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
孙广骑着高头大马，身着便服，独身一人来拜会江凡生。
江凡生冷笑道:“见了本大夫，为何不拜？”
孙广言道:“在下因多年军功，以及此次追回生辰纲一案，陛下特封我为镇国大将军，暂领青州牧，总揽青州军政大全。你我平级，为何要拜？”
“陛下授予我监察百官之权，我可以随时入宫，告知陛下你利用羊角山的山匪做假证，诬陷朝廷命官。”
孙广毫不在乎:“监察百官不过是个虚职，你又无权进入官员的府邸内搜查。随时入宫不过是陛下想找一个解闷的人。再说了，在下非京官，明日便要启程青州，你管不到我。”
江凡生沉默了，言道:“你用姜乔的性命，换来了自己的升官发财，难道青州的那些百姓，因姜乔迫害而死的人都白死了么？”
孙广正色道:“我原以为你作为我师父唯一的孩子，能够明些事理，不想也是个只顾痛快的庸人罢了。姜乔就算是死了，于青州百姓有何好处？不如拿他来换一些东西。”
江凡生怒道:“那你曾说过的安国保民，是要靠阿谀权贵，捏人把柄来实现的么？”
孙广理所当然:“不然呢？逞匹夫之勇只可血溅五步，只有掌握权力，站在高处，方能护佑一方百姓。否则的话，一个姜乔走了又会有一个李乔，光护国公的儿子就有四个，百姓何时是个头？
江凡生，你并不知道，师父交给我的信里，告诉我要拿下青州，救他们脱离苦海。你这样窝在京城，对别人的所作所为只会指责作呕的人，难道百姓们要你这样的人保护吗！”
江凡生倒退一步，只觉说不出话来。
“你可知道你爹是什么样的人？陛下的四儿子怎么死的？你爹以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为诱饵，让楚人以为自己找到了指挥营，诱敌出击，一战伏杀七万人。
看来师父没教你什么，让你来京城不过是师父给陛下一个弥补当年过失的机会而已。”
江凡生呆了半晌，忽的抓住孙广的衣摆:“纵然你说的都是对的，可羊角山的那些山匪是无辜的，他们只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求你放过他们。”
孙广面色仍然没有半分变化:“大理寺审的是姜乔谋反一案，罪魁祸首是王闵，勾结盗匪，欺上瞒下，此案已结。我已奏请圣上，军情紧急，明日回转青州，剩余细节细节待我回青州后再行审理。
所以，不会有人再死的，放心吧。”
说罢，孙广拍了拍江凡生的肩膀:“若你有困难之处，可去寻军机大臣赵元。”
孙广走后，江凡生依旧如木头一般战立在那里，麻杆儿走了上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现在我也想开了，报仇什么的其实没有很大的意义，只要几个兄弟还在，能够好好的生活就好……”
江凡生颓然坐在椅子上:“我，我什么都做不好，在村子里的时候爹要杀妖狼我帮不上什么忙，青州的时候，自作聪明出主意，害得仇大哥他们送了性命，就算是来到了京城继承了爵位，却也是个只能哄皇上开心的花瓶……”
麻杆儿连忙把他抱在怀里，轻声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至少，你不是把我救下来了么？”
江凡生抽泣道:“麻杆儿，你回青州去吧，或者是去秀州找你们羊角山的那些孩子，已经没事了，我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麻杆儿笑道:“你说什么呢，他们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会过得比以前更好，已经不需要我了。但是你还需要我，我走了，你在京城里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
江凡生不由得紧抱着麻杆儿，大哭起来，他从看过爹给他遗留下的那封信后，就再也没哭过了。
似乎有很多人死在他的面前，很多事情发生并不是他应该承受的，但是他还是承受过来了。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能够让他好好的哭一场，发泄心中的委屈和始终没有离开的对独自生活的恐惧。
哭过一会儿后，江凡生觉得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铃木郡主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还是小孩子么，你可是朝中的一品大员。”
说完又感叹道:“还是孩子好啊，心思单纯，我若不是对皇兄的安排心生怨气，恐怕早就能够回转宗门了……”
江凡生擦干眼泪，似乎又恢复成了那个翩翩少年，他问道:“郡主，有什么事吗？”
铃木郡主自从和江凡生从宫里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还是他这几天来头一次见到她。
铃木郡主有些认真地说道:“毕竟你和我在名义上是母子，所以我为你引荐一个人。”
“哦？什么人？”江凡生问道。
铃木郡主看向麻杆儿，后者知趣的退了出去。
“你可知道世界上是有腾云驾雾的仙人存在的？”
江凡生迟疑道:“我从书上也曾看到过一些传说，也听过坊间流言，不知……”
铃木郡主忽然打了个响指，只见她的白玉般的指尖上竟然长出了一株嫩芽，嫩芽在江凡生目光下迅速生长，逐渐长成了一株麦子。
她又抬起左手，从中指上流出一缕清水，在掌心中转了一圈又回流到中指里。
“如何，这便是仙人手段，我跟着师父修习了七年，如今也算有些火候了。”
江凡生虽然心下惊讶，但仍旧老老实实的说道:“看起来像是街边杂耍的艺人。”
铃木郡主脸色微红，嗔道:“师父说我已经天赋很好了，才五年就能够行脉入门。再说了，我师父比我厉害多了，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忽的，江凡生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就出现在房间里，江凡生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的。
铃木郡主却有些警惕:“前辈，您是何人，我师父呢？”
那个道人伸出手，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块碧绿玉牌。
“周师侄，我乃苍凌门玉神峰下外事长老薛岳，你师父执事期满，已是启程回山了。由我来接替他镇守燕国。”
“啊？”铃木郡主有些惊讶:“师父为何没有和我说一声就回宗门了，竟然没有带我回去……”
道人微笑道:“果然是良材美玉，秦师兄收了个好徒儿啊。你也别怪你师父，他也是为你好。
你可知晓，如果你此刻跟着你师父回山，不过是一个普通弟子的称号。如果你能够在三年后门中正式收弟子的时候经过考验，就能够成为真传弟子，将来有望问鼎那峰主之位。
在这凡间灵气污浊之地，你能够五年的时间行脉入关，足以说明你天赋极高，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岂不可惜？”
铃木躬身道:“弟子受教了，是弟子太过心急。”
那道人颔首道:“我听秦师兄听过，你往年因为你皇兄的关系，曾经心生怨怼，心境受阻，险些耽误修道。所以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要不然白费了你师父的一片苦心。”
铃木郡主言道:“当年多谢师父现身指点，不然弟子就要一辈子沉溺凡间了。
不过，我本来打算给师父引荐一人，可是师父回山了，不知……”
那道人看了江凡生一眼，点头道:“这个孩子确实是有些修道的资质，起步也很早，你教过他吗？”
铃木郡主接话道:“他是恩师的女儿所收养的孩子，想来是……”
道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孩子，我且问你，道文你会了多少？”
江凡生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清风拂面，自己面对传说中的仙人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我是学过一段日子，只是我也不知道学了多少。”
那道人伸手在空气中虚划了几下，几个金光闪闪的符文就浮现在半空中:
“这些道文你能解出来吗？”
江凡生精神一阵，看着空气中的这几个文字，随后又皱着眉头。
这些道文的书写方式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并不是一个一个并排写的，而是在一个道文的基础上，又在上面写了几个其他的道文。
虽然被重叠起来了，但不仅没有感到突兀，反而产生了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似乎这才是道文真正的用法。
江凡生郝然道:“我一个也解不出来。”
那道人有些微微失望，但随后神色又恢复了正常:“罢了，我果然没有秦师兄的那般运气。不过还好算是一个修道种子，也算是能够用来充数了。”
随后他对铃木郡主言道:“师侄，我奉宗门之命，需要在凡间镇守十年，同时每年要为宗门寻来一个弟子，一共十人。可我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寻找，因此还需要你帮忙。”
铃木郡主拜道:“弟子会尽心尽力，帮师叔找一些有修道天赋的人来的。”
那道人点点头:“你只需要把名单给我就行，剩下的我自己去做。师侄，我也不会白让你做事，这个小玩意就送给你了。”
说罢，他抬手一抓，一缕如烟雾一般的丝绸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个法器我如今已经用不到了，便送给师侄你防身。”
刺杀
铃木郡主欣喜的接过那条丝绸，轻轻一挥就飘散在整个屋子里，江凡生顿时感觉眼睛像是被蒙上了，目不视物。
铃木郡主收回法器，屋内的青烟瞬间消失。她又轻轻摆了摆那条丝绸，丝绸又化为烟云，浮在她的脚下，托着她缓缓升起。
“谢谢师叔。”铃木郡主开心的道谢。
“好了，我还有些事情，先离开了，短则一年，长则三年，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你把名单给我，我带你去参加入门测试。”
铃木郡主盈盈施了一礼:“师叔慢走……”
话音刚落，面前的道人就凭空消失不见。
江凡生忽然猛的大口喘气，惊慌的问道:“刚刚，刚刚那是什么，那就是仙人么……”
铃木郡主笑道:“师叔刚刚给你施了清心咒，所以你既不会害怕也不会多嘴插话，如今咒解了，你倒是反映有些过激了……”
江凡生喘了好久才把气喘匀:“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么……我也能跟着他修仙么？”
铃木郡主摇头道:“不一定，除了你之外，我这些日子会在京城附近再找些如你一般有修行资质的人来，到时候我师叔会在里面挑几人，你能不能进他老人家的法眼还不一定呢。”
说罢，铃木郡主把手中的轻纱一挥，轻纱直接把她全身给裹了起来，江凡生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眼前。
“怎么样，还能看到我么？”空白处忽的传来铃木郡主的声音。
“看不到了，但是我隐隐感觉到周围好像有人。”江凡生奇道。
“哈哈……总是清修烦死了，正好我出去转转，也透透气。”
说罢，屋门就自己打开了，片刻后，麻杆儿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哎，这个门怎么开了，铃木郡主呢？”
江凡生问道:“麻杆儿，你刚刚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声音么？”
麻杆儿摇头:“刚刚屋里面安静的很，我在外面什么也没有见。”
江凡生皱着眉头，感觉刚刚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到底自己见到的是不是真的？
“哎？这地上怎么有根麦子？还是熟了的……”麻杆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凡生捡起地上的麦子，只见黄橙橙的麦穗颗粒饱满，正是刚刚从铃木郡主指尖上生长出来的麦子。
“是真的啊……”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
这段时间，江凡生再也没有见过铃木郡主。
每隔几日，他便会入宫陪燕文帝说会儿话，更多的时间是在京城的学堂里面求学。
除此之外，他还和那日在宫门口见过一面的冯百川成为好友。
冯百川如今十九岁，是钦天监监正所收的徒儿，据说他师父一日上街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正在要饭的冯百川，把他带回家，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不过冯百川却觉得他所学的东西和那些街边卖艺换钱的人差不多，只能糊弄糊弄皇上。
“江贤弟，请。”冯百川举起一杯清酒，敬道。
江凡生举起茶杯，亦回敬，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江贤弟，总是喝茶该是何等的无趣，来这岳阳楼上若不饮酒又怎能称为作乐呢？古来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在这里放浪形骸，我冯百川恨不得生在和他们同样的时代，岂不闻: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么？”
江凡生笑道:“前几次不过是稍稍喝了一杯，便躺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小弟不胜酒力，就不扫兄长的兴了。”
冯百川除了在钦天监任职之外，还在京师学堂里任老师，平时喜欢胡诌一些诗，江凡生也见多了。
“两位大人，请慢用。”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端着一盘菜上来。
“咦，我们没有点新菜啊？”冯百川奇怪道。
“哦，两位大人，这是我们老板特别送的。”小二望着冯百川微笑道，一边放下自己手中的菜。
忽然，小二从盘子下面摸出一个长约两寸的匕首，猛的捅向江凡生的胸口！
事发突然，江凡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当他发觉的时候，这匕首已经来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铛”的一声轻响，匕首似乎在胸膛之上碰到了什么硬物，竟然没有刺进去。
冯百川反应过来，一脚踢翻桌子，吼道:“来人！”
那小二挥起匕首，又要再上，一个大汉已经拦住了他，几下把那个小二掀翻在地。
“大……大人，没……没事吧。”那个大汉结结巴巴的说道。
江凡生还有些惊魂未定，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还震得有些发疼，如果不是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恐怕自己已经重伤了。
“我没事，结巴，你把外边巡逻的官差找来，审审这个人。”
结巴说道:“死……死了。”
江凡生上前查看，果然，那小二口吐黑血，已经没气了。
冯百川道:“贤弟，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立场说出来了？”
江凡生叹道:“前几日上学的时候，有个漂亮女孩儿和我搭话，我聊天的时候曾说过我更倾向于七皇子……”
冯百川皱着眉头:“贤弟，你这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那个女孩我也有印象，乃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恐怕是来试探你的。”
江凡生郝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有种很安心的感觉，不知不觉就把一些东西说出来了。”
“唉，贤弟啊，恐怕我以后没法和你外出饮酒了，以后只能入府找你了……”
齐国公于岳阳楼上被刺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与此一同传开的还有齐国公支持七皇子的事情。
据说那个刺客潜入厨房，打晕了厨师，装扮成小二行刺，失败后就直接吞了毒药，任何线索都查不出来，此事很快不了了之。
江凡生握着那块圆盘，皱眉思索着。
这个东西就是他在村子里的时候，挂在悬崖上的宝物。
江凡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但是直觉告诉他这确实是个宝贝，所以他一直挂在身上。
这个圆盘的材质让人感到十分舒适，而且又轻又薄，挂在脖子上几乎感觉不到。
今天才知道，这个东西虽然轻薄，但竟然十分坚硬。
江凡生稍微用力咬了一下，只觉得硌的牙疼。
想了想，还是把它挂在脖子上。
“不知齐国公大人再看些什么。可否给小女子看看。”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笑吟吟的靠了过来。
江凡生正色道:“姑娘，在学堂里面，没有官职，只有学生罢了，不要叫我齐国公。”
女子笑道:“大人如此不解风情，刚刚老师讲的诗句小女子我多有不解，还望大人您能给我指点一二。”
