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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墨非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txt下载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一章 究竟为何

    段景毅眯了眯眼,沉默了片刻。

    云歌知道,他在思考这样做的利弊。

    其实,对于云歌而言,向段景毅提出亲自追击朱夲,实则又是一步险棋。

    段景毅刚刚对她产生了信任感,此时她提出出宫,还要去抓朱夲,难免让人遐想,她是否真心。还是想把端王宫的秘密,以及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借机尽数告知给湘人。

    这是极有可能的,换做云歌自己,也会有所提防。在没有抓住朱夲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会遭到怀疑和质疑。

    可云歌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的局势是,在王宫之中,她腹背受敌。

    太后,王后,美姬,王姬,这宫中权柄较大的四个人,眼睛通通盯在她的身上,每个人都来者不善。她做什么,都会引起旁人的非议,做什么都需处处小心提防。

    正如淳于敏所说的那样,树大招风,她没有必要为了在端王宫争得一席之地,而去招惹四面八方吹来的风。

    深陷宫斗之中,只能局限她的脚步,毕竟她最终的目的,并不在端王宫内,而在京都。

    再者,目前只有她知道,朱夲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想要抓住朱夲,她必须亲自带人前往,这样,既能准确地找到朱夲并将其擒拿,还能占得这份功绩。

    有了擒拿朱夲的功绩,就能让段景毅对她彻底深信不疑,这比在他的案牍前研墨沏茶要有用得多。太后便也知道,她的心不是向着湘人的,便不会再对她疑心。王后和王姬,也都不是对手了。

    至于美姬,她只要不在段景毅的身边,就对她构不成威胁。如此相安无事,才能让她无后顾之忧地完成毕生的梦想。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也是急段景毅之所急,现下提出,正是大好的时机。所以,即便知道其中的风险,云歌也必须去尝试。

    “你该知道,本王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段景毅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可奴婢在乎。”云歌目光坚定地看着段景毅。

    “朱夲求生心切,必不会让你轻易近身。我灵力不差,还险些被他刺中要害,若是你,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奴婢几次险些没命,不都活过来了吗,可见奴婢的命大,不会轻易死的。而且,奴婢不怕死,怕的是死之前不能尽我所能地帮助大王,留有遗憾。”

    段景毅看着云歌,他更加不懂眼前的女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她给了他一种错觉,总觉得,她是在一步步地接近自己,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似的。

    于是,他给了她接近的机会。

    可那日在密室,她却避开一切与他亲密的举动,她在用行动告诉他,她根本并不想做他的女人。

    这让段景毅又不得不将云歌和美姬区分开来。

    美姬难逃儿女私情,一心想要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后宫,争得不可撼动的地位。

    而云歌,更像是一个男子,胸有大志,帮助他无关儿女情长,而是要将自己的才华施展开来,在他的身边一展宏图。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女子吗?

    “你与本王说了这许多,却没有正面回应本王的问题。在本王看来,太后,美姬,以及那些闲言碎语,都不是理由。”段景毅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从未有一个女子,像你这般厌恶与本王亲近,云歌,本王就那么入不得你的眼吗?”

    段景毅的话,让云歌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发现,段景毅的脑回路很是清奇。

    他没有质疑她主动要求出宫抓住朱夲的目的,没有质疑她的忠心,反而质疑她不服侍在他身边的缘由……是因为她看不上他?!

    云歌赶忙跪伏在地上。

    “大王误会奴婢了!奴婢……奴婢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段景毅忽地蹲在了她的面前,捏起了她的下颌。

    “你可明白,走出王宫,本王是不会再惹人非议了,可是你,需担上叛逃的罪名。叛逃是要车裂而死的,稍有不慎,你的小命儿很可能会断送在自己人的手中。这样,你也愿意吗?”

    云歌的下颌被捏得很疼,她只是微微皱眉。

    “奴婢愿意。”

    湘人无令不得出宫,离开王宫,她必须承担这份罪名,云歌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而且,这不仅仅是她出宫的令牌,也是她与朱夲打交道的保护伞。朱夲看到她被通缉,看到楚人也在追捕她,也会对她放下一些心防的。

    “云歌,本王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要这般帮助本王。”

    段景毅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

    起初以为,云歌是因为她的妹妹素问,可是,现在素问被解救出来了,她再无后顾之忧了,可云歌似乎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后来他猜是为了他,可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他在自作多情。

    云歌目光却清澈而坚定。

    “云歌想看到大王,成就毕生大业。想看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想看到所有不该死的人,都好好地活着。”

    段景毅仍在沉思中不能自拔,云歌的话,让他很是捉摸不透。

    自小生活在复杂的环境中,周围都是尔虞我诈,这让他很难相信,这世上会有如云歌一般理想主义的人。

    他认为,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有她的目的的。或为钱,或为权,或为自由,而云歌的目的,他竟参不透……

    “好理想。”

    段景毅松开她,慢慢地站起身来。

    背对着云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打算何时离开。”

    “越快越好。”

    “需要几人。”

    云歌说:“奴婢一人便可。”

    云歌的语气坚定,没有一丝惧怕,好像抓捕朱夲这件事,对她来说,和出去游玩一样轻松自然。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项极其凶险的任务。

    “本王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宫门落钥之前,会有一辆马车出宫。”

    段景毅松了口,云歌激动地说:“奴婢谢大王信任!”

    “身体最要紧,大王还是应该先用饭才是。”云歌想起沈安的嘱托,又说。

    “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

    段景毅冷哼一声,拂袖走去了饭厅。

第九二章 偷偷告别

    禹喜躬身行礼,见段景毅愁眉不展,轻声安慰:“云歌姑娘心有大志,是好事,大王何苦烦恼。”

    “不知道她的目的,就不能投其所好。不能投其所好,就会心中惴惴不安。我以为她想救她的妹妹素问,想摆脱王后和美姬的挟制,就帮助她卸去了所有的包袱。我以为,她的刻意接近,甚至不惜性命代价,是想脱离奴籍,做我的女人,我也主动示好了。种种一切,却都不能如她所愿。现在,她竟还想冒死去抓朱夲……你见过只付出不谈回报的人吗?一个女子,既不要姬妾尊位,也不能加官进爵,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禹喜效忠大王,阿紫效忠大王,战将军亦效忠大王,我们三人都未曾向大王索取回报啊。可见,付出与回报并不是对等的。”

    “你与阿紫是为了报母亲的恩,战肖,则是心怀天下,又为报我的知遇之恩,你们与云歌怎能相提并论。”段景毅眉头紧锁:“云歌是湘人,我曾多次带兵攻陷她的国家,二哥更是屠了她的城池,让她失去家园,沦为奴籍。说到底,我段家是她的仇人。她不想着复仇,却还这般助我,这怎能不让我心中忐忑。”

    “大王这么说,是不信任云歌?”

    “当然不,我相信她。”这点,段景毅毫不犹豫。

    “这就足够了。大王知人善用,是帝王之才。天下英才自然会想方设法地接近大王,辅佐大王。想必那云歌,是胸怀大志之人,便不会拘泥于这小节而忘了大义。她定是坚信大王能成为天下明君,所以,才放下仇恨,甘愿为大王所用。”

    禹喜微笑,继续说道:“湘人民风淳朴,是在大漠与草原上驰骋的民族。小殿下宫中的十几个奴籍,都视小殿下如亲人一般疼爱。她们也受过非人的对待,也被盖上了奴籍的印章,可却并没有泯灭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可见,人若真心待人,必也会得到别人的真心。或许,云歌也是因此。国破家亡不能怪在一个人的身上,或是一族一姓的身上。而是不可抗力的朝代更替,接触以来,大王多次暗中帮助,以她的心智又怎会不知呢。仇算不得仇,恩,却是真心诚意的恩,故而效忠大王的呀。”

    禹喜的分析,不无道理,算是暂时解了段景毅心中的疑团。

    “不论如何,她不能死。战肖传来消息,说青竹那边最近有大动作,我不放心,战肖亦分身乏术,你顺便去替看一看。”

    禹喜拱手,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是。”

    ……

    云歌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扎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凤凰风筝送给了段景旭,又陪着他玩了一下午,段景旭欢喜得不得了。

    他的小脸儿玩得红扑扑的,这几天又有些咳喘,跑上几步,虚汗就冒了出来。细心地帮他擦去额上的汗水,云歌告知了他要离开的事情,段景旭似乎早就知道,并不感到意外。

    “那,我还能再见到姐姐吗?”

    “能,当然能,奴婢只是暂时离开,还会再和小殿下玩风筝的。小殿下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用药,好好学习,等奴婢回来,再和小殿下尽情比上一场。”

    “嗯!”

    段景旭又咧嘴笑了起来。

    临行前,云歌又去见了素问。

    素问还在生她的气,不愿与她说话。

    云歌握着她的手,轻声交代:“这次出宫,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放你一个人在宫中,我始终不放心。好在,小殿下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跟着他,总不会吃亏的。我离开之后,可能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但你千万不可与任何人起冲突。有什么问题,先向小殿下请教,再行定夺,切不可莽撞,惹出祸事。”

    素问不耐烦:“姐姐若是那么担心我,便不要出宫就是。为了不相干的人舍弃性命,却放任我在这狼窝里险出求生,姐姐当真是关心我,还是怕我给你惹麻烦呀!”

    素问知道,云歌出宫是为了去抓捕朱夲。

    她还是要为段景毅去抓湘人,就算她气了她这么久,云歌还要一意孤行,这让素问怎么也无法接受。

    “有许多事情,我无法与你解释,但是你要相信,我这么做,绝不是害了湘国。”

    朱夲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朱夲死后,凤昭帝便下令,继续进攻湘国腹地,以至于凤昭帝十五年,湘国国破,五洲大陆版图上,所有湘人尽数为奴。

    这些,都是惨痛的未来,云祺的记忆中,朱夲是这场惨痛历史的关键人物所在。她不能再放任朱夲继续祸害湘国了。云歌要先行抓住朱夲,也是为了能尽量还湘人一片净土。

    可是,这些她没有办法与素问解释。

    “你总是有你的理由的,我不及姐姐聪明,想不了那么长远。我只知道,我和姐姐都是湘人,湘人是不能去害湘人的。朱夲将军是湘人中,还愿意战斗到最后的英雄,如果没有他,整个湘国便都要束手就擒了。他如今落难了,我们虽没有能力出手帮助,却也不能落井下石!”

    “你如今心中有气,我说什么你都是听不进去的。”云歌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说完,她也不再与素问解释,转身离开了。

    素问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就是不理解云歌的做法嘛。

    可是,云歌每次做的都是对的,这也是不能否认的。

    出宫抓朱夲这件事,云歌只告诉给了她,素问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危险,就不由得为云歌捏上一把汗。

    方才她的嘱咐,更像是最后的嘱托,思来想去,实在忍不住,素问还是追了出去。

    “姐姐!”

