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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传之英水戏全文阅读

作者:西湖三少     天玄传之英水戏txt下载     天玄传之英水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芦花荡里遇铁骑

    四艘小船向前行驶几里,见岸上停着马匹车辆,众人上岸,吕都伯和萧宗等人上了马车,蒙面人则乘了马匹,一起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行了十里,前面有一人骑马正面疾驰而来,待近时,众人见那人身上中了数箭,那人从马上摔落下来。

    什长赶紧下马,扶助那人道:“怎么回事?”

    那人道:“我们在前面驿站碰上了萧梁骑兵…”言未毕,气绝而亡。

    什长见前方烟尘滚滚,赶紧跟吕都伯道:“是萧梁骑兵,小人来断后,都伯赶紧带太子走。”

    众蒙面人拔出刀刃,什长举刀喊道:“尔等随我去截住敌人。”

    吕都伯五人只得带萧宗和沈兰君原路返回,到达大渔船停靠的浦滩之处,想继续走陆路,又恐有追兵袭来,想坐船走水路,但船公已死,众人皆不会行驶大渔船。

    正彷徨无措之时,又是一阵大风起时,河岸边层层叠叠的芦花的花絮随风飘荡,漫天飞舞的芦花遮住天空,充盈着整个浦滩。

    忽见远处有一人疾奔而来,待近时,众人看清那人正是什长,只见他满脸是血,浑身是伤。

    吕都伯赶紧让老三上前接应,老三这个胖子跑到途中,眼见什长身后尽是烟尘,老三大知不妙,只得往回跑,什长大叫道:“快跑,是萧梁狼羽骑。”

    叫声刺破天空,让原本安然寂静的浦滩嘈杂了起来,吕都伯立即吩咐众人迎敌,让老二将萧宗和沈兰君找地方躲藏起来。

    骑兵追击渐近时,只见马上骑士雄壮威武,有的手持长枪利剑,有的则弯弓搭箭,紧接着,箭矢嗖嗖飞过什长身边,其中一箭射中什长,什长嗯的一声,便倒地不动了。

    萧梁狼羽骑因骑士头盔上雕刻狼头,顶上插有鹖翎而得名,梁武帝萧衍从年轻的宗亲子弟中挑选精武善射者,勤加训练,组成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精锐,以便在与北魏的战争中,能对抗北魏铁骑,占据战场上的优势。

    吕都伯见追击骑兵有五十余骑,为首是位白袍将军,那将军持枪一指,众骑士风驰电掣袭来,要将吕都伯几人围成一圈。

    沈兰君见白袍将军正是陈庆之陈大哥,心中欣喜,但老二就在身边,也不敢做声。老二将他们带到渔船后面的芦苇丛中,威胁他们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否则就把他们都杀了。

    吕都伯等人拔刀在手,见众骑士要将他们包围起来,吕都伯心想被围住便是死路一条,不如殊死一搏,奋力杀敌,突围去寻找援军才有活路,道:“五妹,赶紧去找老二突围,我和老三等殿后。”随即挺起大刀向骑士砍去,老三和老四也都跟着杀入骑兵阵中。

    只见一名骑士挺枪袭来,吕都伯大喝一声,闪身避开,反手一刀打在骑士后背,刀劲势大力沉,竟将骑士打下马来,幸得骑士身穿铁甲,此刀不伤,后面紧跟的另一名骑士策马向吕都伯挥刀欲砍,吕都伯矮身一刀,砍断了马腿,马上骑士从马上摔落下来,被吕都伯一刀砍翻。

    东角处又一名骑士策马扑将过来,吕都伯侧身避开,一拳打在马眼上,那马吃疼,将马上骑士掀下马背,又被吕都伯一刀结果,几回合下来,吕都伯砍翻数人,其他骑士见他勇猛,不敢再近身。

    那边老三、老四和三、四名骑士缠斗,骑士策马机动性强,一阵冲锋后,老三和老四抵挡不住,身上受伤,渐渐落于下风。

    老三大吼一声,与迎面扑将而来的骑士撞成一团,骑士被撞落下马,老三与骑士在地上扭打起来,老三一刀刺入骑士的盔甲,却被身后的骑士一枪刺穿背脊,老四则被一轮羽箭射中,倒在地上。

    吕都伯见自己兄弟身死,心中悲痛不已,他们兄弟情同手足,一起经历战争,一起吃过苦,他顿时怒不可歇,大吼一声,冲入骑士阵中,一把拉住为首一名骑士手中长枪,将他拉下马来,一脚踢出数丈远,另一名骑士扑将而来,吕都伯力大,竟将骑士连马带人撞倒。

    吕都伯正欲一刀砍去,后面射来一阵羽箭,只能挥刀拨掉箭矢,护住周身,远见阵中的白袍将领,心道:这样下去,终要身陷乱箭之中,擒贼先擒王,那白袍将军就是他们的头领,先得解决掉他。吕都伯捡起地上盾牌,向弯弓骑士掷去,左闪右避,向白袍将军接近。

    白袍将军正是陈庆之,见吕都伯在阵中左突右冲,甚是勇猛,心道:“这北魏大汉真是勇士。”下令众骑士不许暗箭杀伤,自己挺枪向吕都伯袭去。

    两人阵中相遇,陈庆之长枪一抖,向吕都伯身前刺去,吕都伯斜身闪过,大刀翻飞,向陈庆之砍了四、五刀,都被陈庆之架枪挡格。

    陈庆之感觉刀身力大沉重,震的虎口发麻,心道:这大汉力气大的很,不可使蛮力久战,当使出绝技制敌。随即枪身一摆,使出拿手绝招“三十六路天罡枪”中的“乾坤朗朗”,枪法纯阳刚猛,大开大阖,将吕都伯周身罩住,围得密不透风,吕都伯只有招架之力。

    陈庆之一枪向其胸口刺去,吕都伯举刀格挡,谁知竟是虚招,那用枪一刺已然变招,正是一招“中天玄冥”,刺向吕都伯下盘,此招玄妙无比,枪尖刺伤吕都伯小腿。

    陈庆之这手“三十六路天罡枪”,由名派高人传授,枪法暗合天罡星千百种变化,又蕴含先天乾坤之力,变幻莫测,在阵前拼杀威力无比。

    陈庆之见对方受伤,便不再追击,道:“看你勇猛过人,速速放下兵器,把二王子交出来,投降我大梁,待我禀报圣上,兴许饶你一命。”

    吕都伯道:“呸,投降你姥姥。”猛的冲向身后一名骑士,一刀砍倒坐骑,将马上骑士脖子抓住,像抓小鸡似的,向陈庆之掷了过来,陈庆之只得去接人。

    吕都伯随即杀出重围,向渔船这边疾奔而去。

    众骑士在吕都伯身后追赶,忽的迎面飞来数支暗器,追赶在前面的骑士急忙格挡,其中两人被暗器射中脸,从马上摔将下来,原来这暗器正是五妹所发,她见大哥受伤,急忙赶来接应。

    吕都伯道:“你姥姥的,你们怎么还没走。”五妹道:“大哥,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两人走陆路,片刻之间会被骑兵追上,环视四周无路可逃,只得跳上渔船,与众骑士隔水对峙。

    沈兰君和萧宗这边,老二见老大打斗激烈,老三和老四战死,心中怒火中烧,想杀将出去,无奈身边有两个人质,心想跑是跑不掉了,不如豁出去了。随即他把刀架在萧宗脖子上,从芦苇丛中走了出来,大声道:“你们太子在我手里,你们再上前,我就把他杀了。”

第十五章 将军乔装骗贼人 公子落水得相救

    陈庆之见到萧宗和沈兰君,心道:二王子果然在这伙歹人手上,怎么却被歹人认成太子,兰君妹子怎么也在一起,无论如何,先得保证二王子和兰君妹子的安全。

    他急忙下令停止攻击。老二见众骑士停止了攻击,心道:此招果然有效,对面是老猫烧须。又道:“梁朝蛮子,给你们一盏茶时间,赶紧叫两个船夫过来,否则嘿嘿,我们兄弟几个身死不打紧,也要这两个娃子给我们陪葬。”

    陈庆之心想得先稳住歹人,道:“荒郊野岭,哪有船家,一盏茶时间太短,给我一个时辰。你们释放二王子,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老二将刀子架在沈兰君肩上,道:“就给你半个时辰,否则就杀了这个女娃娃。”

    陈庆之担心沈兰君,他纵使有一身武艺,倘若是在阵前杀敌,他丝毫不惧,可此时却受制于人,突然心念闪动,便吩咐人去周边村庄里寻找船夫。

    老二既然以萧宗和沈兰君两人为人质,也没必要再躲在芦苇丛中,两人便被老二带回船上,关到船舱里,而老大和五妹在船头放哨。

    萧宗见救兵已到,可自己反而没有脱困,心情沮丧,对沈兰君道:“兰君妹妹,你说我们能被救吗。”

    沈兰君宽慰道:“宗哥哥放心,陈大哥一定会救我俩的。”

    萧宗见她眼神坚定,道:“你说的陈大哥是谁,适才你看到他了,他是在众骑兵当中吗?”

