点。”

    周晚晚要哭了,她不去泡温泉!她有心理阴影!上次他就说在温泉里能舒服点,现在她难受得想咬这个骗子几口!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直到被放到温暖的水里,周晚晚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在水里确实是会舒服点。

    酸痛的肌肉逐渐放松。连下面不能言说的肿胀疼痛都好了很多,周晚晚算了一下时间,她刚喝了灵液,再睡几个小时就能恢复了吧?

    可是睡觉的愿望还是不能实现,帮助她按摩放松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在一些不需要放松的部位停留得越来越久,最后连唇舌都覆了上来……

    周晚晚在水里沉沉浮浮,放松地任由沈国栋抱着她泡得全身发热,迷迷糊糊地被放到了水中的温泉石上,努力让自己忽视身上游走的大手和炙热的吻。直到最后实在气急,顾不上酸痛的腰膝,一脚踹了出去!

    流-氓-!不许咬我的脚趾头!

    ……

    周晚晚在身下的一片清凉中醒来,浑身软绵绵的还是没力气。却不再酸痛,连一直灼烧的嗓子都舒服了很多。

    神志还是有些不清醒,她本能地躲着已经探进身体里的手指,然后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又踹出去一脚!

    “流-氓-!”本来应该是气势十足的一声爆喝,却被她说得软糯沙哑,自己听了都有些脸红。

    “囡囡!你好点了吗?”老流氓扑上来就是一口。啃得周晚晚好容易聚集起来的气势再一次随着缺失的氧气溜走。

    “消肿了,是不是舒服点了?”沈国栋的手又覆上柔嫩的花心,这才后知后觉地解释,“我就是给你上药,没想干别的。”说完脸有点红地又补充,“你不舒服,我们先不做。”

    嘴上耍完流氓还敢再次把手探进去,“我再给你上点药,很快就好了!”两眼放着贼光的样子一点都不肯遮掩,真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周晚晚忍着脸红,很不客气地又踹过去一脚!

    沈国栋任她踹,一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高兴地又重重亲了一口,“看来是真好了!”手把她往上一托,竟然又要亲上去。

    周晚晚动动脚趾头,委屈地看着他,“脚疼。”

    沈国栋果然放下她赶紧去看,又揉又吹,很不客气地亲了几口,要不是周晚晚早有准备及时把脚抢回来,又得被啃上了。

    “小笨蛋!”沈国栋又扑过来,捞起往后退的小笨蛋,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鼻尖,眼里欢喜宠溺,不知道要怎么宝贝她才好,“你那嫩呼呼的小脚趾头哪能踢疼人!”

    然后又没头没脑地在她脸上乱亲一通,“你怎么这么软!这么香!我真怕一口把你含化了!”身体紧紧地贴了过来,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周晚晚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竟然都是不着寸屡。

    “沈哥哥!我好饿!”周晚晚赶紧叫住他,可怜地皱眉,“我感觉好像好久没吃饭了。”

    窗外漫天彩霞,应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她肯定是好几顿没吃了。

    沈国栋赶紧停下,心疼地摸了摸周晚晚瘪瘪的小肚子,“可不是好几顿没吃了!我把饭给你端过来,在床上吃吧?”

    周晚晚摇头,床上现在对他们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了,“我自己去吃,我还没好好看过这里呢。下面一层是什么样子的?院子里好像有一颗樱桃树!昨天太晚了没看清,有没有结樱桃?”

    沈国栋眼睛闪了闪,随后也来了兴致,“还有桃树,小青桃子结了好多。你先去吃饭,然后再去泡温泉放松一下,养好了精神我带你去看。对了,我还让他们新搭了个秋千!”

    周晚晚现在对温泉是彻底有心理阴影了,当没听到他的提议。沈国栋一点都不介意,兴高采烈地跟她接着献宝,“你知道这里最好的是什么吗?”

    周晚晚摇头,反正不是温泉。

    沈国栋看她眨着大眼睛懵懂可爱的样子就想揉到怀里啃两口,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灿烂地笑了出来,“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就咱们俩!”

    啊?!周晚晚一愣,沈国栋咬了一下小笨蛋的鼻头提醒她,“二人世界呀!小笨蛋!”(未完待续。)

    ps:  明天三更,把昨天的补上……

第四七九章 海誓

    周晚晚看着沈国栋眼里明亮的光,忽然明白了他对“这里只有我们俩”的渴望。

    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但真正只有他们俩的日子实在不多。确切地说,两个人全身心地彼此相对的日子几乎没有,不是在感情上障碍重重,就是环境不允许,他们其实从未真正体会过只有彼此的日子。

    所以他才会带她来这里。除了大海和蓝天,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俩。

    周晚晚的心一片酸软,笑着摸摸沈国栋的脸,“只有我们俩了呀,小朋友不要怕,阿姨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国栋厚着脸皮撒娇,“那你先抱抱我吧!我现在就有点怕!”

    周晚晚本就是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很配合地把他的大脑袋抱在怀里拍拍,“小朋友你乖一点,阿姨给你好吃的!”

    沈国栋的脸埋在一片香软馥郁之中,眼前凝脂般的雪白嫩滑,心跳越来越快,早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本能地一口含住了让他血脉喷张的那一抹桃红。

    周晚晚被胸前忽然的酥麻刺痛一激,一个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压在了床上。炙热的身体覆上来,胸前被激烈地啃咬揉搓,腰上的手臂重重地把她按向沈国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苏醒的炙热硬挺上。

    “沈哥哥……嗯~”随着沈国栋在玫瑰花般的蓓蕾上重重一吸,周晚晚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声音太过甜腻妩媚,还带着颤微微的鼻音,她自己听了都控制不住地脸上发热。

    沈国栋只觉脊柱自上而下一阵过电似的酥麻,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着向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涌去,呼吸越来越重,唇舌一路向下,留下一片红痕,火热的气息正要迫不及待地吻上溪谷中的花心,一阵咕噜噜的肠鸣让他一下顿住。

    周晚晚在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中根本无力招架,手脚发软一片慌乱,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的状况,见沈国栋一下停住,抓起旁边的被子就往里钻。

    沈国栋看周晚晚小鼹鼠一样在松软的被子里拱来拱去,几下就把自己埋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红润润的小脸儿,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染着刚刚的潋滟春色,心头更热,一把把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过来,手伸到被子里一抓,握住一只白玉般精致纤细的脚踝,不顾小丫头的抗议,在上面重重啃了几口才强压住满身满心的躁动。

    “沈哥哥,我饿了,你是不是做海鲜粥了?我还想吃炒蛤蜊,这里有吗?”周晚晚手被牢牢禁锢在被子里,拿脸去蹭沈国栋的胳膊,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们能自己出海吗?我想坐船,我还没坐过船呢!”

    沈国栋哪舍得真饿着她,意思意思亲了两口收点利息就赶紧去炒蛤蜊。这东西事先不能让人准备,凉了就不好吃了,幸好昨天让人送来一些,要不然万能的沈哥哥可就不灵了!

    周晚晚软手软脚地下楼,根本没心思去看这栋房子长什么样,先喝了一碗海鲜粥,才觉得自己缓过来点。

    沈国栋却不肯再多给她盛,拿自己碗里的喂了她两口就哄着她待会儿再吃,“先少吃点让肠胃适应一下。”

    周晚晚看看窗外的清澈阳光,瞪大眼睛,“现在是早晨?我还以为是傍晚!我觉得睡了好久,原来只是一个晚上。”

    沈国栋咳嗽了一声,“现在是二十八号早晨。”他们婚礼是在二十六号,周晚晚已经把整个二十七号睡过去了。

    他一提,周晚晚又想起被她欺负得晕在水里,还睡了那么久,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流氓!”满面霞飞,目若春水,是跟她平时的清澈纯净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妩媚风情。

    沈国栋眼睛蓦然一深,伸手就要把她捞到怀里,周晚晚一转身跑开去,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命令他,“不许我吃,你就全部吃完,不许浪费!”

    院子并不太大,两棵桃树结着青色的小桃子,一棵樱桃树上的樱桃已经红了,还有一颗高大的玉兰树,树下搭了一架秋千,木架散发着木头的淡淡清香,一看就是新搭的。

    矮矮的木篱笆只是装饰,院子外面不远就是沙滩和大海,海浪涛涛,蔚蓝的海水在灿烂的晨光中生机勃勃。

    昨天,不对,是前天,在三楼匆匆一眼,周晚晚记得后面应该是葱茏的树木,隐约能看到远处几栋别墅的一角,附近再没有其他的建筑。偶尔有轮船的汽笛传来,更显得周围静谧无声。

    沈国栋端着一盘樱桃出来,放到秋千旁边的小桌上,拉着她过去坐,“这边是北戴河干部疗养区的别墅区,前面的海滩也不对外开放,周围几栋别墅现在也没人住。”越说越高兴,他心心念念的二人世界在这里终于是完美地实现了。

    周晚晚不肯跟他在秋千上久坐,这家伙的眼神儿太亮了,实在让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我们现在就去海边吧!”

    沈国栋看看周晚晚的裙子和鞋,进屋去给她拿了帽子和沙滩凉鞋,帮她换鞋的时候目光在她脚趾头的牙印儿上留恋半天,“我抱你过去吧?看着近,得走好几分钟才能到,现在是不是还没力气?”

    周晚晚努力把自己的脚从他的手里抢回来,非常想瞪他一眼或者再踢一脚,想想后果还是忍住了,“我走不动了就让你背。”

    最后还是沈国栋给背过去的,沙滩松软,腿酸脚软真的很难在上面走远。

    沈国栋背着周晚晚在沙滩上留下长长一串脚印,湿润的海风吹着他们的头发和脸颊,两个人望向大海的眼睛里都是一片欢喜雀跃,孩子一样追着海浪跑来跑去,笑声也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放下年龄身份,他们还是多年前那两个心有灵犀最能玩儿到一起的小孩子。

    “这个贝壳好漂亮!”

    “我多捡一些给你串起来做风铃!”

    “这是海星吗?真的有五个角!我要抓一只回去给周十一看看!”

    “螃蟹!跑了跑了!快追!”

    ……

    “会不会冲上来一只海龟?”

    “你很想要一只海龟吗?”

    “我们跟踪它,说不定能捡到一窝龟蛋!”

    “我想到一个笑话,名字叫扯蛋……”

    ……

    “你看!那边有一个瓶子,会不会是漂流瓶!说不定有海盗的藏宝图!”

    “找到宝藏就让小汪看着去!外国人用巨龙看金子,我们用傻狗!”

    “小汪不喜欢金子,又不能吃!”

    “怎么不走了?累了吗?我背你好不好?”

    “小汪可以歇着了,海盗不会用红星二锅头的瓶子装藏宝图的……”

    ……

    “啊啊啊!我们终于结婚啦!周囡囡是我媳妇啦!囡囡!我爱你!”

    “呜!我还没喊呢……呜……”

    “让我先亲亲……你留着力气晚上用,到时候喊大点声儿……”

    ……

第四八一章 山盟(二)

    棠曲远近闻名的特产是鱼脯和腊鱼,前者由一种渤海湾特产的大型海鱼腌制风干而成,咸香而有嚼劲儿,“越嚼越香,没腥味儿,估计蒸一蒸还能更好吃。”沈国栋拿着小半条鱼脯一边嚼一边给周晚晚介绍吃后感。

    卖鱼脯的大婶坐在自己家门槛上一边剥豆子一边笑得非常爽朗,“年轻人牙口好,可劲儿嚼!一条够你从这儿嚼到秦皇岛!”从这儿到秦皇岛至少得坐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被站在大婶儿家门口的两个亮眼的年轻人吸引,弃了隔壁家的腊鱼也过来看鱼脯,大婶冲他摆手,“看了哪家就买哪家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我们这不兴抢别家生意的!”

    非常纯朴,没有一点生意人的样子。

    中年人讪讪地又回去,大婶不以为意,也不管抱着鱼脯大嚼的沈国栋和笑眯眯看着她的周晚晚,放下豆子去招呼过来的一个小伙子,大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大块来给他,“自家做的,吃了可长劲儿呢!”

    沈国栋笑嘻嘻地跟周晚晚小声嘀咕,“两块五一斤,一剪刀得有二两,五毛钱,这么一会儿大婶送出去一块五毛钱了。”

    周晚晚笑,“你已经吃了大婶儿一块钱了!”这家伙嘴巴实在是大,大婶儿给的第一块他两口就进去了,大婶儿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又给了他一块,“自家产的,再吃一块!”

    沈国栋一点儿不脸红,“散了集我把剩下的都给她包圆儿了,让大婶儿安心剥豆子。”

    可是没等散集大婶儿就要收摊子了,“老幺要放学了,得给他做饭去!自家产的,卖不完就拿回去给孙子打牙祭!”