    可无奈,云歌已经走出了成德殿,并没有听到素问的不舍。

    淳于敏待云歌极好,云歌感念在心,此番出宫生死一线,她虽然不能对淳于敏明言,但还是不舍地去在出宫前见了她一面。

    淳于敏还如往常那样,指挥着枫天阁的一切。枫天阁上下,在她的管理下井然有序,和婺虞在时,判若两样。宫人与奴籍其乐融融,再无争端。

第九三章 再见禹喜

    云歌心事重重,淳于敏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见过太后了?”

    云歌点头:“昨日见过了。”

    “太后娘娘我最清楚,她严厉,眼中揉不得沙子,对你说些什么,罚了什么,你万不可往心里去。只要你一心向着大王,她终究还是会重用你的。”

    “还要感谢嬷嬷,在太后面前美言,太后已准许我侍奉大王了……”

    太后能准许她在段景毅的身边服侍,大半是因为淳于敏在中间作保。太后信任淳于敏,也连带着相信了她的忠心。否则,只是五十大板,才不会让太后那样谨慎的人,轻易放下戒心的。

    淳于敏不说,云歌却心里清楚。

    “这么说,太后娘娘没有罚你?既没有训斥,为何还这副模样。”

    云歌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欲言又止,与往日里自信满满的她,截然不同。

    “是因为美姬?”淳于敏又说:“你是最了解美姬的性子的,女人家的嫉妒,也是正常的。你几次得到大王的眷顾,她心中吃味,就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不过,你的心思也不在大王的身上,与她没有冲突,时间久了,她就会知道你的心意了,又何必在乎她此时怎么看你呢。更何况,你伺候了大王,他日便和枫天阁没有关系了,美姬想找你麻烦,也够不到你呀。”

    云歌笑着点点头,头轻轻地靠在淳于敏的肩膀上。

    这个举动,让淳于敏身体一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嬷嬷,我只是在想,不在枫天阁了,就不能和嬷嬷朝夕相处了,心中不免难受。”

    淳于敏的眼中,流露出了少见的慈祥。

    “你这孩子,是打量着去了大王身边,飞黄腾达了,就再也不理我这个老嬷嬷了是吧。都同在一座王宫里,还能一辈子见不到了不成?”

    云歌鼻子有些发酸:“见得到,可就是舍不得。”

    淳于敏虽平日里对她严厉,但她却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对她好的人,非亲非故,她私下里为云歌做了许多。云歌一夜侍奉段景毅,没有回枫天阁,她就担心得一夜未睡。这些,云歌都记着呢。

    只是今日离别,她却不能告知于她,多加保重的话,她也迟迟说不出口。

    淳于敏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她的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去了大王那里有大用,大王和太后虽地位尊贵,却是极不容易的。他们心中酝酿着头等的大事,要走的路定然处处坎坷艰辛。你能去辅佐,把你的智慧交付给大王,这也是他们的福气。只是记得一样,万不可做无准备之事,不管什么时候,保住你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只要有命活,才能去做完你想做的任何事。”

    云歌点点头:“嬷嬷的教导,云歌记下了,云歌不会辜负嬷嬷的嘱托。”

    ……

    夜幕之前,云歌悄悄登上了出宫的马车。马车奉段景毅之命,运送出宫的金银布匹,直送到战府前。因为有段景毅的亲笔手谕,守宫的侍卫只是简单地查了一下放在上面的几个东西,就放了行,并没有想到,在底下的一个箱子里,竟还藏着一个女奴。

    车轮颠簸,云歌觉得她五脏六腑整个都翻了一个滚儿,车马才停下。

    她听到小厮跪领段景毅的旨意,然后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开始搬了起来。云歌被抬到库房,直到听到房门落钥的声音,她才从箱子里颓废地爬出来。

    已过三更了,她又晕又饿,头脑浑胀得,只觉得自己快晕死过去了。

    “真难受呀。”

    蜷缩在狭小的箱子里几个时辰,缺氧又不能动弹,想吐又没东西可吐,这晕车的感觉,真是难受到了极点。

    “吃点东西吧。”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歌惊恐转头,发现一只烧鸡正横在她的眼前。

    她瞪大了眼睛,哪里还能想着吃的,吓得赶忙跳出了箱子,后退几步。

    “啊——谁,快出来!”

    她秘密出宫,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还没踏出城墙,就会被抓回王宫去的。

    那人从黑暗之中慢慢走了出来。

    云歌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充满了戒备。

    几步路的功夫,她已经在脑海中脑补了杀死这个人的一百种方法了。

    禹喜缓缓走出,微笑道:“不是你说的,有饿肚子的时候,希望我能给你一口食物吗?喏,我特地从宫里带出来的烧鸡,大王厨子的手艺,一般人可尝不到喔。”

    云歌仍没认出禹喜,直到他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半边面容。那双眼睛,立刻让云歌想起了枫天阁的第一晚,那个擅自闯入,后被她救下的小太监。

    “你是禹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救命之恩,禹喜没齿难忘。”

    他捧来烧鸡:“趁热吃了吧,吃饱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云歌最后还是吃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吗?”

    禹喜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很是讨喜,原本是吃饱了出来的,竟也有些饿了。

    云歌掰了一块鸡翅尖分给他,自己则把翅根囫囵吞下,毫不在乎形象。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定是大王让你来的。”云歌边吃边说:“你救下我妹妹素问,也是大王的主意吧。素问与我说的时候,我便知道,你表面上是伺候小殿下的,实则与大王关系匪浅,多半是大王的心腹。现在,大王把我的行踪都告诉了你,可见我的猜想是对的。”

    一大口鸡肉要在嘴巴里,云歌的腮帮鼓鼓的,原本精致的脸蛋儿,有了这些许‘婴儿肥’,倒多出了许多可爱。

    “你说的对,也不对。”

    禹喜也吃鸡翅尖,却发现,上面只有一点烤焦的鸡皮,剩下的都是骨头,他索性把鸡骨头丢在地上。没吃到肉,不开心。

    “哪里不对。”

    “救素问,是我报答你那日的救命之恩,与大王无关。”

    禹喜抢功抢得理直气壮。

    云歌笑了,给她掰了另一边的一整只鸡翅。

    “还没当面谢过禹喜大人,不如分你一块最味美的肉,可好?”

第九四章 内部问题

    禹喜非常满意地吃完鸡翅,这才与云歌讲述了各中关系。

    原来禹喜不仅是段景毅的人,还是个隐藏的高手,轻功了得,追踪之术大楚上下无人能敌。

    太后在山脚下捡了他,当时禹喜的老家在闹蝗灾,颗粒无收,家里人都逃难了,路上又遇到了劫匪,真可谓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太后发现他时,他与家人走散,七天没有吃东西,饿的奄奄一息。

    禹喜无处可去,被太后救活后决定进宫服侍,他与张喜平喜同日侍奉段景毅,段景毅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又放在太后那里培养,后又送到了段景旭那里,就是为了不时之需。毕竟,从段景旭那里抽调人做事,比他身边的人要低调多了。

    在太后那里,他着重练习了轻功,没有过分炼就灵石。以至于现在虽灵力平平,身体之轻盈,动作之敏捷,反应之迅速,无人能敌。追踪术于他而言,就像是天生赋予的能力。

    平日里,禹喜就负责调查宫闱内的情况。张喜和平喜的问题,以及宫内各宫内况,也都有禹喜的功劳。

    云歌边吃鸡腿边问:“所以那日你去枫天阁,不是因为饿肚子了,而是去调查美姬?”

    禹喜点头,并不避讳他真正的目的。

    “美姬与大王日夜相伴,该是大王信赖之人,为何你还要深夜探访。”

    这也是云歌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按理说,段景毅任何事都不避讳美姬,端王宫内,只有美姬能日日陪在他的身边。这等殊荣,便是王后都不曾有过。若是不信任,又为何给她这么多接近自己的机会呢。

    这些问题,云歌早就想问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禹喜正面接触。

    “军营视察,大王身中毒箭。大王会到前线之事,没有告诉多少人。但湘人还是能准确地找到大王,并且将毒箭刺入乔装后的大王身上,可见,对方早就知道,那打扮成平民的人就是大王。此前就已多番出师不利,本还没放在心上,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禹喜说:“那人不知道,这其实是大王的计策而已。他们中计采取了行动,反而给大王缩小了不少的范围。便从知晓行动的几个人着手调查,首当其冲的就是美姬。能在一天之内,部署如此周密,唯有美姬最可能做到,故而派我去调查。”

    “这么说,大王早就开始怀疑美姬了?”

    “嗯。”

    禹喜再点头。

    这让云歌有些糊涂了,既然不信任美姬,他又为何要迎她入宫,只放在宫外就是。如果是入宫之后才发现了她行迹诡秘,那就不用就是,冷落在一旁,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可段景毅还是日日‘宠爱’美姬。

    外人的眼中,美姬得到段景毅的诸多宠爱,却不想,其实在段景毅的心中,美姬也是这般的不可信任,甚至还要派遣自己在宫中的暗线,去悉心调查。

    “想必你已去过南市的花楼了。”看出了她的疑问,禹喜耐心地解释:“那里的老板,是太后安插在端国多年的亲信。端国是大王既定的封地,如无太子位可能,便会早早发到此地。当时,端国又是楚湘边界,频发兵乱的地方,太后不放心,就放了这枚钉子。结果正如太后所料,大王就真的用上了。一直以来,青竹都在做皮肉生意,广交好友,在此处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美姬,也是他拣选上来的可用之人。”

    “既是自己人培养的人,大王又为何不信?”

    段景毅与她说过,用人不疑,云歌相信,这不是空口白话,而是段景毅心里的真实想法。可他却还是对美姬产生了怀疑……这很说不通。

    “谍报网出了问题。”

    禹喜神色凝重。

    “大王与太后悉心培养多年,都委以重任,可在关键时刻,自己的谍报网络里却出了大问题,以至于大王每次行动,都会先一步传递到朱夲手中。”

    “不是京都那边截了大王的奏报吗……”

    “上交大楚的折子,来回至少七日,大的部署是从那边漏掉的不错,但小的行动,甚至大王的行踪轨迹,却是无需上表的。京都那边的人够不到,问题,还是出在自己人这边的。去年入秋时,大王去兵营回来的路上,也遭遇到了截杀。暗卫的尸体上,查出死因竟与自己人的手法极为相似,那时大王就有了疑影。后来因为许多事,大王时常需要出宫,就打算带一个女子回宫,给他打掩护,配合行动,美姬,便是那时青竹送上来的人。”

    云歌若有所悟:“所以,大王再次被行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美姬。只有美姬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动向,也只有美姬,有权力送信出宫,传递消息。时间地点人物,通通对得上。”

    “不错。”

    云歌想起了那天在枫天阁,侍卫们抓捕禹喜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的是美姬有令。

    “如此说来,的确是十分可疑。你既然轻功了得,刚进枫天阁就被发现,该是美姬早有准备,事先知道会有人闯入。”

    “不错,谁人能未卜先知,这一切都是大王秘密告知于我,她如何能知晓。她早做提防,在提防谁呢,是湘人,还是大王?”