    沈兰君道:“那白袍将军就是陈大哥了,他叫陈庆之,是我的结拜大哥,可厉害了,前年在钟离之战中,他可救了萧都督呢。”

    萧宗贵为王子,拜见结交他的大臣和将领多不胜数,他可不记得一名叫陈庆之的偏将,可萧都督他是知道的,萧都督正是萧宏,是萧梁宗室大臣,梁文帝的儿子,梁武帝萧衍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六叔。

    他顿时信心大增,心中也只能暗暗期盼,希望这名将军能从这帮奸佞之徒中解救自己,他道:“没想到你结拜的大哥这么厉害,你是怎么认识你大哥的。”

    沈兰君道:“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了,他经常来我家里玩,我父亲也很喜欢他。”

    萧宗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道:“那你们感情很好。”

    沈兰君道:“恩,我还有一个二哥,叫韦黯,也很厉害,我们三人经常在府中玩耍,情同兄妹一般。”

    萧宗道:“只是兄妹吗。”

    沈兰君不明白萧宗的意思,眨眨眼道:“不是兄妹是什么?”

    萧宗难以回答,只得岔开话题,道:“你说在府中玩耍,你父亲是做官的吗。”

    沈兰君道:“我父亲叫沈约,他在朝中是吏部尚书。”

    萧宗道:“原来你父亲就是沈尚书。”

    自从两人在苏州城外保圣寺相遇,一路被歹人劫持,这几天来,萧宗和沈兰君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沈兰君的美丽热情、善良勇敢、活泼纯真打动了萧宗,他年纪尚轻,才十二岁年纪,比沈兰君大上两岁,他父皇萧衍为他物色宗室女子,想给他选妃,但他不知情为何物,始终还未婚配,但此时却一缕情丝已萦绕心间。

    萧宗伸手握住沈兰君小手,红着脸道:“如果今日我们俩得救,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沈兰君还未做答,老二已经走进船舱,道:“你们两个娃娃唧唧歪歪,在说什么?”

    正说话间,岸上的一名骑士对着船喊话:“你们要的船夫来了,赶紧释放二王子。”

    老二将萧宗和沈兰君带到船头,两名头戴斗笠的船夫上了船,这两名船夫正是陈庆之让人在周边村庄里寻得的。

    五妹心思慎密,拦住船夫,仔细搜查了一番,并没发现兵器,便让他们上船。

    吕都伯命令船夫赶紧开船,船夫唯唯诺诺,随即船悠悠的离开浦滩。

    岸上的骑士见船要开走,急忙道:“快停下,赶紧放了二王子。”

    其中几人想跳上船拦截,见船上老二将刀架在萧宗身上,担心萧宗的安危,心存忌惮,老二对岸上大声道:“梁朝蛮子,你们来啊,想让这娃娃没命,就放马过来。”

    岸上众人投鼠忌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船驶离。老二见岸上众人不敢进,哈哈大笑,一掌打在萧宗脸上,道:“原来梁朝蛮子尽是脓包。”

    萧宗小脸被打的通红,沈兰君上前拉住老二,道:“你打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去跟我大哥比试啊,你肯定打不过他。”

    老二道:“你大哥在哪里?”忽地回过神来,将沈兰君抓起,恶狠狠道:“你大哥在那些骑兵之中,是不是?”

    老二放开萧宗,掐住沈兰君脖子,推至船舷,道:“你大哥杀了我兄弟,我先让你偿命。”

    沈兰君小脸通红,萧宗扯住老二道:“快放开她。”

    老二哪里肯放,手上用力越来越猛,眼见沈兰君脸色发紫,忽地一把匕首从老二后背直插而入,穿透后心,这一下兔起鹘落,船上众人来不及反应,吃惊不小,行刺之人是船夫。

    船夫摘下斗笠,竟然是陈庆之,原来他趁寻找船夫的时机,挑选会开船的一名手下,一起打扮成船夫,将匕首放入鞋底,混入上船,趁船上众人注意力都在岸上,悄然到老二身后,发动突袭,并将萧宗拉到身后,护住周身,两个动作一气呵成。老二身受重伤,一掌逼退陈庆之,仍旧抓住沈兰君不松手,身子晃了下,跟沈兰君一起从船上跌入水中。

    萧宗和陈庆之见沈兰君落水,都跟着先后跳进水里救人。

    吕都伯和五妹不会游泳,想去找另一名船夫,那装扮船夫的手下早已跳水逃跑,只剩他们和船荡在湖中,吕都伯道:“在船上成笼中困兽,得赶紧上岸。”

    他纵身一跃,和五妹跃到岸上,但见岸上已是人马聚集,旌旗招展,正是追赶而来的萧梁狼羽骑,为首骑士道:“北魏贼人,你们已穷途末路,还不缴械投降。”

    吕都伯大吼一声,杀入阵中。

    沈兰君掉入水中,感觉老二的手逐渐无力,便挣脱老二的手,她自幼在江南长大,时常在城边的小河里玩耍,熟谙水性,她浮出水面,见不远处一少年在水面扑腾,另一男子游到少年身旁相救。

    这少年正是萧宗,原来萧宗并不会游泳,见到沈兰君落水,头脑一热就跳下船去,而相救之人正是陈庆之,他从小在太湖长大,水性自是极好。

    沈兰君叫道:“陈大哥,我在这里。”陈庆之道:“你们两人掉入水里,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没事了。”

    三人游至岸边,萧宗在湖中吃了几口水,吐了出来后,倒也无事。

    沈兰君在一旁关切的问道:“宗哥哥,你没事吧。”

    萧宗道:“没事。”

    陈庆之道:“末将陈庆之,拜见二殿下,二殿下受惊了,末将来迟,望二殿下恕罪。”

    萧宗道:“陈将军言重了,多亏陈将军相救。听兰君妹妹说,你是她的结义大哥?”

    陈庆之道:“正是。”见沈兰君朝自己眨眼,他拉着沈兰君小声道:“你怎么跟二殿下认识的,你叫二殿下哥哥,感觉你们很熟啊。”

    沈兰君道:“我在保圣寺见到宗哥哥,我想救他,就被坏人抓起来了,一直带到这里。恩,那几个坏人呢?”

    三人见远处道上烟尘滚滚,人喧马嘶,自是吕都伯和萧梁骑兵拼杀正酣。

    那吕都伯小腿受伤,身法滞缓,难以躲避骑士来回冲击,又被来袭骑士砍伤,好在他力大,他只得抓起其中一名骑士,当作人体盾牌,左右挥舞,进行格挡,忽地一箭飞来,射中吕都伯小腹,他强忍疼痛道:“五妹,我们不能都折在这里,你快走。”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箭雨,将吕都伯牢牢罩住,眼见吕都伯无处可避,有一人挡在吕都伯身前,用身体挡住箭矢,那人正是五妹。

    吕都伯抱起五妹,五妹身中数箭,已气若游丝,道:“大哥...”言未毕,已然香消玉殒。吕都伯悲恸大吼,像野兽一般,抱着五妹冲向骑士,又是一轮箭雨,吕都伯身中数箭,倒在阵中。

    阵中梁军清除了威胁,此时淮安县衙门的县令听闻二王子驾到,也带着县辖军队赶到了浦滩,备好了马车,将萧宗和沈兰君接上马车。

    沈兰君得知黑衣人都已被消灭,心想五妹并不是坏人,曾经照顾过她,如果没有五妹阻止老二的毒手,自己也早已遇害,心中一时感到难过,逐将被掳的经过告诉陈庆之,陈庆之得知这些人是兰陵铁卫后说道:“难道是北兰陵高家,得派人查查。”

    县令将萧宗和陈庆之等人接到县里最好的酒楼,大摆宴席给萧宗压惊,用过晚膳后,众人便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

    翌日,陈庆之将萧宗接上马车,自己翻身上马,在马车边缓缓而行,对马车中的萧宗道:“圣上在建康甚是挂念二殿下,末将已差人去禀报了。”

    又对沈兰君道:“我已差人捎信给你父母了,你不在家这么多天,父母肯定是担心坏了。”

    沈兰君想念父亲母亲,道:“陈大哥,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你是怎么追到这里的?”

