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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晓小w     侯门弃妇txt下载     侯门弃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小产

    小兰氏来寻白氏闹,无非是为了白氏唆使外头那些借了谢家钱的人不还钱一事罢了,先前的时候她不闹一来是因为事情没急到那个份上,二来是她觉得正好可以借着此事来给谢白宛使绊子,最后还可以拉着白氏这么个垫背的。

    可未曾想谢白宛偏不吃她那一套,从头至尾都和她过不去似的,甚至搬空了二房还要她的嫁妆,如此强势小兰氏见所未见。

    最后,她不得不来白氏这儿一遭。

    可白氏正乐得看小兰氏吃瘪,怎么会轻易的就让她如了愿?

    刚开始不过是口头上的争端罢了,渐渐的不知是哪一方推搡了一把,总归两方人就打了起来。

    妇人间的撕扯原不过是小打小闹,至多便是有些皮外伤罢了,可坏就坏在小兰氏如今是双身子,她原也是不知道的,甚至冲到前头去还想给白氏一耳刮子,白氏也就那么一推,她便倒在了地上。

    这时白氏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指着小兰氏还骂了几句,突兀的见她身下流淌着的血迹,不由得呆住了。

    小兰氏也逐渐感受到了小腹中的痛意,一摸手上竟都是红艳艳的血,小兰氏登时哭出声来。

    她在生下一儿一女后本是不打算再要孩子的,毕竟生孩子太痛苦,加之以她在谢夫人跟前的得宠程度,并谢思齐对她的包容程度,都不需要她去生许多孩子去邀宠。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前一阵谢其玮出了那事后,小兰氏悲伤之余也晓得纵使谢思齐再爱她再宠她,可她要是没有自己的儿子,百年之后终难免落得令原配庶姐所出的谢其景揉圆搓扁的下场!

    因此先前用的那些避孕的法子都给去了,就想着能再怀上个孩子,只近一阵谢家府上事情太多,多到令她都

    白氏稳住身形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二少夫人给扶着到屋子里头去,再请郎中过来!”她抬眼看了看院中的人,除却大房的人手,自还有小兰氏带过来的人。

    而小兰氏带过来的除了自己的亲信之外,还有谢白宛刚安排进去的人——小兰氏来白氏这里讨说法,原便是完成谢白宛所说的要钱一事,当然不必刻意瞒着谢白宛。

    这样一来,今儿的事情即便是她有心隐瞒也瞒不了。

    白氏蓦然神色一黯,与底下吩咐道:“今儿这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宛姐儿又是主事的人,总是要与她说一声的,顺便过去和郡主也知会一声。”

    分管今日里是谁先找的事,可说到底是小兰氏吃了大亏。

    谢白宛怎会不借着这个机会治她一番——经过上一回在谢侯爷那里吃瘪,白氏是怎么都不敢小觑谢白宛了,她是想着自己终归与李式微有着过往的情分,李式微到时候合该护着她一些的。

    事实证明正如白氏所想,她派出去的人也不过刚出去,后脚李式微便与谢白宛过来了,显然是早前便得了信。

    李式微领着谢白宛,神色间尽显担忧,问白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氏就将事情的经过与李式微说了一通,末了道:“郡主也是知道的,我这二弟妹有多么的胡搅蛮缠,那是个连自己夫君都敢打的人,她今儿无缘无故的闹到我这儿来,我到底念着她年纪小,不和她一般计较,可也耐不住她先动手,然后就成了这样......”

    李式微皱眉。

    谢白宛在后头轻嗤了一声。

    显然她们都不太相信白氏的说辞。

    “那我问你,当真不是你从中动了手脚,才让小兰氏迟迟要不回来借出去的印子钱?”李式微就问说。

    白氏迟疑了一会儿。

    李式微已迈着步子进了屋子里头,又问郎中道:“她的身子可无大碍。”

    “贵府上二少夫人腹中的孩子总归是没了。”郎中神情凝重道,“至于二少夫人,她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弱,这个时候合该是好生保养的时候,然又出了这事——往后自是不能受凉的,好生将养着罢。”

    “那将来......还有可能有孕吗?”李式微又问道。

    郎中便说:“以二少夫人的身子,最好不要再有孕了,不然有了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再者,即使保得住,二少夫人也少不了再受一顿磋磨。”

    这时候因产子而去的妇人太多了,郎中总归也是这么个意思。

    李式微看着小兰氏的面容就很是怜悯。

    小兰氏渐渐的醒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李式微。

    她忙问说:“郡主,我腹中孩子可还好?”