江凡生眉头一挑:“听闻礼部尚书前些日子买了一批西域女奴，这几天一直称病未曾上朝，不知是不是太过操劳了，我正想请求陛下慰问一下。”
那女子板着脸，“哼“的一声走开了。
冯百川走了过来:“贤弟，怎么样？”
江凡生把鼻孔中的棉花摘了出来:“果然是香味有问题，把鼻子堵了就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我就说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啊……”
冯百川道:“礼部尚书是护国公的门生，看来是他要杀你。那如果你告诉陛下……”
江凡生摇摇头:“你以为陛下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有一些东西，是他也改变不了的。”
冯百川靠了过来，悄悄说道:“贤弟，我可能过两天要离开这里了……”
江凡生问道:“为何，我没听说过你的调令啊？”
冯百川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要去一个神秘的地方修行了，那人说过两天便启程。”
江凡生点点头，忽的想起了什么，惊讶道:“冯兄，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仙人吧。”
冯百川惊讶异常:“难道过两天你也要随仙人去修行？”
江凡生摇摇头，一五一十的把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讲了一遍。
冯百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我可有点不一样，那位仙人说要收我为徒，要先带我修行一段时间。”
江凡生奇怪的问道:“冯兄，你为何不惊讶啊，我当初知道这些事可是惊讶了许久。”
“其实我那个师父早就告诉过我这些了，他原来就是一名仙人，听他说，因为和人争斗的时候伤了根基，无法再动用术法，所以来到凡尘里求一场富贵。”
鹿死谁手
几日后，江凡生又在府中碰到了铃木郡主。
此刻的郡主换上了一身道袍，神情淡然，一股超凡脱俗的感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不是俗世中人。
“江凡生，不日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从此入山修道，你我恐无再见之日。”
江凡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躬身道:“道长走好。”
铃木郡主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脚步，低声道:“我皇兄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有空的话，多陪陪他。”
江凡生点点头，他今日也发现，燕文帝的气色愈来愈差了，一个感冒就闹得卧床不起，半月未曾上朝。
“郡主，我能不能……”江凡生忍不住问道。
铃木郡主道:“今年我师叔已经找到了满意了人选了，你或许要等下去了。”
几日后，冯百川莫名的消失了，他留下的只有府邸内的一封请辞信。
“陛下，您好生歇着吧，别再批改奏折了……”江凡生轻声道。
燕文帝咳嗽的厉害，手也有些颤抖，他提起笔，却又无力地放下，弄脏了桌面。
“唉，朕老了。朕每当看到你这样的年轻人，就想起朕年轻的时候，朕就觉得自己似乎也年轻了。可惜，朕还是老了。
有时候想想，人老的真是挺快的，你看外面的那株大树，又长出新叶了，朕小时候还在树下玩耍过。如今树还在，朕却再也没有力气了。”
江凡生轻手轻脚的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燕文帝又说道:“前几日，朕梦到铃木那丫头了，她在远处远远地看了朕一眼，对着朕拜了两拜。说来也可笑，朕看到她，还以为自己是年轻时候的那会儿，跑着想过去抱她，结果没成想，在床上一蹬腿就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江凡生道:“陛下，您想得太多了，等太医给您开几副方子，您的身体就好起来了。”
燕文帝转头，静静地看着江凡生:“朕活不了多久了，孩子，朕碰到仙人了，他责怪朕，为何还没有选出太子。他命令朕明年必须选出太子，然后为朕延续了生命，如果不是那位仙人，恐怕朕上次卧床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江凡生神色故作轻松：“陛下，您是拿梦中的事情当真了，您还能活好些年。”
燕文帝叹道:“也是苦了你了，朕知道，魏青那小子让你来，是让朕对你好，来弥补当年的过失，这样九泉之下，我们兄弟二人也不至于不好相见。朕也挺感谢你的，你讲的那些山里的故事，比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要有趣多了，朕也听得出来，你真心喜欢山里面的生活，不喜欢朝堂上的争斗，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江凡生低声道:“陛下，您对我甚好，我并没有任何怨言。”
燕文帝抓住江凡生的手，轻轻摩挲着:“我和魏青都有些对不起你啊，马上恐怕就是夺嫡之争了，到时候恐怕京城里会血流成河，那仙人只需要有人上位就好，不会插手这些的，可是，我担心你的安危啊……”
燕文帝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决定，马上起草诏书，让你去青州，接任青州牧一职，远离这是非之地。”
江凡生道:“陛下，我不走，您就安心养病。”
燕文帝望着江凡生，喃喃道:“你若是朕的儿子该多好……唉，朕的儿子不争气啊。
罢了，罢了，江凡生，你下去吧，我告诉刘公公，让他传五皇子速来见我。”
五皇子匆匆入宫，在刘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燕文帝的面前。
他叩首道:“儿臣参见父皇。”
刘太监知趣的退了出去，带走了门外的太监宫女，他知道陛下此刻忽然召见五皇子必然不同寻常，有些不该听的话是不能听的。
“你有多久没入宫了？”燕文帝淡淡的问道。
“回父皇，儿臣自记事起……就没有入过宫。”五皇子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认为……谁继位更好？”
五皇子连忙叩首:“父皇，儿臣不敢多言，此事自然由父皇决定。”
燕文帝忽然猛的抓起桌子上的砚台，掷在地上:“父皇父皇！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五皇子只跪在地上，沉默以对。
燕文帝激动的喘着气，半晌后才颓然躺在椅子上:“先帝厉害啊，生了六个儿子，个个都有帝王之象，而我的儿子，各个都是利欲熏心之徒……朕原本不想让你继位，朕恨你，恨先帝！”
燕文帝喘了口粗气，又说道:“朕以为，朕替先帝保疆扩土，他会喜欢朕一些。没想到，从来最讨厌朕的就是他！朕手握大权，大臣们都臣服朕，军队都忠心朕，可是朕没想到啊。
先帝成功了，他恶心了朕一辈子！最可笑的是，朕还要把皇位传给他的儿子，你说可笑不？”
五皇子再次叩首:“皇兄，我从来没有插手权力的争夺，本来就无意帝位……”
燕文帝拍案道:“荒唐！你不继位，你让朕传位给谁？传给那个剖腹取婴的大皇子吗？传给那个蓄养了三千多女奴的三皇子吗？还是传给那个年纪轻轻、不谙世事的六皇子让他在护国公的手底下当一个傀儡皇帝吗？
朕和朕的兄弟们拿命保下的江山，就交给他们当消耗品消耗吗？慕容垂！你以为朕愿意把江山交给你吗？”
五皇子再次叩首道:“皇兄，我必然鞠躬尽瘁，让我燕国成为鼎盛无比的强国。”
燕文帝颓然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五皇子离开了，不一会儿，刘公公推门走了进来，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把桌面收拾整齐。
“明日清晨，把明成公叫来见朕，今日朕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精力了。”
刘公公低头道:“奴才遵旨。”
“哦？你是说，刚刚明成公那个老狐狸被宣进宫了？”护国公张聂缓缓喝着茶，意外道。
“昨天江凡生和五皇子受到了召见，今天是明成公……我就说嘛，六皇子心思单纯，哪里当的了皇帝，果然他就是个幌子。原来五皇子才是魏青和陛下属意的人选。”
“你，再找那群人，问问他们有没有机会杀掉五皇子，同时通知常州的巡抚，让他把驻军靠的离京城近一些。”
下面那人忍不住说道:“大人，您暗杀江凡生不成，陛下已经疏远了您，如今要是五皇子死了……您就不怕陛下对您发难？”
张聂冷笑道:“陛下老了，他没有精力对付我了，你放手去做吧。”
那人问道:“我听说五皇子贤德，素有贤名，而大皇子暴戾，失人心，您为何非要……”
张聂紧紧攥着拳头，寒声道:“只有大皇子能实现我的抱负！五皇子满口仁义，三皇子酒囊饭袋，只有大皇子答应我对楚国用兵！我张聂，誓灭楚国，但必须要有一个同意我施展拳脚的皇帝，所以我只能选大皇子。”
又是一年冬天，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更快一些，不只是江凡生这样觉得，朝中的大臣也这样认为。
燕文帝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太医们排着队给他诊脉，都拿不出任何一个治疗的方子。
大多数醒来的时候，燕文帝只是静静地盯着房间里挂着的一幅画，那是他登基之后，宴请众将时命画师所画的一幅画，这幅画上的人只剩下他自己了。
江凡生也很久没有进宫了，只有皇后在贴身照顾皇上，其他人等都不被允许觐见。
他也再也没去过学堂，自从冯百川走后，学堂里也没有什么好去的了。里面所教授的东西江凡生都已经学会了。
转眼，新年就过去了，这个冬天似乎特别的冷，城门外的雪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化过了。
这个年没有几个大臣过得好，许多人都感到风雨欲来，把自己的家眷亲友转移到城外。
江凡生也把麻杆儿送往了青州，尽管后者百般不愿。
年后的太子选拔也很快开始了，许多大臣都以为会发生大事，然而却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结果也很出人意料，护国公张聂根本没来，眼巴巴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反而是从来都是走过场的五皇子身后站着明成公和齐国公。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回过味来，明成公一直深居简出，但当年他可是燕文帝手下的一员猛将，也是燕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或许他的行动都是出于皇帝的授意，燕文帝从来都不想让大皇子和三皇子继位。
原本继位者选出来了，应该是天下太平，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却让人感觉到，这个冬天，似乎还没有过去。
尘埃落定
太子自入主东宫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整日批改积压的奏折，坐在龙案上几乎没有下来过。
燕文帝已经有几个月没有醒过来了，不只是太医，甚至连皇后和宫女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像有种奇异的力量吊住了他的性命，纵使燕文帝几乎不吃不喝，枯瘦如柴，然而始终未死。
江凡生在皇后的准许下，也来探望过几次，皇后本想见到江凡生后燕文帝可能会清醒过来，然而任凭江凡生如何呼唤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春暖花开的时候，江凡生最后去看见一眼燕文帝，昔日雄心壮志、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江凡生回头望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燕文帝的眼角流出了一丝泪水，泪水陷进他脸上的沟壑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宫门上的朱漆已经黯淡无光，江凡生把账上的钱分给了家里的奴仆，然后恢复他们的自由，把他们都遣走了。
尽管奴仆们对这个喜欢发呆对人和善的主子很是喜欢，还有不少人希望能留下来，但江凡生依旧没有留下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去的方向却不是齐国公府上。
第二天清晨，京城里的百姓们大都还未起床，忽然沉重的钟声从皇宫里传来，瞬间就穿过了冷清的街道。
百姓们都被唤醒，然而却没有店铺开店做生意，反而起床，把自家的门栓又检查了一遍。
少数早起的店家也匆忙收起了店铺，关上了门窗，甚至还放下了窗帘。
钟声九响，所有的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在位三十九年的燕文帝，于今日凌晨驾崩。
护国公府第一个打开了，一队队穿盔带甲，手握兵器的军队走了出来，谁都不知道张聂到底在自己的府里藏着多少兵力，只知道从去年冬天开始，就不停的有人进入府中，这些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马蹄声从街边传来，很快，一队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为首的将领青甲红樱，面色严肃。
两队人的兵力极为不对等，而且护国公府里还不停地有士兵走出。
张聂也从府里走了出来，他亦是一身铠甲，面容冷峻。
“二队三队，去做你们该做的事，一队送林将军上路。”
护国公府前的人马分成三队，一队去了皇宫方向，另一队则是去了下面的街道，去每一个巷子里屠杀政见不同的大臣。
林将军叹息道:“大人，您何至于此？”
张聂冷声言道:“我张聂，不会像陛下那样死在床榻之上，要是死的话，也要死在刀兵之下！”
林将军一挥手:“弟兄们，上！”
战斗情况比想象中惨烈的多，尽管叛军有人数优势，但是林将军这边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又有马匹，两者也算是势均力敌。
京城的路面都是用青石铺成的，血液根本渗透不下去，而是汇聚在了一起，往地势较低的城外流去。
皇宫外的朱漆大门被撞开，以往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走的正门此刻却被人践踏在地。
江凡生的齐国公府着起了火，除此之外，京城各处也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叛军在搜捕藏匿起来的大臣，找不到便一把火把府邸烧了。
此刻，军机大臣赵元的府邸所在的地下暗室里，江凡生和太子正安坐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不停左右踱步的赵元。
“陛下，臣需要出去送死。”赵元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言道:“叛军发现陛下您不在宫里，必然会去各位大臣的家中寻找，臣作为军机大臣，肯定是他们的优先目标。要是叛军找不到臣，恐怕会烧了臣的府邸，到时候出口被掩埋起来，可能陛下就出不去了。”
太子叹了口气:“你去吧，你的儿子，将是卫国公。”
赵元再磕了个头，从密室里走了出去。
江凡生问道:“陛下，您不怕么？”
太子显的极为镇定:“我相信赵元和孙广，先帝告诉我，这二人可助我渡过难关。江凡生，你不怕吗？”
江凡生摇头道:“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离开京城。去秀州也好，回那个小山村也罢，外边的这一切都与我无关。还有，陛下，您现在应该已经登基了。”
太子笑道:“是，朕还有些不习惯，是朕有些失言了。江爱卿，先帝十分信任你，朕也会信任你的，如今朝中的大臣恐怕在这场混乱里死伤惨重，朕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安定四方。”
江凡生低头道:“陛下的美意，臣心领了，只是齐国公本来就是来陪先帝的，如今先帝不在了，臣也应该走了。”
太子见挽留不得，惋惜道:“可惜，但愿赵爱卿能够逃过这一劫，朕这几日全靠他指点才逐渐熟悉了批改奏折，还希望他能够教朕更多的东西……朕之前接触朝堂太少，如今手边竟然没有几个信任的人。”
江凡生想了想，言道:“陛下只要以德治国，贤臣能将自然会出现的。”
太子笑道:“江爱卿之言有理。”
两个人只觉得手边的油灯忽然闪了两下，一个道人忽的出现在密室里。
太子惊的一下子站起来:“你……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
那道人笑而不答，忽然抬手撕下了自己左袖的衣袍，衣袍飘然落地，竟然又化成一个道人。
那变出来的道人和原本的道人一般无二，他忽的抓住太子的手，开口道:“陛下，贫道苍凌宗道人薛岳，随我走一趟吧。”
