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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晓小w     侯门弃妇txt下载     侯门弃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证人

    听到李式微说要报官,白氏和谢思贤如何惊慌失措且不说,就连一路跟来都不大在李式微跟前说话的小兰氏此刻也开口道:“这毕竟是我们谢府的家事,郡主未免有些逾距了。”

    “本郡主如今是在问白宛,你从中插什么嘴?”李式微不耐烦道,“况你们谢家人无故失踪,原因不明不说赶忙报到官府,偏还任由流言发酵,以至于还得本郡主替你们去报官,你们却还有脸说这是你们府上的家事?!”

    徐嬷嬷也上前护着李式微道:“前几日里也是大少夫人亲自上门邀请我们郡主过来你们府上,长公主也是信任你,才放心让郡主过来,然你们府上怎么有这等不会看人脸色的小妇人,你也不管管的吗?”

    “她自来被婆母宠惯了,因此颇有些不知进退。”虽然看着小兰氏吃瘪,白氏恨开心,可那也要分什么事,眼下关系到何式微的事,她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是以白氏只是微微呵斥,令得小兰氏乖乖的站到后头,又与李式微道:“也是怕郡主会累着。”

    李式微这才收起面上的冷意,含情脉脉的看着谢思贤道:“只要是关于三郎的事情,我就不怕累。”

    谢思贤陡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之感,面色惨白道:“郡主抬爱。”

    “好了,白宛,你且将证人给带过来罢。”李式微吩咐道。

    谢白宛是在得知李式微要过府的那一刻便开始准备的,又私下里与小姑姑谢思沅通了声,因此所谓的人证就在翰香苑的偏房里,眼下也就立时进了屋子里头,并与李式微请安道:“奴才见过郡主。”

    李式微从她们的面上一一掠过,便也明白了谢白宛的意思。

    这些人皆数是以前曾经伺候过何式微的老人了......

    最年长的一位老嬷嬷先上前道:“老奴是看着我们三少夫人长大的奶嬷嬷,姓陈,平素里也与三少夫人形影不离的,从不曾见过我家三少夫人和外男有过任何亲密之举,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会允许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当然......也许有人会说我是因为是三少夫人的身边人,因此故意向着三少夫人,不信老奴也没什么,而今老奴只想说一件诡异的事情。”

    “也就是三少夫人临失踪的前半个月的时候,谢夫人突然将老奴调离了梧桐苑中,让老奴去到谢家一处山庄那里做事,老奴不明所以,这毕竟是三少夫人最关键的时候,就想问谢夫人能不能通融一下,等到三少夫人生产了,老奴再走,然而谢夫人不允许。”

    “三少夫人又不是个会忤逆长辈的人,因此老奴不得不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开三少夫人的身边,谁知这一离开竟就是永别。”

    “还有奴婢们。”皆是何式微曾经的陪嫁丫鬟,也都是在何式微快要生产的时候被谢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调离府中,亦或是被贬出府中,以至于何式微的腹中孩子在八个月大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丫鬟,还是什么事都不懂的那种。

    这些人说罢之后,谢白宛才出声道:“为何我母亲在临生产之际,身边原本信任的仆人皆都被调走,而半个月之后,她便消失了,这中间有阴谋。”

    “我母亲她一定不是与人私奔才走的,八成是出了意外,然而不知是我人微言轻,亦或是什么,总归祖母对我的疑惑就是置之不理,甚至让人责打我,今有幸得郡主过问,不求郡主给我和母亲讨个公道,但望能将这些疑点公之于众也好,总归不要让我母亲白白背负那些污名。”

    李式微寻思了好一会儿,这些人纵然可以证明何式微的消失另有隐情,可是还不够......

    “那你母亲身边最后剩下的那个婢女呢,她可还在?”

    谢白宛面上恍惚大变,“那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不过刚刚进府,被临时派到我母亲身边,名唤雀儿,现下却已是疯了,什么都不记得。”

    并在李式微的预料之中,若是雀儿不疯魔,怕是如今都已经没命在了罢......

    不过纵使只能证明何式微失踪一事尚有疑点,却也够了,毕竟她如今要做的只是报官,先替着她自己洗刷冤屈再说,至于剩下的,不着急,她总有一日会让这些刽子手一个个的都为自己先前所为付出代价的。

    然后李式微便不顾着白氏并小兰氏的阻拦,吩咐徐嬷嬷带着她的刚生下来时外祖母萧太后赐给她的随身玉佩,去往了大理寺一趟,领着这些昔日里何式微身边的仆人去报案了。

    随后又借口说想单独和谢思沅、谢白宛待一会儿,白氏等人如今也焦灼的想去寻谢夫人商量个对策,于是便双双离开了。

    等到这翰香苑中只剩下这么三个人的时候,李式微猛不丁的与谢白宛说:“你若真真想还你母亲一个公道,不妨多多瞅着那叫雀儿的,闲来没事同她套套话。”

    “当然白宛你是何氏的亲女儿,做起这些事情来难免太引人注目,一个不慎还会让雀儿失了命,因此你不妨求你小姑姑替你去套话。”

    谢白宛原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与何式微有关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又都被派到了外头,唯独一个雀儿在跟前,虽疯魔了,但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只是诧异于李式微会这样说。

    谢思沅现下也怀疑李式微的动机,毕竟李式微如今名义上与何式微是无亲无故的。

    “再者。”李式微并非不晓得她们心中的疑惑,却也没解释,一来解释不清楚,二来她时间不多,“你们且亲近亲近谢慎,很有可能当初替着你母亲接生的王婆子在他手中。”

    谢思沅和谢白宛闻言纷纷震惊,因为她们并不知道何式微失踪之前已经能生了,原先一些若有若无的猜测在李式微的嘴里得到了证实,更让她们觉得这背后一定有惊天的阴谋。

    纵使说这话的人是与何式微毫无关系的李式微,可谢思沅和谢白宛却也忍不住就信了八分。

    “当然,这事情的最后很有可能指向谢夫人,思沅是谢夫人的幼女,若是不想插手,大可以不管。”李式微又道。

    谢思沅当即便道:“三嫂嫂从来待我都是很好的,纵母亲也是我的母亲,然而若她当真犯了罪便合该伏法。”

    说罢她已是泣不成声。

    李式微又安慰了她一会儿,说着便要离开了。

    谢思沅突然问她道:“你为何会帮我三嫂嫂,又为何会知道那么多。”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叫‘式微’罢。”李式微说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为什么要管这么多,当然是因为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没人能给她讨这个公道,只有她自己来。

    李式微去与谢夫人告别的时候,犹自有不舍道:“从前每日里拘在国公府里,好不无聊,今日谢府一行却让我觉得新鲜有趣,有三郎,还有思沅,等我改日闲了定然再过来。”

    谢夫人忍不住面色微变,她当然是热烈的希望明珠郡主多来几次,与谢思贤加深加深感情的,可若是每一次来都要插手何式微的事情,让她们婆母好生的心惊胆战一番,那么谢夫人还是希望李式微能少来几次。

    谢夫人毕竟听着方才白氏与小兰氏所说,明珠郡主将何式微失踪一事告到了大理寺那里而怕了!

    当然她不敢怪罪明珠郡主,便也只有在孙女谢白宛这儿出气了。

第六十一章:威胁

    好不容易将李式微这尊大佛给送走,谢夫人当即便令婆子拿了谢白宛过来。

    谢思沅是明白因着谢白宛性子倔强,认死理,因此在没出何式微这桩事情的时候,谢夫人对谢白宛就没几分好脸色。

    后来谢白宛揪着何式微失踪这一事不放,甚至差一点闹到了谢侯爷的跟前——也亏得谢侯爷近些年来沉迷于道教,专注于炼丹,才被谢夫人轻易的给唬弄了过来,后谢夫人更是令身边的婆子掌掴谢白宛,偏谢白宛不认错,直打的脸上都没一处好的地方,到最后被打晕了过去才作罢。

    一直到如今,谢白宛再没到谢夫人跟前去找不自在。

    谢夫人她们只以为谢白宛是学乖了,直至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却不一定要怎么对谢白宛呢。

    谢思沅怜惜谢白宛失去了母亲,父亲又是个不中用的,于是也连忙跟了上去。

    就见着谢夫人的屋里,两处的婆子皆是凶神恶煞的,白氏和小兰氏分别立在了谢夫人的两侧,很是有些恶寒的看着谢白宛。

    “宛姐儿,你可知错?”白氏先问道,“今儿谢府因为你的鲁莽极有可能陷入危难之中,你也是谢家人,也不想看着谢家不好罢,听大伯母一句劝,去大理寺那里将你母亲失踪这一桩案子给撤了罢,左右大伯母再替你在你祖母跟前说说好话,也可免了一场责罚。”

    自母亲去世后,谢白宛自觉已将这谢府中人的真面目给看了个透彻,昔日里看着仁慈善良的大伯母其实不过是伪善罢了,如今白氏这样说,也不过是想着她年纪小,唬弄她罢了。

    只是在经历了上一次被谢夫人下令毒打后,谢白宛已经明白了,你不能跟着这些人明晃晃的对着干,起码在她羽翼未丰之前不能。

    因此谢白宛只是哽咽道:“谢家生我养我,我当然不想看到谢家不好,可是我也不能不顾我母亲。”似是极痛苦为难的模样。

    听到她这样说,谢夫人僵硬的脸上才有一丝松动。

    白氏耐着性子与谢白宛道:“你母亲是谢家的罪人,她与人私奔,败坏了谢家的名声,我们不声张是为你母亲好,为何家好,也为我们谢家好,如今你到郡主跟前这一闹倒是好了,京都所有人家大抵都要晓得何家出了个不守妇道的女儿,谢家管不住儿媳,而你的将来也因有这么一个母亲而备受污名。”

    “索性你今儿才报到大理寺,事情还没闹的太大,还有转圜的余地。”

    “再者你母亲如今已然失踪,供养你的是谢家,谢家一日在,人们说起你宛姐儿,便还能称你一声‘谢侯家的三孙小姐’,若谢家不在了,你又算得了什么。”

    “可我不过是想给母亲讨个公道罢了,谢家怎么就会不在了呢?”谢白宛立时抓住白氏话中的漏洞道,“我先前也只是怀疑莫不是府里底下哪个看我母亲不顺眼的仆人害了母亲,并将她抛尸荒野,毁坏她的名声,难道这事跟谢家有什么关系?”

    谢夫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颇是不悦的看了一眼白氏。

    小兰氏立时出口道:“你误会你大伯母的意思了,她呀是怕我们家因为你母亲这事被圣上知道了,责备我们家,若失了帝宠,我们自然什么都不是了。”

    谢侯家不同于旁的簪缨世族,之所以能封侯靠的不是功勋,而是帝宠。

    谁知谢白宛偏天真道:“我母亲是府上的三少夫人,贸然失踪自然是要报官的,本就是合情合理,为何会因此失了帝宠?再者我观今日明珠郡主为人是极通情达理的,而今上是明珠郡主的小舅舅,自然合该同郡主一般通情达理,怎么会因为这区区小事而怪罪我们家呢?”