    禹喜的话,让云歌不由得一阵恶寒。

    与美姬相处这么多天,云歌却从未想过,她会有异心。

    在云歌看来,美姬聪明,一心想要争宠,想要在失宠之前得到更大的权力,好站稳脚跟。这已是美姬最大的野心了,所以云歌行事,处处顺着美姬的意愿。

    可是仔细一想,也许,美姬不仅仅有的是得到段景毅宠爱的目的,她想要的,也许更多。

    比如杀死萧姬,她或许是真的想让段景毅陷入麻烦。

    再比如说善用云歌,美姬在一步步地把她送到段景毅的怀中,却从未担心,云歌作为湘人,会有要伤害段景毅的心思。

    若云歌真的是湘人派来的细作,那么,美姬的做法很有可能会害死段景毅。

    她在编织更大的网。

    在云歌以为已经掌握了一切的同时,她却站在远处,慢慢地欣赏着她走入网中……

    “后来我又多次探查,无奈,再也没有机会深入内室。但是我能肯定,越是查不出有问题,就越有问题。”

第九五章 打晕青竹

    云歌想起了那日,她看到的黑衣人,飞檐走壁在宫墙之上,战肖还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看来,那人便是禹喜了。战肖不想让人发现他,看到她在追,才不得不出手制止。

    “那个叫青竹的人呢,他不能做到吗?”云歌问道。

    “他嫌疑也很大。”禹喜说:“我这次出宫,一则是保护你的安全,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摸一摸他的底。青竹是太后身边最有能力的高手,风云榜上排名第十,是五洲大陆最敏捷的勇士。太后信任他,才委以重任,但也不能保证,十年混迹在这鱼龙混杂之地,会不会污了心智,昧了良心。”

    禹喜的任务,听起来就不简单。云歌不禁开始怀疑,这个禹喜真的能保护她吗?她怎么觉着,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反而没什么安全感了呢。

    吃饱喝足,两人便启程了。禹喜对将军府的情况非常熟悉,连后院的狗见了他都不叫。他们顺利从狗洞出了府,一路向北,前往城北城门。

    每天寅时,北市第一批带着新鲜果蔬的菜农会从此处经过,短暂的半个时辰过后,稍事关闭,北市才算正式开放。

    由于追捕朱夲,各个城门都看管极严,没有衙门统一发放的通关手令,是不可以出城的。云歌出来的急,竟忘了这一点,还好,禹喜带着两个,分了她一个。

    “战将军等人在平度调查,你先往那个方向去,我还有留城中办事,正午便会出城寻你。”

    青竹还在城内,禹喜肩负着任务,必须去查看一番他的花楼。可云歌是逃奴,早上发现她不见,正午时分告示就会贴的满城都是,所以云歌必须在正午之前离开这里。

    云歌点点头,表示同意。

    禹喜不放心,又嘱咐:“别人问起你,你便说是做海鱼生意的,家在东边海上。干鱼卖光了,所以手上无货。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人要货,再回家去取。我与你的手令是一套的,可别说错了惹人嫌疑。”

    云歌继续点头。

    禹喜又说:“还有,正午时分,我若没有去追你,你也不要停下,继续向前走。沿途留下这个印记。”他在她的手心里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你用石子刻在树上,方便我去追你。”

    云歌再点头。

    “哦对了,那边的山上还有一窝山匪……”

    “禹喜大人,不如我跟你一起去调查青竹吧。查完了,咱们再一同出城,如何。”云歌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他。

    “那怎么行,”禹喜不同意:“你不会武功,跟着我岂不是更危险。”

    “这不就得了。”云歌翻了个白眼:“比起你做的事来,出城何等安全,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被云歌这般说,禹喜也不生气,他挠了挠头,憨笑了一声:“也是哈。”

    然后一溜烟儿地飞走了。

    在枫天阁,她与禹喜初见,只草草说了几句话,便没有觉得。现在熟悉了禹喜,才发现他是个很热心的人。只不过……云歌不禁开始怀疑,段景毅把他分配到段景旭的身边伺候,究竟是为了用人方便,还是怕自己耳朵长茧。

    平度不远,脚程快的话,两天便可成行。

    不过,云歌不打算走大路。

    按着现如今端国城内的查访密度来看,身边无人接应,朱夲绝对没有可能留在城内。朱夲身受重伤,他定需要静养,逃出城后,他会循着河脉一路上行,直到佘山。

    所以她打算沿途摸排地形,顺着平度与佘山连接之处寻找。

    这样想着,云歌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地图,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地研究了起来,最终锁定了一处隐秘的山道。

    她眯了眯眼。

    ……

    禹喜飞身进了花楼,花楼的打手们都在酣睡,几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守职的地方,并没有察觉到,一个人已经身手矫健地翻身进了院中。

    禹喜黑布遮面,他脚踩木栏,一路向上,在庭院最深处的一间房间停了下来。

    那是青竹的房间,他曾进去过一次,与隔壁的房间之间,有一堵超乎寻常厚度的墙壁。他丈量过,那厚度能容纳一人在其中穿行,定是暗门。

    青竹若有问题,他定会在暗格中行事。所以这一次,那里便是他的目标。

    他的脚步极轻,走过之处,仿若微风拂过,一点痕迹和声音都没有留下。隐身到了内室,借着月光,禹喜看到青竹正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他仰面平躺,怀中还抱着宝剑,作为一名风云榜排行第十的高手,他的剑出神入化,三尺之内,无人能近身。

    常年在这混杂之地行事,让他不得不时刻保持清醒。所以,即便是在熟睡的时候,青竹也是怀揣宝剑,随时迎战的。

    禹喜的手指轻轻地触摸那堵墙壁,他微微握拳,只是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轻柔碰上墙壁。墙上传来几不可闻的声音,是禹喜再熟悉不过的空心墙回声,他可以确定,这后面,确实是有暗门了。

    “钥匙在我这里,禹喜大人。”

    禹喜心中一惊,猛地回头,青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还不等他出手,青竹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动弹不得了。

    “你在做什么,查我?”

    “我……”

    咚——

    一声闷响,接着是剑落地的声音,还没等禹喜说出第二个字呢,青竹已经倒在了地上。

    禹喜瞪大了眼睛,要知道,青竹可是马上就要突破八品灵力的高手,这样大师级别的人物,谁还能将他打晕?

    黑暗中,冒出了一个小脑袋,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我来的还算及时吧。”

    禹喜咽了口口水:“云歌?”

    于是,房间的地板上,两个人面对面而坐,中间一个青竹还在昏睡之中。

    “你是怎么做到的。”

    禹喜看了看青竹的状况,又看了看云歌,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云歌分明没有任何灵力,甚至连武功都没有,可她闯入青竹的房间,竟然他们两人都没发觉。青竹更惨,直接被云歌放倒了。

    “用药么?”禹喜摩挲着下巴:“不对啊,青竹这样的高手,寻常的蒙汗药怕是毫无用处吧。可是,如果不是用药,你还能用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

第九六章 是怕了吧

    “还有,你是怎么通过门外那些关卡的呢。那些打手,可都是修炼出灵石的武者了,对付你一个小丫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怎的都被你给算计了。”

    刚才,他担心屋里的动静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慌忙去查看外面的看守,却发现,他们也如同青竹一样,睡得特别香甜,连他用手掌敲击他们的脸,都毫无察觉。

    云歌笑嘻嘻。

    “我是不是救了你呀。”

    禹喜不愿承认,皱眉说:“我在问你话,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顾及他的小心思,云歌没有再当面戳穿他,而是低声说道:“外面的人,我是用了药的。我让他们闻了香,又在他们的鼻中塞了药丸,药丸不挥发干净,他们是不会醒的。至于他嘛,我知道药是无用的,就没有浪费,只是轻轻地趁他与你纠缠之时,从远处飞手点穴……”

    云歌做了一个特别英气的姿势,见禹喜仍旧表情严肃,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得轻咳一声。

    “人的脖颈上有许多穴位,其中脊柱上的诸多穴位,有致人短暂昏迷的效果,青竹再强的高手,大脑也不能在失控的情况下保持清醒,所以就睡喽。”

    她利用了医学里颈部神经根的作用,用精准的力道短暂切断了青竹的脖子上的神经,大脑中断支配全身,就会晕倒。

    “其实这一招,也就是短暂的作用,用来脱身的法子,转瞬即醒的,至于他为何还睡着……我就不清楚了。”

    “大脑……是何物。”禹喜挑眉而问。

    “就是脑子。”

    “哦。”禹喜似懂非懂。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天快亮了,不如趁他还没醒,赶快查完走人?”

    “不可以,”禹喜说:“他认出是我了,现在走,我会给大王留下大麻烦。”

    青竹知道段景毅在查他,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么势必会狗急跳墙,做出许多极端的事情。如果没有问题,不加以解释的话,也会伤了他这为主上多年潜藏于端国的忠心。

    “可他醒了,你能打得过他吗?”

    “不怕,我有这个。”

    禹喜从怀中掏出了一截困灵锁,锁上繁密的刻纹,以及那坚韧的材质,都在诉说着它的不平凡。

    “大王连这个都给你了?”

    要知道,困灵锁需要大量灵力才能运用,且用上一次,作用减少一分,取材你是从天山的雪山顶挪的石头,锻造精炼而成。三人合力抬下山的石头,只能做不到一寸的困灵锁,由此可见,这东西有多么稀罕。

    等到困灵锁毫无用处的时候,那锁还要上缴天都。每个国家每年困灵锁残渣的数量不可超过三斤,否则,便要受到惩罚了。

    也因此,各国都颁布法令,非令不得擅用困灵锁。

    段景毅给了禹喜这个东西,可见他有多么重视调查青竹这件事啊。

    “以防万一。”

    禹喜运用灵力,将青竹五花大绑了起来。

    “对了,我还没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出城了吗,怎么回来了。”

    云歌愣了一下,然后把头偏向一边。

    “我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还是我们一起行动比较好,所以就决定过来找你了。”

    “你是怕了吧。”禹喜笑道。

    “对,我怕,我怕你打不过青竹嘛,你看看,我来的多是时候,不然你的小命早就交代在这儿了。”

    禹喜也翻她一个白眼,系上最后一个扣子。

    其实,云歌是看过地图后,担心她真的遇上禹喜所说的那伙山匪。要知道,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山匪可都是凶猛得很的,她迫切想找到朱夲不假,也没有必要非要硬闯关卡,适当的时候,是应该智取的。

    禹喜把青竹摇醒了,青竹扭了扭脖子,咯吱一声骨节碰撞,那酸痛才算好一些。他想揉揉脖子上最酸痛的地方,可双手束缚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上困灵锁了。

    “你做什么?”他沉声问禹喜。

    “青竹大人,多有得罪了。”禹喜正色:“实不相瞒,我是奉大王的命令前来的。大王得知最近青云社出了大问题,着实担忧,大人迟迟不报,大王不明缘由,故而让我前来问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困灵锁:“大王就打算这么问我的话了?”