    沈国栋跑过去帮大婶儿把几大串腊鱼和两筐鱼脯搬进临街的老屋,在里面嘀咕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两个嫩黄瓜出来,递给周晚晚一个,“马大婶儿给的,我们看完娘娘庙来她家吃饭!今天有渔船回来,吃完饭带你去看收渔。”

    大婶从屋里追出来,又塞给沈国栋和周晚晚一人一条鱼脯,“路上吃,可顶饿了!”

    娘娘山就在镇子边上,海拔不过三百米,有早年开凿的参差石阶蜿蜒而上,石阶边是结着青色的小桃子的茂盛桃树和一丛丛的野花,偶尔有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面大多坐了和睦的小夫妻,丈夫把水壶递给妻子,妻子顺手把手绢塞过去。

    来娘娘山拜拜的,求的不是夫妻和睦就是早生贵子,当然大都是年轻人。也有互相搀扶的老夫妻,可能是多年前来过,故地重游,还了当年的愿也圆了今生的情。

    这样的氛围,沈国栋坚持要把周晚晚背上去也不算太出格了,沿途的人目光都带着善意和祝福,几对年轻的小夫妻看着他们,手也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

    娘娘庙不大,前殿只有一座娘娘石像,披着金色的斗篷,体态丰满,目光慈和,像一位慈祥的长辈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一对对夫妻。

    周晚晚以为沈国栋肯定是带他转一圈就走的,这些年,他除了自己还真没信过别的什么,可没想到他竟然很虔诚地跪了下去。

    周晚晚看他跪下去,也跟着他跪了下去。无论是夫妻相守还是儿女绕膝,那都是今生他们俩要一起去经营的事,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努力,即使只是面对一尊石像。

    两人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真的如来时所说,没求任何事。他们不用求,他们拥有彼此就觉得已经圆满,以后的一生,他们会珍惜彼此,静待时光,无需任何其他护佑。

    后殿里空空荡荡,墙上还能看见“公社扫盲班”的炭笔大字,一位老阿婆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墙影里择菜。

    沈国栋走过去,表示要给庙里一点香火钱,老阿婆赶忙推辞,“不要的不要的,政府管着米面,我们自己种菜,不要你们的!”

    周晚晚拿出糖果哄小姑娘,很快知道了这一老一小的身世。

    老阿婆以前在娘娘庙出家,红色革命时被揪出来批斗,前两年刚平反。她一辈子没结婚,又“从小侍奉娘娘,舍不得”,公社就又让她回来了。

    小姑娘从小就是孤儿,老阿婆看她可怜,领回来养着,“以后我走了,也有个人替我侍奉娘娘”。

    沈国栋走的时候把钱包里大半的现金都留在了阿婆的菜篮子里,“那小姑娘跟你离开老周家时差不多大。”他对别人生不出同情心,可是只要能让他联想到周晚晚,就会格外不同。

    “以后我们生个女儿,鼻子眼睛都像你,我们好好宠她,把你小时候吃的苦都补偿回来,让她替小时候的你享福。”

    下山的时候,沈国栋小心翼翼地背着周晚晚,走得很慢,说得也很慢,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早点遇到小丫头,让她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想想就觉得心疼又后怕。

    如果出一点点差错,小丫头真的没了,那他的人生肯定也会跟现在截然不同,没有她,他想不出自己还有幸福的可能……

    刚走到山脚下,一个六七岁的黑小子一下就迎了上来,“娘娘叫我来接你们回去吃饭!”娘娘是这里对奶奶的称呼。

    黑小子壮实得像一头小牛犊,看着衣着气质跟他们截然不同的周晚晚两人,忽然有点小害羞,闷头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瞄一眼他们。

    周晚晚从沈国栋背上下来,拿出她对老人和小孩无往不利的甜美笑容,几块糖就把黑小子哄得过来牵她的手。

    沈国栋很识趣地跟在后面没说话,这黑小子算胆子大的,一般小孩子看见他不是站着哭就是躲起来哭。

    马大婶儿家的堂屋正中间摆上了饭桌,平时一家人都蹲在厨房门口一人捧着一个大黑老碗吃饭,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有客人才正式摆饭桌。

    一起吃饭的除了马大婶儿上初中的老幺,就只有黑小子海涛,“你大叔带着儿子媳妇赶海去了,下午晌才能回来。”

    饭桌上非常丰盛,小鱼干蒸好倒一点酱油,咸中带一点点甜,很下饭;新鲜淡菜切了炒丝瓜,两鲜凑一起,鲜得加倍再加倍;自己家发好的蟹酱沾豇豆,看着朴实无华,滋味却鲜甜得不得了;新鲜的马鲛鱼炸得两面金黄,盐都不用放,香得喷鼻;面条鱼做的鱼丸汤,配上大婶新剥的青豆,弹滑鲜美,清单可口……

    周晚晚被这一桌子她几乎都没见过的渔家美食吸引,破天荒地吃了满满一碗饭还要再添,沈国栋闷头吃了人家近十个大糯米粑粑,目测要不是怕饭桌上的两个孩子吃不饱,他还能再吃。

    马大婶儿很高兴,“一看你俩就是实在人儿!小伙子吃第一口鱼脯我就看出来了!”

    吃了饭马大婶儿还不让他们走,“你大叔回来才有好吃的!大婶儿给你们做墨鱼酱吃!”

    俩人一点不客气地等着马大叔回来。

    渔船靠岸整个渔村的人都去接,忙乱热闹又充实,沈国栋把周晚晚安顿好,卷起裤腿帮大婶儿去搬鱼,忙活了半天带着一脑门儿汗过来看周晚晚,“哟!这谁家的小媳妇儿啊!咋长这么俊儿!”

    周晚晚拿出手绢给他擦汗,“这谁家傻小子呀!干活儿这么卖力气,过年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吧!”

    黑小子海涛很高兴地陪着漂亮姐姐看热闹,听他俩这么没头没脑地瞎逗,纠结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小黑脸涨得通红,一看更黑了,“我不傻,我黑,能娶上漂亮媳妇吗?”

    作者的话:网站抽了,上一章发了两次,现在的情况是章节名错了,内容改好了,是“第四八零章山盟(一)”。章节名会尽快请编辑改过来,内容顺下来就可以,对阅读没影响,给大家造成的不便非常抱歉。

    不是在起点看书的同学可能看不到姣姣后来改好的内容,这个,呃,姣姣非常抱歉,进不去别的后台,真的没办法了……完结以后会放个免费的番外给大家做补偿……

    好在这章没什么影响后面情节的内容,就是果冻和晚晚跑出去玩儿,腻歪来腻歪去……

    再次对给大家造成的不便道歉。

第四八二章 所求

    在马大婶家吃过一顿更加丰盛的晚饭,两人谢绝了一家人的热情挽留,带着马大婶硬塞过来的鱼脯和新鲜海货,还有黑小子海涛送的漂亮大海螺,跟善良质朴的一家人告别。

    下午收渔的时候沈国栋狠卖了一顿肌肉,一把力气把常年在海上拼风搏浪的渔民都比了下去,帮他们干了好多活。

    马大叔和马大哥跟他一见如故,觉得这个城里小子除了不肯喝酒有点遗憾之外,其他方面都跟他们非常投脾气。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就不能再谈伙食费,沈国栋给马大叔出主意,让他们去景区卖特产和小吃,就今天他们见到的这些渔家小吃,在那边肯定能受欢迎。

    当然,现在景区里的摊位紧缺,而且大都被国营单位占据,个人想在里面做生意没有政策规定不可以,可是没有特别硬的门路根本不可能。

    沈国栋看周晚晚冲他笑得甜美又带着期待,豪气顿生,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明天就让马大叔去景区,他保证给他们弄个摊位出来!

    回程的路上周晚晚有点担心,“我想把马大婶家的特产都买回去,给员工发福利。”这样马大婶短时间内就做不了生意了,她怕沈国栋这么短的时间里找不到合适的摊位。

    沈国栋当然知道这小丫头是在为他找台阶,心里又甜又暖,看她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周老板,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少员工吗?”

    周晚晚不好意思地笑,具体她还真不知道,这些都是周周和沈国栋在管,“我不用知道,老板娘知道就好了!”

    沈国栋哈哈大笑,停下车把小丫头抱过来狠狠亲了两口,“我也是你的员工,回家老板先给我发点福利吧!”

    这个福利发得有点多,第二天周晚晚醒过来的时候午饭时间都过了,沈国栋已经给马大叔他们安排好合适的摊位,又给他们介绍了景区的相关负责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沈国栋抱着周晚晚泡温泉,很认真地给她按摩,看着小丫头软得几乎坐不住,知道自己昨晚又有些过分,压下满心绮思,赶紧想办法补偿,“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北京!”从北戴河到北京只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出去一次,他也喜欢上了这种随心所欲走走看看的旅行,身边带着小丫头,世界马上变得多姿多彩起来,生活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有兴致去探索欣赏。

    游北京,他们不止去了故宫,长城,颐和园,天安门,北大清华,还在老胡同里走迷了路,听了最正宗的京剧和相声,跟素不相识的老爷爷学了空竹放了风筝……

    一座北京城越逛越有意思,沈国栋很认真地跟周晚晚商量,“以后我们每年都出来一个月,把全中国都走遍了!”

    这个设想很美好,可是以他的身份和以后要肩负的责任,要做到非常难。周晚晚不肯这时候给他泼冷水,只好转移话题,“你已经去过好多地方了,最喜欢哪里?”

    沈国栋想都不想,“向阳屯,别的地方去看看就好了,住个把月当新鲜,哪有向阳屯好。”那是他们相伴成长的家乡,当然哪里都比不了。

    去了北京当然也要去天津转转,一路慢悠悠地向南,两人也没什么目的地,走走停停,人在路上,心也跟着自由随兴起来,海阔天空偌大一个世界,任他们撒欢儿。

    直到一个月的婚嫁所剩无几,周晚晚才猛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前世她准备出家修行的那座庵堂附近。

    是缘分也是巧合,既然来了,当然没必要躲避,问了当地山民,两人把车停在山下,徒步上山。

    山路崎岖,周晚晚执意不肯让沈国栋背,这条路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遍,她再熟悉不过。今生再踏上来,心里早已没有前世的悲痛无助万念俱灰,她想让今天这个平和笃定内心欢喜安稳的自己再走一遍这条路。

    重山叠翠,鸟鸣幽幽,山路与前世一样,连山顶的庵堂都依然灰瓦白墙没有一丝改变,甚至墙内伸出的一枝老梅也还是一样枝叶繁茂。

    周晚晚轻轻叩响黑色的木门,心里平静无波。她无所求,更无所惧,只是来祭奠过去。

    沈国栋忽然紧紧握住周晚晚的手,手心一片湿凉,“囡囡,我们……”

    没等他说完,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面目慈善的一位老尼站在门内,已经不是前世那位给周晚晚空间手链的大师。

    “施主,你来了。”老尼好似早知道他们要来,平和的目光晴空般没有一丝波澜,任云卷云舒风来风去,她自高阔深远,包容一切。

    沈国栋的手骤然一紧,猛然跨前一步,把周晚晚挡在身后,身上野兽般危险的气息暴涨。

    “施主,请进。”老尼挪了一步,只看着周晚晚,伸臂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才看向沈国栋,“庵堂修行都是女眷,施主请移步客亭等候。”

    门外不远处有一座茅草亭,他们来的时候并未注意,桌上竟然还放了茶具,阳光透过茅草的空隙照上去,朴素的白瓷在明亮的光斑中竟然显出无比的剔透华贵。

    “囡囡,我们不进去了!我们回家吧!”沈国栋紧紧攥住周晚晚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骤然缩紧,自从去年就一直埋在他心底的无力和恐惧翻腾而上,洪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周晚晚努力回握住沈国栋的手,对从容站在他们面前的老尼深施一礼,“师太,我们不打扰了,再见。”

    沈国栋拉起周晚晚就走,这座山门于他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他几乎忍受不了周晚晚再在门前站一秒钟。

    老尼还是面目平和,没有一丝意外,声音亦没有一丝波澜,“施主为何而来?”

    周晚晚停下脚步,拍拍沈国栋的手安抚他,才回身认真回答,“见我所见。见了就好。师太,再见。”

    “莫问来处,珍惜前路。施主,你已守住本心,不必再回来了。”老尼双手合十,没再看两人一眼,抬手关门。

    沈国栋拉着周晚晚快走几步,又猛然转身,把周晚晚留在原地,自己大步走了回去。

    “师太!等等!”沈国栋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递钱的手带着明显的颤抖,“给庙里的香火钱,请师太替我们夫妻在佛前念一卷经。以后我每年都会定期送来。”

    老尼摇头,“施主所求已经得到,不必再执着了。”

    沈国栋执意不肯收回,“那就请师太替我妻子祈福吧!”