    陈庆之道:“你几天没回家,沈大人正派人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竟跟殿下在一起,真是机缘巧合,在保圣寺失去殿下踪迹之后,圣上派人到处寻找,后在广陵收到歹人留的书信,便派出斥候打探消息,为了以防万一,陆路和水路都增加打探的人手。水路沿途岗哨少,我料想歹人会走水路,经过邗沟水路到达淮安,便在淮安调动军队,果然发现一伙蒙面人踪迹,经打听是徐州刺史元法僧派出的接应。后来跟踪这伙人就找到你和二殿下啦。”

    沈兰君道:“陈大哥,你可真厉害,小妹佩服佩服,要不是你,我们都要在北魏受苦了。”一行车马向东南方向缓缓驶去。

第十六章 岂知情深浅篇:浩瀚江水落日圆

    萧宗和沈兰君所乘的马车行驶了十里,出了淮安县城,众人下车与县令告别,坐上了大船。

    大船在湖上行驶了一天,驶过高邮湖,天空明净清亮,湖面水光潋滟,碧绿如镜,湖上的渔舟像往常一样撒网捕鱼,一切如常,平静又安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兰君望着湖面,想到来时的忐忑不安,之前浦滩上的大战还让她心有余悸,想起在家时,连杀鸡宰猪都不忍心驻足观看,如今却经历了数场生死场面,望此湖景,心中随即渐渐宁静。

    萧宗心里何尝不是如此,他也明了沈兰君心中所想,走过来想宽慰几句,道:“兰君妹妹,你还好罢,你在想什么?”

    沈兰君盯着湖面,道:“渔夫日出捕鱼,日落而归,每天都能平安回家,没有打打杀杀,日子过得也是怡然自得。”

    萧宗心知他和沈兰君纵然已经脱离险境,但经此一劫,心中需要一段时间平复,更何况沈兰君只是一个小女孩,他心中怜惜,握住沈兰君小手,安慰道:“别担心,从今往后,有我在你身边陪你,再也没有打打杀杀这些危险的事情,等到了建康,我带你去见父皇,我向父皇请求,让你就住在我家玩吧。”

    沈兰君回头笑道:“我还要回家见父亲母亲,难不成我要在你家吃吃喝喝,住上几年。”

    落日余晖照在她红润的脸上,略带娇俏,萧宗笑咪咪的看着她,道:“你父亲在建康也有府邸,你为什么不住在建康的府邸,这样我就经常跑出宫找你。”

    沈家是江南门阀士族,在建康、苏州、吴兴郡等地都有住宅,而建康府邸是沈约二夫人所住。沈兰君朝萧宗扮了个鬼脸,道:“我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你管不着。”

    大船又行驶了一夜,第二日早晨到了扬州,穿过扬州城便驶入长江,但见江水浩瀚,烟波缥缈,放眼望去,无尽无止。

    而长江南岸便是南兰陵郡丹徒县,丹徒县是镇江古名,镇江临江近海,是长江和运河交汇之地,水路陆路极为便利,自古便是南北交通枢纽,又是楚吴要津,军事重镇,它西邻建康,也是建康城的门户。

    南北朝时期,分北兰陵郡和南兰陵郡,北兰陵郡地处北魏,大抵现今山东枣庄一带,正是前面介绍的兰陵高家以及兰陵铁卫的故乡之地,而南兰陵郡地处萧梁,大抵现今江苏常州一带,正是梁武帝萧衍等萧氏族人起家之地。

    沈兰君遥见南岸有一座山,山势险峻,石壁嵯峨,问道:“这座是什么山,长相像个馒头,浸泡在长江里。”

    身旁陈庆之笑道:“这就是北固山,三国时刘备招亲就是在北固山上。”

    沈兰君点头道:“我听父亲说过,刘备是大英雄,他夫人病逝后,孙权就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陈庆之道:“正是。”

    沈兰君沉思片刻,又道:“大英雄都有好几个老婆哩。”说完,朝萧宗望去,萧宗感觉沈兰君眼光炽烈灼热,赶紧摇摇头,道:“我可不会娶好几个老婆。”

    沈兰君向他做了个鬼脸,道:“你是王子,恐怕娶得老婆会更多。”

    萧宗举手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沈兰君赶忙拉住萧宗的手,道:“别发誓,我信你不就行了。”

    他们俩的神情言语,一旁的陈庆之看在眼里,心道:看起来二殿下和兰君妹子相互都心生爱慕之意,这也难怪,两人都是少男少女,共经过此次患难,难免会惺惺相惜,心生情意。

第十七章 建康宫里见帝君

    大船行驶了约莫两、三个时辰,便到达了建康,建康是南京古名,六朝古都,六朝三百年来的京畿重镇。

    萧宗三人遥见岸上旗幡招展,御林武士严阵以待,萧宗心道:难道父皇来了。

    船靠岸后,众人上岸,早已有车辇等候,来接之人正是萧统太子,萧宗道:“太子哥哥。”

    萧统道:“二弟你受苦了,你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父皇差我来接你回宫,他正在太极殿等你,这些天你被歹人劫持,他对你很是想念,茶饭不思,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为了打探你的行踪,派遣了不少人,还调动了军队。”

    萧宗听闻,鼻子一酸,没有忍住,抱着萧统大哭起来,萧统一直安慰。

    陈庆之和沈兰君过来拜见太子,萧统见到陈庆之道:“此番陈将军劳苦功高。”

    陈庆之道:“太子殿下,末将不敢当,护卫二殿下是末将分内之事。”

    萧统见到沈兰君,道:“这位姑娘就是兰君?”

    萧宗道:“正是。”

    萧统道:“兰君妹妹,都长这么大了,你还记得我吗。”沈兰君摇摇头。

    萧统笑道:“你小的时候,我在你父亲这里读书,我还抱过你哩。”原来沈约是当朝大儒,在萧统年幼时,梁武帝萧衍让沈约做了萧统的师父,说起这层关系,沈兰君还是萧统太子的小师妹。

    萧统道:“兰君妹妹,你父亲沈大人也在太极殿,他正等你呢,我们快去罢。”

    萧统和萧宗兄弟俩携手上了车辇,沈兰君和陈庆之同乘一辆,紧随其后,一行车辇缓缓而行,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宫殿,壮丽巍峨,正是建康宫。

    建康宫为当时最雄壮秀丽的宫殿,始建于东晋,经过宋、齐两朝翻修改建,已是奢华无比。

    车辇在外重宫墙处停下,沈兰君从未见过如此高墙,左顾右盼之际,有一位官员过来拜见太子萧统,此人正是卫尉卿丘仲孚,卫尉卿是主管宫殿、宫门禁卫,拜见之后,车辇从东华门而入,经过两道宫墙后才到内重宫墙。

    沈兰君揭开帷幕,见此情景,道:“啧啧,皇帝爷爷住的地方很大啊。”

    陈庆之道:“这建康宫守备森严,有三重宫墙,每道宫墙都有数百甲士守卫,就算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啊”沈兰君听了,感觉很厉害,吐了吐舌头。

    车辇穿过内道宫墙,就来到太极殿了,太极殿正是皇帝日常议政、接见、起居之所,殿门口太监禀报圣上后,太子萧统、二王子萧宗、偏将军陈庆之和沈兰君在殿门口奉旨召见。

    沈兰君跟随太子萧统、萧宗等人走进殿内,只见殿堂绮丽奢华,玉阶雕栏,廊台瑶灯,地上铺着花纹锦石,沈兰君看的呆了。

    四人进了东堂,见座上身着龙袍,英武之人,正是当今皇上,四人赶紧下跪行礼。

    梁武帝笑道:“众爱卿起身。”随即握住萧宗的手,道:“宗儿,你受苦了,回来就好。”

    萧宗哽咽道:“父皇,儿臣日夜思念父皇。”

    梁武帝宽慰了萧宗几句,又对陈庆之道:“此次陈将军力破北魏奸佞之徒,又立下大功,定要好加封赏。”当即下旨,加封萧宗为豫章郡王,邑二千户,陈庆之为武威将军。

    萧宗和陈庆之两人叩谢皇恩,陈庆之又道:“臣愧不敢当。”

    梁武帝将他扶起,笑眯眯的看着沈兰君,道:“你就是沈尚书的小女儿。”

    沈兰君道:“小女沈兰君,拜见皇帝爷爷。”

    梁武帝笑道:“你叫我爷爷,朕有这么老吗?朕比你父亲还要小上二十多岁哩,你应该叫什么?”

    沈兰君道:“皇帝叔叔。外面人都说皇帝是九五之尊,与泰山同寿,故以爷爷相称,可我适才见时,皇帝叔叔这么年轻,比我父亲年轻多了,心中就有些犹豫。”

    梁武帝大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你几岁了?”

