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好强
陆氏也就那么随口一问,谢其韶究竟怎么了她并不关心。
显然白氏也并不想让自家的丑事为外人所知道,就说:“她先前犯了错,她父亲便罚了她。”
又喊着谢其韶起来说:“不见着闵夫人在这儿呢,你这个模样像什么样子,下去收拾一番罢。”
谢其韶就这样被人给带了下去,只临走之际多看了闵陈航一眼。
闵陈航自浑然不觉,李式微却将这一点给看在了眼里,又问陆氏说:“方才你说有事要与我说,究竟是什么事。”
“哎,还不是为了我这儿子先前犯下的一桩事。”陆氏说着就有些难为情,她将闵陈航给拉出来道:“你与郡主且说说罢。”
闵陈航挠了挠后额头,似有些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先前我带着我家的狼狗吓着珍姑娘的事情。”
这事过去了许久,他若不提李式微都要忘了,闻言就笑说:“闵小公子倒是个记事的。”
“他虽是幼子,可我们家国公并不宠溺他,自小既犯了错便合该主动承担来着,先前是觉得难为情,如今呀,他是想开了,总归是他吓着了人家小姑娘。”陆氏替自家儿子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道:“郡主且将珍姑娘并宛姑娘都给叫过来,让他呀,好好儿的表示一番歉意。”
这事有些多此一举,但也无伤大雅,因此李式微便着人唤了谢白宛和谢白珍过来。
闵陈航面对着她们姐妹两个,昔日里的机灵劲似乎都没有一般,挠了挠后脑勺方才说道:“先前是我孟浪了,吓到珍姑娘了,今儿特来给珍姑娘赔个不是。”
既是赔不是,总是要有所表示的,闵陈航特地给她们两个从陆氏的私库里挑了一对白玉簪子,送给谢白宛和谢白珍,心想着这么大的姑娘,合该是对这些珠宝首饰什么的感兴趣的。
谢白珍倒是极喜欢,她是个最爽朗不过的性子,就笑嘻嘻的对闵陈航说:“那原就不是什么大事,难为闵小公子记了那许久,就是这簪子瞧着应该是极名贵的,我却不敢收。”
谢白宛面上冷淡,但也是和谢白珍一样的意思,那是小事,闵陈航道过谦就行了,至于这对簪子,她们是不收的。
陆氏对这两个姑娘是越看越喜欢,毕竟在谢家那样的环境下还没能长歪,且还能如此有原则,真真是不容易了,尤其她们两个还痛失了母亲,刽子手还是她们的至亲之人。
自家儿子的眼光倒是不错。
陆氏就将谢白宛和谢白珍给唤到跟前说:“这是伯母的一片心意,你们不收下岂不是不给伯母这个面子?”
这时李式微也同谢白宛和谢白珍颔首道:“既是闵夫人的一片心意,你们就收着,真要觉得过意不去,等明儿你们也送闵夫人些什么就是了。”
谢白宛和谢白珍于是齐齐道“好”。
陆氏又问谢白宛道:“先前听闻谢家内宅是你在打理,可是真的?”
“承蒙祖父厚爱,刚上手而已,难免有许多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谢白宛就回说。
先前的时候陆氏自然也是打听过谢白宛的,晓得她小小年纪,管的其实还好,总归没出什么大错,眼下见她这般谦逊,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喜欢,又说:“我家的欣姐儿和你差不多大年纪,偏就没你这份定力。”
谢白宛就说:“闵姑娘天真活泼,和我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又如何能比呢?”
“她倒是极喜欢你的。”陆氏道,“你平日里有功夫了就到我们家去玩。”
不多时,陆氏便也要离去了。
李式微懂陆氏的意思,也觉得闵家门第好是其一,再者就是闵陈航瞧着也是个实诚的孩子,再至陆氏更是个好相处的婆母,当然最主要还是要看谢白宛的意思。
谢白珍见着姐姐出去,也要跟着过去,李式微就也允了。
白氏在一旁看了半晌,也不难看出陆氏对谢白宛过于关心了些,整个从谢白宛一进屋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尤其又是带着闵陈航,再向着先前闵姑娘生辰,偏就请了谢家的谢白宛,心头顿时有了些猜测,只与李式微说:“闵夫人倒是个平易近人的好性子。”
又说:“宛姐儿和珍姐儿倒全是个有福气的。”
李式微只笑笑。
末了白氏告辞,回了自个儿屋里,谢其韶因为记挂着先前白氏与她说的,对闵陈航很是有几分意思,就忙问说:“闵夫人带着闵小公子去寻郡主可是有什么事?难不成仅仅就是送桂花来了吗?”
白氏黯然道:“依着我看,这闵小公子莫不是对宛姐儿有意,甚至于陆氏也是默许的。”
“这......”谢其韶当即便气道说:“谢白宛一个没了母亲,父亲又不要她的人,凭什么肖想闵国公家的小公子?”
白氏显然比谢其韶理智许多,“那是先前,如今宛姐儿可是被记在了郡主的名下。”
“况且那宛丫头似乎还并不知晓,也是她这么点的年纪,刚刚才从先前丧母的事情里走出来,哪里有心思想这些,反倒是闵夫人母子,很是殷勤。”
谢其韶自幼便是个爱攀比的性子,平素里也不大看得上不受谢夫人喜欢的谢白宛,如今却眼看着谢白宛一步步将她给碾压,甚至不得不对着谢白宛示好,这其间的落差有多大可想而知。
如今得知即便是在婚事上谢白宛也有可能要高出她一筹,且闵陈航也是先前她看上的人,心中总是不甘愿的。
“那母亲,眼下我们该如何,难不成就眼看着他们两个成了吗?”
白氏寻思道:“你急什么,如今这事总归八字还没一撇。”她心里也在想着怎么才能断了陆氏面子并谢白宛的心思——毕竟谢其韶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从来都是遗传了白氏的,白氏也不肯让自己女儿的婚事竟不如何氏女儿的婚事的。
正这个时候,白家外头来了人,正是白氏的娘家侄子——白夫人长子所出的嫡幼子白喜,白氏灵机一动,登时有了计较,忙让人将白喜给请进了屋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白喜
白喜今年方十六,是白家长房幼子,自小也是被宠溺着长大的,因此养成了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性,今日过来谢府上寻白氏,不是为别的,是来寻嫖资来的——因白老将军近些日子都在家中,这位老将军治军极严,管家也极严,若是让他知道白喜平日里在外头做的那些事情,怕不能将白喜给活活打死。
白喜也忌惮于白老将军,因此近来也比以往安生了许多,可忌不住有人寻他去外头玩,白喜便也跟着去了,去了之后才发现,他没带钱,回白家寻他母亲曾氏要?曾氏倒是个软性子,他磨上一磨总归也会给他钱,可难保这过程不会被白老将军给发现,因此这时白喜想到了他的姑母白氏。
白氏虽非他的嫡亲姑母,可白氏因为自己没有兄弟,唯一能倚靠的也只有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几个,因此平素里待这些侄子侄女什么的都是极好的。
尤其白喜更知道,如今白氏为白家所弃,是白老将军亲自下的口,这个时候白氏定然是想着能笼络住白家人的心,好让他们能在白老将军跟前替白氏美言一番,也好打破僵局。
因此白喜就很是有恃无恐,刚一进门就与白氏道:“好姑母,最近我手头有点紧,且借我点钱罢。”
白氏听了就问说:“难不成白家克扣你银钱了不成,亦或是你母亲曾氏管的紧,方才让你如此拮据?”
又说:“你要钱是做什么的?”
白喜当着白氏的面就直说:“先前去了长歌楼里,一时忘记带钱便赊了账,这不想着离姑母这儿最近,才想着过来跟您要的,也是打量着就姑母不会因此责骂我。”
长歌楼是京都里蛮有名气的青楼。
白氏一边让人去给白喜拿了钱来,一边又没好气的说:“让你少去那些地方你偏不听,幸亏父亲不知道,你母亲难不成就不管你吗?”
白氏却也知道,曾氏倒是想管这个幼子,然而自小宠溺过了头,现在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我母亲性子软,又舍不得对我下狠手,更怕这事被祖父晓得了会动家法,因此有时还替我瞒着。”白喜就笑嘻嘻的说着,“况且近来大哥大嫂刚生了长子,她每日里忙着逗弄孙子都还来不及,就更没的空管我了。”
白喜大哥与其妻成婚已有三年,也就是去年的时候才生下了长子。
说到这个,白氏又问说:“你瞧着你大哥如今都有孩子了,你却还跟个孩子一样,每日里无所事事的,终究不成样子,你母亲难不成现在还没替你考虑婚事吗?”
她打的也正是白喜婚事的主意。
这位白家幼孙很是受白夫人长子并其母曾氏的喜欢,他的婚事合该是白府上上下下都很重视的。
白氏如今虽然为白家所弃,可白家终归是她这么些年立足于夫家的后盾,若不是万不得已,白氏还是想努力一把,获得白老将军并白夫人的谅解的。
可依着白夫人对她的成见,白氏不觉得自己这位继母会给她这样的一个机会。
然而白氏长子并曾氏却不同了,归根到底他们是姐弟,从前白氏与自己这个继母所出的弟弟感情也是很好的,再加上曾氏——白氏的这位弟媳出身也是很好的,是陇西郡公家的女儿。
若是自己能讨了这继母弟弟并弟媳的欢心,想来让他们在白老将军跟前替她说几句好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要想讨他们的欢心,便只能从他们最在乎的人身上下手,白氏无疑是看中了白喜。
若白喜将来的妻子是白氏这边的人,往后自然什么都好说。
尤其白氏更加知道白老将军对她这个长女并非全然没有感情了,先前那样做也无非是要服众罢了。
白喜就混不在意道:“当然有相看了,毕竟我都这么大了,只那些姑娘大多世家出身,一板一眼的未免无趣,总归没甚么可令人喜欢的。”
倒也并非是那些姑娘不好,而是白喜一想着自己成婚后就要受妻子的管制,不能像现在一样潇洒,就很是不情愿——曾氏为幼子相看的大多是家世差不多的姑娘,这样的姑娘进门来,自不会放任夫君在外头胡来,而相应的,白喜自也要给人家体面。
“倒也难怪,你祖父是顶顶正直的人,断不会看着你成婚了还胡来。”白氏就说,“毕竟你将来娶进门的妻子可不会像你母亲一样好说话,还将你在外头的那些行径给瞒着你祖父。”
白喜是当真惧怕白老将军的,概因他幼时做错了事情,差点就被白老将军给打死,于是恹恹道:“何尝不是呢,若是可以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娶亲。”
白氏笑他道:“又说孩子气的话了,若你母亲给你相看个差不多家世的姑娘,你当然不能同从前一样肆意,可若是家世比你低的姑娘呢?”