    她今日比之往常是伶俐几分,可谢夫人看着她巧言善辩的模样,心中的厌恶感莫名便更加深了几分,心道到底是何式微那等卑贱之人所生的女儿,无论是何等模样都讨不了她的欢心,戾气也渐渐的浮现了起来。

    “你只说到底去不去将这桩案子给撤了。”谢夫人不耐烦的问道,“我们谢家的家丑容不得外扬。”

    谢白宛敏锐的察觉出危险,掩下心慌道:“恕难从命,孙女也不过是想给母亲讨个公道罢了。”

    她小小的身子跪到底下,不过是个八岁的少女罢了,目光却是仞的坚定。

    “许妈妈,拿藤条过来。”谢夫人吩咐道。

    谢思沅登时明白谢夫人要做什么,只将谢白宛给护到怀里说:“母亲,宛姐儿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罢了,她不懂事,你不与她一般见识也就行了,何必要上刑呢。”

    “让开。”纵使是对着亲生女儿,谢夫人如今也没几分好脸色,“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要晓得你是我谢家人,何氏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做甚么非要吃里扒外?”说着便让人将谢思沅给拉开。

    许妈妈挥舞着藤条一下一下的抽打在谢思沅的身上,偏她一动不动的就那样承受着,渐渐的受不了了,将整个身子缩到一起,痛到极致时便想起了母亲。

    母亲何式微瞧着是个柔软的人,可其实性子坚韧的很,那些不曾得到谢夫人喜爱、谢三郎呵护的岁月里,却依然还是用一双臂膀将她们呵护着长大,一晃眼,谢白宛就已经八岁了。

    从前是母亲护着自己,谢白宛心想,那从今往后,就由她给母亲讨回一个公道,再护着妹妹长大。

    这样一想,身上的那些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眼看着谢白宛就要被打晕了,然而还不松口,谢夫人的耐心有限,当即让许妈妈停了手,将谢白珍给带到了谢白宛的跟前。

    “宛姐儿,分明你一句话就能逃了这一顿责打,怎么偏偏你就是不听话呢。”谢夫人恨铁不成钢道,“祖母到底心疼你,不忍心你被打坏了,然而我身为谢府主母的威严在这里,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你,不妨就让珍姐儿代替你受罚罢。”

    于是许妈妈拿着藤条便站到了谢白珍的身后。

    谢夫人明摆着是要用谢白珍来威胁谢白宛,而谢白珍偏偏是谢白宛的软肋。

    这个妹妹如今不过才六岁罢了,平日里又乖巧的很,时常跟在谢白宛的身后,谢白宛自己被打被骂都可以,可让她眼看着这么点的妹妹被打?谢白宛的面上顿时有了惧意。

第六十二章:说服

    谢白宛将谢白珍给挡在身后,面色苍白与谢夫人说:“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祖母何必要为难珍姐儿?她不过才六岁罢了!”

    “不是我要为难她。”谢夫人冷冷道,“是你要为难她,我先前说过了,只要你去大理寺撤了那案子,一切都好说,反之便也只能让珍姐儿替你受罚。”

    “你说她这么点的年纪,被打出了个好歹,以后真不定要怎么恨你呢。”

    谢白宛就忙看向谢白珍。

    谢白珍用她的小胖手,替谢白宛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替姐姐受罚,白珍愿意。”

    谢白宛顿时将谢白珍给抱到怀里,心想着都怪自己无能,才会护不住妹妹。

    “我母亲失踪那事是通过郡主给报到大理寺的,真要去撤了,却也只能通过郡主,眼下却不是我说撤便撤了的。”她能受了那责打,妹妹却不能,可是要让她放弃为母亲讨公道却也是不可能的。

    谢夫人道:“这好办,你再去郡主跟前说一声,就说你之前不过是因为我曾经责打了你,因此怀恨在心,故意找茬,才将你母亲失踪那事给提了起来,却不曾想郡主竟小题大做,我听闻郡主甚是怜惜你,想来听了你的话,也会立刻将那案子给撤了的。”

    谢白宛刚想明面上应了,至于她去不去与明珠郡主说,郡主知道了又会不会撤则是另外一回事,谁想还未出声,谢白珍就摆着小手道:“不能撤,若是能因此见到母亲,白珍受再多的苦也愿意。”

    可怜的人儿,如今还想着能再见到何式微,却不知道何式微其实已经凶多吉少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儿啊!”谢夫人当即冷笑一声,问谢白宛道,“且快些决定罢......”

    正这个时候,管事的从外头带来了一婆子,正是之前陪着李式微过来谢府的徐嬷嬷,谢夫人登时收起面上的怒意,佯装和善的问道:“嬷嬷怎么会来了我们府上,可是郡主有什么吩咐?”

    “郡主说她很喜欢宛姑娘。”徐嬷嬷说着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谢白宛一眼,就见她被打的身上尽数是血痕,“因为郡主极少有喜欢的小姑娘,殿下知道后便说往后让宛姑娘有空便去我们国公府上寻郡主去玩,再者珍姑娘是宛姑娘的妹妹,想来也是玉雪可爱的,便也一起过去罢。”

    “对了,我们郡主正好后日有空,不妨让她们后日过去。”

    谢夫人连连应和。

    徐嬷嬷又道:“郡主想要看到的,是完好无损的宛姑娘和珍姑娘,谢夫人可晓得?”

    “一定一定。”谢夫人一滞道,“也是她刚才犯了错,于是才罚了她们,今儿既然嬷嬷这样说了,那我自然要好好儿的养着她们。”

    好不容易送走了徐嬷嬷,谢夫人径直就将跟前的书案给推翻了,指着谢白宛和谢白珍的鼻子骂道:“你们如今可如意了,好家伙,如今可是有郡主给你们做主了,就是我也不敢对你做些什么了!”

    “那不过是沈国公府的一个奴才,母亲何必对她这般客气。”小兰氏就在旁边嘟囔道,“一个奴才说过的话,听听也就是了。”

    谢夫人道:“你懂什么,她是郡主跟前的奴才,而我们如今有求于郡主,少不得要给她几分面子。”

    可谢夫人本性是睚眦必报的,又不禁然想,等到以后她得偿所愿的将郡主给谢思贤娶过了门,总是要好好儿的给她们上一上规矩,只是眼下......

    “可还要继续?”白氏问道。

    谢夫人道:“将她们带下去吧,用上好的膏药抹上,力求在后日之前看不到身上的伤痕。”

    于是谢白宛和谢白珍这才逃过一劫。

    白氏和小兰氏双双不放心的问谢夫人道:“那这样一来,若是大理寺看在明珠郡主的面子上,正儿八经的查起来何氏失踪一事,又该如何?”

    “知道这事情如今还活着的也不过就我们几个罢了。”谢夫人倒很是乐观说,“更何况算着日子,如今何氏的尸骨都应该腐烂的看不出原样了,又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

    只不过让谢白宛撤了这诉状比较保险一点罢了。

    有了谢夫人这句话,白氏和小兰氏这才放下心来。

    谢夫人又着人将今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沈谢氏,让沈谢氏务必探一探李式微的口风,弄明白明珠郡主怎么就会管上了这事,是一时兴起还是如何?

    沈谢氏于是在第二日里就寻到了梦蝶轩里,彼时李式微刚用罢了早膳,颇为意外道:“长嫂是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想着你昨儿去了谢府一趟,就想过来问一问谢府没人惹了郡主不高兴吗?”沈谢氏试探的问道。

    李式微忙道:“长嫂的娘家人都是极和善的,想来也是随了长嫂,就是三郎的一双女儿看着怪是可怜的。”

    沈谢氏见她面上不似作伪,又附和着道:“摊上何氏那么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抛下一双女儿不管就与人私奔,怎么会不可怜呢。”

    “不过她们也是幸运的,毕竟有郡主怜惜。”

    “不是说何氏究竟是不是与人私奔还不一定吗?”李式微便有些不悦道,“事情究竟如何还没的定论,你们就将话说死了,有这么一个与人私奔的妇人,这对你们谢家又有什么好处,却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逢人就这般说。”

    “旁人这样说却也罢了,长嫂从来是最和善的,怎么也这样编排何氏,再怎么说我们也都同为女人不是吗?”

    沈谢氏嫁到沈家的时候,李式微也不过才三岁罢了,沈谢氏看着这么个小姑子长大,知晓她虽然是被阖府的人捧在手心中长大,却也不是个骄纵的,倒是时常为弱小者说话。

    就不说之前时时护着沈若涵这么个侄女,便是连底下哪个丫鬟婆子若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被李式微晓得了,也大抵是要为她们出头的。

    因此李式微这样说,倒是打消了沈谢氏的疑虑,确信李式微此举只是一时为何氏打抱不平,并不是受了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的蛊惑。

    “可是郡主,你不觉得何氏消失的正好吗?”沈谢氏就试着从另一方面说通李式微,“正巧是郡主见到了我三弟不久,并对我三弟有意的时候。”

    “也许何氏知道了,想成全郡主与三弟,于是自己便离开了也未可知。”

第六十三章:尸体

    沈谢氏的意思,无非是何氏失踪一事,无论是对谢家,对李式微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么身为既得利益者的李式微,又何必死咬着此事不放呢。

    “长嫂这话就说错了。”可李式微并非是从前那个能任由沈谢氏蛊惑的李式微,当下她便不悦道,“当时我通过长嫂认识三郎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已有婚配,长嫂不曾告诉我不说,甚至还有意的误导我。”

    “若是我当时知道三郎已有妻室,即便是再中意他的模样,也不会说非他不可。”

    再等到后来没多久,李式微知道谢思贤已有妻室的时候,何式微就已经“失踪”了。

    这话直指沈谢氏当时居心不良,沈谢氏只也干干赔着笑,又说:“实是因为当时何氏不敬婆母的厉害,我这做女儿的难免就对何氏颇有微词,因此每每都是无视何氏的,对着郡主自也不想提起那等子人,才会给了郡主错觉。”

    “可是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成了定局,谢家是有极大的诚意求娶郡主的,而郡主也还是对三弟有意的不是吗?如此也勉强算是双赢,又何必寻一些不痛快的事情出来。”

    “就说何氏这事,郡主一时不忍便将之给报到了大理寺,而大理寺自然是要排查何氏失踪前所有有关的人或者是事,郡主或许也不能避免。”

    “那又如何?”李式微含笑道,“本郡主行得正,坐得端,只是长嫂为何要与我说这些,难道何氏的失踪果真如外头的传言一般,与谢家有关不成?”

