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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晓小w     侯门弃妇txt下载     侯门弃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来历

    段嬷嬷觑着凤阳长公主的神色,并不敢言语。

    良久,凤阳长公主长叹一声气道:“还不是咱们家那个冤家的。”

    原来是那时候沈若涵因为贺兰兄妹之故,被长公主命人剃了头发去送到尼姑庵里做姑子,因她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怀了贺兰意之的孩子,长公主又如何能不重视?

    在将她送去尼姑奄之前,到底请府医给她把了脉,确实是如她所说,不过因此月份尚浅,并不太明显罢了。

    为了沈家的家声,长公主便让人给她开了落子药,也亲眼看着她喝下去了,却不知为何,沈若涵腹中的孩子却竟没有被打掉。

    而沈若涵显然知道这一点,在尼姑庵里的时候百般遮掩,直到掩无可掩的时候,她腹中的孩子已是有六个月大了。

    贸然打掉不说她腹中的孩子,就是沈若涵自己,怕也都会没了命。

    再加之那尼姑庵里的人也都全然是信佛之人,在沈若涵的百般恳求之下,竟就替着她将这一桩事给隐瞒了下来,直至生下这个孩子,至孩子如今一岁多,才有底下人将这事情给传到了凤阳长公主的耳边。

    听到这孩子的来历,李式微也是禁不住一阵失神。

    确实,这孩子同沈家人长得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那母亲如今打算将这孩子怎么安置?”式微问道,想着总不能让沈若涵将这孩子给带到身边罢,毕竟当初为了沈府的颜面,是说沈若涵因为担忧母亲沈谢氏的疯病,方才剃发修行的,如若传出她身边带着个孩子,那么就连这最后一块遮羞布却也没了。

    可不让沈若涵带着,这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这孩子眉眼同微娘你幼时倒是有八分相似。”良久,凤阳长公主突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小女孩,“到底是沈家姑娘所出的孩子,若不是情非得已,本宫其实很不愿意让她流落在外的。”

    其实沈若涵的容貌同李式微这个小姑姑的容貌原就有几分相似,而沈若涵的女儿与李式微面容悄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今凤阳长公主说这话的意思,无非却是想留下这孩子在沈家,问题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沈家,而能不让旁人有所猜疑的。

    屋子里顿时陷入静谧,显然,如今还没人能为这孩子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缘由。

    “到底是这孩子实在是太像沈家人了,若不是她这么副容貌,我们还可以说将她作成二嫂或是三嫂的养女,可眼下,却明显不行。”纵使李式微与沈谢氏并沈若涵之间闹得不是特别愉快,可说到底这孩子却是个无辜的,她对这孩子既没有特别的好感,也没有特别的怨恨也就是了。

    眼下凤阳长公主想留下这孩子,她也在努力的想着法子。

    “既不能以养女的身份收下这女孩,便也只能对外说这确实便是沈家姑娘。”式微试探的与凤阳长公主提议道,“前一阵的时候二哥的外室寻上门来大闹了一通,最后母亲不得不出面将那外室所出的两个孩子给养在了别院里头。”

    “这事发生之后,少不得有人说二哥做得太过分了些,却也有些人说二嫂太不近人情了些,毕竟二哥养外室虽说有错,可到底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当然我们家自然是明白二嫂的委屈的。”

    “我是想着若不然就让这女孩作为二哥的外室之女,再被二嫂给养在膝下,这样一来,这女孩的来历有了说法,毕竟二哥是个有前科的人,再者,也能为二嫂挽回一些口碑。”

    “当然,我也就是这样一提议,真正还是要靠着母亲与二嫂来拿主意。”

    却还别说,凤阳长公主听了后还是蛮心动的。

    当即就想着让人唤许氏过来商量一番。

    这一去却也没花费多少功夫,只与许氏同来的却还有祁伯侯之子祁焕。

    祁焕从前与沈若涵是有着婚约的,后来也是沈若涵自己做错了事情,才使得沈家不得不与祁家解除了这一桩婚事。

    凤阳长公主原就因此对祁焕有愧,眼下自是怪罪底下人怎么会将祁焕给带过来,自然不好在祁焕的跟前讨论沈若涵的女儿的去处。

    因此当许氏还很是纳闷不解的问凤阳长公主道:“不知殿下唤我过来是为何?”

    凤阳长公主便没甚好气道:“也没什么大事。”

    刚巧许氏也看到了那小姑娘,便问说:“这是谁家的孩子?”环顾一周,却也发现这屋里除却祁焕一个外人,便也只剩下了沈家人。

    总不会是沈家的孩子罢,虽说这孩子与沈家人格外的相像。

    安氏私底下便朝着许氏摆了摆手,许氏方才自知失言,忙闭口不再说话了。

    这时凤阳长公主才好声问祁焕说:“怎的不在外头瞧热闹,却来本宫这里,莫不是这府里的人对你招待不周,你可要与本宫说,本宫一会好好儿的教训他们一顿。”

    祁焕忙拱手道:“国公府的人招待的都很好,我这次过来是因为......”

    他沉吟半晌才突然问道:“这孩子莫不是涵妹妹的......”

    祁焕的主动提及令得整个屋子里的人包括凤阳长公主身子都是一僵。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说沈国公府与祁伯侯府素来是世交,但到底是外人,更何况还有着前头两家里接触婚约一事在前,总是不好让他知道的。

    祁焕又道:“方才这女孩被人接过来的时候我正巧撞见,却是不巧,但请殿下相信,我绝无恶意,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这孩子若是沈家不好安置,可否让我抚养她长大。”

    “焕哥儿!”凤阳长公主这一声却是有些怒其不争了,“你确定要抚养涵姐儿与旁的人所出的孩子?”

    虽说祁焕与沈若涵先前也只是有婚约,并未成婚,但到底依着常人所看,沈若涵此为算得上是背叛祁焕了,祁焕却还要抚养她与旁人所出的孩子。

    “是了,这孩子怎么能让祁公子抚养。”安氏却甚有些怀疑,这祁焕莫不是因记恨沈若涵,而沈若涵偏剃了头发去做姑子,不能让其泄愤,这才想着将沈若涵的女子收至膝下,好泄愤?

第二百一十一章:知著

    面对着这各种各样的猜测,祁焕只得苦笑道:“而今我对婚嫁无意,往后大抵也不会再娶妻了,于是这才想着收养个孩子,正巧方才看到了这女孩,雪白可爱的,于是才想着......”

    沈家的基因素来是好的,尤其这女孩像李式微,李式微本又是个美人胚子,这女孩自也不会差了去的。

    “对了,她叫什么?”祁焕又问道。

    凤阳长公主看了看底下人,底下人却也纷纷摇头,因着这女孩的来历,到底是偷情所出,料想着长公主对这便宜外孙女大抵也不会有多少亲近,因此便也没怎么重视这孩子,更不会问这孩子有没有什么名字了。

    “不妨你来给她取个名字。”凤阳长公主咂摸了半晌道,“便跟着你姓‘祁’吧。”

    这句话便是意味着长公主同意了让祁焕收养这孩子了。

    祁焕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他朝着小女孩招了招手,这女孩也不是个认生的,就朝着祁焕跑了过来,祁焕俯下头望着她,但见女孩肤白若雪,眉目如画,娇憨可爱,灵气十足。

    便说:“这孩子如今虽年幼,但已预想到往后的盛颜,我不求她往后能有着什么样子的前程似锦,只盼着她能走正途就好,不妨便唤她‘知著’。”

    “祁知著......”凤阳长公主将这名字放在嘴里咂摸半晌道:“这名字不俗,但愿她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祁焕道:“她瞧着如此聪慧,定然会明白的。”

    说着便将这孩子一把抱起来,颇有耐心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爹爹’了,不妨叫一声‘爹爹’。”

    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应该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但祁知著因着并没有人特别的教导她这些,因此开口说话难免晚一些,至今也只会简单的“娘”,于是当下里就学着祁焕的样子道“娘娘”,屋子里头的人听了都有些哭笑不得,显然祁知著还不知道所谓的“娘”代表着什么。

    祁焕便悉心的纠正她。

    一时间倒像是一对真父女一般。

    凤阳长公主不禁有些热泪盈眶道:“也许这便是祁焕与知著之间的缘分吧。”

    也罢,沈国公府欠着祁焕一个妻子,便还他一个女儿,也算弥补亏欠了吧?

    尔后祁焕领着祁知著离开了屋子里头,凤阳长公主与沈家其余人瞧着都有些哭笑不得,长公主又厉声道:“今儿的事情,就全然当没有发生过,祁知著从今往后与我沈家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她就只是祁伯侯家的养女,你们可明白否?”

    众人皆数应声。

    等到李式微回过头来与谢慎说这事的时候,不免就感叹道:“从前的时候以为涵姐儿做下了那样的事情,但凡是个正常人,不恨她就已经是很好的了,却不想这祁焕至今都还对涵姐儿念念不忘。”

    谢慎就问她为何这样说。

    跟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对沈家的这些事情李式微也没打算瞒着他,就尽数都说了,“祁焕终归也是祁伯侯府的独子,将来诺达的祁伯侯府都是他独一个人的,断不会说寻不到合适的姑娘,只能说是因为有涵姐儿在前,祁焕瞧不上旁的人,而今更是为了涵姐儿愿意收养涵姐儿的女儿。”

    “这若还称不上情根深种,又算是什么。”

    “倒是涵姐儿自己,不知惜福,放着现成的好男人不要,偏走了歪路。”

    谢慎对此不置可否,只在听着祁焕给那女孩取名“知著”的时候,眸色更深了些。

    所谓见微知著,微娘她虽说经历得多了些,于感情上却还是仿若初出茅庐一般。

    也幸亏她不懂。

    谢慎对祁焕不由得有了深深一层的戒备。

    ......

    今夜里算是沈萧寒与安以舒的新婚之夜,原本合该交颈而眠的两人,此刻却很是客气的对坐在桌子的两侧。

    沈萧寒甚为愧疚的与安以舒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能嫁给沈国公府的堂堂世子,在世人的眼中,大抵我都是个有福气的,偏沈世子这样妄自菲薄。”盈盈烛火下,她红艳艳的面庞越显动人。

    但很明显,沈萧寒对此无动于衷,只失笑道:“你我二人都知道我们两个的婚事意味着什么,劳烦你与我做这一对表面夫妻。”

    原来就在澹台明月与沈萧寒深谈,并澹台明月另嫁太子李恪之后,沈萧寒便也能猜到澹台明月的良苦用心,既如今澹台明月不再受制于皇后,他身为沈国公府的世子,却也合该为沈国公府做些事情了。

    娶妻,既是为为了安长辈们的心,也是为了向皇后表明,澹台明月对他已无威胁,所以皇后大可不必再将目光放到澹台明月的身上。

    至于为何会是安以舒,那当然是因为之前的时候安以舒与他说的那一番话了。

    也是因为虽沈萧寒与安以舒只见过一面,却也能看出这是个淡然的姑娘。

    因此存着问一问的心态,便与安以舒说了要与她做一对假夫妻的事情,安以舒竟也欣然同意了。

    至今儿个,沈萧寒才彻头彻尾的觉得自己做对了。

    除却感情上的不如意,安以舒确确实实能做好他的贤内助,在今儿那样的环境之下,他竟也差点绷不住,若非安以舒......