    老尼还是摇头,“她的福气在施主身上,老尼求不来。”

    庵门轻轻合上,沈国栋走到周晚晚面前,轻柔却坚定地把她密不透风地抱在怀里,脸深深埋在了她的头发里。

    周晚晚轻轻抚上沈国栋紧绷的腰背,“沈哥哥……”

    “囡囡,我们回家吧!出来这么久,我们该回家了。”沈国栋抬起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无措,眼睛深邃平静,像晴空下的大海,“师太说我的所求已经得到,我们回家吧。”

    “我背你下山。”这段回家的路,他走得无比珍惜,对庵堂的事绝口不提,只是细细碎碎地跟她念叨着家里的琐事。

    “花房里种一棵玫瑰树,我已经托人从广东那边带树苗了,据说能长四五米高,幸亏盖花房的时候怕你心血来潮要种树,要不屋顶还得加高;

    院子里的草坪肯定长得很高了,回家就得马上修剪,割完之后的青草味道特别好闻,外国还有人专门发明了这个味道的香水;

    菜地里的小白菜肯定长得很大了,可别让无聊的小汪给啃了……”

    “沈哥哥,”周晚晚静静听完,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师太说我的福气在你身上。我这辈子的福气只有你能给,你哪都不能去,要一直陪着我,我就什么都有了。”

    沈国栋脚步平稳,呼吸却停滞下来,调整了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竟然是带着哽咽,“我哪都不去,你也哪都不去,我们俩一直在一起,福气就全了。”

    树影斑驳,山路若隐若现,这条路周晚晚在梦里独自走了无数遍,今天终于能放下重负轻轻松松地踏上来,她也终于不再是独自一人。

第四八三章 旁观

    回程专心赶路,沿途山水再美也不如家园有吸引力,两人很快到了河北境内。

    沈国栋的心情很快调整过来,开始给周晚晚讲林子舒的事。虽然他一点都不愿意让周晚晚为那个麻烦的小屁孩儿费心,可是她肯定是想知道他的情况的,这些天她一个字不问,他心里已经非常熨帖了。

    小丫头专心跟他出来度蜜月,把一切人和事都放在他后面,他不是非要跟一个小孩子比,可是能在小丫头心里彻底打败那个臭小子,他还是有种虽然不能说却很幼稚又舒心的窃喜。

    “爷爷让刘大夫委婉地跟林兆恒提了一下那小子可能被催眠的事。”

    周晚晚把林子舒被催眠的事跟沈国栋说过,虽然只说是“怀疑”,可是沈国栋知道她不可能轻易去怀疑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所以非常重视。

    林兆恒也非常重视,刘大夫在沈爷爷身边多年,必然有其过人之处,他回到新加坡就找心理治疗界的权威人士对林子舒进行了检查。

    林子舒一直有心理问题,也定期在做心理治疗,正因为他的情况特殊,医生们并没有觉得他最近的行为有多反常,更不可能往催眠这样恶劣严重的方向去考虑。

    毕竟他身份摆在那里,林家和米德尔顿家都有严密的保护措施。

    有了明确目标,医生很快找到了蛛丝马迹,林子舒确实是被催眠过的。好在埋在他意识里的命令已经被激发执行,现在看来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危害,可是要探清细节就束手无策了。

    林兆恒联系前因后果,很快明白这件事肯定与元宵节林子舒被害有关。

    他具体怎样去调查沈国栋不清楚,更不感兴趣,只是在前两天,沈爷爷专程打电话给他,国际最知名的心理学专家、催眠大师布鲁克斯先生被发现死在他的森林度假小屋里。

    被发现时已经深度腐烂,死亡时间与林子舒跑来大陆找周晚晚相差无几。

    林子舒被催眠,布鲁克斯遇害,这两件事只是冰山一角,林家的事太过扑溯迷离,沈爷爷和沈国栋都感觉到很大的危险,他们不可能再让周晚晚跟林家有私人接触。

    周晚晚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对那个漂亮无辜的小男孩儿有好感,也有怜惜,可是这并不能让她不顾自身安危和亲人的担忧去帮他。

    他背后有两个实力雄厚的家族在保护,还有父母、祖父的照顾,她又给了他健康的身体和大脑,其他的事并不需要她去杞人忧天。

    “以后咱们不搭理林子舒那小子了,好不好?”沈国栋试探着问周晚晚,他是肯定不会让这小子再跑到小丫头面前的,可是还是得征求一下她自己的意见,如果她一直惦记着,那他也不忍心让她不舒服,肯定是得再想别的办法的。

    如果小丫头实在放不下,他也不是没办法保护她。他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林兆恒或者那个鼻孔朝天的老辛普森,在自己的地盘儿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

    周晚晚眼睛闪了闪,笑眯眯地点头,“离得这么远,他不来找我我当然也没必要找他呀。”沈国栋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当然不可能让林子舒再来找她。

    沈国栋的心思被戳破,却一点不尴尬,他们家小丫头多聪明啊,有什么她猜不到的?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瞒她,为了个小屁孩儿惹老婆不高兴,他又不是傻了!

    沈国栋得到肯定答复,终于放心,不再提那个小屁孩儿,一踩油门,“走!咱们看热闹去!”

    说看热闹实在不厚道,其实算是去慰问。

    邵静在河北做考古挖掘,那个地方交通不便又还没有通电,打电报都得坐两个小时的牛车。

    邵静被霍老头忽悠去了,这老头说他自己随后就到,还答应最多一周就把她调回来。可是老头半路又跑山西去了,把邵静扔在穷乡僻壤带着几个省考古所的新人和宁大的学生面对一群炸窝了的村民。

    人家村民以为这群戴眼镜的文化人是来挖他们祖坟的!

    邵静去了二十天已经打了七八封电报了,别的还好说,当地政府已经派了一小队解放军保护考古队,就是物资实在匮乏,当初霍老头说让他们只待几天,行李都没带全,粮票和钱更是准备不足,要坚持不下去了。

    “说再不派个人给他们送点供给,他们就得去老乡家要饭了!”霍老头在电话里跟沈国栋诉苦,“我们这正是挖掘的关键阶段,实在走不开,人手又严重不足,你们路过河北,绕个道儿去看看她吧!要不她回来肯定得把我头发胡子都拔光了!”

    沈国栋一点不同情他,“您老还有头发?哪儿呢?我十多年前就没看见过!”

    霍老头其貌不扬内心却非常高傲又文艺,单身一辈子,大家都说他为考古事业献身,他有一次喝醉了却在周晨家嚷嚷,他是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

    这事儿沈国栋提起一次鄙视他一次!

    霍老头八字眉一跳一跳,实在不敢威胁这祖宗,要是他敢提沈国栋不去他就让周晨去,沈国栋肯定把他全身的毛都拔干净了!

    好话说了一大堆沈国栋也没答应,老子结婚旅行呢!什么事儿都给我靠边儿!

    周晨可能被霍老头闹腾得受不了,打听清楚了他们的路线离邵静那里不远才拜托他,用一个月的早饭换沈国栋绕两个小时的路。

    再说他们婚礼上邵静可是替周晚晚挡了一路的酒,那几个伴娘加起来也没她能喝!

    虽然据说最后喝多了,抱着周小二又唱又跳谁都劝不住……

    周晚晚和沈国栋都非常好奇,能让周小二在众人面前出糗,隔了不到一个月他竟然还肯帮她说话,这个邵静得是个多么神奇的存在啊!

    不过,现实总比想象丰富,邵静这个人的存在就是用来创造震撼的。

    他们来到考古队挖掘的古墓附近,问过路慢慢开过去,不用仔细寻找马上就找到了挖掘现场。

    上百村民扛着锄头铁锹义愤填膺地围在挖掘的墓道口附近,周围一大群人在看热闹,这样的场景他们想找不到都难。

    沈国栋把车开过去,并没有下车,绕到另一边先观察了一下情况。

    绕过去才看清楚,跟村民对峙的是几个考古队员,为首的一个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没有领章的军装外套上又是灰又是土,好像刚从身后黑洞洞的墓道爬出来的小鬼,腰板却挺得笔直,面前横了几条长凳,手里一块板儿砖,面对一百多个持械村民没有半点惧色。

    周晚晚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邵静!

    沈国栋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出来,“是条汉子!”

    作者的话:姣姣木有要完结的打算,要完结会提前打招呼的。

第一四一章 决定

    “你还有脸问!你妈搞个人主义!差点连累全家!你们还觉着她死地冤?!”周春亮扯着脖子就喊了起来。

    周晨喊得比他还大声,“我奶是坏分子!她把全家连累得更惨!她受多少罪都不冤!都是活该!我们凭啥要孝敬她!?”

    周春亮从被窝里窜出来就往北炕扑,他今天不揍死这小畜生就跟他们姓!

    “离我二哥远点!!”周晚晚蹭地站起身,张开手挡在周晨身前。今天周春亮要是敢动周晨一下,她杀了他都不会内疚!

    周阳也迅速反应过来,他把周晚晚塞进快速起身的周晨怀里,一把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转眼间周春亮已经冲到北炕,周阳用尽全力把他撞开,眼睛血红,头上的青筋乱跳,吼出的话是从来没有过的狠孽和疯狂,“不许你碰我弟弟妹妹!你要是敢动他们一下,我就跟你拼命!你没资格当我爹!你不配!”

    “你个小畜生!你还翻了天了!”周春亮抡起拳头就冲周阳砸过来。

    可是他刚举起胳膊,整个人忽然就倒在了地上,接着就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嚎叫起来。

    那叫声实在太惨了,吓得周梅花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接着,隔壁的周强也跟着大哭,东屋的周兰也被吓醒了。

    一时间,周家充斥着周春亮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小孩子的嚎啕大哭,诡异而混乱。

    周晨过去把气得浑身发抖的周阳拉到一边,兄妹三人胡乱地抱在一起,分不清谁的胳膊抱着谁的肩膀,他们现在只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安慰自己的亲人,也想从对方的安慰中获得力量和救赎。

    周春亮被周春来和周春喜抬到炕上,嚎到声音嘶哑再也发不出声来,终于消停了。

    周晨紧紧地拉上幔帐,把周家所有的一切都隔离出兄妹三人的世界之外。

    “爹来打你二哥,你还敢给你二哥挡着,囡囡不怕吗?”周阳轻柔地摸着周晚晚的头发,尽量分散弟弟妹妹的注意力,不让他们去想南炕上口吐白沫面目扭曲的周春亮。

    周晨一直死死地抱着妹妹不撒手。他现在还在后怕,刚才自己怎么就大意了,怎么就没注意周春亮冲过来呢!一想到妹妹差点儿被周春亮给打了,他就恨不得冲过去给他几刀!

    “我不怕!大哥保护我和二哥的时候也不怕!”周晚晚乖乖地贴在周晨的怀里,尽量放松身体,忽略周晨越抱越紧的胳膊,她的肋骨都快被勒得嘎吱吱作响了。

    兄妹三人相拥睡去,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周家不能再待了,却都没说出来。

    第二天早上,周春亮莫名其妙的疼痛好了。他晃晃悠悠地下炕往外走,迎面碰上端着洗脸水的周晨。周春亮恶狠狠地瞪着周晨,恨不得吃了他。

    周晨却一点都不把他当回事儿,“我奶是封建大家长,人家政府都给她戴了帽子了,你也想学学?宋屯的赵二牤牛告发他爹投机倒把,公社还给他开表彰会了呢!要不我也学学?”

    周春亮气急败坏地走了。周晨看都没看他一眼,迅速地换上一张笑脸,进屋给妹妹洗脸扎小辫儿去了。

    小暑过后,地里的谷子、糜子和黄豆都铲完了两遍,眼看着就长封垅了。玉米、高粱也都间开了苗,就等着下两场透雨就开始拔节疯长。大地一片翠绿丰盈,到处是繁茂而茁壮的生机勃勃,周晚晚却开始苦夏了。

    前世她就有这个习惯,天气一热就不爱吃饭,看着明显见瘦,没想到今生还是如此。

    周晚晚在空间里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大问题,吃饭的时候也就随着自己的喜好来了。

    沈国栋是最先发现她瘦了的,他一周回来一次,不像周晨几个每天跟周晚晚在一起,所以感受也比他们深刻。

    在确定了这小丫头只是挑食不爱吃饭以后,沈国栋就开始折腾了。

    “吉祥物,你摸摸看能不能找着好吃的!”沈国栋神秘兮兮地让周晚晚摸她的衣兜。

    这是他最近特别喜欢玩儿的把戏,在衣兜里藏了好吃的逗周晚晚去摸,摸出来还逗她说吉祥物的手气好,每次都能找到好吃的!