“啊？”太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消失了，那道人分出的另一个身体也消失了。
江凡生躬身道:“凡民见过仙长。”
那道人薛岳低头看了江凡生一眼:“叹道，原本我是不打算选你的，我找到一个女子，天赋比你好的多，正好作为今年的份额。”
江凡生躬身不敢说话。
“可惜，我所收的弟子冯百川，他央求我带你来修道，再加上你和秦师兄还有些关系，看来你是有些仙缘的，就让你去试一试吧。可惜，那块璞玉赶不上这一次的开山收徒了……这也是缘分啊。
也罢，这次便带你回山吧。”
说罢，他抓起江凡生的肩膀，江凡生只觉得面前的画面扭曲了一下，自己竟然来到云层之中！
江凡生顿时觉得自己站立不稳，腿脚一软便倒在云层中，然而他并没有从云间落下，反而被软软白云地托住了。
他好奇的摸着身下的云彩，甚至撕下一小块握在手中细细查看。
“嗯，心性到是不错，那个皇帝到现在还抓着我分身的衣裳，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呢。”道人在他背后开口道。
江凡生扒着云边，望向下面的京城，只见云彩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地面上的情形，但是能够看到，京城各处都冒着火光，如果不赶紧控制的话，很有可能会蔓延到整个京城！
江凡生连忙回头，央求道:“仙师，您能不能把下面的火灭了，要不然会死好多人。”
薛岳挠挠头:“嘴里嘟囔道，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干预凡俗里的事情的……罢了。”
薛岳拍拍手，江凡生不解其意，正待开口，忽然花生大的雨点就打到了他的脸上。
江凡生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起了乌云，雨滴正从乌云间迅速的落下去。
江凡生问道:“仙师，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何不直接把那护国公制住，这样可以少死许多人。”
薛岳不满的说道:“我都说了，我不能干预凡间的事情，再说了改朝换代哪有不死人的？”
江凡生道:“那你把我和陛下带离密室里不也是保护了我们的安全么？你刚刚还做法下雨……”
薛岳佯怒道:“我哪里干预过你们的事情，那赵元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你们的安全，叛军已经离开他的府上了。孙广已经带着常州的军队进城了，护国公必输无疑，我也不算是干预你们。至于这雨么……我把这一个月的雨都收集起来让它一天下完是因为……是因为贫道我身体有些脏，贫道想洗澡……”
江凡生笑道:“既然护国公输了我就放心了，没想到道长也是性情中人，有一颗普世安民的心……”
话音未落，乌云间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径直劈到江凡生头上，江凡生一声未吭便昏倒在云层里。
那道人嘴里嘟囔道:“你看你话多的，都被雷劈了，这可和贫道没什么关系……”
只愿不负此言
江凡生悠悠醒转，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
“江师弟，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江凡生转头一看。只见冯百川正笑嘻嘻的望着他。
“冯兄……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江凡生有些惊讶。
“我师父带我来的，这里是苍凌宗的山外，也是凡人聚集之地，我师父称这里为小灵城。”冯百川解释道。
“小灵城？”
“嗯，苍凌宗里的道人们将灵气聚集在城里，这里的灵气极为充足，哪怕你光吃饭喝水，最多三十年照样能行脉过关，在这里出生的孩子有修仙资质的人也会变多。”
江凡生疑惑道:“不是说仙凡永隔么？为什么那些道人还要留下这些凡人？”
冯百川解释道:“那些道人的寿命也不是无穷的，他们也会死，所以需要人把道统传递下去，从外面的凡人里面找一个有资质修仙的人实在是太难了，所以不得不建立一个凡人的城市，从里面挑选弟子。
不过这小灵城里只有资质和我相当的凡人才能够得到垂青，入山修道，我冯大爷可是快要行脉入关了……”
“行脉是什么意思？”江凡生问道。
“行脉便是将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最后灵气沉入丹田，便称为入关。灵气入关后便会永不停歇的在体内运转，同时就能够调运灵气，也就能够修行真正的术法秘册了。”
说罢，冯百川又补充道:“我师父说，我原本一年就能够行脉入关，不过他带我在外面修行了半年多，外面的灵气比这小灵城可差远了。”
“那你师父为什么不带你进宗门，在这里干什么？”
冯百川也认真起来:“这就关系到今年年末苍凌宗将要开山收弟子了。我师父希望我能够经过开山的考验，成为真传弟子，所以让我在这小灵城中等候。
这城中目前是人最多的时候，不但你我这样的人停留在这里，还有不少宗门内各个长老的弟子，有一些甚至已经修行了不短的时间了。不过苍凌宗有规定，每个人只有一次参加入门考验，而且只允许二十五岁以下的人参加。
若不是我央求师父带你来，恐怕我就见不到你了，入门考验结束后，第一年我师父只会选取十五岁以下的人安置到这小灵城里，因为那个人要在这里等十年的时间……”
“江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江凡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正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望着他。
“是……是你！”江凡生惊讶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个女子正是之前曾经用迷药套江凡生的话的礼部尚书的女儿，记得似乎是叫章香儿。
章香儿笑道:“江大人不要怪我，那时小女子也是奉父命而为，事后听说江大人被刺杀，也是自责好久呢。”
冯百川解释道:“其实这一片房屋内都是来自我们燕国的人，有些人虽然入门考验没有通过，但仍然愿意留在这里，繁衍生息，以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攀上仙枝，得到仙缘。
其实我一开始见到章香儿也有些惊讶，不过你接触多了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还是挺好心的，不必这么紧张。”
江凡生看着章香儿，后者纤腰如柳，双目含春，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当真是绣幕芙蓉一笑开，让人提不起半分恨意。
她盈盈拜下:“既然江大人还是心有芥蒂，那香儿就在这里给大人赔罪了。希望日后大人不要因为往日之事，对香儿心生敌意，毕竟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国土，自然要携手同行才是。”
冯百川笑道:“本当如此。”
江凡生叹道:“罢了，既然冯兄都这么说了，你又是奉父亲的命令，那此事就先过去了，我也不会再提。对了，冯兄可曾见过铃木郡主？”
冯百川摇头:“并未见过”
章香儿笑道:“我到是见过一面，不过郡主应当修行有成，所以并没有在这里停留，想来那入门开始的时候自然能够见到。而且，不要再叫她铃木郡主了，人家已经脱离凡尘，应当称呼她的本名，周幼霜。”
江凡生问道:“冯兄，你可知道那入门考验，都是些什么题目？”
冯百川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师父说他也不能透露给我，不过每年都不一样。
不说这个了，江贤弟，你我二人许久不见，当饮一杯！这里可没有刺客再来扫你我的兴致，就让为兄看看这两年你的酒量是否见长。”
江凡生笑道:“自当奉陪。”
江凡生跟着冯百川来到江边的一座酒楼里，章香儿也要跟着来，冯百川拗不过她，便默许了。
一路上，城中的景色其实和普通的城市一般无二，只是街边的摊位大都没有人看管，一些人在摊位上挑挑捡捡，相中了什么便拿走。
三人在一间雅座里坐定，江凡生望向窗外，忽然见到一个人划着流光闪过，不知道落到城中何处了。
冯百川叹道:“不知何时我才能有那种飞天遁地的能力，如此方有真正的仙家气象。”
很快，小二端了几盘菜上来，酒也斟好，三人举起酒杯，互相对视一眼，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顿时觉得互相亲近了许多。
江凡生问道:“冯兄，我见外边的那些人买东西都不花钱的，不知是为什么？”
冯百川笑道:“一直都是如此，在这座小灵城里是不用凡俗间的银两的，一应事物都不要钱。”
“哦，那既然吃喝不愁，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做小二这种服侍人的活呢？”
章香儿笑道:“江弟弟你有所不知，如果你没有经过入门的测试，又想要留在这小灵城里，道长便会根据你自己的实际情况安排工作，或者是种田抓鱼，或者是街边摆摊，不论是那种工作，你都必须干一辈子，直到四十五岁。”
冯百川点头道:“不过这里有道门中人的护佑，不但自己的子女有机会修道，而且没有苛捐杂税，吃穿不愁，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留在这里。再说了，那些道长安排的活计都十分轻松，你看那街边的摊贩，他们只要把东西摆出来就行，不论盈亏，轻松的很。”
江凡生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心下惴惴:“冯兄，你师父曾经说过，我的修道资质并不好，要是我一旦没有通过入门考验，不知那些道长会给我安排什么活。”
冯百川笑道:“你既不会种田，也没有接触过买卖，估计十有八九会和刚刚那位小二哥一样吧。”
江凡生面色大囧，三个人笑成一团。
冯百川乘着酒兴，站在窗边，豪气冲天地说道:“烈火煅金钢，歌声震扶桑，愿习擒龙技，荡尽人间殇！两位，我将来若是修行有成，必然斩妖除魔，还这人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江凡生点头道:“若我也有机会得以一览这天地之大，必随冯兄行侠仗义！”
章香儿笑道:“小女子倒没有两位这样的雄心壮志，我只愿从此以后，自己的事情能够自己做主，不需要他人安排便好。”
三人再度坐下，推杯换盏，喝的极为尽兴。
江凡生也一改对章香儿的印象，只觉这个女子豪气干云，不让须眉，谈吐间让人如沐春风，忍不住便对她产生好感。
章香儿喝了不少酒，红霞飞入双腮，朱唇一点，更显妩媚，她带着醉意，开口言道:“两位，今日我们三人也算是倾心相交，不如便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相互扶持，也好在这陌生的地方有所助力。”
冯百川眼睛一亮:“香儿这话说道我心里去了，便就如此！”
章香儿笑道:“我听说，一旦成为真传弟子，便有资格蓄养奴仆，将山外的凡人接入府内。如果我们中有谁以真传弟子的身份入得山门，希望能够提携一下落选之人，将他接入山中，也好不断仙缘。”
冯百川道:“本当如此！在下虚长几岁，已经二十有三，便添做两位兄长，在此立誓，必然不负两位！”
章香儿道:“小女子今年一十有七，应当比江兄弟大一些吧。”
江凡生此刻喝的有些晕乎，他举起酒杯，醉醺醺的说道:“小弟刚满十五，大哥，二姐，我便敬你们一杯！”
三人齐齐站起，冯百川举起酒杯，道:“我等三人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意气相投，愿结为兄弟，从此以后祸福相依，性命相托，不负此言！”
“必不负此言！”
三人对视一眼，将酒一饮而尽。
三个臭皮匠
少年时代的誓言总是最让人感到热血沸腾的，虽然也同样是最容易被遗忘的。
江凡生从床上醒来，依旧头疼的很，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起来喝了些水，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呼唤自己:“三弟，三弟你醒了没有。”
江凡生还没回话，冯百川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三弟，你醒了啊。”
江凡生头有些晕，迟疑道:“你，你叫我什么？”
冯百川理所当然的说道:“三弟啊？昨天下午我们三人结义的事情你忘了么？”
江凡生愣了一会儿:“好像是有点印象，但是有点不太确定，大哥你再和我说一遍。”
冯百川又把昨天下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江凡生越听越懵，自己昨天喝醉了后竟然和冯百川和章香儿结拜了么……
“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东西。”冯百川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摸出一本薄书。
“大哥，什么好东西啊，大清晨不让人睡觉。”章香儿也走了进来，打着哈欠慵懒地说道。
“是你们入门后必须要修习的道书，一切仙术的根基。”冯百川掀开书的封面，只见上面写着《五源经》三个字，是以道文写就的。
“这书叫什么名啊，这些弯曲的东西是什么？”章香儿探头过来，然而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字。
“这是道文，你要是不懂的话我可以教你。”冯百川拍着胸脯保证道。
“所谓法不传六耳，我要是学这本书会不会犯什么忌讳吧。”江凡生有些担心的问道。
冯百川道:“放心吧，没问题，这本书是修道所需的最基本的法门，无论是谁，入门后都能拿到这本书，在这个小灵城里其实也有不少人藏着这本书。我其实已经自己研习了半年多了，师父很少教我，只是偶尔来检查一下我的功课是否有进步。”
江凡生点头道:“既然大哥如此说了，那就请大哥先讲一遍吧。”
冯百川惭愧道:“其实，我研习了半年，方才看了两页……”
“啊？”江凡生翻开第一页，第一页只有一个道文，粗略地看去似乎是十几个道文拼凑成的一个道文。
“……”
冯百川道:“其实我发现自己在道文上的造诣极为有限，所以想和二妹三弟一起研习一下，说不定能够有所收获。”
“这修仙的道书都是这样子的么？”江凡生问道。
冯百川点点头:“我曾经看过一眼我师父研习的功法，上面只有一个道文，我只看一眼就差点昏过去。”
章香儿道:“看来大哥和三弟都学过这个道文，那我们正好一起参研一下。”
冯百川立刻从怀中摸出纸笔，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细细把道文写于纸张纸上，速度很快，显然是烂熟于心。
“道文的基础文字一共有一百零八个，所能组成的意思千变万化，不可计数。”
江凡生细细的看了一遍，道:“之前我爹交给我的道文一共有一百个，这八个不曾见过。”
冯百川指着一个字道:“这个字有风、速度、快、飞、等释义，而这个字有虎，豹，石狮子，凶猛等释义，如果把这两个字合成一个道文。”
冯百川把两个道文写成一个，开口道:“这个字的意思便是迅捷的豹子。”
说着，他又换了一种写法:“这个字的意思便是狂风。”
江凡生有些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将两个基础道文写成一个，两个基础道文的书写方式不同，那么表达的意思也不一样。”
冯百川道:“不错，如果是三个基础道文写成一个，那么每两个基础道文之间可能有一层意义，三个基础道文也有一层意义。但如果是七八个基础道文写成一个的话，解读起来里就非常困难。”
章香儿插嘴道:“那这样书写道书有什么意义么？如果用普通的文字写成书，不一样可以修行么？”
冯百川解释道:“我师父有言，道文中蕴藏着大道，不可用普通的眼光来看。而且一个道文的意义千变万化，譬如一个以道文写就的术法，两个不同的人修行，他们得到的结果也不一样，一个人可能擅长变化，另一个人可能要追求足够的力量。所以研习道文的意义非常重大，我们自己解读出来的，往往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章香儿恍然大悟:“那么请大哥把每一个道文的意义写出来吧。”
这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实际上，冯百川忘记了许多道文的意义，不过江凡生补上一些，剩下的就是推测，因为每个基础道文所表达的意义虽然是不同的，但是却是相通的，可以互相推测。
江凡生和冯百川意外的发现，章香儿竟然对道文的解读有些特殊的天赋，很多两个人想不出来的意思她都能推测出来。
冯百川十分兴奋:“看来这本道书的解读还要放到二妹身上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三人都用来整理道文的释义，花费的时间远超三人的想象，尤其是江凡生没有接触过的八个道文，更为复杂。
一日三人还在讨论道文中的意义，忽的华光一闪，一个道人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师父，您来了。”冯百川大喜，连忙躬身施礼。