    “不委屈。”安以舒道,“虽说我有心不嫁人,可这世道,女子素来艰难,更遑论违背长辈的命令,与其那样,不妨择沈世子,到底有着世子夫人这么一层身份打底。”

    她从始至终也都是这样想的。

    “就是往后,怕我们之间却还有的在长辈跟前做戏。”沈萧寒苦笑道。

    安以舒倒是不大有所谓说:“嫁给谁又不需要做戏呢?”

    内里龌龊的,要在外头作表面恩爱状。

    他们这种,至少不用对对方做戏。

    二人说罢和衣而眠,贰日后,沈萧寒取自己臂膀上的血,流于帕子上,凤阳长公主见了之后便很满意,甚至于安心等着抱孙子,全然不知沈萧寒与安以舒私底下的交易。

第二百一十二章:中毒

    这之后李式微回到谢府上,未过几日里谢其景便要去参加殿试了,作为谢家二房里唯一一个有出息的男嗣,很明显得到了二房上至其父谢思齐,下至继母小兰氏的重视,分管真心还是假意,总归他们原是想给谢其景办一个小型的宴会,但被谢其景给拒绝了。

    之后谢其景高中探花,这其中既有着他自己的真才实学在,也有齐皇后看在谢家的面子上放水的存在,总归谢家上下都很高兴,谢侯爷更是亲自发话,说要给谢其景办一场庆功宴。

    这一回谢其景没有拒绝,但也不愿意太过声张,因此这一场庆功宴也就仅仅在谢家小范围内,外带着请了附近的几乎人家过来。

    原也是其乐融融的氛围,但因为兰灵儿突兀的晕倒——原本她如今也不过是谢思齐的妾室罢了,既晕倒了让人带到后头去休息一会儿也就是了。

    偏这时候郎中诊断出了兰灵儿有孕的消息,与此同时那郎中很是凝重的断言,说兰灵儿中毒了,至于是中什么毒,他却也不知道。

    总归兰灵儿昏迷了整整三日,至第三日的时候,方才姗姗醒来,即便如此,也是气力不济,时不时的就累的慌,一天里有多半数都是在睡着。

    这时候兰灵儿自然是慌的很,非但她慌的很,连带着谢思齐也很慌,他还是很想要兰灵儿腹中的孩子的。

    偏寻不到病根,这之后就不免怀疑到小兰氏的身上,毕竟满侯府如今怕也只有小兰氏一个人最不希望兰灵儿腹中的孩子生出来。

    谢思齐也曾私下里质问过小兰氏,偏小兰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对兰灵儿腹中孩子的看重,并道:“那是我的亲妹子,纵使之前的时候因为你们两个瞒着我......我对此颇有怨言,可后来到底也接受了——若我当真不喜她,当初坚持着不让她做你的妾就也罢了,难为你还会为她同我僵持吗?”

    “我既同意了她做你的妾,一方面是真的想成全我这妹妹,另一方面也着实是看重她能为二郎你生个一男半女的,总归同我有着血缘关系,往后也是我的依靠不是?”

    她这样一番话,到底是打消了谢思齐在心底里对她的疑虑。

    可兰灵儿却不这么想,她到底没有谢思齐那样“天真”,嫡姐的心狠手辣在曾经害死大兰氏的时候就可见一斑,于是她求到了李式微那儿。

    李式微便为她请来了沈国公府的段府医给她医治,段府医却晦涩莫深道:“兰姨娘身上所中的,却是北域里一种极为罕见的千机引,中毒者之处只会感到浑身乏力,尔后昏昏欲睡,这样时日久了,便发展到见不得太阳,终日只能在屋子里头待着,尔后力乏而死,中间约莫需要六个月的时间。”

    “那解药呢?”兰灵儿又问道,段府医的话无疑给了她当头一棒,即意味着他如今只还有六个月的时间。

    偏段府医也没法子,“中了这毒的人,药石无医,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兰灵儿一时泄气,身子彻底的朝着后头倒去,泪水涌出,眼中充满着怨恨道:“定然是姐姐看不得我好......”全然都剩下了怨天尤人。

    这事非同小可,尤其兰灵儿腹中还有着二房的子嗣,于是李式微便将谢家二房的人尽数都唤了过来,让段府医刚刚的话尽数都与他们说了。

    二房人人面上凝重。

    倒是谢其景,面上一片淡然,却也不奇怪,毕竟兰灵儿并腹中孩子的生死,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丝毫重要可言。

    只他面上淡然,说出的话却仿若惊天地雷一般,他只道:“若是依着段府医所言,我记得当年我的母亲临死前却也是这样的病症。”

    他眼下身份到底不是曾经二房不受人重视的原配嫡出长子,却是二房里往后可能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因此其父当然不会像往常一般忽视他,连带着忽视谢其景口中的大兰氏。

    并很是郑重的问他道:“你的意思是......”

    谢其景当即拱手道:“我怀疑当初母亲并非是因病去世,而是被人下了毒,这才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离世。”

    “至于是谁下的毒。”

    他的目光环绕着整个屋子一周,尔后将目光定于小兰氏的身上,“怕是与今儿个害了兰姨娘的凶手是一个人。”

    那目光带着经年累月所积累的恨意,似能将人给活活灼烧死一样,小兰氏当即身子下意识的一缩,往后退去。

    兰灵儿当即仿若疯魔了一般,“对,定然是姐姐,除了姐姐还有谁呢,我如今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姐姐给派过来的,也唯有姐姐有害我的这个动机。”

    小兰氏当即狠狠瞪她一眼说:“我有什么动机。”

    “你当然有,你怕我会动摇了你在侯府中的地位!”如今都已是将死之人了,兰灵儿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你素来善妒,怎么肯甘心眼看着我这个处处不如你的庶妹往后压你一头。”

    小兰氏气道:“笑话,就凭一个你,还想力压我?”

    “便是我不行,可大姐姐呢?”兰灵儿又道,“当初大姐姐与姐夫也算是相处和睦,若非是看重了二郎,想让大姐夫成为了你的夫君,一壁儿在私下里勾搭二郎,一壁儿又在大姐姐的吃食中下毒,如此方有你后来谢家二少夫人的地位。”

    “这些事情旁人不知道,我们做姐妹的还能不了解吗?”

    “你血口喷人!”小兰氏这会儿被兰灵儿并谢其景双双仇视着,顿时也感觉到了害怕,不由得求助于谢思齐道,“二郎你要信我!”

    其实若这事、发生在以前,小兰氏根本不怕,因为区区大兰氏并兰灵儿,一个故去已久,一个尚且不成气候,便是都知道是她害的她们又怎么了?

    可如今,谢其景刚刚中了探花,还被皇上钦点在翰林院里任职,可谓是前途远大。

    那么大兰氏身为谢其景的生母,纵使死去其地位也与以往不同。

    至兰灵儿,如今却腹中有了谢思齐的孩子。

    真真是祸不单行。

    可问题是,若是害死大兰氏,小兰氏认,然对兰灵儿,她却从未曾下手,起码如今不曾准备下手。

    那么背后这人究竟是谁?

第二百一十三章:翻案

    这背后的人究竟是意图害死兰灵儿,还是意图通过兰灵儿来针对她?

    想到后者的可能,小兰氏当即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小兰氏在这儿与兰灵儿争论不休,到关键时候自然都看向了谢思齐。

    谢思齐反问向谢其景道:“你是我们二房的长子,如今又事关你母亲,你觉得该如何?”

    “就远的说,我母亲虽故去已久,但她到底是父亲的结发妻子,并为父亲生下了我与二妹妹,到底于谢家劳苦功高,可她死得不明不白,若是先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故作糊涂。”谢其景也不推让,便径直说道,“再说近的,兰姨娘如今到底是父亲的女人,她腹中还有着父亲的骨肉,那人究竟是同父亲什么仇什么恨,看不得父亲的孩子平安出世。”

    “所以这事,自然是要查清楚的。”

    “只我母亲到底故去已久,曾经伺候在她身边的仆人如今大多数也已不再侯府,寻出真相到底困难,却也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儿子以为,父亲可以一边试着寻出曾经伺候在母亲身边的仆人,总有些蛛丝马迹的,当然是不可寄大希望于此的,另一方面,自然是要兰姨娘身边的人进行一番查问,到底兰姨娘近来接触的也就这些人罢了。”

    谢思齐采纳了长子的建议,于是亲自将兰灵儿身边的仆人一一过问,到底没问出什么,于是谢思齐又着人搜查了一番这些仆人的闺房,未过多久,便在一名唤“紫玉”的婢子的房里发现了一包药粉。

    又着段府医查看了一番,段府医表示这药粉便是那千机引。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紫玉。

    兰灵儿更是说道:“因这紫玉从前在姐姐跟前便很是得脸,我未曾想到姐姐会将她派到我身边伺候,于是格外重用,真是未曾想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着便伏在了谢思齐的肩头哭泣。

    纵使这行为有些不妥当,但都知道她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只还有六个月的寿命,因此也就没人说什么。

    这下子,矛头便又对准了小兰氏。

    小兰氏坚持道:“这婢子我送给你的当日里,便连带着将她的卖身契也给了你,如今即便是她犯了什么错,也同我没干系。”

    “我也没说她同姐姐你有干系。”兰灵儿幽幽感叹道,“只是我和这紫玉无冤无仇的,她作何要害我?”

    “你为什么要害我?”她说着便问向了紫玉。

    紫玉忙道:“奴婢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奴婢的房里,奴婢是真的没有害过兰姨娘,还望二少爷明察。”

    她一开始自是嘴硬的厉害,兰灵儿便与谢思齐道:“她这样死鸭子嘴硬,也无非是瞧着我们心软,不舍得对她下手罢了,二爷......事关大姐姐的死因并我们腹中的孩子,却不能这样手软。”

    谢其景也帮衬着她说:“是兰姨娘说的这么个理。”

    于是谢思齐在新宠并长子的蛊惑下,就对紫玉动用了私刑——这时候虽然魏律命令不让各家里动用私刑,但一来紫玉不过是个贱籍罢了,二来谢家起家靠的便是不走寻常路,谢家大少爷更是有名的酷吏,如此这般,紫玉果真禁不住严刑拷打,就看了小兰氏一眼,方才转口说道:“便当是奴婢心悦二爷,嫉妒兰姨娘,这才对兰姨娘下了狠手,却是与其他人无关。”

    说着竟是要撞墙自尽。

    却也多亏底下人反应快,拦住了她。

    兰灵儿更是尖锐的指出道:“若与其他人无关,你又何苦自尽,你自尽,定然是有要保全的人,说,这人是谁。”

    尔后紫玉总归又经历了一番逼问,终是无可奈何的指认了小兰氏。

    小兰氏瞳孔骤然张大,忙到谢思齐的跟前自辨道:“二郎,我不是那样的人,你相信我,定然是这贱婢陷害我!”

    兰灵儿却紧跟着说:“方才没有证据的时候,姐姐口口声声说旁人诬陷你,如今人证物证都在,姐姐还说旁人诬陷你,真真是什么话都拿着姐姐说了。”

    “也就是仗着二爷宠爱你罢了。”

    “可若这事仅仅涉及到我一个人,我自是不会与姐姐计较,然此事却还涉及到大姐姐。”

    “我可以不计较,景哥儿却可以不计较吗?”