    “大人灵力高超,禹喜也只有这么做了,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呵呵呵,”青竹笑了几声:“段景毅是在怀疑我吧,他这么想我能理解,谁让我在这里混迹了十年之久,是不是他的人,早就不能他说的算了。”

    “大人慎言。”

    青竹转头看向云歌:“刚才,是你把我打晕的?”

    云歌点了点头。

    看云歌的表情上没有任何惧怕,他眯起双眼:“小丫头,你不怕我?你可知道,在我头上动土的那几个人,下场都有多惨吗。你将我打晕,就不怕我现在就弄死你?”

    “你要杀我朋友,我情急之下才出手的。而且,我也没有真的伤了你,只是将你敲晕。危急时刻,是我收了手,才饶你一命。如此,你该感激我,而不是弄死我。”

    云歌语气轻松:“大人既是风云榜第十的高手,该不会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吧。那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云歌的话,让禹喜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所幸,青竹并没有真的生气。

    “好一张伶牙俐齿。”

    “大人还是快回答禹喜大人的话吧,我们赶时间,没有功夫在这里与您闲谈。”

    青竹睨了眼禹喜:“把我解开,我就告诉你。”

    这个剑神还挺任性。

    “你要知道,运用困灵锁需要大量的灵力,以你的那点储备,再用上半个时辰,怕连我这院子都走不出去了吧。而且,你们两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就算我不用灵石,也能轻而易举地制服你们,这是多此一举。”

    禹喜觉得青竹说的有道理。

    他的灵力的确差得可以,才过四品的品阶。比起门外的那些壮汉,也没有好上多少。在青竹的面前,他弱小得像一个孩子,困灵锁只能暂时压制住他的灵力,却不能真的减少危险。

第九七章 景宸之死

    收了困灵锁,青竹揉了揉手腕。

    “现在,大人能回答……唔……”

    青竹抬手,一下子把宝剑吸入手中,反手就把禹喜压制在地板上。坚硬的剑身死死地卡主禹喜的喉咙,让他呼吸困难,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段景毅那小子想问我什么,他在怀疑我通敌!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他,我青竹就算是死,也不会向湘人卖命!”

    云歌看到禹喜的脸颊发紫,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跳了出来,赶忙去拉青竹。

    “你别这样压着他,他喘不上气了!”

    “青云社内部是出了问题,我来负责,这点,用不着他操心!”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快放开他!”

    云歌一边拍打青竹,一边想要掰开青竹握剑的手,可青竹的力气极大,根本不可撼动。

    直到禹喜点头,青竹才松开了对他的禁锢。

    禹喜重重地咳了几下,大口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青竹毫无歉意地站起身来,一身长衫有些俊逸,与他方才的野蛮行径很是不搭。

    “你没事吧。”

    云歌担忧地问道。

    禹喜摇头,也快速站起身来。

    “不用大王操心?青云社一直化身暗卫保护在大王身边,大王的一举一动,大王的行踪轨迹,你们都了如指掌。这本该是一个铜墙铁壁一般的队伍,可现在,却渗透进了湘人的爪牙。之前遭到刺杀受伤,这此抓捕朱夲屡次失利,问题都出自青云社,不肃清内部,大王就始终处于危险之中,大王怎能不管?!”

    禹喜也不和他兜圈子了,再问:“你既掌管青云社,该知道,谁是内鬼吧。你是内鬼吗?!”

    青竹眯了眯眼。

    云歌拉住禹喜,冲他摇了摇头。

    禹喜太过着急了,云歌知道,他想尽快帮段景毅肃清一切,让段景毅的周围能够变得安全,可是,经过刚才的观察,他发现青竹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作为剑神,青竹有着江湖人士应有洒脱不羁,也有他自己的爱恨情仇。这样三观正的人,是不会轻易向湘人妥协的,他,该不是那个通敌的歹人。

    “青竹大人,今天是我和禹喜大人鲁莽了,深夜叨扰,扰了大人的清梦。可是,大人既在端国潜伏近十年,该知道,一旦青云社出了问题,会有多大的隐患吧。大王并非不信任您,只是担心,这十年的心血,被那一颗乱子彻底搅浑了。大人只消告诉我们那个人的名字,我与禹喜大人会亲自捉拿他,不会让大人为难。”

    云歌的话,让青竹的脸色稍有缓和了。

    他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最初发现,是在一年前。那时,二皇子屠城归来,打算奉命回楚,我等奉太后之命沿途保护。”

    青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很不赞成屠城这个决定,可是云度将军离开,二皇子段景宸就趁着这空挡之际,做了这等天大的恶事。还取了那城主的首级,挂在城墙上,晾晒了三天三夜。

    一城之主,地位何其尊贵,死后却要受到万人的指点,当真是魂不归里的恶毒之事。他作为段景宸的护卫,几次提出,要他善待湘民的尸身,好生安抚残民的情绪。

    可无奈段景宸刚愎自用,并不听他的劝阻。

    “当时我为主卫,战将军为副卫。又有三十人为暗卫,分列队伍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在大楚境内,原本不必这般麻烦,可我总觉得,二皇子的作为会引起敌视,甚至是仇杀,就多带了人。结果,果然如我所料……”

    “一路上都很安稳,没有遭到行刺。燕兆留宿,我们住在府尹慕容行川的府上,本以为快出端国边界,可以放松一些。谁知,深夜大家都入睡之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上百只老鼠,夜半惊醒众人。二皇子在离开燕兆不久,就染了重病。随行军医说,那正是鼠疫。”

    “燕兆府尹的府邸,该是最安全最干净的所在了,怎会忽然出现数以百计的老鼠。大人是认为,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云歌问。

    青竹点头:“我是心存疑虑的,直到确定二皇子患的是鼠疫,我便知道,对方知道有我与战肖保驾,明着刺杀是绝对不可能得手的,于是他们便发起暗箭,用沾染鼠疫的老鼠行事。”

    “可为何大家都没事,只有二皇子有事?”云歌还是不解。

    说起来,那上百只老鼠和每个驱赶老鼠的人都有接触,二皇子身强力壮,能以一敌百,这样的强壮之人,免疫的机制该更强一些。府上老幼妇孺无事,偏的他出了问题。

    青竹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说:“这也正是我心中的疑问,无奈只在二皇子弥留之际,才与他见上一面。相隔甚远,二皇子指着我,只说了两个字‘青云’就撒手人寰了。”

    禹喜捏了捏拳头:“他是想提醒你,问题出在青云社内部。”

    青竹点头:“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二皇子临终遗言定是有所指的。我打听过军医,知道那鼠疫之毒,是可通过触及血液或伤口来传播的。当时二皇子身上有伤,夜宿时分,只穿着一件内衫,若将那上百只老鼠尽数倒在他的屋子里,那走窜之际,染上鼠疫基本上就是必成之事。”

    “那么多老鼠,聚在一起数量何其庞大,就算抬进来不被看出来,也定会发出吵闹的声音的。全都倒进二皇子的屋子,那可是个不小的工程……”

    云歌摩挲着下巴,顿时明白,青竹为何自那时就有所怀疑了。

    四周都是青云社的暗卫,这么大的动静,是不可能不被知晓的。除非,做这龌龊之事的人,本身就是暗卫。

    “后来我调查了随行的三十个暗卫,他们竟在那同一时间,碰巧都不在岗。按着青云社的护卫守则,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可再行查下去,必定会引起二皇子亲信的怀疑,为段景毅和太后惹来麻烦,便也暂时作罢,事后再行追责,也全无线索了。”

    禹喜快速问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大人为何不第一时间向大王说明?”

    青竹薄唇紧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云歌能理解青竹的心情,青云社是他呕心沥血,经营多年的杰作。里面的每一个成员,每一个名字和武器,都像他的血肉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第九八章 查出容止

    他不相信,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部分会背叛自己,所以,在没有拿到真切的证据,证明有人背叛之前,他是不会上报,更不会让别人知晓的。

    可也正因为他这护短和侥幸的心理,给了那人可乘之机。短短一年,那个人不断渗透,已经把青云社变得混沌不堪了。

    是否是一人行事,还是许多人共同完成。他们是湘人,还是为湘人卖命。

    这些,通通变成了未知。

    “这之后的每次行动,我都会仔细记录归档,就是担心二皇子一事再度上演。直到段景毅遇刺。”

    青竹继续说道:“出事之后,我把所有知晓此事之人的名单,尽数上报给了太后。这些人与二皇子的那波暗卫没有交集,我便知道,在青云社成员之中,已不止一人心存异心。”

    “配合段景毅行事期间,我给每个人分派了不同的任务,这些人,都直接经我调配,不必经由青云阁繁琐的记档工作。按着这个方法,揪出了许多有问题的,都就地处置了。”

    比如那天伺候段景毅的店小二,再比如,在抓捕朱夲过程中故意不作为的人。

    “青云社内部除了这样的状况,是我的过失,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青竹的语气中充满了懊恼和不甘。

    “那么,现在可清理完毕了?”禹喜问道。

    其实他这是明知故问,如果异党全部清理完毕,青云社就不会再引起段景毅的警觉,最近就不会有战肖口中的‘大动作’了。

    青竹是打算自己清理门户,可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青竹艰涩地开口:“容止跑了。”

    “容止?!”

    禹喜大惊:“你是说,容止也参与其中了?!”

    青竹点头:“据我调查的结果来看,他不仅仅是参与了,还是……”他顿了顿,叹气道:“还是主谋者。”

    “这不可能!”禹喜的反应很激烈:“容止他绝对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湘人杀害了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容家上下几百口人,都是湘人坑害,如此滔天的仇恨,他怎么可能再为湘人做事!”