    以前的时候沈谢氏总觉得明珠郡主心思简单,好哄的很,可如今才发现,郡主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彻头彻尾的变了。

    如此将沈谢氏给逼得没了话说,沈谢氏又是无论如何都再想不出来别的说辞,因此僵持着笑脸道:“郡主说得是,倒是我糊涂了。”

    堪堪要告辞之际,外头却说大理寺来了人,正在去往凤阳长公主那处。

    沈谢氏正是对大理寺敏感之际,于是就与李式微提议说去长公主那儿看一看,于是二人便相伴着过去。

    李式微不曾想到来的人竟是谢慎。

    沈谢氏一时也呆住了,上前与凤阳长公主见了礼道:“九叔何时到了大理寺任职。”

    “托闵国公庇佑。”谢慎就道,“为我在大理寺谋了个闲职,正任大理寺正,昨儿个明珠郡主递上来的关于何氏失踪一事的诉状,正好由我接手。”

    谢家人对谢侯爷这半路而来的弟弟从来都是极冷淡的,不过当养个闲人一般,吃的穿的用的同下人一般无二,至于沈谢氏,对这九叔便更疏远了,只知道谢慎长这么个样子,至于他平日里做了些什么,则无人关心。

    因此纵是谢慎如今只做了个小小的大理寺正,也足以让沈谢氏惊诧了。

    不过闵国公夫人平日私底下多为关照谢慎的事情,谢家人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想到陆氏会对谢慎关照到如此地步,而闵国公竟也爱屋及乌,还为谢慎谋了份差事。

    虽说不过是个六品官罢了,沈谢氏还看不上眼,然而要知道如今谢家二子并三子谢思齐和谢思贤也是托了家族荫蔽,又有沈谢氏这么个长姐在,也不过是区区五品,还是闲职罢了。

    尤其谢慎还接手了何氏失踪一事,沈谢氏便少不得再面上表现得对谢慎热络几分,就与凤阳长公主道:“我这九叔,平日里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谁想竟是个胸有丘壑的。”

    凤阳长公主点头,对于谢慎为何会因何氏失踪一事来到沈国公府,还是有着疑惑的,毕竟经过上一次李式微发作她派到幼女身边的人,长公主便晓得这是女儿长大了,不想一直被她管束着,因此她便也给了李式微几分自由,不再如从前那样关于幼女的事事事都要过问。

    又加之李式微昨儿是去谢府,凤阳长公主量谢府还没人敢对李式微不尊敬,因此就疏忽了。

    不成想转头第二日里谢慎就亲自过来,为的还是何氏失踪一事。

    倒不用谢慎为凤阳长公主说,李式微就先与母亲解释了一番,大抵便是将昨日里的经历与她说了,末了又尤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昨日里我因怜惜何氏膝下一双女儿,一时恻隐之心犯了,于是就冲动了一回,今儿早上长嫂便过来与我说,好似是我做错了一般,母亲,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是同你父亲一般,生来便看不惯不平之事。”凤阳长公主眼角瞥向沈谢氏,“何错之有。”

    谢慎这时也接口道:“长公主殿下说得正是,郡主许是一时兴起,然而却也是凑巧,就在今儿早上,大理寺门口便出现了何氏的尸体,仵作验尸之后,发觉何氏正是死在她传言从谢府里失踪的那一天晚上,且尸体至今仍保持完好。”

    话毕,沈谢氏猛然站起身来问谢慎道:“九叔当真?”谢夫人做的那些事有一般就是沈谢氏出的主意,原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然而今日竟被人寻到了何氏的尸体,怎能不让她震惊,只是震惊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

    “是了,难道大夫人得知此事不高兴吗?”谢慎虽在谢府住了那么十来年,然而与谢家人从来不甚亲近,尤其沈谢氏早嫁,是以也只称一声‘大夫人’,“难道大夫人不想让人寻到何氏,让何氏洗刷掉与人私奔的罪名,还谢府一个清静?”

    沈谢氏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罢了。”

    凤阳长公主道:“这是好事,毕竟无论这人是生是死,总是要寻到的,如今寻到的既然是尸体,那么就证明有人害了她,谢大人合该早日追查出真凶,却为何要来到我们府上。”

    谢慎便回道:“微臣是想问郡主几句话,毕竟当时郡主与谢思贤走得非常近不是吗。”

    直指是因李式微当时与谢思贤走的近,因此怀疑李式微。

    “你这说得是什么笑话,我的女儿自来天真单纯,与谢家三子走得近也不过是因为她的长嫂罢了,你又能问出什么来。”凤阳长公主闻言便不高兴了,很是有些虎视眈眈的看着谢慎,原先因为曾经谢慎救过李式微的那么点好感也顿时殆尽。

    李式微却并不恼怒,甚至十分满意,当初何式微死的时候,身边也就只有一个谢慎,是谢慎亲手埋了她,也唯有谢慎知晓她的尸骨在哪里。

    故谢慎合该是昨儿一早接到她的报案,然后便着手准备将她的尸首公之于众。

    于此既能洗脱何式微与人私奔的冤情,又能正儿八经的追查何式微之死一事。

    至如今来到沈国公府,说是寻李式微问一问,可同时听到这消息的还有沈谢氏。

    沈谢氏一知道,谢家人自然全都知道了,她们心虚在前,不可能不做出些什么,以至于露出马脚,因此便软言劝阻了凤阳长公主几句,与谢慎道:“未知谢大人想要问我些什么。”

第六十四章:说和

    谢慎从前并不识得李式微,真正有交集也是因为那一次在萧太后寿宴上的时候偶然救了李式微。

    尔后凤阳长公主邀他过府相谢,那时也不过是带着厌恶的匆匆一瞥,然而少女的表现却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因为何式微,他难免多关注了些李式微。

    再后来,就是由陆氏引荐着再次见到了李式微。

    与外界传言天真单纯的明珠郡主不同,李式微实是个让人觉得有趣的人,而与之相应的,她做的事情更让人觉得有趣。

    竟为了何式微这么个与她算起来合该是对立面的人报了官。

    说什么怜悯谢白宛一介孤女,这等谎话偏偏谢家那些个利欲熏心的人还差不多,依着谢慎所想,总觉得李式微和何式微从前大抵是认识的。

    若不然,怎么李式微竟有时会让他生出几分熟悉之感,约莫觉她竟同何式微很像。

    眼下谢慎便问了李式微与谢思贤如何相识云云,之前又是否见过何氏等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又没多作停顿,便与凤阳长公主告辞了。

    长公主耐着性子听他仿若审问犯人一般的问完了李式微,巴不得他赶紧走,因此就摆手送客。

    沈谢氏就说她与谢慎好歹是一家子出来的人,尤其谢慎名义上还是她的长辈,说要送一送谢慎。

    谢慎百般推拒,奈何沈谢氏盛情难却,便一同出了凤仪居中。

    “记得昔日里九叔被父亲领回来的时候,我已出阁,这些年里忙着沈府这些事,一时对九叔都有所疏忽了。”沈谢氏感慨道,“原也只听家里人说九叔是个不大爱说话的,不想转眼已成了大理寺正,能独当一面了。”

    谢慎离着沈谢氏不远不近道:“夫人谬赞,不过是平日里无聊,寻个事情做罢了。”

    沈谢氏就说谢慎谦虚,转头又问他:“关于何氏之死一事,你是怎么看待的。”

    “昔年里何氏对我也算是多有关照,如今见着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去了,我自然是万分悲痛。”只听着谢慎这话,沈谢氏便心道不好,他又说:“只是逝者已去,我能做的自然是为她找出凶手。”

    沈谢氏再度道:“九叔也说逝者已去,更重要的不是活着的人吗。”

    “大夫人是什么意思,或者是说谢夫人又是个什么意思?”谢慎明问道,“也好与我说了,让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谢氏一看谢慎竟这么上道,心中顿时就定了几分,又斟酌了一番道:“我们家是这么个意思,纵使如今何氏尸首已现,但也未能完全清除她不守妇道的嫌疑,未知那人是不是图她、钱财,诱惑她与之私奔,并挥霍完她的钱财并杀害了她的性命。”

    “纵使何氏能丢的起这个人,而我们谢家却丢不起这个人,因此此案若能不了了之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世间再无此等厚颜无耻之人,将黑的说成白的,还这般理直气壮的。

    谢慎想若是何式微的尸体就在这里,眼下怕是能被沈谢氏这番话给气醒了。

    “只是据我所知,何氏并非是这样的人。”谢慎已无了再与沈谢氏周旋的心思,因此就只敷衍道,“况我如今刚入朝为官,纵使是托了闵国公的面子,然却也不能太过明显的敷衍了事,这样怕也会辜负了闵国公的一番心思。”

    沈谢氏却当他已经同意,只是怕同僚们为难,当下便说:“九叔想来与何氏也不过是浅交罢了,安知她的为人,再者她也不会将‘不守妇道’四个字写在脸上,况九叔如今虽是得了闵国公的青眼,可需知凭借的也是闵国公夫人陆氏的看中,这份看中却是随时可以收回的。”

    “然而谢家不同,谢家到底是九叔的根,九叔合该多为谢家考虑才是,毕竟只有谢家好了,九叔才能好不是吗?”

    谢慎想自己在谢家十多年,也从未曾得到过谢家半点照拂,沈谢氏如今这样说,也真真是可笑的厉害。

    他面上故作凝重道:“大夫人说得正是,待我回去好好儿的想一想。”

    “九叔唤我念芮便好,何必这般生分。”见着谢慎似乎答应了,沈谢氏方才如释重负,说话间也亲近了几分。

    目送着谢慎离去,沈谢氏方回了房里,将今儿谢慎登门并何氏尸首出现一系列的事情修书与谢夫人。

    做完了这些,凤阳长公主又传话来,让沈谢氏尽早的将小魏氏那事给解决了,毕竟小魏氏一个已经嫁过的妇人,若说是因为魏氏在沈国公府上住两三日还行,住久了总是不好的。

    正好沈谢氏在听了白氏的话后也早有此打算,因此便换了小魏氏过来,亲自带她们母子三个去与定侯说和。

    因定侯家的人早前便知道小魏氏投奔到了沈国公府,对沈国公府肯收留小魏氏多少都有些诧异,但想着沈国公府也顶多就是看在魏氏的面子上收留小魏氏罢了,总不会去为小魏氏去出头。

    毕竟如今的沈国公夫人是沈谢氏,沈谢氏对原配所留下来的妹妹能有好感才怪了,遑论为小魏氏着想。

    然而如今顿时传来沈谢氏亲自带着小魏氏过定侯府,着实将定侯府上上下下都给惊着了。

    因此定侯老夫人就亲自带着定侯并定侯长子一干人等接见了沈谢氏,并客气的说道:“因早前不知道沈夫人要过来,一时竟没准备好如何招待你。”

    “老夫人客气了。”沈谢氏就道,“我这次过来也是为着魏家妹妹的事,听说定侯与她闹了矛盾,长公主念着她到底是魏氏的妹妹,品性合该不坏的,就想让我与你们说和说和。”

    既提到了凤阳长公主,她们哪里有说“不”的道理。

    定侯老夫人更是深知定侯的脾性,从来是个好色的,到如今也没变过,纵使小魏氏也不是个安分的,她儿子却也不无辜。

    再者定侯如今也这么一把年纪了,休弃了小魏氏,怕也没好人家愿意再将女儿许配给他们家。

    尤其小魏氏膝下还有一双儿女,到底是魏家的种,因此都不需要沈谢氏多说什么,定侯老夫人便许了让小魏氏领着一双儿女回来。

    可偏偏小魏氏却不能这么容易就算了。

第六十五章:休书

    沈谢氏领小魏氏登定侯府的门,又是以凤阳长公主的名义,正好定侯老夫人也无意当真休弃小魏氏,双方算是一拍即合。

    “是定侯先对不起我在先,如今不过是惧怕了长公主殿下,这才想与我修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仿若受气小媳妇似的躲在沈谢氏身后头的小魏氏突然探出头来,怯生生的望着定侯老夫人道,“我虽为着膝下一双儿女,也是想和定侯重修旧好的,却也希望老夫人能答应我几件事情。”

    定侯老夫人原便是不大看得上这个儿媳妇的,碍着自家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这才勉强接受了小魏氏,眼下便有些不耐烦道:“且不说你做得那些事情,眼下我们能原谅你接你回来你就应该烧香拜佛了,却还在那里摆什么谱,还敢提什么条件。”

    小魏氏仿若受到了侮辱一般,捂着胸口直直的后退。

    “想当年可是老夫人你仰慕魏家家风,亲自到魏家我父亲跟前求娶我。”小魏氏竟是与定侯家算起了旧账。

    然一说起这个,定侯老夫人就觉得受到了欺骗。

    因为那时候定侯老夫人之所以会替定侯求娶小魏氏,完全就是以为小魏氏是魏家家主最宠爱的庶女,以后出嫁定然是会有丰厚的嫁妆——当时定侯府虽说是侯府,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息的后辈,加上那么个坐吃山空的侯爷,勉强维持侯府的生计罢了。

    可谁知赶巧不巧,小魏氏与定侯成亲的时候,魏家老家主早已经不在了,当家的却是魏氏的嫡亲兄长,可谓是恨透了小魏氏,哪里来的丰厚的嫁妆?

