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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凡生全文阅读

作者:白白的狮子     大道凡生txt下载     大道凡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争金乌

    半空中的流火越来越迅猛,江凡生只能全神贯注,不然一旦被火击中,立刻便会焚烧为灰烬。

    转头望去,已经有不少人停下身来,着手收取天火了。

    虽然下面的天火之中的火力已经在下落的过程中散失了不少,但对于那些修行的道法并非是火属性的修士来说,这些已经足够用了。

    而对于江凡生却并非如此,他修有双身双法,虽然眼下只能承受如此热力,可待他凝丹之时,必然比此时要强上许多,更何况,他若是再归元一具躯体,再修一道道法,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班天负已然服下了避火灵丹,笑道:“我也就到这里了,虽然重锻过飞剑,但再往上也坚持不住了,就在此处捉火吧。”

    这里虽热,可仍旧有不少人和班天负一样的打算,他们皆是大派弟子,实力也差不多相当。

    江凡生点点头:“待我帮师弟取火后,再往上吧。”

    虽然是同一高度的火焰,彼此之间也会有些微的差别,有的热力即将燃尽,而有的则仍旧大方光明。

    班天负眼睛一亮:“就那一颗吧!”

    空中一块其大如牛的火团从天而降,甚至只是看上去,隐隐还能听到金乌之鸣,在众火之中也是极为显眼。

    只是同样有不少的人也发现了此物,开始往那落处而去。

    班天负一声长啸,携剑而上,挡在众人身前,大笑道:“今日,此物便是我班某人之物!”

    纵然面对七八个大派弟子,他也丝毫不惧,飞剑不停地吞吐剑芒,显的跃跃欲试。

    江凡生也随之落到他的身后,亮出兵器,一言不发。

    就在此剑拔弩张之时,一个女修忽然从人群中站出,笑道:“江凡生,我便帮你一把,还望以后不要忌恨于我。”

    江凡生早已注意到陈柔希,只是不曾和她说话而已。

    “小女子以前多有得罪,今日帮你一把,还望江师兄以后不要引我为敌。”

    说罢,她也站到江凡生那一边,翻手取出长剑,剑身轻鸣。

    江凡生并未拒绝她的好意,毕竟时间紧迫,能尽量和人少起冲突便少起冲突。

    “陈师妹,你是云天弟子,竟然相帮他人!这是如何道理?”一个云天派弟子忿忿不平道。

    陈柔希轻笑一声:“李师弟,你上次窃取牛长老道法密卷,私下修行的事,不知是不是忘了?”

    那人面色一变:“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原本也不确定,但是现在知道了。”

    “你……”那弟子想要出手,最后又颓然放下,远遁而去。

    江凡生沉声道:“班师兄,你先去取了那天火,我在此帮你拦下这些人。”

    虽然看起来两边的人数差距极大,实力也是江凡生这边弱上许多,但实际上,没有人敢轻易动手。

    对面那些人都来自各派,无一齐心,都不愿意第一个出手,便宜了其他人。

    一旦动起手来,陷入苦战,就没有时间取那天火了。

    而且在此处动手实在是太过危险,时而坠落的天火也就罢了,他们在此处动手,一举一动皆要耗费远超平时的法力,能来到这里的人法力原本就已经消耗无几了。

    江凡生抬手穿上赤明子送于他的避火衣袍,立刻感觉一阵清凉,这衣袍的效果当真远超他的想象。

    “阁下穿上此物,莫不是要去那极天之上!”立刻便有人惊道。

    江凡生环顾四周,道:“的确如此,所以,在下的时间不多,还望众位师兄师弟,能够赏我个面子。”

    他穿上避火衣后,无论是道法运转还是消耗都要轻松了许多,已经是大占上风,几立于不败之地。

    但其实面前的这些弟子,若是同时出手,江凡生仍然免不了被击败,只是无人愿动罢了。

    “阁下敢一一人之力拦我众人,又要去往那极天之上,在下佩服不已,此物便让于阁下那朋友了。”有人躬身施礼,转身离去,江凡生也同样回礼。

    “多谢师兄。”

    只是这短短片刻功夫,那流火已然落下,班天负见事态并不危急,便取出那块炎熔石,迎了上去。

    这天火内蕴含的热力和下坠的力道都极为惊人,可毕竟是死物,只要以大法力控制,便不虞让它平静下来。

    只是若一不小心,天火当真压了下来,立刻就会被焚为灰烬,极其危险。

    班天负的灵气早已延伸到那天火之上,纵然灵气一直被焚烧,仍然极力控制此物。

    当它落道班天负的面前时,速度已然慢到极致。

    班天负只觉周身的热量陡然增加,几乎难以维持住护身的灵气,连忙将那炎熔石投入火球之中。

    只见火焰大盛,天火一遇异物,哪怕是石头也能烧起来。

    一滴滴晶莹的液体从火球中滴落下来,炎熔石中的杂质已然被焚尽,只剩下其中的精华,吸收了天火中的热力,化为流水落下。

    班天负将那两个石瓮取出,接住下落的水珠,只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似是珍珠落到玉盘里一样,清脆无比。

    片刻后,两个石瓮正好被装满,火中也再无液体滴下。

    班天负将石瓮盖好收起,任由那余烬落了下去。

    这天火里的精华所剩无几,因此也不会有人再去取用了。

    班天负走到江凡生面前,躬身道:“多谢师弟,我如今功成,正好替师弟拦下一些障碍。”

    江凡生点点头:“有劳师兄了。”

    说罢,他看了陈柔希一眼,道:“也有劳师妹了。”

    陈柔希笑道:“举手之劳,只盼将来再见,师兄不要提刀便杀就好。”

    江凡生低头看去,只见数道身影正迅速地往上而来,便再不耽搁,往极天之上腾空而起。

    下面的这些人皆是云天北岭两派蓄养的取火修士,这些人无一不是火属性道法,身披避火宝甲,经验丰富。

    只是他们只是为了抗住炎热而修行,因此速度上要慢于江凡生这等大派弟子。

    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些人也跟了上来,因此江凡生也不再耽搁,直接腾空而起,往极天之上而去。

    班天负则一抖手中之剑,往下迎了上去。

    这些人有数十个之多,以他之力无法全数拦下,因此也只能拖延部分时间,让江凡生能够占据先机。

    这些人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敢于拦截他们,还以为班天负是回返地面的,猝不及防之下便被他斩落三人。

    他大笑道:“正好,让你们这些人一试我之剑锋!”

    江凡生抬头望向越来越近的大日,不由有些目眩。

    日月二星,其实并非真实存在,只是天地规则所化,可见不可至,因此,江凡生哪怕一直往上,也不可能到达日星。

    纵然如此,大日中所蕴含的力量却是万物之源。

    尤其是其喷发出的金乌火鸟,更是火中之精华。

    越往上,刚刚罕见的那种火球,几乎随处都是。

    江凡生停了下来,用一些质量稍差的石瓮存装了一些石中火,他所得到的那些上等炎熔石也没有动用,而是用的那些从店铺里买的普通石。

    他的法力原本就比班天负雄厚的多,又有宝衣避火,因此做起此事来也要更加轻松。

    这里的火也是极为上乘,适合凝丹,哪怕自己不用,带回去给其他人也是极好的。

    江凡生将避火宝衣裹了裹,现在哪怕有宝衣之力,他仍然能够感受到庞大的热气,几乎无处不在。

    他抬头望去,只见天空那个窟窿已经近在咫尺,远处的大日也清晰可见。

    大日上的火舌吞吐不定,不时有烈火落下,从缺口处落了下来。

    原本此处该有的罡风甚至都不复存在,被烧的干干净净。

    不然,猛烈的罡风从极天吹下,江凡生也难以在此处立足。

    他低头望了望,那些道人还是一个个黑点,而且数量也少了许多,应当是班天负阻拦之功了。

    趁此机会,他必然要多取一些火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日上掉落的火焰,只捡一些高质量的收了起来。

    那八份上好的炎熔石,转眼便被他用去六份,江凡生低头看去,下面那些道人的面目已然依稀可见,他暂且收手,在一边恢复元气。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这石瓮最好不能被这些道人看见,不然容易被人联想到段雨被杀,火泥失窃一事。

    不一会儿,那些道人也纷纷来到此处,开始合力收取天火。

    他们也同样看到了江凡生,只是为了谨慎,并未上前来。

    这些人不过是为了生计才做的此事,没必要节外生枝。更何况刚刚班天负闹了这么一出,惹得这些人心里都有些犯怵。

    忽然,江凡生抬头看去,只见那火舌喷吐之间,一道金乌一声清鸣,从火焰之中挣扎而出,往下飞来!

    此物才是真正的火中精华,甚至都生出了一丝意识。

    它那柔顺的火羽精致如丝,轻摇尾羽,便激起一阵翻涌的火浪。

    江凡生毫不迟疑,径直往那金乌鸟而去,其他道人也不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同往那里赶去。

狠下杀手

    那金乌鸟却浑然不知,它虽为天地灵物,却浑浑噩噩,不知自己的噩运即将来临。

    江凡生一步踏出,便有十丈距离,他原本的目的便是这大日中偶尔飞出的金乌鸟。

    平常,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金乌鸟出现,就连蕴含金乌之威的火焰也几乎看不到,江凡生拖到现在才来,若不争金乌又有何意义?

    但江凡生一步踏出后,却站在原地,下一步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他这一步之后,便立刻感受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瞬间锁定自己,让他不敢再有异动。

    江凡生微皱眉头,抬头望去,他不知道这气息是何人所发,这些普通道人里面应该不会有如此强大的存在才对。

    若不是他神识强大,提前察觉到这股危险的气息,就要被人打个先手,不伤也是极其危险。

    “哼,果然狡诈无比,不愧是敢于杀我云天弟子的人。”

    那些道人里,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冷笑一声:“在下云天长老,刘廷。”

    江凡生面色如常:“原来是刘长老,到是失敬失敬,不知长老为何躲在这些个普通道人里面。”

    刘廷道:“我知,那个敢于杀我云天弟子,窃取火泥之人,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志向定然不小。

    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随这些道人来此收火,心知那个贼人,必然会来此,如今看来,果然等到了。

    你说,你的石瓮所用之泥到底来自何处?是否便是那日遗失的那些?”

    江凡生笑道:“长老说笑了,这些东西都是我门中长辈相送的,至于那些长辈是从何得来的,就不是我这个晚辈能问的了。”

    刘廷的气机仍然牢牢锁定在江凡生的身上,后者不敢有丝毫松懈。

    “哼,巧舌如簧,你可知,能够承受住金乌鸟的高温,并且将热量保存下来的,只有正对着天窟窿下的中心那一块泥土而已,你要争金乌,已经暴露了此事!

    若火泥真是你苍凌长辈所取,堂堂元婴真人,为何要杀一个灵基弟子?难道他连灵基修士的耳目都避让不过吗?”

    “此事一出,我便调查了城中那些来自其他大派的弟子,江凡生,你最为可疑!

    那日晚上,也只有你以闭关之明任何人都不见,其他人多少还是能找到踪迹的。”

    江凡生微笑道:“既然长老明眼如此,为何不擒下在下?”

    刘廷右手始终扣着自己腰间的长刀,暗暗蓄积力量,他扪心自问,自己这一刀下去,江凡生很有可能会被直接杀死,因此才一直引而不发。

    毕竟,不论江凡生做过什么,他毕竟是大派弟子,若是自己贸然斩杀,又找不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会给自己和宗派都带来麻烦。

    江凡生看此人犹豫不决,哪里不知道此人的想法。

    不过,在江凡生眼里,这是自寻死路,自断生机之举。

    面对敌手,若不时刻心怀杀人之念,则必然会被人所杀!

    “罢了,我也不为难与你,你交出乾坤戒,自缚手脚,自阻经脉,随我去一审,自然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果。”

    江凡生默然,这刘廷的实力绝对胜过自己,若是在地面上倒也罢了,自己说不定还可以周旋一二。

    可在这万丈高空之上,大日照耀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周旋的空间,一切全凭自己的实力说话。

    刘廷的气息一直未曾放松,江凡生相信,自己若是真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此人绝对会抬手出刀,毫不犹豫。

    江凡生微微抬起手指,乾坤戒便飘飞出来,随后又点在自己的周身各处,将经脉暂且阻塞,只留下少部分,用来维持自己的飞行。

    这样暂且阻塞经脉,江凡生依旧可以冲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而这些时间,足够刘廷反应过来,因此也算是可以让对面安心。

    果然,刘廷见江凡生取下乾坤戒,阻住灵气运行,也微微点头,将手从腰间拿来,只一抬步,便来到江凡生背后。

    他伸手拿住江凡生后颈的风池大椎二穴,将江凡生的经脉牢牢握住,这样,江凡生一旦有所异动,他便能及时察觉。另一只手则将那乾坤戒握在手里。

    见事情顺利,刘廷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推着江凡生便往下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下去。”

    就在此时,忽然背后一声惊呼,两人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金乌鸟虽然被一些细细的丝线缠住,可仍旧在拼命挣扎,所喷吐出的火焰形成一阵火海,直接烧死了两位道人。

    原本取火这一工作就极为危险,一不小心被天火击中就身死道消,更何况是在和金乌鸟搏斗之时,有伤亡是正常的事情。

    刘廷自然也知道其中危险。但他并不会帮助这些人,他们不过是贪图钱财的散修,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种活愿意干的还有不少。

    就在他回头的一个功夫,心下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原本手掌之下拿捏的是江凡生温润的后颈,可不知什么时候,触手之处光滑坚硬,不似人身。

    刘廷慌忙回头,只见自己原本拿捏的瘦弱道人,变成了身高七尺的妖修,而自己的掌下所抓的,正是这妖修厚厚的鳞甲!

    他双目对上江凡生细小的眸子,里面蕴含无尽的杀机。

    在如此近的距离,被一个强大的妖修贴到身前,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刘廷甚至还没有明白,一个大活人为什么变成了妖修,就被江凡生双爪掏入胸腹!

    江凡生一爪捏碎其心肺,另一只利爪则割断其丹田气海,猝然之下,刘廷就收到重创!

    不过,这还未结束,就在刘廷运转金丹,欲要出手一搏的时候,江凡生抬头吐出一道金光,直接射穿其头颅,将刘廷的魂魄斩落在其灵台之上!

    “你……”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就此死去。

    江凡生则顺手收了自己和刘廷的乾坤戒,将此人的尸首一脚踢到下落的火球里,一瞬间就被焚的干干净净。

    江凡生抬头望向远处,那一道金光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里只觉得颇为可惜。

    这道金光便是他在新弟子大比的时候得自朱萜的那柄诛邪宝剑,一直被他镇压在自己的玄武之壳下。

    这诛邪宝剑,神异非常,其上还有朱氏动过的手段,自己根本就无法炼化,甚至动用都十分困难。

    朱氏没有第一时间讨要此物,除了新弟子大比之后自己就离开宗门外,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因此不用担心自己炼化此剑。

    如今江凡生将此物放出,便立刻飞遁远去,估计诛邪宝剑已经飞回宗派了。

    江凡生的身形缓缓缩小,又变回了那个样貌俊秀的道士。

    刘廷怎么也不会想到,江凡生有两具身躯,他就算是拿捏到了江凡生人身的经脉,也无法阻止他妖身的一举一动。

    江凡生转头望向远处那些正在降服金乌鸟的道人,他们还浑然不觉。

    刘廷只在一瞬间就被杀死,根本没有丝毫声响传出,这些人的注意力又一直放在金乌鸟之上,因此并没有发觉这里的剧变。

    江凡生提起刘廷的长刀,此刀比他自己使用的刀质量还要好的多,因此不用担心烈火之温。

    这些人既然听到了刘廷指认江凡生的那些话,江凡生就不可能再放任这些人回到地面上了,这样只是给自己徒增麻烦而已。

    不过,眼下这些人正和金乌鸟搏斗,自己到是不急于一时,干脆等金乌鸟被降服之后,再出手也不迟。

    “好,这个畜生总算是老实了,快拿炎熔石来!”