    “查到他时,我也不信。可事实正是如此。”青竹看着禹喜:“他在我身边潜行多年,竟连我都骗了过去……”

    看着青竹与禹喜的反应,云歌对这个容止不由得产生了兴趣。青竹是冷酷的江湖中人,而禹喜,则是对段景毅忠心不二的内监,这两个人,却对一个有重大通敌嫌疑的人如此信赖,可见,他的身上必定是有相当的可取之处的。

    “容止不仅发展了许多人为他所用,这次逃走前,还带走了许多机密。其中一份名单,记录了青云社所有安插在外的暗线。如果落到湘人手里,那青云社将会毁于一旦。我发现之后,立刻启动了紧急调令,所有暗线全部进入休眠状态。这样可以减少大王那边的风险,可相应的,青云社也就彻底瘫痪了。”

    “所以战将军才会发现,你这边有问题。”

    在抓捕朱夲的过程中,需要用上青云社,可每次调动人马时,青云社的内部人员系统,总是处于崩溃的状态,不能及时跟上任务。战肖的怀疑,正是出自于此。

    “我布下天罗地网,本以为,能在一天之内抓到他。可是现在看来,我低估了他的能力,还是你们先来了……容止这些年在我的手下,将一切都学得精湛无比,可以说,我所有管理谍者的手段,他都了如指掌。他知道该怎么逃,才能不被抓到,也知道,做什么才能让我有所顾忌。”

    青竹沉声说:“现下那份名单是关键,不找到名单,我不会再启用青云社的任何一名成员。希望上面能够理解。”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青云社瘫痪了,抓不到容止,拿回名单,只能继续瘫痪下去。

    可就算拿回了名单,真的就能重新启用吗?谁看过名单,谁抄录了名单,这都是未知数。若容止真的是背叛者,那么,这原本机密无比的东西,就不再是秘密了。

    云歌说把自己这个想法说出来,青竹只得点头承认。

    “我已经遣散了他们,嘱咐他们离开原来的位置,等待我的召唤。这是我能做的最安全的决定了,现在只希望,容止是一时糊涂,并没有把那份名单怎样,否则,十年的心血,只能付诸东流了。”

    这个后果,实在太过惨痛。

    云歌安慰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你说容止是拿着名单跑的,可他用名单做什么呢。他在青竹大人的身边留了这么久,深得大人的信任,那名单上的人,叫什么做什么担任何种职务,怕都是在脑子里的,根本无需那份名单。现下,还没有人遭遇到危险,可见他并没有打算真的伤害青云社里的人,那份名单,也定是有其他用途的。”

    云歌的分析,让青竹有些理清了头绪。

    “他的同党在坚持不了审讯,曾脱口而出,说他喜欢上了一个湘人女子。她是湘西人,以牧羊为生。”

    “或许,这女子才是症结所在。”云歌推断。

    禹喜还是愤愤不平:“这么大的事,就算你想隐瞒,也该如实上报。万一大王有危险,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青竹很冤枉:“二皇子之事,我有所顾忌没有声张。但这次,涉及到太多人的性命,我怎敢知情不报。我亲自去消息送进宫内,可宫里迟迟没有下一步的指示。容止的脚程和智谋你是知道的,浪费一炷香的时间,都可能让他彻底消失在我的管控范围内。名单泄露是要人命的事,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先做决定了。”

    “怎么可能呢。”禹喜说:“大王和太后娘娘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消息送到哪去了?!”

    “这……”

    云歌赶忙问:“青竹大人,你送的消息交给了什么人。”

    青竹看了一眼禹喜,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云歌是值得相信的人,才说:“一个叫碧潭的宫女,她是我青云社里的人。”

    云歌微讶:“碧潭?她不是王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吗。”

    “正是,碧潭自小培训宫廷礼仪,随王后一同嫁入九皇子的园子。难不成,她也出了问题……”青竹挑眉。

    “不,也不能确定。”云歌分析:“消息送进去,还要经过两个人,大王那边是美姬,太后这边是风华。”

第九九章 花楼密室

    “不会是风华嬷嬷,她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做事机敏。说起来,我还是她教养出来的,她的能力,不比青竹大人差。为了太后,她是能豁得出性命的,绝不会背叛太后,向湘人低头。”禹喜快速说道。

    青竹也替风华保证:“我也觉得,风华嬷嬷不会这么做。”

    云歌心中一沉:“那么,剩下美姬了……”

    美姬在段景毅身边伴读,碧潭前去送消息,只有她能阻拦。

    之前,段景毅就怀疑美姬,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确是嫌疑颇大的。

    云歌不禁后怕,还好,美姬为了宫中的权柄和段景毅的宠爱,率先向她出手,让她产生了疏远之意,否则,若她真的认美姬做主,让美姬把她当成心腹,那段景毅也会连带着她一同提防,到时,她可就彻底失去机会了。

    青竹拿出钥匙,先扭动墙壁前的那尊香炉,墙面随着他的动作翻转了过来,那墙面里的密室入口也显现了出来。

    禹喜不解地看向青竹,青竹说:“你不是想知道这里有什么吗?今天,便带你下去看看。”

    走进墙壁,是一个一平方米宽的幽暗房间,面前还有一道石门,需要青竹手上的钥匙方能打开。

    青竹设计得十分巧妙,旁人便是发现了这墙里的奥秘,也不能即刻就进入,没有钥匙,他们只能站在原地想办法。

    这地上的灰尘很厚,踩上去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但凡有人擅闯密室,被这石门阻拦在外,定会留下痕迹。灰尘上的脚印,便可供青竹查出来人是谁。

    若来人发现其中玄机,试图抹去痕迹也不要紧。云歌蹲下身,沾了一点在鼻翼间嗅了嗅。

    “这是……百香露。”

    青竹低头看她,眼中露出欣赏的神情。

    “姑娘好眼力,不错,这就是百香露。但凡沾染,气味经久不散,非日日沐浴一月不能洗去这味道。”

    这便是另一处玄机了。

    鞋底沾上这东西,若想除去,定要将鞋印完全抹平,到时,来人的身上也会沾染不少灰尘。这香料染到身上,随便找个狗子,就能追查到来人了,反而更加方便。

    青竹用钥匙打开石门,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石阶,这石阶通向地下,他们才刚刚走进,是门外的墙壁便合上了,接着,石门也自动关闭了起来。

    云歌踩了踩地上的石阶,有些弹性,应该是重力感应装置。只要有重量站在这上面,外面的门就会自动关闭。

    这个设计,让云歌有些惊讶,要知道,如此‘高科技’的设备,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的。这里面自然不会是磁悬浮之类的现代科技,但只是杠杆和轮轴系统,就已经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了。

    青竹见她对这石阶感兴趣:“这些都是容止做的。”

    于是,容止的形象,在云歌的心中又高大了不少。

    不知走了多深,他们才终于走进了一个类似于岩洞的地方。青竹点上蜡烛,烛光照亮周围的环境,岩洞通达四方,正中心是一处圆形的,足有一座操场那么大的地方,里面放置了许多架子,架子上空无一物。

    云歌走到最近的架子旁,架子上还落着灰尘,中心有放置书简的痕迹,以及书简被拉下去的印记。

    青竹解释道:“得知容止跑了,我立刻将这里的东西全部搬走了。架子上原本是放置青云社谍报机密的地方,有专人看管,每日一省,勤于更替。”

    他走到一处案牍旁,云歌和禹喜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里,就是看守之人被打晕的地方。他知道那份名单被藏在何处,假借拿情报之名,进了暗阁。拿走之后,他直接逃出了城。”

    桌子上,有血腥的味道,一角那里还残存着劈砍的痕迹。凳子全部粉碎,零散地散落在那里,旁边的架子,也有些歪扭,与其他架子的摆向不同。可见看守的人,和容止是发生了战斗的。

    容止七品灵力,功夫了得,他本可以杀了看守的,毕竟看守看到他盗取名单,定会上告给青竹。可是,容止没有那么做,只是在一番打斗之后,击晕那人。这更让云歌怀疑,容止是不是真的参与其中,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禹喜和云歌的想法一样:“容止没有灭口,只是敲晕了他,这会不会说明,他根本就不想隐匿行踪,也不想与我们为敌,只是迫于无奈……”

    青竹摇头说:“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被胁迫的,所以,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可是,容止不是那种为了一个女人,可以抛弃仇恨的人。他能进入青云社,不就是为了给家里人报仇嘛。”

    “禹喜大人,”青竹郑重地说:“身为谍者,保持冷静的头脑和客观的判断很重要。我也不信容止会背叛我,但眼前的事实都证明,他确实那么做了。在没有见到他之前,任何洗脱之词,都是毫无意义的。”

    青竹不愧是青云社的主人,在关键时刻,他冷静的分析,十分中肯。

    云歌问:“你是说,他是从这里面逃走的,这四条隧道,分别通向哪里?容止,又是从哪个方向逃走的呢。”

    青竹指了指左手边的石洞:“那边,通往北城的方向。”

    北城,那正是平度的方向。

    “青竹大人,我与禹喜要去帮助战将军,不知,你是否愿意一同前往。”云歌解释道:“平度正在北方,那是朱夲最后逃离的地方。湘国现下一盘散沙,无人恋战,唯有朱夲,才会用上那份名单。我想,容止与我们一样,也是想找到朱夲的吧。不如,我们同行,你找容止,我找朱夲,禹喜,顺便也查了青云社的悬案。”

    禹喜也同意云歌的建议:“对啊,这是个好办法。既然这边的事情你都安排妥当了,不如亲自去寻容止。容止的身手,你能对付。路上,我们也能相互照应。”

    青竹认真端详了云歌一番:“我还没问,你是?”

    “我叫云歌,白云下唱歌的云歌。”云歌自我介绍道。

    “她是大王和太后娘娘都觉着不错的小奴,这次,是大王派遣她帮助战肖将军的。”

    青竹微眯双眼,他伸出手,迅速地捏上了云歌的脸颊。

    云歌一阵吃痛,赶忙后退几步。揉着脸叫痛:“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啊。”

    青竹揉搓了一下手指,立刻认出了手上的可不是一般的脂粉。

第一百章 磨出血泡

    他抬眼看向云歌,云歌心中一跳。

    她知道,这易容之术,对于青竹这样的谍者来说,简直是最小儿科的东西了。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云歌的容貌,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的普通。

    “你……”

    “大人怎能随便就捏别人的脸呢!”

    云歌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故意嗔怪。青竹也敏锐地懂得了云歌的意思。

    “脏了,帮你擦一下。”

    两个人古怪的互动,让禹喜不明所以。他怎么不记得,青竹这么会照顾人了。

    “青竹大人,怎么样,一起走吗?”

    青竹想了想,点头道:“好,不过,能不能始终同行,我不能保证。”

    “太好了。”

    云歌可高兴坏了。

    “有青竹大人在,我们就不怕遇到危险了。”

    这可是灵力快突破八品的高手啊,七品上可谓无敌,这样一来,就算遇到山匪她也不怕了。

    禹喜不干了:“喂喂喂,怎么我与你同行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开心。”

    “你是七品上的高手吗?遇到危险,还要我救你。”

    禹喜知道,云歌指的是自己刚才被青竹剑指脖子,那无助又弱小的模样。

    “那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然,你问问青竹,他使尽全力能不能追上我。”

    地道直通北城外树林中的暗井,为了掩人耳目,青竹还在上面种了许多树,枯槁的树枝盘绕在井口,一般人路过根本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出了洞口,云歌建议走山路。

    青竹问云歌,为何会认为朱夲会停留在山里。

    云歌说:“直觉。现下端国境内各个城池里都有很严的禁令,每个在街上行走的人,都会仔细查看,以朱夲现在的状况,他不可能在城中安稳逗留一日。有伤在身,需要静养,他没有手令,出境艰难。且湘西那边,人心惶惶,大量的军队向那边集结,朱夲也不会回那里。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山上修复灵石,待体力恢复了,再考虑其他的去处。”

    青竹点点头,心中很是赞同云歌的说法。

    “这么说来,容止也没有手令,他想逃离这里,定也会走山路。看来,我们真的顺路。”

    云歌展开地图,将他们要走的路线标记给青竹和禹喜看。

    那是一条崎岖得不能再崎岖的路了,可以说是前往平度最费时费力的走法。

    “路虽然不好走,还会经过山匪的领地,但也正因为如此,人烟稀少,有野鹿山珍吃,还有山泉饮用,沿途尽是可以藏身的地方,是再好不过的栖身之地了。”