    小魏氏偏以此为入口道:“当时我父亲原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是老夫人你说,定侯虽然年纪大了,可知道疼人,老实持重,是最佳的夫婿人选,所以我才嫁了过来。”

    “可这之后等待我的是什么?定侯往府里纳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生生将我这个正室给无视了一般,更有甚者,还有小妾仗着定侯的片刻宠爱,就敢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这便也罢了。”

    “我最最不能忍受的,却是定侯无视我的一双儿女,他们也是定侯的儿女,凭什么就要受到这个不公正的待遇。”

    实际上不止是定侯,就是定侯老夫人,也只是偏疼原配所出的袁定权,无非是因为袁定权的母亲是定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故此小魏氏说到这些的时候,定侯老夫人还是能沉得住气的。然而下一刻,便不止是定侯老夫人,定侯府所有的人都坐不住了。

    小魏氏只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老夫人你的眼珠子袁定权了,纵然都晓得权哥儿遂了他父亲的性子,平日里也是喜好美色,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我是他的什么,是他的继母!”

    “他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定侯府里头的人都做了什么,你们不说叱责这等灭绝人伦的畜生,偏还要帮着他,治我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来!”

    “凭什么?”

    “你才是畜生!”正如小魏氏所说,袁定权可是定侯老夫人的眼珠子,她哪里能容得了小魏氏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当着外人的面乱说一通。

    传出去了还让袁定权怎么做人,让定侯府怎么做人。

    一边久不曾出声的袁定权当下也站出来,指着小魏氏道:“当初分明是你怕失去了父亲的宠爱之后,在这侯府里无依无靠的,故而勾引我,如今却怎的倒打一耙,也亏得沈夫人是明智之人,定然不会相信你这等贱人的话!”

    定侯老夫人也附声道:“来人,给我掌这贱人的嘴,看她以后还敢胡言乱语不成!”

    说着左右两边的婆子便过来拿住小魏氏。

    小魏氏也不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当即剧烈挣扎起来,一旁的袁梓兰和袁梓陵也看不得母亲受欺负,顿时上来帮着小魏氏拽着那两个婆子。

    沈谢氏没了看笑话的心思,忙与定侯老夫人道:“你们自家人的事,好歹也等我走了,关起门来自己处理。”

    小魏氏到底是魏氏的妹妹,也是沈谢氏自己托大,在凤阳长公主那里说要替小魏氏与定侯说和,若最后事情办不成,天知道凤阳长公主会怎么看她。

    因此她在时小魏氏是万万出不得事情的,等她走了,定侯府愿意怎么处置小魏氏就怎么处置。

    定侯老夫人当即听懂了沈谢氏的话外之音,忙应了下来。

    一旁与婆子撕扯的正欢的小魏氏又道:“老夫人若是不答应我,将袁定权赶出袁家,我今儿便与你们没完。”

    “你是个什么东西。”定侯老夫人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定权是我们家的长子,便是将你给休弃了,也万没有将权哥儿给赶出去的说法。”

    “你若不答应我这个要求,便是你们不休弃我,我也是要与定侯和离的。”定侯老夫人是被气的话赶话到了这儿,然而小魏氏等的却就是定侯老夫人这句话。

    小魏氏想了这许久,终是想明白了,定侯府已是日落西山,至多也不过再传一代,便不能再往下沿袭爵位了,然而有袁定权这么个原配嫡长子在前头,这定侯府是万万没有她们母子几个的容身之处的,既然如此,不如先破后立。

    小魏氏想了,纵然先前沈国公对她的主动献媚无意,然而如今姐姐魏氏已死,都说沈国公对魏氏情根深种,而她悄似姐姐魏氏,未尝没有机会。

    听罢定侯老夫人一愣,似乎不曾想到小魏氏竟敢这么硬气的和她说话,当即要让人拿了纸笔来,要休弃小魏氏。

    休书一出,小魏氏拿着休书可怜兮兮的望着沈谢氏道:“谢姐姐,从今往后我便是无家可归的人了,姐姐之前便说过即便是看在我魏姐姐的面子也也不会对我不管不顾的,如今你还会带着我回沈国公府罢。”

    沈谢氏:“......”

    若是从前不曾晓得小魏氏对沈国公有过那么一层心思,沈谢氏姑且好能勉强同意,然而现在,沈谢氏当然很是不想将这么个狐媚子给带回去。

    然而小魏氏又说了:“还有陵哥儿和兰姐儿,他们有我这么个母亲,定侯府定然是万万容不下他们的,望谢姐姐给我们一处容身之地。”

    小魏氏又带着袁梓陵和袁梓兰朝着沈谢氏重重的磕头,仿若她不带他们回去,就是对不住他们一般。

第六十六章:纠缠

    沈谢氏带着小魏氏登定侯府的门来为她们说和,本意是为了摆脱小魏氏,谁想请神容易送神难,到头来反而被小魏氏母子三个给缠上了。

    沈谢氏脑中快速寻思着先前白氏与她所说的关于小魏氏的话,不消片刻便做出了决定,小魏氏母子,是万万不能被她再带到沈国公府上的。

    便是先前不晓得小魏氏对沈国公那些暗地里的心思也就罢了,如今既晓得,万没有将一头虎视眈眈的狼放到自己身边的说法。

    因此沈谢氏略微不忍的移开目光,与小魏氏说道:“我也怜惜你如今的遭遇,只是你万不该如此冲动......”

    “谢姐姐,我并非一时冲动。”小魏氏面上泪水涟涟,“你不晓得我从前在定侯府里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如今是彻底的忍不了了。”

    沈谢氏长叹一声气道:“按理说你如今被夫家休弃,娘家又不在京都,凭着魏姐姐的面子,我也合该收留你的,然而你一介妇人,长久的居住在我家里,难免会惹人闲话。”

    “便你独自一人也就罢了,偏你还有一双儿女,你忍心让他们被你带累吗?”

    小魏氏方才与定侯家的和离之时可是明晃晃的拿着袁梓陵和袁梓兰当借口,如今沈谢氏也用她的一双儿女做借口,也是想看看小魏氏究竟是真的心疼这一双女儿,还是只不过是想同定侯府做个分割,等到往后了再名正言顺的魅惑沈国公。

    “眼下我们母子三被赶出定侯府,连生存都成问题,更遑论名节。”小魏氏的身子匍匐在沈谢氏的脚底下,“我自来便知道谢姐姐是极好的人,万没有看着我们落个流落街头、被饿死的下场罢。”

    袁梓兰与袁梓陵亦随着其母小魏氏恳求沈谢氏。

    沈谢氏几乎都要被气笑了,这小魏氏是明晃晃的要缠着她,借她进入沈国公府了,可她并非是先前魏氏,明知道小魏氏不安好心,还引狼入室,又故作心存怜惜的将小魏氏给扶起来,“我们之间都称姐道妹了,却还那么客气做什么。”

    “谢姐姐愿意收留我了吗?”小魏氏激动的问道。

    沈谢氏略有为难道:“若只收留你一两天的还行,只时日久了,不仅仅对你不好,对我沈国公府的名誉也不好,我毕竟还是沈家主母,上头还有个长公主。”

    “不过若是给你些银钱,为你寻个住处,还是可以的。”

    正说着后头的嬷嬷将拿了一袋银钱给小魏氏。

    可小魏氏并不收。

    小魏氏又复跪下道:“谢姐姐对我这么好,我哪儿还能收你的银钱,谢姐姐只要收留我,我便是为奴为仆也是好的。”

    沈谢氏已经很不耐烦了。

    “随你怎么想罢,总归我是不能带你回去的。”沈谢氏转过身道,“这钱你且收着,若不够了,自可以派人到沈国公府去要。”

    说着便快步走向马车,回沈国公府。

    沈谢氏自是不知,小魏氏竟就这样跟了她一路,直至她进去沈国公府,同凤阳长公主禀告今日一行。

    得知小魏氏竟同定侯和离,凤阳长公主便是眉头一皱,“这定侯府却是太不识好歹了些罢。”

    沈谢氏正懊恼着小魏氏,眼下就替着定侯府说话道:“我这次亲自上定侯府去为小魏氏和定侯说和,定侯一家子人倒是很有眼色,尤其定侯老夫人当即便要与小魏氏和解,可偏偏小魏氏肆意挑衅定侯老夫人,说起从前那些事来,更兼之拿定侯老夫人的痛处袁家原配嫡长子说事,引得定侯老夫人不快,话赶话说到了那儿。”

    “按说小魏氏是小辈,合该谦让着点长辈,当下时候说几句软化,给定侯老夫人递个梯子,定侯老夫人顺着也就下去,不再说休弃小魏氏这等话了,偏小魏氏不肯,后便拿着休书离开了定侯府。”

    “虽说我们看在魏氏的面子上,是合该对小魏氏多一些照拂,可这到底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到这个地步我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便平心而论,若有那不识好歹的敢拿沈家的嫡长子沈萧寒说事,凤阳长公主肯定也是不干的,当下便也谅解了定侯老夫人几分。

    “只是这事完了之后,小魏氏去了哪里。”长公主又问道,这并非是她当真关心小魏氏,而是小魏氏在京都里是当真无亲无故的,唯一挂的上钩的也就是沈国公府了,若让外头人知道小魏氏被夫家当着沈家人的面赶出去,偏沈家也没说要帮衬的意思,又让人怎么议论沈国公府。

    沈谢氏当即道:“我原是想着说先让小魏氏到咱们家住上两三日,期间修书与湘北魏家,那毕竟是她的娘家,总是会着人来接她的罢......不想小魏氏不肯,我于是给了她些银钱,让她有困难再来我们府上求助。”

    凤阳长公主纵然这一阵对沈谢氏很不满,可不得不说在处理小魏氏这事上,还是很让长公主认可的。

    然而这认可并未持续多长时间,也不过片刻的功夫,李式微和许氏过来寻长公主,并带来一个很是不好的消息。

    道是那小魏氏在沈国公府门前闹了开来,与诸人诉说她被赶出定侯府的委屈,偏沈谢氏半点不看其姐魏氏的面子收留她两三日,也不过等着湘北魏家接到消息自然是要接她回去的。

    然沈谢氏就是这般吝啬,不愿意收留她区区两天,又质问沈谢氏,如今能这样待魏氏的妹妹,那么平日里在沈家,可有没有亏待魏氏所出子嗣沈萧寒?