    顿时便有一个道人将一块巨大的炎熔石扔到金乌鸟面前,惹得它口吐大火,焚烧石块。

    纵然这炎熔石极为上等,也被很快烧成灰烬,其滴落的液体甚至连一个石瓮都没有装满。

    若是换成普通的材料,估计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随后,另一块炎熔石被摆到金乌鸟的面前,众道士手下发力,勒紧缠绕在金乌鸟身上的细丝,逼迫它把所有的火都吐出来。

    终于,在烧尽第二块石头后,那个石瓮总算被装满,金乌鸟也一声哀鸣,就此消散在天地之间。

    那道人将石瓮的盖子盖上,正要收起,忽然面色一惊,随后一颗好大的头颅就落了下来。

    而他身边的那个道人也没有反应过来,也被斩为两段。

    那石瓮则被一只手接了过去。收了起来。

    众道人大惊失色,只见江凡生扛着一柄长刀,沉声道:“我江某人对不起诸位道兄,今日,要借你们的项上人头一用,得罪了!”

    这些道人原本就不擅长攻伐争斗,再加上刚刚和金乌鸟搏斗之时,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又哪里来的力气和江凡生交锋。

    江凡生仗刀冲入人群,简直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人一一追上杀掉。

    半空中的血水几乎被瞬间蒸发,那些尸首没有了灵气的保护,也很快燃烧殆尽。

事了出城

    班天负抱剑于胸,皱着眉头等着江凡生下来。

    多数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班天负和几个虎视眈眈的云天派弟子。

    虽然班天负伤了许多取火的道人,但云天派还说不出什么,这些道人并不是云天派中人,认真来说,只是合作关系。

    云天派免费将玉牌送于这些道人,而这些道人会将自己的收获卖于云天,二者互利罢了。

    但是班天负仍旧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凭飞剑来去自如,将多数道人拦下,有的还受了重伤。甚至有见势上前的云天派弟子也被其所伤。

    他此刻愁眉紧锁,并非是因为身处重围之中,而是江凡生至今未曾归来。

    已经快三个时辰了,江凡生还未下来,而且已经有很长时间无任何一人从空中下来。

    忽然,有人呼道:“有人下来了……怎么只有一个人?”

    班天负抬头望去,只见江凡生一人缓缓从天而下,衣带整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还未落地,一个长老就站出来,指着江凡生惊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江凡生坦然道:“都死了。”

    “什么?你说,都死了?”

    江凡生点点头:“那金乌鸟强横,在下眼睁睁的看着那数十个道人,如扑火之飞蛾,转眼间便消散在天地间。可怜,连尸骨都不得留存。”

    那长老气极反笑:“怎么这么凑巧,你一来他们都都死了?”

    江凡生淡淡道:“怎么,哪里有问题?”

    以往到是还真出现过被金乌鸟烧死极多道人的情况,但从未全军覆灭过。

    但这次,班天负拦下了多数取火的道人,他们人手相对薄弱,到是真有可能被金乌鸟一口大火烧的干净。

    只是这长老怎么能相信此事,更何况此事还是出自一个别派弟子之口。

    “你们……快,给我把这小子抓起来。

    还有旁边这个,也一并抓走审问!”

    班天负噌的一声拔出长剑,面色悍勇,浑然不惧。

    江凡生的眼中精光大盛,对他来说,就算是动手,也并非是绝路,他的那处洞天就在身侧,只要寻机进入就好。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忽然一声淡淡的声音响起:“李长老,你过分了。”

    那李长老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道人含笑走来,手中折扇轻摇,气度沉稳。

    “原来是郭义长老,在下有礼了。”李长老慌忙低头施礼,而其他弟子也纷纷施礼。

    这郭义乃是元神道人所收弟子,往年一直在门内清修,极少见人,听说已经在凝丹的关口上了,马上就能成就元婴。

    此人此刻来到这里,必然是代表门内高层的意思,因此李长老也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各种事情把他弄的是焦头烂额,如今门里总算是派主事的人来了。

    郭义笑道:“李长老,这人看起来应当是苍凌宗修士,没有理由,怎么能随意抓起来审问,死了几个道人便死了,再找就是。李长老为何如此着急啊?”

    李长老道:“郭长老有所不知,此次我云天派雇佣的那些道人,半数以上被这个边海弟子拦下,剩余之人则在这个苍凌弟子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如何不急。如何不怒啊。”

    郭义面色温和,笑道:“我七玄门同气连枝,想必他们也不会随意欺瞒于我等……

    不过,这个苍凌宗弟子用了如此长的时间才从极天之上下来,不知是不是超过了一个时辰了?”

    李长老眼神一亮,方才他一直揪心于此次一无所获,竟然忘了此事,按照规定,一个玉牌只能让人呆一个时辰而已,而江凡生却在天上滞留了快三个时辰,已经算是破坏规矩了。

    江凡生笑了笑,摸出三块玉牌,丢在地上,道:“原来是此事,两位长老不必担心,在下岂能没有准备?”

    这玉牌还是他从刘廷的乾坤戒里取的,此人身为天火城掌权的长老之一,手里自然有不少这种玉牌。

    李长老连忙拿起,端详了片刻,确认无误,不由大皱眉头。

    他们每年只卖给苍凌宗这些玄门大派一块玉牌而已,也只能勉强够他们弟子的使用,而江凡生一下子拿出了三块,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并不知道刘廷混入那些普通道人里的事情,因为刘廷怀疑,段雨被杀,应当是派中有内鬼,才在段雨毫无防备的时候,袭杀了此人。

    不然以段雨元神道人之子的手段,怎么可能连出声示警都没有就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刘廷并没有把自己做的事情和别人说,只是私下行事,因此李长老等人并不知情。

    “这……这玉牌是真的……”

    江凡生躬身拜了两拜:“既然无差,还请两位长老放在下离去吧。”

    李长老抬头,见郭义也对他示意,不由不甘的说道:“放他们离开吧。”

    一众云天弟子让开了一条路,任由江凡生二人离开。

    李长老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扬长而去,不由大为窝火,一挥衣袖:“你们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云天派虽然名为七玄门之一,但却一直被人看不起,就因为上面还有个北岭派的缘故。

    如今被别派欺到头上来,自己竟然任由他们离开。

    郭义长叹一声道:“李师弟,你何必计较一时的得失,还是门派安定最为重要啊。”

    李长老躬身道:“我亦知其理,只是这样的事情也太过分了一些,我云天派空执掌此处,却丝毫收获没有,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郭义道:“你有所不知,上次打北海之时,我派出力无数,可只占下北海四分之一的地方,就惹得北岭派极为不满,再加上此次的事情,两派间更是剑拔弩张,因此我不得不出面,解决此事。

    眼下不但北岭派,苍凌边海临华等派都对我们虎视眈眈,从青叶仙宗几乎覆灭之事上,你难道还不知道,眼下马上就有大事发生了么?”

    李长老眉头一紧:“难道,是那魔劫?”

    “正是,魔劫将起,我派实力最弱,只能栖身于北岭之下,图谋辉煌。不然,不被魔修所灭,说不定反而灭在玄门手里。

    因此,门中有令,最近,不得和任何大派弟子起冲突,哪怕是别人理亏,也不要做出授人把柄的事情来。须知,苍凌伐青叶,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借口啊。”

    李长老道:“是,师弟明白,今后我定要好好约束手下之人,让他们不要多事。”

    郭义拍拍李长老的肩头,道:“魔劫将起,宁云洲又将面临数万年未有之大变,我派为了能趁势崛起,事事务必要小心啊。”

    江凡生将所得的石中火分为八份,于真人和赤明子分六份,而班天负则分一份,自己只剩一份而已。

    虽然辛苦冒险所得只有这区区一份,但是江凡生将那金乌鸟所化的石中火留了下来,因此也算是大有收获。

    而且,江凡生之所以在极天呆了如此长的时间,还用那些道人所留的石瓮,又取了不少天火才离去,因此江凡生这一份也足够三人用的。

    归还了避火宝衣,江凡生当即就告辞离开,没有过多的停留。

    他杀了那些普通道人倒是无碍,但一旦被人发现刘廷不在了,查到自己的头上,绝对会有无尽的麻烦。

    所以不如自己先离开,以防生变。

    可惜,班天负其余结丹之用外药都备齐了,只差一味白玉泥。

    原本江凡生打算送于他一份,不过却被于真人制止了,寻觅外药本就是打磨修为,增长见识的旅途,该做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做好了。

    自从自己帮苍凌找来百余泥匠,苍凌在南海的蚌场也得以开张,因此班天负去南海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困难,江凡生也就不再坚持。

    盛玉虎早就被憋的闷的要死,听闻江凡生要走,简直是大喜过望,恨不得长出翅膀,立马飞离这里。

    待午夜十分,江凡生乘着夜色出城,还未天明,便离开百里距离,远离了此处。

    江凡生在舟上暗思,接下来,除了那极难得到的玉阴水外,便只剩下木击子一味外药了。

    木击子,与其说是一味外药,倒不如说是一种特别的法器。

    那些大世家里,世代相传,都蕴有上好的木击子,以供宗族弟子使用。

    而江凡生这等无有世家相帮之人,自然是无福使用了。

    不过,只要截下一段灵木之枝,以秘法炼制,也可以起到大世家所藏木击子的效果。

    只是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用后那灵木就灵气尽失,无法再用了。

    江凡生虽然不通此道,但也随着于真人班天负稍微了解了一下,这种一次性的木击子炼制起来并不困难,只要想办法让材料在一击之内把所蕴的灵气全数激发出来便是。

    可惜,那洞天里的通天宝树乃是一法器,并不是天地灵木,不然自己也无需再去寻找材料了。

    还好,江凡生手头还有那桃三娘的部分躯壳,虽然只是几根枝条,但足以让自己练习这木击子的炼制方法了。

烬成门

    晋朝,自称中原之国,有十州百郡,治下号军百万,周围小国莫不臣服。

    晋都建康,更是繁荣昌盛,远胜其余国度。

    江凡生缓缓在这街上踱步,晋朝的繁荣,远超他的想象,燕京与之相比,是远远不如。

    街边酒楼林立,纵然白日西沉,夜幕降临,行人仍接踵而行,小贩叫卖之声不绝。

    那些窗边饮酒作乐的文人雅士,趁此良辰美景,放浪形骸,吟风弄月,倒也别致。

    江凡生自离开燕京后,许久没有见过俗世里如此场景了,不由觉得心神都为之一畅。

    当初,他和冯百川,与朝中一众文人,也常常弄歌饮酒,好不快活。

    只是再见此景,却恍若隔世。

    盛玉虎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低声道:“江兄,你来这里干什么,这街上的人比我的毛还多,束手束脚的。”

    江凡生微微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九老让我来此寻觅,所以才会来这里。”

    他也是一头雾水,那些世家中代代相传握有上好的木击子,不需要刻意寻觅,因此九老给他的那本小册子上原本是没有木击子的来处的。

    只是九老在最后自己写上了一句话,言及此事,让江凡生来北岭派土地上晋朝之都寻人,除此外就没有其他消息了。

    不过九老自然不可能会骗他,所以江凡生也只好按着他说的来了。

    可这建康虽是灵秀之地,在江凡生眼里也是污浊不堪,怎么也不像是有灵木生长的样子。

    忽而,江凡生闻到一股香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包子铺就开在路边,忍不住食指大动,走上前去,向店家讨要两个包子。

    店家见江凡生气宇轩昂,模样不凡,因此并没有要他的包子钱,只是希望江凡生能够为自己祈福一二。

    这建康都里尚道之风甚浓,江凡生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和他一般身着道袍的道人,只不过这些人多数没有什么本事,身上灵光黯淡。

    江凡生想了想,便赠与他一块灵玉,有此玉在身,足可保凡人不生灾病,寿数绵长。

    那店家接过灵玉,不由大喜,当即送给江凡生一笼包子。

    江凡生接过包子,咬上一口,只觉得肉汁四溢,香气扑鼻,这包子皮薄馅大,若是自己长住于此,必然日日光顾。

    盛玉虎也忍不住尝了一个,眼都直了,一口一个转眼间就把包子吃了个干净。

    那些酒楼食肆里菜品虽好,可若论味道,还是这些街边小巷里的吃食最好。

    “好了,便是此处。”

    盛玉虎还在回味那包子的味道,闻言不由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朱门上有一牌匾,上书“忠义侯府”四个大字。

    江凡生上前扣动门环,不一会儿一个老仆打开了大门,探头道:“二位找谁?”

    江凡生依九老所留之言道:“柳文山故人来访。”

    那老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家老爷在柳文山有什么故人,但他见江凡生样貌不凡,倒也不敢小视。

    “贵客稍候,容在下禀告老爷。”

    朱门虚掩,江凡生袖手站在一边,片刻之后,只听门内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随后一个中年男人拉开朱门,冲了出来,见江凡生站在一边,不由跪倒在其身下,磕头不止:“仙长,你总算是来了。”

    江凡生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人搞了这么一出,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

    不过,此人身上是带有些许灵光的,至少比那些衣着光鲜的道人要强上不少。

    虽然不是修道中人,但这灵光也足以让他身强体健了。

    江凡生抬手扶起此人,笑道:“你就让我们在这外边说话?”

    那中年男人一拍脑门,道:“是了是了,我一见仙长,便失了分寸,还请仙长入寒舍一叙。”

    盛玉虎一步踏出,喝道:“嘿,你小子可要好好招待我等,好酒好肉的都得端上来。”

    中年男子一开始真没注意到这铁塔般的汉子,不由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这是肯定的……”

    盛玉虎当先跨进了府门,他身形太高,甚至都要躬着身才能进去,中年男人不由感叹道:“好一个壮士。”

    三人入府,立刻便是美酒佳肴,分次而上。

    府内陈设简陋,就连仆人也不过四五个,不过,可以看出此人向道之心很重,房舍内有不少三清画像,香火不断。

    盛玉虎只顾在一边吃喝,中年男人坐在主位,先行施礼道:“这位道长可是赵仙师的徒儿?”

    江凡生微微摇头,道:“非也,我算是他的子侄一辈,奉他之命,来此了解一事。”

    “在下卢恩义,四十多年前,赵仙师曾救过在下一命,言及五十年内必然派人来引我入道门,我还以为此事被赵仙师给忘了,没想到道长果然来了。”

    江凡生不由一怔,他来这凡尘之处便猜想到九老应该是借自己之手了解一尘缘的,可没想到是此事,却又不知道自己的木击子又着落在何处。

    他迟疑道:“卢兄,你虽然身上有些灵光,可是早已过了修道的年龄,此刻已经极难入道门了。”

    卢恩义面色上有些失望,不过仍然不死心,他唤身后的老仆取来一物,递给江凡生:“请道长一观此玉。”

    这东西竟然是修道人记录东西所用的玉简,江凡生接过,神识探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面色惊讶,抬起头道:“此物你是从何得来的?”

    “惭愧惭愧……”卢恩义从怀里摸出一块牌符,道:“好像是我所在的宗派的镇派道法,只是在下也不知道怎么学这个仙法……”

    卢恩义不知道玉简里的内容也实属正常,他几乎没有什么神识,而且,就算是偶尔能看到玉简里的一些道文,恐怕此人也不一定认识。

    江凡生一抬手,那牌符就落到他的手里,此牌符望之普通,但其正面镌刻“烬成”二字,背面则是一条龙的图案。

    江凡生缓缓站起,双手拖此牌符,交到卢恩义手中。

    他转身走到堂下,郑重施礼道:“苍凌宗江凡生,拜见烬成门掌门!”