那道人正是薛岳，他看了看冯百川，开口道:“你能愿意找人一起研习道文，我非常欣慰，毕竟求道之路，少不了道友的相互扶持。只是你们的方向完全错了。你以为每个道文都有极多的释义，但其实每个道文都只有一个意思而已，不过是你们依旧在用凡人的眼光来解读罢了。”
冯百川惭愧道:“弟子愚钝，只能用这种笨办法硬解。”
薛岳点头道:“其实你才刚刚入门，不解其意也是正常的，不必妄自菲薄。
为师受一位师妹所托，为她寻了一个徒儿。只是这个徒儿和你们两人有所牵扯，所以不得不来提点你们一句。”
说罢，门外走进来了一个女子，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袄，眼神骨碌碌地转动，显得十分可爱。
“哎，你不是那个榆木疙瘩么？”她似乎认出了江凡生，十分高兴。
那个女孩正是和江凡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沈清茗，不过自从江凡生入京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冯百川奇怪的说道:“这位小姑娘和我三弟相识，可是弟子从未见过她，不知有何牵扯……”
薛岳道:“这个小姑娘乃护国公张聂的外孙沈清茗，年芳十五，可是今年燕国的名额已经满了，她无法参加入山考验，而明年我只找十五以下的，她又错过了，一年错过年年错过。”
江凡生恍然大悟:“她……”
薛岳道:“不错，冯百川央求我将你带来，然而我把你带来后沈清茗就错过了这次的入山考验。原本她若永远只是个凡人，那么你们修成后也可以略作补偿。
可是她的条件符合我师妹收徒的要求，这便是她的缘法。但我师妹还不是门中长老。她的弟子无法参加入山考验。所以因为你们两人的缘故，这个小姑娘成不了真传弟子，只能做一个普通弟子。
这份因果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你们需要找机会还了，否则可能会阻碍自己的修行之路。而且，不只是如此，每一份因果都极为重要。”
说罢，他看了一眼冯百川:“尤其是曾经立过誓的因果，更是要认真对待，违背的话轻者修行的时候走火入魔，重则有可能性命不保。”
冯百川拜倒在地:“弟子省的。”
似乎是薛岳的提点让章香儿开了窍，接下来的整理就快了许多。
原本江凡生和冯百川你一句我一句地教授道文，变成了章香儿无奈扶额看着两个笨蛋苦思冥想仍然想不明白。
虽说还有许多的东西仍然无法理解，但三个人还是决定要开始解读道书了。
冯百川志得意满，他笑道:“我学艺不精的时候，所解的道书漏洞百出，如今再看这第一个字，如高屋建瓴，轻而易举。”
三人围着着第一个字，独自验算起来。
不一会儿，冯百川笑道:“此乃一个变化的‘变’字。”
随后，章香儿也解读完毕，道:“此是我名中的‘香’字。”
江凡生亦解读完毕:“此字是一个‘金’字。”
三人虽解读的道书各不相同，但是心下明白，这或许就是他们未来的方向。
江凡生随意翻了两遍道书，闭眼思索了半晌，开口道:“我感觉所有的道书我已经解出来了。”
冯百川和章香儿惊讶道:“三弟怎么忽然如此聪慧，莫不是一下子开窍了？”
江凡生笑道:“我看此书名为《五源经》而我解出的第一个字为‘金’字，就想接下来的字会不会是木、水、火、土四个字。
然后我带着这个想法看了看下面的道文，越看越像，虽然具体的细节还完全不清楚，不过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冯百川皱眉道:“《五源经》看出五行，似乎才是正解啊，而且这道书确实是只有五页……难道我解错了？”
章香儿道:“大哥不必多想，你方才才说过，每个人所解出的结果都不一样，如今到是自己犯迷糊了。”
冯百川点头道:“二妹说的极是，确实是为兄想差了。师父都教训过我，老是钻牛角尖……
不耽误时间了，我们马上看下一个字吧。”
冲突
所谓《五源经》，便是讲的运气之法，也是行脉之法。
天地间的灵气分金木水火土五属，但并不是所有的属性都适合每个人，只有有对应的灵根才能够御使对应的灵气。
冯百川是水火二属，根据他的师父薛岳所说，二属灵根是最理想的修道灵根。既不会像单灵根那样手段单一，容易被克制，修行的速度也是极快。
而江凡生似乎就是五行灵根，是修行最慢的灵根。
江凡生领悟出的那金木水火土五字，即是五种行脉方式，也就是说，他需要连破五关，方能行脉结束。
而冯百川有师父所授的秘法，虽然是水火二属，但只需要一次行脉就能入关成功。
这里就是有师父的好处了，冯百川建议两人暂时不要行脉，毕竟若是没有行脉的秘法，单纯靠自己的理解，五脉不知道要行到猴年马月。
而且入门考验的时候会用阵法压制住所有人的灵，就算是行脉结束也没有优势，并不急在一时。
不过江凡生还是决定自己先行行脉，毕竟自己的天赋确实不好，估计也没有人愿意收自己为徒，而那些行脉的秘术也不可能白送给自己，所以不如先走一步。
冯百川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当下便把自己行脉的经验倾囊相授，两个人都听的十分认真。
虽然他师父教授的秘术不可能说出来，但一些碰到的问题和经验还是可以传授的。
行脉便是将天地间的气引入体内，然后去芜存菁，把真正灵注入经脉中，随着体内蓄积灵气的增多，最终来到丹田气海的海口，破关入海便是行脉结束。
若是在凡尘俗世之处，天地间的灵气极为稀薄，每次所能截留下的灵气更少，需要花更久甚至终身都无法破关。
而小灵城里灵气充足，哪怕你不刻意运气，灵气也会逐渐的充盈入体，也可以破关。
但是三十岁以后再破关的话，经脉固化，就很难再进一步了。
听说还有天生破关的天才，不过这样的人需要从母胎里蕴养，非世家大族不能为之。
三个人几乎花了半年的时间来解读道书，这本《五源经》虽然是最基础的道书，但对三人来说也是晦涩精深。
开始还好，但后面的三个道文一个比一个难解。江凡生还好，他已经猜到答案，逆推过程到是轻松了许多。
但冯百川和章香儿就解了相当长的时间，第一个字用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出来了，但最后一个字足足用了两个月之久。
所幸三人都觉得自己收获颇丰，也不觉得累。
三人约定，各回去休息几天，毕竟这半年过的着实辛苦。
江凡生到是不觉辛苦，毕竟他以前就很喜欢读书，只是消耗的精力实在是太大，他也忍不住连睡了好几天。
几日后，三人约好再去那两边的酒楼里饮酒。
章香儿不知什么时候去城里的绸庄里做了一套衣裳，又寻了些饰品戴在头上，更觉如同谪仙一般，让人见之忘俗。
几人再登楼上，此刻已是初秋时节，秋高气爽，微风拂过，让人的精深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江凡生上个月已经开始行脉了，虽然收效甚微，但灵气入体后他自然而然的便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度。
三人寻到窗边的地方落座，君子似玉美人如璃，瞬间吸引了窗外窗内人的目光。
酒至半酣，忽的有位公子登楼，那位公子的目光忍不住望向那边的章香儿。
“青丝如瀑红绳系，水袖罗裙欲何去？”那位公子念道，见章香儿看了过来，他轻笑道:“姑娘，在下朱萜，不知可否邀请姑娘一叙？”
章香儿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和你素不相识……”拒绝之意表露无疑。
那公子身后跟着三个随从，其中一个踏上一步前来:“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他来这凡俗之地不过是选取一些随从，去那仙山之上共修仙法，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姑娘可不要自误。”
朱萜笑道:“无妨，我见这几个人似乎是在这小灵城里等候入门的人，没有听过我也无妨。
三位，你可知苍凌宗有三姓八门二百族，我朱姓乃是八门之一，名门望族。若是姑娘愿意和在下共去仙山，说不定有机会结为秦晋之好，你几个朋友若是愿意，我朱萜也愿意把他们收下，当个下人也是不错的。”
章香儿笑道:“小女子之事自由小女子而定，朱公子请回吧。”
朱萜见自己搬出背后的家族还是被拒绝了，不由得有些恼怒:“你这女子，好生不识抬举，不知多少庸脂俗粉想要入我朱家的门，如今我朱……”
冯百川笑道:“两位弟弟妹妹，这不过是个浑人，不必理会。”
那朱萜见自己的话被打断，甚至面前的三人没人理他的话，更生恼怒。
“元奴，给我教训一下他们，男的打死，女的抢走！”
朱萜背后的一个随从忽然睁开眼睛，身上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似乎就要出手。
刚刚江凡生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低着头的中年人，如今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真正的修仙者。
“啊，是真正的仙人！”酒楼里的人见状，纷纷离开，以免遭到无妄之灾。
冯百川寒声道:“小灵城内不准动手，违者重罚！朱萜，你想犯门规么？”
朱萜冷笑道:“什么狗屁门规，我不信门中会因为三个没入门的凡人来找我朱家的麻烦，元奴，不必顾及太多。”
那个人抬手火光一闪，火焰从他手中喷出，往江凡生他们吞去。
江凡生只觉得火还没到，自己已经感觉到须发都快要着了，面对面前的火墙，他有一种面对仙术的无力感。
“哦，不是说小灵城里禁止动手么，怎么还有人要知法犯法？”一个女声从窗外窗来，随后一根丝带出现在三人的面前，丝带迎风便长，把火焰阻挡在外。
随后便看到有人踏着云彩从窗口走了进来，她抬手便挥散火焰，收起了丝带。
“哦？又是一个美女，看来我今日不虚此行啊！”那朱萜笑道。
“公子，这个女子……好像是秦寒前几日所收的弟子，我们不好下手。”旁边有人悄声说道。
江凡生惊喜道:“铃木郡主！”
朱萜哼了一声:“原来是周师姐，元奴，我们走。”
周幼霜冷声道:“怎么，这就想走？”
朱萜忽地停下脚步:“元奴，你马上去执法弟子那里说明情况，就说你护主心切，动了手。”
元奴低声道:“是，公子，我马上去”
朱萜回头，目光从面前的四人身上闪过:“本公子记住你们了，你们要是不近宗门倒也罢了，要是进门的话，自有我朱家人收拾你们。”
冯百川轻笑道:“我听闻前代郑掌门乃是凡俗出身，又听说现如今的何掌门，是从这小灵城里走出去的。你们所言的什么名门望族，在我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不过是凭着祖辈的余韵先走一步，将来必然将你们踩在脚下！”
朱萜回头怒道:“你们不过是一些毫无根基的凡人，竟然敢看不起我们名门望族，好大的口气！”
江凡生亦是笑道:“我在凡尘之中，见过天真烂漫的孩子，见过有情有义的壮士，也见过一心报国的忠贞之臣，原本以为修道的人会比这些凡人更加让人尊敬，如今见了朱公子，方才知道，道人里也有一表人才的败类！”
朱萜被骂的满脸通红，想要动手却又不敢，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周幼霜对江凡生调笑道:“齐国公大人，在下已经不是郡主了，还是称呼本名更好。”
江凡生道:“是，是在下失言了。铃……周姐姐，不知道你刚刚动手，会不会有所妨碍。那朱萜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无妨，我刚刚只是用法器护了你们而已。至于那个朱萜，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并不放在眼里。”
章香儿上来拉住周幼霜的手，道:“谢谢周姐姐相助，妹妹我感激不尽。”
“这是小事，我们同出一地，互相帮助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你们要小心了，我有师父护佑，他们不敢动我。但是你们根基浅薄，要小心他在背后作梗。”
江凡生叹道:“我以为那些仙人都是清心寡欲，有悲天悯人的胸怀，没想到却也和世俗中的人差不多，也有这种登徒子存在。”
周幼霜道:“我们这些从凡尘中选拔出来的人，都需要心性品格具佳，还要了断凡尘。然而那些世家却是不同，他们成为长老后便会将自己的后辈收为弟子，入山修行。虽然真传弟子极少，但日积月累也总有几个人出类拔萃，修到至高的境界，这群人彼此报团，成立家族，在门中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且他们收的徒弟多是自家的亲戚，心性不论好坏，所以这些人仗着身后往往有家族撑腰，往往喜欢在普通弟子头上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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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凡生愤然道:“门中为何不管管这些人？难道任由他们欺辱别人么？”
周幼霜摇头道:“门中很少管，一般这些人若不是捅了天大的篓子，最后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每一个家族也是宗门里极为重要的力量，而且这些家族根扎在门中，对宗门也是忠心耿耿，门里也不好处罚。”
章香儿笑道:“如果顺风顺水，又有何意义？有些人磨砺，我们方才好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些人一样。”
“是极，修仙之路不可能是一马平川的，不但要有道友，更要有对手。门中或许也有这样的意思，所以放任这些人行事。”
冯百川道:“罢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既然周师姐也来了，不妨我们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周幼霜笑道:“不必了，我先去执法弟子那里看看，别被这个小人反咬一口，而且我师父对我要求甚严，不许我饮酒。所以就先谢过师弟的好意了。再说，以后我也会住在这小灵城，有的是时间相见。”
说罢，便一展腰肢，乘风而去。
冯百川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我听说周师姐天赋惊人，又刻苦努力，短短几年就有如今的成就，将来有机会争那峰主之位。不知我何时才能赶上师姐。”说罢，眼神中满是怅然。
江凡生道:“师兄，如果先走一步便能步步领先，那我们这些后来者为何要修行，如何追的上别人？”
“三弟说得有理，说不定我们三人将来，都能够青史留名，长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冯百川举起酒杯:“有理！将来我总会有追上周师姐的那一天！”
自那天以后，三人便很少碰面了，冯百川决定要在入门考验之前，破关而入。江凡生和章香儿也在努力的行脉，争取早日入关。
江凡生发现，不论自己怎么努力，聚集在体内的灵都会先逸散极多，然后再进入经脉里。这或许就是他自己天赋不好的真实写照。
行脉的起始便是丹田之下，行走一周天后再回到丹田之上，然而江凡生已经努力了一个月之久，只聚集了极少了灵气，按照这样的速度，他很有可能三年以后才能有所成就。
江凡生必须同时让五种属性的灵气在自己的经脉里齐头并进，若是有一种过多了，那么就会抢占其他灵气的空间，让其他灵气的进入变得更加困难。
几天的没有进展不由得让江凡生感到十分烦闷，又疲惫不堪，不由得沉沉睡去。
哪怕是睡梦中，江凡生依旧是迷迷糊糊的运行着行脉之法，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无意间逆行了行脉的方法，灵气从丹田前绕过，莫名其妙地直接注入了他胸前圆盘中。
江凡生只觉得左半边身体冰凉，右半边身体滚烫，似乎是走火入魔，忍不住昏了过去。
“这小子终于来了，这是第三个了……”一个轻柔女声说道。
“谁在说话？”江凡生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团白光。“我……我这是怎么了？”
“小兄弟，你现在实力低微，进入这转天盘中连自己的身形都凝聚不起来，别费劲了。”
江凡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狐狸正看着他，狐狸背后九根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自己这团光竟然还没有狐狸的胡子粗。
“莫要吓到这位小兄弟，他现在能够呆的时间太短了，我们长话短说。”另一个地方有个浑厚的男人说道。
江凡生转头，那个说话的东西却是一把剑。
“我们五人被困在这转天盘中已经上亿年了，想尽办法依旧无法逃出这里。恐怕只有这转天盘的真正主人方能救我们脱离出去，为此，我们五人将会全力助你成道！”
江凡生转了个圈，只见自己的周围是一个奇异的空间，空间里充斥着混混沌沌的气体。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狐狸，一具白骨，一把剑，一头老龙和一座宝塔，每一个都无比巨大。
“你们……”江凡生话音刚落，忽然一阵拉扯感袭来，他的意识似乎重归身体。
“三弟，三弟你没事吧。”江凡生听到了冯百川的轻呼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喃喃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冯百川道:“你太过心急，走火入魔了。还好我来看了你一眼，我师父曾说，行脉大忌便是操之过急，你现在这样估计要在床上休息几日才行。在此期间，切莫继续行脉。”