    兰灵儿一个人到底人微言轻。

    谢其景淡漠的轻吐出声道:“若不计较,我岂不是枉为人子。”

    谢思齐意外的看了长子一眼,他如今也很头疼,一面是真正宠爱了十几年的妻子,另一面是越发出息的长子,他该作何选择。

    “不过......”谢其景又说,“如今也只不过是查出了兰姨娘的中毒与继母有关,至于我母亲的死因,到底未曾查明,为了不让继母受冤枉,不妨等些时候,等彻底查明白了再说?”

    一句话,却让小兰氏顿时松了一口气。

    因着大兰氏故去这许多年,大兰氏身边的人在谢家所剩无几——早在小兰氏进门之初,便已经遣散了她们,这是对小兰氏没有威胁的仆人,至于那些有威胁的,譬如死忠于大兰氏的,或被小兰氏给暗地里弄死,亦或是发卖到南方了事。

    再至曾经为小兰氏做过事的,譬如给大兰氏下过毒的,自也早死了。

    因此小兰氏对谢其景将大兰氏之死给重新翻出来,并一点都不担忧。

    “但若是真的查明我母亲的死与继母有关的话,父亲又欲怎么做?”他复看向父亲谢思齐。

    谢思齐便道:“若你母亲当真是她所毒害,并如今毒害你兰姨娘并腹中子,两罪并罚,谢家自然容不下她。”

    “下堂是必须的,至于旁的......她到底也是霜姐儿和玮哥儿的母亲,家丑又不可外扬,却也只能私下里处置了她。”

    瞥到谢其景对这说法并不甚满意,他又忙道:“至于要如何处置,到时候就凭你做主了,你如今是我们二房的长子,有些事情确实是要你拿主意的。”

    一时间小兰氏不知该觉得悲哀,亦或是觉得庆幸。

    庆幸的自然是她当初算无遗漏,将大兰氏的身边人给遣散开来,防的就是今天,悲哀的则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谢思齐到底还是为了讨好更有前途的长子,而将她给卖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狡辩

    小兰氏自觉算无遗漏,可抵不住谢其景十年磨一剑,他在谢家作为二房长子,沉寂了这许多年,却也并非只用功苦读罢了,譬如早在生母大兰氏蹊跷生病,并当时还未出嫁的小兰氏以“看望庶姐”的名义,频繁前来侯府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起了这位看着人美心甜的姨母的心思。

    然他到底年幼,纵使旁敲侧击的同母亲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然大兰氏到底还是被嫡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甚至于因此叱责于彼时尚且年幼的他。

    直至母亲病情越发严重,甚至亲眼撞见夫君谢思齐与嫡妹小兰氏在她榻前苟且,仅仅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将长子谢其景给叫到床榻跟前,悉心叮嘱着他道:“其实你父亲与你姨母的事情,我早前也有些察觉。”

    “先前的时候叱责于你,一是不想让你这么年幼,便因此愤世嫉俗,二是想着以我这身子,你父亲偏容忍我这些日子,不过私底下寻了你姨母,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到底是你的姨母,同你有着血缘关系,往后我总归是要去了的,让你的姨母做你的继母,想来总比外人要好?”

    这个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女人直至死去的时候都没有怪罪自己的丈夫并嫡妹,只是她到底太天真,未曾真正看到小兰氏那一副漂亮的皮囊下的狠辣,以为小兰氏会善待她的儿子。

    大兰氏如此天真,可身为大兰氏的儿子,谢其景却并不天真。

    他敏锐的探查到了母亲去世的不同寻常,尤其在母亲去世不满一年后,小兰氏相继进府,并着力遣散曾经伺候在大兰氏身边的仆人的时候,留了个心眼。

    他用生母大兰氏给他留下的银钱,到底将曾经伺候在母亲身边并很得重要的仆人在小兰氏将他们给发卖之后又悄悄的给买了下来。

    并问出了当年大兰氏得病的真相——哪里是无缘由的病重,分明是被人下了毒。

    是了,早在小兰氏进谢府伊始,其实谢其景就已经知道了母亲去世的真相,但他一直按耐着不动,却是因为他知道还不到时。

    在小兰氏进谢府伊始,对上得嫡亲姑母并婆母谢夫人的极其喜欢,对下得夫君谢思齐全心全意的爱护,并她腹中还有着谢思齐的子嗣。

    这时候他将这一切都给抖露出来,且不说谢夫人并小兰氏会不会因为一个已经过世的大兰氏就怎样的惩罚小兰氏,怕是信都不会信他。

    而谢其景要的,偏偏是让害死母亲的凶手小兰氏付出应有的代价,若这代价不痛不痒,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只得将想要为母报仇的心思给按耐下来,日复一日的在父亲并继母的跟前扮演着极不出众的谢家二房长子,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父亲与小兰氏终是因兰灵儿之故出现裂痕,他也终于因着学业上的有成在谢府、在父亲跟前有了不一样的地位,从而有今日为母亲复仇的机会。

    既有着先前的安排,于是没几日,曾经小兰氏以为自己已经打发的远远的伺候在大兰氏身边的仆人便出现在了谢府里头,并一致说当初受着小兰氏的威逼利诱,都曾做过对大兰氏不利的事情,这其中自然就包括给大兰氏下“千机引”的事情。

    小兰氏一夕之间全然落败,以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

    谢思齐对此表现得极为痛心,当下便给小兰氏下了休书,另一面,便着人与谢其景说了这事,道是无论谢其景想怎样待小兰氏,他都没意见。

    尔后谢其景将小兰氏给带到了大兰氏的墓前,并让小兰氏给大兰氏道歉。

    彼时小兰氏还泪眼滂沱的求着谢其景道:“景哥儿,我是你的嫡亲姨母,又做了你这么多年的继母,平心而论,这些年我待你不算太好,却也不算太坏。”

    不算太坏么?谢其景唇角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是了,除却刚开始的时候,小兰氏还想着斩草除根,却瞧着他日渐沉默,日渐不得长辈们的喜欢,这才打消了这打算。

    起码留了他一条命不是么?

    小兰氏又道:“千机引那样的东西,我当初一个尚在闺阁的妇人又怎么会有,究其根底,不过是旁人陷害我罢了,就瞧着如今得利的是谁,你还不晓得吗?”

    这话语中的意思是直指兰灵儿了。

    “可兰灵儿也不过是个刚出闺阁的姑娘罢了。”谢其景无奈说道,“她比继母你还要小许多,怎的会有那样许多的心思。”

    说罢,话语突的一转低沉,“当年姨母在我母亲跟前偷偷喂药的场景,我却还记得一清二楚,你又何须做这无用功去狡辩呢?”

    小兰氏面上一抹震惊闪过,尔后错愕转自嘲道:“原来当年在屋子外头偷窥的人是你......”

    这么多年,小兰氏一直都以为是何式微。

    因此当时她听到外头有动静,立马就跑了出去,撞见的便是一脸平静的何式微。

    所以她才会对何式微心存恶意,处心积虑的要害死何式微。

    如今却得知当年的那人并非是何式微,而是谢其景。

    谢其景也不免得想起当年,他尚不过五岁罢了,正兴冲冲的要寻母亲的时候,就见着小兰氏在给大兰氏喂药,当时其实并不到母亲用药的时候,他虽感觉奇怪,但也并没往那方面猜,只是在小兰氏神色颇有些凝重的看向外头的时候,本能的感受到一丝危险,然后他就跑了出去,撞见了三婶母何氏。

    何氏就问他怎么了。

    当时谢其景也不知道怎么了,何氏出于对晚辈的关照,在小兰氏寻过来的时候,本能的便挡在了他的身前。

    直至很久以后何氏突然被传与外人有染并私奔的时候,他本能的并不相信,后来方才晓得,何氏是被谢夫人并白氏、小兰氏合谋给害死的。

    那时候他隐隐便有着直觉,小兰氏之所以会插手这事,多半却是因为当年的那桩事了。

    那小兰氏何其可恶,手上又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这又让他怎么能轻易的放过她?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过,我母亲生前便素来是吃斋念佛的,你又是她从前很喜欢的妹妹,因此虽然你做下了那种种错事,但我想着若母亲在这儿,怕也是不肯狠狠罚你的。”心里虽是这样想的,谢其景却不动声色与小兰氏道。

    小兰氏刚开始当然不相信谢其景会这样狠心,但又一想,确实诚如谢其景所说,他的生母大兰氏生前真的是很善良的人,谢其景的性子是没承袭了谢思齐半分的,便也只能承袭了大兰氏的。

    因此同大兰氏一般柔软善良倒也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样,她面上极力做出感激涕零的表情道:“当年我年幼不更事,阴差阳错的喜欢上你父亲,因此做错了事,难为景哥儿你不同我计较。”

    谢其景有些厌恶的转过身去道:“罢了,你既同我母亲道了歉,就先回去吧。”

    小兰氏忙不迭失的在大兰氏的墓前细数自己的过错,尔后落荒而逃的一般走了。

    只是小兰氏到底是天真了,她以为谢其景是真的放过了她,直至回去谢府——她如今当然住的不是原来的地方,而是与白氏一块儿住在别院里,别院幽冷,这便也罢了,关键白氏如今疯疯癫癫的,每天吵嚷嚷着“报应”、“何氏”什么的,总归小兰氏不堪其扰。

    这到底只是精神上受些打击罢了,可真正让小兰氏受不了的,便是她的身子每况愈下。

    依旧是突如其来的昏迷,她如今精神又不大好,竟是昏迷了整整四日,往后每每都觉得身子乏的厉害,动不动就头疼,她有一个可怕的猜测,或许她也中了所谓的千机引了。

    这时候小兰氏才后知后觉的想着,或许打从一开始,这便是谢其景所设的圈套,这千机引,兰灵儿也中了,中者毫无解药,只能等死,当年还是她从兰家相邻的一户人家里主母的手中得来的,据说那主母用这药悄无声息的毒死了许多小妾。

    至兰灵儿,却也能力得到这个毒药。

    便也只会是谢其景了。

    至兰灵儿,也是完全被谢其景给利用了。

    发觉到这一点的小兰氏很心慌,她还这样的年轻,她并不想死。

    于是小兰氏求到了谢思齐的跟前,只是昔日里对他素来疼爱的谢思齐,眼下却对她的惨状视若无睹——因精神并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如今的小兰氏,哪里还有当年的半分风采,更不要说谢思齐还担忧着自己将来老无所养,巴不得小兰氏快点死去,好让谢其景泄愤。

    小兰氏一时绝望,觉得自己仿若不认识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十余年的人一般。

    还是底下人与小兰氏道:“二少夫人觉得以你今时今日的姿色,好能换得二少爷的片刻回眸吗?”

    小兰氏不知,她已经很久没有照镜子了。

    一来没功夫,二来破败的别院里也没有铜镜。

    她走到后园里的池塘,透过水面细细观察着自己的容颜,果真是憔悴不少,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纪......

    小兰氏还记得自己当年未出阁时的模样,真真如出水芙蓉一把呢——这并非是她自夸,而是事实。

    其实当年谢思齐打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她,只是当初谢家不显,兰家还指望着用嫡女去攀高枝,怎么会看得上谢思齐。

    因此无奈之下谢思齐才娶了大兰氏。

    后来谢家一朝显赫,小兰氏不过勾勾手指,谢思齐便缠了上来。

    也是因为这,所以小兰氏一直都很相信谢思齐对自己的爱是独一无二的。

    然却还是逃离不过色衰而爱驰的下场。

    她如今中了千机引的毒,本就所剩时日无多,又失去了谢思齐的爱......