    若只单单说小魏氏自己,到底不过出身寒微,大部分人也不太了解小魏氏,然而说到沈家长子,则是站到了大义的一方。

    瞧,小魏氏可不止是为自己委屈,更是为了魏氏子沈萧寒委屈。

    一听许氏将外头小魏氏所说的话绘声绘色的与凤阳长公主和沈谢氏描述了一番,沈谢氏当即道:“满口谎言。”

    尔后跪下与长公主请罪道:“殿下不要信这等小人满口胡言。”

    “她是不是胡言乱语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头人相信她所说的,而你偏连区区小魏氏都安抚不了,以至于今时今日对我沈国公府的名声造成这般恶劣的影响,还敢狡辩?”凤阳长公主冷声问道,“而今你还不赶紧阻拦流言的扩散,安抚好小魏氏,偏在这儿同本殿解释这些无用的话又有何用?”

第六十七章:提点

    沈谢氏知凤阳长公主对她已经很不耐烦了,然而到底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难道我们当真惧了小魏氏,就将她给接进我们府中?”

    “她都说只是住上两三日,等湘北魏家那边得了消息,自然会派人接她回魏家的。”李式微就颇有些不解道,“长嫂却也别太吝啬了。”

    许氏也帮衬道:“且不说大嫂想不想收留小魏氏,起码面上也得做做样子,尤其如今小魏氏都闹到了外头不是?”

    凤阳长公主没出声,可见也是这么个意思。

    沈谢氏只得出了沈国公府,为安抚人言,将小魏氏母子三个都给领了进来。

    偏小魏氏一进府就要寻凤阳长公主,被沈谢氏强硬的以“长公主身体不适”给拒了,然小魏氏若是如此听话的人,也不会当着沈谢氏的面就与定侯府闹翻,再利用人言顺利的进入到了沈国公府。

    故沈谢氏一离开,小魏氏就带着袁梓兰和袁梓陵去到长公主那里请罪。

    一进了凤仪居里,小魏氏便带着一双儿女朝着长公主跪下道:“多谢殿下的收留之恩。”

    “先别急着谢。”凤阳长公主原是不欲见小魏氏的,耐不住李式微求情,这才让她进来,只对着这么个恩将仇报之人——先前沈国公府收留她原是看在魏氏的面子上,格外的恩惠。

    只恨这么个人竟将这份恩惠当成了理所应当,故凤阳长公主嫌弃沈谢氏是一回事,对小魏氏却也很厌恶,“本宫也仅是许收留你这么一时半刻罢了,等过上几日,即便是魏家没人来接你们娘三,我沈国公府也容不下你们。”

    “届时你若再想如今日一般利用人言可畏来逼迫我沈府,本宫有的是法子令你们娘三消失的悄无声息。”

    “我当然不敢。”小魏氏低着头哽咽道,“我原先求谢姐姐,为的也就是能让殿下收留我两日罢了,毕竟殿下也晓得我在魏府的地位,私心里想着也许魏家那些兄长们能看在殿下和魏姐姐的面子上,接我回去,这才不得已跟着谢姐姐来沈府。”

    “熟料就是这么两三日,谢姐姐也不愿意收留我,合着当初对我热络至极的跟如今这么个谢姐姐不是一个人一般。”

    她这话说得隐晦,李式微却明说道:“她先前想要利用小魏氏,毁了寒哥儿的婚事,现下已然得逞,小魏氏没了用处,对没了用处的人,自然是扔之而后快,又岂会怜惜小魏氏当下的处境。”

    “就是可怜了寒哥儿。”

    “能得郡主这般怜惜,也是寒哥儿的福气。”许氏出言道。

    听到沈萧寒其事,越发的引起了凤阳长公主对沈谢氏的不喜,乃至于眼下看着小魏氏都没有那许多厌烦,道:“且先下去吧,本宫乏了。”

    李式微与许氏也借机告退。

    到了外头,小魏氏刻意的走慢了几步,终是等到了李式微和许氏,然后靠近李式微,低声说道:“多亏了郡主之前的提醒,才有了我如今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说的什么,本郡主却不怎么听得懂。”李式微又问许氏,“二嫂可听懂了?”

    许氏也摇头。

    小魏氏顿时明白了李式微的意思,只含糊道:“若往后我当真能得偿所愿,定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她看得清楚明白,这沈国公府邸里,真正能当家做主的全然是凤阳长公主殿下,可殿下最听明珠郡主的话,无论如何,她都得讨好这位郡主。

    李式微只笑笑。

    “你有这么个心总是极好的。”她当下并不排斥小魏氏的示好,“然需知我长兄心中最最在乎的无外乎是两个,即原配魏氏并所出之子,故你若当真想得到我长兄的片刻留意,便不能犯了他的忌讳。”

    小魏氏当即想,如今魏氏已经去世,那么就只剩下个沈萧寒,如今沈萧寒与澹台明月的婚事能不能成尚且是一说,可若是她的女儿当真能得了沈萧寒的心意,那么对她在沈国公府立足,是否大有裨益?

    李式微当即便明了小魏氏的想法,道:“并非是这般,本郡主要与你所说的,却是让你与你的女儿都离寒哥儿的远一些。”

    “为人父母者,必为之计深远,长兄虽在魏嫂嫂去世后便不大与寒哥儿的亲近,可盼着寒哥儿能担起沈家门楣的那份心是不曾变的,他与母亲对寒哥儿的将来都有过规划,譬如所娶的妻子,必定要是名门望族家精心教养的女儿,换句话话,也只有澹台明月才是长兄心中最最满意的儿媳妇。”

    “可若是这其间因为你的些许插足,令得寒哥儿未能娶成澹台明月,殃及的必然是你和你的子女,到时候就不止是收不收留你的问题,而是你们还能不能活着出沈国公府的问题了。”

    话说到这儿,小魏氏就想到了从前她与嫡姐魏氏还有来往的时候,她趁着沈国公喝醉了酒,欲引诱沈国公,谁知即便是醉酒了的沈国公,也不愿意沾染除了魏氏以外的其他人,更是直接拎起小魏氏的衣领子,就将她给扔到了沈府后院里养着的一条大狼狗的嘴跟前。

    若非魏氏得知了此事,方才保住了小魏氏的性命。

    眼下便有些惊悚的摇摇头,她信沈国公是当真能做出那事的人。

    李式微循循善诱道:“本郡主与你说到了这儿,你合该明白我的意思了罢。”

    小魏氏忙道:“省得了,我往后在沈国公府里定然安分守己,不越雷池半步。”

    李式微颔首,她留着小魏氏,是为了给沈谢氏添堵,却并不想看到小魏氏做出丝毫半点对沈萧寒不利的事情,因此当下说罢这些也就完了。

    这一阵她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曾避着许氏,眼下许氏见了又不由得有疑惑,便也径直同李式微提起,就是许氏很怀疑以小魏氏这么个徐娘半老的姿色,当初年轻时不曾吸引得了沈国公,当下便可以了吗?

    李式微却神秘兮兮的道:“也并非仅仅是被小魏氏吸引才能提小魏氏为妾室,而是长兄身边需要有这么个向着寒哥儿,并与沈谢氏对着干的人。”

第六十八章:破冰

    以着近来沈谢氏屡屡犯了沈国公并凤阳长公主的忌讳,沈国公定然也渐渐的意识到沈谢氏打从内心里是没将沈萧寒当做亲生子,甚至于见不得沈萧寒好。

    故而当下沈国公要做的定然一来是告诫沈谢氏,让沈谢氏明了无论如何沈萧寒在这府中的地位都是独一份的,不容任何人质疑的,二来则是制衡沈谢氏。

    若这时候小魏氏走到沈国公跟前,又相比于沈谢氏知进退,再加上她与沈萧寒身上那么点子血脉亲情,沈国公也自是乐得给小魏氏几分体面。

    毕竟小魏氏是真的悄似魏氏。

    而当初沈谢氏之所以能得沈国公的青眼,凭借的不也是一瞬间让沈国公想起了魏氏?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澹台家刚出生的小公子澹台明日的满月宴了,凤阳长公主精心挑选了贺礼,领着沈家几个夫人并李式微一起去了澹台府上,沈若涵也在随行之列。

    倒不是因为沈若涵特殊,而是因为这一阵的时候凤阳长公主因为沈若涵前一阵做下的那等错事,甚少让她出门,并一些同龄小姑娘相邀却也是不许她出去的。

    加之贺兰敏之在外头又大放厥词,称沈家嫡女沈若涵已是她囊中之物,流言甚嚣尘上,甚至隐隐有传到凤阳长公主的耳边。

    更有人说,沈若涵近来甚少出门,是否也是因为这些流言心虚了?

    为了平息流言,沈谢氏这才向凤阳长公主提议将沈若涵大大方方的带出去,与长公主好说歹说,长公主方才同意,又令沈谢氏务必要将沈若涵给看好了,让她不要惹是生非。

    沈谢氏自连忙答应。

    到了澹台府上,凤阳长公主领着沈家妇先去见了澹台老夫人,自是一番恭贺之言,澹台老夫人面带喜色,可见澹台府喜添麟儿这事,着实很让她老人家高兴。

    又见澹台老夫人旁边坐着一妇人,约莫四十左右,神情颇有些恍惚。

    澹台老夫人又与凤阳长公主主动介绍道:“这是我那独女,昔年嫁到何家,何家虽然清贫,我们倒是有心帮衬,只是何侍郎却是个不喜接受馈赠,更不稀得利用裙带关系的,也就只平日里逢年过节走动一番罢了,因此你们不大见过。”

    话虽是这么多,可许多年前澹台家的独女因为要嫁给何侍郎这事甚至不惜绝食逼迫澹台老大人和老夫人的事闹得也是沸沸扬扬,平常小辈不晓得,长公主却是晓得的。

    心中又颇觉得有些复杂,澹台氏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小辈,她所出的女儿嫁的郎君偏偏是李式微偶然相中的那么个,其间更是因为何式微的死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是她看着神色颇有些不佳,是昨儿个没休息好罢。”长公主关切的问了一句,就见那澹台氏原先迷茫的双眼,在见着了李式微的时候,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我就说微娘还活着,她就在我的身边,偏旁人就是不信。”说着又招了招手,示意李式微过去。

    澹台老夫人与凤阳长公主双双震惊。

    唯李式微很有些从善如流的上前握着澹台氏的手道,忍耐这才没将那声‘母亲’给叫出口,又说:“许多日子不见,你都瘦了呢,若你再这样不好好吃饭,那以后便见不到我了。”

    澹台氏还很听话的点头说:“以后我定然吃多多的饭。”

    说话间神情很是不像已经生养了三个儿女的妇人,倒似是返老还童一般。

    “自我那三外孙女不见了后,她每日里便很是有些浑浑噩噩,唯独见了郡主后有些不大一样,约莫是将郡主认成了我那三外孙女罢......”澹台老夫人很是有些晦涩不明道,“长公主便不要与她计较了。”

    凤阳长公主到底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尤其如今有心和澹台老夫人敲定了两家的婚事,就更不会在这等事情上纠结,便道:“若能因此让澹台氏恢复生气,也算是微娘救人一命,我是乐得见的。”

    这边一团和气,可一旁的沈谢氏心中却颇有些七上八下的看着澹台氏。

    澹台氏可是何式微的母亲,若澹台氏和澹台家的关系破冰,向来护犊子的澹台老夫人又强硬的要谢家给何式微一个公道,那将是大大的麻烦......