江凡生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酸软无力，竟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小弟好像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哎，你先别试图动了，这几日就让我和二妹好好照顾你，等你伤好了再说。”
“嗯。”
江凡生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月，这才能够下床，他曾经试过念愈伤咒，可是也没有什么用处，没有伤在怎么念也白搭。
身体好了以后，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行脉的速度莫名其妙的增加了不少，到不是他天赋变好了。虽然每次逸散的灵仍然极多，但他一次能够收起来的灵的总量也变多了，因此整体的速度还是加快了。
他默默的摩挲着手里的圆盘，或者是应该叫它转天盘，这个东西除了中间有个圆圈之外，剩下的区域被分为五份。
刻着一个狐狸，一座小塔，一个光头和尚，一头龙和一个男人。
上次昏迷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江凡生心中十分疑惑。
很快，他就决定再试一次，大不了就在床上再躺半个月。
江凡生闭着眼睛，小心地把灵气聚集在一起，然后猛的往上运送，灵气离开了正确的经脉后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四处乱窜着，其中有许多灵气径直窜进了自己胸口的那个圆盘内。
江凡生忽的又出现在了那个奇异的空间，而自己仍旧是片光团。
“你又进来干什么，我们没办法帮你行脉破关，一切只能靠你自己。”那柄剑发出嗡嗡的声音。
“你们到底是谁？所说的转天盘又是什么？你们在里面能看到外面？”
那个骷髅开口道:“在下鬼僧，这几位分别是剑神，狐九真，龙啸，和这座塔叫十三。”
那座塔也嗡嗡地开口道:“我们都以元神的形态被困在转天盘里，其实我们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是个宝贝，没想到被他收摄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那个狐狸言道:“小公子，我们确实能够看到外面的情景，但是很模糊。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你需要先行脉破关，这样的话你只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转天盘上，自然能够听到我们说话。”
江凡生还待说什么，那阵奇特的拉扯感袭来，他又离开了这里。
那头龙翻了个身，不满地说道:“为什么又是人族……若是我龙族子弟，绝对比他要优秀的多。”
那个狐狸说道:“三次了，每次都是人族。我觉得转天盘应该只有从最弱小的时候开始使用，才有机会认主。之前我的弟子也曾经研究过很长时间，结果一无所获。”
剑神道:“老龙，我们人族确实是弱小，但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迸发出无尽的力量。”
十三道:“剑神兄说的对，再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几亿年了，哪怕是死，我都不想死在这里。不管是什么种族，只要他有能力把我们解救出来就行。”
鬼佛道:“距离上次那个人死掉到这个小兄弟出现，已经过了两亿年，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狐狸道:“那要我们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么？虽然我们从没有试过，但是我觉得可以一试。”
老龙道:“拿出来吧，就像鬼僧说的那样，我们等不了三亿年了。这个人太弱小了，弱小到甚至距离我们的高度都差太多就陨落了，这个方法虽然冒险，但是确实可以一试。”
“好，那便把这个东西教给他吧。”
入山考验
江凡生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冯百川一脸痛心疾首的训斥道:“三弟啊，你说你，刚好没几天，又躺上了，你这心也太急了吧。前些日子二妹告诉我她也差点走火入魔，你们要是没有师父指导，就慢慢的来，现在还好，等以后你修为高深了以后，一旦走火入魔，就有可能修为尽失甚至直接就死了……”
江凡生只是讪讪地说:“大哥教训的极是……”
章香儿道:“由我先来照顾三弟把，我差点也走火入魔，有些心有余悸，正好也缓和一下。”
冯百川略带得意地笑道:“其实，前两天我已经行脉入关，如今已然功成，没有其他事了，还是让我来照顾三弟吧。”
冯百川的天赋确实是三人中最好的，又有师父指导，如此快的就功成入关也在情理之中。
当下两个人连忙询问了一下入关后的感觉。
冯百川沉吟道:“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闯进了另一个世界，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也能够直接感应到周围的灵了。”
“我师父曾经说过，只要入了关，就算是正经的修道者了，为兄如今先走一步，两位弟弟妹妹也要努力才是。”
转眼便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冯百川和章香儿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江凡生端着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三个人其实就江凡生会做饭，所以他自然就负责饭食。
不过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便多做了一些。
江凡生给两人斟好酒，又给自己斟满，冯百川举起酒杯:“但愿我们明日都能够顺利入门。”
两人也同样举起杯子，三人对月碰了一杯。
江凡生叹道:“这几个月，多亏了大哥二姐的照顾，我敬两位一杯。”
章香儿道:“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明日以后，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如今日这样，对月饮酒。”
冯百川把酒一饮而尽，笑道:“所以今日，我们自当尽兴！”
“咚……”雄壮的钟声响起，一道道流光从苍凌宗内发出，往小灵城而来。
一道流光停留在江凡生等人面前，却是一驾飞舟，上面坐着一名道人:“齐国来的十位，请随我来吧。”
江凡生等一共十个人走上来一步，那道人挥挥手，一道华光闪过所有的人都被他放在飞舟上。
“诸位，坐稳了。”飞舟立马腾空而起，往一个方向飞去。
整个小灵城此刻有数以百计的道人，把每个地方的人接到飞舟之上，然后往一个方向飞去。
数百道光从城中升起，划过清晨的夜空，像是流星一般，让城中的人看的目眩神迷。
那是他们中大多数人曾经的憧憬，尽管如今老了，但他们的孩子有机会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
江凡生等四人很快在飞舟上站在一起，尽管其他的人也是来自燕国，但是来自于燕国的其他地方，只有他们四人是来自京城，所以江凡生对其他人都不是很熟，仅仅是认识而已。
江凡生随意在飞舟之上看着风景，飞舟飞过一座座山峰后又来到一片湖泊之上，哪怕是到了如此远的地方，依旧能够看到下面修道者驾起的光芒。
“周师姐，我听说苍凌宗有七座山峰，那这些湖泊是谁的地界？”江凡生开口问道。
“我们走过的地方都属于苍凌宗的地界，七座峰从北向南排列，但不代表苍凌宗一共就七座山峰，山峰间或者是更远的其他地方，都属于宗门内。”
冯百川叹到:“我原以为燕国就够大的了，可没想到这一片湖泊似乎就有半个燕国的大小。”
周幼霜道:“我们苍凌宗，下辖的国家共有数百个，燕国其实算是一个小国了。”
江凡生对宗门的力量叹息不已，忽然眼神瞥见旁边的一个青年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凡生瞥见这个青年的额头上忽然长出一撮白毛，不由得心下一惊。
不过他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青年额头上什么也没有，正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的说着话。
江凡生皱着眉头，难道自己刚才出现幻觉了？
那个青年名叫韩定安，江凡生也只是认识而已，并不相熟。
韩定安看到江凡生一直盯着他不放，也疑惑的看过来。
江凡生连忙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这样看起来，这个韩定安似乎反应挺正常的，难道自己刚刚真的看错了么？
那坐在飞舟最前面的那个道人忽然睁开眼睛，转头道:“诸位，准备下船了。”
江凡生忽然想起一事:“周师姐，虽然小弟些话有些唐突，但是……我印象中你好像过了二十五岁了吧。”
周幼霜悄声说道:“其实我师父给我走通关系了，我装作自己是二十四岁……”
冯百川道:“这怎么装啊，而且万一被人发现了……”
周幼霜笑道:“和我认识的就你们几个，不会发现的，再说了，我师父的关系比较硬，放心好了。”
那道人走到周幼霜面前，递给她一张符:“周师姐……”
江凡生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原来作弊也可以如此堂而皇之。
周幼霜接过这道法符，单手一搓便烧成灰烬，随后手中有清水涌出，和灰烬混合。
周幼霜把这符水一饮而尽，笑道:“好了，现在我就是二十岁了。”
章香儿叹道:“我如今算是知晓了，有一个好师父，真的很重要……”
江凡生等人也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
飞舟缓缓降落在悬崖边上，舟上的几个人都下了船。
一个道人拿着一块玻璃，在玻璃上擦了一些液体，然后拿这个玻璃朝江凡生看了过去。
“十五岁，下一个。”
江凡生心下暗道，原来是探查岁数的东西。
轮到周幼霜时，道人果然说的是二十岁，看来那道符还是挺有效果的。
一一探查完毕，那道人指着悬崖说道:“你们从这头，走到那头，这就是第一道考验。”
江凡生望向悬崖，只见从悬崖的一端到另一端连接着四条锁链，两高两低。
当下就有人问道:“道长，不知我们要是摔下去了，怎么办？”
那道人反问道:“你会飞么？”
那人回答道:“不会。”
那道人不再理会他，转而不耐烦的对众人说道:“想过的就快点过，过去八个人后剩下的全部淘汰。”
周幼霜先一步站了出来:“让我先来吧。”
那个道人立马笑道:“周师姐先来自然是可以的，师姐，得罪了。”
那道人把一张法符贴到她的背后，对众人言道:“此为绝灵符，会封印你们体内灵的流动。同时这个铁链也是特制的，如果它感应到了你身上有灵的波动，会直接自己断开。所以，要是有人以前学过什么术法，也不要试图用出来，只靠自己的肉身通过才算数。”
除了周幼霜以外，剩下的人其实都没学过什么东西，冯百川的师父也仅仅是教他了行脉之法，剩下的在他正式入门后再行传授。
周幼霜小心的攀上了铁链，双手抓牢上面的两根铁链，双脚则踩着下面。
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怕惹得她分心。
周幼霜一开始稳稳的往前走，走到中途，忽然一阵风没来由的刮过来，吹的锁链摇摇晃晃不停的抖动。
周幼霜只是紧抓着铁链，不一会儿，狂风平息了，她又开始缓缓往前。
虽然风偶尔还会吹一下，但已经干扰不到她的前行了。
“下一个是谁？”那道人见周幼霜差不多到头了，回头问道。
“下一个便由小女子来吧。”章香儿笑道。
那道人如法炮制，给她贴上了法符。见周幼霜已经到另一边了，挥手道:“开始吧。”
出乎意料的是，章香儿前行的极为迅速，甚至连一缕风都没有，平平稳稳地到了对面。
她到对面的悬崖，向江凡生等人挥手示意，不过两边距离甚远，说什么话也听不清楚。
有人问道:“如果我过去的时候狂风大作，别人过去的时候正好无风，岂不是只能自认倒霉？”
那位道人言道:“风有心起，你该承受多大的风，就会有多大的风。”
江凡生若有所思。
冯百川道:“下一个便由我来吧。”
冯百川和章香儿相似，不过依旧是有几道微风，吹散他的头发，但是并无法阻拦他过去。
道人回头道:“还有五人，再过五个，余下的都淘汰。”
一个青年站了出来，表示想要试一试，江凡生认得是一位姓林的男子。
那人刚刚握住锁链，锁链就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道人撇了一眼，开口道:“我劝你要不就算了吧，小命要紧。”
那林姓男子咬了咬牙，道:“道长，我可以的。”说完这些话后，锁链的抖动变得轻微起来，他连忙踏了上去。
然而，没走两步，风又大了起来，吹的他只能抱住铁链，在那里随风摇摆。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子似乎体力耗尽，再也抓不紧锁链，直接被风吹动，摔了下去。
他的哀嚎在山崖之间回荡，那个道人只当没听见，掏了掏耳朵，说道:“下一个。”
考验开始
江凡生定了定心神，想起冯百川说过的话。
“勇敢，只要勇敢，通过测试的可能性会变高，这是我师父告诫我的。”
他一步迈出，正待说话，忽的那个名为韩定安的人抢先说道:“我来试试。”
那个道人依样给他贴上法符，挥了挥手，似乎很不耐烦。
韩定安一把抓住铁链，直接就走了上去。
那个道人有些讶异的回头:“哦？怎么这里还出现了一个好苗子？连风都没有的……”
不但是没有风，甚至铁链都没有晃动一下，像是被固定在那里一样。
江凡生走上前来:“道长，下一个便让在下试试吧。”
那个道人点点头，嘴里还嘟囔道:“好快啊，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快的人……”
他挥手给江凡生贴上法符，符刚刚贴上身体，从符内伸出两条锁链，探入他的身体。一条锁在丹田气海，一条锁住他的灵台。
这两条锁链一结，江凡生顿时感到一种奇特的不舒服感，似乎自己的手脚也被束缚住，眼前看东西也没有那么清晰了。
“好了，韩定安到头了，你去吧。”
江凡生深吸一口气，抓住了铁链，踏上了第一步。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踏在实地上一样，根本不像是站在半空中的铁链上。
江凡生定了定心神，缓缓往前走着，忽的没来由一阵风吹来，吹的他身形微微晃动。
“江兄弟，仇三我死而无憾，但是我想知道，我的那些兄弟们生活的好么？”
江凡生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狂放不羁，但又豪情万丈。
“江兄弟，我生活的很好，我在秀州找到了那些羊角山的弟兄们了，我们建了一个村子，当地的县长对我们好的很呢。”麻杆儿的声音又在另一边响起。
江凡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风又大起来了，吹的铁链叮当作响，他只得紧紧握住，要不然就会被吹下山崖。
江凡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后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让人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是在万丈悬崖之上，让人忍不住一阵眩晕。
“江爱卿，朕的江山，朕死都放不下啊，燕国现在怎么样了？”
“土娃，我告诉你，我昨天骑上柳四家的老母猪，把他家的围栏都撞坏了，哈哈可好玩了，可惜你不在，大家都很佩服我。”
“……”
一句句呼唤不停的在江凡生身后响起，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风已经很大了，但是江凡生并没有察觉，铁链不停地上下摆动，似乎想要把站在上面的人直接甩下去。
“唉，这一关三弟恐怕很难过去……他和我们不一样，我在凡尘之中大多数是讨饭的苦难经历，就算是最亲近的师父也不是凡尘中人。但三弟从小就在村子里生活，牵挂太多了啊，万一要是掉下去……”
周幼霜道:“两位放心，苍凌宗的入门考验里是不会出现伤亡的情况的，我虽然不知内情，但猜想崖下应该是有师门里的弟子在下面接应，所以安全不必担心。到是香儿妹妹和这个小兄弟让我有些惊讶，你们的凡心竟然如此澄澈……”
韩定安小声说道:“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章香儿的目光也有些黯然:“其实我从小生活的也很艰难。我父亲礼部尚书没有生育能力，为了自己的脸面，让下人从民间找寻一些模样俊秀的孩子作为自己的孩子。不过他对我们并不好……”
冯百川叹道:“风又大了，三弟危险了啊……”
风更大了，铁链剧烈的抖动，甚至比刚刚那个人掉下去的时候抖动的还要厉害。
江凡生只能紧紧握住手里的铁链，似乎随时都会抓不住而松手。
“土娃，你在干什么，爹一世英名，爹不是要告诉你，出门在外不要给爹丢脸么？往前走！爹希望你海阔天空干一番大事业，而不是跟在我后面只想尽孝道！走啊！”