    小兰氏顿时觉得绝望。

    然后她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池塘里头。

    小兰氏是真心寻死,可未曾想到她最后还是被人给救了上来,醒来看到的便是面无表情的谢其景,谢其景悄母,晕晕沉沉的小兰氏一瞬间竟是将谢其景给看成了大兰氏,一声尖叫罢了,然后又彻底晕了过去。

    这之后便有些神经衰弱,同白氏却也相差无二了。

    小兰氏的经历不免让人唏嘘感叹,小小的谢白珍不由得摇头晃脑于李式微说:“可见着这人生在世,是断然不能做亏心事的,否则以后总是会有报应的。”

    “你懂得这些便好。”李式微就摸摸她的脑袋说,“只为人虽不可太过奸诈,却也不能太过良善了些,似故去了的大兰氏,就是太良善,良善得有些软弱,才会既害了自己,又害了自己的子女受这些年的磋磨。”

    谢白珍沉默了半晌,忽然道:“还有我母亲,当年我母亲但凡有一分强硬,怕都不会落得那样个凄惨的下场。”

    谢夫人她们敢那样对母亲,不就是看着母亲既没一个得力的娘家,本身又不是个特别厉害的。

    可纵使这样,何氏依然是谢白珍心目中最最温暖的人。

    这一瞬间,谢白珍涌出许多感想,突然就很感慨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

    在生母何氏去后,失去了所有的庇护的姐妹两个,能得了郡主的青睐,自己的姐姐还能有与闵国公府小公子的那样一桩婚事,至于自己往后,谢白珍没想过要嫁给什么特别出色的人,就想嫁一户平常的人家,不要像自己母亲那样受人欺负便是了。

    而这些在有着谢慎并郡主做嗣父嗣母的情况下,是很容易便实现的事情。

    她就很庆幸。

    李式微一边与谢白珍说着这些,一边准备着谢白宛的嫁妆——距离谢白宛出嫁,其实也没有多久了。

    在这一天的午后里,谢侯府迎来了一个稀客,即祁伯侯夫人裴氏。

    裴氏也是看着李式微长大的,她这一回过来径直寻的也是李式微——并在如今谢府中,白氏并小兰氏双双下堂,唯一一个刚进来的陈氏,还是新妇,且不大理会俗事,再者便是贺兰漫之,却也名不正言不顺的,裴氏也不大喜欢贺兰漫之,能主事的却也只有李式微了。

    李式微原还纳闷这裴氏过来是为何,原是为着谢家二房长子谢其景而来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祁姝

    原是当初放榜的时候,祁姝跟着兄长祁焕也去瞧热闹了,这瞧着瞧着便看上了谢其景。

    祁伯侯府又不是过于看重门第的人家,却谢其景出身普通人家便也罢了,祁伯侯也能允了这桩婚事,偏谢其景出身谢家,而以着谢家的口碑,谢其景身为谢家的一份子,在外人眼里自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是因为如此,祁伯侯便一口回绝了祁姝,惹得祁姝好一阵伤心。

    祁伯侯夫妇都是疼爱女儿的父母,尤其祁伯侯夫人裴氏更是,她看不得女儿伤心难过,因此就想着试着了解了解谢其景。

    这不后来便传来说谢其景在殿试上表现出众,得了个探花的消息,祁伯侯言辞间也与裴氏表示过:“这谢氏子倒当真是一表人才,只可惜了那么个出身。”

    总归祁伯侯是无论如何都不想与谢家结亲的。

    妇道人家想的终归没有男人那么长远,尤其裴氏眼瞧着自己捧在手掌心的女儿日渐消瘦——她的独子祁焕因为沈家女至今婚事没有着落,且最近还收养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姑娘,可爱是可爱,然到底不是她的嫡亲孙女,再瞧着祁焕大抵如今是没有婚配的意思。

    这一桩事算是搁在了裴氏的心里,可裴氏是慈母,也明白儿子受了情伤,不好在这上头逼迫他,因此如今就将一门心思给放到了祁姝的身上。

    也才会有今日登谢氏门,想着从李式微这儿问问谢其景的人品。

    李式微明白了裴氏的来意,自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与裴氏道:“这事侯夫人可问对了人,我嫁到谢府这么些年,对谢府诸多人都有着了解,正如外头所传言的那样,谢思炯这一辈的人,确实是没一个好的,只小辈们——旁的便不说了,就嫡长子谢其冠并嫡次子谢其景却都是个品性高尚的,没有遂了他们的父辈。”

    “尤其是谢其景,他品性容貌都悄似其母,说来也是个命苦的,幼时他母亲便去世了,还是被他嫡亲的姨母,也就是如今的继母给害死的,你想想他在继母跟前能落了好?”

    “索性这孩子是个有出息、有毅力的,这么多年将功夫都给花费在读书上,才有了如今的成绩。”

    “性子是个顶顶稳重又不失谦和的,若说是给祁姝做夫君,也定然会一辈子对她好的,这是错不了的。”

    “然正如祁伯侯所担忧的那样,他再怎么好,都是出身谢家。”

    “如今谢家瞧着倒是满门荣光,可到底不比积年累月的世家,尤其这种靠着献媚邀宠才能维持荣耀的,终究不得长久。”

    “所以侯夫人在这事上确实是得慎重考虑。”

    式微是对谢其景有怜悯,但另一方面,祁伯侯家也是看着原主李式微长大的,同沈家更是关系匪浅,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偏好便一味的说谢其景好,总要将利弊都与她讲清楚了。

    裴氏当下里听着就很是可惜,“这么好的男儿,怎么就出身这样的家族呢?我们家祁姝如今为着这人正在家里闹绝食呢,她父亲倒是能狠下这个心来,就看着祁姝饿着,我这做母亲的却是没法子。”

    “郡主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旁的法子,再者就是若实在没法子,郡主不妨替我劝劝她,她到底从小也是很听郡主的话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式微想了想又说,“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裴氏听着就上了心,忙道:“还有什么办法?”

    李式微沉吟道:“如今侯夫人的顾虑也就是景哥儿出身谢家这么一条,可倘若景哥儿愿意同谢家撇清干系——便不说撇清干系,就是入赘到侯府的话,那么将来无论谢家发生什么,也同他都没什么干系也就是了。”

    祁伯侯府是有男嗣,可问题是如今祁焕没有娶亲的意愿,祁伯侯夫妇又不愿意强逼他,往后有没有能传承的男嗣更是两说,与其从别枝里抱养孩子过来,还不如让祁姝直接招婿,将来所生的孩子便是祁伯侯府的孩子。

    李式微原不过是随口一说,但裴氏一听,还当真就心动了。

    “郡主这法子好,只这事兹事体大,我还得回去问问侯爷的意思。”裴氏就这样道,她也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当即也没与李式微再客套,径直回了侯府去问祁伯侯了,等到下午的时候又来寻了李式微。

    原是问出了结果,她兴冲冲的与李式微道:“我们家侯爷说若是你们家景哥儿愿意入赘我们侯府,那这样倒是不妨结这一门婚事。”

    便是同意了。

    “就是怕你们家景哥儿不愿意......”

    这年头但凡不是出身特别贫苦的人家,亦或是即便出身贫寒,自家有着几分才华的,大抵都是不愿意入赘的。

    更不要说谢侯府在爵位上虽比不过祁伯侯府,但到底有着帝宠在,谢其景本人也是很有才干的,按着常理当然是更不愿意了。

    “这倒是真。”李式微就道,“景哥儿的意愿当然是很重要的,另择个日子,我与他将这事说上一说,是成是不成总有个定论,若是能成当然皆大欢喜。”

    “若是不成,祁姝那里大抵也就闹不开来了,毕竟你们做父母的已经为她做到仁至义尽了。”

    裴氏连连应和。

    李式微答应下裴氏的请求没多久,便将谢其景给唤了过来,因着李式微初入侯府时对他的关照,他对这个郡主还是很有些好感的,当下里好声好气的问了安,便道:“未知郡主寻我过来是为了何事?”

    “景哥儿今年有十九了罢。”她先这样问道,李式微进府那年,谢其景十五,如今四年过去了,他是十九,“也是时候谈婚论嫁了。”

    说到这事,谢其景明显不是很热络,“以谢家今时今日在外头的口碑,怕愿意与我成婚的姑娘大抵同谢家都是一丘之貉罢。”

    谢家终归是侯府,还得皇后重要,要说在婚嫁上,当然是不愁的,可问题是谢其景自己就是很讨厌本家谢侯府的,更不愿意娶个因谢侯府的门第而看上他的姑娘。

第二百一十七章:诛心

    “倒也未必。”李式微就与谢其景细细说来,“虽说谢家在清贵人家里口碑算不得好,愿意与之结亲的也是少之又少,但耐不住景哥儿你是个极出色的。”

    接着便将裴氏过来寻她说的事与谢其景说了,谢其景往前十几年的人生中,便只专注于“读书”并“报母仇”这两件事罢了,对差不多大的姑娘,反倒不甚清楚。

    至于李式微口中所说的“祁姝”,他倒是有所耳闻过,但也不大见过,更不知道其人品性如何。

    李式微便和他介绍说:“我与祁姝的兄长祁焕是一道儿长大的......之前的时候也是拿着祁姝当妹妹看待的。”

    刚一说罢这话,她就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么说显得她与祁姝是一辈的,莫名祁姝好像就长了谢其景一辈,但是没办法,谁让她辈分大又年纪小呢?

    因此也就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说:“这祁姝性子最单纯不过,虽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但浑身只见娇憨,却并不盛气凌人,总归是极好的姑娘。”

    “不过......祁伯侯府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希望你能入赘到他们家。”

    这其实很好理解,就是谢其景自己也清楚谢家内里是个什么样子,这样的情况下,纵使有姑娘家主动看上了谢家子,这姑娘的父母十有八成也是不同意的。

    再三思量下让他去入赘,倒是情理之中的。

    似李式微那般,却也是凤阳长公主笃定能拿捏住整个谢府,并有专门为李式微置办的郡主府,因此才同意李式微嫁过来的。

    “若这话是对着旁人说的,我却也知道其间多有过分,是提都不会提,可若是对着景哥儿你,则有所不同。”式微就与他细细分析道,“一来你也知道谢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自个儿打从心里便对谢家是有所憎恶的,如今谢家瞧着外表荣光,可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万一大夏将倾,你身为谢氏子,又能落得个什么好?”