    卢恩义慌忙走下堂来,双手扶起江凡生,连连道:“道长何至如此,这门中如今也只有我一人而已,什么掌门之说,道长言重了。”

    江凡生摇头:“毕竟是玄门前辈,礼不可废。”

    烬成门,乃是数万年前盛极一时的玄门大派,江凡生对此派略有耳闻,后来似乎是没落在魔劫之中。

    不想当初的玄门大派,如今竟然只剩下一个连行脉都未曾过的普通人了,真是让人唏嘘。

    这烬成门擅长体术,其门内道法自成一派,极为深奥。

    江凡生所修行的那本《金火残本》就是由烬门中流传出来的残余道法编纂而成。

    卢恩义玉简里的便是完成的烬成门道法,名为《金火锻神功》,纵然江凡生只是粗略一观,里面的内容却是极为精深,与其他道书颇有不同之处。

    江凡生心下暗叹:“九老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这种没落的大派里,说不定真的有木击子此物。但江凡生一旦借用此派之宝结丹,又练了此派之道法,这因果可就大了。

    若是这掌门是个天资不错的年轻人倒也罢了,偏偏是个五六十的中年人,虽说也有些底子,但这就想要修道未免是痴人说梦了。

    不过,江凡生仍然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修道。

    就是没有那个木击子和这本道书,江凡生或许也会帮他一二。

    江凡生原本以为九老只是随意让他了解一段尘缘,但眼下看来,此事涉及烬成派,必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事情。

    江凡生微微点头,道:“我可以帮卢掌门修道,只是……”

    卢恩义忙道:“在下还知道一些藏宝的地点,只是一直未曾开启,若是道长有需,随意取用便是。”

    江凡生抬手道:“身为一派之长,必要有称雄之意,有修道之姿,有过人之智,如此方可。

    然而卢掌门年事已高,在下建议,不如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人。”

    卢恩义道:“此事简单,这掌门之位也没有什么好处,我自然无甚留恋的,按照家规,让我那些儿子女儿接任便是。

    只是……若是道长有意接掌此位的话。”

    “万万不可!”江凡生连连摆手。

    若是小宗派倒也罢了,隶属于玄门大派,也算合理。但烬成派乃是大派,江凡生任掌门就有些不合适了。

    “请卢掌门把令郎令爱都唤出来,我且一观便是。”

    卢恩义点点头,吩咐下人叫自己的孩子出来。

    尽管此刻已是深夜,卢恩义的孩子仍旧揉着惺忪的睡眼前来,看来平时他治家甚严。

    堂下站着三子二女,都好奇地看着卢恩义身边坐着的那个道人,内心暗暗不爽:“父亲又找那些骗人的道士了……”

    卢恩义偏头问道:“道长,你看我孩子们的天赋如何?”

    江凡生摇摇头,抬手一点。

    只见一道灵光闪烁,堂下五人的身上各有异象产生,有的流水潺潺,有的背后生叶。

    那五人极为惊讶,各自看着自己身上显出的异象。

    卢恩义到是并不惊讶,在他心里,江凡生就应该是道行精深才对。

    “道长,不知我这些孩子有哪个能入你法眼的?”

    江凡生摇摇头,叹道:“都不可……卢掌门,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或者是子侄孙儿一类的?”

再收一徒

    “卢掌门,你的这些孩子,倒也有几分修仙之姿,只是不适合接任贵派。”江凡生坦然道。

    卢恩义的这几个孩子的确都有天资,虽然天分很差,但总好过没有。

    可江凡生需要的,是有金火双属性灵根的人才行,若想真正的振兴烬成门,掌门必须要修行门派内的根本道法才行。

    这几个孩子却恰好没有一人同具金火二灵根,确实是不适合。

    “若是卢掌门没有其他的子侄一类的后辈,在下只好去外面寻觅一个天资横溢的孩子来当掌门了。”

    卢恩义迟疑道:“我少时蒙难,家里只剩下我一人,哪里来的什么其他亲戚……

    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儿子,他却是万万不行的。”

    江凡生眼睛一亮:“不知这位公子眼下在何处?”

    卢恩义吞吞吐吐道:“这孩子没有正事,整日只知道去那些风月场所,寻那些神女玩乐,我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江凡生摇头道:“是不是有天分还要我看过才知。”

    卢恩义道:“可是……此子也非我亲生,乃是偶遇一游方道士赠我仙丹,作为交换,我替他抚养一子。”

    江凡生眼睛一亮,既然有此等关节在内,那极有可能是此人了。

    卢恩义见江凡生一直坚持,只得道:“我这不肖子此刻应该在凤鸣楼行那苟且之事,还望不要脏了道长的法眼……”

    说罢,连连叹息。

    “爹……那道长,不见了。”

    卢恩义一惊,转头看去,江凡生果然不知去向。

    他连忙看向下面,只见盛玉虎兀自在那里吃吃喝喝,心下不由一定。

    “你们先退下吧……对了,让管家多送一份肉食,再送三坛美酒。”

    他等了将近五十年,当初那赵仙师不肯收自己为徒,如今终于修道有望,说什么也不可能让这个机会逃脱。

    “风前弱柳枝头香,花里娇莺百般语:琼脂玉液如甘露,薄衫浮动夜如春。”

    一披发少年斜卧于窗前,怀里则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他饮一口美酒,望向窗外万家景致,不由觉得惬意万分。

    “官人,不如让奴家为你舞上一曲?”

    年轻人笑道:“哈哈哈,如此甚好。”

    那美人起身舞动,身姿摇曳,连窗外月光也黯然失色,万家灯火似也只是为其陪衬。

    “美,美,美!”年轻人抚掌赞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快哉快哉!”

    “美人美酒华衣裳,残香残烛掩春光:黄粱一梦终散去,日月不复少年郎。”

    那年轻人转身一看,只见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英俊道人,正含笑望着自己。

    他大笑一声:“好诗,好诗!不过,虽日月既往,斗转星移,在下只争朝夕之乐矣。

    道长,岂不闻“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纵是那些功成名就,千载传奉的圣人君子,亦是黄土一杯罢了,可知自己的身后事乎?”

    江凡生抬手举起酒杯,轻啜了一口,道:“然也然也,卢建生,贫道此来非是劝你考取功名的。”

    卢建生四下张望:“我那父亲来了?他又想劝我什么?”

    江凡生笑道:“贫道有神仙法,有成仙道,不知阁下可否愿学?”

    卢建生面色一怔,随后大笑道:“哈哈哈……我当尊驾是什么深山清修之辈,没想到也是沽名钓誉,骗名骗钱之举。

    你可知,晋王崇道,国中道士何止千万?可我只闻有乱吃丹药,被药死的帝王,哪里有真正长生得道之帝王?”

    江凡生抬手抓在卢建生的肩头,笑道:“既然尊驾不信,那便随我一来。”

    卢建生摇头道:“别浪费心机了,我早已戳穿了不知多少个把戏了……”

    “尊驾莫急,往下一观便知。”

    卢建生皱着眉头,往下一看,不由浑身汗毛直立,大叫一声,连忙抓住江凡生的衣摆。

    原来,不知何时,他竟坐在云端,往下看去,便是建康城中的万家灯火。

    江凡生笑道:“如何,我可不是那些凡俗道士。”

    卢建生面色虽然大惊,却很快平复下来,他仔细按了按身下的云头,浮云隐隐,却柔软舒适,足以承担其人的重量。

    他再往下仔细看去,只见建康城里热闹非凡,街上行人人来人往,隐约有声响传来。

    “这……是什么障眼法么?”卢建生抬起头来,却见江凡生一推其胸。

    “你自己下去就知道了。”

    卢建生在半空中猛地抓了两下,随后就径直往地面上坠落而去。

    他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耳边只闻呼啸的风声。

    在他将要撞击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量揽住他的腰,将其平放了下来。

    卢建生仍旧未曾死里逃生的巨大震惊中走出来,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人,嘴里胡乱地喊着。

    “哎……这不是卢公子,你不是去上房歇息了么,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卢建生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的那人是凤鸣楼里迎客的姑娘阿香,而自己却正倒在凤鸣楼前。

    “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是,刚刚阿香就站在这里,忽然看见公子从头顶落下,抓住阿香的衣服就不放……”

    卢建生连忙站起,整理了一下衣物,道:“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

    阿香面色微红,低头道:“没事,公子是贵客,阿香哪里敢怪罪……咦,人呢?”

    原本站在那里的卢建生又消失不见,似乎一瞬间就隐没在人群中。

    江凡生笑道:“卢公子,如何?还不快拜我为师,修行这神仙道法?”

    卢建生只被江凡生一抓就又上了云头,内心的震惊仍未止歇。

    江凡生架起祥云,片刻便回了忠义侯府,落在堂前。

    盛玉虎依旧在那里吃喝不止,卢恩义见江凡生带其子回来,连忙请江凡生再入座。

    卢建生站在一边,踌躇半晌,忽而跪下叩首道:“道长,你有如此本事,为何这天下诸多不平之事,你不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江凡生淡淡道:“缘数自有天定,这世间有生老病死,有兴衰荣辱,有诸多不公,我如何去管?又如何管的了?”

    卢建生跪在地上,直起身来,大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朝堂百官,多是庸碌无为之辈,却能随意鱼肉百姓,横行无忌,道长总应该管教的了他们吧。既然知世上多有不公,为何道长却口称无法去管,还能安坐在这里,与我父亲喝茶?”

    江凡生缓缓道:“你有一点说错了,这世间虽有诸多不公,但这世间却是极为公平的。

    因为天道对每个人都并不公平,王侯将相整日朝堂勾心斗角,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他们可有田间牧童之乐?貌美者因其美而惹祸上身,身壮者因其壮而征军入伍,战死沙场。

    卢建生,这哪里有任何不公?”

    卢建生呆思半晌,再叩首道:“可若是那些不平之事落于道长眼前,又该如何?”

    江凡生淡淡道:“眼前之事,能管则管,难管则不管。看不见之事,自然不会去管。”

    卢建生叩首道:“愿拜道长为师。”

    江凡生走上前去,将其扶起,笑道:“你便是我门下二徒,前面还有一位师姐,只是旦夕间你们二人无法相见。”

    卢建生低头道:“当今朝中丞相二子,还望师父能帮我杀掉此人。”

    江凡生内心暗叹,这卢建生天资卓绝,而且正好是金火二属灵根,可以说恰好是真正适合接承烬成道统的。

    只是此人在凡俗之间放浪惯了,心性实在是太差了些,自己必然要好好打磨一通,才可大用。

    “此事,我不会去管,待到你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自行去便是,为师不会帮你这种忙。”

    卢建生低头道:“是师父。”

    “还有,入我门下,自然要守我之规。你不得再去那等风月场所,不得饮酒烂醉,不得不敬尊长。

    另,每日需在我堂下听讲四个时辰。”

    卢建生拜倒在地,大声道:“必听恩师教诲。”

    江凡生望向堂前的卢恩义,思量片刻后道:“你也可以随建生一起听课,也可以叫上亲朋好友,只是我不会拘束你们来去。

    但只要在我堂下听讲者,我必一视同仁。”

    江凡生微微点头,在他看来,卢建生心性虽差,但打磨一番自然能成大器,至于其余人等,他不介意随手教授一二,毕竟自己的徒儿真要振兴宗门,自己一个人可做不成。

    一日宣讲四个时辰,江凡生对阮君雀都没有如此上心过,倒不是因为他厚此薄彼,而是卢建生身上的担子太大,不得不如此。

    江凡生抬手点在卢建生的身上,其人身上的衣衫顿时换成了一件粗布道袍,原本的华服则被江凡生握在手里,一搓便化为飞灰。

    “你虽入我门墙,却非我苍凌弟子,待为师觉得你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授你一个身份。”

    盛玉虎总算是吃饱喝足,走上去拍拍卢建生的肩膀,大笑道:“小子,我是你师叔,以后你但凡出错,你师父不舍得打你,我可饶不了你!”

    盛玉虎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他一站起,直接顶到了房梁之上,直唬的卢建生胆战心惊,连连点头。

闯相府

    眨眼间便是数月过去。

    江凡生对于卢建生到是还算满意,虽说其人仍旧有些性子,这四个时辰并不会时时全神贯注,但也算勉强过得去。

    他所设下的三条禁令,卢建生也没有违反,只是背地里还是有些小性子。

    卢建生时不时地会去一些酒楼食肆里,和他那些朋友饮酒为乐,甚至还会叫那些风月女子前来助兴,不过确实也不算是犯了禁令,江凡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这个弟子的悟性和天资着实令江凡生惊讶,每次授课之时,无论是讲什么他都能举一反三,就算是偶尔走神,根据江凡生所讲的前后文,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甚至,江凡生讲到数月,卢建生自己便自然和天地相和,还不曾刻意修行,行脉就已经自行开始了。

    和江凡生当初绞尽脑汁想要行脉想比,卢建生真是让人羡煞。

    而忠义侯府上有仙师讲道的事情,也早已传扬开来。

    只是多数人都认为江凡生是骗子,毕竟多数听过讲道的人,都根本听不懂江凡生再讲什么,少数能够理解的人也觉得没有什么大用,因此离去了。

    最多的时候堂下曾有六七十人听讲,卢建生的那些朋友,还有朝中的不少官员都曾来过。

    不过现在已经是门可罗雀,每日听讲的人不超过双手之数。

    只有卢恩义父子,和府上厨房里的一个打杂的小厮每堂课都不落下。

    江凡生对卢恩义这个人的印象也是大为改观,道文此道,博大精深,繁奥复杂,就算是年轻人理解起来都极为困难,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坚持听课,寒暑不断,哪怕托着病体仍旧毫不松懈。

    不说天赋和年龄问题,只是这一份向道之心就足以让江凡生敬佩万分。

    “师父,徒儿已无惑。”卢建生拜倒在地。

    江凡生微微点头,往下堂下的几人,开口道:“今日便到这里,明日诸位可再来。”

    堂下众人起身,口称仙师,随后离去。

    江凡生看了卢建生一眼,淡淡道:“徒儿,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卢建生拜伏在地,低声道:“恩师,弟子……弟子没有什么心事。”

    江凡生也没有多说什么,挥手道:“既然无事,就下去吧。”

    卢建生行礼过后,便拜别离去。

    今日课堂之上,卢建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有些坐立不安。

    不过,既然他不愿说是何事,江凡生也不会去问,一切都由他自己去解决。

    总之,有自己在身后,他可以放手施为。

    卢建生走出课堂,仍然有些心不在焉,他穿过几条回廊,有一小厮连忙几步跑了上来,正要下拜,却被他一把拉住。

    “快,告诉我,怎么样了?”

    小厮忙道:“我家公子说了,此事为真。”

    卢建生面目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挥手道:“先带我去见梁公子。”

    两人一路出了府门,但见各处张灯结彩,地面上都撒了红花。

    一位身形有些瘦弱的公子走了上来,有些懊恼道:“哎呀,卢兄,你为何出来的如此之晚?这都日落西沉,那莲小姐早就被被迎入府门了。

    我找人叫你,你却不来,非要拖到现在。你那个师父讲的天花乱坠,听的有什么劲。”

    卢建生摆摆手道:“你再敢说我恩师一句,你我之间就此两断。”

    梁公子忙道:“好好好,卢兄,你自从痴迷什么修道,混到现在就我一个好友了,还是这么无情?”

    卢建生心思不宁,道:“好了好了,你自去吧,我去相府看看。”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人群中,很快不见。

    小厮走上来道:“这卢公子怎么了?还要闹一次相府,上次把他父亲害的还不够惨么。”

    梁公子冷笑道:“什么卢公子,你看他一身粗衣,整日听什么道法,把自己听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配称公子?”

    小厮忙道:“是是是,此人哪里能和公子您相提并论。”

    “我已通知了我哥,他半个时辰后就会领着一百家丁去相府相救,把这个贼子拿下,到时候得相爷垂青,我梁家还不一飞冲天?”

    小厮连忙打拍马屁,梁公子只觉得十分受用。

    “只是……听说卢建生这厮最近力气又有长进,再加上他的武艺,一百家丁不一定拦得住他啊。”

    梁公子道:“你小子怎么这么笨,拿不住又怎样?我们梁氏的态度拿出来了就行,至于这个卢建生,还跑的了他吗。”

    “少爷神机妙算,小的万分佩服……”

    与此同时,建康里的相府门前,来往宾客车辆络绎不绝,甚至连门槛都被踏破了,不得不临时换新的。

    今日是丞相独子娶妾,而当今丞相权倾朝野,就连皇后都是他的妹妹。

    所以,朝中大臣贵胄,几乎都来贺喜,而且各自备下重礼,以图交好相府。

    不过,在这一片热闹的时候,门前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一头扎入众宾客之中,想要进入相府。

    那门前的仆从连忙将其人拽出来,一脚踢倒在地。

    “哪里来的臭道士,没长眼么,没看见这里是相爷的府上?”

    卢建生趴在地上,抬头望去,只见相爷府门前的仆人都比别处要高大不少,不由低声笑了笑。

    那仆从叉腰站在门前,今天他不知道收了多少的钱财,听了多少恭维之语,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见卢建生竟然不但不走,还在那里笑个不停,不由大怒,上来就要教训此人一顿。

    卢建生不知从哪里喝了一肚子的酒,眼神都有些朦胧,他随手从袖袍下抽出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仰头大笑不止。

    那仆从原本气势汹汹,可一见卢建生抽出剑来,立刻便怂了,连连道:“这里可是相府……你可不要造次……”

    卢建生笑罢,指着顶上的牌匾道:“原来真的是相府……我还以为我走错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几个身穿铠甲的军士就从门口走了出来,大喝道:“是谁,敢在此闹事?”