风忽然逐渐停下来了，江凡生叹了口气，终于挪步，开始缓缓地往前走。
“爹，我真的有些怨恨，恨你不辞而别，恨你狠心的把我扔到京城，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失望……”
纵然风依旧在不停的吹着，江凡生走的却很坚定。
铁链不停的抖动，但似乎再也没法阻拦江凡生的脚步。
终于，他来到了悬崖的另一边，扑通跪在地上，伏地大哭。
冯百川和章香儿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着。
悬崖的这一边也有一个道人，他拿起自己手上的玉牌，勾勒了几笔，开口说道:“虽凡心难却，但心性坚韧，中考。”
江凡生擦干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道长，这个中考是什么意思？”
那道人言道:“上考计三分，中考计两分，下考计一分。”
“不知这分数是用来干什么的？”
“三关考核，总分低于六分为不合格，六分及以上为合格，准许入门，九分可直接入门，获得真传弟子的待遇。”
江凡生默默地想:“如果想入门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考核至少要都是是中考才行……不行，万一第二次考核是中考，第三次就有些危险了，要第二次是上考才能保证入门……”
几个人又在这里等了半晌，陆续又有两个人尝试通过链条，其中一个人掉了下去。而另一个虽然和江凡生一样，风吹的很大，铁链也胡乱抖动，但是也勉强过来了。
那人跪在地上，似乎站不起来了:“娘嘞，真的吓人啊……”
那道人又拿出玉牌，划了两下:“钱得福，凡心未定，心性极差，下考。”
忽的从悬崖的那一边传来呼声:“师兄，这边的几个人都不打算过了，考核结束。”
那个道人拿出玉牌，把剩下的名字划掉。
“好了，去下一场考核。”说罢，他自腰间一拍，一个迷你的小船就出现在手里，随后他嘴上念念有词，小船迅速变大，漂浮在空中。
道人将众人接上了船，随后念动咒语，离开了这里。
一声清鸣传来，一只白鹤飞了上来，鹤上坐着一个女子，她双手各抓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正是那两个走铁链掉下去的人。
“师兄，这两个人不走那问心桥正好，也省的师妹我烦心了。”
剩下未走过桥的那两个人见状，其中一个人忙道:“原来下面有仙长接应，那我愿意走这铁链……”
那个女子轻“哼”一声:“过期不候，没看到姑奶奶我收工了么？刚才干嘛去了。”
江凡生看了看周围，通过第一次考验的只有六个人，除了他们三兄弟外，还有周幼霜、韩定安，和那个叫钱得福的人。
没想到第一道考核就刷下来了四人，而且自己和那个叫钱得福的人都有些危险，在后面的考核里都有可能被刷下来。
除了他们两人外，剩下的四人都是上考，相对安全。
飞舟的速度极快，远远的看到了一片建筑，还有不止一道流光往这片建筑赶来。
飞舟停了下来，几个人下了舟，只见面前人山人海，一共排成了四队，似乎在测试什么。
“排好队，测试天赋，这关没有生命危险，测完后来这里找我。”
说罢，那道人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几人。
“呦，这不是那几个凡夫俗子么？你们运气到是挺好的。”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刚刚出声的那个却是朱萜，他似乎也刚刚过了第一关。
周幼霜往前一步，站在众人面前，冷哼了一声。
朱萜立马后退一步，笑道:“少爷我喝的是琼浆玉液，吃的灵丹妙药，你们几个一看就灵光晦暗，不如趁早放弃。”
又有几个人凑了过来，看起来是和朱萜熟识的人。
他身后的人多起来，似乎口气也变硬了:“陈大哥，就那个小子，姓冯的，看不起我们世家子弟，还说我们都是些酒囊饭袋……”
“什么，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子，运气好点得了仙缘，嚣张起来？老子来教训你……”
“呵呵，我冯百川会怕你这种人？”
“……”
“肃静！”忽然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从殿上传来。
“不得喧哗，不得打闹！违者直接驱逐！”
整个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连忙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两队人变成了眼神交锋。
后面来的人看着整个大殿都静悄悄的，也不敢说话，秩序瞬间就好了起来。
江凡生等人找了个队伍排起队来，周幼霜悄声对后面的几人说道:“刚刚那个就是我师父，他告诉我他要主持入门测试，没想到在这里……”
江凡生抬头望去，只见最高处的那个座位上，一个头发略白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他脸上棱角分明，眼神不住的四下打量，这人便是周幼霜的师父，秦寒。
他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个锋锐的利剑，江凡生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有些酸痛。
忽然，他的目光竟然转向江凡生这边，注目冷冷的看着。
江凡生只觉得眼睛一痛，眼泪都留了出来，连忙低头擦拭。
他没有发现，身后的韩定安也赶紧低下了头。
妖猴
“水木，灵光充盈，上考。”
“水火，灵光充盈，上考。”
“单土，灵光尚可，中考。”
冯百川等三人考核完毕，轮到江凡生。
他有些紧张的把手放到面前的玉盘上，只见玉盘周围的五颗石头缓缓的依次亮起。
“咦？”那个测试的道人睁大了眼睛:“可惜，五行，灵光低微，下……”
忽然，只见那个玉盘也缓缓亮起，却是淡白色的微光。
“哦？五行，灵光低微，灵魂力量中等，中考。”
江凡生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次得到一个下考，那下一关就很有可能无法合格了。
这个灵魂力量，江凡生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
周幼霜轻声解释道:“灵魂力量代表着神识，也就是说，江凡生在神识上有一定的天赋……”
“神识，神识是什么？”章香儿问道。
“神识便是灵魂的眼睛，人走路的时候需要靠眼睛看着周围。但有时候也能仅凭感觉察觉到身后有人，这就是神识的基本作用。有神识的话，你隔着墙壁也能够感应到对面的情况，与人争斗的时候也很方便，好处还不止这些……”
江凡生笑道:“只要不是下考，我就很满足了，只求能拿几个中考，勉强入门就好。”
“金木火，灵光尚可，中考。”
“木土，灵光充盈，上考。”
那个钱得福和韩定安也同样考核完毕，嘴里钱德福不停的祈祷:“上考上考，我要上考……”
几个人回到道人那里，坐上飞舟腾空而去。
钱得福依旧在轻声说道:“上考，上考，一定要上考啊！”
江凡生走上去安慰道:“钱兄弟，自信点……”
钱得福眼眶中还有泪水:“我在小灵城里十年了，见多了仙人们的道术，我也很渴望啊……而且，我从十三岁的时候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入门这一个目标，若是失败了，我都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好了诸位，到地方了。”
飞舟迅速地降落，面前却是一间茅草屋。
道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剑，开口道:“这间茅屋里锁着一个巨妖，他盘踞在燕国东部的山里面千余年，吃人无数，罪恶滔天。甚至我们苍凌宗中有几位师兄想要除掉他，都遭了毒手。”
说着，那个道人顿了顿:“现在，拿着这把剑，进去杀掉它。”
他看着众人面面相觑，又道:“放心，这个妖怪已经被困锁了起来。但是仍然难说会不会有危险，往年也有过几次，试炼的没有杀掉它，反而被它吃掉的。
不知，谁愿意来当第一个？”
周幼霜上去接剑:“我便先试试吧。”
那个道人笑道:“师姐出马，必然手到擒来。”
周幼霜接过剑，打开门走了进去，众人趁着屋门打开的空档，往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到。
那道人道:“大家要注意，那个妖物现在已经动用不了一身的法力，仅能凭借肉身而已，凭这柄剑的锋利，足够……”
屋门忽然打开，周幼霜走了出来，淡淡道:“结束了吧。”
那道人一愣，接过手中的剑，只见剑柄上镶嵌的三颗石头全部亮起。
“饿，上考。”
周幼霜抖抖肩膀:“师弟，可以把绝灵符摘掉了吧？”
那个道人连忙道:“自然，师姐已经通过了测试，三次上考，计九分，可直接入门……”
周幼霜笑道:“被这个符压制着真的有些不习惯，好了，此事已了，我也要去选取洞府了。”
说罢，她对众人挥挥手，化为流光飞去。
冯百川问道:“这位师兄，不知周师姐修行道什么程度了？”
那个道人羡慕道:“周师姐师出名门，虽然在凡俗之地滞留了很长的时间，但来到门中后厚积薄发，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便筑了灵基，虽然不知道如今修行到什么境界了，但是应该比我强上许多。”
众人心生向往。
冯百川道:“下一个便由我来吧。”
那道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水倾倒在剑上，剑上的血污瞬间被清洗干净。
冯百川接过剑，昂首走了进去。
众人屏息凝神，屋内却悄悄无声。
不一会儿，屋门打开，冯百川提剑走了出来，江凡生看向那柄剑，只见剑上滴答答的低落着血迹。冯百川翻过剑柄，上面三颗石头散发着亮光。
“上考。”
冯百川兴奋地说道:“总算是得到这个真传弟子之位了，……之前恩师告诉我，只要我以真传弟子入门，我便是他真正的弟子，否则便永远是记名弟子，还好。”
那位道人也笑道:“恭喜师弟了。”
冯百川道:“二妹三弟，里面的东西我没法告诉你们，但是加油吧，要勇敢。”
下一个，章香儿接过剑，走了进去。
很长时间后，忽然屋门猛的震了一下，江凡生只觉得心下一惊。
随后，门打开了，章香儿踉跄走了出来，只见她左手提剑，右手紧捂着左臂，整个手臂上全是血。有些勉强地说道:“打打杀杀的，果然不是小女子我的强项……”
那道人接过剑，取出一枚丹药给章香儿服下，开口道:“上考。”
江凡生和冯百川连忙走了上去，只见章香儿的左手似乎是被什么尖利的爪子抓到一样，伤口深入骨髓。
她硬撑着笑笑:“要是留下伤疤了，可就不好看了呢。早知道不该这么拼命，反正我已经没办法直接入门了，拿一个下考也是一样的……”
那枚丹药似乎很有效果，章香儿伤口尽管很深，伤口仍然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冯百川道:“这边有我看着，三弟你去吧，当心些。”
江凡生点点头，接过剑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弥漫着奇异的黑雾，让人有些看不清内里的情景，江凡生握紧那柄剑，低头看了看，只见剑柄上镶嵌着三颗宝石，灰暗无光。
江凡生试着问了声:“有人么？”
回声四下震荡，没有人回答。江凡生心下暗付:“这里面似乎空间很大，不过那个茅屋才长宽还没有一丈……好奇怪。”
“额……又有小点心来了。”
忽的，面前的黑雾里，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
江凡生鼓起勇气，径直走了过去。
没想到，才走了两步，便穿过了黑雾，眼前不由得一亮。
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堵墙壁，墙上锁着一只巨大的猿猴。
“哈哈哈……你这个小孩儿，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我吃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江凡生注意到，墙壁上有几条锁链，穿过了他的脖子和双脚，固定在墙壁上，只有双手还能动。
江凡生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喜欢啃大饼，很少吃米饭。”
那个猴子又笑道:“小子！你还敢跟你爷爷我闹着玩？你没看到你还没有爷爷我头大么？快过来让我一口吃了，爷爷我饿死了啊！”
他的话语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江凡生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胸前的转天盘轻轻震动了一下，江凡生不由停了下来，暗呼好险。
看距离，自己再走几步，那只猿猴的手就能抓到自己了。
他低头看着剑，发现剑柄上的石头已经亮起了一颗了。
江凡生心下暗道:“我还需要一颗。”
但是那只妖猴的手比江凡生的手可长多了，一旦靠近必然会被他伤到，那么之前的那几个人是如何过关的？
江凡生注意到，虽然到处都是血液，但是那只猿猴的头上还在不停流着鲜血，腥臭的血液顺着他的毛发流淌下来，落到地上。
江凡生走到墙边，沿着墙壁逐渐远离那个猴子，那只妖猴不停的吼叫着。
“你敢再走一步，你就死定了！”
“小虫子，你必死无疑！”
“你再走，就要碰到我的兄弟了，他比我凶恶多了！”
江凡生充耳不闻，顺着墙壁，走进了黑雾中，很快，他摸着墙壁到了头，又沿着墙的另一边走，果然走了不久，前面是几级阶梯。
他顺着阶梯而上，走到墙上，低头便能看到那个猴子的脑袋。
那猴子的手想要往上抓住江凡生，可是不知为何，他的两只胳膊虽然很长，但是始终抬不起来。
那只猴子努力的抬起头，目光看向江凡生，眼中竟然流出泪水:“小兄弟，我原本只是森林中的妖王，护佑一方平安。可是某一日后，被这苍凌魔宗莫名其妙地掳到这里。逼我帮他们试炼弟子，我真的好难受，我见你是好人，不忍心骗你，你杀了我吧，但是记住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他们都是一群魔头！”
江凡生见那个猴子一脸真情意切，目光盈盈，十分可怜，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你的话是真是假，自由我去分辨。所以，对不住了，我还要去追随我的兄长。”
他举起利剑，径直插到猴子的额头，鲜血蹦出，那猴子痛的尖利地嚎叫不止。
江凡生见剑上的石头又亮起了一颗，便拔出剑，翻身下墙，朝那只猴子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那只猴子见江凡生离开，冷哼一声，“呸”的吐了口血水。
结束
江凡生推开门走了出来，那道人拿起剑一看，剑上的宝石亮起两颗，开口道:“中考。”
江凡生松了口气，走到冯百川两人面前，叹道:“小弟总算是勉强合格了……不知二姐的伤如何了？”
章香儿的胳膊上虽然还满是血液，但伤口明显已经愈合了。
她开口道:“恭喜三弟了，我的伤你暂且放心，不碍事的。只是还有些麻痒，估计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道人插嘴道:“可不是休息几天就好了，伤口上蕴藏着那妖物的妖气，这可不是普通妖物，它虽说是萎靡不振被困在那里，但至少它腹下也是有金丹一枚，和一般妖物不可同日而语……”
钱得福见只剩下两个人了，便推了一把韩定安:“你先开始吧，在下觉得肚子有些痛，可能要寻个地方方便一下……”
韩定安点头道:“道长，那便由我来吧。”
他接过剑，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那道人不住的点头:“不错，这位师弟应该是个好苗子，天赋不错，心性也好，不出意外，应当又是个上考。”
江凡生等人静静等待着，只有那钱得福根本静不下来，不停的抓耳挠腮，也没有去方便。
韩定安毫不犹豫地穿过迷雾，来到那妖猴面前。
那妖猴开口道:“小点心，爷爷我正好饿了……咦？不对不对，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韩定安忽然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小的是白石姥姥派来，特来搭救大王您的。”
那妖猴仔细看了韩定安几眼，笑道:“原来你也是我的子弟，你且上前来，把我身上的铁链砍断，我现在元气大伤，无法逃开这里，你砍我一下，便直接出去。我在这里歇息几日，待回复了元气便悄悄溜走，你也寻个机会溜走罢。”
那韩定安低下头，缓缓靠近那妖猴，靠近后，他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出。
锋锐的剑直接在那猿猴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那猴子吃痛，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边抓向韩定安。
韩定安却就地一滚，化为一只白毛猿猴，灵活地逃开了那妖猴的攻击。
那猴子沉默不语，只是捂住自己的脖子，只见上面的伤口飞速地愈合，很快便愈合如初。
“为什么。”那个猴子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韩定安很快又变回了人的模样，低头说道:“不是小的要杀大王，小的生活的也很苦，小的如果救了大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开白石姥姥的掌控了，小的想要自由。”