    未几何时,李式微就央着要去看看刚刚满月的澹台明日,澹台老夫人笑着让澹台明月过来带着她去澹台夫人的屋子里头。

    来往的人渐渐的多了,沈谢氏便觑着长公主看不到的地方,叮嘱身旁的段嬷嬷看着点沈若涵,别让她乱跑,就将何谢氏给叫了过去。

    四下里无人,沈谢氏依然压低了声音问何谢氏道:“何家与澹台家之间不是一直都不大来往吗,怎么如今却......你还陪着澹台氏来到了澹台明日的满月宴上。”

    “那到底是以前,长姐也晓得我那公公是个执拗的人,当初说好即便是娶了我那婆婆,也半分都不会依靠澹台家的,因此这么多年两家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何谢氏就颇有些冷嘲热讽道,“如今不是不一样了嘛,他们两个放在掌心的独女乍然消失不说,近来更是查到了尸首,已是确信必死了,然而死因至今未明。”

    “他们是着急了,可何家势弱,着急又有什么用,老两口是为着能查明独女死亡的真相,我那公公甚至头一次弯下膝盖,朝着澹台老大人和老夫人认错,就渴望着他们两个能帮着何式微说一句话,能还何式微一个公道。”

    沈谢氏原便是这样猜测的,如今从何谢氏的嘴里得到了证实,眉头紧锁,“可知澹台老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做父母的嘛,子女低个头,服个软,这么多年的恩怨大抵也就算了,尤其如今我那婆母澹台氏又是这么个疯魔的样子,他们看着也只会心疼。”何谢氏也是一副愁容道,“这样看来,澹台家定然是会为何式微出这么个头的。”

    “就是不知道长姐和家里有什么样的应对。”

    沈谢氏如今心中乱糟糟的,当下也道:“我们又没做什么,即便是澹台家的出头,又怕什么?”

    然而到底心虚,“你每日里跟在澹台氏的跟前,若有得到什么消息便及早告诉我或者家里。”

第六十九章:顾此

    何谢氏是乐得见何侍郎亲近澹台家的,毕竟她是何家妇,与何家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另一方面,谢家也是她的娘家,纵谢夫人待何谢氏这么个庶出的女儿向来不大热络,却耐不过有利可图,尤其谢夫人的长女沈谢氏还是沈家主母,当下自然满口应道:“长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这每日里侍奉在疯魔的婆母身侧,为的却也不过是能便于替谢家和长姐打探消息罢了。”

    沈谢氏向来便是极喜欢这个庶妹的识时务,有何谢氏在澹台氏的身旁,她便放下了一多半的心。

    她这头才弄清楚澹台家的情况,殊不知也就是与此同时,那头沈若涵却是闯了大祸。

    原是那贺兰意之在外头与人吹嘘自己魅力无边,引得沈家大房嫡女都一心向之,外头因着沈若涵这一阵的闭门不出,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然而这一回凤阳长公主亲自带着孙女沈若涵来给澹台明日贺满月宴,却是打消了许多人心中对沈若涵那“莫须有”的猜测。

    便有好事者挑起事端,激那贺兰意之道:“别是你前一阵的醉酒之言,好生收回去,我们就也不笑话你了。”

    却说这贺兰意之原便是贺兰家唯一一个男儿,自小也是娇生惯养,后因着齐皇后得势,其母更是被封琥国夫人,贺兰意之更是得封肃侯,一时间在京都里可谓是风光无两,身后跟着许多奉承他的人们,然总有人看不惯他这副行径,眼下更是逮着这事嘲讽贺兰意之。

    更贺兰意之自然是涟涟反驳。

    然更有甚至道是“别是贺兰公子自诩风流,到头来却连个跛子都比不过。”话语中大有借祁焕来贬贺兰意之的意思。

    贺兰意之哪里能受得了这番侮辱,当即大放厥词道:“你们这就等着瞧沈家的三姑娘对我投怀送抱。”

    说罢便支使了旁边的一个婢子,耳语了一番,那婢子听罢就径直去了女眷所在的地方,又见沈若涵被段嬷嬷亦步亦趋的跟着,也是机灵,当即奉了盏茶上去,故意撞到沈若涵,并弄湿了沈若涵的衣裳。

    沈若涵认识那婢子,正是贺兰意之身边的,心里欢喜,但又想着段嬷嬷在这儿,忙掩饰住欢喜,并佯装怒意道:“你怎么回事,莫不是走路没长眼不成。”

    婢子就忙向沈若涵请罪,并道:“姑娘身娇体弱,别一会因着奴婢的过错而着了凉,不妨就让奴婢伺候着姑娘去换身衣裳罢。”

    沈若涵又问了段嬷嬷,段嬷嬷看沈若涵还算乖巧,想着不过是去换衣裳罢了——再者也不能让沈若涵这样衣衫不整的站到贵女跟前,也不像话,便同意了。

    沈若涵跟着婢子一经出去,便有些按耐不住道:“可是贺兰公子有话要与我说?”

    “我们家公子说许多日子不见沈姑娘,倒想念的紧。”婢子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只沈若涵并看不到。

    沈若涵又自顾自的道:“我便晓得意之他是个长情的。”少女的心思简单又好猜,随着婢子直到一四下里无人处的花厅里,沈若涵远远的就见着贺兰意之欣长而又挺拔的身姿,哪里还有半分待字闺中的少女该有的矜持,便朝着贺兰意之飞奔而去。

    周边有人忍不住的嗤笑出声。

    那可是沈国公家的嫡女,高门贵族家的女儿,自来精心教养,她的祖母还是凤阳长公主,竟就是个见了男子便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的,其间反差足以让众人将从前心中那个端庄肃穆的沈国公府给全然推翻。

    贺兰意之很得意,他就说了嘛,只要他勾勾手指,自有大把的姑娘投怀送抱,即便是沈家的嫡女也一样,偏他们不信。

    他抚摸着她的鬓发,很是享受这种被人全身心依赖的感觉道:“自上次在宫中一别,你我已有许多天不曾见了,你便一点都不想我吗?”

    “当然不是了。”沈若涵急着分辨道,“只是家中不许我与贺兰公子亲近。”

    贺兰意之试探着抱住了沈若涵,沈若涵嗔怪的假意拒绝了一番,却也随着他去了,也亏得如今是在外头,他们也做不了别的。

    然而这里的场景落到那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更看不得贺兰意之好的人眼里,就使身边的小厮去将沈若涵与贺兰意之这一番举止亲切去与沈家人说。

    因凤阳长公主正在与澹台老夫人说起两家的儿女婚事,勒令闲杂人等不得打扰,而沈谢氏又与何谢氏在另一处不大有人的地方说着关于澹台家的事,故而那小厮到最后只找到了李式微并许氏、兰氏,与他们说了这一切。

    许氏、兰氏纷纷表示难为,毕竟沈若涵是大房的姑娘,他们不好越界,倒是可以看在寻不到沈谢氏的情况,念着到底是一家人的情分下出手,若如今看到他们举止亲密的人不多,他们也只需要将沈若涵给强行带回来也就是了。

    可偏偏贺兰意之是个渣到不能再渣的,做这一番事情之前全然不顾姑娘家的声誉,就领着一群男子偷偷的去看了......

    如今事情已然不是他她们阻止便能不闹大的,却很是有些棘手,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国公府的声誉,她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因此便颇有些推拒,最后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李式微。

    李式微是长公主的女儿,她出手无论结果好坏,长公主都不会怪罪不是?

    当然许氏与安氏也并非是全然将事情推拒给李式微,毕竟在她们眼里李式微年龄尚小,还担不起事呢,便按着她们的老套路要与李式微出主意呢。

    只李式微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并阻止了许氏与安氏继续说下去,反而令春和去澹台府里寻了一把剑过来,尔后气势汹汹的持剑就去了澹台府的后院寻贺兰意之了。

    许氏与安氏纷纷道是“不好”,生怕这小祖宗一个气急却给了贺兰意之一剑了事,那毕竟是当今皇后的亲外甥,虽然沈国公府也不说怕了他们,可到底能不结仇还是不要结仇的好。

第七十章:失彼

    李式微持剑去寻贺兰意之,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在顾虑到沈家的声誉并沈若涵的名节后的深思熟虑——她并非以德报怨之人,然到底是占了这明珠郡主的身子,享受了凤阳长公主的百般宠爱,总不能眼看着沈家因沈若涵一人之过,上至沈家长辈们,下至沈家姑娘们,都被京中诸人议论纷纷。

    因此略作思索,便知在如今这样众人皆都看到沈若涵对贺兰意之投怀送抱的情况下,则是要先声夺人,将罪过皆给推到贺兰意之的身上方才好。

    却说李式微行路匆匆,不一会儿便到了后花园的凉亭处,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两个过去。

    沈若涵最先看到了李式微,心下就是一虚,顿时从贺兰意之的怀里挣脱开来,贺兰意之纳闷,然后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烈焰般的少女持剑冲了过来,眼中晃过一丝惊艳。

    “小姑姑,我......”

    沈若涵还想争辩什么,李式微却一个眼神都不稀得给她,张口便道:“滚开。”然后毫不留情的就将沈若涵给踢走了。

    锋利的剑仞一经开窍,便直直的朝着贺兰意之的脖颈处而去,贺兰意之连连后腿,甚是无辜道:“明珠郡主这是怎么了,我可有何处惹到你了?”

    “你是没惹到我,可你惹到我们家姑娘了,也不过就是仗着花言巧语,便将我家涵姐儿给哄骗了过来,你家父母便是这般教的你,随意践踏别人家的姑娘?”她横眉一挑,“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惹到我们沈家的姑娘,今儿本郡主不让你长长记性,我便不姓李。”

    说着便持剑乱砍一通。

    “郡主明鉴,并非是我哄骗了沈姑娘,而是我与沈姑娘情投意合。”贺兰意之忙朝着沈若涵使眼色,让她与他作证。

    可后头跟着的许氏并安氏也不是白跟来的,就捂着沈若涵的嘴,将她往外拖着道:“她小姑娘家的,如今还未及笄呢,哪里就懂得什么‘情投意合’了,倒是贺兰公子,外头都传言说你素来风流好色,偏不喜那青楼妓子,反而喜好哄骗良家姑娘,以满足你那所谓的虚荣心。”

    可谓是将一切的罪过都给推到贺兰意之的头上,沈若涵不过是太过天真单纯无辜罢了。

    那厢李式微亦是丝毫不放过贺兰意之,贺兰意之躲闪不及,差一点就被她手中的剑给砍到了肩膀。

    “你莫要再这样胡搅蛮缠。”贺兰意之恼羞成怒,就喊着原先看热闹的那些人道:“你们还不出来救救我!”

    若只是贺兰意之,他们当然乐得卖这个好,偏持着剑砍人的却是明珠郡主李式微。

    就这样出去救贺兰意之,那不是同沈国公府作对嘛。

    再者说了,他们若是贸然出去,少不得被沈国公府记着,若是沈国公府心再黑一点,为了免得让今儿个沈若涵名节受损的事情传出去,就那样灭了他们的口,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所以那些人非但装哑巴,更是悄悄的预备着在明珠郡主并许氏、安氏看不到的地方逃出去。

    李式微余光一瞥,当即冷笑,“这儿不就只有你贺兰意之一个嘛,难不成你还有同伙,若当真如此,我不介意解决了你之后再去解决你的同伙。”

    那些猫着身子的人顿时一阵胆寒。

    就听得“噗嗤”一声,贺兰意之的左手小拇指就被李式微给切下来的一截,他捂着手指头痛哭流涕,一点儿也没有方才同人吹嘘时候的志得意满的模样。

    李式微面不改色,厉声出道:“若是本郡主晓得今后若有半点关于今日所发生的事情的风言风语,定要寻到根源,便有如今日的贺兰意之。”

    众人一瞬间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过去老沈国公的影子,暗道不愧是将门虎女,再看着贺兰意之正滴血的手指,顿时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贺兰意之的背后还有齐皇后呢,明珠郡主打杀起来也是毫不手软的,更别说他们这些无名小卒罢了。

    “那贺兰公子呢?”李式微又低头问向贺兰意之。

    贺兰意之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从李式微所持的剑上滴下来,顿时有些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区区沈若涵哪里有明珠郡主有意思呢,我以前竟是没有发现。”

    沈若涵嗔怪的看向贺兰意之。

    “哦,是吗?”李式微不怒反笑,用剑放到贺兰意之的胸口,然后再一点点的入到肉里,“如今也觉得我有意思吗?”