    沈兰君道:“十岁。”

    梁武帝道:“恩,当日你和宗儿一道被奸佞掳走,听说一路上你数次挺身为宗儿解围,你小小年纪,不害怕那些奸佞之徒吗。”

    沈兰君满脸严肃道:“‘论语’中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我虽年幼,但心中有勇气,就不会畏惧。”

    梁武帝心中惊异,道:“这是你父亲教你的。”沈兰君点点头。

    梁武帝又道:“你父亲也在,朕叫他过来。”梁武帝召沈约来东堂。

第十八章 父女相见展笑颜

    沈约父女相见,自是又惊又喜,沈约道:“孩儿,你平安就好,父亲和母亲记挂你好苦。”沈兰君抱着父亲大哭,沈约连声安慰。

    梁武帝道:“沈爱卿,令爱聪颖勇敢,很好。”

    沈约道:“陛下言重了,犬女贪玩,在家里一刻不消停,喜欢四处乱跑,都怪臣管教无方。”

    梁武帝道:“爱卿此言差矣,多亏令爱一路上陪伴宗儿,他两相互有了照应,爱卿就让她在宫里多住上一段日子,也好陪宗儿解解闷。”

    萧宗听了,心中欢喜,朝沈兰君挤眉弄眼,沈兰君笑笑。

    沈约道:“是。”

    梁武帝道:“你们都下去吧,沈爱卿留下,朕有话对你说。”众人皆诺,都退出内堂。

    东堂里只有梁武帝和沈约,梁武帝道:“沈爱卿,你是何时与朕相识的。”

    沈约一听,心中一惊,不知圣意,道:“臣还记得当年在竟陵王门下,便与皇上相识,算起来应该有一十五年了。”

    梁武帝点头,道:“朕与沈爱卿相识多年,从竟陵王门下,到发兵起义,再到推翻齐朝,一直把爱卿当成知己,岁月悠悠,如今朕与爱卿都垂垂老矣。”

    沈约道:“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际。”

    梁武帝摆手,笑道:“爱卿不必宽慰朕,朕与爱卿是应该多为子女着想,适才朕观宗儿和令爱眉来眼去,似乎宗儿对令爱心生爱慕之意,宗儿性格孤冷,从未见他对女子这般,朕寻思,不如跟爱卿结秦晋之好,爱卿将令爱许配给宗儿,爱卿意下如何?”

    沈约吃了一惊,道:“犬女年幼顽劣,可万万配不上二殿下。”

    梁武帝笑道:“朕与宗儿的母妃一直为他物色人选,现在看来,令爱最为合适,宗儿性子柔弱,而令爱却是聪慧勇敢,两人互补,真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爱卿不必推辞,等令爱年满十五,朕便命宗儿迎娶令爱,朕儿为豫章王,令爱就做豫章王妃。”

    沈约知圣意已决,便道:“谢皇上隆恩,这是小女莫大的福分。”

    梁武帝哈哈大笑,道:“好,好,这件事终于有着落,传朕口谕:‘封沈约为尚书令,总管尚书省,赏金丝宝甲一副,黄金千两。’”

    梁武帝道:“这宝甲,是朕喜欢之物,身着轻便,能刀枪不侵,朕打猎时时常穿戴,就赐与爱卿。”沈约拜谢。

    沈兰君奉旨留在建康宫,被安置在含章殿,她的两位母亲大夫人和三夫人也被接入宫,母女相见,自是喜极而泣,互相安慰一番。

    含章殿华庭玉阑,廊上古灯数盏,环境清幽,殿外杨柳拂水,桃花盛开,其中满支粉红,娇丽明艳,另种了大量梅花,殿中也多有带梅花装饰。

    沈兰君奇道:“母亲,看来之前殿中所住之人喜欢梅花。”

    大夫人笑道:“兰儿,这含章殿曾是寿阳公主寝殿,寿阳公主是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喜欢梅花,‘梅花妆’就是由她而来。”

    沈兰君道:“我知道梅花妆,就是额头上贴上梅花状的花黄罢。”

    三夫人笑道:“兰儿真聪明,可知其来历?”沈兰君摇摇头。

    三夫人续道:“相传有一日寿阳公主在殿中小憩时,一阵微风传来,将树上的梅花吹落,其中几朵落在寿阳公主额头,留下梅花状的印记,颇为好看,从此大家都跟着仿效起来,但梅花不易得,就用花黄做为替代之物。”

    大夫人道:“兰儿,皇帝下旨让你住含章殿,可知其中含义吗?”沈兰君摇摇头。

    大夫人续道:“女子出阁前,将花黄贴在额头,圣上是让你在含章殿修身养性,准备做豫章王的妻子,做一位贤良淑德的王妃。”沈兰君听后,吐吐舌头。

第十九章 烟花流水朱雀桥

    萧宗回宫后,更为忙碌,无暇来含章殿,只是吩咐太监每日送来糕点、书籍和蹴鞠、空竹等小玩意,给沈兰君解闷。

    沈兰君在含章殿住了几天,感到无聊,想出宫走走,可宫里禁卫森严,出了殿门,没走几步,就被巡值侍卫拦住,哪里都去不了,只得乖乖回到殿里。

    一日,萧宗来到含章殿,见沈兰君盯着廊上麻雀出神,心中奇怪,问道:“你在做什么?”

    沈兰君道:“我在看麻雀。”

    萧宗道:“麻雀有什么好看的。”

    沈兰君道:“麻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我只能待在这里看它们。”

    萧宗笑道:“觉得太闷了罢,我带你出去走走。”

    沈兰君伸个懒腰,道:“到哪里去。”

    萧宗道:“宫外。”

    沈兰君一听,跳了起来,道:“真的?那我们赶紧走。”

    萧宗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不行,你这样打扮,别人认出是王妃,怕是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出不了宫门。”

    沈兰君不解,道:“为什么出不了宫门。”

    萧宗道:“父皇已经下旨,与你家定下婚事,将你许配给我。王妃岂能轻易出宫门。”

    沈兰君一愣,做了个鬼脸,道:“呸,还没嫁给你,连门都出不了了,当你妻子规矩真多。”

    萧宗见沈兰君有些生气,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柔声道:“兰君妹妹,我有个主意,我们偷偷的出宫好不好,你扮成别人,就好出去了。”

    沈兰君道:“打扮成谁?”

    萧宗道:“我殿里的小太监。”

    沈兰君道:“你……”她一心想出去透气,只得忍住同意。

    萧宗拿了套太监的衣裳给沈兰君换了,左看右瞧,笑道:“兰君妹妹,之前在渔村,你打扮成农家少儿,如今却扮成小太监,你扮成什么都挺像的。”

    沈兰君装做恭敬的样子道:“是,小王爷,您说的是,跟着您老人家算是倒霉了,好处享不到,都做成了太监了。”两人相视一笑。

    萧宗带着沈兰君出了建康宫,这一路沈兰君躲在萧宗身后,沿途侍卫倒是没人询问。出了建康宫,沈兰君找个小店换回了衣裳。

    两人沿着秦淮河岸,萧宗带沈兰君来到一家叫“金陵阁”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小食,有鸭油酥烧饼、蟹壳黄烧饼、开洋干丝、红汤爆鱼面、牛肉锅贴、五香蛋,还有一碟五色小糕。

    萧宗道:“这些都很好吃,你尝尝看。”

    沈兰君拿了鸭油酥烧饼,烧饼色泽金黄,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酥,而开洋干丝细如银丝,牛肉锅贴金黄酥脆,五香蛋闻有茴香之味,沈兰君每种都尝了一个,余味良久,直喊“好吃”,两人吃饱喝足,便出了酒楼。

    萧宗和沈兰君走过朱雀桥,望见一片亭台楼阁,轩榭廊坊,鳞次栉比,秦淮河烟花寒水,千古长流,河上画舫灯船,穿流而过,岸上琼楼玉阁,华丽艳婉,阁楼里书生仕女,有人萧鼓高歌,有人低咛斟酒,在明眸流盼,觥筹交错中畅谈古今、纸醉金迷。

第二十章 醉酒当歌王侯巷

    两人走到一条小巷,小巷里府邸白墙黛瓦,萧宗道:“这里是乌衣巷,自从西晋末年,衣冠南渡,中原士族南逃到建康,不少名门望族居住在乌衣巷,乌衣巷出了王谢两大豪门,其中代表为王羲之、王献之和谢灵运等人。”

    沈兰君道:“王羲之的字写的很好,父亲时常叫我临摹他的字帖。”

    萧宗点头赞道:“王羲之善于书法,他的《兰亭序》可谓举世无双,可你知道他的伯父是谁?”

    沈兰君摇摇头,道:“不知道。”

    萧宗道:“他的伯父正是东晋开国元勋王导,出身大名鼎鼎的琅琊王氏,自衣冠南渡后,王导安抚南方和北方士族,辅佐晋元帝司马睿在建康建立东晋,形成‘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晋元帝驾崩后,又按元帝遗诏辅立其长子为晋明帝,晋明帝驾崩后,又辅立晋成帝,一生辅佐三帝,终成不世之功,为东晋名臣之首。”

    沈兰君听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五香蛋,闻了一闻,道:“真香。宗哥哥,你要吃吗?”

    萧宗瞪了她一眼,道:“你有没在听我说话?”