    云歌的说法,再次获得禹喜和青竹的一致赞同。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上路了。

    行走到日落西山,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茶馆。这茶馆附近就是驿站,专门设来给来往商队官客歇脚用的。

    青竹和禹喜都没怎样,可却难坏了云歌。他们都有功夫在身的,走这么远一点的路并不打紧,云歌就不一样了,她的腿本来才刚好,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又忽然走了这么远的路,只觉得双腿打颤,脚底板疼得要命。

    云歌瘫软在那里,脱下鞋袜一看,果然,她娇嫩的小脚上已经全是血泡了。

    青竹自动别过脸去,在这个年代,女子的玉足可不是随便给人看的,他必须避嫌。

    禹喜见了,赶忙给云歌穿上。

    “喂,我说,你能不能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啊。”

    被禹喜提醒,云歌才发现,不远处喂马的几个小厮,正向她这边偷瞄呢。

    “我的脚上都是泡,我可能走不了了。”

    这种急行军式的行走,对于云祺来说,并不算什么,那是因为她身强体壮,还有灵力傍身,走路一般靠灵力,一半靠轻功,形如劲风。

    可她现在是云歌,这路对云歌而言却不同了。她的身体柔弱得很,体能上根本跟不上青竹和禹喜的步伐,再加上她没有任何轻功的底子,两个人轻飘飘地在飞,她却是用自己的血肉在地上蹭着的。

    禹喜挡着那几个人的角度,再脱下袜子来看,那血泡大得他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都这样了,你怎么才说啊。”

    这么严重的血泡,禹喜只看着就觉得疼。

    “我这不是怕耽误大家的行程嘛,我休息了,朱夲和容止早就跑没影儿了……”

    “你与我说,我背你走就是。再不济,咱们可以买个马骑,又不是没钱,你非要废自己的脚。”

    禹喜轻轻地为她挑破水泡,血水留在地上,表皮才终于不胀了。

    云歌扁扁嘴,她也是没想到,这两个人的教程这么快呀。原本不算太远的路,按着她的速度,也不会走成这样,这不是为了追上他们嘛。

    “你在前面健步如飞的时候,哪里看得到我在后面跑的辛苦。”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谢喔。”

    云歌还是怂了。

    茶馆的小二热情地跑过来,为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茶。禹喜又点了一些茶点小菜,来安慰一下他们一天没有进食的胃。

    云歌最累,吃得也最香。

    一盘子糕点,她三下五除二,就全部吃光了。

    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继续跑,云歌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身体,不仔细锻炼着,以后是难堪大用的。想要做大事,还需要从锻炼身体做起。

    禹喜看着她吃东西,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他又想到了昨晚那只烧鸡,也是这样被她囫囵进去的。

    “够不够……小二,再来两盘。”

    青竹吃的很文明,他灵力在身,也无需过多的食物补给,只是正常的吃饭就可以了,与云歌完全不同。

    云歌吃饱喝足,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茶馆四面掌了灯。

    这小茶馆是用竹棚子搭起来的,四角放了席子,上面盖上棉被。冬日里,是温暖无比的,到了夏天,解开四周的席子和棉被,四面透风,又是别样的凉爽。

    老板正在隔壁桌喝茶,时不时告诉小二,该给哪个桌的客人上茶水了,看起来既勤奋又悠闲。

    云歌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笑嘻嘻地坐在了那老板的对面。

    “大哥,请问月亮沟怎么走呀。”

第一零一章 遇刀疤脸

    青竹和禹喜吃饱之后,转身发现云歌正和茶馆的老板相谈甚欢。老板摸着胡须,一阵大笑,话匣子打开,氛围很是融洽。

    “说起月亮沟呀,那以前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到处都是上好的狐狸。猎人每年春天进去打一阵儿,弄出来的狐皮,足够一年老婆孩子热炕头,舒坦着呢。月亮沟里的水也好,我每天天不亮,就会让我的伙计去挑水,那山泉水烹煮出来的茶,清爽醇冽,味道要比井水好上太多。月亮沟树也好,总有一些商人去那里找的红木做板凳柜子,还有挖山参的,那么大个儿的山参,能卖上十几颗金豆子,全都是送进宫的贡品。”

    老板很是慨叹:“那个时候的月亮沟喔,简直是人间仙境啊。”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呢,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咸鱼的生意哪里都能做,不差那一个山沟沟。月亮沟里现下不太平,山匪横行,专门欺负老百姓。你们去了那儿啊,不被扒层皮,他们是不会放你们走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小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干嘛去送死。”

    云歌笑道:“我和两个哥哥贩鱼,什么人都见过。若那儿真的有山匪,那敢情更好了,山里哪能吃得上海鱼啊,这么稀罕的玩意儿,他们不抢着要呀。”

    “抢,这事儿我信。给不给钱,就听天由命了。”

    老板挑眉:“不过今儿还真是奇了,平日里都是对月亮湾避之不及的,今天却好几拨人和我打听了。难不成,这山上的匪徒都不吓人了,这么多胆大的赶着去送命。”

    云歌来了兴致。

    “还有人要去月亮沟?是谁,干啥买卖的。”

    禹喜也跑过来凑热闹。

    老板回忆:“他们不是做买卖的,破衣烂衫,两手空空倒像是讨饭的。来我这讨杯茶喝,喝完茶就问我,怎么去月亮沟。我给他们指了路,刚想告诉他们,别去那儿有山匪,结果这群人走得匆忙,我招呼一桌客人的功夫,一转身,他们就没影儿了。啧啧,也不知道,他们上了山,是会被刮了肉,还是被截去做山匪了啊。那种地方,根本要不到钱,这不是瞎胡闹嘛。”

    说完,老板又继续喝茶抽旱烟了。

    云歌谢过老板,回到座位上。禹喜问她:“你打听月亮沟做什么。”

    “月亮沟是这座山上,最好的藏人的地方。虽然有山匪,但若能侥幸避开,那山匪反而成了有利的屏障,谁都不会接近那处。”

    “可是你刚刚没听到嘛,那些乞丐想去那住。”

    云歌摇头:“我倒不觉得他们是乞丐。”

    “哦?为什么?”

    “衣衫褴褛,却两手空空……哪个乞丐手中不拿着吃饭的家伙,就算是一个碗,也还算得乞丐的模样。可他们却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讨饭。”

    “这也不奇怪,可以装在衣服兜里,或者,用手接着,由一人代为保管。”

    “可如说他们是乞丐,这几日封城,他们无处可去,天气又这么冷,早该又饿又冷,虚弱不堪才对。方才老板还说,他们脚步飞快,一转身的功夫就看不见影子了。”云歌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你瞧这周围,四通八达,我就算跑,也不可能在倒盏茶的功夫,就跑开这座茶馆的视野范围的。除非,他们都会功夫,轻功了得,得知了月亮沟所在,就用轻功走的。”

    被云歌这般分析,禹喜也听出了问题来。

    “这么说,那伙人有问题。山匪不过是一些打家劫舍匪徒,是不可能有如此矫健的身手的,他们若是下山摸排,也不必引起茶馆老板的注意,只低调回山就是。看来,这些人和我们一样,去月亮沟是另有目的的?”

    明知道那是山匪横行的地方,他们还要去,便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们也需要一个藏身之地,怕是官衙通缉的重犯,不得不去月亮沟藏身,隐姓埋名。

    还有一种,也是云歌等人最希望的一种,那就是这些人是朱夲残部乔装打扮的,他们也在追寻朱夲的下落。

    青竹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可是云歌的脚……”

    禹喜担心云歌。

    青竹看了眼云歌:“我先去,你们随后。”

    青竹是剑神,但只身犯险,总是危险一些。

    “禹喜大人,你随青竹大人一同去吧。湘人善用毒,青竹大人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你们一起,也能相互照应。”

    “那你呢?”

    自己的脚确实酸痛得不能再走路了,深入月亮沟,肯定会拖累他们。云歌想了想,指向附近的那家驿站:“那里不是有住的地方吗,我修养一晚,明日去寻你们。”

    驿站里有驿官,也还算得上是朝廷官员,驿站之处,该是最安全的所在了。

    禹喜点头:“那好吧,你小心,还记得我告诉给你的暗号吗?若是明天一早,我和青竹还没回来,你便用暗号与我们联络。我定会找到你的。”

    “好。”

    ……

    驿站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整齐,可内里却是一片凌乱。云歌走近,看到桌子上的杯碗碟筷,以及那已凝固在盘子上的各种汤底,不由得皱了皱眉。

    驿站掌柜见有人来,赶忙迎了出来。

    “这位姑娘,您是……”

    来驿站住的,除了官家的人,就是来往的商客。驿站内部是有不同等级的房间的,商客住的是中等或者下等房,至于官家住的,则是上等或特等房。

    “一间下等房吧。”

    掌柜是个有见识的人,并没有因为云歌要求最低等的房间,就低看于她。

    “姑娘,下等房倒是剩了一间,不过……”他好心提醒:“那环境着实不好,今天来了许多客人,吵闹得很,姑娘一人独住,莫不如添点银钱,住中等房吧。”

    能让掌柜的如此担忧的客人,再加上这一屋子的狼藉,云歌已经做出了猜想。

    “好,那么便听掌柜的吧。”

    中等房在二楼,被掌柜引去的路上,云歌看到楼下的地板上,竟有一摊鲜红的血迹。

    站在楼梯下的壮汉正抽着旱烟,听到楼梯上有动静,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他的面容狰狞,脸上还有一条长约三寸的刀疤。

第一零二章 秘密审问

    躺在床上,云歌一直在想那人脸上的刀疤。

    中间略深,两边较浅。比较浅处的伤痕面积大,深的地方反而面积小上一些。那不是一般的刀疤,而是圆月刀留下的痕迹。

    说起圆月刀,云祺只在战场上见过一次,圆月刀刀如其名,形似圆月。整个刀身都围成一个圆的形状,刀柄在中,可近身行刺,也可飞向远处狙击敌人。

    就像一个巨型的飞镖,远近合宜,杀伤力极大。使用圆月刀的人,力气必大得惊人,且需要日日勤加练习,才能掌握好其中的力道和技巧。总有些人不信邪,非要尝试,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亦不占少数。

    因为兵器使用极难,所以用的人较少。

    云祺翻了个身,那人脸上的疤痕正是圆月刀的痕迹不错。可这种兵器在大楚之内,根本无人会用,他究竟是谁,能逼迫对手对他用这样的兵器呢。

    圆月刀一但出手,必定会切断首级。可这个人,却只是在脸上留下了印记,没有被取首级,足以说明,他的灵力和功夫,不在使用圆月刀的人之下。

    住在下等房的高手……

    云歌迅速坐起。

    他的容貌,不像是楚人,也不像是湘人。在端国境内,竟有了这样的高手,虽没有对她构成威胁,但既然遇到了,也有必要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来端国有什么目的。