    言外之意,便是劝谢其景倒不妨趁着这么个机会,摆脱谢家,这样万一谢家将来会有个什么意外,也影响不到已入赘伯侯府的谢其景。

    这话说得其实颇有些自私,可谢家原本也没给谢其景带来过什么。

    “二来便是本郡主看得清楚明白,你与你父亲并不大对付,你心里甚至是隐隐恨着他的,这也难怪,他当初对你母亲做了那样的事情,间接的害死你母亲,如今你便是再怎么做都是不过分的。”

    谢其景的眸中涌现出一抹痛苦纠结的神色,片刻后,他抬头与李式微道:“若祁伯侯府需要我入赘伯侯府,那么我愿意。”

    李式微有些错愕,她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功夫,甚至到最后谢其景都不一定会答应,却不想他竟这样轻而易举的同意了。

    “至祁伯侯府里头,人口简单,主支里头就也祁伯侯并父亲裴氏,底下也就一个祁焕、一个祁姝,祁焕未曾婚配,刚刚收养了个女儿,也是极可爱的。”

    “他们都是极和善的人,但凡你没做错事情,他们便不会主动为难你。”

    将祁伯侯府的主要情况与谢其景给介绍了,李式微又说:“这事你总归也要和你父亲通一声气的,且去和他说说罢。”

    谢其景当即应声,然后径直便去寻了父亲谢思齐。

    谢思齐如今对这个长子是越看越喜欢,主要是长子出息,二房如今顶事的也就这一个男嗣罢了,这是他将来的依靠,因此见着他进来便问说:“都这个时候了,你怎的过来了。”

    “想陪着父亲用一用晚膳,我们父子两个很久都不曾坐在一起用过晚膳了,自从我五岁,母亲去世之后。”他说着这些话,心中只觉得味同嚼蜡,“再者,也有一桩事想和父亲商量商量。”

    谢思齐听着就有些讪讪然的,“主要是父亲这些年一直都忙着,没抽出空来。”

    “无碍的。”谢其景道,“过了今儿,以后大抵也没这样的机会的。”

    谢思齐有些不明白长子的意思,等到一会儿用膳的时候,听到他说祁伯侯有意与谢家结亲的消息的时候,谢思齐还是很欣慰的。

    祁伯侯府在京都里算不得一等大族,二等却还是排得上位置的。

    他甚至主动要与长子喝酒,酒后微醺时不免道:“这些年来为父一直都有些疏忽了你,万想不到你反而是最出息的,如今的风头甚至隐隐盖过了你大哥,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了这些,想来也是会很欣慰的。”

    其实谢思齐这么多年之所以疏忽长子,一来是因为小兰氏并其子女占据了他大半时间,二来却是因为愧疚了。

    对大兰氏的死,谢思齐还是有着些许愧疚的,而谢其景悄母,一看到谢其景,谢思齐就会本能的想到大兰氏。

    “母亲是会欣慰。”谢其景顾左右而言其他,“不过祁家有一个条件,他们想让我入赘到他们府上。”

    谢思齐猛的打了个盹,笑着道:“祁伯侯府又不是没有男嗣,何必要替祁姑娘招赘,这不可能。”纵使这样说着,可他看着长子的神色,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过不其实,谢其景当下里便又说:“是因祁公子未有婚配之意,加之祁伯侯府也舍不得祁姑娘,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提议。”

    “而儿子思索再三,于是同意了。”

    谢思齐握在掌心的酒杯霎时间落地,他一把将桌子给掀翻,对着谢其景咆哮道:“你是我二房的长子,我们谢家却也不是什么寒碜的人家,你怎么能答应这样的事情......再者,你有问过我这个父亲的同意吗?”

    他是真的很愤怒,愤怒之余还有些隐隐的害怕,因为长子的面色实在是太郑重了,郑重到他即便是他的父亲,却也阻碍不得到。

    关键时候,谢其景突然笑了。

    “我虽是二房的长子,却素来不得父亲宠爱,其下还有幼弟,是父亲打小便亲手照顾到大的,因此我想着父亲合该是巴不得我入赘到旁人家里,好给幼弟腾地方。”他满心嘲讽的说着这些话,越发让谢思齐慌张不已。

    因为谢思齐原本确实是这样想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太子病重

    谢思齐眼下却还是极力按耐住脾性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到底是我们二房的嫡长子,终究与你玮弟不同,是要承担起我们二房的,再者先前为父对你是多有疏忽,但那也只是因为你日渐年长,终究是到了能独立的时候,你玮弟却不同——却忘记了你年幼之时为父与你母亲何尝不是手把着手教你学东西的?”

    他眼下像极了一个劝子女回归正途的父亲。

    可谢其景积累在心中这么多年的仇恨又岂是他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得了的,更不论大兰氏的死在谢其景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心结。

    他对谢思齐这个父亲,不仅仅是失望,更有着怨恨。

    “父亲也知那是在我五岁之前的记忆了,可惜儿子善忘,对当年父亲的悉心教导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谢其景轻描淡写道,“儿子更记得的却是母亲病重临死之际,父亲依然不忘同小兰氏快活,以至于让母亲死不瞑目,更记得母亲去之后,儿子起初数次来寻父亲,渴望得到那一微点的父爱,都被父亲冷着脸给拒绝,转眼看到父亲同玮弟父子相亲......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这些也无多大用处。”

    “既是父亲先舍弃的我,那么如今我心不在谢府,也是理所应当的。”

    “玮弟会替着我好好儿的照顾父亲的。”

    谢思齐当下里已有些气急败坏了,“你玮弟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不清楚,他都还指望着你照顾,你却让他替你尽人子的责任。”

    却是打着谢其玮如今得了疯病,让谢其景负责谢其玮这一生的打算。

    谢其景冷笑道:“玮弟也是父亲的孩子,父亲怎么能剥夺他照顾你的权力呢?”

    “再者,儿子只说要入赘伯侯府,却并没有说不照顾父亲,假使往后谢家败落了,儿子还是能大发慈悲给父亲一口饭吃的。”

    他无限嘲讽道。

    是在谢思齐思量再三,自以为做了最明智的选择——为了有出息的长子,而抛弃续娶的妻子小兰氏之后,再度给谢思齐重重的一棒。

    这其间的感受,可想而知。

    谢思齐可笑道说:“你真真是我的好儿子,这么多年就一直怀着对为父的怨恨,偏不动声色,为父还以为你只是恨小兰氏罢了,以为......”

    以为他处罚了小兰氏,谢其景便能对他这个父亲感激涕零。

    可谢思齐终究是想错了。

    “你这样做,不是真正喜欢到祁姑娘到了愿意入赘的地步,你是为了报复我罢。”谢思齐到这会儿才看清楚了长子的心思,尔后仰天大笑,“也罢,既你心不在谢府,我又何必留着你,没的每天在眼前心烦。”便将谢其景给挥退了。

    谢其景临走之前尤自与谢思齐说道:“父亲也别太灰心丧气了,起码还有谢府供养着父亲,再者父亲往后许不成还会有子嗣,只怕也是完全容不下玮弟的。”

    他说罢这话,方才起身告辞。

    后头的时候李式微就与祁伯侯府说定了谢其景与祁姝的婚事,至于婚期,却和谢白宛与闵小公子的婚事相差不远,但因为谢其景到底是要入赘到祁伯侯府,倒是不太繁琐。

    就在李式微先后着手准备这两门婚事的时候,宫里头传来了个不大好的消息,那便是身为如今孝帝独子的太子李恪病重,甚至已到了不能下榻的地步。

    闻者莫不替孝帝、替太子感到担忧。

    毕竟众所周知,太子李恪是孝帝独子,若这唯一的儿子出了事,往后又该让谁承继大统。

    且不说太子李恪性情温和,原就极得上下的一致喜爱的。

    至太子病重的消息传出来,各家里都有派人前去看望,说到这上头,太子与李式微还是表兄妹,李式微怎么着也是得去一趟的。

    因此她便挑了个空闲的日子,与谢慎一道去东宫看望了太子。

    太子李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着,他如今躺在榻上,身上无二两肉,比上一回册封澹台明月为奉仪的时候更要瘦上好多,眼睛无神,整个人就仿若一具骷髅一般,看上去怪是吓人的。

    李式微免不了问李恪道:“未知表兄这得的是什么病,依着太医院的医术,总不至于没有法子罢,却怎的还是成了如今这样子。”

    李恪却极淡然道:“许是天意罢。”旁的却不愿意多说了。

    李式微也不能强问,尔后便丢下谢慎与李恪待在一处,她与正在侍疾的澹台明月自出去了,当着澹台明月的面,她也没藏着掖着,就径直问道:“表兄不愿意说,明月姐姐身为他的身边人,总是知道表兄的病情起因是为何罢?”

    虽说沈家上下都很讨厌齐皇后,但对于太子李恪,多数都还是抱着希望的。

    澹台明月侍奉在太子李恪身边这些日子,也是身心俱疲,这些日子不断有人前来问她太子究竟是患的什么病,又是怎样患上的,澹台明月记着太子的叮嘱,一直都没往出说。

    眼下见李式微问了,她初始摇头,尔后寻思了一会儿方道:“太子这不是病,是中毒了。”

    “中毒?”式微听着这消息其实倒不太惊讶,主要是太子那模样也不像是有病,就像是中毒的,“那究竟是谁下的毒,以着皇后的手段凌厉,总是该能查出来的罢。”

    澹台明月晦涩道:“这下毒的人太子并非不知道,却是知道,而要一味包庇。”

    “众所周知,齐皇后与太子虽是母子,可二人性格南辕北辙,皇后当初就是踩着许多人上位的,这其中不免得罪许多人,他们不能对皇后做什么,便将魔爪给伸到了太子的身上,太子自觉母亲罪孽深重,自己落得如今这模样也全然当是替皇后赎罪,因此并不想让那幕后真凶为皇后所知,并赶尽杀绝。”

    这也是太子李恪不愿让她将他中毒的真相与旁人说的原因。

    “如太子这样品行出众的人,古来能有几人。”李式微听着也不由得感叹说,“他若为君主,定然能为万民谋福祉,就是可惜了。”

    “那毒难道无解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明月来信

    澹台明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这毒是慢性毒药,等到发现的时候已是毒入骨髓,只能靠着药物将养着,但能养到何时却还未可知。”

    这就更为遗憾了。

    李式微细数齐皇后上位至今所踩过的尸首,实是众多,不过这人能在东宫里对太子下手,想来也合该是对宫闱有所了解的才是。

    “是被打入冷宫的萧皇后?亦或是淑妃?”李式微这样试探的问着,转眼又摇摇头说,“萧皇后到底是萧太后的侄女,萧太后虽对皇后不喜,但对唯一的孙子李恪还是很喜爱的,即便萧皇后有这个心,萧太后也不会允许萧皇后这样做的。”

    况且萧皇后当初靠着家族扶持,依然坐不稳皇后之位,当初一个小小的淑妃就让她倍感威胁,以至于引狼入室,后来面对齐皇后更是节节败退,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冷宫多年以后还能有能力对太子下手?

    “那么便是淑妃?”

    澹台明月颔首,“事后太子肃清了整个东宫,自然寻到了那下毒的宫人,确实是淑妃指使。”

    淑妃如今虽也被打入冷宫,但她当初也是越过萧皇后掌过宫权的,到底经营多年,这宫里有些许个属于她的人,并不为齐皇后所知道,也是正常。

    再者当初淑妃也是有过一儿一女的,但二子皆因齐皇后总归最后都没了,也唯有她有这么个理由对太子做出这样的事。

    “唉,太子是真仁慈,就是不知若皇后知道独子病重是因自己当年野心勃勃的不择手段的报应,到时候会不会后悔。”总归李式微是很感慨的。

    澹台明月当下里唇角微翘就说:“她那样狠心的人,大抵不会吧,这些日子我在太子身边待着,却也看得清楚,他得到的属于皇后这个母亲的温情有限,皇后大抵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可以让自己权势更盛的棋子。”

    毕竟唯有这么个儿子,她才能坐稳皇后,及至以后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后,再至垂帘听政。

    想到澹台明月与皇后之间也是有着灭族之仇的,她便忍不住问说:“如今你嫁给了太子,可还想报当年的灭族之仇?”