    周晚晚看看几个哥哥兴致勃勃地看着,只好配合沈国栋,去摸他的口袋,掏出一个软软的纸包。

    “囡囡真厉害!每次都能找到好吃的!”沈国栋把纸包打开,里面是用糯米纸包好的一小块一小块的糍粑。

    “爷爷的一个部下回家探亲带回来的,听说是用什么芭蕉叶包着蒸的,我吃着确实有股清香味儿。”沈国栋把糍粑分给每个人几块,“我一看这个白白软软的,就觉得这个不爱吃肉的小丫头能喜欢。”

    周晚晚拿起一个咬了一小口,软软的还带着劲道的弹牙,仔细咀嚼,一股芭蕉特有的淡淡清香便在口腔弥漫开来。

    周晚晚笑眯眯地冲沈国栋点头。

    沈国栋高兴得把她从周晨怀里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欣喜地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糍粑,心里就跟那糍粑上撒了一层糖霜,软软甜甜,再有点热气,马上就能化了。

    周阳把烤好的鱼放在几片大大的向日葵叶子上拿过来,每个人面前放一份,今天他们是专程来河套野餐的。

    为了能让妹妹多吃几口东西,周阳兄弟俩绞尽脑汁,最后想起来去年他们几个人在河套吃烤鱼,小家伙吃了不少的事,就挑了一个周末,周阳早回来一会儿,几个人相约着来这边再吃一顿烤鱼。

    怕周晚晚失望,墩子还特意跑去小寒山抓了两只野兔,没有鱼就吃兔子,反正得让妹妹吃高兴了。

    墩子把他特意摘得黑悠悠(一种酸酸甜甜的小浆果)也拿出来,每个人分了一小堆。

    碧绿的大叶子上是香喷喷的烤鱼,配上紫黑色的悠悠,还有雪白的糍粑,颜色非常诱人。几个男孩子本来就是吃什么都香的年纪,见了更是胃口大开。

    周晚晚却除了糍粑什么都不想吃,摇着小脑袋躲着沈国栋喂过来的鱼肉,小卷毛儿都要炸起来了。

    周晨看着又是担心妹妹不好好吃饭,又是对沈国栋幸灾乐祸,你以为你面子大,喂她她就能吃?哼!我喂都不吃呢,别说你了!

    吃完了东西,沈国栋一边给周晚晚揉肚子,一边讲钱刚和钱铁的近况,“建筑公司的临时工丢了,又跑蔬菜公司扛大包去了,也让我给搅和黄了!再折腾些日子,实在吃不上饭,就得翻垃圾堆去了!”

    他们把钱刚和钱铁狠揍一顿,还是没有就此放过他们。几个人联手把他俩逼回了县城。这么两个祸害,当然不能留在身边了,万一他俩再使坏咋整?

    回了县城,钱刚托人找关系费了好大劲才进建筑公司当了临时工。沈国栋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们,拐着弯儿地给建筑公司的一个小头头递了几句话,马上就让他丢了工作。

    后来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钱刚和钱铁只好去蔬菜公司扛大包。可是他们身体太差,两个人扛一个还不如人家一个人干得多。

    沈国栋这次连话都不用递,直接跟着县委食堂的采购员去蔬菜公司溜达了一趟,啥都没说,蔬菜公司门市部的经理就把钱刚两个人辞退了。

    沈国栋当然不用说什么,那个特别有眼色的采购员也只是顺嘴跟那个门市经理说了一句,沈国栋狠揍过钱刚和钱铁兄弟而已。

    大家热热闹闹地说了一会儿,周阳清了清喉咙,很郑重地宣布了一个决定:“我们仨准备从家里搬出来自个过了。”

    周晚晚放松地靠在沈国栋的怀里,心忽然就踏实了。

    他们三个商量了好几次这件事了,周晨和周晚晚的意见都说过了,周阳却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今天他能在大家面前宣布这件事,那就是考虑成熟了。

    也许是作为大哥的责任感使然,周阳从不轻易做什么决定,但他一旦做了决定,就会很坚定地走下去。

    几个人都很兴奋。其实大家都在等周阳做这个决定,只是因为这件事太过重大,大家都给周阳时间,想让他想明白再决定,所以一直都没有逼他。

    “我想好了,搬出来就得有自个的家,趁着现在地都铲得差不多了,还能闲几天,先把盖房子的木料和苫房草(房子上保暖防雨的一种特殊的茅草)准备出来。”

    周阳又一次用行动证明了他作为哥哥的沉稳和担当,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搬出周家的事,“等麦收过以后,能闲一段时间,咱们就做土胚。到时候我再去跟老队长说这事儿,让他给咱批一块地基,秋收过后就把房子盖起来。”

    “地基的事儿我去说!”沈国栋主动请缨,这事儿他去说要比周阳去容易太多了。

    沈国栋没说让周阳三兄妹先住他家,虽然他特别想这样。可他知道,周阳几个渴望的是一个自己的家,他们也有能力给自己一个家。沈国栋很尊重他们的生活理想,也愿意帮助朋友去努力实现。

    沈国栋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所有人都觉得他没心没肺不会为别人考虑,可是,对待这份他特别看重的友情,他一直有着野兽一样精准的直觉。让他避开所有可能破坏感情的雷区,保护着这段少年情谊成为他一生都珍惜的财富。

    “行,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周阳一点都没跟沈国栋客气。

    “我放学后去打苫房草,礼拜天也能去。”周晨兴奋得的眼睛亮晶晶的,赶紧给自己找活儿。

    “我,我去打草,小二好好上学吧。”墩子犹豫着跟周阳说道。

    “墩子放猪的时候抽空打点草就行,不着急,等我挂锄了,几天就能把草打出来。”周阳更没跟墩子客气,“咱们的钱够盖三大间房子的,有你一间。”

第二六九章 风起

    一九七零年的秋天,整个向阳屯的院子里、房顶上又一次晾满金黄的玉米穗子时,杨树沟公社准备通电了。

    中午放学,赵小三儿指着学校前面的公路旁埋着的电线杆告诉周晚晚,“我爹买了两个灯泡!特意在我们西屋给我装了一盏电灯,以后你就去我们家写作业!我把电灯给你使!”

    郭克俭看见周晚晚和赵小三儿走过来,跟一群正在分干粮和水准备吃午饭的青年人挥手告别,跟着她们回家。

    郭克俭在小鱼沟屯插队,这次帮公社架电线的人里就有他,以后他就是小鱼沟的电工了。

    以他的家庭出身,能争取到电工这个肥缺,所有人都是又惊讶又佩服。不怪他当初要放弃水利突击队来农村插队,插队以后,他马上就顺风顺水起来。

    先是参加了大队的篮球队,有事没事儿就能跟别的大队打一场球赛,还能认识很多大队、公社的领导。

    后来又在干岔河水利工地那次事故中立了功,这次又这么顺利地拿到了电工的肥缺。插队果然是更适合他一些。

    郭克俭今年十九岁了,高瘦的身材,穿着蓝白格子的条纹线衣和蓝布裤子,无论多差的环境,他都能让自己的衣服平整干净,举止斯文有度,如同他当年坐在县委大院明亮的客厅里慢条斯理地喝茶,他还是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还是郭老将军最喜爱的孙子。

    即使是干了一上午活,周晚晚发现郭克俭的脸上也没有汗渍灰尘,甚至衣襟都是整洁的。

    眼镜斯文地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笑起来牙齿洁白,眼睛明亮,一如所有十九岁阳光青春的大男孩,好像那些压在他身上的东西都不存在一样。

    自从他救了周晚晚,周家兄弟慢慢跟他恢复了接触。这两年他在小鱼沟插队,离向阳屯只有十多里地。他偶尔会过来周家借本书或者聊聊天。

    这次他们在向阳屯附近埋电线杆、铺电线,周阳看到了,就邀请他来家里吃午饭。总比他在野地里喝凉水吃干巴饼子要舒服一些。

    他们回到家里,周阳已经先回来了。正在厨房烧火热早上就准备好的午饭。

    郭克俭也不客气,自己打水让周晚晚洗手,又去园子里摘了黄瓜、小葱洗干净了准备一会儿蘸酱吃。

    吃饭的时候,郭克俭从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根麻花。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放在桌子上。“上午施工队发的,也不知道囡囡能不能吃。”

    周晚晚拿起来闻了一下,大眼睛弯了弯,“我要在二哥回来前撒上糖把它吃掉!要不他又让我泡在牛奶里吃了!又软又腥一点都不好吃。”

    郭克俭的眼里一下就涌上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暖笑意,“你二哥要后天才回来呢,你留着慢慢吃。”

    周晚晚点头,小发卷在耳边一晃一晃的,乖巧又甜美,让人看了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

    “今天晚上我给们屋里铺线,先把囡囡的台灯接好。等通电了,马上就能用!”

    周晚晚高兴地点头。她自己画了几个台灯罩,跟周阳一起做好了,每个哥哥屋里放一个,等他们回家,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郭克俭知道了,就自告奋勇地要给他们铺线。有现成的电工当然得用,而且让他做点事,他在这边吃饭也能安心一些。

    周晚晚的台灯在周末之前赶着都装好了,就等着周晨和沈国栋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周末却都没有回来。

    沈爷爷那边出事了。

    确切地说,是郭老先生出事了。

    郭老先生一生收了三个徒弟,这几年一场又一场的批斗下来,两个已经相继去世。只留下最喜欢的小徒弟被挑断了手筋,此生再不能行医。

    这位小徒弟被发配到一个边远农村蹲牛棚,这些年只有零星消息能传来。前些天,郭老先生辗转得知,他的小徒弟已经死了几个月了,是被人在脸上硬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湿牛粪。活活给憋死的。

    而那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的小徒弟作证人,指证他曾经给现在的全国头号“工贼、叛徒、内奸”看过病,救过他的命。

    郭老先生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视为小儿子一般的小徒弟,性子活泼为人纯善,三十多岁了见到师傅还要讨山楂丸吃,非常会哄郭老先生开心。

    可是这个孩子为了保护师傅,死都不肯松口,最后这样不明不白地送了命,还被安上了一个盗窃集体财产畏罪潜逃的罪名,死了都要被贴在墙上通缉。

    沈爷爷痛心的同时也警惕了起来。郭老先生虽然是中医泰斗,却对政治没有兴趣,一直都没参与任何与权力斗争有关的事情。

    这些年,他即使是给一些重要领导看过病,也没有过深入接触,不足以让人处心积虑地要陷害他,而且是要这样计划周密不计代价地收集证据一击毙命的陷害。

    这个要动他的人,很可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他们要动他的原因,绝对不可能是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

    沈爷爷开始着手秘密调查这件事。

    当结果摆到沈爷爷的案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最后还是他连累了郭老先生。

    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是多少人明里暗里的靶子,他早有心理准备。即使有资历又会变通,如果他不是一个运筹帷幄能把各方势力都平衡好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这么稳。

    本以为劳心劳力费尽心神,至少能让自己眼前这一方小院膝下几个后辈不受外面风雨侵袭,最后却还是连累了老朋友。

    如果他再不有所行动,不久的将来,所有与他有关的人和事都会被他连累,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沈爷爷抚着茶杯慢慢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沈国栋念叨,“看来,爷爷这把老刀还得再出一回鞘啊!”

    沈国栋扬起一边的嘴角笑,“您就稳当地坐着吧!这回的事儿您不方便出面,也不能出门,目标太大了。您别管了。就让我练练手吧!”

    沈国栋马上住进了干休所的小楼,几天以后,他把周晨也拉了过去。没人知道沈爷爷书房的灯光下,几个人到底在商量什么。更没有人注意到,随着这盏越亮越晚的孤灯,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发生着无声的变化。

    表面上看来,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有任何变化。

    小院里的工作人员正常执勤没有一个缺岗,沈爷爷和郭老先生每天还是喝茶下棋,几乎连干休所的大门都不出。

    连小张和沈爷爷的机要秘书都还是按原来的时间回军区汇报工作,跟原来一样地填表签字不愠不火。

    只是沈国栋和周晨开始频繁出差,一个多月的时间,别说回家,就是回绥林县城的日子都不多。

    周晚晚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却束手无策,一点都帮不了他们。

    政治上的波诡云谲,她几乎完全不懂。随意插手的后果她想都不敢想。所以,她只能努力过她正常的日子,不给哥哥们添乱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十月中旬,一个月冷霜寒的半夜,周晚晚忽然醒了过来。有心灵感应一般,她慢慢抬头,目光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在炕沿边的地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影。

    “我就是想回来看一眼,然后就走,还是把你吵醒了。”沈国栋的声音有点干涩,在安静的夜里听着竟然有点沧桑。

    周晚晚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去抓沈国栋垂在身侧的手。

    “我手凉,别冰着你。”虽然是这么说,沈国栋的手却一点躲开的意思都没有,让周晚晚抓了个正着。

    周晚晚在被窝里捂得温热柔软的小手。抓住沈国栋在寒夜里冻了好几个小时的大手,让他忽然有种被那温暖刺痛般的酥麻。

    像细细小小的绣花针若有若无地扎着掌心,分不清是痒是麻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只是心里一缩,只想把手里的小手攥紧。

    “沈哥哥的手真的好凉啊!”周晚晚说着把两只胳膊都伸了出去,去捂沈国栋的大手。

    沈国栋赶紧把她往被窝里塞。“别出来,冻着。”

    “那你上来,大哥这几天烧火墙了,可暖和了,到炕上躺一会儿就暖和过来了。”周晚晚听话地缩回被窝,指了指炕上的柜子,让沈国栋自己去拿被子铺上。

    沈国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脱了外套坐到了炕上。却并不去拿被子,也不往炕上躺,只坐在炕边看着周晚晚。