    这样想着,云歌立刻做出了行动。

    地下的一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铁链挂在地上,与地面上的血腥混在一起,一滴又一滴粘稠的血液,不断地滴落在枯草垫上。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的人,被生生吊挂在十字木桩上。

    他翻着白眼,奄奄一息,忽然,一桶冰冷的水倒在了他的身上。顽强的生命力,让他再次苏醒了过来。

    头顶,传来一阵鬼魅的低笑。

    那人清醒了片刻,眼中顿时露出难以言说的恐惧来。

    “知道什么,详尽说来,也能免得这皮肉之苦。你该知道的,我无意与你为难,你打家劫舍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吃饭的家伙没了,岂不可惜。”

    被吊打的人,吓得都要哭了。他不断地哀嚎,挣扎,可他整个人还是像被宰的猪一样,四脚被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省省力气吧,这里没有人能救你。你一心维护的老大,也不会来救你。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她的去处,我不仅会放了你,也保证绝对不会与月亮沟的匪徒们为难。你们是端国的匪,祸害端国的百姓与我无干。我只想找到我要找的人,仅此而已。”

    他从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身狼皮缝制的外裳,让他魁梧的身材显得更加健硕有力。头上编着辫子,上面用牛筋细丝缠绕,黝黑的皮肤下,是一张冷傲粗狂的俊脸。

    那人不过二十岁的模样,可络腮的胡子,却显得他颇为沉稳,很有领导的威严。

    他的手上捏着那人的性命,那人见他向自己走来,吓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快说吧,不要坚持了。这大半夜的,你若死了,我们还要埋尸,都不想费事,索性给我个痛快,给我个我想要的答案。”

    他低沉的声音,宛若地狱来的阎王,让人只听了,浑身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被吊打的匪徒一听要埋他,吓得再次尿了裤子。

    水滴滴落在地板上,如此丢人的举动,引起了屋子里的人一阵哄笑。

    “大哥,大哥我错了大哥,我要是知道你们是这等凶悍的人物,就算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截你们的道儿呀。”那人哭唧唧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才进山五年,只知道是有这么个人进了山,可是那姑娘最后去哪儿了,我一个守在山脚下的小匪,如何知晓呢。我就是个小喽喽,一个无关紧要的混饭吃的,大哥你非要我说出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还是不知道啊。”

    “还是不说……”辫子男蹲下身来,死死地捏住他的脸。一阵阵腥臊味扑面而来,越发地激起了他的杀心。“那么,我也只能让兄弟们去外面挖坑了。把你的首级给你的老大,你说,他会不会告诉我真相啊。”

    “别,千万别啊!呜呜呜,我还不想死,我上山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有女人睡,其他的,我都……”

    一听到他说有女人睡,辫子男一拳揍了过去,顺便在他的身上猛踹了两脚。

    “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于是,才刚安静下来的小屋子里,又开始了一下又一下的闷重的殴打声音。

    这是地下最里层的房间,难怪掌柜说让她另选房间,对面就是一间空房,这伙人在地下室里用私刑,她若住在对面,可不要一整晚都听着这哀嚎的声音么?

    辫子男的装扮可以看出,他该是某个游牧民族的人。行事如此乖张,且他的手下个个魁梧强壮,就说明,他们的来历也很不一般。

    听辫子男问的话,该是来寻找一个姑娘。姑娘被抓上了山,从此了无音信。云歌不由得在想,该不会是被匪徒祸害完,就杀人灭口了吧。

    只是私仇,她便没有必要再探寻了。这样想着,云歌刚要走,忽然身后袭来一只大手,捂在了她的嘴巴上。

    云歌刚想挣扎,身上骤然一阵无力,接着,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

    “什么人?”

    “一个小丫头,躲在这里偷听……”

    ……

    昏迷期间,云歌仿佛见到,一个圆月刀迎面袭来。拴着刀身的铁链,震荡在空中,发出一阵低沉而刺耳呜咽,刀刃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冲到了她的眼前。

    “闪开!”

    身体被一个强有力的力道推向一边,抬头,是云泗。那圆月刀,从两人之间将将飞过,如果不是云泗及时冲来,推开了她,她早就被这圆月刀割得身首异处了。

    “肃清郝州!”

    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回荡在山野之间。云泗的一声令下,所有将士都在同一时间大声高喊。千军万马从她的身边经过,云泗急切地跑过来,查看她:“妹妹,你怎样,可伤到了?!”

第一零三章 西冥北王

    郝州是冥国的北部要塞,与楚国正是由此处接壤。那是一场硬仗,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不休,彼此消耗。云祺与云泗分别领左右二军,从两侧突围夹击,云度领中军长驱直入。三角合围,都没能将郝州主将娜扎北野击退。

    领军主帅冥国北王擎昊,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一直被西冥奉为战神。

    记忆与现实重叠,近距离接触,正唤醒了她这段记忆。如果她没记错,眼前这人,正是那西冥的战神,西冥皇帝的小儿子,擎昊。

    擎昊微笑着打量着云歌,她此刻,如那匪徒一样,被四脚挂着。可不同的是,这柔弱的女子,并不像那匪徒一样哭爹喊娘,而是用鹰一般的眼睛,审度着他。

    深陷困境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这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房间昏暗,微弱的烛光只能隐约照亮擎昊那双深邃的眼睛。

    正是那双眼睛,战场上匆匆一撇,已在云祺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与记忆碰撞,云歌的心里则充满了疑问。

    北王擎昊,按着时间推算,此刻应刚刚到达他的封地,正是安稳人心的时候,怎会忽然深入楚湘边界的端国,他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呢。

    “醒了?”

    还是擎昊先开的口:“刚刚我的手段,你觉得怎样?”

    虽是西冥人,但他的楚话说得极好,几乎听不出一点异域口音的痕迹。

    “小姑娘,你不怕吗?”

    云歌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瞪着她。

    身旁的副手用力一推她:“主上在跟你说话,你聋了?!”

    云歌立刻摇晃了起来,在半空中左右旋转。

    天旋地转间,她也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况。坐在她面前的,是擎昊,站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刀疤脸。再角落里,还站着三个人,打手般的模样。她旁边的,是一个拿着棍棒的家伙,该是她不听话对她行刑的。

    “怕又怎样,我已经被你们抓了。”

    绳子稳定了下来,云歌又面对了擎昊。

    “不过,明日我的伙伴就会来寻我,他们见我不在,打听了掌柜,就知道我出事了。到时,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你的伙伴……指的是月亮沟里和一群高手打斗的那两人吗?他们怕是来不了了,我还从未见过,二对二十,还能从五品上到六品的高手的围攻中,全身而退的人呢。”

    云歌的心中一沉。

    那些人果然有问题,尽是高手中的高手。

    青竹倒不必担心,他是七品上即将突破到八品的神级人物,那些人再厉害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禹喜就不一定了。以禹喜的身手,青竹但凡照顾不及,混战之中,都有可能受重伤。

    指尖掐着云歌身上的那块手令,擎昊的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

    “这东西是从你的身上搜寻到的。”他浅笑:“你可知道,这是么材质制成的?”

    云歌未曾仔细看过,不过,她用过美姬给她的令牌出宫,这手令和那个出宫令牌的材质倒是一样的。

    “寻常的商家,不可能用上这样的手令。你是官家人吧。”

    擎昊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来历。

    云歌也不否认:“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在端国境内行凶,还想埋尸,对方便是匪徒,也不该这般妄为。端国以法治国,你这般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是有违法度的。我今日既看到了,就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口气不小。”擎昊并不生气:“我比较好奇,大楚不是一向男尊女卑,不允许女子出门的吗,你这瘦弱的小丫头,为何会拿着官牌,来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云歌知道,擎昊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物,草草敷衍,定是不能满足他的。

    便索性开诚布公:“北王是人中龙凤,既看到我是个柔弱的女子,还用这等粗俗的方法对待,是不是有失你们皇家的体统啊。”

    刀疤脸闻言,立刻拔出手中的弯刀。

    “住手。”

    擎昊制止他,蹲在云歌的头前:“你如何知道,我是北王?小丫头,话,可不能乱说啊。”

    擎昊威逼的姿态,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便是男子也会吓得尿裤子的,可是云歌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态度出奇的冷静。

    “北王擎昊,三岁能吟诗,五岁能拿刀,十八岁封北王赐封地,是西冥四位皇子中最优秀的天赐良才。人人都道,你是最能得天都圣帝喜爱的储君,该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谁能想到,你竟在这昏暗之地,这般对待我这样的弱女子。”

    云歌表面夸赞,实则讥讽。

    “弱女子,我可不这么觉得。你敢只身犯险,还当面讽刺我,哪里弱啊。”

    擎昊不由得重新审视云歌了。

    搜到她的手令,他只以为,她可能是某个官宦人家的女子,家中有权贵,所以才会用得这等材质的东西打造手令。可现在看来,此女子不仅身份尊贵,而且见识颇广,他从未表露身份,可是关于他的一切,她竟从只言片语中全部猜中。

    再细想刚才手下报告,说月亮沟中那两人也皆是高手,其中一人还手执碧血剑,极有可能是隐迹江湖十年的青竹。这让他对眼前的女子,兴趣更大了。

    “不过,虽然你待我无礼,又有悖君子所为,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放我下来,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对我做过什么的。”

    “你探听我的私隐之事,我把你吊起来,又没有打你,你告诉给别人又何妨。”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是西冥北王,擅自进入楚国境内,私下对楚民用刑,也不和封地之主报告,是何居心。若我没记错,北王的郝州和楚境相连,莫不是北王想趁着楚湘两国休战之际,打算趁虚而入,所以在此处探听军情?”

    云歌挑眉说道。

    “你休要胡言!”刀疤脸怒吼道:“我家公子是来寻人的,什么时候探听军情了!”

    他是个直性子,看不了自己的主子被别人构陷。

    “我没有胡说,找人而已,大可以上报端王,让端王广布楚令寻找。北王也可住在端王别宫里,等候消息,何等方便。为何还要私下前来,故意避人耳目,委屈在这城外驿站的下等房里。”

第一零四章 西冥秘事

    “那是因为……”

    “好了,”擎昊打断刀疤脸,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北??,别与她置气,不然,你就让她绕进去了。”

    刀疤脸脸色气得通红,但他也并非完全鲁莽的人,知道把事实告诉她反而会更加麻烦,只能冷哼一声,把脸偏过去,不再看她。

    擎昊微笑,黝黑的面容,顿时散发出如柏油漆一般的光泽。

    “咱们做笔交易吧,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告诉你,我为何在此。”

    “你不是在找人吗,这个我知道啊。”

    “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隐迹在此,也不知道,我在找谁。”

    “谁说我不知道。”

    擎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

    “你说什么?”