    “当然想。”澹台明月不假思索道,“虽然太子待我蛮好,但这一切都抵不过我澹台家上下那么多口的性命。”

    “如今不曾做什么,却也不过是静待时机罢了。”

    “可往后太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又怎么办?”这话中的意思自然是担忧齐皇后会在太子去后对澹台明月下手。

    毕竟齐皇后自己也知道澹台明月对自己的恨意。

    澹台明月就说:“走一步,算一步罢,如今太子的身子到底还能将养。”

    他们这样说的时候,还不曾想到太子只是病重,还未曾怎样,齐皇后就已经对澹台明月下了手。

    齐皇后对外说是因澹台明月与外人有染,并被太子撞见,如此气急攻心之下,方才病倒。

    并将澹台明月给软禁了起来。

    事情传到沈萧寒的耳中,沈萧寒当即很着急,甚至恨不得立刻跑到东宫里将这事给问个清楚——他清楚澹台明月的为人,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齐皇后无中生有,陷害于澹台明月。

    安以舒彼时就宽慰他道:“你既相信澹台姑娘,想来即便是皇后也不能凭空便捏造澹台姑娘的罪名,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稍安勿躁,毕竟谁人都晓得你们从前的那段过往,说不得会被有心人将这事给安到你的头上。”

    未想这话说完的第二天里,澹台明月便从东宫里让人递了信给沈萧寒,大致便是说她是冤枉的,并很害怕云云,末了还希望沈萧寒能进东宫里看一看她。

    沈萧寒拿到这信,当即便想着去瞧一瞧澹台明月。

    是安以舒拦住了他,“我明白你担心澹台姑娘的近况,只是你这样进去......”

    瞥见沈萧寒露出不耐的神色,也心知他当下是没了理智,因而便道:“就按着你对澹台姑娘的了解,她会在这个时候给你写这样一封信,并将你给牵扯进去吗?”

    若是澹台明月,若按着常理,当然不会。

    毕竟也就不久之前的时候,澹台明月才因着不想自己牵连沈萧寒,牵连沈国公府,劝说沈萧寒另娶的。

    在这时候,在沈萧寒已有妻子——虽说他们两个的婚约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假夫妻’罢了,又怎么会写这样一封信给沈萧寒。

    “我明白你的疑虑,但......这字迹确实是明月的字迹。”沈萧寒与澹台明月互通书信许多年,最是知道澹台明月的字体不过了,也是因为这些,他方才才会不管不顾的也要去看澹台明月。

    “可若是有着万一呢?”安以舒在这时候表现的很是冷静,“万一这是皇后所设下的套,你贸贸然的去了,然后牵连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

    需知澹台明月的罪名可不仅仅是与人私通,而是与人私通致使太子病重。

    “况且你以为以着殿下的精明,算不到这一点吗,信不信你这会儿出去屋子里头,下一瞬便有人拦着你不让你出去。”

    沈萧寒当即出打开房门,果见着有几个凤阳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在外头守着。

    他一时间心急如焚,纵使知道他贸然去看澹台明月,会给沈家带来为难,可要让他什么都不做,他也做不到。

    “要不等着晚上的时候,我悄悄的过去?”

    安以舒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怕皇后要的就是你这样?”

    沈萧寒急的不断挠头。

    安以舒见他这模样,一时又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一段时日里她与沈萧寒朝夕相处,她自认容貌虽不算特别出众,却也是中人之姿,然他却能坐怀不乱。

    可见着沈萧寒与澹台明月之间是真的情深意笃。

    这种非彼此不可的感情,是安以舒头一次瞧见,她也不忍心见这两人因种种算计徒生误会,也想替沈萧寒分忧。

    突兀的,她道:“瞧着你这样焦急,若不然我先替你去东宫里打探打探消息?”

第二百二十章:刮目相看

    安以舒刚冒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凤阳长公主身边的段嬷嬷便来请他们过去。

    于是沈萧寒就与安以舒齐齐到了凤仪居里。

    凤阳长公主正端坐在上首喝茶,瞥见他们进来之后,就让人给他们赐了座,然后温声问了一句说:“澹台奉仪在东宫里的消息,你们都听说了罢。”

    沈萧寒与安以舒对视了一眼。

    长公主接着又说:“且你们刚刚还收到了澹台奉仪的来信,信中让寒哥儿你过去,本宫说的可对?”

    这话不羁于是明示,他们在府里的各种动向,都瞒不过凤阳长公主的一双慧眼。

    若是旁人,许就生气了。

    可凤阳长公主从始至终对沈国公府都是这样掌控得滴水不漏,些许些小人物也就罢了,可沈萧寒是沈国公府世子,是未来沈家的当家人,在此之前,长公主定然是要考验他的。

    沈萧寒深吸一口气道:“祖母说得正是。”

    “澹台家早前几年便遭了皇后的毒手,至今澹台奉仪不过是个没有娘家可以依仗,唯独能靠着太子的怜爱过日月罢了,如今太子病重,按说皇后忧心太子病情尚且顾不得,怎么会有功夫对付澹台奉仪——澹台奉仪又是凭借的什么,能让齐皇后在这个紧要关头,却还要分心与她?”长公主紧接着便问道,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沈萧寒。

    沈萧寒心中当然是有着猜测的,但是他并不想在凤阳长公主跟前说出来。

    长公主转而又问向了安以舒。

    安以舒便道:“我从前也只在宫宴上远远的望见过齐皇后一两回,那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又从旁人处或多或少的听说过皇后的传奇,私以为这位是个有谋略的。”

    “如今太子病重,就先前孙媳去东宫中所见,太子约莫是不大容易好了。”

    “若皇后是那种爱子嗣胜过爱自己的母亲,当下里确实是会如殿下所说,忧心太子的病情,四处求医。”

    “但很明显皇后并不是那种人。”

    “依着皇后,当下里最该思虑的却是,若太子当真没了,失去了手中这张最大的王牌,她该怎么做。”

    头一次的,安以舒在凤阳长公主的跟前显露出对于政治的超级敏感,并引得凤阳长公主不断点头。

    “那依你之见,皇后会怎么做。”长公主又复发问道。

    安以舒沉吟道:“那当然是尽可能的拉拢朝臣,譬如当下里挟澹台奉仪以令沈国公府。”

    凤阳长公主轻蔑的冷笑道:“虽说本宫待澹台奉仪是有那么几分怜悯,到底是世交之后的女儿,还差一点做了本宫的孙媳,可再怎么,皇后却也合该知道,本宫怎么会因为区区澹台奉仪就置整个沈家于不顾。”

    “区区澹台奉仪当然不值得,但这其中若是有了世子。”安以舒深吸一口气道,“若世子应约澹台奉仪并进入东宫,想来就是有一千张嘴,一万张嘴,却也逃不开皇后早就设计下的天罗地网。”

    “届时皇后以世子威胁沈国公府,殿下能不为澹台奉仪所动,却能不为世子所动?”

    凤阳长公主眼中的震惊久久未散,良久,她面上露出笑意,“有你做我沈国公府世子妇,沈家真真是捡到了宝。”

    “那依你之见,当下里我们该怎么应对。”

    安以舒当下里看向了沈萧寒,略有迟疑,最终却还是道:“自是以不变应万变,世子不去会澹台奉仪,自然也不会惹祸上身,即便是皇后想以此为威胁,也做不成什么。”

    “只是这样就难免得舍弃了澹台奉仪,对世子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若对澹台奉仪不残忍,便要对你残忍,你与寒哥儿成亲也有这几个月了,难不成便不吃味?”眼下里,凤阳长公主对安以舒的兴趣更胜过了皇后。

    安以舒无奈说道:“孙媳从前也是曾听过世子与澹台姑娘的情谊的,这样一对青梅竹马,就这样生生的在大婚当天里因为政治斗争而给散了,说实话,不止外人觉得可惜,孙媳也觉得可惜,尤其澹台姑娘高义,从前也曾多次施粥与周围百姓,似这等品性高洁的姑娘,孙媳实在无法对她产生什么旁的不好的情绪。”

    这人心思敏捷也就罢了,关键是还不掐尖要强,不拈酸吃醋,可谓是为人正室的最佳人选了。

    “那寒哥儿你呢,你是如何想的?”凤阳长公主最终又将问题抛给了沈萧寒。

    沈萧寒起身道:“澹台奉仪与孙儿有自幼定下的婚约在,有数十年的陪伴在,当初澹台奉仪不曾弃孙儿而去,如今孙儿也不想在这关键时候弃澹台奉仪,让她独自一人面对着宫里的种种算计。”

    当年澹台家有难的时候,他不曾帮到她,没到底到了如今这时候,他还什么都不做。

    凤阳长公主面上尤有怒气,“所以你身为我沈国公府世子,未来沈家的家主,就要置沈家于不顾吗?”

    纵使知道这长孙重情重义,但作为一家之主,凤阳长公主怎见得沈萧寒将旁人更看重于沈国公府。

    “当然不是。”沈萧寒便接着道,“孙儿身为沈家嫡长孙,不能为沈家排忧解难也就罢了,怎忍的因自己一己私利,却拉沈家下水,故而倘若孙儿这一去果真误入了皇后的陷阱,届时还请祖母舍弃孙儿,以保全沈国公府不为皇后所裹挟。”

    良久,凤阳长公主冷笑。

    “真真是本宫的好孙儿,舍身取义?莽夫!”

    沈萧寒与安以舒忙站起身来请罪。

    凤阳长公主冷叱道:“竟是同你父亲一般,脑子直直的一根筋不成?这几年来她齐皇后费尽心思的想将我沈国公府拉入她那一滩洪水中,以往我们只是避让罢了,可没道理一直避让。”

    “今日她设计了这样的陷阱,偏你明知是陷阱,不想着怎么越过它,却想着跳进去?”

    “莫不是北疆待久了,脑子也愚钝了不成?”

    沈萧寒顿时惭愧,也听出了凤阳长公主如今这意思,却是不打算避让齐皇后,而是要主动出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戏弄

    “殿下是想......”安以舒就问道。

    凤阳长公主看向安以舒,“当下里,也只能委屈些你了,本宫是想着让你且先替着寒哥儿进东宫一趟,却不以世子妇的身份,而是乔装成寒哥儿,届时皇后一定会有动作,想来等她看到来人是你的时候,脸色一定会很好看,至于旁的,却全然交给本宫就是。”

    “这样,以舒会不会有危险。”沈萧寒当即便提了出来,他虽对安以舒没感情,但着实是有着感激之情的。

    凤阳长公主道:“风险自然是有的,但总好过你这个世子进东宫里赫赫然去看澹台奉仪的好。”

    “你舍不得眼看着澹台奉仪陷入危难而什么都不做,可本宫也不能允许沈国公府的世子冲动行事,夫妻本为一体,既你不能去,但又担忧澹台奉仪,便也只能让你的妻子代替着你去,以舒,你愿意吗?”

    安以舒道:“孙媳愿替世子前往。”

    这事且说定了,当天夜里,安以舒便作男子打扮,乘坐沈国公府的马车,去了东宫一趟。

    这一趟去的格外顺利,可见是有着皇后默许放行的。

    澹台明月听到外头有人进来,隔着远远的看身形,还以为是沈萧寒,当下里便无奈说:“我以为以你的聪慧,合该知道这是皇后设计的圈套,却怎的还是过来了。”

    安以舒掀开待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来。

    澹台明月微有错愕,后道:“阁下莫不是沈世子刚娶的夫人?”