韩定安再次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大王，小的在那小灵城中一住八年，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生活。我不愿意再回到各位大王的手下当一个呼来喝去，整日胆战心惊的下人了，小的也想作为一个人活着。想活的堂堂正正，想直起腰板活着。”
妖猴也没有生气，他面色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罢了，毕竟是我的子嗣。我在这里一关就是三十年，元气大伤，也活不了多久了。
只是，那些道人必不可能容忍你这个异类，你是无法在这个宗门中生存下来的。”
韩定安起身:“大王，小的会小心的。”
说罢，他转头，走入迷雾中。
妖猴叹了口气，闭目不语。
片刻后，韩定安倒退从迷雾中走出，随着他一同走出的还有一个大袖飘飘的道人。
那道人却是周幼霜的师父，秦寒。
他看向韩定安:“你不过一妖物，也想入我苍凌宗山门？也想和人一样，挺直腰板走路？岂不闻沐猴而冠，徒增笑料耳！”
韩定安被他眼中的剑气刺的不敢抬头:“在下虽然是一个妖物，但也有向道之心，不愿被他人主导自己的生死。我听说苍凌宗内也有妖物生活，为何不能容我？我今年一百余岁，整日餐风饮露，从未伤过任何一人，道长可否容我在宗门内修行……”
秦寒以剑为指，挥剑指在韩定安额头，后者直接昏迷过去，变成一只猿猴。
他伸手拿出一个圆环，把猿猴收走。
“呵呵，道长，你想把他的小命留下来么？猴族多智，这小子估计早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所以刻意如此，不过是为了保下自己的小命……”
秦寒抬头，拔剑斩出，锋利无匹的剑光瞬间充斥整个屋子，就连外面弥漫的黑雾都被绞散。
面前的猴子一声未吭便被斩为两段，就连后面的墙壁也被整齐地分为两块。
“哼，多嘴多舌，我苍凌宗乃道门七派执牛耳者，又何惧一只猴子？便拿你来喂了我的剑罢。”
屋外那个道人原本以为韩定安很快就会出来，没想到左等右等没有任何回应。
忽的，茅屋后一道剑光透出，令周围的人都不由得一惊，仿佛这道剑光是冲他们而来，正抵在他们的脖颈上。
随后，剑光消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道人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知道自己应该进去还是在外边等着。
“师兄，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冯百川问道。
那个道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我进去看看？不行，宗门规定我不能进去干扰……但是明显发生了意外的事情，我还是进去看看。”
正在纠结间，门开了，秦寒走了出来。
那道人忙稽首道:“秦师叔，刚刚……”
秦寒摆手:“不必理会了，一切我都处理好了，也不必报给宗门。只是那猴子死了，你们的测试结束了么？”
道人转头看向钱得福:“师叔，还有他一人未测试。”
秦寒道:“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个上考，考验就到这里吧。”
道人不敢违抗:“是，师叔。”
钱得福似乎还没有从自己已经合格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紧紧抓住江凡生的衣摆，问道:“江兄弟，我应该是六分吧……”
江凡生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钱兄，你确实是六分，而且及格线也确实是六分。你合格了，不要再问了，已经是第六遍了……”
章香儿有些神往地看着天空中的一道流光:“大哥已经被接走了。”
江凡生叹道:“确实，大哥已经直接入门，成为真传弟子了。只是，我不太明白我们这个准许入门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可以入门还是说要再行考验。”
章香儿笑道:“已经通过考核站在这里了，还怕入不了门么？”
江凡生点点头，确实是如此。而且燕国一地，百万人口，十年以来只有他们五人得以通过考验，这选拔不可谓不严格，如果这样辛辛苦苦留下来的人还被随便舍弃的话，那么真的有些不人道了。
江凡生粗略的看了一下周围，只见如他们一般留在这里没有被接走的也有数百人。
面前的高台上，缓步走上来一个道人，却正是秦寒。他低头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被他看到的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很快便一片鸦雀无声。
“你们成功通过了入门考核，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办法和刚刚那些人一样，直接入门。有些是因为天赋，有些是因为心性。但至少你们合格了，所以，苍凌宗也不会放弃你们这些弟子。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入门，成为真传弟子。但是，需要在三年内，行脉破关，方被准许入门。”
下面的交谈声响起，显然有不少人连行脉是什么也未曾听过，也有些人在抱怨。
“诸位，真传弟子是一个宗门的中坚力量，不论是待遇，或者是宗门规矩都会对真传弟子有极大的倾斜，所以我们不得不慎之又慎。三年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我希望三年后，你们能够如刚刚那些人一般，得以成为真传弟子。”
忽然，下面有人举手道:“秦师叔，我已经成功破关了，我是云长老的弟子……”
秦寒一挥衣袖，十几个人被带上了高台。随后几位长老过来，把他们各自的弟子带走。
章香儿低声说道:“这些能够行脉入关的都是那些世家子弟罢，看来他们的家族早有准备。”
江凡生点点头，他也在里面看到了朱萜等人，看来如果背后有世家支持，成为真传弟子还是相对容易的。
“还剩下有三百余人，等会儿会有人来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本次开山收弟子便到这里为止了。”说罢，秦寒架起遁光离开了。
这次苍凌宗开山门后，下一次便要等十年之后了。
那些未通过考验的人自然是后悔不已，大多数人都选择留在小灵城，毕竟见识了仙家气象，又如何甘心自己曾经离入门一步之遥呢？既然自己不行，那便让自己的后辈孩子来试试，说不定得了仙缘，自己也有鸡犬升天的机会。
很快，小灵城又再度陷入了平静。
诱惑
不一会儿，几个道人落在众人面前。
其中一个清秀的道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弟子，你们分成四排，站在我们面前。女弟子自成一队。”
很快，众人排成四列，其中女弟子的那一列最多，差不多有百人左右。
几个道人也分别站到队伍的前面，每个队伍前站着四个道人。
“每人你们面前的师兄手里领取一些东西。”
下面的弟子轮流走上去，从自己面前的师兄手里拿一些物品，江凡生面前却是那个清秀的弟子。
“你懂道文么？基础道文懂多少？”道人开口问道。
江凡生恭敬地施了一礼:“弟子基础道文俱学过，略懂一二。”
那道人再次开口道:“那你要道文所书的道书还是经由派中藏书院长老所编纂的以白话所写的道书？”
江凡生想了想，问道:“师兄，我可以都要一份么？虽然弟子见过道文所书的道书，但是也想看看长老们所写的道书。”
那道人笑道:“自然可以，不过师弟，你我是同辈，我不过比你早上山了几年，不必自称为弟子。”
说罢，他旁边的道人递给江凡生一件道袍，另一个道人则递给他两本薄书。江凡生拿过来一看，果然是那一本《五源经》。
第三个道人走上前来，道:“师弟，伸出手来。”
江凡生依言伸出手来。
那道人轻轻一指，江凡生的食指裂开一个小口，一滴鲜血飘了出来，落到他手里的一块玉牌上。
江凡生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皮肤也迅速愈合，就像是没有裂开过一样。
那滴鲜血很快渗入玉牌中，道人随后把玉牌递给江凡生:“师弟，小心收好，若你能行脉入关，将灵气催入这个玉牌中，自有人来接你入门。”
江凡生再施了一礼:“师兄，若是三年之内弟子未曾入关，那便如何？”
道人脸上毫无不耐之色:“师弟，该告诉你的我们自然会告诉你。”
江凡生微微一愣，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这个问题是不该他知道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说只要合格便会准许入门，但我好不容易合格后又说要等三年，三年以后呢？万一三年之后又三年，我岂不是永远入不了门？”
江凡生转头看去，只见旁边有个领东西的男子不满地说道，满脸愤怒。
说实话，不只是他，在场的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很多人从小离开故乡，被带到那小灵城里面，一住就是近十年。这些人愿意从小就独自一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和那些仙人一样，呼风唤雨，飞天遁地。许多人就如同那个钱得福一样，把通过入门考验作为自己的唯一目标。
如今，这个目标总算实现了，但却被告知要等上三年，眼见的同行中已经有优秀的人被接走，从此以后得以修行仙术仙法，而自己却只能在研读一些莫名其妙的书，若说有谁心中不急躁，那也是假的。
见那个人把心下的不满说了出来，不少人纷纷符合，甚至还有些直接把自己领的衣服事物惯在地上，指责宗门欺骗了他们。
那清秀道人冷冷地说道:“肃静！”
一言刚出，众人都忍不住闭上了嘴，似乎这句话有什么魔力。
“诸位，刚刚秦师叔已经解释过了。真传弟子乃是宗门的核心力量，所以必须慎之又慎。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天赋不行，也没有长老或者是世家在背后支持，就算是入门了也很难有所成就。”
另一名道人也说道:“如今门中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考察三年而已。你们面前的这几位师兄，至少都苦修了十五年以上了。如果连三年也耐不住性子，如何修道？”
其实江凡生心中也有些着急，毕竟今天早上接应的道人们来的特别早，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吃饭。入门考验结束的时候已经午后了，而且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大多数人又饥又渴。结果还是不能吃饭，还要等着领东西，看着这些师兄一个个不疾不徐，慢慢吞吞的样子，确实很容易让人生气。
那清秀道人又道:“诸位可能觉得宗门在骗你们，但是我们为何要骗你们？再说了，小灵城中灵气充足，你们在里面无病无灾，又不需要工作，吃穿不愁，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地方？
这样吧，既然有人心有怨气，那么便下山去吧。下山前，我们会为你准备灵膳，这平常可是长老才能够用上的东西。吃了这些东西，你就算是离开小灵城，也必然会终生无病，能活百岁以上。若是想回到家乡，我们会提供千两黄金，让你可以一生吃穿无忧，怎么样？”
那道人的语言极其诱惑，开出的条件也极为优渥，让不少人有些心动。
江凡生心下几乎确定，这个也有可能是考验的一环。毕竟那个道人说的很有道理，你既没有师父照拂也没有家族撑腰，如果再没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内心，是没办法修道的。
他望向站在女弟子中的章香儿，后者也正往他这边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笑，不言自明。
虽然有许多人也猜到这是考验的一环，但这个条件足以让他们心动了。
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又能得到一辈子花不完的财富，有多少人能够拒绝摆在眼前的诱惑，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道法？
那个刚刚起冲突的男子马上说道:“我不入门了，连口吃的也给不上，不如回家享福，我愿意拿钱回乡，这也算是荣归故里吧。”
清秀道人点头:“好，马上安排。”
那个男子很快被带走了，道人们将他领下了山。
那个男子走前回头望了一下清秀道人，两人互相间微微点头。
“还有人要走的么？正好我们统计起来也方便。”
又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出列，跟着一起下山了。
那清秀道人见不再有人走出，点点头:“好的，那继续吧。”
那钱得福也领了道袍道书回来，他踌躇了一会儿，问道:“江兄弟，不知那千金价值多少钱啊？我从小住在小灵城，不太清楚金子的价值。”
江凡生道:“钱兄，这千金足以让你在国家最富足的地方安乐一生。如果你想要当官的话，这些钱也足够你运作一个不错的官职了。”
钱得福踌躇了片刻，道:“那你说我要不要走啊，其实我从小就是孤儿，家乡里就一个有些刻薄的大伯，如果我能回去享福的话……”
江凡生摇头道:“钱兄，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何要放弃，将来学到了厉害的法术，价值难道会比不上这些金银吗？”
钱得福道:“那好吧，江兄弟，我听你的。我现在可是就只认识你一个人了，韩定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你可一定要多照拂我一二。”
江凡生道:“照拂不敢说，相互扶持也是好的。”
江凡生对这个有些微胖的人并不讨厌，虽然他有些胆小，但人还算善良。
“江兄弟，你为何拿了两本书？”钱得福问道。
“当然是找那位师兄要的，虽然我认识道文，但是看一看修为高深的长老所写的书也有些参考价值。”
钱得福懊恼道:“原来可以要两本的么？我以为只能拿一本……可是，我也不懂道文啊。”
江凡生道:“我到是稍微懂一些，可以教你。我听大哥说，自己领悟的行脉方法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不一会儿，那清秀道人发放完了物品，拱手对旁边的几人道:“诸位师弟师妹，我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带着众人先行离开了。
诸人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光圈面前，那个光圈内有许多复杂的花纹，见到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那师兄在外面摆弄了几下，回头道:“一次进三人，慢点来。”
众人不解，但是最前面的三个人还是依言走了进去。
只见华光一闪，光圈内的人就不见了。
剩下的人惊讶不以，后面的三个人有些不敢上前。
“这是传送阵，以后你们每天都要使用，不必惊慌。”
后面的人小心地站在里面，很快也被传送走了。
轮到江凡生了，钱得福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江兄弟，我有些怕……”
还没等他说完，三人就一下子不见了。
江凡生只觉得一阵拉扯感传来，面前恍惚一下，却是来到了一个山峰上，脚底下依旧有一个相似的光圈。
“这种感觉到是和我进那个转天盘中的感觉类似……”
他四下看了看，刚刚的众人都在这附近游荡，不过都没有走太远。
忽然，光圈生出一股柔和的推力，把里面的三个人都推出了圈外。
江凡生回头，只见白光一闪，又有三个人出现在传送阵里面。
“真神奇……”钱得福惊讶地说道。
那一头，所有的人都被传送完毕，那个清秀的道人笑道:“这回的弟子到是有不少心性过人之辈，上次我记得我带的队伍只有五十人不到，这回却有六十多个。”
另一个道人笑道:“估计最后能有三十个入门就不错了，等会儿李师兄说完了话，应该马上又有几个人要走。”
气入灵台
传送阵光芒一闪，那四位师兄也从传送阵里走了出来。
众人连忙围了过来。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来到这片荒山野岭干什么。
那领头的清秀道人道:“诸位，我就是带领你们做事的管事弟子，李文宾，今后便会和你们一起在这里生活。”
“这里？这里哪有房子啊？”当下便有人问道。
李文宾道:“修仙之人四处为家，餐风饮露只是家常便饭，住在荒山之上也是正常的。”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是极为不满。江凡生问道:“师兄，不知那些女弟子……”
李文宾道:“女弟子是有房屋遮蔽的，不过屋子里也是什么也没有，和你们差不了多少。”
见众人的不满越来越大，他轻笑道:“怎么？我和你们一起住在这荒山上还有人不满？如果不愿的话，尽早下山，刚刚说的那些条件不变。”