“她不仅要纵着你,还要帮你瞒着家里人,毕竟你就是她的天,你不要她了,她自什么都不是了。”
白喜当即一激动说:“倒真如姑母所说的那样,可......这样的姑娘,我母亲也不允许她给我做正妻呀。”
“你也知你母亲性子温软,你若是假以情爱之名,要死要活的都要娶那姑娘,你看你母亲最后会同意不?”白氏睨他一眼说,“正巧姑母这里有个人选,你要不要看看。”
白喜道:“姑母素来最疼我,想来为我看中的人也是极温顺的。”
白氏听着就让人将谢白宛的画像给拿了过去,放到白喜的跟前,“这是我们谢家的三孙姑娘,你从前也是见过的,现如今被过继到了明珠郡主并我那九叔的膝下。”
“这身份说低也不低,说高却也不高,毕竟只是过继到郡主膝下罢了。”
“主要是她着实是个美人胚子,这就不说了,脾性正是你所喜欢的温顺那一挂的。”
白喜就看着那画像上的谢白宛,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说:“昔日里见她时还不过是个未长开的小姑娘罢了,如今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倒如姑母所说,是个极美的。”他流言花丛这几年,见过的美人也很多,实是觉得这谢白宛也属上乘。
第一百六十七章:被拒
“所以姑母的意思是,想撮合谢白宛和我?”白喜试探的问说,“又或是这谢白宛对我早前有意,特意托付姑母与我一说?”
倒也并非全然是白喜太过自恋了些,而是在他的认知里,谢白宛就还是当初那么个不为谢家上下所喜爱的孤女罢了,尤其后来母亲何氏还莫名的死了。
白氏在这事上倒是无意诓骗白喜,就说:“也是刚刚说起你的婚事,我就这么一想,至于宛姐儿的意思,我倒还不太知道。”
“不过一会儿我去给你问一趟也就是了。”
她是打量着这事若能成了,一方面既能讨好了娘家弟弟并弟媳,另一方面,如今谢其韶对闵国公府小公子有意,而白氏也觉得若是谢其韶能攀附上闵国公府,那对她将是大大的助力,偏无论是闵国公府的当家夫人还是闵小公子其人,似乎都更对谢白宛有意一般。
可即便是闵国公府,若得知谢白宛和旁人有了婚约后,大抵也只能消除了这种想法。
这样下来,若真能促成谢白宛和白喜的事情,真可谓是两全其美。
这时白喜道:“那就有劳姑母了,对了,要么这一阵我就住在姑母这边罢,毕竟白家里姑母也晓得,祖父在那里,每日里都要树规矩,真可谓是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白氏巴不得白喜住在这边,好向外头人证明她并没有完全被白家所抛弃,闻言就忙说“好”,又道:“你想在姑母这儿住上多久便住多久。”
隔了一日后,白氏便过来和李式微说了这事,总归是将白喜一顿猛夸说:“我这侄子,自来在同龄人当中便是顶顶好的,深为我娘家弟弟并弟媳所喜爱,也是延请名师教导的,品格更是没的说,如今我那弟媳正为白喜相看合适的姑娘,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不就想到了宛姐儿。”
白喜怎的说也是将军府的嫡子,若只说着一点,配谢白宛还是可以的。
只是......
“若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你何不将你的韶姐儿许配给你那娘家侄子,亲上加亲的好?”
李式微这话问得白氏一滞。
那归根究底,当然是因为白喜非但没有她说得那么好,甚至于除却家世这一点,旁的地方都很差劲。
况且白氏对于谢其韶婚嫁上的野心,哪里是区区白家可以满足得了的。
“尤其,”李式微又说,“韶姐儿和白喜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情分更非常人能比。”
白氏勉强笑道:“是,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可正因为太熟了,彼此间反而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谊,况我那继母素来不大爱见我,连带着也不大喜欢我的韶姐儿,怕是并不想让我的韶姐儿做她的孙媳妇。”
“纵使你那娘家侄子千好万好,可,”李式微又说,“我对宛姐儿还有着旁的安排,这些就不牢你费心了。”
“再者白喜真有你所说的那么好?”
“本郡主未曾出阁的时候就曾听我那三侄儿帧哥儿说过,白家的幼孙白喜,最是个不学无术之辈,小小年纪便调戏人家良家妇女,差点还被人告了官,纵使有小几年过去了,然一个从根上就坏了的人,到如今还能好到哪里去?”
“你今儿个但凡是说白家旁的子弟,我兴许都会考虑考虑,可白喜不成?”
“毕竟你身为先前宛姐儿的大伯母,可以不顾宛姐儿的将来,然我身为本郡主的嗣母,却得好好儿的替她的将来考虑一番。”
白氏不成想李式微未出阁前看着没心没肺,却也是知道白喜并非善类的,于是自讨了个没趣。
她当下里佯装惊讶道:“果真么,因我出嫁的早,这么多年也都只听娘家人说起这侄子,自家人嘛,大抵总是挑好的说,于是我就以为白喜当真是个好的。”
“这真是......纯粹闹了个乌龙罢了。”
李式微道:“罢了,总归这事就暂且打住罢。”
从李式微这儿出去之后,白氏的脸一下子便拉了老长,等回到自个儿屋里,便与谢其韶吐槽说:“也不是个出身卑贱的丫头罢了,生母那般卑微,怎的就不能配白喜了。”
“白喜就是再不堪,却也是将军府的嫡孙。”
“郡主未免却也将这丫头给看得太重了!”
接着白氏就将今儿个去寻李式微说白喜那事反被李式微给干脆利落的拒绝的经过且都说了一遍,末了胸腔依然上下起伏不定,可见是被气着了。
“即便是到现在我都不明白那丫头有什么好的,怎的就能得了李式微的青眼。”
谢其韶就安慰白氏道:“大抵是她命好罢。”
“可她即便是再命好,我也不能容许同样都是谢家姑娘,她却凌驾到我的韶姐儿之上的。”白氏恶狠狠的说道,这时候白喜也晓得白氏从李式微那儿回来,专门来问结果来着。
白氏就让人将白喜给请了进来,满是遗憾道:“这门婚事我方才去问过郡主了,郡主言谈之间好似是不愿意。”
“不愿意?”白喜不可置信的问道,他觉得以自己将军府嫡孙的身份,娶个谢白宛还不是轻轻松松,谁成想竟是被人给一口回绝了。
“是了,郡主是不愿意,她说你为人不太靠谱,总归就是说了一大堆贬低你的话,我当时听着脸都绿了。”白氏又道,“不过宛姐儿似乎对你还蛮有意思的,只是碍着郡主的身份,不大好忤逆罢了。”
却说白喜自小也是被骄纵着长大的,身边人除却白老将军并白夫人外,都是夸着他的,从未说过他一句不好。
如今却从白氏口中听出李式微竟对她如此贬低,当即激发起他的好胜心说:“她既看不上我,不屑得我娶谢白宛,我偏还就要娶谢白宛,最后让郡主刮目相看不成!”
“姑母,你得帮我!”
白喜到底也知道护着谢白宛的那人是明珠郡主李式微,是他轻易得罪不得的。
白氏看着白喜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姑母当然是要帮你的,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若外头人都知道你和宛姐儿举止亲密,那就是为了宛姐儿的将来,郡主也不得不将郡主许配给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弄巧
白喜本来就并非是纯善之人,眼下又听了白氏所言,哪里能不晓得这其中是什么意思,当即道:“一切还凭姑母安排。”
因白喜到底还是要在谢府中住上一程的,因此对这事白氏也并不着急,只有意无意的在谢白宛跟前说起白喜的种种好处,并时不时的将白喜往她跟前带,其实说实话白喜长得还可以,家世也在那里摆着,又收起了从前的那些放荡习性,白氏以为谢白宛到底年纪小,很难不为白喜所动。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谢白宛从始至终对白喜都是淡淡的,倒惹得白喜很是疑惑,私下里也不止一次的问过白氏,“先前姑母不是也曾说过这谢白宛对我也有几分意思吗,怎的如今却待我这么冷淡。”
白喜对这冷淡都有些受不住了。
“这小姑娘家的心思,你便不懂了罢。”白氏其实心里也有些敲边鼓,因着谢白宛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了,若说对白喜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么合该厌恶白喜如今的数度献殷勤,可谢白宛偏偏没有。
若说她对白喜有意思,那怎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又不是你先前接触过的那些非良家女子,好歹也是谢家的闺秀,大多矜持,即便对你有意也不肯表现得太过明显,怕被人轻看了去。”当着白喜的面,白氏当然不会将自己心里的那些疑惑给说出来,只敷衍说道。
白喜却是信了白氏的说辞,却难免着急说:“我还从未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这许多的晨光,也就是看在姑母的面上......然而若再让我坚持下去,怕是不怎么能了。”
“即便是你想坚持下去,姑母却也不忍心看你这么累的。”白氏又道,“左右就这两天了,趁着四下里无人的晨光,我带着你去到宛姐儿那边的院子里,让你同她一诉衷肠,我侄儿这般优秀,那谢白宛怎的会不动心。”
白喜当下内心里却是敲起了边鼓,“万一那宛姐儿并非是如姑母所说的那般呢。”
“那又怎的了,俗话说好女怕缠郎,再者又不是非让你得到她的心,你得到她的人也就是了。”白氏这样说之后,便专门挑了一日李式微不在房里的时候,领着白喜堂而皇之的进入到了谢白宛这边的院子里头,又让人将谢白宛给唤了出来,自己则回了屋里。
那白喜原就是孟浪之人,尤其眼下在月光之下瞧着谢白宛一张清冷十足的面庞,顿时便觉得心里痒痒的,想看着跟前这人褪去清冷,一脸热情的模样,他忍不住就靠近了谢白宛几分。
“宛妹妹。”白喜叫道,“说来在谢家小住了这许多,一直都没寻到功夫与宛妹妹这样私下里独自相处过。”
谢白宛皱眉说:“白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你来我家里住,便是客人,我恭恭敬敬的待你也就是了,又何必需要私下里独自相处。”
“你这样说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白喜也是个脸皮厚的,“这许多日子我刻意在宛妹妹跟前表示,难不成你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更不用说先前的时候我姑母还在郡主跟前说过我与你的事,你便是故作矜持却也要有个度罢?”
这样说完之后,白喜就突的靠近了谢白宛,又抓住了她的手说:“再者,在我跟前何必这般矜持,说着便要去揽谢白宛的身子。”
谢白宛冷眼将他给推开,并唤人道:“来给我将这个半夜行窃的小贼给打死。”
刚说罢这话,原先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头不知从何处便跑来几个仆妇,套上麻袋便将白喜给乱打一通。
白喜刚开始还欲分辨,到后来被打的只能讨饶。
差不多的时候,李式微相跟着一贵妇人正走进来,瞧着便问说:“这究竟是怎么了。”
谢白宛一反方才冷情的模样,对着李式微便是一通哭泣说:“郡主,也不知怎的,咱谢家的宅院里竟突然进了贼,这贼人见被我发现了,竟还想着要打杀我,幸被底下人给制住了。”
“竟有这么一回事?”李式微面上顿时显现出严肃来,“来人,将这小贼给本郡主弄出来,我倒是要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包天,进了谢府行窃不成,竟还敢到我这院子里头。”
那妇人便安抚李式微说:“郡主且先息怒,总归这小贼没真的偷走什么东西就被人给发现了。”
谢白宛这时候看向那妇人,似乎才认出来那人说:“原是白家婶娘,白宛这厢有礼了。”
“好孩子,快且起来,且受惊了罢,好好的坐在那儿。”白夫人就忙道,她今儿个之所以会到了这里,说来还是李式微托人与她说了白氏提议将白喜并谢白宛给凑成一对的事情,她觉得倒是不妨可行。
白夫人是想着虽然谢白宛本身出身不显,可如今到底有个全然为她着想的郡主,配自己这嫡出次孙也还是可以的,尤其白夫人知道自己这嫡出次孙也就是外表光鲜,内里却是个喜爱沾花惹草的性子。
因此这一回来,也就是想探一探李式微的口风,再和她细细商量一番,不成想竟就撞到了这一幕。
却说那白喜显然是听出了白夫人的声音,于是越发剧烈的挣扎了开来,未过一会儿,白喜被人从里头放了出来,当即跪倒在白夫人的跟前,哭泣道:“祖母,你可要为我做主......”