    “沈哥哥,一会儿还要走吗?”周晚晚老老实实地躺着,轻轻地问他。

    静静的夜里,周晚晚软糯又有点迷糊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点鼻音的小尾音儿让沈国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嗯。”不知道是夜太安静,还是心情太复杂,沈国栋竟然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我陪你一会儿吧。” 周晚晚把头挪到沈国栋的腿上枕着,忽然调皮地笑了一下,“你走的时候要跟大哥打招呼,让他明天给我请假,我今天晚上没睡好,不能上学了。”

    沈国栋整个人像被寒风吹得凉透后又泡在温热的水里,几乎是贪婪地吸收着周晚晚身上又甜又暖的温度。

    沈国栋的手举起来又放下,竟然有点不敢碰那颗枕在自己腿上的小脑袋。

    周晚晚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伸手抓住沈国栋的手,她的小手太小,根本顾不过来,只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它们焐热。

    “沈哥哥,我这些天可想你和二哥了。”周晚晚还是带着点小鼻音儿地跟沈国栋嘟囔,“不过你不用惦记回来看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想你们了。”

    周晚晚抬头看了沈国栋一眼,咯咯地笑,“就是想让你高兴一下。”然后又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你知道了是不是很高兴?”(未完待续。)

第三四四章 陷阱

    “我是真想尝尝你们学校的小炒,可惜这几天是没机会了。”郭克俭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周晚晚,笑笑地看着她。

    周晚晚已经接受了他那么多吃的,现在再推辞也没必要了,很爽快地接了过来。

    “我今天就是在下矿区之前过来看看你们的情况,既然已经发了补助,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郭克俭气质斯文儒雅,真诚地笑起来好像一个从未经历过任何黑暗艰辛的大男孩,让人觉得温暖又舒服,非常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连一向对他还怀有戒心的向秀清都被他的话感动,拉着莫琪琪跟他告别,放心地留周晚晚一个人跟他说话。

    他既然是出差前匆匆赶来,可能还会有别的事要跟周晚晚说,他们作为外人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了。

    “我记得有一年夏天,周晨把西瓜挖成一个个小小的圆球让你吃,你吃了一口就说你不喜欢吃西瓜,后来沈国栋趁周晨不注意在上面撒了一把糖,你才肯接着吃。”

    郭克俭带着很怀念的语气说起这件对周家兄妹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事,好像他还能闻到周家院子里淡淡的紫藤花香,还有每天斗智斗勇相亲相爱的兄妹几个。

    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他每每想起,都觉得他们家那个繁花似锦的小院子像一个世外桃源,只能出现在他这种人的梦里。

    周晚晚静静地看着郭克俭,不知道他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郭克俭指了指周晚晚手里的饭盒,“撒了很多糖,你试试,说不定就喜欢吃了。”

    周晚晚马上明白。这里面肯定是她曾经说过自己不吃的油炸糕。

    郭克俭这个人,看似随和,实际上有着不为人知的执拗和坚持。他想要办的事,总会在让你不知不觉中接受,无论你曾经多么排斥反对。

    周晚晚有一瞬间非常想离他远远的,这个人看似温和无害的外表下有着一股强硬无比的力量,离他太近。不是被卷入其中就是被摧毁。

    “郭哥哥。这个油炸糕多少钱?还有之前的……”

    “囡囡,我的饭盒都在你这了,你再不给我几个。我就得用手捧着吃饭了。”郭克俭温和却坚决地打断了周晚晚的话,“去把饭盒拿来,然后回去睡午觉

    。”

    郭克俭不容周晚晚有任何质疑,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了自己的强势。

    周晚晚转身回去给郭克俭拿饭盒。当她收拾出宿舍里六七个饭盒,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要给郭克俭钱。跟他划清界限的底气。

    这些饭盒代表的关怀和心意不是她用钱能买来的,她的心还没冷漠到要这样对待别人善意的地步。

    “回去睡午觉,油炸糕不喜欢就不吃,好吃的东西多着呢。不用强迫自己。”郭克俭拿着饭盒晃了晃,“其实为了给你们装饭,我一次买了十个饭盒。今天不得已,只能先要回来几个。”

    周晚晚皱眉。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不留任何余地,这不是郭克俭的作风,“郭克俭,你既然都明白……”

    “好了,囡囡,”郭克俭又一次打断了周晚晚的话,“你一连名带姓地叫我准没好事,刚才叫郭哥哥,还是有点愧疚的,现在是打算直接把我推到天边去才好呢,是吧?”

    郭克俭后退了两步,忽然就笑了,“我走了,最近会很忙,不会来烦你了。”

    郭克俭干脆利落地走了,脚步轻快地走出老远还回头灿笑着跟周晚晚招手,周晚晚却烦恼得想把他抓回来说个清楚。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郭克俭果然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里再没来过学校。周晚晚却头一次希望他早点过来。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郭克俭的情她领,也计划过要让周阳或者周晨出面谢谢他。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别让她感觉到危险。郭克俭什么都没做,却让她觉得自己被逼迫得步步后退,这种感觉太不好了,必须尽早跟他说清楚。

    而最让人烦恼的是郭克俭总是在踏上她心里底线的那一瞬间缩回去,不让她彻底跟他撕破脸,却总是惹得她烦恼不已甚至心浮气躁。

    这种被人当做小动物一样逗弄的感觉让周晚晚想起郭克俭的时候越来越多,忽然有一天她猛地惊觉,这就是郭克俭的目的。

    也许他再出手几次,她就可能气急败坏地追着他跑了。

    周晚晚失笑,这个郭克俭真是聪明,无论他要干什么,都已经成功一半了。那一半不是他做得不好,而是他实在不了解周晚晚这个人。

    以后的几天周晚晚的情绪终于恢复了正常,郭克俭这个人再次被她遗忘,她的世界又清净了。

    等周六中午她在校门口看见眼前的三个人时,她马上知道,她的世界就在自己眼前那几个人身上,别人永远进入不了。

    “墩子哥哥!”周晚晚扑过去抓着墩子的袖子又蹦又跳,“墩子哥哥!我好想好想你!我上次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画了我和小汪都想你那张。”

    墩子摸着周晚晚黑亮的头发眼睛有点热,“收到了,我贴在床头,每天一睡醒就能看见你们俩,一天都有好心情!”

    周晨在旁边跟沈国栋抱怨,“看着没有,咱俩就是摆设,我就知道,带着他来,这小没良心的眼里根本就没别人了!”

    “二哥!我也好想你!”周晚晚赶紧过来哄周晨,看到他眼里亮晶晶的笑意,周晚晚的心里一松,周晨的心情终于好了,前些天的阴郁终于过去了。

    周晨很拽地不搭理周晚晚,“你对谁都好想好想,一边儿去,我不稀罕。”

    沈国栋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稀罕,可惜小丫头不稀罕他……

    “沈哥哥,我也好想你

    !”周晚晚一视同仁,跑过来找沈国栋寻求安慰,“你是不是也好像我?”

    沈国栋紧张得额头都要冒汗了,僵着胳膊一动不敢动,小祖宗诶!你这是闹哪出?!别离这么近!大夏天的衣服穿得少!待会儿出事儿了我就没脸见人了!

    好在周晚晚过来意思一下就又黏着墩子去了,沈国栋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看着仰着脸带着孺慕和崇拜看着墩子的周晚晚又非常不甘心,他刚才就应该把小丫头抓过来好好看在身边不让走!凭什么跟墩子行跟他就不行?!

    凭什么?凭他心虚!

    沈国栋垂头丧气地走在最后面,看着周晚晚围着墩子问这问那,咬牙切齿地算时间,等小丫头到了十六岁,他们就订婚!

    到时候他就有了名分了!就名正言顺了!

    沈国栋的车停在学校围墙转角一个偏僻的小树林边,周晨一上车就示意周晚晚过去后座给她找吃的,“吃两口垫垫,路被冲坏了,到处是大坑,空肚子颠到家该胃疼了。”

    周晚晚拿过饼干先分给前座的墩子一块,又给沈国栋,看周晨也吃了,自己才吃。

    “墩子哥哥,只有几个小时你还回来,太辛苦了,现在路都不好走吧?”周晚晚有点心疼墩子。路况这么不好,他开车几个小时回来,只能待六七个小时又要走。

    “我们家囡囡都成大学生了,我还没来看过呢,只待一个小时也得回来看看!”墩子接过周晚晚递过来的饼干,笑得欣慰极了。

    “可是你最先去看的是周小二。”周晚晚一指周晨,“要是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轮不到我了。”

    墩子一口饼干噎在嗓子里,咳嗽得惊天动地。

    周晚晚看周晨,“墩子哥哥这是觉得没先来看我愧疚了吗?”

    周晨对周晚晚的吹毛求疵翻白眼儿,“先看我怎么了?我们俩关系就是比跟你好!嫉妒也没用!”

    “墩子哥哥,你跟我俩谁最好?”周晚晚眨着眼睛问墩子。

    墩子看着后座吵得热闹又认真的两个小的,一口水呛进气管,又是一阵惊天都地的咳嗽。

    沈国栋哈哈大笑,终于出了心里的一口郁气。红人是这么好当的?他只紧着一个哄还哄不到点儿上呢,墩子这家伙想两个都讨好,那就是给自己找抽!

    终于开车回家,墩子赶紧给周晚晚解释,他是从省城的方向来的,先路过绥林才能到陵安,不是不重视她。

    周晨在旁边冷冰冰地接话,“那就是顺路随便过来可有可无地来看看我喽?”

    墩子看看眨着眼睛笑眯眯看着她的周晚晚,终于拿出哥哥的威严,“你俩给我老实坐好!哪那么多事儿?!再拿我开涮看回家我怎么收拾你俩!”

    周晚晚扑倒周晨身上笑得浑身发软,举着手腕给周晨看表,“二哥,二十分钟!墩子哥哥竟然二十分钟才反应过来!看来部队那地方只锻炼身体不锻炼脑子,咱们得抓紧时间给他来个特训,要不他出去总挨欺负多丢咱们的脸!”

    周晨也笑得肩膀发抖,“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周墩子同志,你看这小丫头嚣张得,你就不想收拾收拾她?”

    墩子回过身不接话,这俩小的浑身都是心眼儿,他接茬就是陷阱,还是闭嘴吧!(未完待续)

第三五七章 善后 一

    

    小张叔叔不放心沈国栋和周晚晚这样离开,虽然造反派司令部里的头目基本已经都关押在了这里,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会有漏网之鱼狗急跳墙。

    他交代沈国栋带周晚晚去后面休息一会儿,他简单处理一下这边的事就去找他们,再派人护送他们回干休所。

    小张叔叔十几岁就跟着沈爷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对他太了解了。这两个孩子要是出了一点意外,他老人家绝对受不了。

    沈国栋刚带周晚晚离开,陵安师专那边就传来消息,邱大峰办公室被冤魂血洗。

    接着,又有人过来汇报,陵安师专八号楼的门卫得了怪病,楼里宋秋雅的尸体莫名鲜活如生。

    小张叔叔听着下属的详细汇报,再看看礼堂里莫名其妙出来的五条恶犬,脊背有些发凉。

    这些事太怪异了。这些巧合太集中了。

    小张叔叔这辈子在战场上杀过人,战争时期从北打到南,见识不可谓不丰富,可还是赶紧叫来赵团长,“派人去办公区,把那里给我围好,一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孟青和李安国听完这些情况也主动留了下来,现在他们还不能走。不确定周晚晚彻底安全了,他们没办法去跟队长复命。

    队长今天早上跟他们郑重地交代,这个妹妹比他的命还重要。

    周晚晚和沈国栋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既然小张叔叔有交代,他们就在这等一会儿好了。

    沈国栋惊魂未定,刚刚一直忙着应对紧急情况,没有太多心思想别的。现在危险解除,他一直被愤怒和急切压抑着的恐惧才从猛然泛起,把他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把周晚晚紧紧抱在怀里,死死咬住牙,忍住自己的颤抖,忍得全身肌肉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国栋生平第一次这样害怕。脑子都是自责和后悔。他当初就应该跟周晚晚来陵安,那她就不会经受这样的惊吓和危险了。

    有什么能比她的安全更重要?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养大,那时候怎么就忽然鬼迷心窍地要放手让她自己去外面生活呢?!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沈哥哥。你要帮我给秋雅报仇。”周晚晚放松身体,让自己尽量靠在沈国栋怀里,方便他把自己抱得更紧。

    果然,她完全依赖信任的姿态让沈国栋慢慢放松下来。手臂不再痉挛一样越收越紧,也能跟她正常说话了。

    “你放心。那些人我肯定会好好收拾的!”沈国栋清了清沙哑的喉咙,慢慢放松对周晚晚的桎梏。

    他知道自己刚刚失控了,可是看似柔弱娇气的小丫头却不抱怨,不喊疼。把他全部的负面情绪都承担了下来。

    连周阳都说他把她给惯坏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包容他的地方并不比他照顾她少。他们之间的付出和接受绝不是外人看来的那样不平衡,这些别人永远都不会懂。

    “沈哥哥。秋雅不可能去偷东西,他们冤枉她。”周晚晚抓住沈国栋的衣襟跟他强调。

    沈国栋检查周晚晚胳膊的手一顿,慢慢抬起头看她的眼睛,“他们冤枉宋秋雅偷东西,她受不住委屈就跳楼了?”