    “你如今姑且也算年轻,想要孩子往后还是会有的。”李式微就安抚她道。

    小兰氏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望着后头的白氏道:“都怪她,是她杀死了我的孩子,郡主您得为我做主。”

    李式微只道:“你且先好生修养着,至于旁的事情,容后再说。”

    小兰氏是何等要强的人,哪里甘心就这样好生修养,就哭着与李式微与谢白宛道:“郡主是局外人,合该看得是最清楚,这一阵的时候宛姐儿天天来逼迫我——当然我不是说宛姐儿做得不对,她也都是为了整个侯府。”

    “然而我也是真无奈,我何尝不想早些将侯府的钱给要回来好恕罪,然而我们二房在府中是何等的势弱,怎能及得在皇后跟前都极有面子的大哥夫妇两个,他们看不得我好,就使人挑唆着外头的那些人不要将钱给我,我一个妇人,怎么能斗得过他们!”她说到最后已很是有些咬牙切齿。

    白氏正想喊冤,李式微却在安抚了小兰氏一番过后,回过头来对着白氏道:“你也不必再在这儿狡辩,事情真相如何,本郡主已让人一一去探查了,想来一会儿过来便能知道个究竟。”

    “按理说你们两房的事情,我这个做婶婶的也不该插手可谁让你们不知道分寸,竟闹到了这个地步,小兰氏竟还小产,如今谢夫人不能出来看着点你们,那我作为这府上你们唯一的女性长辈便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说你们。”

第一百五十一章:数落

    不消一会儿,李式微派出去的人便将先前借谢家银钱的几个人给带了回来,一番威逼利诱下,那些人自然而然的就将白氏派人让她刻意不要还钱的事情找招供了,并保证立马还钱。

    李式微挥了挥手,那些人便被带了下去。

    “你是否觉得本郡主未免也太过冷酷无情了一些,丝毫不念着与白姐姐那些年里的情分?”李式微就看着白氏脸色铁青的立在一旁,又说:“若这仅仅是你和小兰氏之间的事情,我当然不会管这么多。”

    “可这不仅仅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这样做,真正为难的是本郡主的宛姐儿,你可知道?”

    白氏眼下只得忙不迭失的点头。

    李式微又说:“这也就是头一回,我不与你计较,甚至今儿那些人与我招供的那些话,我也不会出去与旁人说,但若有下一回,要本郡主晓得你明里暗里针对宛姐儿,我可不会与你就这样轻易的了了。”

    她说这话时很是有几分威严,经过这一回,白氏之后想对谢白宛做什么,自也要掂量两三分,起码不敢如此明显。

    “宛姐儿如今被过继到郡主膝下,我即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量针对她去,不过是看不得小兰氏好罢了,这才闹了个误会。”白氏就匆忙解释道,“以后定然不会了。”

    李式微又说:“小兰氏小产这事说来你们两个都有错,不过最终受到伤害最大的也就是她了,一会儿你出去过后与她道个歉,她要什么你便给她什么,总归要消除她对你的怨怼。”

    话是这样说,可就不说这一回,先前两人便是死敌,哪里是区区两句话便能消除的。

    “唉......同身为女子,想来白姐姐也晓得从今往后都不能做母亲的痛楚罢,她便再闹你也就让这她一些。”

    这话不胫而走传到了小兰氏的耳边,小兰氏又顶着刚刚小产的身子同白氏好生大闹了一通,白氏自知有错,不敢反驳小兰氏半句,总归自此之后,二人一见面便若仇人一般,要么无视,要么便怒言相向。