众人虽然议论纷纷，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毕竟留下的都是心性坚韧之辈，不会因为一席话就放弃。
不过李文宾明白，这些人之所以没有人放弃，不过是因为还不知道到底有多苦，日后肯定有不少人受不了离开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师弟，还有个事儿，你们既已经入山，就算是半个修道人了，所以也需要为宗门做出贡献。所以，每日你们还要去干活，我们目前要做的是跟着龚长老种药田……”
“……”
片刻后，忽然一个人站出来，道:“师兄，我不干了，我要下山。”
李文宾满面笑容:“当然可以，师弟，送他下山吧。”
当即又有不少人纷纷站了出来。
钱得福也待站出来，被江凡生拉了一把，小声说道:“钱兄，吃一些苦算什么呢？再说了这些师兄也是跟我们一起住，如果他们能做到的我们做不到，又如何修行？”
钱得福把脚收了回去，一咬牙:“好吧，江兄弟，我听你的。”
李文宾的话极其管用，很快就有十几个人纷纷要求下山。
李文宾又道:“诸位，还有一事，山上的树木都十分坚硬，没有工具是没办法砍下来的，所以诸位最好不要白费力气，趁早修行的好。
现在先吃饭吧，大家应该都饿了，赵师弟。”
一个道人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布袋:“轮流来领饭。”
他从布袋里摸出一个木盘，上面是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江凡生第一个走了上去，接过木盘，问道:“师兄，能多给我两个吗？”
那个道人又从布袋里拿出了两个，递给江凡生。
随后，众人一个个的走上来领饭食，那个道人手里的布袋虽然不大，但好像里面的空间无穷无尽一样。
“我不干了！”有人吃着吃着馒头，把东西一扔:“我要下山。”
“可以。”李文宾笑容满面。
江凡生只顾着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丝毫不管其他。
直到太阳落山，一共有差不多二十个人离开，还有不少人看起来颇为心动，但是并未离开。
李文宾指着旁边的一棵树:“我就睡在这树上，如果有人想要离开，随时欢迎。”
江凡生拉着钱得福离开，毕竟现在还是一月份，天气十分的寒冷，两个人一起睡觉的话也暖和些。
江凡生试着掰树上的树枝，结果没想到他连指头粗细的枝条都掰不动，不由悻悻道:“这些师兄还真是滴水不漏，也不知道这些树是怎么长得这么硬，我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生火……”
钱得福和江凡生在背风的山坡上找了个稍微凹下去的土坑，两人再挖深了一些，找了些落叶枯枝放了进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虽然太阳还没有落下，但是已经能够看到星空。
钱德福喃喃道:“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和另一个人躺在土坑中睡觉……江兄弟，你可别坚持不住了，你要是下山，我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走了……”
江凡生却没有答话，他转头一看，江凡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劳累了一天，江凡生几乎是躺下就睡了，小时候他也经常和伙伴们中午就在野外休息，因此并不觉得有任何不适。
第二天一早，江凡生只觉得神完气足，甚至醒的比平常的时候还要早。
他伸了个懒腰，一如平时一般开始练拳。
虽然在京城里住了几年，但是这个习惯他还在保持着，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早上应该做什么。
他推了推钱得福，后者还睡的很香，可能是昨天晚上很晚才睡。
江凡生只觉得肚子里有些饿了，他换上道袍，便在山上闲逛起来。
他一路上看到了不少人，有的睡在树上，有的找了个地方随便用叶子盖了盖就睡了。
很快，他来到李文宾说的那颗大树下，远远的望去，只见李师兄正盘膝坐在树枝上打坐，身上散发出微微青光。
似乎是发现有人来了，李文宾睁开了眼睛，笑道:“昨天晚上已经又走了七个了，你是第八个么？”
江凡生道:“师弟我只是饿了，不知何时开饭。”
李文宾笑道:“你倒是积极，稍等片刻，一会儿师弟便拿东西来了。”
江凡生道:“师兄你们不需要吃饭的么？”
“不错，我自然筑了灵基，不需要吃饭了。”
江凡生想了想，问道:“师兄，师弟有一事不解，如果我们中有人生病了，能否不去干活？”
李文宾道:“不可能的，这座山上灵气极为充裕，你们住在这里少有病痛，再说了，你吃的饭里都掺杂了强身健体的丹药，这要是再生病，就说不过去了。其实你们的道袍，也是聚灵院特制的，都算是法器，虽然说只有一些防尘之类的效果，但是极难损坏。”
那位赵师弟乘云落下，他手拿一个金钹，“咣咣”打了两下，“吃饭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迅速传遍了整座山。
江凡生马上领了饭食，想了想，又多要了两个馒头。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也同样领了饭食，但是大多数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这一早上，又走了两三人。
钱得福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那赵师弟却把布袋一收，板着脸道:“来晚了，便没有饭吃了。”
李文宾对众人说道:“以后，凡是来晚半刻，便没有饭吃了。”
钱得福正待焦急，江凡生递给他两个馒头，笑道:“我帮你要了两个，你吃吧。”
钱德福十分感动，接过馒头就吃起来。
不过其他一些来晚的人就没饭吃了，只能干看着。
李文宾眼睛一瞪:“以后不能帮别人带吃的，必须当场吃完！”
待人齐后，众人便再次聚集道那个传送阵前，李文宾摆弄了一会儿，传送阵亮了起来。
“大家过去吧，还是三个人一起。”
毕竟已经是第二次了，江凡生等人也不再害怕，一个个地走入传送阵中。
江凡生也走入传送阵里，瞬间被送走了。
那股奇特的拉扯感传来，江凡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哪知，这一口气却仿佛琼浆玉液，那股香味让江凡生不由得精神一振。
钱得福走出传送阵，回头却发现江凡生还没有走出来，反而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在干什么。
忽的，江凡生睁开了眼睛，钱得福只觉得江凡生眼底有白光一闪，随后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就不一样了。
江凡生走出传送阵，钱得福问道:“江兄弟，你刚刚怎么了？”
江凡生笑道:“此地的灵气实在是太浓郁了，我刚刚吸了一口，却不想借着这口灵气，一下子灵元入神，如今灵台清明，行脉已然过半。”
在小灵城的时候，江凡生起步就比别人要早一些，两次被吸入转天盘中，让他行脉的速度大大增加，然而灵气到了灵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前进一步，江凡生便索性不管。
却是不想，刚刚吸入体内的这一口灵气竟然自发的盘旋上升，进入灵台，和灵台外盘踞的灵气相互交融，将经脉内的灵气引入灵台。
霎时间，如同开天辟地一样，江凡生的灵台自此打通！
江凡生四下望去，灵台已通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他的感官比之前敏捷了许多，甚至能够看到空气中细微的灰尘，分辨出周围不同的味道。
那种感觉，就好像世界蒙上的轻纱在他面前缓缓掀开。
江凡生看着这片天地，不由心神激荡，如今，他终于看到了修行的成果，也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先走一步又能如何？每个人都是以凡俗之体踏入仙门，自己与他们并无任何分别，只要敢于向上而争，未尝不能把那些先行者一一超过！
荒山生活
钱得福问道:“江兄弟，你刚刚说什么，我不太懂。”
江凡生笑道:“待回山后我再解释给你听。”
“呵呵，恭喜师弟了。”
江凡生回头，只见李文宾从传送阵走出来，笑着说道。
江凡生道:“不敢，不过是略有小成。”
李文宾摇头道:“师弟，你的天赋是这些人中最差的，如今行脉的进度却领先于其他人，看来是下过苦功的，勤能补拙。师弟半年内有望破关入门，自然当的了师兄我一贺。”
所有的人都羡慕的看着江凡生，然而后者却毫无自傲之色，不由得让李文宾心下一动:“或许将来，这个人能够帮我完成那件事……”
“这次是哪个弟子带领？”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
李文宾等人上前两步，恭敬道:“龚长老，是我们几个。”
龚长老虽然看起来非常的老迈，但是他的眼睛却十分清亮。
他看了李文宾几眼，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没想到，才二十年，你就变成了管事弟子……
不知这次还有几个弟子？”
李文宾道:“长老，目前我们这一队还有三十七人。”
龚长老点头道:“每年差不多都是这个数字……你们跟着我，第一天来，先带你们熟悉一下需要照料的草药。”
众人跟了上去。
站在传送阵上，放眼望去，一望无际，除了背后的茅屋外，全都是一片片的田地，每片田地内都有一些植物，有的还是嫩芽，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浓郁至极的灵气，被那些草药吸入再吐出，变得更加澄澈。
两块田地间足够三个人并排前行，然而三十几个人显的有些拥挤，不少人只能在稍微远的地方看着。
龚长老走的很慢，他随手拔起田间的一株草药，开始讲解起来:“此药名为还生草，可愈骨生肌，可用来炼制黑玉断续膏等外用药物，管理的时候，需要注意……”
每讲完一个草药，龚长老会把它重新插回田里。江凡生注意到，每一次草药被拔出来的时候，根部都会被一缕木灵气包裹，哪怕是极为细微的根须也不曾遗漏，这个龚长老明显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灵台清明的好处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尽管龚长老讲了许多的药物，但江凡生几乎一字不落全都记住了。
他发现只要自己足够专注，所见到的听到的东西就能够牢牢的记在心中。不但如此，他还能够通过嗅觉来辅助记忆，每一个草药都有不同的味道。
众人在药田中一走就是一上午，龚长老尽管走的很慢，但实际上仍然走出极远的距离，站在目前的位置，甚至都看不到来时的那个茅屋了。
龚长老回头看看，不少人都显出疲态，显然边走边站了一早上，不少人已经有些累了。
“好了，今天早上便到这里吧，下午再来。”
说罢，龚长老也不管这些人，自己化为一道遁光，转眼就消失了。
众人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来时的路走去。
“江兄，你不累么？”钱得福见江凡生似乎仍然精神抖擞，问道。
江凡生点点头:“我觉得我现在的精力好了很多，似乎根本觉不到累。”
当下便有人凑上前来，问道:“江兄弟，不知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行脉的诀窍，在下学过一些道文，但是解出来的行脉之法却有些莫名其妙……”
江凡生随意说了一些行脉的道理，最后又说道:“其实自己领悟到的行脉之法才是最好的，长老所书的方法也能当做参考……”
不少人上来问出自己的问题，江凡生都一一回答，不一会儿便到了传送阵旁。
李文宾在那里盘膝打坐，见众人来了，便打开了传送阵，送众人离开。
那一头，赵师弟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打开口袋，把里面的食物分发给众人。
那李文宾盘膝坐在树上，开口道:“我知道诸位师弟有一些人对道文一知半解，甚至根本没有接触过，也有一些人解出的道书根本难以修行。所以，从今天起，中午后我会为你们讲解半个时辰的道文，下午则由赵师弟给你们讲解半个时辰行脉的诀窍和道理。当然，中午的时候时间比较紧，因此我讲解完后会直接带你们去找龚长老，如果有些人实在是太累，可以自己去休息一会儿。”
说罢，他便开口讲起了道文，时不时在半空中写写画画，一个个金色的符文浮现在半空中。
江凡生一边吃饭，一边认真的听。他的道文造诣其实并不深厚，最大的原因是并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几乎全是靠着死记硬背和几个人讨论所得。
如今听到李文宾系统的讲述，不由得听的入了迷。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李文宾停下了讲述，站了起来:“诸位师弟，时辰到了，请吧。”
下午的时间也过得飞快，龚长老几乎带他们把一片草药田跑了一遍，即便是江凡生，也觉得记的脑子都有些发涨。
下午用饭时，那位赵师弟则开始讲解起关于行脉的诀窍。江凡生的行脉经验来自于冯百川的经验，少部分则是自己摸索的成果，如今也是大有收获。
时间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每天，江凡生等人会去龚长老那里帮助他种草药，或者是浇水施肥。
每片田地所用的东西都不一样，不少人一开始就把地里的草药给养死了，不过龚长老并不在意，用他的话说:“这些草药都是最低级的草药，成长也快，就算是坏了也没什么。”
不过江凡生到是从来没有出过错，龚长老也对他很是喜爱，甚至有时候会让他帮忙打理高级一些的药田。
除了第二天仍然有三个人下山外，往后的一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下山，剩下的都是心性坚韧之辈，内心不会轻易的动摇。
一日晚，李文宾站在山顶，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转过身来，却是那一日试炼结束后装模作样要下山的那个人。
“李师弟，准备好了么？”
李文宾笑道:“周师兄，我现在总算知道，当初我还未入门的时候，为何莫名其妙的下了一天的雪……”
说罢，他也不耽搁，手里迅速地捏了几个印决，然后往半空中一指。
一指结束后，立刻有雪花飘落下来。
“这便是最后一道试炼了，若是这些人能够熬过，应该便全都可以成为真传弟子了。”
李文宾道:“我们这样的人，天赋不好，也没有家族在背后，若是没有一颗坚定的道心，还不如回乡，在凡俗之中享受富贵。”
雪花缓缓飘落下来，落在江凡生的肩头。
他并未睡觉，自从灵入灵台后，江凡生的精力便好了许多，只要不是很累，只需要打坐便足以消除疲劳。
“下雪了么？”江凡生喃喃道。
很快，钱得福便从睡梦中被冻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躺在雪窝之中。
他慌忙站起，只见江凡生正在雪中打拳，显然也冷的有些受不了。
“江师兄，为何忽然下雪了啊，冻死我了都。”
江凡生哆哆嗦嗦的说道:“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是那几个师兄搞得鬼，反正不可能把我们冻死。快，你也起来活动活动。”
躺在冰冷雪中显然不可能睡得着，更何况这雪似乎冷的有些过分了。
钱得福也站了起来，把自己带来的衣服和道袍全都套上，学着江凡生一起打拳。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早上，两个人早早的便去树下，只见树下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估计这是早上人来的最快的一次。
李文宾依旧在树上打坐，待人齐了以后，他睁开眼睛，笑道:“不知道有没有人要离开的？”
他连问了三声，下面站着的人都沉默不语。
李文宾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诸位师弟，不是师兄我刻意为难你们，只是师门有规定，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其实我也和你们一样，曾经在这山上餐风露宿了一年多，也经过了百般刁难，才得以入门。嗯，大家伙儿先吃饭吧，去龚长老那里就暖和了。”
待众人进入传送阵后，李文宾看赵师弟正在捂嘴偷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施了个法诀，便一起跟了上去。
钱得福和江凡生坐在泥地里，呼吸着充斥着灵的气息，感觉十分惬意。
钱德福道:“江师兄，多亏你，我才没有下山，如今我才发现，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江凡生笑道:“哪里的话，你若是真想下山，我还能打断你的腿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田里的活并不忙，剩下的三十四个人，每两个人负责一块田地。日常不过是浇水施肥之类，剩下的时间便可以挤出来行脉，而且这里的灵气充裕精纯，用来行脉再好不过。
“江凡生，你过来一下。”龚长老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