    安以舒微微屈身道:“见过奉仪,正是我,世子常常与我提起澹台奉仪。”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却还提起我做什么?”澹台明月自嘲道,“这些日子里,也有许多人在我耳边有意无意的说起过世子夫人,我面上故作不关心,其实还是很好奇,他娶的夫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今见了,却是有勇有谋,寒郎好福气。”

    毕竟以着齐皇后的筹谋已久,定然是会将她手写的那封信给交到沈萧寒的手中,以沈萧寒的性子,刚一得知她有危险自然是要过来的,如今来的却是安以舒,可见是安以舒劝住了他,并深夜独自一人过来,不是有勇有谋又是什么呢?

    “世子他......对澹台奉仪真心一片,只是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前来,我替着他过来,也是想问奉仪一声,东宫之中关于奉仪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再者......奉仪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因时间紧要,她就径直问道。

    澹台明月道:“无须,我有法子脱身,也幸亏沈世子没来,不然我如今怕还得再寻旁的法子。”

    安以舒听着便笑道:“我想也是,澹台奉仪终究也是在东宫待了这许久,不可能全然没有后手,可见着世子真真是白白担心一场了。”

    “未必。”澹台明月就说,“自从进宫以来,我一直都是独一人的,这样时日久了心便也凉了,若有一时片刻想到外头还有个人牵挂着自己,这心总归是暖的。”

    “未关男女之情,只与那么多年的陪伴有关。”她又与安以舒解释道。

    安以舒道:“我晓得的。”她正要告辞的时候,外头已有了响动,果不其然,齐皇后出手将澹台明月所住的这间屋子给团团围住了。

    尔后齐皇后带人闯了进来,正欲问罪,冷不丁看到安以舒的面容。

    沈萧寒成婚以后自是来到宫里谢过恩的,齐皇后也是见过安以舒一面的,当下里微微错愕,转头便恍然大悟。

    其实早在最初探子禀报说沈国公府的马车进了东宫里头的时候,齐皇后就心有疑惑,沈萧寒有这般傻,大大咧咧的便坐着带有“沈国公府”字样的马车进了东宫?怕不是等着人去抓他的把柄,如今一瞧,却是这样。

    “替着自己的夫君来看望自己夫君以前的未婚妻,沈世子夫人这度量真是让本宫叹为观止。”齐皇后却突的说,“说来本宫一直都想同凤阳殿下亲近亲近,只凤阳殿下平日里却不承本宫的人情,刚巧今儿个世子夫人进来,不妨多在这东宫里待一待,就让本宫好好招待你一番。”

    安以舒却犹疑道:“皇后客气了,只世子却还在等着我回去。”

    齐皇后不由分说道:“本宫自会着人通知沈世子,就不知沈世子听到这消息后会不会动容,”她意有所指的看向澹台明月。

    澹台明月宠辱不惊的上前道:“既皇后要在东宫里头招待世子夫人,只皇后事物繁忙,而我身为太子奉仪,姑且算得上是皇后的儿媳,不妨代皇后照顾世子夫人。”

    齐皇后想着她们两个合该是情敌的,然而眼下却是莫名的和谐,难不成这世间真有这种大方之人,她一时也想看看,这两人之间究竟是当真心无芥蒂,还是不过做面上功夫罢了,因此也就同意了。

    当然还着令身边人看好了她们两个,尔后转身离去。

    回到宫里的齐皇后很愤怒,但齐皇后心中越是愤怒,面上就越是平静,伺候齐皇后多年的高公公当然知道这一点,因此忙不迭失的上前请罪说:“娘娘,这一回是奴才疏忽。”

    “既知是你疏忽,何不赶忙去弥补。”齐皇后闭上双眼,将心中的戾气一压再压,“本宫在这深宫中许多年,还是头一个被个娃娃给耍了。”

    “至于你,念在头一回,且下去领三十板子罢。”

    高公公忙谢齐皇后恩。

    差不多领完板子的时候,高公公的人也带回来了沈国公府的动向,高公公来不及去给自己上点药,就忙到了齐皇后这头,“大抵也就是沈世子夫人从沈国公府出发往东宫里去的时候,凤阳长公主却也进了宫,她去见了太后,刚巧今儿个晚上皇上正陪着太后用膳。”

    齐皇后终于从中嗅出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原以为只是沈萧寒并安以舒的小打小闹,谁知其中竟牵扯到了凤阳长公主,齐皇后不免觉得危机重重。

第二百二十二章:措手不及

    经过太子病重这事,萧太后并孝帝都很忧心忡忡,尤其萧太后,原便上了年纪,近来为孙儿担忧,更是憔悴了许多,若非近侍拉着,怕是要以高龄之身亲自到太子跟前看着点太子。

    “太子是我皇家之子,想来列祖列宗也一定会保佑他的,母亲在这里杞人忧天却也无济于事。”凤阳长公主就安慰萧太后说,然未说出口的话自是,若太子当真病入膏肓,即使是太后亲自前去,也没什么法子。

    萧太后眼下就很后悔,“当初想着他是齐皇后所出,因而哀家待这唯一的孙儿甚少有好脸色,可他日复一日的在哀家跟前孝敬着,曾经的那么点子因他生母而生出的不喜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哀家拉不下面子,竟也没怎么和颜悦色的待他,以至于如今后悔,却已经晚了,如今这孩子不晓得怎么怪我呢。”

    孝帝却也在旁边安慰太后道:“他是个顶顶仁厚的,怎会因此怪罪他的嫡亲祖母。”

    若太子并非是孝帝独子,想来萧太后并孝帝也不会这样哀痛。

    若非情非得已,怎么会有人想着将这万里河山拱手让于他人之子。

    “太子得的这病也是着实让人无奈,我这做姑姑的瞧着他那样子未尝没有几多心疼,不免想着是否因为身为皇弟的独子,这万里江山的胆子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身心俱疲,以至于得了病了呢?”凤阳长公主又说,“若是卓儿在的话,许不成太子也不至于这样?”

    大皇子李卓乃被废淑妃之子,在三岁的时候因贪玩溺水而死。

    彼时淑妃尚且得宠,孝帝对这孩子也是有着真心实意的疼爱的。

    李卓在孝帝心中也是个无法言说的伤痛。

    既说到李卓,不免就扯到孝帝的子嗣上头去,“说来也是奇怪,从父皇至皇弟,咱们魏朝这两代,竟都是个子嗣薄弱的,就譬如父皇,竟只得了皇弟并诚王两个男嗣罢了。”

    “不过皇弟并诚王都是个身子康健的,未曾有过什么病痛。”

    “至皇弟,如今膝下成活的皇子竟只有太子,太子如今还病重了......”

    至乾帝之所以膝下只有二子,却是因多年独宠陆贵妃,偏陆贵妃身子弱,至后来的时候,乾帝自己的身子也不大行了。

    可孝帝却不同,孝帝原是还有个大皇子的,只大皇子虽说是因“贪玩溺水”之故没了,然事实到底如何,孝帝其实心里门清。

    大皇子就是为齐皇后的人引导着溺水的。

    不过彼时孝帝正对齐皇后迷恋着,当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齐皇后的这些小心思了。

    于后来孝帝也并非不曾宠幸过旁人,但也都被齐皇后或明或暗的给处理了。

    如今膝下骤然空虚,又被凤阳长公主提起这过往的一切,孝帝竟从心里产生了深深的疑惑,那便是他这么多年纵容齐皇后在前朝后宫里遍布眼线、排除异己,究竟对不对。

    齐皇后是强势的,孝帝是软弱的,先前软弱的孝帝无疑是欣赏齐皇后的强势的,甚至皇后的强势一定程度上为孝帝摆脱了母亲萧太后并舅父萧丞相的束缚,只在多年以后,压在孝帝身上的上两座大山已然垂垂老矣,而孝帝自己,膝下空虚。

    孝帝此刻不免缅怀过往,想起在他生命中并不重要的两个女人,萧皇后并淑妃。

    论到跟淑妃并齐皇后相比,萧皇后着实是个平庸的人,她没有美貌,没有心计,没有手段,唯独有的只是过人的家世,而这一点,却也正是孝帝所厌恶她的地方。

    可其实想想,萧皇后本人是没什么错的,毕竟家世也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再者论到淑妃,作为曾经孝帝很是宠爱的一位妃子,有心机也有美貌,却到底棋差齐皇后一招,以至于被废冷宫。

    这天晚上,孝帝出奇的没有去皇后的寝宫,而是去了冷宫里。

    昔日里的萧皇后并淑妃,半点没有从前的光彩,穿着粗布短衣,神色畏畏缩缩,见着孝帝也只是一味的躲闪。

    而这些却恰好激起了孝帝的愧疚并保护心理。

    孝帝用着最大的耐性道:“是朕,朕来看你们了。”

    萧皇后还在怔愣的时候,淑妃已经扑到了孝帝的怀里,她哭道:“四郎终于来了,臣妾还以为四郎永远都不见臣妾了。”

    被哭花的面上,依稀可见昔日里美貌的影子。

    萧皇后虽然反应迟钝了些,却也在淑妃之后,冲到了孝帝的怀里。

    看到此情此景,孝帝猛然觉得自己当年似乎做错了,他颇为动容的与她们道:“是朕,朕来接你们回去了。”

    这天夜里,孝帝的一道圣旨终是将齐皇后给从睡梦中惊醒,那便是迎萧皇后并淑妃出冷宫,萧皇后作贤妃,淑妃亦还是淑妃。

    萧皇后敏感的察觉到这其中定然是有着凤阳长公主的手笔,愤怒之余不禁想着,到底是国朝唯一的一位长公主殿下。

    她终归是低估了凤阳长公主。

    这位凤阳殿下在面对着她再三的逼迫下不曾出手,一出手便是这样的让人措手不及。

    但眉眼转而一凌厉,不就是萧皇后并淑妃吗,区区两个她曾经的手下败将罢了。

    “明儿个传贺兰漫之进宫一趟。”齐皇后如是吩咐。

    在以自己的婚配作为讨好姨母齐皇后的筏子,并在嫁给谢思炯之后,成功除去白氏的贺兰漫之,近来在谢府中很是清闲。

    但她也并不是完全闲着,贺兰漫之每日里都有关注北漠那边的动向,得知那里的时疫已基本没了,而兄长贺兰意之也很平安之后,贺兰漫之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得知齐皇后召见自己入宫,贺兰漫之来不及思索是为的什么事,匆匆换好了衣裳便过去了——对于这位逼迫死自己母亲的姨母,贺兰漫之无疑是怨恨的,却也改变不了唯有齐皇后得势,她才能借着姨母的势,有如今这样繁花锦簇的表面风光,也唯有讨好了姨母齐皇后,她才能有机会将兄长从那穷乡僻壤的北漠给接回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转机

    贺兰漫之到了齐皇后的跟前,自是异常恭敬。

    而齐皇后待这位外甥女,也是比以往更加殷切许多。

    “先前你母亲在的时候,你每隔几日里都要跟着你母亲来宫中看望本宫,本宫也习惯了有你们母女陪着,怎的近来却......来的少了?”齐皇后就先和颜悦色的问着。

    贺兰漫之还有些搞不清楚齐皇后究竟是要做什么,但无疑她识趣的很,就接着回道说:“姨母也该知道我这初为人妇的,有很多事情都不适应,总归就是很忙,一时都没顾得上来看望姨母,真真是罪过。”

    齐皇后就道:“姨母也不过同你说笑罢了,怎的就‘罪过’了?”