白夫人一看竟是白喜,目光顿时有些不善的打量着谢白宛,说着就让白喜给起来,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将军府的嫡孙,便是再怎么着也不会做那行窃之举罢。”
“白小公子?”谢白宛顿时就惊讶说,“怎的会是白小公子,方才天黑我也没看清楚人,然而那人确实是鬼鬼祟祟的进了我的宅院里并偷偷摸摸的,还欲......欲对我不轨,不过是方才我不好意思,这才没说出来人,然后我就忙叫了人过来。”
“只是这人怎的会是白小公子,白家的小公子便是再怎么喜好美色,却也不该这样......这样唐突罢。”
白喜就忙道:“你说谎!”
“白小公子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谢白宛就那样懵懵懂懂的看着白喜道,“不过如今想来合该是误会了,毕竟白小公子也是名门出身,再怎么来说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吧。”
白喜顿时就是一阵失言,是了,他总不能当着自家祖母并明珠郡主的面,说姑母白氏让他趁着四下里无人时拿下谢白宛罢,因此就是一阵失言。
第一百六十九章:成拙
就这一会儿工夫,白夫人从中也看出了些眉目,晓得自己这嫡孙大抵是真的没安好心。
这若是个寻常人,亦或是李式微不在这儿,以着白家的势力,说不成还能将这事给强压下去。
可偏偏跟前这人是李式微刚收养的嗣女,再加之李式微本人还在这儿,白夫人就不好出口。
果如白夫人所想,李式微并不是个好唬弄的,只见她凝目看向白喜道:“这般黑夜里,你莫名其妙的到我宛姐儿的闺房中,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白喜所打的主意定然是不能为外人道者的,他眼下也很慌乱,加之祖母白夫人亦是出声道:“好好儿的与郡主说,这其中应是有误会罢。”
“是,是有误会,原是姑母让我过来的。”白喜灵机一动,忙将白氏给扯在其中,关键时候却也只能出卖白氏这么个姑母了。
那白夫人一听到白喜说白氏,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对白氏这么个继女原先便是不大喜欢的,不过碍着那是白老将军的长女,尤其白老将军也是很看重这个长女的,也就维持着面上的客气。
直至后来白氏做下那等残害妯娌的事情,使得白家因此名声大损失,尤其那其中还不乏白夫人的许多子女并孙子孙女,令白夫人对白氏厌恶到了极点。
而今竟又是白氏......
白夫人当然晓得这么个继女,那心眼从来都是蔫坏蔫坏的,她能教白喜些什么好的?
“我原也是想着,白喜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怎么也不该有这样的坏心思。”白夫人还在纳闷着说要如何应对李式微的时候,式微却已然出声替她寻好了借口,“先前的时候白氏到我跟前说起白喜并宛姐儿的事情,我心里其实是想着考虑考虑的,但想着总归白喜是白家人,真要说起也合该是和白夫人说的,故而对白氏就表现得很冷淡。”
“约莫是因为这样,才使得白氏觉得我大抵是不认可这门婚事的罢?”
她说着便看向了白喜。
白喜就忙道:“姑母是与我说郡主并不大看好这门婚事,且对我很有成见。”
“我何时这样说过了?”李式微听着就很气愤,“沈家虽与白家是世交,可说到底下那一小辈上的子弟,我大多是没怎么接触过的,纵使是不看好这门婚事,却也不必说出这样得罪人的话来。”
白喜忙汗颜道:“难不成竟是姑母诓骗我不成。”
李式微就道:“她什么用意我不知道,但大抵她是觉得我不认同这门婚事,故而想着走捷径,让白喜私下里同宛姐儿接触,想着先让宛姐儿喜欢上白喜,亦或是再坏心眼点,先坏了宛姐儿的名节,然后宛姐儿却也不得不嫁给白喜了?”
“只是不想今夜倒是闹了个这样的乌龙。”
“我觉着这事八成是这样,只是不知她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白喜的身份,即便娶不成宛姐儿,却还有大把的好姑娘想嫁的,却何必这样,一个不小心,却让我们两家结成了仇,尤其白夫人也是知道我的脾性了,最是受不得威胁。”
应该说整个沈家人都是这样,不瞧着先前沈若涵也想着和贺兰意之都有了孩子了,长辈们总该同意他们两个的婚事了罢,可不成想沈家宁愿不认她这么个孩子,也不同意。
白夫人当即冷笑出声道:“还能因为什么,估摸着是记恨当初白家将他从族谱中除名那事。”
白夫人是这般想的,得亏是今儿她跟着李式微过来了,若没有过来,碰到这事,李式微说不成还要怎么恨白家呢!
“也许吧。”式微又说,“却也不尽然,虽然如今白家将白氏从族谱中除名了,然一个女子在夫家赖以生存的后盾也就是娘家了,且不说白老将军对白氏这么个长女的感情也还是极深厚的,她心中未尝不存着讨好你们的心思,好让你们忘却先前她做过的错事,并重新接纳于她。”
可不论是哪一种,显然白氏都惹恼了白夫人。
若是前者,白氏不安好心,若是后者,纵使没坏心眼,却也差点让白家无形之中便得罪了李式微。
白将军说到底也是在沈国公的手底下做事情的。
白夫人道:“大抵罢,白家家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败类。”
“至于白喜。”式微听了白夫人所说,也只笑笑,“他今儿对我的宛姐儿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按着往常我的脾性,定是不会轻饶了他,可念着白夫人还在这儿,您终究也算是我的长辈,便且不计较了罢,只往后白夫人却也得好好儿的教一教他。”
白夫人大呼一口气说:“那是自然。”
“若没今日这事,说不成我还能与白家做亲家,只今日这事终究不好看,先前就当是本郡主多想了罢。”她又说。
李式微能不记恨白喜,白夫人已经觉得很庆幸了,哪里还敢有旁的什么说法。
只是她瞧着白喜身上的伤痕——那是被谢白宛的仆人给打的,可归根到底也是白喜听了白氏的话才会这样做的,白氏才是罪魁祸首。
更何况,白夫人也不敢怪罪身后站着李式微的谢白宛。
于是从李式微这儿出去之后,白夫人带着伤痕累累的白喜就找到了白氏处,白氏初始还纳闷着,忙换了副笑颜将白夫人给迎了进来,并说:“母亲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却也不着人说上一声。”
“真要同你说了,还能看上这么一出好戏吗?瞧瞧白喜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便是这样招待他的吗?”白夫人说着就将白喜给拽到白氏的跟前说,“你还有脸叫我母亲,却忘记了先前白家已经将你给除名了的事吗?”
白氏看着跟前的白喜,一时也震惊了,她分明是瞅着李式微不在,且还是夜深人静的晚上才将白喜给送过去的,区区谢白宛,能将白喜给弄成了这般。
“你这做姑母的,倒是能教下他什么好,让他夜深人静到人家姑娘闺房里头偷香窃玉?你不要脸我们白家还要脸呢!”白夫人毫不客气道,“你安的什么心眼以为我不知道,也就是今儿个没酿成大祸,郡主大度不曾与白喜计较,不然的话我跟你没完!”
先前白氏没犯错,还是白将军的掌上明珠之前,白夫人当然不敢这样和白氏说会,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
“再者,就算是没有今儿这一桩事,我也不会容许你再被白家给认回去,更不要说你今儿还做了这一桩大错特错的事情,故而白家,你就不要肖想了,我今儿与你明说,也算是全了我们一场母女情分。”说罢,白夫人就领着白喜出去了。
正好撞上来寻白氏的湛欢,忙同白夫人行了一礼,等白夫人走了,她看着白氏的目光就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第一百七十章:救命
湛欢进了屋里,忙掩饰住自己面上的喜意,故作不解道:“方才白夫人怎的过来这边,可是白家那边原谅少夫人了?”
“她是来下我的脸面的,你听着可高兴?”白氏原先利用白喜从而逐步取得白家原谅的计划在今日成为泡影,甚至于白夫人因此越发厌恶了她,这每每都让白氏抓狂,先前正瞅着没处出气呢,当下里便冷笑道:“方才我那继母与我说,这辈子我再想被白家原谅、承认都不可能了。”
“你先前是我身边委以重任的大婢子,合该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也就是从今往后我在大郎跟前怕都不能如先前那样肆意。”
“可纵使如此,我也是这侯府的大少夫人,是主子,要想拿捏住你还是可以的。”
湛欢忙道:“大少夫人严重了,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奴婢能有今天的一切,靠的也全然是大少夫人的看重,听着对大少夫人不好的事情,怎么会高兴呢?”
“大少夫人许是计较先前我在大少爷的跟前说了大孙姑娘的许多话,可奴婢那时候也是无心的,不过就是太担忧大少爷了,以至于失了分寸,今儿个就是想给大少夫人并大孙姑娘请罪的。”
“请罪?”白氏饶有意味的听着湛欢说的这话,然后对身边的侍婢耳语一番,那侍婢便下去了。
她看着湛欢姣好的面容,心中不免回想起自己还待字闺中时,府中新进来了一批丫头,那时她的母亲还在世,头一个将她给唤过去,让她先选。
那时白氏瞧着湛欢为人机灵又聪明,最主要的是,她长得好看,因此第一个便要选她。
那时母亲告诉白氏说:“这丫头有美貌,又机灵,若能完全为你所用,留在你身边倒不妨是一桩好事,可若是你驾驭不住她,亦或是她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不好了。”
彼时白氏是白家的嫡长女,生母在世,生父宠爱,正是最最骄矜自傲的时候,岂会在乎区区湛欢?因此不顾母亲的担忧,将湛欢留在了她的身边。
后来母亲大病一场,临去世之前,还专门叮嘱了她说:“往后待你出嫁了,难免有不便利的时候,让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去伺候夫君也是正常,只是这人是谁都不可以是湛欢。”
白氏将母亲这话记在了心里,索性她是低嫁,谢思炯又是个极势利的,纵使在外头没少过沾花惹草,可在她跟前却是安分的,直至她因为伙同婆母谋害何氏被白家所驱逐。
谢思炯的本性渐渐暴露了出来,甚至直接点了湛欢做他的妾室。
白氏都能想象得到,应该是在此之前,这两人就勾搭上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白氏都不能不后悔当初她怎的就将湛欢给留在了身边。
“越过当家夫人,并成为如今大郎身边的枕边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白氏就问她说,“可你得意的也太早了些。”
“是,你是有几分姿色,然而这些都太浅薄了,毕竟有姿色的人太多了,偏大郎又是个花心的。”
“你倒是可以想着若等往后有了儿子,少不得就是一份保障,可你以为本夫人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湛欢面色冷不丁变了变,问道:“大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正这时,方才下去的婢子端着一碗汤药便上来了。
白氏难得笑吟吟的与湛欢说:“喝了这碗绝子汤,从今往后你再怎么得宠,本夫人都不会在意。”
尔后厉声吩咐道:“将这药给我灌到她的肚子里头!”
湛欢愤力挣扎着,可并没有什么用。
半晌过后,湛欢有气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少夫人如今可如愿了,奴婢也不过就是个以色侍人的角色罢了,往后连孩子都不能有,大抵只有被大少爷用厌烦了并抛弃了的下场......”