    沈兰君吐吐舌头,道:“都听到了,我肚子有点饿了,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萧宗眼望王谢两家白墙黛瓦、青砖小路,缓缓道:“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建功立业,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我母妃是前朝之人,终难得父皇恩宠,我出生不如太子,父皇喜欢他更胜我一分。”

    沈兰君心中明了他的心意,道:“皇上叔叔已经封你为豫章王,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对你期望也很高。”

    萧宗回过头,望着沈兰君,道:“真的吗。”

    沈兰君点点头。萧宗握紧拳头,道:“保圣寺的那场劫难,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之前的我过于软弱,与其做一个任人待宰的羔羊,听由别人摆布,不如奋起一搏,兴许会能成功,我要助我父皇,成就大业,北魏虽沃土千里,而我大梁更是繁荣富裕,如能率甲士十万,定能攻破其都城,凯旋而归。”

    沈兰君赞道:“王爷英明。”

    萧宗哈哈一笑,握住沈兰君小手,顿觉得她的小手细腻柔软,两人四目凝视良久,萧宗深情道:“你愿意辅助本王吗,王妃。”沈兰君害羞的点点头。

    此时太阳西沉,余晖散落在秦淮河上,波光粼粼,萧宗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宫罢。”

    萧宗带沈兰君回了含章殿,三夫人见她消失了一天,忙问因由,沈兰君如实相告。

    过了两日,萧宗又带沈兰君出游,出了宫后,萧宗道:“兰君妹妹,今天带你去尝尝斋菜。”

    沈兰君道:“去哪里。”

    萧宗道:“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走出宫门,沿着御道向南走了里许,见两旁街边闹市,商贾林立,远处的寺庙门口,有个饭铺,寺里的僧人打水烧饭,供应斋菜。

    萧宗道:“这‘长干里’的斋菜很好吃,父皇时常微服出巡,来这里吃斋菜。”

    萧宗和沈兰君在饭铺前落座,点了素什锦、东坡素肉、罗汉斋等几个斋菜,沈兰君只觉得香味浓郁,尝后发觉虽是素食,却有肉的滋味,而且不油腻,赞不绝口。

    不远处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边青梅树已结了小果,树下小孩玩耍打闹,有的玩蹴鞠,有的玩空竹,其中一对男孩女孩玩着竹马,萧宗和沈兰君相视一笑。

    沈兰君心道:那男孩和女孩两小无猜,我跟宗哥哥也是如此。

第二十一章 元宵灯会秦淮水

    大风起兮,落英缤纷,秦淮河流水汤汤,春去秋来,北雁南飞,这已是沈兰君住进含章殿的第四个年头,沈兰君已是十四岁,明年即满十五岁,便可依照皇命,与豫章王萧宗大婚。

    时值新春佳节,秦淮河畔,正是举办灯会的时节,岸边万千灯盏,璀若星河。

    这天是正月十二,还有三天就是元宵佳节,沈兰君在宫中听说太庙那里举办灯会,她当然不想错过这个热闹,用过晚膳后,便拖着萧宗出宫,正好她的两位结拜大哥陈庆之和韦黯也在宫中办事,四人便相约一起去看灯会。

    四人沿着御道,御道边店铺林立,沈兰君喜欢其中一家首饰店里的金钗,萧宗买下后帮沈兰君带好,四人兜兜转转来到了太庙。

    太庙的街上早已张灯结彩,灯火阑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街上灯多,人更多,四人只得两人成行,陈庆之和韦黯走在前面,萧宗和沈兰君手牵着手走在后面,陈庆之道:“王爷、兰君妹子,这里人多,小心不要走失了。”沈兰君道:“知道了。”

    沈兰君拉着萧宗的手,望见左首边有兔子、猫、狗、牛、羊等花灯,正是动物花灯,动物花灯做的活泼可爱,栩栩如生,沈兰君看的入迷,萧宗笑道:“前面还有不少更好玩的呢。”

    沈兰君遥见前面有一个大型的拱门花灯,觉得有趣,便跑了过去,拱门旁边有花、草花灯。

    陈庆之跑过来道:“王爷、兰君妹子,你们跑到这里来了,我和你二哥都快要找不到你们了。”

    沈兰君笑道:“王爷和我这么大人了,难道还会丢吗。”

    萧宗笑道:“你的陈大哥,也是为你着想。”

    陈庆之谨慎心细,道:“这里人多眼杂,恐怕并不安全,依我看,咱们灯看得也差不多了,还是尽早回宫为妥。”

    沈兰君道:“这么早就回去,我还想多看一会。”说完,向萧宗挤眉弄眼。

    萧宗会意,他不想扫沈兰君兴致,道:“陈将军,兰儿想多玩一会,正是新春佳节,就随她去了,这在天子脚下,治安好的很,没事的。”

    陈庆之道:“王爷,还是安全第一。”

    萧宗示意陈庆之不要再说了,和沈兰君继续向前走去。

    陈庆之无可奈何,韦黯道:“大哥,你看他们两人,兴致正高,听不进言语,我们在后面跟着,静观其变罢。”陈庆之道:“只能如此了。”

    忽然人群里有人喊:“快看,灯船来了。”

    众人跑到岸边,望见秦淮河上灯船驶来,船上才子佳人,起舞高歌,岸上女子燃放水灯,水灯像似浮萍,随河水漂流。

    沈兰君叫道:“好美,我也要上船。”等船靠岸,沈兰君便拉着萧宗朝船上跑去。陈庆之和韦黯两人来不及上船,心中叫苦,只得在岸边跟随。

    灯船前进里许,水上有很多莲花彩灯,船便停靠岸边,船上众人陆续上岸,忽听轰隆隆的声音,原来是岸上开始放烟火爆竹,烟花在空中绽放,绚丽夺目,船上观灯的人群叫着奔跑上岸,沈兰君跑上岸后,才发现和萧宗失散了。

第二十二章 白衣少年弹指功

    沈兰君随着观灯人群里的众人来到一处宅邸,宅邸四面架子上挂满了大红灯笼,沈兰君身处一片大红灯笼之中,她不由自语道:“好美。”

    她想找到萧宗,在往前走,一名男子从她身边疾奔而过,蓦然发现,头上的金钗被男子抢了去。在集市热闹场合,被小偷偷取财物,也是平常之事,可这男子竟然明抢,更何况抢的是萧宗送的金钗,沈兰君气不过,赶紧追赶那男子,她大喊:“抓贼啊。”

    那男子听见,拔腿快跑,越跑越快,沈兰君怕是追不上了。

    正在此时,前面拐角处缓缓走出三人,为首是一名白衣少年,约莫十五岁年纪,那少年面若冠玉,丰神俊秀,手里轻摇折扇,后面跟着两名手提长剑的白衣侍女,显然是在观灯游玩,抢金钗的男子跑过少年,那少年听见沈兰君叫喊,只见他手中掏出一枚果子,仔细一看,原来是颗板栗,少年手指一弹,那栗子像箭矢一样激射而出,打中前面男子小腿,男子大叫一声“哎呦。”便倒在地上。

    侍女捡起金钗,交给白衣少年,少年将金钗交还给沈兰君,道:“姑娘,这金钗是你的吗?”

    沈兰君道:“是我的,谢谢你了。”

    少年道:“不客气。天黑路险,姑娘一人在街上行走,要多注意安全。”

    沈兰君道:“我跟朋友一起出来看灯会,不小心走散了。”

    少年道:“是了,小生帮姑娘寻你朋友,如何。”

    沈兰君见他斯文有礼,不想麻烦对方,道:“不用了,我想他们就在附近罢。”

    忽地,几支烟花射向空中,在空中绚烂绽放,着实好看。

    少年道:“秦淮灯会,果然绚丽无比,江南真是一个好地方。”

    沈兰君奇道:“你是外乡来的?你帮了我,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少年行礼道:“小生名叫慕容雁踪,请问姑娘芳名?”

    沈兰君道:“我叫沈兰君。”

    正在此时,远处有人招手,沈兰君见是陈庆之,道:“我朋友来了,适才谢谢你啊。”

    慕容雁踪道:“好,姑娘,后会有期。”他和侍女三人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陈庆之跑过来道:“兰君妹子,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和韦二弟好找。”

    沈兰君道:“我跟王爷在看灯时走散了,王爷呢?”

    陈庆之道:“韦二弟找到了王爷,正在那里找你呢。你真是的,瞎跑哪里去了。”

    沈兰君便将金钗被抢和慕容雁踪帮忙找钗的事说了,陈庆之沉咛半晌,道:“照你所说,这少年武功很高啊,恩,他的手法、劲力……哎,他的武功远胜于我,你说他是还只是个少年?”