    就这么闹了一场,小兰氏不能再生育的消息自然也传了出去。

    谢侯爷对此倒表示没什么大碍,毕竟谢家子孙多,也不缺小兰氏生的那一个。

    然而谢夫人却有了意见,她虽然被软禁在小佛堂里,偶尔却还是能出去望一望风的。

    譬如转眼间便到了每月里谢家阖府的人一起用膳的日子里,因谢夫人近些日子表现良好,谢侯爷大发慈悲让她出来一同用膳,也好见一见小辈们,聊表相思之情。

    用膳间谢侯爷是不喜多说话的,可谢夫人不一样,她被憋在小佛堂里憋屈了小半年,这小半年里她对外头的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李式微都有着人将外头不好的消息透露给谢夫人的。

    谢夫人先与白氏说:“你昔年也曾是我最最看重的长媳,府里大小事务但凡你能做的,我都会让你搭把手,对你栽培之意不言而喻,你倒是好,平白被个小姑娘给比下去也就罢了,再瞅瞅后来你又做了什么事。”

    “小兰氏年纪小,气性大,你便不知道让让她吗?竟对着自己的弟媳使阴谋。”

    说来白氏对小兰氏做的那一桩事还差点影响到了谢夫人,若非如此,谢夫人也不至于这一辈子都要待在那小佛堂里,现下总是要将这口怨气给出了的。

    总归是怎么难听怎么说白氏。

    说罢了白氏,还没完。

    她又逮着小兰氏道:“你是姑母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先前玮哥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是他的嫡亲祖母,论起伤心来不比你低。”

    “然而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二房里子嗣单薄,如今也就景哥儿一个,你终归还是要努力一把的。”

    小兰氏刚刚小产,最是忌讳身边人说这些话,可眼下说这话的是谢夫人,她不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然谢夫人又说了,“你若是真不行了,却也别独占着二郎,女人家总归心胸开阔些要好。”

    小兰氏这会儿看着谢夫人的目光便逐渐怪异了起来,先前谢夫人在被谢侯爷责难时毫不犹豫的将她给推出去顶缸的事情小兰氏可还记得呢。

    当下便觉得谢夫人这是话里有话。

    “婆母莫不是已经晓得我因小产伤了身子一事?”她近来心情郁闷,屡屡不顺,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

    谢夫人道:“听说了一点,但不甚清楚。”

    小兰氏登时便伏在谢思齐的肩膀上高低起伏的哭了起来,“若旁的时候婆母提这事便也罢了,可我不过刚小产,婆母竟怎的也忍心在我伤口上撒盐,枉费婆母还是我嫡亲的姑母呢!”

    她又黯然神伤的回想了一番,当年大兰氏何尝不是因为坏了身子,不能再有孕,谢夫人便看大兰氏百般不顺眼。

    于是暗示当时对谢思齐也有意的小兰氏与谢思齐献殷勤。

    可大安氏毕竟只是兰府庶出,比不得她这个嫡出女与谢夫人亲近。

    可面对同样的事情,谢夫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难不成这便是报应吗?

    可小兰氏是个不信邪的人,她想着即便是面对同样的场景,她也不会让自己落得个与大兰氏一样的下场。

    毕竟大兰氏软弱,可她不软弱。

    谢侯爷静静的听着这一大家子的纷争,直至小兰氏哭了,才出声道:“原以为你在佛祖跟前修身养性了这许久,性子能好上一些,然刚出来便说这个说那人,让人安生用顿膳竟都是不能!”

    说着将碗一摔竟起身走了。

    留下谢夫人一脸愕然,看着小兰氏面色越发不善。

    小兰氏又哽咽几分、

    谢思齐便出声道:“母亲,你今儿个是过分了些。”

    “也罢也罢,你们就是瞧着如今侯爷不待见我,连的也不将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我又何必在你们跟前讨嫌?”说着一摔碗筷,兀自要往小佛堂里去。

    剩下的几个面面相觑。

    这会儿素来不大说话的陈自清就道:“我用完膳了,便先走了。”

    稍微识趣点的人都晓得等到主人用罢膳一起走,以示尊敬,可陈文清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一般。

    她顺带着又问谢思贤道:“我瞧着三少爷也没了食欲,我们又正好同路,便一块儿过去罢。”

    这可看红了兰灵儿的眼,不过碍着这许多人,不好发作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定亲

    因着有先前被陈自清打过一顿的教训在,谢思贤打从心底里对陈自清是有些恐惧的,可那日之后,这姑娘却一个劲的往谢思贤的跟前闯,颇有些献殷勤的味道。

    尤其眼下更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邀请他一同回去?