她以为这样就是结束了。
“可一个空有美貌,却不能给谢家绵延子嗣的女人,谢家要她有什么用?”白氏冷声道,“你如今伤了身子,已是不能伺候在大郎身边了,便也只有被发卖出去这一条路了。”
白氏看着湛欢面上一点一点的失去血色,尔后吩咐底下人说:“将她给拖出去卖了罢。”
再不理会湛欢的哀求声。
因嫌湛欢实是吵闹的烦人,白氏手底下的那些人就将她给打晕了,贩于人牙子后便就走了,然等湛欢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还在谢府中,只这儿显然并不是她先前住着的地方。
李式微和颜悦色的看着她问道:“醒来了,身上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湛欢当然是识得明珠郡主的,可正因为这样她才越发的迷茫。
她明明如今应该是上了人牙子的马车,被贩卖到南边去的,却怎的又回到了谢府。
难不成是郡主救了她?
可明珠郡主与她先前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说,和白氏关系还匪浅,作什么救她?
“断了一个女人往后做母亲的念想,白氏这行为未免也太缺德了。”李式微缓缓说道,“我方才请郎中过来看过了,你因为服了白氏给你的断子药,身子已是亏损的厉害,得赶紧休养回来。”
湛欢在短暂的迷茫过后,终是接受了这么个事实,也接受了属于李式微的好意。
“郡主为何要救奴婢?”她问道。
李式微说:“碰巧撞见了,便让人跟了上去看看究竟,也就顺手救下了你。”
“不过本郡主倒还当真有事要托付于你。”
湛欢觉得这才正常,毕竟以郡主之尊,却来救自己一个小姨娘,若说无所图,她才要心慌呢。
“郡主对奴婢有救命之恩,但凡吩咐下来什么,奴婢都会尽力做到的。”她很识趣,也很乖巧。
李式微很满意。
“你如今正得谢思炯的宠爱,想来在他跟前应该颇能说上几句话,我是想着你往后有意无意的同她说说白氏的不好,并加之劝说他另娶贤妻。”她的眼中闪烁着摄人的光芒,令得湛欢不由得一呆。
身为谢府的仆人,怎么会不知另娶贤妻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毕竟在谢府之中,曾经是有着前车之鉴的,便就是谢夫人为谢家三郎图谋娶郡主一事。
而当时身为谢家三郎的原配何氏的下场是什么?
是为谢夫人并谢家妯娌所害,一尸两命。
即使是到现在为止,罪魁祸首谢夫人并白氏、小兰氏仍然逍遥法外,至于区区何谢氏,不过是被拉出来替谢夫人挡刀的罢了。
只颇为遗憾的是,最后由于各种阴差阳错,李式微没能嫁给谢家三郎,反而嫁给了谢家的谢慎。
而今李式微说起这个话......
湛欢是个活络的人,当即想莫不是这明珠郡主也想让白氏落得个与何氏同样的下场?
可归根到底李式微与白氏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却是何必。
湛欢转而又一想,如今何氏的一双女儿统统是被过继到了李式微的膝下,而且据传言说,李式微待这一双便宜女儿还很好,难不成李式微此举是为了给谢白宛和谢白珍出气?
不过不管李式微此举是何原因,但她毕竟针对的是白氏,湛欢自己眼下也是恨极了白氏的,自然满口答应。
又小心翼翼的问说:“郡主让我这样与大少爷说,难不成是外头有人想嫁给大少爷不成,且这人与郡主关系还匪浅?”
“非也。”李式微耐心与湛欢道:“这不过是个引子罢了,你但凡与他说了,依着他的品性,定然会心动,谢家大房夫妇不和的消息传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心动,到时候事情如何发展,咱们坐着看就是了。”
因白氏之事事关自己的利益,湛欢难免就多想了几分,思索了片刻又说:“若说先前没有三少爷与三少夫人那一出,许是大少爷听了我说的,会起这样的心思,可既有三少爷的前车之鉴在前,大少爷那人素来又有几分精明,许是不会听我的罢。”
谢夫人当初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归根到底非但未能达成所愿,甚至于差点将自己并两个儿媳折在了里头。
再要行此之举,谢思炯难免有几分踌躇。
况谢思炯能在齐皇后跟前得重用,却也并非仅仅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你说的倒也是这么个理,只是谢家三郎这事从一开始便错了,因何氏从始至终都没有犯过任何的错误,甚至于何氏腹中还有谢家的子嗣,是谢夫人为了自家的利益,先一步接触了本郡主,而后编排何氏种种罪行,要了她们母子的命,于道德上本身便是站不住脚的,若她们能一直瞒着世人也就罢了。”
“可偏偏纸是包不住火的,尤其何氏的一双儿女在何氏死后并不死心,一心想洗刷何氏的冤屈,偏还被她们被做到了。”
“由此会有谢家如今的祸事。”
“谢思炯但凡是个有野心的,从中得到教训便也是了,因此畏首畏尾却大可不必。”
“毕竟白氏同何氏还不同,就凭借着‘善妒’这一条已是犯了七出之条了,因此即便是休妻也是名正言顺的。”
尤其这么多年里谢思炯未曾纳妾是事实,而就近的一次纳妾之后,白氏还丧心病狂的喂了湛欢绝子药,而谢思炯这么多年膝下子嗣也就仅仅白氏所出的谢其冠一人罢了。
谢思炯可以不在乎湛欢是否会为他诞下子嗣,但难免会想,白氏如今会这样对湛欢,那么往后他迎进府中的其他女子,是否也会遭了白氏的毒手,而不能为他诞下子嗣?
谢思炯归根到底也是个普通人罢了,怎会不希望子嗣丰盈。
“他若是先休妻,再相看娘家得势的人家,总不会在道德上站不住脚罢?”
听了李式微这一番话,湛欢觉得自己若是谢思炯的话,怕也会心动,心想着这明珠郡主出身高贵便也罢了,难得的是还生出了个七窍玲珑心。
又问说:“郡主,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白氏给你喂的药里头原就有含着让你昏迷的成分,原是三天的,毕竟算着时间,三天足够你出了京城,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我又让人给你喂了些药,距你昏迷至今也就是一天罢了。”她又解释道。
如今暮色将沉,算着时间谢思炯应当是已经回来,且早已知道她被发卖了的消息。
就是不知白氏是怎么和谢思炯说的......
湛欢从榻上起来说:“郡主,我便不在你这儿多待了,且先回去瞧瞧大少爷。”
“也好。”李式微道,“一会儿我让人将你弄得狼狈些,你也好去谢思炯的跟前卖卖惨,凸显一番白氏的过分。”
恰好湛欢也是这样想的。
从李式微这儿离去之后,湛欢径直就到了谢思炯的书房里——她猜想着谢思炯从白氏那儿得知她的下场之后,无论白氏有何等说辞,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然而谢思炯却也不是个任由人哄骗的,对白氏定然是有着怨言的,既有怨言,又怎么会和白氏在一块儿住,再依着她对谢思炯的理解,却也只能在书房这一处了。
刚巧,她猜对了。
谢思炯现下还未睡着,他面目阴沉的坐在书房前头,不晓得在想着什么,听着外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甚是不悦道:“谁,进门之前不晓得先通禀吗?”
“大少爷,是奴婢。”湛欢单薄的身子渐渐的入了谢思炯的眼,她鬓发全乱,却不显得狼狈,甚至还有种楚楚可怜的美感。
谢思炯看着湛欢,面上的阴沉褪去了些,“我听夫人说你因得知自己不能有孕的消息,心灰意冷,故而自请离去。”
“夫人是这样说的?”湛欢凄惨惨的一笑,“罢了,就当是这样罢,只是奴婢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大少爷。”
“毕竟这么多年,若非大少爷私下里给我安抚,我在少夫人手底下说不成也活不了这么久。”
湛欢身为白氏身边的大丫鬟,又有美貌,早在白氏刚嫁到谢府的时候,私下里与谢思炯就已然有了首尾。
谢思炯一是为美色,二是为能时时刻刻监视白氏,勾搭上了湛欢。
后来白氏失去了白家这个庇护,一个没了娘家做庇护的少夫人,哪里还值当谢思炯在她身上花心思,于是提了湛欢为姨娘,一是为了私欲,二是为了震慑白氏。
第一百七十二章:上眼药
谢思炯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湛欢悲悲惨惨的说起从前的那些事来,面色不由的越发柔和几分,问说:“我知道你失踪这事其中一定有着别的内情罢,索性这儿又没有旁人,你且尽管与我说吧。”
“大少爷......”湛欢犹疑了半晌,“便知这事瞒不过你,毕竟你是何等才英明睿智,原是大少夫人看不惯奴婢这一阵得宠,于是就趁着大少爷不在的时候,将奴婢给唤了过去,喂奴婢喝了绝子药,并将奴婢给发卖了了事。”
“若非奴婢心中想着大少爷,愣是拼死逃了出来,怕往后都见不到大少爷了。”
这话不消说,谢思炯也能猜测到,他如今面上依然冷静,然而内心里却已怒气冲天,倒未必是为湛欢抱不平,毕竟湛欢也不过是区区奴婢罢了。
而是他觉得白氏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行此行径,多少有些冒犯到他。
如今白氏归根到底不比以往,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却也不过是个依赖着他生存的妇人罢了。
而谢思炯之所以没将这怒气给表现出来,自是因为他心中还有着顾忌。
“听闻前儿个白夫人有到府上来寻少夫人,你可知是为的什么事?”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的问说。
湛欢就回道:“爷说的这事,刚巧奴婢便知道一点,原是白家的孙少爷来寻大少夫人,不过是为些小事罢了,怎料得突然说起白小公子的婚事,大少夫人就想将宛姑娘和白小公子给凑成一堆,于是就同郡主说去了。”
“郡主是什么意思尚且没与大少夫人明说,大少夫人就以为郡主是不看好这门婚事的,因此就想挑唆着白小公子私下里接触宛姑娘。”
“正巧那时候郡主与白夫人通了气,想着两人坐下来仔细说叨说叨这事,只白日里郡主有事,于是两人就相约到了晚上,刚巧就撞到了白小公子因调戏宛姑娘被宛姑娘手底下的仆人给套在麻袋里头打了个彻底。”
“这事郡主心中有气,毕竟这样深更半夜的,白小公子闯到一个小姑娘的院子里头,对姑娘家的名声终究有碍。”
“而白夫人心中又何尝没气,那白小公子是她的嫡幼孙,怕是打小家里人都舍不得动他一个手指头,却被打成了那样。”
“然白夫人怎么敢寻郡主的麻烦,且不说白小公子本身就做错了事情。”
“于是白夫人就想着来寻大少夫人讨要个说法,毕竟这事是因大少夫人而起的。”
谢思炯听到这里,面上已是有不耐之色。
“这个废物!”他到底想着夫妻一体,若是白氏真能得了白家的原谅,那么白氏就是做的过分了些也没什么。
然而这个蠢货竟然弄巧成拙了。
湛欢心中便是一阵松动,她又觑着谢思炯的面色说:“大少夫人这样做,想来也是为了大少爷,只是不曾想事情会这样发展下来,到头来没能讨好了白家不说,竟还平白的与白家越发结了仇。”
“奴婢去寻大少夫人的时候正好撞上白夫人从里头出来,那面色是当真不好,也许,大少夫人就是因着这些事堆积到了一块儿,又恰巧奴婢撞到了这个风口浪尖上,才会被大少夫人发作,喂了绝子药并被发卖?”