    沈兰君笑道:“是啊,看起来就十五岁左右。陈大哥,你说他比你都厉害?你莫不是在说笑罢”

    陈庆之表情严肃,道:“我们先快去和王爷会合罢。”

    沈兰君和陈庆之找到萧宗和韦黯两人,便一起回宫去了。

    过了三日,便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今年元宵佳节非比寻常,正是萧宗和沈兰君的订婚之日,梁武帝早已下了聘礼,在宫中设下订婚筵席,豫章王萧宗深得梁武帝萧衍喜爱,仅次于太子萧统,文武百官听闻豫章王爷将要新纳王妃,无不备上厚礼,纷纷到场庆贺,好乘机结识一番。

    一时间,整个建康宫各宫各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宫女和太监准备筵席而忙碌,颇为热闹。

第二十三章 含章殿暖情意浓

    萧宗在宝云殿内早早沐浴完毕,换上红袍,心中满是激动,他和沈兰君两情相悦,可谓青梅竹马,迎娶沈兰君为妻子,算是他心中一大心愿,内堂外都是来等候祝贺的文武百官,萧宗的母妃吴妃向众官员回礼,萧宗走出内堂,和到场官员寒暄几句。

    此时,只听一人进殿道:“贤侄,恭喜恭喜,六叔来看你了。”

    萧宗母子见来人是六叔萧宏,赶紧上去迎接行礼,并收下了萧宏送的礼物,萧宗道:“叔叔安好。”

    萧宏哈哈大笑,满脸喜气,道:“新年伊始,贤侄可谓鸿运当头,就有两喜,第一喜被皇上封了豫章郡王,封了豫章等地,邑两千户,第二喜嘛,将要抱得美人归,娶沈尚书之女,叔叔为你感到高兴啊。”

    萧宗道:“谢谢,六叔。”

    萧宏又道:“恩,贤侄年轻有为,有了沈家支持,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萧宏被封为临川郡王,官拜太尉一职,梁武帝萧衍始终不信任外姓族人,对萧家兄弟却极其恩宠,尽管萧宏打仗不行,却不妨碍他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一时位极人臣,身后众官齐声附和。

    又听殿外太监道:“太子到。”

    萧宗母子赶紧迎接,太子萧统走进殿来,后面跟着尚书左丞徐勉和光禄大夫王莹等官员,一众都是太子党成员。

    萧统道:“二弟,恭喜恭喜。大哥我备了些薄礼。”

    身后官员一起贺喜,萧宗母子收下萧统礼物,并回礼。

    太子道:“从今往后,大哥还需要二弟你多多相助才是。”

    萧宗心下顿时明了,心道:六叔萧宏一派和太子萧统一党在朝中自来不睦,却势均力敌,谁都奈何不了谁,现在我被封为郡王,又有沈家士族的支持,一朝得势,他们自然是要拉拢我,哎,侯门似海,夹在两派之间,哪派都不好惹啊。

    此时,殿外有宫女来报,萧宗将宫女招进殿来,原来是含章殿的宫女,宫女道:“王爷,王妃有请。”萧宗趁机从文武百官的应酬中逃脱,匆匆赶到含章殿。

    含章殿外,梅花盛开,满支红梅,灿若云霞,殿里的沈兰君在侍女丫鬟的簇拥下,已换上凤冠霞帔,正在妆台前轻描玉妆。

    萧宗从镜子里见她朱唇皓齿,明眸善睐,眼角秋波流转,颦笑间千娇百媚,萧宗看得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兰君见萧宗来了,回头笑道:“宗哥哥,你来了。”

    萧宗回过神来,问道:“兰儿,你父亲尚书大人呢?

    ”沈兰君道:“父亲去太极殿和皇上谈佛讲经去了,还没回来。”

    萧宗道:“噢,父皇也在那里?晚宴快开始了,得差人去请他们。”

    沈兰君起身,在萧宗面前转了一圈,道:“宗哥哥,你看好吗?”

    萧宗笑道:“今日你真美,像天上仙子一般,美极了。”

    沈兰君言笑晏晏,道:“对了,我特意为你做了件东西,给你的。”

    萧宗道:“什么东西?”

    沈兰君到内堂取来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有一个香囊,交给萧宗,萧宗见香囊上绣了两只鸳鸯,顿时心中明了:这香囊是沈兰君所绣,正是女子定情之物。他打开香囊,里面是一方丝帕,透着淡淡幽香,丝帕上绣着亭台楼阁,杨柳红花,还有一对鸳鸯在池中戏水,旁边有一首词:“华庭烛暖,杨柳花帘风烟幕。鸳鸯浴水,燕蝶双飞舞。一朝离别,情丝遣何处。君何在?云山尽处,脉脉向谁诉?”

    萧宗心中反复念道:“君何在?云山尽处,脉脉向谁诉?”

    他明了沈兰君所写的词中的意思,皆是对他一片深情,心情激荡,握住沈兰君小手,亲吻她的额头,道:“兰儿,你对我的深情,我心中明了,定不会负你。”

    沈兰君倚靠在萧宗肩头,道:“宗哥哥,在荒野破屋里,你说要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这是真的吗?”萧宗道:“千真万确。”

第二十四章 佛堂安静檀香袅 佳人心碎

    正在此时,当值太监在殿外道:“王爷、王妃,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要开席了。”

    萧宗回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去。”又对沈兰君道:“我们去太极殿,父皇在等我们了。”

    沈兰君点头。两人出了殿门,向太极殿走去。

    正值戌时,天色已晚,建康宫内墙里各宫各殿热闹喜庆,而外墙却是安静如常,守卫森严,天上一轮圆月已慢慢升起,皎洁明亮,突然,两个黑影从月亮前一掠而过,消失在宫殿的黑暗之中,旁边阁楼里的侍卫应声而倒……

    太极殿东堂大堂上,金碧辉煌,宫女已经摆好了宴席,文武百官都已落座。

    大夫人和三夫人坐在左首首桌,却唯独没见到沈兰君的父亲沈约,问起值班太监,都是回答沈尚书和皇上在内堂里谈佛论经,从黄昏时刻去,已然将近一个时辰了。

    沈兰君心道:“都要开席了,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只听当值太监道:“皇上驾到。”

    梁武帝萧衍在太监和宫女簇拥下,缓缓走来,在皇位上落座。

    原本喧闹的大堂安静下来,文武百官都竖起耳朵,听梁武帝讲话。

    梁武帝道:“众位爱卿,难得齐聚一堂,今天是元宵佳节,也是一个大日子,是朕儿萧宗的大喜日子......”

    沈兰君心中有些不安,心道:父亲应该出来了,我得去找父亲。便对萧宗道:“我去内堂找找父亲。”

    萧宗阻拦不住,沈兰君向内堂跑去,萧宗想一起去,可又不能离开,只能无奈目送沈兰君。

    建康宫太极殿,宫室雄伟,共有一十三间,其中一十二间象征一年的十二个月,还有一间象征闰月,两边还有太极东堂和太极西堂,各有七间,总计二十七间宫室,错落纵横,像个迷宫似的。

    沈兰君没来过几次,又如何分的清楚,跑了一圈,都不知道问谁,忽见前面走来一个小太监,急忙问道:“我父亲在哪里?”

    小太监打量她一番,沈兰君又道:“快说,我父亲在哪里啊?”

    小太监道:“你父亲是谁啊?你都不说你父亲是谁。”

    沈兰君道:“沈约沈尚书。”

    小太监指着身后偏殿道:“沈尚书和皇上一直在偏殿的佛堂里,后来皇上出来了,沈尚书还没见出来,要小人去叫沈尚书吗?”

    沈兰君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沈兰君跑到偏殿门口,但见大门紧闭,推开偏殿大门,走了进去,里面佛堂颇为安静,只见桌上檀香袅袅,沈约面朝殿墙,背朝大殿门口,低头闭眼,双手合十,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兰君道:“父亲,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要开席了,我们过去罢。”

    一连说了三遍,沈约还是没有回答,沈兰君心知不妙,走近身去,碰了下她父亲,她父亲慢慢倒地,沈兰君大惊失色,跑到殿外大叫:“来人呐,快来人呐。”

    几名当值太监跑了进来,道:“怎么了?”

    沈兰君哭道:“我父亲...快救我父亲。”

    太监见沈尚书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当即有人去叫了太医,有人去禀告皇上,有人叫了侍卫,整个偏殿门口乱哄哄的。

    这时,太医赶来,给沈约搭脉诊治,道:“沈尚书,还有脉息。”当即给他服下丹药。

    沈兰君听了心下稍安,大夫人和三夫人闻讯赶来,见到沈约不醒人事,哭成一团,沈兰君见母亲伤心,只得擦拭眼泪,赶忙安慰几句,道:“母亲,太医已经给父亲服下丹药,不要伤心了”。

    不多时,陈庆之和韦黯也赶来了,见此情景,陈庆之安慰沈兰君,道:“皇上和王爷接到太监禀告,怕让群臣心疑,先让我们前来查看。”又对太医道:“沈尚书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太医道:“沈尚书脉象微弱,不知何因。”

    陈庆之摸摸沈尚书额骨脸颊,没察觉异常,再往下检查,望见沈尚书双手下垂,全身瘫软,仔细查看,发觉沈尚书肋骨和手骨已断,心中惊异,脱下沈尚书外衣,里面穿的是一件金丝宝甲,宝甲前几缕金丝已经断裂。

    陈庆之心道:原来沈尚书穿了皇上赏赐的金丝宝甲,看宝甲损伤,应该是承受了很大的力道所致,将宝甲脱去,解开内衣,胸口竟然印着一个手印,陈庆之道:“不好,有刺客。”转身向太极殿大堂跑去,身后韦黯道:“大哥,怎么了。”

    陈庆之道:“沈尚书肋骨和手骨折断,说明有武功高强的高手潜入进太极殿,此人武功很高,出手狠辣,金丝宝甲也被震裂,若非有这件金丝宝甲护住心脉,沈尚书怕是殒命当场。”

    韦黯道:“那得赶紧禀告皇上,大哥,世间真有掌力如此雄厚的人吗?”