    这几个军士全副武装,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长刀,乃是相爷蓄养的家丁。

    军士连连喝问,见卢建生始终不答,也懒得再问,挥刀便砍。

    相府里的家丁都是身经百战的军士,这一刀又准又狠,直冲卢建生的脖子而来。

    卢建生抬起眼皮,随意挥剑,只听一声轻响,两物直接飞了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半截短剑和那军士的头颅!

    热血浇在他的头上,卢建生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他一声长啸,仗剑便冲向府门。

    剩下的军士连忙阻拦,却俱被其一剑杀死。

    卢建生手中的长剑乃是江凡生所赠,虽然不是什么强大的法器,但好歹也是修道人所用兵器,锋利程度远胜过这些凡铁。

    那些军士的刀兵甲胄,在此剑面前几如白纸一般。一碰就破。

    但见血肉横飞,再也没有人敢于拦下卢建生,任由其堂而皇之地踏入府门中。

    “我……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忠义侯的儿子卢建生。上次相爷的独子娶亲的时候,他从后门翻墙进入,差点把相爷的独子给杀了……这次竟然更大胆,敢从正门进,这不是找死?”

    他话音刚落,卢建生随后挥剑,一道剑气激发而出,直接将此人斩为两段。

    卢建生体内已然有一些灵气在身,再加上这飞剑之利,凡人几乎无法抵挡。

    他缓缓前进,低着头,根本不管前面是何人阻拦,一剑而出便是。

    最后,相府内的那些家丁竟然无一人再敢上前,只敢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院落。

    而此时,张灯结彩的堂中,相爷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

    今日相府内吵闹万分,拥挤不堪,因此确切的消息这才传到。

    “这小子还敢来?”相爷震怒道:“上次若不是陛下出面,饶过他一家性命……”

    相爷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惊呼,站在门口的人被什么东西一斩两半,随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踏着尸体走了进来。此人四下看了看,双目如电,几如地狱恶魔。

    堂中之人大乱,惊慌之声不断,然而此人把守住门口,却无人敢走前门,只能拼命往后门挤。

    此刻,哪里有人会管什么相爷,老态龙钟的相爷顿时被众人挤在最后。

    他大吼大叫,然而却无人能听到的他的话语,正焦急间,相爷的肩头被人一把抓住,掰了过来。

    “你儿子在哪里?”

    相爷见一张血红的脸就贴在自己的面前,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这张脸看起来平和,然而却说不出的扭曲可怖,卢建生见其不答,大吼一声:“你儿子在哪里?”

    相爷竟然被吓的浑身一颤,双腿一蹬,就此被吓死过去。

    卢建生一把将尸体推开,缓缓走出前门,此时,堂里的人已经走光了,一阵清风吹过,他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似乎自己这几年自甘沉沦的怨气终于得以发泄。

    他立起手里的长剑,只见此物依旧是锋利无比,鲜血不染,不由低声道:“我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不去行侠仗义,铲除奸恶了,原来,这样亦是大恶啊……”

北岭弟子

    一队人马迅速地来到相府门前,这里已经是挤满了看热闹的行人。

    “快让开!”

    当先一位年轻小将骑着高头大马,径直闯入人群之中,扬起马鞭,大声道:“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

    在他身后,一队人马匆匆而过,不知冲撞了多少的行人。

    只是晋朝连年征战,国中军士极多,朝里也多有照顾这些士兵,因此经常有这种甲士冲来喝去,无人敢挡。

    “吁。”

    那小将勒住马匹,马蹄在几具尸体上践踏过去。

    “这小子可真能干……”后面的军士惊呼道。

    只粗略看去,相府的门前就横七竖八地躺着有十具左右的尸体,从伤口上来看都是一剑毙命,甚至有不少尸首分离,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那小将大笑道:“他越能干,我们的功劳就越大,就怕他杀不够啊。”

    “是啊,梁将军说的是。”

    身后的军士们纷纷附和道。

    他们皆是身经百战,自然不会被区区几具尸体吓倒,反而是跃跃欲试。

    梁将军抽出腰间宝剑,大声道:“敌人武艺高强,又有神兵在手,可千万不要轻敌!”

    “将军放心,我们有一百劲弩手,对面不过一人而已,纵使他能勇冠三军,也会被射成筛子的。”

    小将当先一步跃马入府,剩下的人纷纷跟上。

    “沿着血迹,必然能发现这贼子的踪迹!”

    “是,将军!”

    卢建生也来过这相府几次,因此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

    他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心中却仍然有种怨气不吐不快。

    丞相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儿子还在。

    卢建生按下剑柄,快步往后院而来,既然错了,那倒不如干脆就错下去,今日,他必杀此人!

    后院仍旧是一片安静,那些达官显贵,和宴会上的仆从之流,早就吓的逃出相府了。

    很快,他便来到一间小院前,这里红绸遮门,大红灯笼挂满了院落,甚至还能隐隐听到里面有人轻笑的声音。

    卢建生一剑斩开院门,推门而入,只听里屋传来有人不悦的声音:“我不是说过了,敢打扰本少爷洞房的家伙,都要被斩断手足,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

    里屋的门被猛然踹开,一个浑身是血道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剑便抵到了他的喉咙之上。

    “毛辉,还记得我卢建生吗?”

    那公子几乎全裸,只来得及把一条毛毯裹在身上。

    现在他也无暇顾及什么体面之类的事情,只是瘫在床边,嘴里不停地说道:“卢……卢兄弟,你可不要做傻事啊,上次你连累一家差点被杀,这次……”

    “上次!你还有脸和我提上次!梅小姐被你玷污以后,投井自尽,那时我便后悔为何没有一剑将你杀了,你还有脸提上次?”

    毛辉啰啰嗦嗦道:“梅小姐死了,我也很心痛……只是我们二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强抢,卢兄不必如此生气……”

    卢建生咬牙恨恨道:“胡说!莲梅二位小姐都早先与我订下姻亲,彼此之间情投意合相约白首。

    若不是你仗着父亲的权势,强行娶亲,梅小姐何至于寻死!

    如今,你竟然还想……”

    忽然,从床幕里伸出一个人头来,她虽然脸上的妆容有些花了,但却仍然极美。

    “莲妹……”

    “不要叫我的名字!”那床上的女子明显极为害怕,但却怒气冲冲道:“姐姐都是被你害死的!她和你情投意合,为你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卢建生怔在原地,长剑垂下:“莲妹……你竟然,是如此想的么?”

    “是!上次你就一时冲动,差点连累全家人的性命,现在你却又在重蹈前次覆辙,你……你就不怕相府怪罪,全家被杀吗?”

    “对对对!”那瘫在床边的毛辉也有了一丝底气:“卢兄莫要自误……”

    卢建生眼神一凛,提剑直刺入毛辉心口,接着长剑一转,鲜血迸发出来。

    他低头看着在地面上抽搐的男子,面无表情,甚至心里都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这些行为似乎都是随手为之,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那女子拼命地尖叫起来,她连连后退,靠在床后的墙上,身上的棉被也有意无意地落下,露出曼妙的身躯。

    “卢郎……你不要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父亲要做刺史,只有相府的权势才能让他如愿,我……小妹也是迫不得已啊。”

    说罢,她伏身在床上,露出光滑的裸背,看起来极为诱人。

    卢建生却只觉得说不出的烦躁。

    他以往和二女把酒言欢,畅谈古今的时候,也偶尔心中会有一些旖旎的想法,但这些非分之想最终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自身的行为上从未有过任何的僭越。

    不过事后想起来,心神还是会激荡不止。

    而现在,卢建生望向床上,却一阵干呕,他提起剑来,喃喃道:“我本来不想杀你的……”

    “啊?”那女子正要直起身子,忽然剑光闪过,整个云床甚至都被一劈两半,倒塌在一起,将下面的东西掩埋。

    卢建生松了口气,仿佛一块石头落地,他收剑回鞘,一步步走出院门来。

    纵然杀了一路,卢建生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疲惫,反而浑身的灵气蠢蠢欲动,只觉耳聪目明,身轻如燕。

    他早就听到了远处不停地马蹄声,卢建生无意再和他人起得冲突,于是纵身上了屋顶,几个腾挪便去的极远。

    待他回到府上时,江凡生正在院子里饮茶,和旁边的一位女修坐而论道,相谈甚欢。

    卢建生并没见过这女修,他也不敢多看,只是跪伏在地江凡生面前的地面上,沉默不语。

    江凡生也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和身边的道友论道,说的虽然也是些道文上的学识,但卢建生却一句也听不懂。

    过了半个时辰,那女修满意的站起,躬身道:“师兄大才,在下万分敬佩,如今,我疑惑全消。”

    江凡生也同样站起来回礼:“师妹谬赞了,与师妹论道,我也收益颇多。”

    此女乃是边海宗修士解天红,今日云游正好路过此处,见江凡生在讲道,不留神便听了许久,仍有些意犹未尽,因此和江凡生谈到现在。

    解天红道:“师妹我恐怕要多叨扰几日了,非要听师兄把所有道文皆讲上一遍方可。”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寒暄罢,江凡生看向跪了许久的卢建生,开口道:“徒儿缘何下跪?”

    卢建生重重叩首:“弟子……弟子不肖,今日杀了许多人,甚至,里面应该还有无辜者。”

    江凡生淡淡道:“许多人是多少人?”

    “怕是……怕是将近百数。”卢建生迟疑道。

    江凡生微微点头:“好,罚抄你抄写《道德经》百遍,不可写错一字,写完才准你修习,可听明白了?”

    卢建生一怔,一时竟在地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解天红皱眉道:“师兄,那相府距我们这里不远。想必你也看见了,你徒弟心魔极恶,且无有准则,杀人不顾一切,此事为何不加以重罚?”

    江凡生叹道:“我曾救过数百普通人的性命,也曾错杀过无辜的同道,在我眼里,是否该杀,皆看你自己而已。”

    解天红道:“唯我唯心,师兄,此意却是偏向魔道了。”

    江凡生摇头道:“我以为,若有正当理由,杀无辜者也不违天道。若只为满足自己的欲望,杀罪大恶极之人也与之同罪,此才是魔道。”

    解天红低头沉思不语。

    “建生,你可知错?”

    “弟子……弟子知错。”

    江凡生道:“你虽杀了极多人,但也是被心魔所控,所以我不会罚你滥杀之罪。

    你心神不坚,所以才会被外魔入侵,我让你罚抄是为了磨炼性子,你可知晓?”

    “是……弟子知晓。可外面之人已经知道此事是弟子犯下,若是连累恩师……”

    “放心,除了我允许,没人能走进侯府。你便老实抄书,不用管其他。”

    说罢,卢建生再三叩首,退了出去。

    解天红抬起头来,皱眉道:“师兄,虽然你所说也有些道理,可却有些偏激了。”

    江凡生想了想道:“各人有其道罢了。”

    “还有一事……师兄,在此看守的北岭弟子还在这建康城附近,我入城前曾见过他一面。

    你弟子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说不定会来找你晦气。”

    “多谢师妹直言向告,我会多加小心的。”

    解天红笑道:“师兄何必言谢,虽然都说七玄门同气连枝。但实际上只有我们两家之间,才真正能能称得上同气连枝。

    放心,若是那人前来,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必会出手相帮。”

    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北岭派如今乃是七派之中的翘楚,尤其是其道法擅长锻炼肉身,在低辈弟子间占据极大的便宜,少有敌手。

    不过江凡生却极为期待,一直听说北岭弟子强悍无比,看来总算是有机会交手了。

红尘纷扰

    “师父……这是弟子所抄写的经文,还请师父过目。”

    江凡生拿过来,粗略翻看一遍,微微点头道:“不错,看起来你是用心了的。”

    随后,他面色有些严厉道:“为师也曾心魔大起过,也曾明知是错而犯下错事过,人孰能无错?”

    卢建生重重叩首道:“弟子保证,绝不再犯。”

    江凡生将手上的经文收起,道:“你要记住,你身负重任,有些事情,根本不容许有任何犯错的余地,也不可能有丝毫的感情用事。

    所以,你若再犯一次,我将你逐出师门,再犯两次,我将亲自清理门户。

    现在,你且走出府门,低头在东城走上一圈,再回来复命。我便授你真正的仙家术法。”

    卢建生惊讶地抬头:“师父……我……容我换身衣服可好?”

    江凡生摇头道:“不必,就这样出去。”

    卢建生回府以后,连写了三天三夜的经书,别说换衣服了,甚至连饭都没有吃。

    纵然他的身躯已经超过凡人,可仍然有些坚持不住。

    尤其是他身上的道袍仍旧是遍布鲜血,这可让他如何敢走出府门。

    江凡生弹指将一粒丹药放到他的面前:“若是你坚持不住,可服下此物。”

    卢建生再叩首,随后拿起丹药,缓缓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确实是如同江凡生所说,侯府上下静悄悄的,但墙外却极为喧闹,似乎不少人在寻找相府的入口,不过却没有官兵进入府里。

    现在,门外到是静悄悄的,可能那些官兵早已离去了,只能听到街边偶尔的叫卖声。

    卢建生松了口气,看来至少不会他一出门就被抓起来,现在他的身体情况极差,若不是有江凡生赐下的丹药,恐怕都没有信心走出百丈。

    卢建生推开屋门,缓缓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极其刺眼,他不由得抬手遮了一下。

    就是这简单的动作,道袍上就有些许凝固的红色血块落了下来,砸到他的鼻子上。

    街上的行人见空白处忽然多出一个脏兮兮的人来,不由惊呆了。

    仔细看去,这人衣衫的脏东西竟然是血斑,除了衣衫以外,甚至身上裸露出来的地方也有血块凝固。

    “这是……这是卢家少爷,卢建生!”

    街坊很快就认出了他的面目,毕竟卢建生在这条街上也是无人不知。

    “听说,相府里的事情就是他做下的,那个惨啊……死了好多人。”

    “这有什么惨的,相府里的人作恶多端,死了也是活该!”

    “这卢建生也算是为国除了一害……”

    卢建生虽然步履蹒跚,但耳朵仍然极为灵敏,他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心里不由有些放松。

    看来,自己虽然一时冲动,杀了不少人,但其实百姓还是认同自己的。

    “卢老弟,你杀了丞相,可是为民除害啊。来来来,快来喝一碗稀粥,这可是刚做的,趁热喝……”

    路边店铺里的大婶忽然满脸笑容的端出一碗肉粥,递到卢建生面前。

    这粥店里的大婶他也熟识,醉酒之余路过此处,经常喝上一碗白粥醒酒。

    此人也是极为热心,自己醉倒在店里还会托人把自己背回府上。

    卢建生望着慢慢一碗肉粥,喉头不由动了两下,他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只是喝过一些水而已。

    “那……那就多谢大妈了。”

    卢建生接过碗,迟疑了片刻,想想师父似乎也没说不让自己路上吃东西,便心安理得的喝起粥来。

    粥的味道并不好,大婶放糖有些多了,还有些腻,但是卢建生还是不顾滚烫一口喝光了。

    “多……多谢。”

    “来来来,要不要再喝一碗?”

    那大婶又端来一碗肉粥,笑眯眯地看着卢建生。

    不知为何,卢建生忽然觉得一向和蔼的大婶脸色有些扭曲,下意识地就拒绝了。

    “不必了,我师父还等着我……嘶……”

    卢建生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他只觉得腹下忽然绞痛无比,忍不住捂住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只听那大婶的声音传来:“都别跟我抢,他是我药倒的,这万两黄金是我的……”

    “老婆,还好我们这里还有些剩下的耗子药,只是这家伙武艺高强,我听说这等武林高手,都有内功,毒药都能逼出来。”

    “说的也是,保险起见,先把他头割下来,也作价三千金。”

    “哎,我这就去拿刀。”

    卢建生勉强抬起头来。只见那大婶手里拿着跟擀面杖,站在卢建生面前,还在那里大吼大叫:“此人是我抓到的!你再往前一步老娘就跟你拼命……”

    卢建生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和蔼可亲的大婶,一直有不错的人缘,对谁都很好。

    可为什么竟然会拿药暗害自己,而且还要把自己杀掉。

    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些金子么,难道这些金子能比得上良心吗?