她又有些自怜自艾的低下了头颅说:“其实大少夫人就是怎样对奴婢都是应该的,谁让她曾是奴婢的主子,可她怎么就能那么狠心,绝了奴婢给大少爷诞育子嗣的希望?”
“难不成大少夫人就想着独一个的霸占着大少爷,就忍心看着大少爷膝下仅有大少夫人所出的冠哥儿不成?”
“那往后大少爷若是抬了其他姨娘,亦或是娶了其他的平妻,大少夫人难不成也要效仿如今对我的处置,喂那些人喝绝子药吗?”
谢思炯在听到湛欢说“娶平妻”的时候,眼睛猛的跳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少夫人如今已然失去了娘家的庇佑,于大少爷来说可谓是没有半点帮衬,这样的情况下大少爷能容得下她也就是看在冠哥儿的面子上,只是......大少爷英姿勃发,外头未出嫁的姑娘想来也有许多中意大少爷且身世好的,难不成大少爷便不会心动吗?”湛欢似理所应当的说,“保留大少夫人的正室夫人之位,已经给大少夫人极大的体面了。”
“这还是大少夫人善妒,若是换到寻常人,知道自己不能给夫君带来助力,难不成不该早些就为夫君筹谋?”
“不过......”她又一叹气说。“奴婢都忘了大少夫人本就是个极善妒之人,让她主动给大少爷纳妾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娶平妻了。”
这话说得其实很不在理,可也要看是对着谁说,于谢思炯这等极其自私自利的人眼里,旁人都合该是要主动为他的前程让位的。
况这番说辞也并不是头一次出自湛欢之口,何氏临死之际,白氏又何尝不曾这样与何氏说过。
谢思炯心有意动,不过他并没有在湛欢的跟前表现出来,只道:“你从哪里学的那些歪门邪说,且别想这许多,下去将你身上收拾收拾罢。”
“奴婢遵命,只是......”湛欢怯生生的看着谢思炯道,“若是大少夫人再来寻我的麻烦,届时奴婢又当如何?”
谢思炯道:“这你不必怕,等会儿我自去寻她说清楚。”
等到湛欢去了之后,谢思炯在书房里头坐了良久,若说从前还想着白氏能同白家缓和关系,可在晓得白氏因为办事不利,故而彻底将白夫人给得罪后,他已经不做这种妄想了——他在皇后手底下做的是酷吏,办的是杀人的活计,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倘若有朝一日皇后跟前不需要他了,那么他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机的讨好白氏,因为白氏背后的白将军府到底是清正人家,往后他也能有个退路。
而今这退路却被白氏给亲手斩断了。
他不得不好好想想,他的将来、谢氏的将来到底该何去何从。
或许湛欢说的是个好法子?
可依着白氏的性子......再者,高门贵女也合该是不屑与人做平妻的。
他这里毫无头绪,于是将这想法暂且搁浅,转而去寻了白氏说了湛欢之事,既对白氏失望透顶,说话间自毫不留情,甚至连“休妻”这样的话都给说了出来,白氏一下子就给他给气到病倒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出师未捷
白氏这一病便是病去如山倒,谢其冠给母亲白氏寻了许多郎中,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却也不见好,都说白氏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于白氏来说,她的药是谢家大郎,偏谢家大郎不愿做她的药,甚至于乐意看着她病倒。
总比她不断生事要好上许多吧?
至谢其韶,忧心母亲病况之余,却也没忘了向闵小公子献殷勤,今儿个使底下的丫鬟向隔壁的闵陈航送些这个,明儿送些那个,总归是都被闵陈航给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谢其韶仍不气馁,就近的一次,便借着谢白宛的名义,亲自送了闵陈航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并说:“这糕点可是宛妹妹亲手做的,不过她面皮薄,不好意思送与你罢了,我这做姐姐的却也只能代劳了。”
闵陈航内心犹有有些疑惑,因着这一阵的时候他没少借胞妹闵陈欣的名义邀谢白宛过来,却无一例外的被谢白宛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拒绝了,自然是以为谢白宛对他应是无意的。
而今谢其韶......
他看着她眼中充满渴望的眼神,方才说道:“那便多谢谢姑娘的一番美意了,这糕点我就暂且先收下。”
谢其韶激动道:“那闵小公子可要现在尝一口?”
闵陈航道:“现下却是不怎么有食欲,等一会儿尝,谢姑娘还有什么事吗?若无事可先回去了。”
谢其韶虽还想和闵陈航多待一会儿,却也知这事不能急于求成,只得告退。
回去的途中,她身边的婢女碧蕊忍不住问谢其韶道:“姑娘辛辛苦苦做的糕点,却假借宛小姐的名义送给闵小公子,那岂不是白白辛苦了。”
“你懂什么,这女追男,隔层纱,我现如今想攀附国公府,偏这闵陈航对我无意,现下该想的难不成不是以何种名义可以接近他,只有先接近了他,再慢慢的相处着,说不成日久天长的,他就被我的耐心给打动了。”
“而如今我自己再怎么死皮赖脸,却也接近不了他,便也唯独假借谢白宛的名义了。”
“总归只要以后的结果是好的,过程憋屈些又有什么?”
谢其韶出身谢家,就注定了她与其他名门出身的贵小姐不同,矜持是什么?但凡不能让她达成目的,她都是会不屑一顾的。
况她时常记得母亲白氏与她讲的,道是父亲当年以一微末小官之所以追得上母亲白氏,靠的就是这些旁门左道,再至后来谢家因救驾有功封了侯爷,白氏越发理所应当的嫁给了谢思炯。
她此举却也是借鉴当初父亲追母亲的法子。
若仅是如此,也许正如谢其韶所说的,日久天长的,果能让她如愿,可谢其韶终归年纪小,又争强好胜的,在未达成目的之前便先一步到了谢白宛这儿耀武扬威的。
她从闵国公府离去之后,未曾回自个儿屋里,就径直寻了谢白宛,谢白宛对这么个堂姐素来没什么好映像,再加上先前那些事,并不带的理会她,也只问了一声,“你可有什么事情?”
谢其韶定定的看着谢白宛。
这个昔日里的三妹妹面上褪去了几分倔强,反而带上了些原来不曾有过的云淡风轻,却让谢其韶觉得谢白宛将她看不进眼里去。
“如今三妹妹被过继到郡主膝下不说,就连祖父都十分看重你,以至于你越发猖狂,见了我都不叫‘姐姐’。”谢其韶不满道。
谢白宛当即冷笑一声,先前的时候谢其韶又何曾将她给看做亲妹妹?
“韶姐儿你也知道我如今被过继到郡主膝下,同你便不是一辈儿的人了,说起来你合该称呼我一声‘小姑姑’呢,只是想着因着过往的那层关系,韶姐儿你叫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便不曾强逼于你,怎的如今你却还与我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一个是针锋相对,一个是气定神闲。
前者不自觉的便败下阵来。
“你!”谢其韶气绝,转而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你之所以神气,也无非就是想着隔壁的闵小公子青睐于你,甚至于痴心妄想到去做闵国公府的媳妇罢?”
“可我如今告诉你,今儿个我做了糕点去到隔壁送了些给闵小公子,他竟也收下了,可见着他对你也不过是一时有意罢了,你的将来如何却还不一定呢!”
谢白宛听着这话有一瞬间的凝滞。
闵陈航对她有意?
因自幼目睹母亲何氏被人欺辱,身为何氏长女,又是个有孝心的,于是便生长得格外坚强独立,后来她习惯了一个人护着妹妹,于男女情事上却是一窍不通的。
可纵使如此,她与闵陈航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却也不大愉快。
更不要说头一次因为闵国公家的狼狗吓着了谢白珍,她为了给妹妹出气还与闵陈航有了过节。
再到后来也就是就近闵陈航被陆氏带着过来与她和白珍道歉那一回了......
恕谢白宛迟钝,实在看不出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情意。
“你是说你喜欢闵小公子,甚至于主动送糕点给闵小公子?”谢白宛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虽然我先前对他本是无意的,可一想着若是你喜欢他,那么为了让你不好过,我却也不妨一争了。”
“你觉得我争不争得过你?”
答案毋庸置疑,那闵陈航原本就对谢白宛有意,谢其韶自个儿也是借着谢白宛的名义才与闵陈航接近的。
谢其韶这会儿真的是要哭了。
分明知道谢白宛是个硬骨头,惯常爱与她针锋相对,她怎的能在还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便得意的来与她说呢!
“不,我不过是以为你喜欢他才想着一争的,如今见你既不喜欢他,我自然也不......”
“也不什么?”身后传来一突兀的男声,谢其韶自能听到那便是闵陈航的声音,身子顿时僵硬的转过来,就见着他端着她方才送给他的糕点,面上是疏离的微笑,“因着先前宛小姐送过糕点给我妹妹,我有幸尝过,方才一打开这食盒,看到这些歪歪扭扭毫无美观的糕点,便断定这哪里会是心灵手巧的宛小姐做的。”
“因此便只能再度将它给送到韶小姐的手上,顺便忠告韶姐儿,闵某意不在韶小姐,还望韶小姐往后切勿做出这样的举动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决定
方才谢其韶还当着谢白宛的面耀武扬威,下一瞬却被人给当场揭穿,且闵陈航明确拒绝了谢其韶。
谢其韶这一生怕都还没有这样丢脸过。
她眼下悲愤欲绝,可当着闵陈航的面,到底极力挤出一抹笑道:“我也只是一番好心,既然闵小公子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做就是。”尔后匆匆离去。
谢白宛转头看向闵陈航。
“我这个昔日里的大姐姐,也算是有几分美貌,她主动送上门去,你竟不要?”她直白的问闵陈航道。
方才对着谢其韶还信誓旦旦的闵陈航,当下里面上现出一抹绯红来,“因为有着珠玉在前,谁还会在乎鸡肋呢?”
她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你心悦我?”良久,谢白宛突然问道。
闵陈航很是郑重其是的点头,“宛小姐是我见过最独特的姑娘,我对宛小姐一见倾心。”少年人面上不掩青涩,反而显出几分纯真来。
纵使被人这样表白着,可谢白宛依然木着一张脸,不免就让闵陈航很是忐忑。
他一直都知道,他心悦的那个姑娘独立坚强,与旁人不会,不会因他的身份而对他有任何的好感。
偏偏闵陈航晓得自己除却身份,本身却还是个靠着家族荫蔽的子弟罢了,未曾在事业上有任何建树。
然无奈,他也就刚刚及笄罢了。
“好,我应了你。”不想半晌,谢白宛突然这样说道。
闵陈航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待在那里。
谢白宛又说:“闵小公子不愿意?”
“不,我愿意。”他忙点头说道。
谢白宛面上这才划过一丝笑意,“既然如此,你不妨回去同闵夫人说了,抽个空和郡主再谈谈这事。”
她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认准了什么去做就是了,从前为母伸冤的时候是这样,如今在自己的婚事上也是这样。
闵陈航却不觉得快,他甚至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回到府中要如何与母亲说这事。
只是......
“你如今应了我,可是为了报复韶小姐?”