    陈庆之道:“掌力如此雄厚的人世间少有,但并不是没有,说起来,家师的武学造诣不低于此人。”

第二十五章 尉卿喋血司马门

    正说话间,已到了太极殿东堂大堂,梁武帝萧衍和文武百官正在喝酒,观看舞姬歌舞,舞姬歌声曼妙优美,舞姿翩翩,群臣看得呆了,并没有注意到陈庆之和韦黯。

    陈庆之想问殿前侍卫,忽听到殿外大司马门人声嘈杂,陈庆之心道:这大司马门是太极殿外屏障,难道是有人入侵。赶紧跑至殿门口,一个受伤的侍卫跑了进来道:“有刺客。”

    紧跟着几个侍卫飞了进来,这几个侍卫不是主动飞进来的,而是被人扔进来的。

    文武百官听到有刺客,又见侍卫都被人扔进大堂,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喊道:“来人呐。”“护驾。”“保护皇上。”“快来人呐。”“人呢人呢?”“卫尉卿呢?”

    梁武帝萧衍道:“都住口,给朕安静,再乱者按军法严惩。”

    群臣都安静下来。

    梁武帝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卫尉卿呢?”

    殿内侍卫禀告:“禀告皇上,大司马门有两名刺客,卫尉卿在大司马门围捕刺客。”

    梁武帝道:“恩,朕要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在宫里逞强。”

    殿内群臣听说皇帝要出太极殿看刺客,都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碰到刺客还不避开,围捕的事情交给卫尉卿和御林军不就行了,可群臣亲眼看见梁武帝正往殿门口走呢,应该不是听错了,皇帝真的要去外面看刺客。

    临川郡王萧宏急忙跪拜道:“皇上,龙体要紧,刺客就不要去看了。”这萧宏虽然体格魁梧,身高近两米,但是胆子很小,梁武帝瞪了他一眼,道:“爱卿害怕就和群臣在此等候罢。”

    这边太子萧统劝道:“父皇何必亲自前往,以身犯险,在殿内等待消息即可,太极殿有众甲士护卫,刺客极难进来。”

    太极殿墙高门坚,又有重甲武士守卫,的确是安全之所。

    可梁武帝萧衍身经百战,在当皇帝前打过不少仗,当过征东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心中的确没把这两名刺客放在眼里,便带着众侍卫出了殿门。

    陈庆之和韦黯先到了大司马门,但见头顶上一轮圆月悬在空中,广场四周都已点起火把,灯火通明,遍地刀枪和箭矢,地上已倒着十几名御林侍卫。

    远处广场上卫尉卿丘仲孚带领数百名御林军侍卫围住两人,那被围住的两人是一老一少,老者身着黄袍,负手而立,少年一身白衣,手持折扇,原来正是沈兰君在太庙灯会上遇到的少年。

    黄衣老者道:“御林侍卫不过如此,原来尽是脓包蠢蛋,你们这些脓包不必都来送死,赶紧把萧衍老贼叫出来。”老者声若洪钟,整个广场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卫尉卿丘仲孚则面色凝重,他知道对面虽只有两人,但武功之高,他见所未见,己方人数虽数十倍与对方,但第一战下来,已经有十几名御林军中好手被打倒在地,其中有人是被黄衣老者一脚踢飞,有人是被一掌击倒,全是黄衣老者一招置敌,出手都是轻描淡写,这黄衣老者真是极难对付的角色。

    丘仲孚握紧手上的玄铁棍,这棍子伴他经历百战,他大喝一声,飞身扑向黄衣老者,举手一棍从黄衣老者胸口击去,黄衣老者闪身避开,丘仲孚又击出数棍,都被黄衣老者闪躲化解。

    丘仲孚心道:得使出绝招才行。丘仲孚纵身一跃,飞过黄衣老者头顶,挥舞玄铁棍,舞得密不透风,将黄衣老者团团罩住,一时棍如雨点,朝黄衣老者周身袭去。

    黄衣老者气定神闲,双手挥动袍袖,袖里带风,暗含上乘内力,内力交织一片,竟在周身上方形成一个气墙,丘仲孚的玄铁棍都打在气墙之上,不能再进分毫,连黄衣老者的衣袍都碰不到,更不要说伤他。

    丘仲孚心惊胆颤,道:怎么会。正在他分心之际,黄衣老者右手从袍袖中探出,向丘仲孚击出一掌,掌势迅猛无比,掌力如惊涛骇浪,击中丘仲孚胸口,丘仲孚胸前护甲碎成数片,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众御林侍卫见主将倒地,纷纷上前围攻黄衣老者,拼死救回丘仲孚,有侍卫拿枪向黄衣老者刺去,有侍卫拿刀砍去,都被黄衣老者一脚踢翻,后面御林侍卫中的弓箭手弯弓搭箭,向黄衣老者射了一轮箭矢,黄衣老者袍袖上下翻飞,箭矢未及沾到衣袍,都被衣袍上所带的内力震飞,其中数支箭簇都被震断。

    而身旁白衣少年则气定神闲,起身一跃,跃至大司马门门顶,饶有兴致的观战。

第二十六章 兄弟齐心欲破敌

    陈庆之见状,对韦黯道:“我们上了,我攻他上路,二弟你攻他下路。”

    陈庆之一声长啸,长枪在手,飞身向黄衣老者而去,他手上凝聚真气,将真气灌于枪身,使出“三十六路天罡枪”,一招“乾坤朗朗”,击向黄衣老者面门。

    黄衣老者见来势汹汹,赞道:“来得好。”他掌中汇聚内力,一掌抵住来袭长枪,长枪被他的掌中内力裹住,动弹不得。

    陈庆之惊异,心道:我全身之力都聚集在枪尖,现在被他裹住,进退两难,如何是好。

    只见黄衣老者左手衣袖鼓动,正是在催动内力,他的掌力惊人,而陈庆之动弹不得,被黄衣老者一掌击中岂不遭殃。

    正在这时,韦黯持刀袭来,韦黯使得是韦家刀法,韦家刀法由韦睿自创,是集众家刀法之所长,韦黯一招“隔山震虎”,刀身似出笼猛虎,袭向黄衣老者下盘,黄衣老者将内力下沉,聚于双脚,后一脚踢出,击出一道气浪,气浪与刀相抵,发出金铁撞击之声。

    那边陈庆之察觉黄衣老者手上内力减弱,心道:此人内力深厚,不出绝招更待何时。他一声清啸,将长枪收回,手掌掌心朝天,使出“先天乾坤之力”中的“震”字诀,一招“震惊百里”,向黄衣老者击出数枪。

    黄衣老者下盘对抗韦黯的刀法,上路对抗陈庆之的绝招,他同时对上两位高手,仍显从容自若,眼见陈庆之枪尖抵至黄衣老者胸口之时,黄衣老者大喝一声,突然听到金石撞击之声,只见那黄衣老者周身精光环绕,一道精光将他罩住,并发出巨大撞击力,将陈庆之和韦黯震开数丈之远。

    陈庆之和韦黯虎口阵痛,大惊失色,韦黯道:“大哥,他身上是什么?”