    虽然毒药极为猛烈,但是早已修行过的卢建生也不至于动弹不得,他从兜里摸出江凡生交给他的丹药,张口吞服。

    一股澎湃的灵气充斥全身,卢建生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地,三天来的疲惫和饥渴都消失不见,反而觉得精力充沛。

    灵气原本就是天地之精,修道之人借此才可健康长寿,能避寒暑,卢建生服下丹药后同样有这种效果。

    不仅如此,连腹下的剧痛都逐渐消失,卢建生缓缓从地上站起,他抬手就下意识地想要扼住背对自己大吵的大婶的脖子,却又忽然犹豫了。

    他想起江凡生说过的话,有正当理由,才可杀人。

    这大婶刚刚虽然想杀他,但这算是个正当理由吗?

    卢建生的手拿起又放下,沉声起来。

    “大……大婶……你背后!”

    “什么背后,别想分散老娘的注意力!”

    “老婆!你背后!”

    那大婶听到自己老伴的声音。不由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卢建生距她只有一步之遥,抬起手似乎要掐他的脖子一样。

    “啊!”她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冲入人群中撞飞了几个摊子。

    卢建生缓缓四顾,只见周围的行人都看着他,目光里再没有平日那么温和可亲,而是充满了贪婪。

    甚至不少人拿着菜刀,有些跃跃欲试,只是不知道卢建生的身体情况。

    毕竟他一人杀入相府,杀的是血流成河,因此周围这些人还是不太敢动手的。

    “徒儿,磨蹭什么,我还要授你道术,如今天都要黑了。”江凡生的声音遥遥传来。

    卢建生回头,朝着府上鞠了一躬,随后转身昂首走入人群。

    行人自动分开,给他让开一条道路。

    这条路足足走了卢建生一个时辰之久,身后跟着的百姓越来越多,却始终无人上前。

    也有过几个官兵闻讯赶来,想要拿住卢建生。

    但都被他一拳一个,全部打倒,只是未伤其性命。

    他怕又惹得师父不高兴,因此并未下重手。

    不过这样还是震慑了不少人,因此一路上都平平安安。

    夕阳西下,卢建生总算是回到了府门前。

    他耳聪目明,自然知道身后的这些人多有杀他之意,只是眼下他已经无需在意了。

    大象岂能看得到蚂蚁挥舞地拳头?只不过是偶尔俯首,看着有趣罢了。

    他回望整个拥挤的街道。以及耳边隐隐听到的马蹄之声,忽然叹了口气。

    “原来,我一直是他们的一员么?”

    说罢,卢建生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墙壁中。

    那些人纷纷冲了上去,摸来摸去,但那墙壁极为坚实,不像是能过人的样子。

    还有几个憨货分开人群,试着一头撞向这里,然而却好似撞到了铜墙铁壁,头破血流也没能走入墙壁里。

    官兵驱开人群,挥鞭问道:“卢建生现在何处?”

    有个大胆的人拱手道:“回官也,他……他走进墙壁里面了。”

    “大胆!”官兵一挥马鞭:“你莫不是拿虚言诓骗,这墙哪里能走得近人去?”

    “是真的……官爷,是真的。“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那些官差将信将疑,还是令人拿来锤头,硬生生砸开墙壁,只见里面却是一食肆的后厨,哪里能找得到卢建生在何处?

    此刻,卢建生已然来到院落内,跪在江凡生面前。

    江凡生欣慰道:“不错,你做的很好,这些人的嬉笑怒骂与你何干,红尘之事,不该扰人心境。”

    “徒儿,你且说说,如今有何感受?”

    卢建生抬头道:“弟子想明白了,我现在,和外面的那些人,已经非是一类人了。”

    江凡生抚掌大笑道:“不错!徒儿,要知道,从你拜我为师的那天起,你已经不是凡尘中人了。

    世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满足自身私欲,且为食而碌,为财而死,这些事情,对我们修道人来说,不过是些最为无聊事情。”

    卢建生叩首道:“多谢恩师教诲。”

    卢恩义从里屋走出,手里捧着一块牌符,面色严肃。

    江凡生认真道:“今日,便将这烬成门掌门之位传授于你,同时,我每日会再抽出一个时辰,授你真正的道法!”

万年秘藏

    “国师……国师,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身着斗笠的老道人正卧在溪边垂钓,闻言不由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道人匆忙跑了过来,低头便拜。

    “怎么,你们来寻我有何事?”

    那道人不慌不忙,将鱼竿提起,只见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也不气馁,收起渔具,问道:“又有什么妖怪出现了?”

    这几个道人在朝中也身处高位,懂得一些粗略的炼气化丹之术,但他们知道,自己的水平和眼前的老道人比起来差的远了,因此表现的极为恭顺。

    “不是……是相府的那个案子。”

    “相府的案子于我何干?我不是说过了,我只负责为陛下降妖除魔,人为做下的事情自然交由三法司去查办,我概不负责。”

    那人迟疑道:“只是……只是那犯人名为卢建生,此人武艺高强到也罢了,只是不知从哪里找了个野道人当师父。

    那野道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忠义侯府掩盖起来,我等穷尽智慧,也找不出侯府在何处。”

    “哦?还有这样的事?”老道人微微惊讶:“忠义侯府虽然不大,但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隐藏起来的……看来我是要走上一遭了。”

    老道人转身走入从今之中,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便来到了一处闹市之中。

    “果然是有位道友的手笔,这些人肉眼凡胎,不识变化,看不出也正常。”

    那老道人仔细在墙根观察片刻,随后缓缓走入墙中。

    江凡生微微抬头,转身道:“今日有客来访,你且退下,明日我再传你道法。”

    卢建生闻言施礼告退。

    江凡生摆下两个茶碗,斟上香茶,坐在那里静待。

    片刻后,一个老道人缓缓走入院中,一屁股坐在江凡生对面,拿起茶碗就灌了下去。

    随后,此人砸吧砸吧嘴,笑道:“好茶,道友,可再来一碗?”

    江凡生语微冷:“没有了。”

    那老道人也不生气,只是微笑道:“道友收的好弟子,那卢建生我也见过,只是此人和我无缘。

    看在这一碗茶的份上,此事就这样罢了,还望道友以后不要再生事端。”

    江凡生微微点头:“此事我自然知晓,在下也只是在建康城中暂居,不会呆太久。”

    老道人点点头:“行,那我便去了。”

    说罢,他背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院门,扬长而去。

    解天红从暗处走出,秀眉微蹙,道:“此人是谁,我没有见过。”

    江凡生摇头道:“他非人,只是一具傀儡罢了。”

    解天红吃惊道:“难怪此人气息微弱,但仔细感应却又有灵基实力,原来是傀儡。

    看来,在此驻守的北岭弟子擅长傀儡之道,而且颇为精深。”

    这老道人一举一动都很自然,但纵然制造者极力掩盖,但江凡生还是敏锐的发现,此人无魂无魄,不是生人。

    不过,这已经极让人震惊,能把一具傀儡做到如此程度,而且还有灵基修士的法力,足可看到背后之人的强横之处。

    “不过,只是绣花枕头而已,中看不中用。”

    在江凡生眼里,战斗的时候看的不是人数多寡,而是真正的实力,至于实力达不到的人,也只是来凑数的罢了。

    “只是我们若要开启烬成门的秘藏,就有可能会惊动此人,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解天红坐在石桌上,单手托腮。

    江凡生无奈道:“师妹,此事极为危险,难道你真的要掺一趟浑水?”

    解天红笑道:“我师父派我来此云游,我一开始不知其意,但现在想想,可能我本来就是为了助你才来的。”

    江凡生摇头道:“此事岂是儿戏?一旦我们开启秘藏后被人发现,后果难料。

    我一个人还容易逃走,你却又该怎么办?”

    “我意已决,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要跟着你,不然回去后师父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江凡生叹了口气:“好吧,只是你需要一切听我的安排。

    下月二十七号,我便会去开启那道秘藏,此事宜早不宜迟。”

    不知什么时候,忠义侯府又重新出现在这建康城中,只是随之而来的,是通缉被撤销的消息。

    据说那贼人已经被国师击毙,之前也是错怪侯府之子了。

    不过,侯府上的生活却并未恢复平静。

    江凡生依旧每日讲道四个时辰,只是这四个时辰里,愿意前来听讲的人能从堂下排到街尾去。

    不但是因为江凡生有让人匪夷所思的本事,还因为几个在皇帝面前颇受重用的道人也日日来此听讲,从不缺席。

    不过,江凡生并不喜欢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人前来闹腾,那些来了后又不认真听道的人,一般第二次就再也找不到侯府的门了,那些上来就献上贵礼,希望传下仙丹妙药的达官贵人,江凡生也是直接扫出去。

    如此过了半月。

    这日,江凡生讲道结束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离去,而是缓缓开口道:“明日我便要离开这里,若是有人愿随我同来者,我可带他一起离去。

    若是不愿离开这建康城,那便走出侯府吧。”

    说罢,江凡生便闭上了眼睛。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忽然有人问道:“仙师,我家有娇妻幼子,不知可否随着仙师一起离开?”

    “是啊,我家里还有老母,能不能……”

    江凡生缓缓道:“我只带最多二十人,不要家眷。”

    “这……”这让不少人犯了难,随后这些人咬咬牙离去。

    堂下之人越来越少,不少人虽然一开始是慕名而来,但实际上他们听江凡生的讲道如听天书,是半分不懂,只不过是无所事事,所以才来凑合热闹。

    还有不少人来此不过是为了能在朋友面前吹嘘一二,这些人就算是不走,江凡生也不会带走他们。

    转眼便是两个时辰过去,忠义侯府上的仙师要离去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今日有事没来听课的人纷纷闻讯而来,期望江凡生能带他们一起离去。

    甚至还有不少根本就没听过江凡生讲道的人也赶了过来,期望被选中。

    这些人大多数因为晋朝崇道的缘故,做道士不但不纳税,还可以每月去官府领取一定的钱粮。

    对于这种人,江凡生自然也是把他们晾在一边,任由他们如何开口。

    其实,到底要带谁离去,江凡生心里也有一些底,这些日子的讲道他也发现了一些有天赋或者是真正向往修道的人,而这些人不过就区区二十人罢了。

    不过,总会有人因为红尘所累,或者是其他原因,不愿随江凡生离去,这也是这些人没有仙缘。

    日薄西山,堂下仍然站着至少有五十人,若不是有些人忍不住饥饿,离开吃饭了,剩下的人还要更多。

    时间差不多了,江凡生偏头问道:“卢恩义,你的那些孩子有几个愿意跟随我的?”

    卢恩义道:“我那老三老四不愿离去,说修道辛苦,宁愿承我侯爵之位。”

    江凡生微微点头:“好,那便如此吧。”

    他再也无甚迟疑,大袖一卷,便带着数人去往那九天之上了。

    堂下之人他只带走了十一位,加上卢恩义以及他的孩子,这些人便是烬成门的根基所在了。

    江凡生站在云层之首,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总算是离开了建康城这等污秽之地,他不由觉得身心皆是一畅。

    背后的数人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摸摸身下的浮云,惊叹不已,不由庆幸自己能跟着这仙师是万分正确的选择。

    解天红走了上来:“师兄,你带这么多人,应该把他们藏到何处?

    我们马上就要去开启那处秘藏,哪有精力照顾他们?”

    江凡生笑道:“我自有去处。”

    说罢,他拿出一物,稍微催动,只见面前出现了一道裂隙,把一行人都吸了进去。

    解天红望着面前的参天大树,不由惊叹道:“师兄……你竟然有一处洞天在手!”

    江凡生道:“此乃是我派掌门所赠,少有人知,还望师妹不要乱说。”

    解天红微微点头,还有些不敢置信。

    元神道人的洞天是极为稀有之物,因为元神道人本身就极为稀少,而且只有真正强横的道人,在他们死后,洞天才能承受住混沌气的重压,而长期存在。

    江凡生道:“接下来的日子,这些人就拜托盛兄先教导一二了。”

    盛玉虎点点头:“若是有危险,可不要忘了叫我出来。”

    江凡生两人走出洞天,此刻他手里正握着烬成门的掌门牌符,以及一张道文写就的金纸。

    江凡生嘴里缓缓念诵纸上的文字,一股奇异的力量逐渐环绕在那块牌符之上。

    “开!”江凡生大喝一声,只见牌符忽然从中间裂开,一把钥匙从中落了下来。

    江凡生抬手接住这钥匙,牌符上的裂痕又重新愈合,而那张金纸也就此化为飞灰。

    握住这把钥匙,心中便能够隐隐感应到一处方位,那处方位距离这里并不远,差不多有半日路程,却是正好在建康城背面的那座山上。

遁走

    建康城以北,有一座矮山,上面植被茂盛。

    每年开春,都会有药师上山采药,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不过,纵然如此,此山却没有名字,也很少被人提起。

    江凡生站在山顶,心中微微惊讶。

    此处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放眼望去,附近的山川地貌皆暗含某种特殊的道理,将此山围绕起来。

    这似乎是一种阵法之道,不过江凡生才疏学浅,看不分明。

    他在建康城里也呆了不断的时日,可是竟也记不得此处有座矮山。

    这里有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不经意间就忽略此处,或许这便是这阵法的作用。

    设计此处的人能以山川河流为阵纹阵旗,当真是大气磅礴。

    只是纵然有如此人物,这烬成门还是亡在了魔劫之中,只剩下阿猫阿狗三两只,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现当年盛况。

    江凡生在此闭目等了有半日,将那处洞天牵引到这附近,确认随时可以进到里面,这才拿出那钥匙。

    他看了解天红一眼,二人微微点头,随后便将灵气注入到钥匙之中。

    随着灵气的注入,这钥匙忽然脱手,点在江凡生脚下的地面上。

    原本杂草丛生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光圆,随后这圆逐渐扩大。

    一股磅礴的灵气猛然从里面逸散出来,飘到周围的花草树木上,顿时引起这草木的疯长。

    甚至一些普通的小草接触了这灵气后迅速化为天地难寻的灵药,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不过,江凡生二人根本不去管这些东西,他们知道,这下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物。

    虽然江凡生心中有所准备,知道烬成门藏东西的地方必然灵气极为充裕,所以还预先设下了阵法,用以遮掩此处的灵光灵气。

    解天红也在阵法之外又设下一道阵法,用来防止灵气外泄。

    但这里的灵气实在是充沛到令人难以想象,生灵触之就可成妖,哪里是两人的阵法可以阻拦的住的。

    只不过是勉强能遮掩一段时间罢了。

    见光圈不再扩大,江凡生沉声道:“师妹,这里蓄积万年的地气实在是你我难以遮掩的住,还是迅速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解天红点点头,她伸手握住钥匙的另一端,钥匙发出一阵微光,两人便从那光圈上透了进去。

    江凡生睁开眼睛,这里显的极为散乱,各种物品东放一件西放一件,看起来颇为糟心。

    “看来,最后来到这里的人必然极为匆忙,不然也不会连稍微整理一下都没时间作了。”

    江凡生微微点头,这里虽然杂乱,但好在装东西的箱子瓶罐都极为密实,应该不必担心有什么物品损坏。

    但最外面只是放丹药之类物品的地方,这些东西虽然珍贵,却不算是什么独一无二之物,因此两人并不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去了下一间房里。

    这里摆放着的是一本本书籍道册,也同样是胡乱地放在书架上,甚至有些还被扔在地上。

    江凡生二人却没有管这些道册,反而停下脚步,面带严肃,朝着正中的一座神龛拜了下去。

    “苍凌江凡生,拜见烬火真人!”