面前少年人一副赤忱的模样。
“不是的。”谢白宛说,“一个谢其韶,还不值当我将一生给赌在其中。”
可她的目的也着实不单纯,如今谢夫人被软禁在小佛堂里,白氏深陷入为娘家所弃,夫君嫌弃的地步,就是小兰氏也一对烂事缠身。
可这些远远不够。
然谢白宛又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谢家但凡有齐皇后那么个庇护所在,想让他们这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便不容易。
她区区孤女,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撑了。
在这上面,郡主是一个,她往后的夫家也是一个。
谢白宛是真真切切的拿自己的婚事当成一门生意在算计。
而闵国公府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国公府第,百年世家,再加上闵国公府人口简单,她嫁过去并不太需要应付婆母并妯娌间的一应事物。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然而这些谢白宛还没与闵陈航说,闵陈航自己就已经道:“不论是因为什么,你答应我便好了,总归往后咱们还有许多的时光。”
闵陈航也确实是个行动派,回到闵国公府就将这事与陆氏说了,也并非是陆氏轻看自己的孩子,实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清楚,闵陈航哪里都好,他待人真诚、热情,可本质上却还是个大男孩,如谢白宛那样独立坚强、内心敏感细腻的女孩子会当真喜欢上自家儿子?
陆氏也是为自家儿子着想,于是抽空便寻了李式微说这事,“宛小姐哪儿都好,她能做我的儿媳妇,真是我闵国公府烧了高香,只是他们这么点的孩子,还不明白婚姻是什么。”
“真要定了婚,就代表着往后漫长岁月里,他们都是要待在一块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是怕宛小姐现下因为各种各样其他的原因,选择应了我那儿子,过后会后悔。”
“这样伤害的是两个孩子。”
谢白宛的经历,众所周知,陆氏显然是猜测谢白宛是为了自己的生母才想着嫁给闵陈航的。
式微听着谢白宛私下里应了闵陈航的事也很惊讶,长女自小便很有主意,可那也只是在旁的事情上,在感情上,她却还没到开窍的时候,先前闵家各种暗示,谢白宛是真真切切的不曾看懂。
式微心想着总归谢白宛年纪也还小,现在不开窍也就罢了,那闵小公子真若是能坚持下来,也算是一片真心可鉴。
然转眼却还没几天,陆氏就来同自己说了这个?
“我虽不是这孩子的生母,然这一阵与她相处了这许久,却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性子,她做事较真,想来在感情上也是这般......既闵夫人不放心,等一会儿我私下里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到时候再给闵夫人一个回应。”
陆氏忙应下了。
虽说这一阵李式微在日常生活中无疑给了谢白宛许多的关照,可谢白宛的本性加之她早年丧母的经历,因此并不是个会轻易便与旁人吐露心声的,因着这李式微就觉得很忧心。
她当然明白谢白宛在想些什么,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对何氏的死怕还是耿耿于怀的。
正如陆氏所想的那般,李式微也是这样想的。
她到底还是将谢白宛给唤了过来,并说道:“闵夫人方才来过了。”
谢白宛并不意外,只“嗯”了声以作回应。
“你是怎么想的呢?”李式微只得又问道。
“闵小公子为人赤诚天真,待人爽朗热忱,这些正是我所欠缺的,因此我觉得甚好。”谢白宛似乎说的也很有理有据。
李式微却也不想着从谢白宛的口中套出什么话了,她只回握着谢白宛的手道:“我知道你为母报仇心切,然你更要知道你这一生还很长,若用这一辈子都花费在报仇上位,未免不值当。”
“况且你母亲的事也急不得。”
在生母何氏去后,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这样握着自己的手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了,谢白宛素来没什么表情的面上不由得眼眶泛红。
第一百七十五章:示好
“郡主所言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因此我也是很好的考虑过闵小公子其人,也很好的考虑过闵国公的府第,如此方才有这样的决定。”谢白宛的经历注定了她要比平常同龄的姑娘考虑问题要更全面一些。
更何况先前何氏因择错了夫婿所遭受到的一切历历在目,谢白宛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步了母亲的后尘——那毕竟是一辈子,不仅仅是她的一辈子,还有她的孩子的一辈子。
李式微便道:“那也好,你既然想的清楚明白,这事我便与闵夫人说了,也好趁早将你们两个的事情定下来。”
有着李式微嗣女并闵国公府少夫人这两层身份的加成,往后谢白宛想做个什么也便利许多。
将这事说定之后没过几日里,便传来琥国夫人病逝的消息,李式微听到这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先前从三嫂安氏那里便已然知道,琥国夫人因私下里勾引孝帝,并为齐皇后所知,琥国夫人自那之后便缠绵病榻。
再依着齐皇后的手段狠厉,想来琥国夫人也合该知道,若自己不死,齐皇后怕是难出心头一口恶气。
为难她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她还有一双子女。
如今贺兰意之姑且是被免除了侯爵,并被外派到偏远小县里做事,没有性命之忧。
贺兰漫之也好好的。
可见齐皇后已是很念着往日里的姐妹情分了。
因谢家大郎与皇后的关系,提早便晓得虽说琥国夫人的病逝是在齐皇后的算计之内的,然而对外,齐皇后还是很给了琥国夫人死后的体面,因贺兰意之被外派到外头,短时间内并回不来,因此齐皇后派自己身边的内侍徐公公住持琥国夫人的葬礼。
既然齐皇后对外都给了琥国夫人的体面,那么身为齐皇后跟前的头一个谄媚之臣,谢思炯自也要前往贺兰府上吊唁琥国夫人,他并非是一个人去的,而是带上了湛欢——这难免又将白氏给气倒在病榻上。
可白氏的死活,如今又有谁在意?
谢思炯到了贺兰府上,来往宾客也多是齐皇后提拔的新贵,贺兰漫之一身孝服在前头迎着客——兄长贺兰意之不在,她虽是个女儿家,却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谢思炯不过意思意思的同贺兰漫之道:“先前便听闻琥国夫人病了,一直想来府上看一看的,却没抽的出空来,不想却听到了夫人的死讯,贺兰姑娘且节哀罢。”
“如今我贺兰氏已至微末,母亲离世,兄长被贬,徒留我一个姑娘家,他们都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却也唯独只有谢大人肯再这个时候亲近于我们家,我听着谢大人的宽慰之语只觉得心中甚是安慰,怪不得满朝文武,唯有谢大人能得到皇后姨母的喜爱。”难为的,以往对谢思炯并不大搭理的贺兰漫之在琥国夫人死后、兄长贺兰意之被贬,后,对着谢思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谢思炯当即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嫂夫人怎的没过来?”贺兰漫之突的又问,“这位是?”
她比谢思炯差了一轮,眼下说“嫂夫人”显而易见的是想与谢思炯拉近关系。
谢思炯便回道说:“你嫂夫人她近来也是缠绵病榻,并不能随我一块儿过来,至于我身边的这个,是近来刚纳的姨娘,行事也颇为稳妥,所以今儿才带着她过来。”
贺兰漫之打量了湛欢许久,尔后突兀道:“我瞧着谢大人身边的这位姨娘嘴唇干涩,似是有些口渴。”说罢便令人上茶来。
谢思炯连忙推拒,却不过贺兰漫之的好意,只得接受。
不想来上茶的那婢子失手将茶撒到了湛欢的身上,连忙请罪。
谢思炯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么点小事与贺兰府上的人过不去,只是贺兰漫之却很是愧疚道:“我带着她去换一身衣裳罢。”
然后湛欢便被贺兰漫之给带到了后头,她给湛欢拿了身自己往常穿的衣裳,又说:“因匆忙之下,只得让湛欢姨娘穿我先前的旧衣裳了。”
湛欢忙道“无碍”,又后之后觉道:“贺兰姑娘知道我?”
先前谢思炯同贺兰漫之也仅仅是介绍了她的身份,至于她叫什么却是从不曾说过的。
“因为前一阵的时候谢家的大孙姑娘帮了我一个忙,因此我对谢家便难免过于关注了些。”贺兰漫之不紧不慢道,“更加晓得湛欢姨娘原本是谢少夫人身边的婢子,因近来白氏失去了家族的庇佑,才被谢大人给提拔为姨娘。”
“而白氏因着湛欢姨娘的这一层身份对你很是忌讳,甚至堂而皇之的给你下了绝子药,并意欲将你给发卖。”
“只你后来不晓得怎么逃了出来。”
湛欢心下震惊,她观这位贺兰姑娘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罢了,然而眸中却透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狡黠聪慧。
再一想这位到底是齐皇后的嫡亲外甥女,便也不足为奇了。
“贺兰姑娘与奴婢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湛欢也并非是蠢笨之人,晓得贺兰漫之定然有所图。
贺兰漫之安抚她道:“你不要怕,我与你说这些归根到底是为了你好,今儿个白氏能发卖你一回,他日里说不成就能要了你的命。”
“毕竟她如今再不得宠,也终究是谢大人的正室夫人。”
“你难道不怕吗?”
这些湛欢在先前被白氏喂了绝子药并发卖的时候就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不过如今她倒是真不怕,因为明珠郡主给她指了一条旁的路。
那便是干掉白氏,挑唆谢思炯另娶夫人。
可眼下她显然不能这样与贺兰漫之说。
“当然怕,可那又能如何,我不过是靠着大少爷的宠爱,勉强有了今日,离了大少爷,我便什么都不是,纵使明知道大少夫人一定不会放过我,除了认命却还能怎么样呢?”
她眼底也毫无一点点光彩,似乎是真的认命一般。
贺兰漫之却坚定道:“不,你还有旁的选择。”
“我知道你虽是姨娘,可近来谢大人却很是听你的话。”
“我想以着白氏如今在谢家的地位、在谢大人跟前的不甚重要,被动摇也是轻而易举的罢。”
“是,她一日是谢家的正室夫人,你便要一日在她手底下过活。”
“可若她不是了呢?”
竟是与李式微所说的不谋而合。
第一百七十六章:转圜
湛欢在脑中急切寻思着贺兰漫之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她一个小小奴婢的生死,却能值当贺兰姑娘为她担忧?这分明不正常,除非这样做对贺兰漫之有好处,只是贺兰漫之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挑唆了大少爷夫妻不和睦,于贺兰漫之一个未嫁的姑娘显然没有半分益处。
除非这贺兰漫之对大少爷有意。
可贺兰漫之可正当好年龄,她又是皇后的嫡亲外甥女,想嫁什么样的青年才俊使不得,怎会看上年长她一轮有多的谢思炯?