    又问:“你没了母亲,贺兰家本家那边的人待你们又不热络,等于你们兄妹也就本宫这么一个至亲之人,本宫今儿唤你进宫来,也就是想问问你,成婚之后与谢大人相处得怎么样了。”

    贺兰漫之正欲回说,齐皇后接着便道:“本宫要听实话。”

    贺兰漫之面上一抹苦笑,“谢大人待我,极好。”

    “他长相鄙陋,平生一副贼眉鼠眼,最是好攀附,这样的人做本宫跟前的一条走狗是最合适不过的,可论到说做夫君,却少有人觉得好。”齐皇后当下里便直言道,“当初你说要嫁给她,本宫其实是百思而不得其解的,但也不好制约你。”

    这表面上的话也就听听算了,事实便是齐皇后乐得见贺兰漫之嫁给谢思炯,好替她彻底断了谢思炯的后路,让谢思炯全心全意的替皇后做事。

    因为当下里贺兰漫之又道:“不论他在外边如何,总归许是看在姨母的面子上,待我一向都很尊敬。”

    “可你不爱他。”齐皇后笃定说,“你母亲当初爬了皇上的龙床,其实说实话,本宫并不怪她。”

    “她到底是本宫的亲姐姐,不是她还会有别人,毕竟那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本宫能笼络住他这十几年,已是尽力了,如今大抵他是想换换口味了。”

    齐皇后话语悠的一转,却转向了贺兰漫之素来在齐皇后跟前最避讳提起的话题。

    贺兰漫之想,齐皇后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尤其皇上龙章凤姿,你母亲一个人独守空闺多年,难免为皇上所动。”齐皇后又说,“那么漫之呢?”

    贺兰漫之忍不住微微怔愣。

    “漫之有没有一瞬间对皇上动心过?”齐皇后顺理成章的问道。

    贺兰漫之忙跪下身道:“漫之不敢对皇上动心。”

    “是不敢还是不能?”齐皇后微微俯视着她,一双慧眼似乎能将贺兰漫之给看透一般,“你母亲同本宫的性子有六七分相似,你遂了你母亲,也是个有野心的,可试问这世上谁人的权势能大得过皇上?”

    贺兰漫之不敢迟疑,心说这定然是齐皇后在试探她,因而便道:“是不敢,也不能,在漫之的心里,皇上是漫之的长辈,是漫之敬仰的人,除此之外,漫之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心思。”

    齐皇后抬起贺兰漫之的下颚,并道:“如今本宫给你这个胆子,你可以喜欢皇上,毕竟作为本宫的外甥女,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贺兰漫之到这会儿大抵才敢确认齐皇后的意思,是想让她去陪皇上?

    贺兰漫之心中有一瞬间的心动,诚如齐皇后所说,她当然是个有野心的,先前之所以要嫁给谢思炯,为的不过是能弥补生母琥国夫人所犯的“过错”,以求得齐皇后不在这事上殃及到她与兄长罢了。

    是为了保住性命的无奈之举。

    可若是齐皇后主动说......

    “姨母莫不是在说笑,皇上他待您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即便目光偶尔在旁人身上逗留,却也不过片刻而已,况且漫之蒲柳之姿,怎么会入得了皇上的眼。”

    齐皇后是很满意贺兰漫之当下里的姿态,“你过谦了,纵使蒲柳之姿,却也胜在年轻,况男人本就多情,更不要说是坐拥天下的皇上了。”

    她将贺兰漫之从地上扶起来,“你是本宫的外甥女,无须这样畏首畏尾,本宫让你去做,便尽管做也就是了。”

    贺兰漫之眨了眨眼睛,“果真?”

    齐皇后肯定说:“果真。”

    “至于具体的,本宫会来安排,你且先回去罢。”

    贺兰漫之深呼一口气,从齐皇后这里告退了,之后才听说了被废的萧皇后并淑妃双双被从冷宫里接出来的消息。

    她后知后觉的想着,莫不是齐皇后深以她们为威胁,所以才想提携自己这个外甥女?

    但不论如何,这于她来说总归是一个机会。

    毕竟她并不想这后半生蹉跎在谢府后宅里,对着样貌丑陋的谢思炯,到最后顶破了天却也只能做一个侯夫人罢了。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

    而刚刚那一番与贺兰漫之的谈话,着实让齐皇后有些身心俱疲,她正准备好生歇息的时候,东宫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澹台明月有身孕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齐皇后全身心都为之一震。

    便意味着即便是太子不幸没了,齐皇后手里还有着皇太孙作为底牌在,便不愁将来孝帝百年去后,她只能做一个太后了。

    因此即便这太孙是出自澹台明月的腹中,却也能让齐皇后忽视了这一点。

    齐皇后当即换了身正装,去到东宫里头,见了澹台明月。

    然澹台明月却以自身并腹中孩儿性命相威胁,要齐皇后答应她一个条件,即放安以舒出宫。

    与澹台明月腹中孩子相比,区区安以舒算得了什么,齐皇后当即答应了。

    齐皇后满眼欢喜的看着澹台明月的肚子,不由说道:“未曾想澹台老大人的孙女,竟是本宫的福星。”

    澹台明月听着这话只觉得恶心,面上却不动声色罢了。

    有了澹台明月腹中的骨肉,齐皇后当即解除了对她的软禁,并对外说其与外人有染,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尔后齐皇后请安以舒到了宫里,并邀她与皇后一同用膳,席间齐皇后还不住的与安以舒充满着歉意的说道:“原本是想着好好招待世子夫人的,未曾想一直未抽出空来,没道理世子夫人都要离宫了,本宫都没有一点表示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杀机

    齐皇后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安以舒也并非是冲动之人。

    二人都掠过了齐皇后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欲将安以舒软禁并裹挟沈国公府的打算,并相谈甚欢。

    尔后安以舒回到沈国公府,先行去见了凤阳长公主,刚巧沈家阖府人都在那儿。

    安以舒头一个注意到的,自然是神情憔悴的沈萧寒,料想着他合该是她入宫的这几天都没有睡的,心中也不免宽慰。

    他们是真正相敬如宾的“夫妻”,徒有恩而无爱的夫妻,他能为她做到这一点,安以舒觉得也够了。

    凤阳长公主端坐在高堂上,久被疾病所侵袭的病体强自支撑着,略带浑浊的眸子里勉力露出几抹杀气,她问安以舒道:“在东宫这些日子,皇后且都对你做了什么。”

    “皇后借着澹台奉仪的口吻邀我入宫,原不过是为了要挟国公府罢了,自不会当真对我不利,不过是软禁了我罢了,再加上澹台奉仪为我一力周旋,倒除却精神上有些许痛苦彷徨外,别的倒没什么了。”安以舒如实回道。

    “哦?”凤阳长公主疑惑道,“澹台奉仪说到底在皇后眼中也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再加上她因家族覆灭之缘故,如今太子又病危,齐皇后不对付她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遑论让她为你周旋。”

    安以舒便回道说:“那是因为澹台奉仪腹中怀了太子的骨肉。”

    听到这话,凤阳长公主眼中精光毕现,“那这样说来,太子虽病危,齐皇后大抵会失去太子这么一张牌,但却还有皇太孙。”

    “太孙年幼,岂不是越发的好让皇后控制?”

    这当中很明显掠过了澹台明月腹中怀的是女孩子的可能,毕竟齐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左右皇太孙的性别,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

    若真怀的是女孩子,李代桃僵便也是了。

    “可我们沈国公府,与皇后的梁子,在今日以前算是结了下来,尚且不论这些,倘若往后皇后还想继续以我沈国公府为她所用,然本宫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可万一......万一往后皇后真的如愿以偿,挟天子以令诸民,这岂不是对我们沈国公府大大的不利,而本宫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凤阳长公主兀自分析了一番,“倒不若先下手为强,罢了,除却寒哥儿和其妻安氏,其他的人都退下去吧。”

    许氏和安氏闻言颇为意外,就依着长公主方才所言,大抵是有大事要说,却掠过她们两个儿媳,同长孙和长孙媳商量。

    沈萧寒到底是嫡长孙,却也罢了,安以舒却也不过刚嫁进来沈国公府没几日,可见凤阳长公主对她的看重。

    这其中许氏自知位卑,惊讶过后就也罢了。

    安氏又是安以舒的嫡亲姑姑,安以舒好饿了,安氏这个姑姑自也会更好,倒没什么。

    因此双双退下。

    待到屋子里头就这祖孙三人后,凤阳长公主才沉沉开口说:“先前我同你们父亲去了一封信,就说了近日所发生的一些事,你们父亲同本宫的意见一致,却都是觉得与其我们坐等着齐皇后找上门来,不若我们在这之前先针对齐皇后。”

    “毕竟有本宫在一日,就不会眼看着齐皇后只手遮天而毫无作为,更遑论让她想裹挟本宫为她所用。”

    沈萧寒与安以舒双双对看了一眼,又同时躬身与凤阳长公主道:“一切全凭祖母做主。”

    凤阳长公主长吁一口气,审视的看着他们两个,“那依你们所见,又该如何针对齐皇后?”

    沈萧寒夫妻两个略作思索。

    凤阳长公主又道:“本宫如今因病所致,精力已大不如前,又有名医诊断,言本宫今后的日子也不甚多了,这家里终究是要交到你们两个的手中,所以便尽管大胆的将心里的想法与本宫说上一说吧。”

    沈萧寒于是先道:“今齐皇后上位之初,全凭今上的喜爱,然论到底,她能与今上共理朝政,也有她自己的手段凌厉在其中,这十多年中,齐皇后为站得住这个位子,可是没少杀一儆百,其中提携谢侯长子为己所用,坑害无数不从于她的忠良的臣子,其中把柄不甚多,孙儿以为,要想扳倒齐皇后,罪名倒是其次,关键是看今上的态度。”

    “今上若是厌倦了齐皇后,咱们只需罗列罪状,自有齐皇后的好看。”

    “可倘若今上还要保住齐皇后,纵使我们使再大的力,说不得不过使齐皇后伤了元气罢了,保准不会有往后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这机会,于沈国公府,无谓是晴天霹雳。

    凤阳长公主杀机毕现,“本宫要出手,便必定要置齐皇后于死地,如今皇弟且将废后与先淑妃双双接出了冷宫,便是一个很好的信号,皇后盛宠十多年,如今已露衰相,而今你们且去搜罗齐皇后的诸多罪状,本宫要一击即中。”

    她这样吩咐下去,又独独留下安以舒道:“舒娘,你嫁到我们家的日子尚浅,本宫晓得今日本宫这话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本宫性命垂危,却也不得不说。”

    “你与萧寒,该预备着要孩子了。”

    “要知道,你们的孩子,于沈国公府意味着什么。”

    安以舒看着这个往日里刚强的似乎永远不会被风吹倒的凤阳殿下,此刻却褪去刚强,满是柔情。

    众所周知,凤阳长公主待儿媳素来严厉,即便是诸如许氏安氏进府许久的儿媳,也从未得凤阳长公主如此相待。

    安以舒一时感激,一时愧疚。

    愧疚的自然是她与沈萧寒并非两情相悦,如今甚至还未行过房事,何谈子嗣?

    她知道这事若是与凤阳长公主说了,无异于是让长公主如今的病体越发雪上加霜,到底佯装羞赫道:“孙媳会尽力的。”

    凤阳长公主就笑了,说:“平素里瞧着你处事得体的不像是你这么大的孩子,却未曾想你也会害羞,且下去好生照顾着些萧寒吧,接下来这些日子,他怕是会累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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