    “边海解天红,拜见烬火真人。”

    这神龛里放着的便是烬成门开山祖师烬火真人的牌位,毕竟是玄门前辈,礼数是不能少的。

    不过,烬火真人并非是自家前辈,上一柱香聊表寸心即可。

    随后,江凡生挥袖将所有的道册收在乾坤戒中,解天红也没有说什么。

    这些道册便是一派之中真正的不传之秘,就像是苍凌九术一般,哪怕你是天纵之才,哪怕你是元婴真人,没有功劳,也不可能修习其中的一本。

    这些道册比那些丹药要珍贵的多,毕竟道法神通才是一个门派的立身之本,有了这些道册,烬成门才算是真正有了崛起的希望。

    江凡生并不打算看这些道册,毕竟他收人弟子,也修了烬成门的道法,算是和其派渊源极深,若是再窥伺别人的道法,那可就真的牵扯不清了。

    随后,二人走入下一间石室,这里却极为狭小,正中心只摆放了一枚圆珠,不知是干什么的。

    江凡生也不敢贸然行动,他想了想,拿出烬成门掌门牌符和那个钥匙,微微催动。

    只见那圆珠果然也有所反应,逐渐亮起,随后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好睡……好睡啊。”

    江凡生不由一怔,随后恭敬道:“苍凌江凡生,来取烬成秘藏。”

    那玉珠飘飞而起,荧光隐隐,照在江凡生的身上:“我派如今还有多少弟子?为何让你一个外人来拿。”

    江凡生道:“只剩下两人而已。”

    玉珠不由一顿:“两个人?四舍五入不就是都死光了吗?”

    江凡生迟疑道:“我们二人也是因缘际会来此,想必有了这些东西,烬成必然有兴盛之机。”

    “放屁,这些东西,连个元婴真人都弄不出来……唉,人算不如天算,我烬成还是灭了。”

    江凡生正色道:“前辈,此言差矣,烬成门虽然如今式微,但想必其他地方还有根基在,大不了从头再来便是。

    我曾见过那些小宗派里的修士,纵然只有一两个元丹道人存在,仍然坚持修道,力图保证道统。

    至少有我们两家的扶持,想必……”

    “好了好了……老夫就是发发牢骚而已,还真的能撂挑子不干啊。你说,我派修为最高的人是谁。”

    江凡生道:“乃是在下弟子……尚未行脉入关。”

    “……

    我好想撂挑子不干啊。”

    玉珠倏忽落到江凡生的手里,没好气道:“如今我派里一个能御使我的也没有……罢了罢了,便便宜了你小子,不过,我只为你斗法三次,随后你便将我交还给我派掌门,你可知晓?”

    江凡生恭敬道:“晚辈知晓。”

    随后,玉珠一抖,一枚小巧的印章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此物乃是我派掌门印信,有了这个东西,才算是真正的我派掌门。”

    江凡生将印信收起,那玉珠也直接钻入到他的乾坤戒中。

    此物毕竟是一枚玄器,而且看起来它的力量极为强大,在玄器中绝对算的上是上等,比起盛玉虎的那个短棍要强得多。

    若是用的好,三次机会足以救自己的三条性命,这份收获不可为不大。

    至于将其强行收服,江凡生还没有这个本事,恐怕连元神道人都做不到这一点,能借用几次就算是走运了。

    解天红面色一紧,开口道:“不好,我的阵法也被灵气渗透了,恐怕没办法把这里遮掩太久了,要不了多长时间,临近的修士就能觉察出此地的异处。我们快些离去吧。”

    江凡生摇摇头:“我们现在还不能走,需要把这里所有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

    解天红惊讶道:“师兄应当不是如此爱财之人吧,这些东西虽好,可并不值得为此耽误时间。”

    江凡生道:“若是我们留下太多的东西,反而会被人从蛛丝马迹上猜到这里是烬成门的秘藏,进而想到我们在里面拿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后就逃了。

    而我们把里面清扫一空,会让人认为是为财而来。”

    解天红沉吟道:“师兄说的在理。”

    这里面的东西虽然极多,而且沉重,但江凡生有一处洞天在手,叫出盛玉虎后不过片刻功夫就搬完了。

    随后,二人粗略的掩盖了一下痕迹,匆忙离开。

    就在两人离去后不久,另一道灵光也随之赶到了这里,却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年轻道人。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灵气,不由惊叹道:“好浓郁的灵气,这里莫非是什么前辈留下的宝库?”

    虽然已经被人探过了,他仍然打算入内一观。

    片刻后,这道人皱眉走出洞府,嘟囔道:“怪了,这人是贪狼星出世么,连夜明珠都给扣走了……”

    他负手望向远处,忽然眼神一亮:“这……大手笔啊,非大派不能为之。

    难道说……是烬成门!”

    北岭原本就是占据烬成门的地盘随后发展壮大的,也发现了不少烬成门遗留下的财产,看来这里应该也是一处了。

    而且仅凭这大手笔来看,这里应当就是藏着重要物品的地方,那道人心中一动:“这个贼抢了这么多的财物,说不定没有找到最为重要的东西,我且再好好寻觅一番。”

    江凡生两人往东而行,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离开了极远的距离。

    解天红的剑遁自然不必说,全力以赴就连江凡生也根本追之不上。

    还好盛玉虎身强力壮,修为也极为高深,他化为原形后,江凡生坐在他的背上,倒也能勉强赶得上解天红的速度。

    “师妹等等。”江凡生开口道。

    解天红调转剑锋,落到盛玉虎的背上道:“师兄有何打算?”

    江凡生道:“我们这样,迟早会被追上,一旦被人猜到那里是烬成秘藏,就有可能会有元丹修士甚至元婴真人来寻我们。”

    就算是再往南,去到南山地界,也免不了被人两面围堵,难以逃脱。

    解天红点头道:“我也知此事,师兄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没有?难道要去往北方……北海虽然也是北岭地界,但只要出了海外,我们就有机会……”

    江凡生摇头道:“不,这样也太过危险……我的意思是,如今此处距云柱大阵不过半日之遥,我们只有去往魔修地界,才有可能甩脱这些人!”

踏入魔土

    “这怎么行,魔修地界危机四伏……”

    解天红开口说了两句,便低头沉思起来。

    江凡生道:“师妹说的是,但虽说危机四伏,可也不一定碰的上。但若是回头的话,一定会遇到危险。”

    原本北岭只是北山上的一个小派,趁魔劫才取烬成地界而起势,事情牵扯到烬成门,此派绝对极为重视。

    恐怕很快就会有元丹道人前来追查,此处距苍凌不知多远,几乎是必然会被追上。

    解天红迟疑道:“师兄的决断也有道理,估计北岭之人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去魔修地界。”

    江凡生点点头:“师妹莫慌,前些日子,我听说边海掌门带着一众弟子深入魔修地界千里,斩杀魔道贼子数千,元婴真人一位。

    我们虽然没有那等气势,但只要别太过深入,自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解天红笑道:“是我未战先怯了,当初我本也想随掌门一行,只是被师命阻拦了回来,如今师兄提起,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正好我那玉阴水还可以顺手取了。”

    江凡生见她应允,便取出三张纸人,道:“云柱那处应当是有传送阵法的,所以我们还是要做些障眼之术。”

    他抬手拔下自己的发丝,缠绕在纸人的头顶,再施法片刻,那纸人便飞了起来,落在江凡生肩头,似乎活过来一样。

    解天红好奇的看了看,道:“师兄这法子倒也巧妙,但愿能骗过身后的人吧。”

    江凡生哂然道:“小术尔,不值一提。”

    随后他又将解天红和盛玉虎的毛发分别缠绕在其他两个纸人上,随手一扬,所有的纸人便往南边飞去。

    半个时辰后,两道遁光也来到了此处。

    “师兄,等一下。”

    那白发道人停了下来,回头道:“师弟,怎么了?”

    他身后的那道人道:“这几个人在此处气息分开了,似乎使了个障眼法,带我一查便知。”

    此人便是那白发道人临时找来的师弟,这位师弟擅长寻踪觅迹,又正好在附近,便让他来追寻江凡生等人了。

    “这……分成两道气息,一股微弱,去往了南山派的方向,一股气息未变,继续往东而去。”

    白发道人皱眉道:“你分不出两股气息的真假吗?”

    “这法子颇为巧妙……我一下子分不出,若是给我些时间的话,说不定……”

    “我们没多少时间。”白发道人挥手道:“门里已经有元丹道人出动了,尽量在他们得手之前,我们先拿下功劳。”

    他思量片刻,道:“往东是死路,我们便往南而追,南面的气息微弱,应当是他们刻意隐藏的结果。”

    “好,便听师兄的。”

    江凡生还是第一次从外面看这云柱大阵,上次虽然在阵中走过一遭,但却匆匆而过,没看到全貌。

    从外面看去,云柱大阵里云雾蔼蔼,似有一条真龙,在虎视眈眈。

    江凡生明白,虽然云柱大阵每一处的威力都极小,甚至阻拦不了元丹修士。

    但却不能小瞧此阵,这云柱大阵绵延不绝,从南到北,隔绝了魔修的地界,让这里的百姓免于受到魔修的荼毒。

    而且,云柱大阵内中必然另有关窍,足够威胁到大修士,不然那些元婴魔修也不会不敢闯阵了。

    这云柱大阵对于江凡生和解天红二人来说,足够轻易穿过,只是会记录下人的气息就很难办。

    一旦两人的气息被记录下来,可能会带来些麻烦。

    解天红刚要打算冲阵,江凡生拉住她道:“师妹,你相信我不。”

    她点点头:“都是师兄妹,我自然信你。”

    “好。”江凡生道:“你先入我一法器内,我一人冲阵便可。”

    解天红想了想,江凡生似乎会一些旁门左道之术,说不定确实可以改变自己的气息,使之不被记录下来。

    不过,她还是摇头道:“这样也不行。无数魔修想要过来,他们的修为不少比你我还要厉害,可他们无论如何改变气息,还是逃不过阵法的记录。”

    江凡生笑道:“我不是说,让你相信我的嘛。”

    解天红不由噗嗤一笑:“好吧好吧,但是回宗后,若是你身份败露,我也会出来和你一同承担。”

    江凡生拱手道:“多谢师妹好意。”

    他一挥衣袖,解天红毫不抵挡,转瞬便被他收入玄武之壳里了。

    她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处莫名的空间,也不惊慌,点起一丝灵光查看。

    不过周围什么都没有,也猜不出这里是何处。

    不一会儿,盛玉虎也走了进来,他拍拍脑袋,笑道:“江兄弟倒还是大气,把自己的壳给我们用……”

    解天红好奇道:“什么?”

    “额……没什么,就是随口一说。”

    解天红眼珠一转,笑道:“你和江师兄认识的故事能跟我说说吗,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是第一次见过元丹妖修。”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长话短说吧……”

    江凡生化为妖修的形态,握住自己的双拳,不由长叹一声:“这才是力量啊!”

    他双足发力,迅速地朝着云柱大阵奔跑。

    转眼之间他便一头扎入大阵之中。

    入阵的一瞬间,眼前迷迷茫茫,难分东西南北。

    随后便是龙啸之声从云雾之间传来,似乎有四五声。

    江凡生心下暗道:“龙有四属,风雨雷火,看来这云柱大阵里原来是以龙为刀兵。”

    风啸声过,风中夹杂着的兵刃割在江凡生的身上,随后便是雷火齐下,声势浩大。

    但这些对于江凡生的妖身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罢了,单单依靠身上的鳞片就足以抵御了,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

    他只需要往前进取便是,行动起来也是颇为轻松,只不到半刻,那些风雷之声便消失在了他的耳边。

    随后,江凡生眼前一亮,他终于踏出了云柱大阵,来到了魔修的领土!

    江凡生深吸一口气,此处的灵气虽然尚且充沛,但实际上这里的灵气中夹杂着污秽的浊气,令人颇为不舒服。

    这浊气不可呼吸太久,不然不但会阻碍修士的修行,甚至会让人神智大变,性情残暴。

    这也是为什么云柱大阵里的道人都不会驻守很长时间的原因。

    不过,江凡生却发现,这些浊气虽然人身难以利用,但妖身却可以将之吸收完全,像灵气一般化为力量。

    但江凡生也隐隐发现,这些浊气转化来的力量颇为暴躁,若是修行时间久了仍然难免动摇心智。

    江凡生往后看了看,不由微微一笑,看来北岭的弟子确实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闯过大阵,来魔土以逃脱他们的追查。

    如今,自己已然来此,就算是北岭派想要派人追查,也将会是束手束脚。

    接下来,自己只要往南而去,找寻机会拿到玉阴水,此行便是圆满了。

    这里毕竟是是非之地,江凡生也没有过多阻拦,稍微休息片刻便离开了。

    而他离开后,不久,原本站立的地方缓缓飘出一缕魔烟,在江凡生站立的地方转了两圈,最后朝着江凡生离去的方向追去。

    那白发道人不可置信地捏着手里的三个纸人,恼怒不已:“竟然,竟然被人摆了一道……”

    随后,他面色一惊:“不好,难道他们真的要去魔修地界,这也不太可能啊。不行,我还是去云柱大阵那里看看。”

    不过,他现在的距离,到云柱大阵足足要半日的时间,等他来到此处时,江凡生等人早已离去多时了,气息也探知不到了。

    白发道人表明身份,被看守的弟子请入阵法中枢之中。

    他面色很不好看,开口道:“我且问你,最近有没有人闯过云柱大阵?”

    那弟子道:“无人从外闯入,但是就在半日之前,有个妖兽强闯此阵,去往魔土了。”

    白发道人道:“哦?就他一个?”

    “是,是就他一个。似乎是一只灵龟成道,实力并不清楚。

    此人远远地直冲过来。一头撞入云柱大阵里,他皮糙肉厚,阵法奈何不得,最后被他闯阵离去。”

    “唉呀!”白发道人一拍大腿:“你怎么不拦住此僚,他身上有大问题啊……”

    那弟子心中不由一惊,这白发道人门中地位甚高,若是惹得此人不高兴,自己也不好过。

    “那个……门中有规定,若是东边有和我实力相当之人闯阵,我必须要出面阻拦。

    但若是有人要通过阵法去往东面,是不必出手的,所以在下就没有出手……”

    “罢了罢了,你没有抓住他,气息总该记录下来的吧?”

    “是是是,已经记录下来了。”

    “那好,把那个寻踪的法器做出来,送到我府上一件。此人让我吃了一亏,我总有一天会找他讨回来!”

    不过,这白发道人并不知道,江凡生一旦化为妖身,便是另具躯体,另一个魂魄,甚至性格上都会有些变化。

    因此,云柱大阵里记录的气息只是江凡生妖身的气息而已,就算是将来他和江凡生擦肩而过,那寻踪的法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舟山之主

    江凡生用了半天的时间,往东南方向而去,算起来已经距云柱大阵有不短的距离,这样也不用担心碰到北岭来的追兵了。

    虽然他已经深入魔土很远,但他并不担心碰到强横的魔门大派,毕竟边海宗能以一派之力横插魔土千里,说明至少没有什么魔门大派将自己的根基安插在距离云柱大阵极近的地方。

    这一路上,他根本就没有碰到任何生人,似乎这里是凡人的禁区一样。

    到是碰上了山中不少的野兽,也有些道行,不过被他气息一震就吓得瑟瑟发抖。

    这魔土里远没有玄门地界那般兴盛,甚至连草木都生长的极少,触目皆是光秃秃的山峦,流水也多是污浊不堪。

    虽然他大摇大摆地走了不短的距离,但江凡生一直是以妖修躯壳行走,因此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是玄门中人。

    忽然,他脚下微微一顿,转身便朝着一个方向抓去。

    他原本就厚实的手掌变得极大,一把便将附近的地面狠狠地抓了起来。

    江凡生看了看自己手里泥土,皱了皱眉头:“没有抓到?”

    他心生疑惑,自己分明就把那个跟踪自己的人给拿住了才对,可是自己手里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嘿嘿,大人,你是在找我吗,我在这里……”

    江凡生抬头望去,只见前面的小树上站着一个干瘦的老道人,正在恭敬地作揖。

    “你是何人,为何要跟着我?”

    这人还是江凡生入魔土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修士,也是他刚刚才觉察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跟上的。

    江凡生眼神微眯,他能看出来,这树上的人也是个虚影,并非真人,拿下了也无用。

    “大人,小的是云柱外的看守,奉舟山之主之命来看守云柱阵。”

    此人将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但是江凡生能听出,纵然自己实力强大,但他言语之间却没有什么惧意。

    “哦?看守云柱?”

    “不错,大人不知,那些玄门大派自以为清高,却时有弟子来投我魔道,我就是在等这些人。

    一旦有道人前来,便看住他们,合适的话便招揽一二。”

    江凡生了然,原来如此,不但玄门之人有看守云柱的弟子,就连魔门道人也同样关注此处。

    “那么那些道人最后都如何了?”

    干瘦道人道:“一些识时务的就是吾辈中人,其余人皆剖腹挖心,做了盘中之餐了。”

    江凡生冷笑道:“是不是我若是不跟你走,你也要将我擒下?”