谢思炯都能做她父亲了。
贺兰漫之见湛欢心中有疑虑,便主动开口道:“因着先前谢家的大少夫人曾得罪过我,我是不太看得惯她的,再者谢大人如今在我姨母跟前很是得势,难免得了许多人的青眼,我身边就有小姐妹想要嫁给他,只做妾却万万不愿意,因此将这事托付给了我。”
不论贺兰漫之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又岂是湛欢一介奴婢可以质疑得了的,她也只能将这当成是真话。
从后头出来,贺兰漫之又向谢思炯表示了极大歉意,令谢思炯都纳闷这原不是什么大事,怎的如今这贺兰姑娘就这般的谦逊。
又想着莫不是因为贺兰家如今失势。
从贺兰府邸回去之后,湛欢径直便寻了李式微说起了这桩事,并道:“想那贺兰姑娘也算是天之娇女,今儿个却关心起了谢家的家事,言谈之间还似是极为奴婢着想。”
“后来才道是原来贺兰姑娘有相熟的姐妹看中了大少爷,可能与贺兰姑娘相熟,想来那人家世也不低,自然是不愿意做妾的,因此才想着取白氏而代之。”
李式微对贺兰漫之的这行径也感到奇怪,只听着湛欢说罢才猛然反应过来,“如今这贺兰姑娘尚且自顾不暇,她父亲早逝,母亲如今又病逝,兄长被贬去万里之地,她自个儿的婚事都没个眉目的,哪里有的空闲去替什么小姐妹考虑去。”
“这事八成是她替自己筹谋的。”
“不可能罢。”湛欢当即就道,“贺兰姑娘纵使现在落魄些,可她好歹也风光了那许多年,又正值如花的年龄,怎的肯嫁给大少爷。”
“况若她当真有意,先前在大少爷跟前却也只是将大少爷当做寻常客人一般,其间并未显露情意。”
李式微就道:“这便是属于贺兰姑娘的骄傲了,眼下她虽然孤立无援,甚至还有着被齐皇后清算的威胁在,然而再怎么着,她却也是不能在谢思炯还未休妻的时候便巴巴儿的凑上去的。”
“毕竟她真正看重的并非是谢思炯这么个人,而是看重谢思炯在皇后跟前的地方,以及以此向皇后表示,纵使先前她的母亲琥国夫人背叛了皇后,可她身为皇后的嫡亲外甥女,对皇后却是没有一丝异心的,以此换来皇后对她的重新信任,并为万里之地的贺兰意之换得转圜的余地。”
湛欢似懂非懂问说:“这贺兰姑娘所想与郡主所想不谋而合,那奴婢是否还要按着郡主所说的去做。”
先前李式微是让湛欢且先劝着些谢思炯休妻,等到休弃白氏后,少不得有看重谢思炯得皇后青眼的人上门来。
而今风声未出,便有贺兰漫之递上来了橄榄枝。
“缓着些来罢。”李式微道,其实她倒是很乐得见贺兰漫之与谢思炯能成,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将谢家彻底绑到了皇后那条船上,往后但凡皇后有个什么,谢家必得动荡一番。
可对于贺兰漫之其人,既有着先前与兄长贺兰意之在沈家长女的婚事上作祟的前科在,李式微怎么也不想让她太过容易的便达到一些目的。
所幸这贺兰漫之也是个有成算的,她既有这样的想法,定然会绞尽脑汁的去完成,那她也必在白氏这儿多费工夫。
因此就说:“时不时的在谢思炯的跟前上上眼药还是很有必要的,至于要他休妻,却大可不必了。”
这些便留着让贺兰漫之与白氏两个自己去过招吧。
这事没过去多久,陆氏便领着闵陈航到谢家来与李式微提了亲——其实原本陆氏觉得不必这么着急,毕竟虽说闵陈航虽到了适婚的年龄,可到底未及弱冠,尤其谢白宛还未至及笄之年。
总归都还小,往后说不得有什么变故。
只闵陈航却不愿意,他是真的认准了谢白宛,对陆氏也是这般说的,陆氏对幼子素来没法子,尤其闵国公也是个开明的父亲,在儿女的婚事上素来不大插手,只要儿女自己心甘情愿便成。
因此陆氏也只得替闵陈航给准备着,并于这一日里领着媒婆到了谢家。
既是定亲,又是很显赫的婚事,李式微自知会了谢家所有人,谢侯爷对此事是很乐见其成的,毕竟都晓得如今谢家的家声,倘若谢白宛与闵国公府小公子的婚事能成,对谢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至白氏与小兰氏,前者自然不甘心,她膝下的嫡长女的婚事都未有如此显赫,谢白宛是凭的什么就莫名高出了谢其韶一大茬,可纵使再不甘心,她却也没法。
而小兰氏,她当然也见不得何氏的女儿好,然而相比于这些,她更愿意看到白氏不好过。
于是两人面和心不和的恭维着李式微说:“这宛姐儿平素在三房时,也不见得有这样的机遇,也唯独跟了郡主之后......可见着郡主真真是福气深厚之人,以至于都惠及了身边这许多人。”
李式微但笑不语,一旁的谢白宛也丝毫不为这话所动。
再就是还未出嫁的谢家小姑姑,她是真心的替谢白宛感到开心,听着她们这些话难免不高兴,就直言道:“宛姐儿原就是谢家那一众姐妹中顶顶出色的,被闵国公府看上实在是不奇怪。”
谢其韶很是有些不屑道:“小姑姑未免却也太偏心了,她若是顶顶出色的,怎的先前祖母最不喜的就是她了,况且她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法子,才得了闵小公子的青眼。”
“若说这事能成,其实归根究底都是因为韶姐儿。”半晌不语的谢白宛在谢其韶说话之后蓦的出声,“我应该谢过韶姐儿的,只先前一直没机会,不妨就今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谢过你了。”
谢其韶就是一滞,然而谢白宛还没说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风波
“依稀还曾记得韶姐儿当初以我的名义去送给闵小公子亲手做的糕点,尔后到我跟前耀武扬威,那时我还不清楚原来闵小公子对我是有意的,直至后来闵小公子寻了过来,再将韶姐儿做的糕点给还回去,也是自那时候起,我与闵小公子才通了心意,韶姐儿你说说我该不该谢谢你。”
无论私底下如何主动,然而身为女子,这般主动耍心机,到底是不好表现在外头的。
小兰氏当下便忍不住笑了出声来,“这倒真真是阴差阳错。”
谢其韶当下红了眼眶,白氏就厉声呵斥她道:“哭什么,宛姐儿既是谢过你,你好生受着便是。”
也没多久的功夫,陆氏便领着闵陈航过来了,她一进门便问李式微道:“这一阵子可安好。”
“好着呢。”李式微又打量闵陈航道,“许久不见闵小公子,倒是越发精神了。”
闵陈航生得并不算白净,胜在精神气十足,一瞧就是十五六的少年模样。
陆氏又同谢白宛道:“这小子这一阵没少念叨你,不过被家里人管着,才没敢太唐突。”
谢白宛腼腆一笑。
因先前二人便通过气了,倒省去了许多功夫,陆氏直接下了聘礼,闵国公府仅剩下的这么一个未曾婚配的小公子,陆氏出手自然大方,双方又请专人看了婚期——因是考虑到谢白宛到底年纪还小,所以只是说将这门婚事给定下来,真正成婚还是要到了两年后,谢白宛行了及笄礼之后,方才进行,但不妨早些将时候给定下来。
若说到这时候,事情还算是一切顺利,然总有人看不得谢白宛好的,除了谢其韶又还有何人。
她到底不甘心,因而站到陆氏的跟前说:“闵夫人不计较我们家家世不显,不计较谢白宛身份卑微,为的不过是闵小公子与她情投意合,是想看着闵小公子将来幸福的。”
“然论到根底,闵夫人知道她谢白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许久没有得到陆氏的回应,谢其韶只得又说道:“从前的时候,她便惯常忤逆长辈,谢府许多人都不甚喜欢她,后来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自己的嫡亲祖母并伯母给告到了公堂之上,这是众所周知的。”
“却还有不为人所知的,那便是谢白宛虽然不得谢家长辈们的喜欢,然底下的管事和小厮们却很是‘喜欢’她呢,譬如祖母说要罚她,总有那些个人去放水。”
“然而当初谢白宛一个区区不为长辈喜爱的区区谢家三孙小姐,是凭的什么让那些人给她放水的呢。”
这可谓是公然诉说谢白宛自身不检点。
谢其韶晓得这或许并不能对今日他们的婚事造成什么影响,可她这么憋屈,即便是能恶心恶心谢白宛也是好的。
她预料中谢白宛合该气急败坏的再反驳她,可是并没有。
谢白宛只轻笑一声,“韶姐儿口口声声说谢家长辈并不喜欢我,然若是这样,怎么祖父愿意将管家之权交给我这区区小辈?”
“再者,二少夫人作为曾经我的二婶,你可喜不喜欢我?”
小兰氏这时自然道:“宛姐儿自幼便比旁的姑娘懂事许多,我自然是喜欢的。”
“那大少夫人呢?”谢白宛转而又问向了白氏。
一面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面是明珠郡主的嗣女,白氏只好赔笑道:“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只是韶姐儿她年纪小,难免不懂大人的心思,于是起了误解。”
谢白宛再度看向谢其韶,“故而你的指控可谓是毫无依据,毕竟如祖母那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咱谢府的大多数人还是很讲理的。”
“再说底下的管事并小厮先前在祖母处罚我的时候刻意放水——虽说我那时候没觉得,可既然韶姐儿是这么认为的,便姑且是他们也觉得祖母罚我罚的没有理。”
“连区区仆人都晓得的道理,韶姐儿你怎会不知呢?”
“啪啪啪”的两声响起,从外头进来一身材欣长的青年人,再往近一看,竟是沈国公府的世子沈萧寒。
“因先前听闻今日正是过继到小姑姑膝下的宛姐儿与闵国公府世子的定亲之日,祖母想着说如今沈家到底也算是宛姐儿的外家,合该出了人的,便着了我过来,不想竟看到了这样的一出好戏。”
此话一出,大众哗然。
这竟是凤阳长公主亲自吩咐的,若说是这样,那岂不是连沈国公府都认了谢白宛并谢白珍这么两个外孙女了?
且今儿个来的还不是旁人,是沈国公府的世子,是沈家未来的继承人。
这谢白宛姐妹怎的就这么好命?!
沈萧寒又说:“怪道你能被我小姑姑看重过继到膝下,原真是有着过人之处的。”
他横眉冷母看向谢家其余的人,“能为我沈家祖母并小姑姑所认同的人,必定是德容工整之人,若尔等有异议,可是与我沈国公府作对。”
这话一出,沈萧寒常年为将者的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泄了出来,就这么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突兀的便闯入到了谢小姑姑的眼里,谢思沅平生所见,大抵都是如其父兄那般如玉石般外表华丽的男子,似沈萧寒这般的,却是头一个见到。
他有着小麦色的健壮肤色,似刀削过的眉,高挺的鼻梁,唯嘴唇微薄,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时不时的闪着愠怒。
这位原就是沈家的大公子。
真真不愧是将门虎子,谢思沅不禁在心中这样感叹道。
“这般严厉做什么。”李式微笑骂他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想来韶姐儿方才所言也都是开玩笑罢了。”
总归这一小节过去之后,一切都极顺利,过后一起用了膳,李式微才将陆氏他们给送回去。
等到人都去了,李式微看着沈萧寒道:“平素见你不大喜说话,却是个极护犊子的,遂了咱们家人的性子,说罢,今儿过来还有什么事。”
“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姑姑,是祖母她想小姑姑你了。”沈萧寒就道,“想着说让小姑姑改日里待着宛姐儿并珍姐儿回去一趟。”
“再者,我这里......家里人总为我相看姑娘,我拒的都差不多烦了,就想着让小姑姑替我在祖母跟前说上一声,道是我如今并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询问
沈萧寒当然明白长辈们都是一片好心的,因此才不好拒绝,可那些姑娘他也着实是不感兴趣。
“你的心思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澹台姑娘如今到底是在皇后手底下,你们大抵从她进宫的那一刻缘分便断了的。”李式微挥退左右与沈萧寒说道。
沈萧寒摇头苦笑,“小姑姑不懂澹台姑娘之于我是什么,不论有没有缘分,我这一辈子心中大抵也就一个澹台明月了。”
澹台明月在很长时间里都曾是年幼失母的沈萧寒心里的一束光亮,他们十余年间不曾相见,然却似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那些来往的书信十余年里都不曾断过就是凭证。
他想着他再也见不到一个如澹台明月这般温暖的女子。
既有珠玉在前,其他的鱼目又哪里能入了沈萧寒的眼?