    贺兰意之自诩风流的朝着李式微抛了个媚眼。

    李式微顿时再将剑往肉里入了一寸,贺兰意之吃痛道:“没......没意思。”

    她这才将剑抽离了贺兰意之的胸口,然后扔到地上,神情颇有些冷寒的走出了凉亭。

    许氏和安氏上前,给李式微善后,让人将那把剑给悄悄的毁了,转过头又来唱白脸,与贺兰意之道:“贺兰公子身上这伤没事罢。”

    “我家郡主就是那么个脾性,自小又被太后和殿下给宠得没了边,一时下手就没个轻重。”一面又埋怨贺兰意之道,“贺兰公子却也不知道躲着点。”

    贺兰意之浑然不觉身上痛意,回味着方才李式微的风采,道:“果真有意思。”

    许氏和安氏觉得这贺兰意之莫不是有些魔怔了。

    当真是性命在前,也要不枉风流?竟是连她们的话都没听进去,又有着萧太后在前,这贺兰意之应该是不会去同齐皇后告状罢,再以齐皇后的精明,也不会因为外甥的一桩风流事与萧太后对上罢......

    纵然如此,她们也并不想心存侥幸,想着一会儿将今儿这事禀报给凤阳长公主,让殿下拿个主意才是。

    当下时候,凤阳长公主正与澹台老夫人说定了沈萧寒和澹台明月的婚事,毕竟澹台老夫人也是看着沈萧寒长到六岁的,对这孩子也算是知根知底,不满意的也唯有一点,不过是怕沈家是后母当家,澹台明月嫁过去后会被沈谢氏苛待。

    凤阳长公主亲自向澹台老夫人保证了说不会让澹台明月受欺负,更是应允了澹台老夫人说,一旦澹台明月嫁给沈萧寒后,不拘生下嫡子亦或是嫡女,这沈家后院的管家之权便会交给澹台明月,可谓是给澹台老夫人吃了个定心丸。

第七十一章:事发

    之所以要澹台明月生下嫡子或是嫡女之后,方才能将沈家的管家之权交给她,是因为毕竟澹台明月初入国公府,到底根基浅薄了些,贸然交权总是不能服众的,不妨利用这时日多从旁学习观察一下沈谢氏并许氏一众长辈是怎么为人处事的,再利用为沈府诞育嫡长孙为契机,也好让凤阳长公主明正盐水的提拔澹台明月。

    至于往后的路,自然要看澹台明月自个儿要怎么走,而澹台老夫人对自己自小精心培育的孙女有信心,在长公主这样偏帮她们的情况下,澹台明月总还不至于再被沈谢氏这么个继母打压。

    当下便满口应了小儿女的亲事。

    凤阳长公主大舒一口气,心中正寻思着这事该如何操办,沈萧寒毕竟是沈家的嫡长子,嫡长子的婚事是万不能马虎的,当即便敲定了要请陆太傅府的陆老夫人做这个中间人。

    不想她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便听人传来了沈若涵做下的那等混账事,当即没差点晕了过去,澹台老夫人见状忙问:“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

    事发地毕竟是澹台老夫人的府上,她也只不过比凤阳长公主迟一点就得到了消息,当然因为她并不晓得沈若涵的为人,只觉得沈家的姑娘,合该是个好的,又加之李式微并许氏、安氏之流也都将罪过给推到了贺兰意之的头上,因此澹台老夫人只以为是贺兰意之下流的紧,意图玷污沈若涵,反被李式微发现,并拿剑追着跑。

    这桩事发生在澹台府上,又是沈家的姑娘受到了欺负,澹台老夫人就不由得气短几分,心中对贺兰意之这等浪荡公子着实厌恶的很,又实在明白这事关姑娘家的闺誉,并不宜声张,因此也并非收回方才的问话。

    “想来到底是上了年纪,不过与澹台老夫人在这里说了些话,便有些体力不支了。”凤阳长公主却是晓得自己那嫡孙女是个什么品性,怕是贺兰意之不过勾勾手指,她便要扑了上去,然而这毕竟关系到沈家的声誉,她也得为这孙女遮掩,当下便顺着澹台老夫人的话,匆匆领着沈家人告辞了。

    不过刚回了沈国公府,凤阳长公主就让人将沈若涵给押了过来,使着藤条亲自鞭打了沈若涵一通,最后问说:“你可知错?”

    沈若涵还是很惧怕这位甚是威严的祖母,连忙道:“孙女知错了。”

    “现如今知错,却也晚了。”长公主冷笑一声,“我们沈家从今往后却是容不得你这等会败坏家风的人了。”

    凤阳长公主在沈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她说容不得沈若涵,那便是当真容不得。

    沈谢氏被吓了个激灵,连忙站出来道:“殿下,涵姐儿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错,竟值得您发这么大的火。”

    沈谢氏只顾着与何谢氏说话,后来沈若涵发生那事的时候她又不在,紧接着便是急匆匆的被长公主给召了回来,因此半分都不晓得沈若涵和贺兰意之的事情。

    “自己女儿犯了什么事,你这个做母亲的却是一点都不知道?”凤阳长公主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蹦了起来,她迟早有一天要被这母女两个给气死,“本宫不是一开始就吩咐让你看好一点涵姐儿吗,你竟是都去做什么了?!”

第七十二章:告状

    接着便有侍候的人将在澹台府上贺兰意之与沈若涵之间发生的事情,并多亏了明珠郡主李式微以及许氏、安氏二位夫人及时赶到,才没使得事情闹大的一番过程皆与沈谢氏说了一通。

    沈谢氏当即懊悔的不能自己,她为了娘家谢夫人和谢思贤的事情,一时间疏忽的自己的女儿,竟使得沈若涵酿成了大错。

    一面恨自己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一面又恨沈若涵耳根子却也太软了些,被男人花言巧语一番竟没了心智,也不晓得那是大庭广众之下。

    是了,若说最开始的时候沈谢氏还对贺兰意之这位齐皇后极宠爱的外甥怀有好感的话,当下却也明白了这贺兰意之对她的女儿是没有半分真心,不过是看她小姑娘家的好骗罢了。

    沈谢氏当下体会到了凤阳长公主那等恨铁不成钢的无力之感,分说长公主要责罚沈若涵,就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想当场给沈若涵给打杀死了。

    只想是一回事,当着长公主的面,她还是得护着这个女儿,不然万一长公主动真格的话怎么办?

    “她做出的这事,就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没法说什么。”沈谢氏只觉得难以启齿,到底还是说:“终归是有着郡主和她二婶、三婶的回护,没当真被人将那事传扬出去。”

    “是没闹大。”凤阳长公主没好气的说,“可当日贺兰意之领着那许多的人仿若看小丑一般,看到了涵姐儿对他投怀送抱,他们或许摄于我们沈国公府的威严和微娘当日的雷霆手段不敢多言,然而自家人私下里怎能不议论。”

    “议论的人多了,总是有那等嘴上没把门的就给说了出去,故此你以为如今涵姐儿还有‘名节’二字可言?”

    “真是个知道羞耻的,就该当下投缳自缢了罢,也省的连累她的姐妹们!”

    沈若涵一听这个,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爬到长公主的脚跟前,抱着长公主的大腿道:“祖母,我是您的嫡亲孙女儿啊,您当真能眼看着孙女去死?万望祖母为我周旋。”

    安氏当下便很是有些看不惯沈若涵这等子行径,她平素又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当即道:“三姑娘是怎么说出这等厚颜无耻的话的,你自个儿犯下的错,不想着自己找补,竟想着让长辈为你跑腿,尤其竟还敢连累殿下。”

    就许氏底下有两个女儿,安氏膝下也还有一个二姑娘,也快要到了说亲的时候了,沈若涵以以及之身很有可能连累到她们的女儿,她们又怎么会不气愤。

    许氏当即也附和安氏道:“是这么个理,涵姐儿到底不是小姑娘了,再过两年也要及笄了,哪里能见天的连累家里人。”

    大有认可凤阳长公主让沈若涵去自缢的话。

    沈若涵一时气红了眼,可碍着长公主脸色阴沉,只敢低低的哭泣。

    “如今嘛,就是涵姐儿死了也无济于事。”李式微突的出声,“外头人还当是我们沈国公府里气虚了,因此才让涵姐儿自缢,岂非默认了流言?”

    沈若涵一听这话猛的点头。

    沈谢氏也依言道:“倒是郡主说的这么个理。”

    “既这事总归是遮掩不住的,那倒不若我们先将这事给闹大,就去寻那贺兰意之给涵姐儿个说法,以示我们并不心虚,尤其在贺兰意之名声也并不好的情况下,倒是能为涵姐儿争取几分同情。”

    她缓了声气,“可不论再多的同情,涵姐儿名节受损都是肯定的,因此为阖家计,也为涵姐儿自己计,投缳自缢大可不必,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倒是可以,还可以全一个贞烈的名声。”

    沈若涵原便是个爱慕虚荣的,若不然也不会看着祁焕跛了腿就嫌弃他,更看着贺兰意之光鲜亮丽的外在便一股劲的追随他。

    要让沈若涵去做姑子,约莫是同投缳自缢差不多的结局。

    沈若涵当然不肯,她眼里浮起满满的雾气,并恳求道:“从前小姑姑便最护着我了,如今怎么可能眼看着我落得这么个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的下场......”

    “呵......你也知道我从前待你好,可那到底也是从前了。”李式微嘲弄道。

    沈若涵一下子便想起了前事,顿时缄口不言。

    沈谢氏心道沈若涵这都是造的什么孽,无奈道:“她到底是小孩子......”