    周晚晚气愤地点头,“秋雅不会偷东西!”

    沈国栋望着周晚晚的目光复杂无比,最后慢慢平静下来,带上了莫名庆幸的神色,“宋秋雅是我们家囡囡的好朋友,当然不会偷东西!沈哥哥一定帮你给她报仇!”

    周晚晚把脸靠在沈国栋的肩膀上,轻轻点头。

    这种时候,她不能让沈国栋再自责了。他已经快要被他自己逼疯了,如果他知道自己经历的一切,以后的一生可能都不会释怀。

    那就让他以为她单纯懵懂得不知道世间险恶,欲-望-肮脏吧。她无知无畏,傻乎乎地躲过一劫,身心都没受到任何伤害,这比什么都能安慰沈国栋。

    她自己能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不需要别人为她担心,既然不能跟亲人坦诚自己所有的想法,那就全部遮掩过去,大家都不要提起好了。

    都是欺骗,索性就选择一种让大家都安心省力的方式吧。

    “你是今天早上上班知道我打电话找你的吗?”周晚晚生气地打了沈国栋一下,“你昨天怎么不在!秋雅出事的时候我都吓死了!”

    沈国栋在周晚晚的额头和头发上反复亲吻,带着庆幸和自责,已经没有了刚才几乎要把自己逼疯的沉重,“沈哥哥以后一直都会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了。沈哥哥错了,囡囡打我出气吧!”

    周晚晚却不肯再打了,轻轻去揉自己刚才打的地方,“打得疼不疼?我手都疼了。”

    沈国栋看着自己怀里小丫头又娇气又委屈的样子,忽然有了感谢满天神佛的冲动。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朋友死亡背后的肮脏,不知道她经历过的凶险,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龌龊的人和事。

    她没有受到这些东西的惊吓和伤害,还是单纯美好地活在她干净安全的世界里,他愿意为了这些去一辈子感谢神明。

    “今天早上上班,办公室的人才跟我说你打电话找我,我就给你们宿舍打了回去,听说了,听说了宋秋雅的事,知道你肯定又生气又害怕,就去爷爷那开车准备过来找你,爷爷也担心你,就派小张叔叔陪我来了。”

    沈国栋挑挑拣拣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周晚晚慢慢拼凑出了他们这几拨人陆续过来的顺序。

    应该是沈国栋给她的宿舍打电话,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怕他们开车过来来不及,沈爷爷又不放心陵安当地的驻军,就临时调遣了一只恰好经过陵安附近的亲信部队来礼堂救她。

    墩子的战友也应该是沈国栋或者沈爷爷为了增加一层保险。找到墩子,他从在附近执行任务的人中紧急调派来的。

    所以军队和特务营的两位军官才会先一步到达礼堂。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沈国栋和小张叔叔才赶到。

    “我要给沈爷爷打电话,告诉她我没事了,让他不要担心。”周晚晚推推沈国栋,“我热,要喝水。”

    沈国栋一只手抱着怀里乖乖贴着他的小丫头。一只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小张叔叔肯定早告诉他了,你就不用操心了。饿不饿?早饭是不是没吃?一会儿我们就走。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周晚晚指了指礼堂的方向。

    沈国栋亲亲她的鼻子,又在她脸上蹭了蹭,“放心。我先送你回家,再过来收拾他们。”

    小张叔叔安排好前面礼堂的事。回到办公区,在走廊一头负责守卫的一个亲信对里面周晚晚和沈国栋待的房间悄悄使了个眼色,没说话。

    “跟我说说情况!”小张叔叔在走廊一头站住,这里戒备森严。他也不用专门找办公室,就在这里跟身后的一众下属开始谈工作。

    他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谁也不敢对他的决定有异议。大家站在走廊里,如同站在作战室里一样严肃地一个一个汇报情况。

    另一个军队文职人员带着郝老师走过来。在小张叔叔的默许下站在旁边旁听。

    “赵守城,你们团已经退出演习,暂时驻扎陵安城,营房和补给待会儿会有专人跟你联系。”小张叔叔听完,先对赵团长下达命令。

    赵团长他们是在参加演戏机动转移的途中,刚走到陵安城外接到特殊命令紧急过来的。

    “参谋长,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维护地方治安。”小张叔叔严肃地说道。

    接下来他们在陵安要做的事肯定会触动造反派司令部和地方各个势力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这么复杂的环境,陵安驻军是否已经被牵扯进去谁都不敢保证,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有军队在这坐镇。

    “小马,记录。”小张叔叔简洁地命令。

    一个戴眼镜的军队文职人员严肃地立正,敬礼,拿出随身的纸笔迅速开始记录。

    “从外市调公安侦查人员,组成专案组,重点调查陵安师专女学生和家长跳楼事件。”

    “请省委派工作组进驻陵安专区政府,对陵安全体政府人员进行彻查。”

    “陵安全市军队、警察、预备役人员实行集中管制,没有上级命令严禁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

    小张叔叔简洁有力地一条一条指示下去,他每说一条,郝老师的眼睛就瞪大一分,他说完,这个一辈子只对艺术痴迷,在仕途上一点心思都不肯花的老艺术家紧紧握住小张叔叔的手,泪涕横流,几乎要跪下来,“我们陵安人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小张叔叔也紧紧握住郝老师的手,他懂郝老师的激动,他也真的了解陵安人在遭受着造反派司令部那些人怎样的蹂躏。

    这些年,几乎所有的城市都有陵安的影子,或轻或重,没有一个地方能幸免。

    可是他无能为力。作为一个以保卫人民为己任的军人,他被这种无能为力和愧疚折磨了快十年,这一次要不是涉及到周晚晚,沈爷爷震怒,他们还是不会来管陵安的事。

    要管,他们也只有能力管陵安这一个地方,全省、全国有太多个陵安他们管不了了。

    不是他们不想管,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小张叔叔不敢接受郝老师的感谢,那让他内心的负罪感更重,只能示意一个随从人员过来,让他带郝老师去休息。

    “我的学生还在里面呢!我得带她走!”郝老师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忽然出来的一群军人跟周晚晚到底什么关系,他只知道来救他们的解放军放心地让周晚晚跟那个小伙子在一起,而周晚晚也没反对。

    可是让他离开周晚晚,让她一个小姑娘跟这些大男人待在一起,郝老师还是不放心。他已经被吓成惊弓之鸟了,现在对谁都不放心。

    “屋里的是囡囡,是周晚晚的哥哥,我是她的叔叔,亲叔叔。”小张叔叔真诚地对郝老师表示自己的谢意,立正,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谢谢您!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您对这孩子的舍命维护!”

    小张叔叔身后的所有随行人员和走廊里的士兵也跟着他向郝老师敬礼,赵营长,孟青,李安国也庄严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

    这位老师不畏强权,不惧生死,为一个学生做到这种程度,他的勇气和高义值得他们所有军人的致敬。

    他清瘦单薄的身体里流的是真正的热血。(未完待续)

    ps:明天的更新在中午十二点。

    姣姣一直以为跟大家形成默契,六点不更新就在十二点,没想到是自己自以为是,让大家久等了……

    姣姣跟大家道歉。以后一定会提前通知。

第四八一章山盟二

    棠曲远近闻名的特产是鱼脯和腊鱼,前者由一种渤海湾特产的大型海鱼腌制风干而成,咸香而有嚼劲儿,“越嚼越香,没腥味儿,估计蒸一蒸还能更好吃。”沈国栋拿着小半条鱼脯一边嚼一边给周晚晚介绍吃后感。

    卖鱼脯的大婶坐在自己家门槛上一边剥豆子一边笑得非常爽朗,“年轻人牙口好,可劲儿嚼!一条够你从这儿嚼到秦皇岛!”从这儿到秦皇岛至少得坐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被站在大婶儿家门口的两个亮眼的年轻人吸引,弃了隔壁家的腊鱼也过来看鱼脯,大婶冲他摆手,“看了哪家就买哪家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我们这不兴抢别家生意的!”

    非常纯朴,没有一点生意人的样子。

    中年人讪讪地又回去,大婶不以为意,也不管抱着鱼脯大嚼的沈国栋和笑眯眯看着她的周晚晚,放下豆子去招呼过来的一个小伙子,大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大块来给他,“自家做的,吃了可长劲儿呢!”

    沈国栋笑嘻嘻地跟周晚晚小声嘀咕,“两块五一斤,一剪刀得有二两,五毛钱,这么一会儿大婶送出去一块五毛钱了。”

    周晚晚笑,“你已经吃了大婶儿一块钱了!”这家伙嘴巴实在是大,大婶儿给的第一块他两口就进去了,大婶儿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又给了他一块,“自家产的,再吃一块!”

    沈国栋一点儿不脸红,“散了集我把剩下的都给她包圆儿了,让大婶儿安心剥豆子。”

    可是没等散集大婶儿就要收摊子了。“老幺要放学了,得给他做饭去!自家产的,卖不完就拿回去给孙子打牙祭!”

    沈国栋跑过去帮大婶儿把几大串腊鱼和两筐鱼脯搬进临街的老屋,在里面嘀咕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两个嫩黄瓜出来,递给周晚晚一个,“马大婶儿给的。我们看完娘娘庙来她家吃饭!今天有渔船回来。吃完饭带你去看收渔。”

    大婶从屋里追出来,又塞给沈国栋和周晚晚一人一条鱼脯,“路上吃。可顶饿了!”

    娘娘山就在镇子边上,海拔不过三百米,有早年开凿的参差石阶蜿蜒而上,石阶边是结着青色的小桃子的茂盛桃树和一丛丛的野花。偶尔有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面大多坐了和睦的小夫妻。丈夫把水壶递给妻子,妻子顺手把手绢塞过去。

    来娘娘山拜拜的,求的不是夫妻和睦就是早生贵子,当然大都是年轻人。也有互相搀扶的老夫妻。可能是多年前来过,故地重游,还了当年的愿也圆了今生的情。

    这样的氛围。沈国栋坚持要把周晚晚背上去也不算太出格了,沿途的人目光都带着善意和祝福。几对年轻的小夫妻看着他们,手也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

    娘娘庙不大,前殿只有一座娘娘石像,披着金色的斗篷,体态丰满,目光慈和,像一位慈祥的长辈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一对对夫妻。

    周晚晚以为沈国栋肯定是带他转一圈就走的,这些年,他除了自己还真没信过别的什么,可没想到他竟然很虔诚地跪了下去。

    周晚晚看他跪下去,也跟着他跪了下去。无论是夫妻相守还是儿女绕膝,那都是今生他们俩要一起去经营的事,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努力,即使只是面对一尊石像。

    两人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真的如来时所说,没求任何事。他们不用求,他们拥有彼此就觉得已经圆满,以后的一生,他们会珍惜彼此,静待时光,无需任何其他护佑。

    后殿里空空荡荡,墙上还能看见“xx公社扫盲班”的炭笔大字,一位老阿婆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墙影里择菜。

    沈国栋走过去,表示要给庙里一点香火钱,老阿婆赶忙推辞,“不要的不要的,政府管着米面,我们自己种菜,不要你们的!”

    周晚晚拿出糖果哄小姑娘,很快知道了这一老一小的身世。

    老阿婆以前在娘娘庙出家,红色革命时被揪出来批斗,前两年刚平反。她一辈子没结婚,又“从小侍奉娘娘,舍不得”,公社就又让她回来了。

    小姑娘从小就是孤儿,老阿婆看她可怜,领回来养着,“以后我走了,也有个人替我侍奉娘娘”。

    沈国栋走的时候把钱包里大半的现金都留在了阿婆的菜篮子里,“那小姑娘跟你离开老周家时差不多大。”他对别人生不出同情心,可是只要能让他联想到周晚晚,就会格外不同。

    “以后我们生个女儿,鼻子眼睛都像你,我们好好宠她,把你小时候吃的苦都补偿回来,让她替小时候的你享福。”

    下山的时候,沈国栋小心翼翼地背着周晚晚,走得很慢,说得也很慢,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早点遇到小丫头,让她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想想就觉得心疼又后怕。

    如果出一点点差错,小丫头真的没了,那他的人生肯定也会跟现在截然不同,没有她,他想不出自己还有幸福的可能……

    刚走到山脚下,一个六七岁的黑小子一下就迎了上来,“娘娘叫我来接你们回去吃饭!”娘娘是这里对奶奶的称呼。

    黑小子壮实得像一头小牛犊,看着衣着气质跟他们截然不同的周晚晚两人,忽然有点小害羞,闷头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瞄一眼他们。

    周晚晚从沈国栋背上下来,拿出她对老人和小孩无往不利的甜美笑容,几块糖就把黑小子哄得过来牵她的手。

    沈国栋很识趣地跟在后面没说话,这黑小子算胆子大的,一般小孩子看见他不是站着哭就是躲起来哭。

    马大婶儿家的堂屋正中间摆上了饭桌,平时一家人都蹲在厨房门口一人捧着一个大黑老碗吃饭,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有客人才正式摆饭桌。

    一起吃饭的除了马大婶儿上初中的老幺,就只有黑小子海涛,“你大叔带着儿子媳妇赶海去了,下午晌才能回来。”

    饭桌上非常丰盛,小鱼干蒸好倒一点酱油,咸中带一点点甜,很下饭;新鲜淡菜切了炒丝瓜,两鲜凑一起,鲜得加倍再加倍;自己家发好的蟹酱沾豇豆,看着朴实无华,滋味却鲜甜得不得了;新鲜的马鲛鱼炸得两面金黄,盐都不用放,香得喷鼻;面条鱼做的鱼丸汤,配上大婶新剥的青豆,弹滑鲜美,清单可口……

    周晚晚被这一桌子她几乎都没见过的渔家美食吸引,破天荒地吃了满满一碗饭还要再添,沈国栋闷头吃了人家近十个大糯米粑粑,目测要不是怕饭桌上的两个孩子吃不饱,他还能再吃。

    马大婶儿很高兴,“一看你俩就是实在人儿!小伙子吃第一口鱼脯我就看出来了!”