“罢了,既你这般一意孤行,我也只好替你劝一劝祖母他们了。”式微说到底也是过来人,明白感情这种事,终归强求不得。
将沈萧寒送走后,李式微赫然发觉谢思沅已在她这儿等了她好一会儿了,见着式微回来又笑嘻嘻的给迎上来说:“郡主刚才是去送沈世子的吧。”
“是了。”式微回道,“思沅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毕竟就李式微进谢府的这小几年里,谢思沅同她走动并不频繁。
“这不是因为先前误会过郡主,等到后来晓得自己错了,却也不大好意思上门来。”谢思沅吐了吐舌头道,“郡主同我说说沈世子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转头李式微就见跟前小姑娘一脸兴味。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也知道谢思沅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也合该嫁人了,只是谢夫人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幼女的婚事,再者谢侯爷终究是男子,许多事情考虑不周到,底下的两个嫂嫂似乎全然也不太关心谢思沅,导致谢思沅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再加上沈萧寒的身份样貌到底在那里摆着,谢思沅对他有好感也实属正常。
可沈萧寒方才都明摆着说出此生非澹台明月不可的话了,便注定了若谢思沅当真有意,也只会是单相思。
谢思沅娇嗔道:“就是头一次见沈世子,多少有些好奇,况我之前听闻沈世子似乎有个未婚妻。”
沈萧寒与澹台明月的事在这满大魏都不是秘密,只大多数人也仅仅知道外头那些事情,至于内里到底如何却是不大清楚。
“说来我这大侄子,乃是沈国公府嫡长子,外头看着倒是金镶玉一般的身份,然内里却是个极其重情的,他的生母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去了,此后便一直被我的兄长沈国公带在身边,除却逢年过节,常年都在北疆那边。”
“然男人带孩子,你指望他能带好?怕是我这兄长拿着自家长子当做将士来训练,边疆到底寒苦,尤其他独一个人在那里,也没人说个心里话的,这时候陪伴着他的怕是唯独只有澹台姑娘的书信了。”
“是了,所有人都晓得寒哥儿和澹台姑娘自小一块儿长大,并定有婚约,怕是都并不知道其实这么些年他们一直都没有断过联系。”
“澹台姑娘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她那时也小小年纪,却懂得体恤人,寒哥儿也乐意与她说心事,听她给他排解忧愁,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若他们两个的婚事能成,怕如今也是神仙眷侣的一对,然而一切都只是如果。”
澹台家因得罪了皇后,并被陷害下狱的事,谢家大郎从中出了不少力,谢思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她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听着李式微说起这一番经历竟忍不住涕泪交零,“沈世子没能和澹台姑娘在一块儿,真真是太可惜了,我兄长做的这事真不是人事!”
她虽自幼在谢家长大,可从来都晓得自家母亲并兄长们都并非是正人君子,尤其自家大哥在外头没少做坏事。
“不晓得为什么,我听着郡主这般说,内心里就愧疚的不行。”
这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式微长叹一口气,她与谢思沅说这些原是为了让她晓得沈萧寒与澹台明月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好让她在未曾情根深种前边打消了心里的这想法。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全然无用,总归寒哥儿也就这么点事,这么多年我虽是他的小姑姑,然而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并不多,其余的却也不知晓了。”
谢思沅方道:“那如今澹台家既然失势,澹台姑娘又进了宫里做皇后身边的婢女,沈世子......”
“家里人自是有意为寒哥儿另外相看姑娘的,不过我看寒哥儿的意思,多半是不愿意的。”李式微就道。
谢思沅煞是认真的点点头,“我想着也该是这样的。”
与谢思沅说了这许多,式微也乏了,谢思沅却也是个会看眼色的,闻言就忙借口告退了。
又过了三两日,李式微携谢白宛姐妹回了一趟沈家。
凤阳长公主这些日子倒是着人好生打听了谢白宛姐妹一番,尤其先前沈萧寒刚去了一趟谢家,回来便对这姐妹两个赞不绝口,引得长公主对谢白宛并谢白珍好奇心越甚。
“瞧着倒俱都是个标志模样。”凤阳长公主说着便招着她们两个上前,这一看不得了,连的长公主同身边人都诧异不已。
陈嬷嬷更是主动说道:“也许这两位孙姑娘合该是与咱们郡主有这么一段母女缘分的,瞧着这样貌,竟与郡主有五分相像,尤其是年幼的珍姑娘,同郡主小时候竟是仿若一个膜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凤阳长公主似也有触动,不住的点头,声音不自觉地又柔和了几分,问说:“今年都多大了?”
“回殿下的话,我今年十三,我妹妹今年十岁了。”谢白宛一躬身便回道。
凤阳长公主淡淡道:“也是大姑娘了,叫本宫‘外祖母’便好。”
可谓是当着沈家人的面接纳了谢白宛和谢白珍两个,引得沈家人俱都诧异。
谢白宛与谢白珍忙跪谢道:“外祖母。”
“哎好,我观你们两个也俱都是懂事的,微娘的眼光着实是个好的。”说了这话,凤阳长公主就让陈老嬷嬷领着她们两个到底下去和沈家的一些小姑娘们认识认识。
屋子里顿时便只剩下了凤阳长公主并许氏、安氏与李式微,都是自家人,凤阳长公主也不客套,就径直与李式微道:“微娘你不晓得,这一阵为了底下小辈们的事,我可真是熬花了眼。”
第一百七十九章:为难
除却中年丧夫这么一件事,凤阳长公主这一生其实都还算顺遂,毕竟底下的儿子们素来听话懂事,娶的儿媳妇碍着长公主的身份,从来也都只有顺着她老人的份,即便从前在长女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底下的孙辈一个个长成,偏各个都是有主意的——其实凤阳长公主觉得自己在经历了长女的婚事后,已经算是很开明的了,并不拘泥于一人,还会问过他们自个的意思。
然一个两个的都有心上人。
“那寒哥儿到底是咱们家的嫡长子,若是澹台姑娘好好的在外头,即便是身份不如从前了,我还会不让他娶?可这孩子脑子如今就跟根木头一般,非要等着澹台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在将我们沈家往绝路上推!”凤阳长公主气愤道,“整的却好跟我就是个拆散他们的恶人一般!”
齐皇后之所以扣着澹台明月,无非也就是看准了沈萧寒是个痴情种,妄图用澹台明月裹挟住沈萧寒进而让沈家为她所用。
可凤阳长公主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觉得即便是沈萧寒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只要是能让齐皇后认为澹台明月对他没那么重要,也行啊!
可沈萧寒就连这个样子都不愿意做。
“母亲且先息怒,寒哥儿到底遂了我大哥的性子,难免执拗了些,咱们慢慢儿的跟他说着,兴许他就想开了。”到这个时候,李式微也觉得很为难,前头沈萧寒刚托付了她,让她劝一劝沈家长辈们别将心思放在他的婚事上头。
然而今日她刚回到沈府,母亲凤阳长公主就同她诉起了苦,言谈之间未尝不是想着让她劝一劝沈萧寒。
想到这儿,李式微就不由得苦笑,她若能劝了沈萧寒,那才是奇了。
“倒未必是不懂母亲的一片良苦用心,寒哥儿也是怕若他真的就依着母亲的,另娶他人,那齐皇后就会以为澹台姑娘没了用处,难免为难澹台姑娘。”式微原是随口一说,可这般说罢后却觉得自己或许误打误撞说对了。
然后整个屋子里头就是一片静谧。
良久,李式微试探性的开口问说:“若是往后齐皇后当真用澹台姑娘威胁了寒哥儿,而寒哥儿任其予取予求,那母亲会怎么做。”
“到那个时候。”凤阳长公主长叹一口气道,“便也只能舍弃寒哥儿了,不过本宫想着,我沈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子应是不会那么不懂事的拿着阖府的前程当儿戏罢。”
式微知道母亲说了一句大实话。
到那个时候,沈国公府怎会因沈萧寒一人的儿女情长而沦为齐皇后的傀儡?
她如今到底是沈家的女儿,所思所想也是站在沈家的立场上,无论如何她是不希望沈萧寒走到那一步的——诚如凤阳长公主所说,沈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子断不会因为儿女情长便置整个沈家于不顾,但他同时也放不下澹台明月。
难免到时候会将自己置于两难的境地。
“倒未尝不能从澹台姑娘身上下手?”李式微突然想到,“就如今寒哥儿一门心思都在澹台姑娘的身上,我们谁去劝也没有用,可若是澹台姑娘让他去做呢?”
“他不听我们的话,却未尝不会去听澹台姑娘的话。”
“尤其澹台姑娘对寒哥儿之心不亚于寒哥儿待澹台姑娘的,她想必比我们更不想见寒哥儿因为她而陷入两难的境地。”
凤阳长公主豁然开朗道:“是你说的这么理,本宫的微娘真真是我沈家的小福星。”
许氏并安氏也附和道。
除了沈萧寒这一桩事,自还有沈若磐的。
不过相比于长孙婚事上的棘手,显然沈若磐的事情要简单上许多。
凤阳长公主就道:“这好好的名门贵女他不要,偏就看上了凝姐儿,这凝姐儿也是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可她就那么个出身,给磐哥儿做个妾倒使得,可依着磐哥儿的意思,竟是还想让她做正妻。”
没办法,长房如今无人主事,一切就得老她这个做祖母的事事躬亲,然而这两个孩子偏又没一个省心的。
“先前也说过这磐哥儿不过是嫡次子,天塌下来到底有寒哥儿给顶着,他的婚事就不必那么较真罢。”李式微在这上头的意见很显然是偏着沈若磐的,毕竟无论她是何式微,亦或是李式微,与何凝儿的关系都是极亲近的,当然是愿意让何凝儿得偿所愿的。
“就知道你这样说。”凤阳长公主笑骂道,“你和凝姐儿一同长大,自然是向着她的。”
“不过就当是我欠着熹微的,如今且还到她过继的女儿身上,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说到长女,凤阳长公主仍然是一阵忍不住的哀伤,每每这个时候长公主都是要独处的。
式微晓得母亲这一点,就唤了许氏并安氏出去,让凤阳长公主独处。
他们出了凤仪居中,许氏并安氏就道:“还是郡主有法子,不过寥寥数语,就解决了搁在殿下心中的两道难题。”
“嫂嫂们过誉了。”李式微就淡淡道,其实对于许氏和安氏的一些小心思,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沈家大房里统共不过沈萧寒和沈若磐两个嫡子,若是沈萧寒真真被控在与澹台明月的这桩情事里,难免被毁。
身下的沈若磐又是个不禁事的,娶的妻子又并非高门大户,到时候方有二房三房的机会。
许氏倒也罢了,毕竟二房没有男嗣,许氏就独独两个女儿。
安氏却不然,要么怎么会这么热心的想要促成沈若磐和何凝儿的婚事?
不过这些内心里明白也就是了。
“我不在这一阵,长嫂没再搞什么幺蛾子罢。”原只是这么顺口一问,不想安氏倒是晦涩莫深道,“她倒是想搞事,也得能搞成。”
“不过嘛,却也不是全然听天由命,譬如也就是瑶姐儿的婚事没几天,大嫂她就发作了小魏氏,令得小魏氏被贬为奴仆,膝下的女儿也被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