    “非也非也,所有的妖修我们能招则招,不能则送,是万万不敢对大人下手的。”

    江凡生心中奇怪:“这是为何?”

    “大人出入魔土,有所不知。这魔土以东隶属五魔门之手,而西面临云柱大阵之地则属妖修宗派藏龙宗管辖。

    名义上是如此,虽藏龙宗从不管辖我等小修士,但凡是妖修,我等皆是恭敬以待,从不轻起冲突。”

    “藏龙宗……”江凡生沉吟道。

    怪不得南海的云柱阵里是藏龙宗弟子管辖,原来此派原本就是居于此处,想必北海的云柱阵同样是如此。

    老道人见江凡生沉吟不语,上前一步道:“大人,我舟山之主雄踞舟山四处三湖九脉,下辖有十八国土,有人种数十万。

    手下人才济济,天材地宝不知多少,又以重金收纳四方修士,若是大人目前无处可去的话……”

    江凡生眉头一挑,微微点头:“我去,我也想见见这舟山之主,若是真如你说的这么好,我倒是可以留下来看看。”

    那老道人愣了一下,他以为江凡生听到藏龙宗后会询问他此宗的去向,没想到江凡生会愿意去舟山一看。

    不过这也正好,他每带一人回山都会有奖励,此次这妖修实力强大,估计奖励会更多。

    老道人躬身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随我来。”

    江凡生之所以想去什么舟山,最关键的便是那天材地宝。

    玉阴水以魔土产出的最佳,虽然苍凌宗中也刻意划分适合的地界,让其生出玉阴水来,但品质一直不高。

    也因为如此,九老给他的道册里却没有玉阴水的来处,毕竟最好的来处乃是魔土,去过的人极少。自然也不知道哪里最好。

    这魔土江凡生还是初次踏上,纵然有妖修的身份遮掩,无需隐藏自己,但也是两眼摸黑,不知应该如何寻找。

    此刻有人找上门来,他正好可以去看看,打听打听情况。

    而且,江凡生也对魔土里那些凡人的生活有些好奇,不知他们是不是由传闻中那样只能沦为妖魔食粮。

    江凡生随着那老道人走了一个时辰,微微皱眉:“还没到么?还是说,你们舟山之中多是藏头露尾之辈,一直都喜欢用虚假之身示人?”

    那老道人面色一寒:“你竟然能看出我这并非真身?”

    江凡生淡淡道:“怎么,难道我看错了?”

    老道人表情数变,随后呵呵笑道:“大人法眼无差,小的如此粗劣的本事,在大人眼中自然是洞若观火。

    不过舟山其实已经到了,刚刚有几个人发现了我们二人,应当是回去禀告了。”

    果然,二人再行片刻,却见对面一阵乌云飘来,云上隐隐绰绰地站着数个身影。

    “那便是舟山出迎的众人,还请大人稍后。”

    江凡生负手站在那里,冷言道:“我怎么看着这些人来势汹汹,不像是来迎接我的?”

    老道人微微拱手:“确实不是来欢迎阁下的,是来杀你的。”

    说罢,他眼中露出一丝寒光:“藏龙宗的妖修杀不得,难道你这野的还杀不得吗?

    放心,待你死后,我们会吸尽你之血,食净你之肉,一丝一毫都不会浪费!”

    江凡生大笑道:“口气到是不小,就不怕崩了自己的牙齿?”

    说罢,他根本就不管身后的老道人,起身冲了上去。

    那片乌云上的七八个魔修也纷纷亮出了各种兵器手段,往江凡生身上招呼。

    江凡生的妖身在前行的过程中越来越大,逐渐地甚至不需要飞行,便能抓到那片乌云。

    “雕虫小技!”

    那些魔修丝毫不惧怕,虽说江凡生看起来体型大了些,鳞甲坚固,样貌狰狞,化为玄龟真身。

    但哪个妖修都能将身躯膨胀的如此之大,只不过这样本事没有什么意义,自己的力量并不会增强,反而会影响自身行动。

    江凡生丝毫不管那些飞来的各色华光,反而直接一掌抓了过去,四指狠狠抓住那乌云。

    那些魔修的道法各自打到江凡生的身上,甚至连他的鳞甲都伤不到。

    还有几道魔气透过鳞甲侵入他的体内,想要去往灵台影响他的神魂,都被周天星挡了下来。

    那些魔修见江凡生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也心知不妙,又看见一双利爪抓住了乌云,更是惊慌。

    见势不妙,立刻败退逃离,眨眼间乌云上只剩一人而已。

    此人似乎是这乌云法器的主人,因此舍不得此物。想要尽力从江凡生手里夺回控制权。

    江凡生咧嘴嘿嘿一笑,手下用力。

    “喝!”

    那乌云瞬间便被江凡生直接撕开,云端上的那个修士也被他顺手抓在手里,捏的粉碎。

    江凡生转头四下望去,此刻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这些魔修本事稀松平常,逃命起来到是快的匪夷所思。

    “好!打的好,杀得好!”

    一个道人忽然飘散而来,神情轻松,鼓掌大笑。

    此人和那些魔修不同,不但身穿玄门道袍,用的也似正道道法。

    那道人看了江凡生一眼,道:“如今,你可愿意随我拜会舟山之主?”

    江凡生冷冷地看着他,笑道:“这么说,我杀了那些魔修才有资格拜会这什么舟山之主?”

    “不错,阁下是从西面而来,我等自然要看看你的道法,是不是玄门奸细。

    也要借此看看你的本事,若是本事稀松平常,倒不如干脆炒一盘菜来的好,你说呢?”

    “这所谓的舟山之主,到底是何人?”

    道人傲然道:“他也和你一样来自西面,但却一鸣惊人,带领我们连下三湖九脉之地。

    他老人家雄才大略,自然不会就此满足,只是欲要继续攻伐,便需要更多的战力,不知阁下可否赏脸,至于要求嘛……都可以提出来。”

    江凡生摇头道:“我这人没有什么耐心,既然现在见不到他本人,那不如就干脆不见了罢。”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我这不是来了么,你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我怎能不来?”

    “山主,您,您竟亲自来了……”

    江凡生寻着声音看去,心下暗暗思:“这声音为何有些熟悉……”

    只见一个虬髯大汉踏云而来,面带微笑:“如此壮士,我……”

    他尚未说完,只见江凡生忽然怒吼一声,声震云霭,狂风骤起,掀起阵阵黄沙。

    江凡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舟山之主,竟然便是他的那位结义兄长,冯百川!

聚阴地

    江凡生内心震惊万分,妖力难以遏制,引的天地变色,乌云密布,雷鼓狰狞,飞沙走石。

    冯百川微微皱了皱眉头,对那个道人道:“伍由,这妖修真的是从云柱那里过来的?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认识我。”

    伍由迟疑道:“这妖修是曾亮带过来的,此人行事一向无差,应该不会有疑……再说,山主您本身不就是从西边过来的,有人见过你应该也挺正常的吧?”

    冯百川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但心下仍有疑惑。他知道,自己入道至今时间不久,几乎没有和几个道人打过交道,更不要说妖修了,可面前这人的反应怎么回事?

    一股飓风包围住玄龟那巨大的身躯,而那身躯也在肉眼可见的缩小,江凡生重新化为妖修,走出风暴之中。

    冯百川淡淡道:“你以前……”

    哪知,江凡生不等他说完,忽然双目寒光迸发,抬起巨大的拳头,一拳袭向冯百川的面门!

    这一拳威势浩达,冯百川看去有惊涛拍岸之感。

    不过他毫不慌张,也同样挥拳而出,和江凡生斗在一起。

    伍由退的远远的,以免被二人波及到。

    只是片刻时间,江凡生两人就斗了几十回合,两人皆是凭借肉身之力硬碰硬,没有什么花招,也没有什么道法在里面。

    但这样简单明了的战斗却也极为危险,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冯百川感受到江凡生步步杀招,手下好不放松,不由微笑道:“壮士,你奈何不了我,不如我们放下戒备,交个朋友如何?”

    他跳出战团,身姿飘逸,身上的衣衫丝毫不乱:“你的力量的确不错,只是手段却也太过单一了些。”

    江凡生则是一副气喘吁吁地样子,他一步踏出,狰狞的面貌看起来凶恶无比:“什么舟山之主,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自立为王!”

    冯百川大笑道:“阁下到是好志向,只是若想杀了我自立,不如干脆在我麾下,这样机会也能多一些。”

    他心中的疑虑消了一些,看起来江凡生只是个想要争夺地盘的莽汉而已。

    冯百川随意问道:“不知阁下何人,又是为何来这魔土之上的呢?”

    江凡生冷冷道:“我自号滔天王,至于为何来此……与你无关。”

    冯百川大笑道:“好好好!不知你是否愿意暂投我麾下?”

    他心中的疑虑再次消除了几分,若是刚刚江凡生随意捏造个理由,不但不会让冯百川相信,反而显示他心中有鬼,倒不如干脆就不说的好。

    江凡生的鼻孔中喷出一股热气:“罢了,我也无甚去处,干脆先跟你一段时间,不过可不要怠慢了我,没有好酒好肉,我可是不留的。”

    伍由见两人止了兵戈,也飘散而来,笑道:“滔天兄放心,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随后,他低声对冯百川道:“山主,据那曾亮所说,此人行事缜密,不似这等莽撞粗汉,而且似还有其他手段在身……不得不防啊。”

    冯百川并未回话,他看着江凡生浑身布满鳞片,显得有些丑陋的的模样,竟然一阵失神。

    “你怎么……看起来和我那三弟竟有些相似……”

    伍由见冯百川不说话,心下也有些纳闷,不由轻声道:“山主,我们应该如何处理此人,还请示下。”

    冯百川淡淡道:“猴老六前些日子不是死了么,就让他先替周老六的位置吧。”

    “是……属下明白。”

    江凡生坐在洞穴中,低头沉思。

    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大哥冯百川会出现在魔修地界,而且还是什么舟山之主,看起来在此处的根基不是短时间就能形成的。

    想起自己上次见到大哥,还是快要成就灵基的时候,距现在也有六七年之久了。

    而六七年,真的能在魔修地界拉起这么大的一股势力么?

    或许自己认错了,毕竟天地间有两个长得相似的人其实也不奇怪。

    一个小猴子跳了进来,似人一样拜了两拜,道:“大王,附近山里的人又来砸场子了!”

    江凡生微皱眉头:“我来此不过两日,为何会有人来砸场子,是欺我新来的么?”

    小猴子作揖道:“不是的大王,你没来之前,附近山里的人就经常来欺负我们……上一个大王就是这么没的。”

    江凡生心下暗道:“这魔修地界还真是弱肉强食,就连自己的手下互相杀伐都不管的。”

    “这是为什么,是这山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么?”

    小猴子道:“山腹之处有个聚**,不知怎么的消息泄露了,附近的魔修就对此垂涎不已,因此时不时地来抢夺。”

    江凡生眼睛一亮:“聚**,竟有此处!”

    玉阴水便是阴中之精,自极秽之处而生,却又是出淤泥而不染。

    聚**中的确有可能有江凡生所需的东西。

    “既然有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方才问的时候为何不禀告于我?”

    小猴子连连叩首:“大王饶命,上一届大王所修的也是魔修道法,因此这聚阴水对他有用。而大王你似乎并无魔功在身,此水得之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小的之前就没有禀告。”

    江凡生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罚你去蚀骨窟呆上三日,若是再有什么隐瞒之处……”

    “是大王……小的不敢再有隐瞒。”

    小猴子松了口气,一溜烟跑出去,自行领罚去了。

    江凡生缓缓走出洞府,抬头望去,只见头顶阴云惨惨,不时有两三妖魔从上一跃而下,和下面的人厮杀在一起。

    而那些小妖小魔厮杀的方式也极为残酷,几乎是互相吞吃骨血,彼此之间甚至连同伴都有狠下杀手的。

    魔土之上灵气缺乏,魔气也是相当稀薄,这些人修妖修,若是想要生存下去,最快的提升实力的办法便是囫囵吞吃了。

    在此处,以他人血肉或灵气为食以增强自身修为的道法比比皆是,因此斗战起来也是极为血腥。

    江凡生初到此处的时候,那小猴子还将自己家族内的几个新生猴子抱出来,献给江凡生享用,希望他能保自己的平安。

    江凡生自然不会做这种茹毛饮血的事情,不过他还是留下了这个小猴子当总管,毕竟此妖熟悉各方事物,可以替他打点,好让自己可以安心修行。

    可若是自己的山头都没了,哪里可能好好的修行,因此纵然江凡生并不想要救自己的这些手下,还是只能出面。

    那阴云之上站着四个修士,具是魔修,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下面一群蚂蚁样的人在互相打架。

    其中一位魔修笑道:“我等也是从这些人中杀出来了,如今再看过去,倒也颇为有趣。”

    “哈哈哈……李兄说的是,只是看起来我们手下不怎么够了,待过几日去那些凡人里选上几个,不然打的不够激烈,我们看的也没意思……是不是,李……什么人!”

    那魔修惊讶地回头,只见刚刚和他谈笑的那位魔修头颅已经被一只手掌捏的粉碎,只剩下他的魂魄还在那手掌之中。

    江凡生根本没兴趣听这个魔修求饶或其他,直接将其魂魄碾碎。

    那几个魔修虽然明显感到震惊,但却毫不畏惧,还有一个凶恶道:“你便是那个新来的小子吧,哼,爷爷我要让你知道尊卑之别,看我……”

    江凡生也不跟他过多废话,只是一脚踢出,将其整个肉身踢爆。

    “呵呵,你还想杀了我,真是天真……”江凡生的手上忽然传来一声嘲弄声。

    他惊讶的低头,只见自己刚刚捏碎的魂魄竟然还好端端地被他握在手里,好像刚刚自己是错觉一样。

    他又将其魂魄碾碎,却又再度复生回来,甚是奇特。

    江凡生神识强大,但却对魔修没有多少了解,虽然确认自己没有进入幻境,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魔修。

    “哼,听说你小子是从西边来的?不知我魔功的厉害,别看你自以为肉身坚实,在我眼中不过是插标卖首!”

    江凡生抬头望去,只见一魔修双目放出黑光,顺着自己的目光直接射入到江凡生的灵台之上!

    其余道人哈哈大笑:“这憨货自以为是,还敢看岳兄的魔瞳,你看他马上就要变成行尸走肉了!”

    那岳道人的额头却全是冷汗,他忽然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双目,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江凡生一步踏上,直接将此人连人带魂具是杀死。

    他仔细看了看,这岳道人的魂魄到是没有复生,看来自己手上的这个魂魄只是个特例。

    不过,这岳道人竟然对他使用神识攻击的法门,到是有些自不量力,反而被自己所伤,也是该死。

    江凡生看了剩下的三位道人一眼,淡淡道:“你们几个还要再打么?”

    说罢,他手里的魂魄再度冒了出来,嚷嚷道:“三位道兄,必须要把此人杀了,不然我们以后哪还有好日子……”

    江凡生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有了注意,他直接仰头,将这魂魄吞入肚腹之中。

    那玄武壳之内,解天红正无聊地擦拭自己的剑柄,忽然只听头顶有所异动,不由惊喜道:“是师兄吗?”

    然后就看到一个残破的魂魄从天而落,一头撞在正打盹儿的盛玉虎的胸口。

血炼返祖

    “你……你把李师兄吃了……你倒是胃口挺好的。”

    江凡生再上前一步,其余魔修连忙退了数步。

    江凡生淡淡道:“若是还有人觊觎我的宝地,你们现在去把这些人都叫来,我一并收拾了吧,省的一会儿一波麻烦。”

    “你……你这小子好生嚣张,两位道友,我们一起上,活吞了这个小子!”

    “好!一起上……”其他两个魔修也同时说道。

    江凡生看着三个人越跑越远,不由颇为无语,这三人都是嘴上说说,见势不妙溜得比谁都快。

    江凡生也没有兴趣去管这几个小角色,他们不过是靠着魔道功法的速成,才能有灵基的修为,哪里有什么对阵手段了。

    就连修为都是从弱小的人身上吸收而来的,这样子的道人,江凡生实在是懒得对付。

    他看了眼山下仍旧争斗不休的人群,昂声说道:“尔等大王具落荒而逃,不归顺者,皆死!”