    吃了饭马大婶儿还不让他们走,“你大叔回来才有好吃的!大婶儿给你们做墨鱼酱吃!”

    俩人一点不客气地等着马大叔回来。

    渔船靠岸整个渔村的人都去接,忙乱热闹又充实,沈国栋把周晚晚安顿好,卷起裤腿帮大婶儿去搬鱼,忙活了半天带着一脑门儿汗过来看周晚晚,“哟!这谁家的小媳妇儿啊!咋长这么俊儿!”

    周晚晚拿出手绢给他擦汗,“这谁家傻小子呀!干活儿这么卖力气,过年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吧!”

    黑小子海涛很高兴地陪着漂亮姐姐看热闹,听他俩这么没头没脑地瞎逗,纠结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小黑脸涨得通红,一看更黑了,“我不傻,我黑,能娶上漂亮媳妇吗?”

    作者的话:网站抽了,上一章发了两次,现在的情况是章节名错了,内容改好了,是“第四八零章山盟(一)”。章节名会尽快请编辑改过来,内容顺下来就可以,对阅读没影响,给大家造成的不便非常抱歉。

    不是在起点看书的同学可能看不到姣姣后来改好的内容,这个,呃,姣姣非常抱歉,进不去别的后台,真的没办法了……完结以后会放个免费的番外给大家做补偿……

    好在这章没什么影响后面情节的内容,就是果冻和晚晚跑出去玩儿,腻歪来腻歪去……

    再次对给大家造成的不便道歉。(未完待续。)

第四八四章 嘴贱

    沈国栋坐在车上看得兴致勃勃,一点儿都没有要下车帮忙的样子。周晚晚不解,“邵静顶不住吧?我们得帮她想想办法,赶紧去公社报警吧!”他们刚刚路过公社,飞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贸然让沈国栋下车赤手空拳对付一百多人,她可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可是要不管邵静,她更不能这么做。

    沈国栋咧着一嘴白牙笑得灿烂极了,小丫头这是心疼他呢,舍不得他去冒险。

    你最在乎的人时刻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人群外围看热闹的村民都注意到了他们的车,探着脖子往车里瞅,沈国栋不好把小丫头怎么样,只是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解释:

    “你不要担心,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路上一队解放军和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往这边赶,很快就到了。我不出去,就在这里陪你。”即使没有人赶过来,让他在一群暴民面前把她撇下去救别人,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周晚晚刚才没看见这群人,想想为什么没看见,瞪了这个随时随地都要耍流氓的家伙一眼,把手往回抽。

    沈国栋攥着不让她跑,慢慢跟她十指相扣,小麦色的手指缓缓穿过她雪白柔嫩的指缝,缓慢摩擦,不知道为什么,周晚晚的脸慢慢就热了起来。

    看着小丫头轻颤着睫毛慢慢垂下眼帘,莹白的脸颊慢慢染上粉红,沈国栋咳嗽一声,努力拉回自己的神志,手也老实起来。地点不对,再继续下去自己肯定把持不住。

    沈国栋估计得很准,几分钟以后一队解放军和几名公社、大队的干部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持械村民里两个领头的正拿着铁镐义愤填膺跟邵静对峙,“你们挖了俺们老宋家的祖坟!还敢把俺们祖宗的尸骨带走!别说啥国家单位!俺们不信!国家能让你们来刨俺们祖坟!?”

    “就是!你们啥都不用说了!说啥都没用!赶紧把俺们祖宗给送回来!这是俺们老宋家祖宗选的风水宝地,你们给这么挖了,俺们这些姓宋的以后就得遭大难!”另一个领头的中年汉子比划着手里的大铁锹。几乎马上要冲过去。

    邵静掂着手里的青色大板儿砖,一只脚踩在面前横着的长凳上,吊儿郎当地看着面前脸红脖子粗的两个大男人,“说这么多你们也不听。那就过来吧!你们人多,我们肯定打不过,我手里这家伙就认准前两个冲过来的!拍死第一个我不赔,拍死俩我就算赚一个!”

    她身后几个戴眼镜的考古队员都是年轻人,虽然吓得脸色苍白。可也不能示弱,听邵静这么说,也捡起地上的板儿砖,强撑着知识分子文弱的小身板儿,打算跟邵静一样赚一个。

    “宋大蛮!宋二蛮!你俩又犯什么倔!?前几天给你们做的工作都白搭啦!?人家是国家派来考古的!你们还想跟国家对着干咋地?!”

    一位头上包着白毛巾穿着黑色土布上衣的老人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嗓子,举着铁锹、铁镐、大铁叉的村面都赶紧放下手里的家伙,自动给一群人让开了一条路。

    “队长!他们挖俺们老宋家祖坟!俺们听您的话,那些宝贝俺们就当献给国家了!可是他们今儿个连俺们祖宗的尸骨都给拿走了!做人后辈的,这口气俺们咽不下去!”宋大蛮四十多岁了,跟老人说话竟然还带了点小孩子见长辈一样的心虚和委屈。

    他身后的宋二蛮和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跟老人告状。

    老人叼着大烟袋。背着手没说话,很有气势地穿过人群来到大家面前。他身后跟着的公社干部和一小队解放军在气势上跟他完全没法儿比,强撑着走过人墙围出的小道儿,寸步不离地跟着老人。

    “考古队的同志,让你们受惊了!这事儿怨我,是我没跟他们几个混小子做好工作,实在对不住!”老队长先过去一一跟考古队的人握手,又说了几句非常诚恳的客气话,才回头瞪圆了眼睛教训这时候一句话不敢说的宋大蛮一群人。

    老队长对着这些人可一点不客气,吼骂了一通。气急了还上手照着几个人的大脑袋拍了几巴掌,都教训老实了才跟公社的干部和解放军们给他们担保,回去他肯定好好教育,肯定不会再来捣乱。

    “这老头儿有点儿意思!”沈国栋把车停在一个稍高点的土坡上。对里面的情况看得很清楚,“明明是持械伤人,聚众斗殴还意图破坏抢夺文物,他这么几个回合下来,就成了熊孩子淘气了!”

    周晚晚也跟着笑,这位老人很有向阳屯老队长的风范。让她看着很亲切。

    人群里又经过老队长一番运作,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公社干部不再追究,解放军同志威严地站岗保卫国家财产,轮到作为考古队代表的邵静发言,本来她客气两句也就完事儿了,可她一张嘴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有上赶着认别人当祖宗的吗?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这是宋朝古墓,墓主不姓宋!你们连自己祖宗都能认错,还有脸在这儿跟我们抄家伙?一群不孝儿孙!”

    已经放下的铁镐铁锹大铁叉又抄起来了!

    周晚晚抚额,邵静这嘴贱的真不是时候啊!跟啥人学啥人,怎么越来越像霍老头……

    老队长又一通吼,考古队一个看着挺机灵的小伙子赶紧跑上来把邵静拉走,絮絮叨叨地给愤怒的农民兄弟科普,宋朝的皇帝姓赵,唐朝的姓李,汉朝的姓刘……

    农民兄弟似懂非懂,总算是知道这个不是老宋家的祖坟了,扛着农具打算回家,邵静又嘴贱地加了一句,“凑什么热闹啊!这墓主姓张,没你们姓宋的事儿!”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乱,姓张的村民跑回家拿铁镐铁锹大铁叉去了……

    ……

    好容易折腾完了,周晚晚看着一身一脸土的邵静还是忍不住笑,邵静一把把她拉走,找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打秋风,“带啥吃的了?高粱面馍馍吃得我嗓子疼!有牛肉干不?巧克力呢?赶紧拿出来,我知道周老师总给你在包里备着!”

    邵静狼吞虎咽一番,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有点扭捏地拉着周晚晚咬耳朵,“带卫生纸了没?这地方上厕所没手纸,土坷垃树叶子随手捡来就用,我都快要把笔记本撕没了!”然后又对霍老头咬牙切齿一番,“太坑人了!”

    周晚晚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威胁要拔光霍老头的胡子了……

    作者的话:这周一更,实在抱歉。

    单位事多,每天下班以后才能写文,时间也不能固定,但不会段更。

    下个月姣姣会尽量双更。

    再次跟大家道歉。(未完待续。)

第四八五章 风起

    一九七零年的秋天,整个向阳屯的院子里、房顶上又一次晾满金黄的玉米穗子时,杨树沟公社准备通电了。

    中午放学,赵小三儿指着学校前面的公路旁埋着的电线杆告诉周晚晚,“我爹买了两个灯泡!特意在我们西屋给我装了一盏电灯,以后你就去我们家写作业!我把电灯给你使!”

    郭克俭看见周晚晚和赵小三儿走过来,跟一群正在分干粮和水准备吃午饭的青年人挥手告别,跟着她们回家。

    郭克俭在小鱼沟屯插队,这次帮公社架电线的人里就有他,以后他就是小鱼沟的电工了。

    以他的家庭出身,能争取到电工这个肥缺,所有人都是又惊讶又佩服。不怪他当初要放弃水利突击队来农村插队,插队以后,他马上就顺风顺水起来。

    先是参加了大队的篮球队,有事没事儿就能跟别的大队打一场球赛,还能认识很多大队、公社的领导。

    后来又在干岔河水利工地那次事故中立了功,这次又这么顺利地拿到了电工的肥缺。插队果然是更适合他一些。

    郭克俭今年十九岁了,高瘦的身材,穿着蓝白格子的条纹线衣和蓝布裤子,无论多差的环境,他都能让自己的衣服平整干净,举止斯文有度,如同他当年坐在县委大院明亮的客厅里慢条斯理地喝茶,他还是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还是郭老将军最喜爱的孙子。

    即使是干了一上午活,周晚晚发现郭克俭的脸上也没有汗渍灰尘,甚至衣襟都是整洁的。

    眼镜斯文地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笑起来牙齿洁白,眼睛明亮,一如所有十九岁阳光青春的大男孩,好像那些压在他身上的东西都不存在一样。

    自从他救了周晚晚,周家兄弟慢慢跟他恢复了接触。这两年他在小鱼沟插队,离向阳屯只有十多里地,他偶尔会过来周家借本书或者聊聊天。

    这次他们在向阳屯附近埋电线杆、铺电线,周阳看到了,就邀请他来家里吃午饭。总比他在野地里喝凉水吃干巴饼子要舒服一些。

    他们回到家里,周阳已经先回来了,正在厨房烧火热早上就准备好的午饭。

    郭克俭也不客气,自己打水让周晚晚洗手,又去园子里摘了黄瓜、小葱洗干净了准备一会儿蘸酱吃。

    吃饭的时候,郭克俭从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根麻花。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放在桌子上,“上午施工队发的,也不知道囡囡能不能吃。”

    周晚晚拿起来闻了一下,大眼睛弯了弯,“我要在二哥回来前撒上糖把它吃掉!要不他又让我泡在牛奶里吃了!又软又腥一点都不好吃。”

    郭克俭的眼里一下就涌上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暖笑意,“你二哥要后天才回来呢,你留着慢慢吃。”

    周晚晚点头,小发卷在耳边一晃一晃的,乖巧又甜美,让人看了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

    “今天晚上我给们屋里铺线,先把囡囡的台灯接好,等通电了,马上就能用!”