    李式微却道:“我也不过比她大上那么三岁罢了......三岁之差又能差得了多少,我还从未曾见过像长嫂这般巧言善辩的人。”说着便看向了凤阳长公主。

    她对与谢夫人有关的人全无半分好感,尤其是像沈若涵这等爱慕虚荣、嫉妒心强的人,原便是看不得沈若涵好的,如今不过顾念着与凤阳长公主这么一番母亲缘分,不想因沈若涵而让整个沈府陷入两难之地罢了。

    若非如此,她其实是很乐得见沈若涵投缳自缢了。

    让沈若涵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在李式微看来,其实是很便宜她了。

    良久,凤阳长公主出声道:“微娘,你随着母亲领着涵姐儿去宫里寻你外祖母一趟。”

    不外是采纳了李式微的建议,而以凤阳长公主如今的地位,若是寻区区贺兰意之这么个小辈讨说法,实在是有些欺负人,故此长公主是想要先去寻萧太后,让萧太后出面,对上齐皇后。

    贺兰意之及其母琥国夫人,毕竟是凭借着齐皇后才有今日之风光。

    而带上李式微,则是因为李式微到底是参与了这事的善后。

    长公主雷厉风行,甚至来不及往宫里递帖子,当下就领着李式微和沈若涵匆匆的到了宫里,宫门处的人一见是凤阳长公主殿下,自然连忙放行,又得知长公主是去寻萧太后,忙到萧太后跟前禀报去了。

    未几何时,凤阳长公主便到了萧太后的崇阳殿中,并与萧太后说起了沈若涵与贺兰意之一事,自是朝着向好沈若涵的方面,只道是那贺兰意之大放厥词意图玷污沈家嫡女来展示自己的魅力,并被后来的李式微撞见,持剑追赶。

第七十三章:讨好

    萧太后出生萧丞相府,萧氏在大魏建国时便存在了,一直到如今五世而未见衰败,萧太后可谓是真正的出身名门,刚一及笄便被乾帝迎入中宫做皇后,也是曾有过琴瑟和鸣的时候,奈何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这所谓的‘琴瑟和鸣’终究是在贵妃陆氏进宫后变了。

    陆贵妃凭借着过人的美貌,让乾帝移情,甚至于差点动摇了萧太后并其子的地位,若非其背后的萧丞相府支撑,怕如今在帝位上的那个都不会是萧太后的幼子,如今的孝帝。

    故如今看着威严满满的萧太后,也是有过一段极不如意且落魄的时候的,而这不如意,一切全然拜美貌的萧贵妃所赐,故而萧太后对外表美艳,且能魅惑人心的女子打从心底里是厌恶非常的。

    因此替孝帝选正妻的时候便择了娘家外表不太出众只是平常的萧氏女,在淑妃崔氏未曾出现以前,孝帝对萧皇后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只崔淑妃一经出现,孝帝便彻底不耐烦了这位长相平平、手腕也平平,仅靠着娘家和萧太后才能坐稳皇后位子的萧皇后。

    彼时萧皇后与崔淑妃可谓是势不两立,这一头的萧皇后纵使有萧太后护着,却也勉强不敌正得盛宠的崔淑妃,尤其是在崔淑妃诞下皇三子之后,屡屡得孝帝盛赞,颇有盖过萧皇后膝下养子的风头——萧皇后无子,萧太后便为她抱养了底下妃嫔的子嗣充作嫡子。

    那时的萧皇后是当真怕了,纵使有萧太后的安抚也无济于事。

    正这个时候,齐皇后出现在了孝帝的跟前,齐氏出身只是寻常,奈何生得极美,肌肤微丰,身材中等,肤色白皙,不似寻常少女的青涩,反而时常流露出几分异于常人的风情万种。

    她本是孝帝的庶出兄长楚殷王的王妃,因楚殷王幼时是被养在嫡母萧太后的膝下,便也常随着楚殷王进宫,倒是时常得见孝帝。

    彼时孝帝惊叹于齐皇后的美貌,但到底念着她是长嫂,不敢有丝毫逾距,可后来么,楚殷王因病去世了,昔日的长嫂如今成了寡嫂,又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便将从前孝帝心底里的那些爱慕怜惜皆都给抒发了起来。

    偏齐氏也是个不安于室的,初始只是与孝帝眉来眼去罢了,直到后来二人勾搭成奸,孝帝与萧太后说要纳齐氏进后宫。

    萧太后听闻后自然是不同意的,她自来便厌恶这等颇有姿色,魅惑主上之人,昔年只是做个王妃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想要勾引她的幼子。

    然齐氏却搭上了萧皇后并萧皇后背后的萧丞相府邸,萧皇后急于对付崔淑妃,又想着齐氏到底出身不正,先是孝帝的寡嫂,后又承宠于孝帝,便到顶也只会是个得宠的妃子罢了。

    崔淑妃却不然。

    萧皇后便有借着齐氏打压崔淑妃的想法,说服了家里,再由家里与萧太后说了,萧太后纵使觉得这法子不太靠谱,但到底也是小觑了齐氏,觉得区区齐氏,她还是能制得住的。

    齐氏得此进宫,陪伴孝帝身旁,也确实如萧皇后所愿想的那样,当真让崔淑妃失去了宠爱,甚至于因为利用三皇子陷害齐氏以夺宠而被孝帝打入了冷宫。

    只是萧皇后不曾想到,昨日崔淑妃的下场会是今日她的下场。

    未过多久,萧皇后便以谋害齐氏腹中子的罪名也被孝帝打入了冷宫。

    自此之后,齐皇后独得盛宠,拉拢朝臣,在后宫乃至前朝中越发的如鱼得水,更至于如今连萧太后都不能轻易动摇的地位。

    偏偏,引着齐氏进入宫中的橄榄枝恰好就是由萧氏亲手递进来的,这些年里,萧太后没少因为齐氏的事情而怄气,可儿大不由娘,孝帝愿意宠着齐皇后,偏生齐皇后自己也是个有谋算的,萧太后便也只能日复一日的忍受着齐皇后的存在。

    至今听闻齐皇后所宠爱的贺兰意之竟胆大包天到将手伸到她的嫡亲曾外孙女的身上,心中自然是极恼怒的,至于李式微砍了贺兰意之一根小指节——萧太后觉得她的曾外孙女怎么着也比贺兰意之要重要上许多,贺兰意之犯下这样的大错,只要他一根小指头已算是很便宜他了。

    当下便召人寻了齐皇后过来,要齐皇后给她一个说法。

    却说齐皇后与娘家齐氏那些子侄们关系都不大好,唯独宠爱的便也只有这么个外甥——贺兰意之很会讨齐皇后的欢心。

    这几日里贺兰意之更是时不时的到齐皇后的跟前,言说想要娶明珠郡主李式微,齐皇后纵使如今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前朝都很能说得上话,但她也并非是那等猖狂到极点的,相反她很有谋算,更是知道即便如今孝帝宠着她纵着她,可萧太后并其背后的沈氏也并非是她能动摇得了的。

    几乎不怎么想便拒绝了贺兰意之这个请求。

    嗯,齐皇后至今还不知道贺兰意之究竟是在澹台府上做了什么样的混账事,等她知道的时候,人已是到了萧太后那儿,且是由李式微亲口与她说的。

    齐皇后知道贺兰意之风流,也知道贺兰意之仗着她这个做皇后的姨母在外头没少做下些什么坏事,可怎么也没想到,贺兰意之会招惹沈家人,还是沈家嫡女——这一阵的时候贺兰意之又刻意遮掩了自己手指上的伤,愣是没让齐皇后察觉到一点。

    而依着齐皇后对自家外甥的了解,那是个无理也要搅出几分理的人,如今对着在澹台府上发生的事情偏生一个字都不与她透露,那就该是当真如李式微所说的那般。

    再者齐皇后再明白不过凤阳长公主在李式微已经为沈若涵出气的情况并再往宫中跑这一趟是为的什么,无非是为了女儿家的名节,为了沈国公府的名誉,这要是旁人,齐皇后当然理都不理会。

    可如今上头还有个萧太后,凤阳长公主又是孝帝的亲姐姐,即便不是贺兰意之的错,她也乐得替凤阳长公主圆了这么一回事,毕竟相比于讨好这嫁予重臣家的小姑子,显然比她的外甥贺兰意之重要多了。

    到底男子不同于女子,即便名节受损,有她这个做皇后的姨母在一旁看着,也总是能找到好人家的女儿做正妻的。

    况贺兰意之一身荣辱皆是由她这个做姨母的所给与。

    故此齐皇后都没有叫贺兰意之过来,当即便替着贺兰意之向萧太后与凤阳长公主请罪,并低声慰问了沈若涵许久,又主动与萧太后提议说:“意之这孩子自幼被我姐姐惯得没个两样,现如今犯下这样的错,我这心中也着实难安,若不然便将先前陛下封给他的侯爵给撤了?”

第七十四章:退婚

    萧太后不满齐皇后已久,奈何刚开始的时候未将齐皇后当成一回事,等意识到这位不是个善茬的时候,齐皇后已在朝中培养了许多自己的心腹,更不好让萧太后动摇她。

    而对于那些靠着齐皇后上位的人,萧太后只会更厌恶,尤其是齐皇后的姐姐琥国夫人并其一双子女。

    如今贺兰意之更是胆大包天到敢动她的曾外孙女,便是齐皇后不说,萧太后也是要给贺兰意之几分难堪的。

    萧太后到底不曾想到,齐皇后会主动提出削了贺兰意之的爵位,她倒是不好再说些旁的什么,因此也便同意了,又让齐皇后回去后好生的教导教导她那位外甥,此事便也算了了。

    等到齐皇后走了,凤阳长公主便冷笑一声道:“咱们这位皇后,却也是太会谋算了一点。”

    长公主并未曾因为齐皇后主动惩罚贺兰意之而对她有丝毫的改观,甚至越发觉得齐皇后这人太诡谲了些。

    萧太后也就不太在意道:“若不然也不会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跟着进了宫,如今又成了皇后,岂会是简单的人。”

    母女两个又说了些家常,时候也不早了,凤阳长公主就领着李式微与沈若涵告退了,萧太后平素里在深宫里寂寞的紧,就让李式微无事多进宫陪陪她,李式微也立马应了。

    等回到了沈国公府,这事还没完,凤阳长公主又亲自领着沈若涵去了祁伯侯府上。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沈家与祁家还是世家,先前若只说沈若涵对贺兰意之有意,到底只是有这么一个苗头,她们做长辈的看紧了,时日一长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不同,两人当着那许多双眼睛就那样举止亲密。

    为了两家的长远交好计,长公主也得带着沈若涵去赔罪,并主动请祁家退了这么一门亲事。

    祁家是忠厚的人家,祁伯侯夫妇听闻此事的时候,也是一阵唏嘘感叹,不由道:“倒是让涵姐儿受苦了。”

    纵使再与祁家人交好,凤阳长公主也不会将那日里的事实当真与祁伯侯说了,不过对萧太后是怎么说的,对祁伯侯也就是怎么说的。

    最后长公主又说:“不论那贺兰意之是如何孟浪,终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了的手,寻常人家都容不得这样的儿媳妇,我也不敢奢求你们祁家能容下她。”

    “故想来咱们两家是合该没有这般结儿女亲家的缘分的。”

    祁伯侯再三表示了对沈若涵的惋惜,他又并非是那种死板的人家,况觉得这错也不在沈若涵身上,于是斟酌再三便道:“我瞧着祁焕这孩子打小便喜欢涵姐儿,如今涵姐儿被贺兰意之那浪荡子欺负,他万只有怜惜的份,怎么会嫌弃,倒是殿下你多心了。”

    就沈若涵那么个打从心眼里看不上祁焕的性子,凤阳长公主不好明说罢了,却也不想耽搁祁焕,她也算看着祁焕长大,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万不该配她的孙女儿,眼下却有些懊恼祁伯侯太过于忠厚了,因此便令人屏退了左右,与裴氏道:“方才我说的含糊,其实实际情况比这要糟糕上许多,我们是不想耽搁焕哥儿的。”

    她这样一说,祁伯侯夫妇便明白了,沈若涵并非仅仅是被贺兰意之摸了手那般简单,便都有些踌躇,祁伯侯是个开明的长辈,思索了会儿便又提议说:“若不然让祁焕自个儿过来做这个决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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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弃妇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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