    他的声音中用出了类似神识攻击的法门,清楚地传到每一个妖魔的耳中,

    原本厮杀的难解难分的妖魔修士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去,只见天上确实只有江凡生一人了,连忙纷纷叩首拜倒,没有人再敢于动手。

    江凡生微微点头,别的不说,这些妖魔对于上位者至少保留着表面上的恭顺。

    那些刺头或者是背地里有小动作的修士,早已成了那些上位者的食粮了。

    这些妖魔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上位者让他们互相杀伐的时候,就借机增强自身实力,若是让他们停下,自然就立刻停手。

    江凡生微微点头,冷言道:“我不管你们以后隶属于哪座山头,心中向着谁,如今你们是我手下的妖兵。”

    “谨遵大王之命!”

    说罢,江凡生便回了洞府,不再理睬这些人。

    这些人就算是有一些奸细或者是心怀叵测之人也无所谓,总之,江凡生认为自己不会在这里呆太长的时间。

    江凡生从怀里取出阵旗,遮掩了自己四周三丈的气息,随后才将解天红两人从玄武之壳里放了出来。

    解天红四下望了望,见到卧榻之上的江凡生,笑道:“江师兄,你好丑……”

    江凡生微微讶异:“你还认得我?”

    “自然认得,不论你是半妖还是其他,我的剑心告诉我,你还是那个江师兄。”

    江凡生瞥了一眼盛玉虎,后者挠挠头,嘿嘿笑了笑:“可不是我要说的,是她猜到的……”

    江凡生粗略地将自己经历的事情讲了讲,随后道:“两位,此处非是我玄门修士可以行走的地方,还望两位能够在这处洞天里暂住一段时日。”

    说着,他便打开了那处洞天的入口,这段时间也足够他将洞天唤至自己的身边了。

    盛玉虎撇嘴道:“我也是妖修,我就不去了吧……”

    江凡生摇头道:“不少人知道你跟在我的身边,以后可能会有无尽的麻烦。

    再说了,元丹大妖又不是街边货色,你贸然露面,容易让那些魔修怀疑。”

    “唉……好吧,那我还是去帮你管那个小徒弟去吧。”

    江凡生点点头:“解师妹,那个魔修的魂魄呢?”

    解天红取出一块玉道:“我放在此处了,不知师兄有什么想法?”

    江凡生拿起这块玉,此物似乎是什么特制的法器,专门用来保护魂魄不散之用,不过被解天红刻上阵法,用作困人了。

    江凡生冷冷道:“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现在要问你几句话。”

    里面的魂魄大喊道:“这里面的环境宽敞,灵气又充足,我超喜欢在里面,有本事你就关我一辈子!”

    江凡生冷笑道:“说得好,我打算挖个深坑,把你埋到里面,到时候想必你能在这里面安心修行个五六千年的……”

    江凡生见他不说话,淡淡道:“我只问你几句话,然后在你魂魄上下了禁制,再放你出来,你意下如何?”

    “好……只盼望你能够守信用。”

    江凡生点点头:“我且问你,你可和这个舟山之主交过手?”

    那魔修惊恐道:“你想抢山主的位置?那不可能……他太强了,没有任何的弱点,和他交手的都死了!”

    “那他身边的那个伍由呢,我看他实力也不俗,如何甘愿拜在山主的门下?”

    “这……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角色,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跟了山主已经有八年之久了……”

    江凡生一怔,喃喃道:“八年,难道……那你们舟山之主的名字叫什么?”

    “我不知道……跟他以往征战的时候,听对面的人说过,他似乎是姓冯。”

    江凡生深吸一口气,道:“两位,请带着此人先去洞天里吧,我……我要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解天红也看出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便拿过那块玉,道:“师兄你自己小心,若是有离开的机会也不要错过,那玉阴水能拿则拿,没有机会也不要强求。”

    江凡生点点头,把一张皮纸递给解天红:“这是此人修行的道法,我从他身上搜到的,你可以研究一下里面的破绽。”

    解天红点点头,和盛玉虎走进那洞天里。

    江凡生抬手关闭洞天的入口,靠在石壁上沉思。

    看来,冯百川很早就来到了魔土,甚至自己在门派里见到他的时候,说不定是从魔土刚刚回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是大哥的师父,那个薛岳道人?”

    江凡生明白,冯百川从前不过是个小小的灵基修士,哪里可能能够在魔土和宗派间任意来回,所以,他更相信冯百川或许是奉了师门之命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任务。

    想到这里,江凡生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些,只是难免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魔道功法易于速成,也因此道心上的磨砺不够,极易彻底堕落。

    江凡生叹了口气,他很想提醒冯百川一二,但想必他也知道各中的危险,不需自己多言。

    而且,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好,想必其他人也不知道冯百川的玄门弟子身份,贸然说出口容易出事。

    毕竟,别看下面的这些人表面上恭顺,江凡生相信,如果有什么机会或者是理由,他们会毫不迟疑地杀掉自己头顶的上位者,取而代之。

    江凡生这几日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在魔土里,你可以没有别人强,但是一定要比别人狠。不然,谁都要上来咬你一口。

    眼下,对于江凡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妖身的修为。

    那本道书自从他拿到手中,还未曾好好修炼过。

    眼下,江凡生最多只能用火元珠这件法器,还有就是依靠自己强大的肉身为依仗。

    对付一些普通魔修自然是绰绰有余,但对付一些强大的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正好自己可以借着现在,将这本妖族道书好好修行一番。

    依靠自己强大的肉身作为底子,相信能够很快便将其修到一定境界。

    妖族道书几乎都是发掘自身血脉,然后得以返祖成就,重现大妖威势。

    这本《玄泽妙数真经》也不例外,龟在一直便是瑞兽,能知天数人运,吉凶祸福,擅卜长于避祸,因此寿元悠长。

    江凡生修行此法,是以自己的壳为根基,以血脉磨炼此物,使之越发灵异,将来就可借此施法,趋吉避凶。

    而且,在修行的时候,自己的血脉也会随之加强,不论是力量还是肉身的强度都会大大增加。

    妖修之所以多数都不如人修,就是因为他们缺乏修行的道法,任何一个有了强大道法的妖修都是极为恐怖的。

    就如盛玉虎,虽然他看起来一直极为散漫,江凡生也很少让他出手,但实际上他的力量一旦全部释放出来,就连江凡生也难以抵挡。

    不过他还是吃亏在战斗经验上,盛玉虎不喜欢和人争斗,性情也偏温和,因此极少和人斗战,这方面和江凡生是比不了的。

    江凡生缓缓闭上眼睛,他的身躯之上逐渐有血液渗出,随后又缓缓沉浸在鳞甲之中,就好似呼吸一般。

    这期间,那个小猴子来找过江凡生几次,不过江凡生布下的阵法有些门道,他也不得其门而入,只好悻悻离去。

    江凡生和上一个大王完全不一样,那猴老六喜欢没事就出去闲逛,享受被那些手下人膜拜的感觉,看谁不顺眼就顺手吃掉,这样小猴子在后面还能跟着喝点汤水。

    江凡生则是从不出洞府,立下阵法便闷头修炼,小猴子也不敢过多打扰。

    江凡生这一打坐便是有两月时日,他几乎要忘了自己是身处在危机四伏的魔土之上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股特别的威势散发出来,此便是玄武的血脉之力。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但江凡生依靠玄武之壳修行,所能过得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现在他体内的气血澎湃而旺盛,无论力量还是肉身强度都强大了不止一筹。

    若是让他再如此修行下去,再有两个月,这门道法他便修行到灵基境了。

    不过,此刻也应该出关了,看看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江凡生刚走出洞府,那小猴子连忙四肢并用,跑了过来,大叫道:“大王,山主唤你有事,快去吧……”

浪东湖

    江凡生冷冷道:“山主唤我去所谓何事?”

    “是山主大人打算对浪东湖里的那些妖修动手了,因为大王您也是水属,又是新加入的,所以特地派人请你去捞功。”

    江凡生皱眉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这……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大王的洞府里有阵法,小的就没有打扰。”

    江凡生冷冷道:“那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隔绝之阵,没有半点杀伐之力,你只要触动一下阵法我自然就会出来,为何一直不报?”

    小猴子俯身在地,战战兢兢道:“大王,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不懂阵法……”

    “我之前可是说过了,若是你再有什么隐瞒不报,我定饶不了你!”

    江凡生忽然觉得自己耳后一阵腥风吹来,抬手往后一抓,便抓到一把钢刀。

    他手上微微用力,连刀带后面的人一起掼在地上,却是一个浑身黑毛的猴子。

    那猴子见偷袭不成,红腮忽然鼓胀开来,整个猴头竟如气球一般膨胀的比身子还大,随后轰的一声裂开。

    一股黑气瞬间弥漫了江凡生的身周,江凡生连忙屏住呼吸,随后却发现这黑气似乎只是遮人耳目之用。

    一根尖细的银针忽而从黑气中飞出,直插入江凡生鳞片的缝隙之间,刺破他的皮肤。

    江凡生恍若未觉,只是抬手一抓,那个小猴子便被他抓在手里。

    小猴子手里正握着一根细长的银针,哪里有方才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相反,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得意之色。

    江凡生只觉得头脑一晕,心知不好,这针头应该有毒。

    不过他身躯实际上极为庞大,这针头上的毒短时间无法扩散至全身各处。

    江凡生单手提起那小猴子,只轻轻一捏就捏碎了他颈后的皮骨,那小猴子只觉得一股法力从颈后的创口出直冲他的灵台。

    “你……你竟然还懂御使灵气之法……”

    江凡生淡淡看着他,他也能理解此妖为什么要找机会杀他,毕竟他的修为也是灵基,若不是自己忽然出现,此山之主八成就是他的。

    甚至那个猴老六就是他设计杀掉的,就是为了自己上位罢了。

    孔雀明火顺着他的脊柱燃烧而上,轻而易举地便将那小猴子的灵台焚的干干净净,连魂魄都未曾剩下。

    江凡生将他的尸首扔到空中,随后血肉炸开,骨血浇灌到江凡生的身上。

    他闭上眼睛,尽管此刻他浑身浴血,但表情却颇为舒坦。

    江凡生所修行的妖族道书,需要时刻用自己的鲜血磨炼自己背上的重壳,以增长其灵性,反过来加强自身的血脉。

    但实际上,用他人之血也是可以的,只要气血充足,便可以汲取里面的精华,打磨自身。

    妖族的修行原本就是莽荒而血腥,这本道书有如此修行的方法江凡生也丝毫不意外。

    虽免不了和人修道法差距极大,但这种办法妖而不浊,血腥却不残暴,足可见这道书的确是玄门正宗。

    以他人之血打磨自身道法,和那种茹毛饮血,只知杀伐的道法比起来,高明了不少。

    江凡生踏步从黑烟中走出,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少其他妖魔的注意,只不过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在附近观望。

    他淡淡看了看四下数十双贪婪的眼睛,对着洞府内微微点头,一个额头白毛的猿猴走了出来。

    “今日起,此妖便是山中总管,韩定安,若是有人不遵其话,我必杀之。”

    一众妖魔望着气定神闲的江凡生,始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下手。

    毕竟江凡生解决那两个猴子的速度太快,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

    韩定安心里也颇为紧张,他被江凡生从兽圈里唤出来,原以为是到了燕国附近了,没想到竟然跑到了魔土之上!

    更让他惊讶的是,江凡生竟然是个半妖,而且韩定安能感受到,江凡生身上强大的血脉威压,是他从未感应过的。

    江凡生微微点头道:“这些人都是虎狼之辈,你修为不高,若是没有必要,不要和他们接触。”

    “是,江……大王。”

    江凡生并不着急赶着去什么湖里除妖,反正已经晚了半月有余,不差这一两日。

    江凡生走入洞府,盘膝而坐,将自己背上的壳取下,化为巴掌大小的龟甲。

    此甲刚刚经受鲜血的沐浴,再加上原本就是玄武所生之甲,看起来就莹润如玉,似有万千玄机。

    这些鲜血自然不可能完全利用起来,会浪费掉一部分,因此江凡生干脆在灵气未散尽之前,卜上一卦。

    这还是他头一次用道书中的办法占卜,也不知道会得出什么结果。

    总之,这本道书看起来极为精致,但实际上根本连一招半式都没有,是纯粹的道法。

    不过也正常,若是真能用此法趋吉避凶,的确无需什么极强的战力了。

    江凡生抬手将龟甲抛在空中,手掌中冒出火焰,炙烤着龟甲,暗自运行道法,感应天道。

    上面的血液迅速凝聚干涸,然后变得焦黑一片,形成某种有规矩的痕迹。

    待过片刻,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断裂一样。

    江凡生循声看去,只见自己的龟甲边缘竟然断裂了一块,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漆黑龟甲落了下来。

    不过江凡生并不着急,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每次施法占卜后,龟甲上便会有壳脱落,随着脱落的壳越来越多,剩下的部分占卜起来也就越加灵验。

    这块指甲大小的龟甲,其实只是道法所化罢了,江凡生真正的壳上是不会有任何伤痕的。

    江凡生细细端详甲上的痕迹,只见上面干涸的血迹歪歪扭扭,似乎是一条没有规则的曲线,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江凡生还是仔细记下。

    他盘膝打坐了半日,将那个小猴子下的毒给逼出体外。

    待身体确认无恙后,他随意点了百余妖魔修士,往浪东湖而来。

    而浪东湖上,早已被妖云魔云罩住,似乎永远不见天日一般。

    虽然看起来妖魔一方居高临下,占据主动,但众人却有些束手无策。

    大多数人都不怎么通水性,你若让他们去水底和那些虾兵蟹将去比拼,无疑会吃大亏。

    但总这样围着也不是办法,可惜冯百川手下的那些水属妖兽实力不济,下水不过半刻就被浪东湖里的蟹将军给杀的一干二净。

    “山主,不然我们先退去吧,此处实在不是我等发挥的地方……”

    冯百川不等那人说完,一拳隔空打在他的面门,直接把那魔修的整个头颅打碎。

    那魔修的身体晃了两下,忽然又长出一个头颅,不过却是面色苍白,神情紧张。

    “山主,我错了,还请绕我一命……”

    冯百川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贬你为兵卒,下次冲击水底龙宫的时候,你冲在最前面。”

    “是……是是,多谢山主不杀之恩!”

    冯百川环顾四周,摇了摇头,问道:“伍由,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个……咦,山主,又有人来了。”

    只见远远的飘过来一朵妖云,云上隐约可见妖魔百名,当中则站着一个身高八尺的妖修,看起来身强力壮,浑身上下的鳞片熠熠生辉。

    “哼……这小子怎么才来,摆明了就是想看山主您的笑话啊。他这是……这是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啊!”一个牛妖闷声闷气道。

    冯百川不置可否。

    妖云似缓实急,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江凡生下得妖云,不顾其他,大踏步往冯百川这边而来。

    “你个新来的小子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山主让你来破敌,你一言不回推迟半月才来,这是一个……”

    江凡生根本就不理会此妖的聒噪,他路过那牛妖的身边时,毫无征兆地挥起利爪往此妖心口袭来。

    那牛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他连忙提起一双牛蹄,挡住江凡生的利爪。

    他的牛皮坚韧无比,又兼之有一身蛮力,江凡生这突然袭击却被挡下了。

    “嘿嘿……你小子……”

    江凡生忽然张口,口中喷出一道火光,直接咋到那牛妖的脸上。

    牛妖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觉得灼热扑面而来,非但自己的双目难以视物,就连牛皮都要被烤熟了。

    火元珠重重地打在他的额头之上,深深嵌入他的皮里,只是未曾贯穿这层牛皮罢了。

    只是他这一慌张,加上额头的剧痛,手下的动作便出了岔子,被江凡生找到空隙,一掌插入他的心口,而另一掌则以之为刀,割向他的脖颈。

    江凡生手下毫不留情,只一刀便将其头颅割了下来,随后其走上两步,一脚将牛头踏个粉碎。

    从江凡生动手到结束,虽然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也足以让周围的人反应。

    但周围的妖魔没有一个出手的,只是淡淡地看着江凡生动手,就连冯百川也没有什么表示。

    江凡生两步走到冯百川面前,淡然拱手:“山主。”

    冯百川面目铁青,愠怒道:“滔天,你原本就是新人,在我手下寸功未立,让你前来应敌还拖延日久。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尚未动手,先杀我一员大将。

    今日你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少不了要杀你祭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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