    陈庆之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

    黄衣老者身上精光越来越盛,逐渐变大,身形像龙,将他周身包裹,他道:“看你枪法暗合乾坤之力,该是出身武学名门,不错不错,够资格跟本王交手,本王的‘狴犴’金身能刀枪不侵,想必你从没见过,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哈哈哈哈。”

    广场上御林军侍卫、卫尉卿丘仲孚等人见此情形,都看呆了,一时谁都不敢再战。

    黄衣老者朝太极殿门口望了一眼,见到一名身着龙袍之人在众多侍卫簇拥下缓缓而来,定睛一看正是梁武帝萧衍,见到仇人,分外眼红,撇下广场上的其他人,飞身向梁武帝萧衍袭来。

    梁武帝萧衍身前围了三圈披甲武士,手持长枪,见黄衣老者只身一人飞奔而来,前排武士队长心想这人不是来送死嘛,叫道:“护驾。”

    都列好阵势,支起长枪。黄衣老者探掌击出,掌力凶猛无比,震断了前排一排长枪,前排武士大惊,赶紧拔刀在手,向黄衣老者砍去,可奈何黄衣老者有“狴犴”金身护体,刀砍在金身上,不损分毫。

    黄衣老者双掌翻飞,掌力所到之处,枪折甲破,所向披靡,击到武士手脚上,手脚尽断,武士惨叫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后排弓箭手急忙放箭射去,射在黄衣老者“狴犴”金身上,丝毫无用。

    黄衣老者左劈右砍,左右腾挪,这里掌击翻一个,那里脚踢飞一个,向梁武帝萧衍渐渐逼近。

    梁武帝萧衍身边太监大喊:“护驾。”,殿内殿外御林侍卫、披甲武士源源不断朝皇上这里涌来,黄衣老者虽打倒十几人,却越打越多,心道:“侍卫越打越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第二十七章 你有勇猛名将 我有不败金身

    忽觉背后劲风袭来,劲风中挟带乾坤之力,正是陈庆之和韦黯护主心切,又杀将而来。

    黄衣老者心道:手下败将,又要逞强。

    随即撇下梁武帝萧衍,回身一掌,掌力凶猛如潮,陈庆之和韦黯只得躲闪,岂料黄衣老者兔起鹘落,已欺近韦黯,朝韦黯背后心拍出一掌,韦黯只得回身用刀身格挡,掌力击中刀身,韦黯的宝刀瞬间碎裂,老者掌力余劲未歇,击中韦黯,韦黯口吐鲜血,像断线风筝,跌落在地上。

    陈庆之大叫:“二弟。”轻念口诀,使出“先天乾坤之力”中的“乾”字诀,一招“飞龙在天”,真力灌注枪身,纵身一跃,人和枪浑然一体,像似一条飞龙,扑向黄衣老者。

    黄衣老者道:“招式不错,不知威力如何。”右掌平平推出,掌力如排山倒海,正是绝招“亢龙掌”。

    陈庆之在空中面对排山倒海的掌力,心道:正面硬刚,难免吃亏,他的掌力甫出,金身难免会有减弱之处,得赌上一赌。

    陈庆之在途中变招,将枪平推而出,与老者掌力相交,气劲激荡,发出巨响,他自己则翻身至黄衣老者上方,拔出佩刀,劈刺下来。

    黄衣老者心念转动,催动金身,“狴犴”金身刀枪不侵,竟将陈庆之的佩刀震碎,陈庆之也被老者金身爆发的劲力震开,顿时觉得口中一甜,知是受了内伤。

    这一战下来,御林侍卫伤亡颇重,连卫尉卿丘仲孚、陈庆之、韦黯三位高手都身受内伤,其中卫尉卿丘仲孚受伤最重,陈庆之受伤最轻。

    黄衣老者道:“萧衍老贼,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心中不愧疚吗,你身上血债累累,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身旁一太监道:“大胆贼人,太极殿乃皇朝禁地,竟敢乱闯,还辱骂圣上,罪该万死,御林侍卫,快将他拿下。”御林侍卫冲上一波,被黄衣老者打退,只得将老者围住,等待时机。

    黄衣老者对那太监道:“你竟然说本王乱闯禁地,本王当年在太极殿时,萧衍老贼只是个九品小吏。”

    话音未落,击出一掌,击中那太监,太监经骨皆断,一命呜呼,连将太监身后的“神龙”石阙,都击碎了一半。

    场上众人见黄衣老者掌力如斯,皆心下骇然,原本想护主喊话的太监官吏都哑口无言,生怕下一掌就落在自己身上。

    梁武帝萧衍身经百战,如此情状,并不畏惧,只是心中有几分惊疑,心道:此人对建康宫非常熟悉,肯定之前在建康宫生活过,难道是前朝后人?让朕诈他一下。

    萧衍便对黄衣老者说道:“你是齐明帝的后人?”

    黄衣老者听后心中一颤,他的身世竟被梁武帝萧衍一语道破,没错,他正是齐明帝的儿子,名叫萧宝炎,他回到建康宫,故地重游,眼见宫殿高墙,一切如当日一样,只是住在这宫殿里的人换了,早已是物是人非,而坐在太极殿龙椅上的人早不是他的父亲和兄长,而是篡夺他们萧氏江山的萧衍,想到此处,陈年旧事浮上心头,不禁一怔,思绪飘然。

第二十八章 司马门外红衣人 宝剑寒光泪刺痕

    此时,从太极殿里跑出两名红衣人,正是沈兰君和萧宗,沈兰君听说打伤她父亲的凶手在大司马门,便追了出来,而萧宗苦劝不住,也跟了出来,两人正好一前一后出了殿门,来到广场。

    沈兰君跑到萧宝炎身前,指着他道:“是你打伤了我父亲吗?”

    萧宝炎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看起来十四岁年纪,又回想起他自己十四岁时,父亲已经去世,兄长当上了皇帝,做了没几年,就被萧衍篡权夺位,他四处躲避追兵,在那几年里,头发白了,样貌苍老,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翁,其实他还未满三十岁。他又回想起自己年幼时,在父亲的皇位前嬉戏玩耍……

    沈兰君见眼前之人怔怔出神,半痴半呆,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打伤了我父亲?”

    萧宝炎回过神,道:“你父亲是谁?”

    沈兰君道:“我父亲是沈约。”

    萧宝炎道:“原来在佛堂之人是沈约,他撺掇萧衍老贼造反夺位,助纣为虐,真是死有余辜,哈哈哈哈。”

    月光下,沈兰君满脸泪痕,父亲是她的挚爱,可此人不仅打伤她父亲,还要满口诋毁,心中愤怒之极,捡起地上宝剑,一剑刺向萧宝炎的胸口,这变化突然,连萧宝炎都没法反应过来,但他毕竟是武学名家,待剑尖抵制皮肤时,心念急转,启用金身,右手抓住剑身,用力一震,将沈兰君震倒在地,但他胸口外皮被剑刺破,流出血来。

    这形势急转,广场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见沈兰君独身一人接近萧宝炎,都以为她疯了,谁成想一个小姑娘尽然这么大胆,捡起宝剑,就一剑刺下去了,还真刺伤了萧宝炎,转而又担心沈兰君的性命安危。

    萧宝炎被刺伤后,勃然大怒,虽然只是皮外小伤,但被一个小姑娘刺伤,流血疼痛,这口气如何能咽下,他马上点穴止血,手上将剑一甩,向沈兰君掷来。

    陈庆之和萧宗见形势危急,沈兰君命在旦夕,大喊:“不要。”可距离太远,终是来不及相救。

    剑飞向沈兰君,沈兰君自知难逃此劫,闭上双眼,眼见剑就要刺中她时,只听“噗”的一声,平白飞来一颗松果,劲力颇大,将飞剑撞落地上。这松果正是大司马门门顶上的白衣少年所掷。

    沈兰君认出这白衣少年,正是那天灯会在太庙里相遇的慕容雁踪,道:“原来是你。”

    广场上众人又是吃惊不小,还以为沈兰君要被萧宝炎杀害,竟然有人出手相救,还是萧宝炎的伙伴,眼前一切情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萧宝炎见沈兰君是被慕容雁踪所救,心中又惊又气,飞身至大司马门门顶,道:“慕容贤侄,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救这个姑娘。”

    慕容雁踪行礼道:“王爷恕罪,小侄给您赔不是了,这姑娘与小侄有一面之缘,还祈望王爷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何况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王爷的仇人是萧衍,尽管向萧衍报仇才是,既然王爷已误杀了那姑娘的父亲,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萧宝炎一口气难以下咽,正欲发作,但随即心想:这小姑娘杀与不杀,无关紧要,何必跟慕容家置气,慕容家在北魏名气太盛,况且自己还有宏图大计,以后还是得借助他们的势力才行。

    此时广场上已挤满人,在火光下,黑压压一片,陆续有御林军增援到场。

    慕容雁踪道:“依小侄愚见,父亲原本让我们来建康宫探听虚实,此番已经打草惊蛇,我们还是回去向父亲复命罢。”

    萧宝炎沉默不语,他心知此番来建康宫是刺杀梁武帝萧衍的绝佳机会,机会一旦错过,大内必然增强守卫,防卫更为森严,而梁武帝萧衍处事则会更加谨慎,初次潜入到太极殿内的佛堂刺杀时,灯光昏暗,匆忙中下手,岂料击杀之人并非萧衍,而是吏部尚书沈约,真是棋差一着,阴差阳错。而在太极殿殿外,虽然萧衍就在眼前,并力挫大内众位高手,奈何众武士拼死护主,致使不能近身,又遇上这位红衣姑娘,突施冷剑,如今身上受伤,报仇的机会逐渐远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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