    周晚晚高兴地点头。她自己画了几个台灯罩,跟周阳一起做好了,每个哥哥屋里放一个,等他们回家,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郭克俭知道了,就自告奋勇地要给他们铺线。有现成的电工当然得用,而且让他做点事,他在这边吃饭也能安心一些。

    周晚晚的台灯在周末之前赶着都装好了,就等着周晨和沈国栋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周末却都没有回来。

    沈爷爷那边出事了。

    确切地说,是郭老先生出事了。

    郭老先生一生收了三个徒弟,这几年一场又一场的批斗下来,两个已经相继去世,只留下最喜欢的小徒弟被挑断了手筋,此生再不能行医。

    这位小徒弟被发配到一个边远农村蹲牛棚,这些年只有零星消息能传来。前些天,郭老先生辗转得知,他的小徒弟已经死了几个月了,是被人在脸上硬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湿牛粪,活活给憋死的。

    而那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的小徒弟作证人,指证他曾经给现在的全国头号“工贼、叛徒、内奸”看过病,救过他的命。

    郭老先生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视为小儿子一般的小徒弟,性子活泼为人纯善,三十多岁了见到师傅还要讨山楂丸吃,非常会哄郭老先生开心。

    可是这个孩子为了保护师傅,死都不肯松口,最后这样不明不白地送了命,还被安上了一个盗窃集体财产畏罪潜逃的罪名,死了都要被贴在墙上通缉。

    沈爷爷痛心的同时也警惕了起来。郭老先生虽然是中医泰斗,却对政治没有兴趣,一直都没参与任何与权力斗争有关的事情。

    这些年,他即使是给一些重要领导看过病,也没有过深入接触,不足以让人处心积虑地要陷害他,而且是要这样计划周密不计代价地收集证据一击毙命的陷害。

    这个要动他的人,很可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他们要动他的原因,绝对不可能是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

    沈爷爷开始着手秘密调查这件事。

    当结果摆到沈爷爷的案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最后还是他连累了郭老先生。

    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是多少人明里暗里的靶子,他早有心理准备。即使有资历又会变通,如果他不是一个运筹帷幄能把各方势力都平衡好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这么稳。

    本以为劳心劳力费尽心神,至少能让自己眼前这一方小院膝下几个后辈不受外面风雨侵袭,最后却还是连累了老朋友。

    如果他再不有所行动,不久的将来,所有与他有关的人和事都会被他连累,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沈爷爷抚着茶杯慢慢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沈国栋念叨,“看来,爷爷这把老刀还得再出一回鞘啊!”

    沈国栋扬起一边的嘴角笑,“您就稳当地坐着吧!这回的事儿您不方便出面,也不能出门,目标太大了。您别管了,就让我练练手吧!”

    沈国栋马上住进了干休所的小楼,几天以后,他把周晨也拉了过去。没人知道沈爷爷书房的灯光下,几个人到底在商量什么,更没有人注意到,随着这盏越亮越晚的孤灯,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发生着无声的变化。

    表面上看来,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有任何变化。

    小院里的工作人员正常执勤没有一个缺岗,沈爷爷和郭老先生每天还是喝茶下棋,几乎连干休所的大门都不出。

    连小张和沈爷爷的机要秘书都还是按原来的时间回军区汇报工作,跟原来一样地填表签字不愠不火。

    只是沈国栋和周晨开始频繁出差,一个多月的时间,别说回家,就是回绥林县城的日子都不多。

    周晚晚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却束手无策,一点都帮不了他们。

    政治上的波诡云谲,她几乎完全不懂,随意插手的后果她想都不敢想。所以,她只能努力过她正常的日子,不给哥哥们添乱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十月中旬,一个月冷霜寒的半夜,周晚晚忽然醒了过来。有心灵感应一般,她慢慢抬头,目光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在炕沿边的地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影。

    “我就是想回来看一眼,然后就走,还是把你吵醒了。”沈国栋的声音有点干涩,在安静的夜里听着竟然有点沧桑。

    周晚晚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去抓沈国栋垂在身侧的手。

    “我手凉,别冰着你。”虽然是这么说,沈国栋的手却一点躲开的意思都没有,让周晚晚抓了个正着。

    周晚晚在被窝里捂得温热柔软的小手,抓住沈国栋在寒夜里冻了好几个小时的大手,让他忽然有种被那温暖刺痛般的酥麻。

    像细细小小的绣花针若有若无地扎着掌心,分不清是痒是麻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只是心里一缩,只想把手里的小手攥紧。

    “沈哥哥的手真的好凉啊!”周晚晚说着把两只胳膊都伸了出去,去捂沈国栋的大手。

    沈国栋赶紧把她往被窝里塞,“别出来,冻着。”

    “那你上来,大哥这几天烧火墙了,可暖和了,到炕上躺一会儿就暖和过来了。”周晚晚听话地缩回被窝,指了指炕上的柜子,让沈国栋自己去拿被子铺上。

    沈国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脱了外套坐到了炕上。却并不去拿被子,也不往炕上躺,只坐在炕边看着周晚晚。

    “沈哥哥,一会儿还要走吗?”周晚晚老老实实地躺着,轻轻地问他。

    静静的夜里,周晚晚软糯又有点迷糊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点鼻音的小尾音儿让沈国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嗯。”不知道是夜太安静,还是心情太复杂,沈国栋竟然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我陪你一会儿吧。”周晚晚把头挪到沈国栋的腿上枕着,忽然调皮地笑了一下,“你走的时候要跟大哥打招呼,让他明天给我请假,我今天晚上没睡好,不能上学了。”

    沈国栋整个人像被寒风吹得凉透后又泡在温热的水里,几乎是贪婪地吸收着周晚晚身上又甜又暖的温度。

    沈国栋的手举起来又放下,竟然有点不敢碰那颗枕在自己腿上的小脑袋。

    周晚晚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伸手抓住沈国栋的手,她的小手太小,根本顾不过来,只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它们焐热。

    “沈哥哥,我这些天可想你和二哥了。”周晚晚还是带着点小鼻音儿地跟沈国栋嘟囔,“不过你不用惦记回来看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想你们了。”

    周晚晚抬头看了沈国栋一眼,咯咯地笑,“就是想让你高兴一下。”然后又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你知道了是不是很高兴?”

第四八六章 雅雅

    一九八四年,六月。

    沈爷爷蹲在沙发旁边,用他这辈子最和蔼最慈祥最轻柔最有耐心的语气跟沙发上的小娃娃说话,“雅雅,午睡时间都过半小时啦,太爷爷拍拍你睡觉觉好不好?”

    一直陪在旁边的小马阿姨和小张叔叔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笑意,自从国栋和囡囡生了这小家伙,首长每次跟她说话都是这种语气,哪怕是上一秒钟还在拍桌子骂人,只要雅雅往他怀里一扑,马上就和风细雨火气全无了。

    现在是只要他在家,必然要把雅雅抱过来哄着的,连处理工作也抱在怀里,身边的工作人员也跟着借光,只要雅雅在,首长肯定是不会发脾气的。

    雅雅低着头认真地摆弄手里的七巧板,一脑袋蓬松柔软的小卷毛随意晃了晃就算回答,想起妈妈教她的,说话要抬头看人,要不然不礼貌,才抬起脑袋,端端正正做好,“这个,我考虑一下再说吧!”

    语气表情跟平时沈爷爷处理工作时一模一样,五官精致漂亮,跟周晚晚这么大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小脸儿严肃地绷着,说完还冲沈爷爷点了一下头,又低头玩儿她的七巧板了。

    屋里的三个大人愣了好几秒钟,才爆发出一阵大笑。

    沈爷爷一把抱起她,大手在小卷毛儿上又是拍又是揉,“好!好!我们雅雅考虑一下!这么大的事儿咱可得好好考虑清楚喽!”

    雅雅的小手赶紧护住自己的小卷毛儿,“太爷爷!给摸秃了!”谁看见她都要先摸脑袋,妈妈偷偷跟爸爸说“给摸秃了”她都听见了。

    沈爷爷几个又是一通大笑,小马阿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囡囡小时候可没她这么精怪!这才刚过两岁生日,她怎么就什么都懂呢!这可不得了!以后得聪明成什么样儿啊!”

    沈爷爷亲亲雅雅粉嫩嫩的小脸蛋儿,“咱们雅雅以后比妈妈还厉害!给太爷爷做个大将军!”

    雅雅摇头,“做爸爸!”在小人儿的脑子里,她爸爸就是超级大英雄,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什么事都能办得到,大将军肯定没有爸爸厉害!

    沈爷爷早忘了要哄孩子睡午觉这事儿了,抱着她坐到沙发上争宠,“太爷爷比爸爸厉害!”

    雅雅久经考验,早就学会了避重就轻,从茶几上拿过来一块儿童小饼干塞沈爷爷嘴里,“太爷爷是爸爸的爷爷。”

    沈爷爷又一次被忽悠过去,美滋滋地吃饼干,“那是!那混小子哪有太爷爷厉害!等你再大一点太爷爷教你打枪!我们雅雅这么聪明,肯定能打好,到时候太爷爷送你一把小手枪!”

    雅雅笑眯眯点头,妈妈说了,别人说的话要是跟你的想法不一样,如果你听了不生气,就不用反驳。

    一老一小各怀心思,却都高兴了,小张叔叔的汗都要下来了,雅雅长得跟囡囡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可是脾气来了却不比国栋小时候小一点儿!敢下手着呢!

    而且这孩子什么时候发脾气谁都摸不准,你看着她笑眯眯地什么事儿都没有,说不定哪会儿就不声不响地出手,而且一出手就又狠又准!

    前几天她就趁大人不注意一烟灰缸砸芸芸脑袋上,血当时就出来了!差点儿就给开瓢儿了!

    打完了人她看见血还没事儿人一样,很认真地跟大人解释,芸芸某某天掐了她一把就跑了,她年纪小跑不过,今天才找着机会报仇!

    这么小的孩子,她挨了欺负竟然不哭不闹,能忍上好几天不吱声儿,还能把什么事儿都说明白了!这可比国栋小时候的炮仗脾气吓人多了!这要再教会她打枪……

    小张叔叔觉得自己的白头发都要愁出来了……

    沈爷爷可不这么想,他孙子孙女好几个,重孙子重孙女现在也一大堆,就这小家伙最像他,最投他脾气!他可不重男轻女,他收藏的那些宝贝枪以后就传给她了!

    沈国栋要是知道沈爷爷的想法肯定吐槽他,雅雅长得跟囡囡一模一样!有您什么事儿啊?小家伙刚生出来他爷爷就跟他抢闺女,刚睁眼睛的小娃娃您是怎么看出来跟您投脾气的?

    沈爷爷抱着小娃娃怎么看怎么对心思,也不急着去书房工作了,也不记得中午周晚晚上班之前嘱咐的要按时让雅雅睡午觉的事儿了,跟她玩儿得不亦乐乎。

    小张叔叔早就见怪不怪,老首长都九十多了,身体再健康也不能每天跟年轻人一样操劳,有这么个小娃娃在身边享享天伦之乐再好不过。

    一老一小正玩儿得热闹,雅雅忽然停下来歪着脑袋仔细听了一下,扔下手里的积木就往门边跑,“爸爸!”

    沈爷爷拍着手叫她回来,“你爸爸昨天就出差了,今天回不来!”

    雅雅根本不听,小汪也不听,一下蹿到门边,在门把手上一压一拉,门一下就在雅雅前面打开,一人一狗配合得天衣无缝,她都不用减速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沈爷爷几个人赶紧跟了出去,刚出客厅的门,就看见沈国栋抱着雅雅走了进来。

    小汪在后面一跳一跳地跟着,雅雅高兴了它就撒欢儿,两个小家伙从雅雅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建立了别人不懂的亲密联系,默契度是天生的。

    雅雅抱着沈国栋的脖子把小脑袋靠在他的劲窝上,一蹭一蹭地撒娇,小声音又软又甜,没有比她更乖更贴心的小女儿了,“爸爸,我想你。”

    沈国栋的心早就化了,摸着女儿软软的小卷毛儿竟然有点儿鼻子发酸,“爸爸也想你,爸爸昨天晚上想雅雅想得都没睡好。”真是不知道是谁在跟谁撒娇。

    雅雅赶紧亲了爸爸一口,“爸爸昨天晚上没给我讲故事,今天要讲两个,也要亲我两下!”

    沈国栋赶紧亲亲女儿的小脸蛋儿,“雅雅说讲几个就讲几个!”

    雅雅高兴了,趴在他肩上叽叽咕咕地说悄悄话,父女俩头碰着头脸挨着脸,只分开了一个晚上就有说不完的话。

    沈爷爷吃醋,“瞅你那点儿出息!就走了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年半载没回家了呢!”

    沈国栋根本不搭理他爷爷,这老头纯粹是嫉妒他在雅雅心目中谁都比不了的地位!

    这还真不是沈国栋自大,雅雅从小就黏他,除了妈妈就他这个爸爸最亲近最重要,吃饭睡觉做游戏,有了爸爸谁都不要,连周小二都得排他后面!

    这个长得跟周晚晚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对他全身心地依赖信任又崇拜,把他埋在心底连自己都没发现的遗憾彻底抚平了!他总算是能超越所有人,排在最前面了!

    沈国栋有时候觉得自己幸福得做梦一样,经常半夜偷偷起来,看看老婆再看看女儿,有了这一大一小,他的人生真是再圆满不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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