    “北王擎昊还有一个妹妹,失踪多时了,封号兆祥郡主。兆祥是北王同母异父的妹妹,身份尴尬,所以自小养在别宫。北王虽在人前不能叫她一声妹妹,但确实最疼爱她的。之前教养在宫中,不能出门寻找,现下好容易到了自己的封地,人也自由了,便出来寻了。我说的对吧。”

    云歌也是从擎昊制止刀疤脸的动作上,才彻底断定的。

    在云祺的记忆力,这个郡主十四岁便音信全无,原本指了一个齐人,打算联姻嫁过去的,可谁成想,在接人之前,这个郡主便消失了。有人说,她是逃婚走了,也有人说,她是爱上了一个湘人,和那湘人私奔了。还有人说,是西冥皇帝不堪忍受自己被戴绿帽子,此番联姻,更是不得不以义女的身份把郡主嫁了,深感窝囊,就直接给杀了。

    总之,各种说法众说纷纭,到最后,北王的这位郡主妹妹,也没能被找到。

    这是战前,父亲云度在调查北王擎昊时,顺便查出来的。

    这本就是西冥的秘事,所以擎昊不能让外人知道,刀疤脸在气愤之下说出来就会没轻没重,他才出言制止。至于,擎昊为什么不通知段景毅,大肆寻找,也是考虑到自己老父亲的颜面吧。

    “你究竟是谁!”擎昊切齿,不再以礼相待了:“为何连我皇族秘事都如此清楚!”

    匕首逼近她的脖子,云歌毫无惧怕之意。

    “你不会杀我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怎知我不会杀你,你知道的太多,就凭这点,今天你便走不出这间房门!”

    擎昊怒目瞪着她,是真的动怒了。

    谁的心中都有秘密,谁的家中都有丑事。郡主的身份,涉及到的不仅仅是他的父亲西冥皇帝,还有他的母亲。西冥皇帝秘而不宣,就是不想杀了擎昊的母亲,想要给她留着面子,若此事连别国的一个小丫头都知道,传到西冥皇帝的耳朵里,那他的母亲就必死无疑了。

    这样想着,匕首的尖端几乎要刺入云歌的皮肉里了。

    云歌吃痛,不再与他卖关子了。

    “听我说北王殿下,”云歌快速说道:“你这么找人不是办法,不如,你与我说说具体情况,也许,我能帮你呢。”

    “你?”

    擎昊声音冰冷,杀心已起。

    “想必你知道,那山中的两人是我的朋友吧。功夫较强的那个,性格比较孤僻,我也是刚认识他的,不敢保证。但那个看起来比较弱的,他可是端国内无人能敌的追踪高手。实不相瞒,这次我与他出来,也是找人的。如果你放了我,并帮他们拿住那几个歹人,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一起寻找。”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一人知道,已经让他想灭口了,若是再多两人,那他就只有大开杀戒了。

    “北王来此的目的是找人,不是杀人。若想为了遮掩而杀掉所有可能找到郡主之人,那你还如何找人呢。休战协议签了许久了,楚湘之战一触即发。拖得越久,郡主大人就越危险。与其到时追悔莫及,不如现在考虑一下我。”

    云歌的话,说进擎昊的心里了。

    擎昊的确非常担心他这个妹妹,妹妹自小被养在外面,他也只是偶尔才能去看他,所以性格孤僻,任性,不听管教。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真的在这边发生了危险,那他该如何向母亲交代呢。

    思来想去,擎昊终于放下了匕首,命人解开了云歌。

    云歌揉了揉被勒得发紫的手腕脚腕,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模样。

    她并非有意激怒擎昊,只是想到凭她一己之力,不可能避开战肖和项元朝,甚至是禹喜青竹,自己独立抓捕到朱夲。

    而有擎昊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现下身边高手如云,且还有眼线可以遍布月亮沟,探查到青竹和禹喜的情况,如此实力,不容小觑。

    想要这独一份的功绩,她必须扩展自己的实力,这擎昊,是北王,地位尊贵,或许会成为她非常重要的盟友。

    “你先与我说,你的身份是什么。”

    涉及到自己家人的安全,擎昊不得不谨慎。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相信这小丫头能帮他找到妹妹,可她的眼睛告诉他,她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兆祥的事情,那么,多与她说一点也无妨,或许还能多条门路。若是不成,大不了杀了就是。

    云歌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擎昊命令刀疤脸:“你们都出去。”

    “可是……”

    放开她已经是让步了,刀疤脸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还要让这小姑娘得寸进尺。

    “出去。”

    擎昊再次命令。

    刀疤脸没办法,只能不情愿地带手下们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云歌和擎昊两人。

    云歌也如实相告:“我是端王段景毅的亲信,奉命缉拿朱夲。”

    “你?缉拿?”

    擎昊摆明着不相信。

    他知道朱夲这个人,自然也知道朱夲的实力。除非段景毅疯了,否则,又怎会派遣这样一个瘦弱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去抓朱夲?

    “北王也说,我是官家的人,缉拿朱夲,便是我的官职所在。”

    云歌把她此番的任务都说与擎昊,而且将她独吞功绩的野心,也告诉给了他。

    “我是湘人,初得端王信赖,已是十分不易。我急需要朱夲,乘胜追击,才能赢得端王和太后的完全信任。北王是唯一能够与我合作,且不会与我争抢之人。”

第一零五章 做笔交易

    “你倒是很诚实,把你自己的野心,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理所应当。其实无非是想踢掉你的同伴,自己独享战果。如此自私,你觉得,他们会让你这么做吗。”

    在擎昊看来,云歌私吞功绩,简直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之举。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会嗤之以鼻,将这种人撵得远远的,免得在他的眼前,他看着心烦。

    可是,不知为何,被云歌如此简单直白地说出来,他竟不觉得如此野心有什么错的地方了,反而,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赞同。

    “而且,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找到我的妹妹。现在谈合作,未免太早了吧。”

    “这还需要北王与我如实相告啊。”被擎昊口头上鄙视,云歌并没有不悦之色。“我有两个问题,第一,郡主因何离开,独自逃婚,还是有人帮助。第二,你如何得知,郡主曾到此处,又如何认定,是那些匪徒隐藏了郡主。”

    云歌语气坚定,势在必得。

    在她小小的身体里,似乎潜藏着极大的能量,让人不得不信服于她。

    擎昊如实说:“她是自己离开的……”

    他陷入了回忆。

    原来,齐国相国府公子曾在冥国陪同齐三皇子做质子时,曾与兆祥郡主在国子监同读,心生爱慕已久。后三皇子回朝,他便也回了相府,求相爷许亲事。

    这郡主身份尊贵,是西冥皇帝的义女,如此显赫的家世,配他丞相府绰绰有余,相爷十分欣喜,立刻求了大齐皇帝,许了这份亲事。

    然而,郡主却早已心有所属,据说是一个湘人,在团圆佳节时,草草见过一次,就一见倾心。原本打算到了婚配的年纪,再去和母亲大人说的,结果没想到,这相爷公子却先一步让西冥皇帝应了亲事。

    如此两国交好的亲事,西冥皇帝一百个愿意。既能和平两国关系,也能让这私生女彻底离开他的视线,让他不要看着心堵,简直是一举两得,千载难逢的好事。

    所以,即便知道她内心是极不愿意这门婚事的,还是把她关在了府衙里,不许任何人接近。

    “我本以为,她逃走了之后,会投奔那个她喜欢的人,可结果我去打听,发现他早在三天前就离开了。兆祥去寻他,定是找不到的。打听了许多人才知道,她在城中寻人无果,索性逃去了湘国,去寻找那个男子了。”

    擎昊叹了口气,语气中不免自责:“也是我照看不周,早该发现那人已离开冥国,她逃走后也能对她多多照应一些……这些年来,我始终派人暗中寻找,有好几次,已经得知了她的踪迹,可无奈,最后还是跟丢了。最后的消息,止于这窝山匪之中。我得知她就此销声匿迹,自是十分担心。母亲和父皇向来不合,我若一心去寻找妹妹,定会让父皇更加怨怼母亲。只得一直拖到现在。”

    “也就是说,兆祥郡主定是打听到了那湘人的下落,才一路追寻的。可是,现下端国已非当时的湘国。留在端国的湘人,女的充奴,男的大半是死了……”

    听到云歌的分析,擎昊的粗眉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你是说,我妹妹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不,不可能。她心思聪颖,懂得变通,只要不是遇到了祸事,她都能为自己转圜。绝不可能死的。”

    云歌摇头:“北王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说郡主死了。西冥人与楚湘两国之人样貌上有着明显的差异,郡主不至于被当成湘人,收为奴籍。只是那她追寻的湘人,若留在端国,定是有两种可能。身死,或是投到了朱夲门下。郡主既追逐到此地,就说明,那湘人并非按着湘民本该有的逃亡路线,一路向北,反而逆流而上。他先是在西冥都城闹市里做买卖,后又辗转到了端国,如此行迹,实在可疑。我想,他是朱夲的人几率会比较大。”

    云歌理智的分析,让擎昊高悬的心放下了许多。不过,他仍然不敢懈怠。

    要知道,朱夲的人,那就是细作。他的妹妹喜欢上细作,可不是什么好事。

    擎昊看着云歌,沉声说:“你该不会是为了要我帮你抓朱夲,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云歌并不否认:“当然有这方面因素,但是,事实也是如此。朱夲这些年在端国安插了不少细作,专门刺探我军布防,以及官员调度等。他若不是死在了山匪窝里,便是进了城,找了个身份隐匿起来了。而郡主,容貌与湘人楚人都不一样,故而难以走进端国王都,便只得在别处隐匿下来。审问那些山匪,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逮到朱夲仔细问问,便可知道大致的方向了。如此再寻,也不迟。”

    云歌如此坦诚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擎昊一时间,倒想不出任何更好的方法来反驳她了。

    起初,他还有些怀疑,这个小丫头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可现在,与她简短地对话几句,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她的头脑灵活,逻辑缜密,思维敏捷。也难怪段景毅,把抓朱夲这么大的事情,都交给了她。

    东楚自文宣帝以来,不断壮大,正是因为文宣与凤昭二帝,知人善用。段景毅作为凤昭帝的儿子,秉承了他父亲的优点,连云歌这样的敌国湘人,都当成自己的亲信。

    这些让他既佩服,又嫉妒。

    为何,他的身边,就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聪明又机敏的人,为他出谋划策呢。

    擎昊看着云歌,盯了许久,才做出了决定。走到门前,他对刀疤脸说了句什么,刀疤脸难以置信地看了眼云歌。

    “这……”

    “照我说的做。”

    “是!”

    说完,刀疤脸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开了。

    “我已命他们从旁辅助,定不会让你的两个朋友受伤的。”

    擎昊顿了顿,又说:“我应允你帮你抓朱夲,但你也必须应允我,帮我找到兆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这其实是一个不平等条约,毕竟朱夲就在那里,可兆祥,却是生死未卜。

    擎昊是吃定了,她抓到朱夲之后必须立即回到段景毅那边复命,不可在外拖延,不然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她就真的成了叛国的逃奴了。所以擎昊给她设定了这个期限,必须在找到朱夲的同时,找到兆祥郡主。

    可为了能够行事顺利,云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好!”

    她爽快地答应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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