    谢思贤怎么都觉得着陈姑娘与一般人有些不同,可碍着这位到底是谢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加之武力值又非同一般,纵使想拒绝,然而一开口就不得不说:“正好......那便一同过去罢。”

    “贤表兄!”兰灵儿有些不敢置信,“你晓得她是什么人吗,陈家年逾二十五未出嫁的老姑娘,若非自身有什么毛病,怎么会这样呢?”

    “她打着探亲的幌子,实际上却是来寻夫君的,若看上谢家旁支的子弟也就罢了,你可是谢家正儿八经的三少爷,怎可被这陈老姑娘所蛊惑!”

    “她怎么配得上你!”

    兰灵儿真是气坏了,原先有个明珠郡主和她抢便也罢了,起码那还是个身份尊贵的,输在郡主手底下她不亏。

    可这陈姑娘......

    她一个正当好年龄的小姑娘输给一个老姑娘,传出去未免就也太丢人了些。

    至谢思贤,原本还不知道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为何会住到谢府里头,眼下一听立马就自动的离了陈自清一丈远。

    实是这陈自清凶悍便也罢了,长得还不怎么样,谢思贤纵使现下受了些挫折,可到底还是眼高于顶的。

    兰灵儿见状沾沾自喜。

    陈自清脸色阴沉的看着兰灵儿,并问说:“依你之言,我不配,那你便配了吗?”

    “区区兰家的一个庶女罢了!”

    她陈自清好歹也是嫡女出身呢!

    兰灵儿听罢就气急败坏道:“我再怎么是庶出,也不曾将自己未来的夫君给克死,像你这样不吉的女人谁敢要!”

    谁想得在人前素来沉默寡言,并有些凶悍的陈自清听了这话,突然扭头哭了,她甚至道:“好好,我就知道你们嫌弃我,以至于在我跟前都敢这样说,我现在便回陈家去,总好过被人这样说,便是这辈子都不嫁出去也好过被人这样羞辱!”

    然后竟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留下白氏和小兰氏面面相觑。

    “这陈姑娘未免也太脆弱了些,灵儿说得到底都是些实话罢了。”小兰氏甚至吐槽说。

    白氏就有些嗤之以鼻。

    李式微皱眉道:“陈姑娘终归是到咱们家做客的,又是侯爷母亲的娘家人,今儿个因为兰姑娘闹这一出,真要让她一气之下回去了陈家,又让侯爷如何与陈家交代?”

    这些小兰氏却不在意,她对陈自清无感。

    白氏于是便自告奋勇道:“那我便去劝一劝陈姑娘,至于二弟妹,到底刚刚小产,身子还不大好,就不必去了,只是若我劝不住陈姑娘......”

    “那便告诉到侯爷那儿。”李式微于是道。

    小兰氏领着兰灵儿回去,至如今这时候,还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至白氏苦劝陈自清无果,并与谢侯爷说了这事后,谢侯爷当即为陈自清怒斥了兰灵儿,并放话说:“陈自清是我为三郎看中的续弦,若说她配不上三郎,那三郎往后便就独身一个人罢!”

    并且亲自派人到陈家去提了亲,而陈家也应了这门婚事。

    事情传到小兰氏并兰灵儿耳边的时候,两人都被这消息给震得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兰灵儿觑着嫡姐的脸色道:“姐姐,当初你让我从兰府说来,用的可是谢府想促成我和贤表兄的由头,怎的如今我在谢府不过待了这小半个月罢了,甚至都还未曾和贤表兄说上几句话,贤表兄就定亲了,还是和......那又老又丑的陈姑娘。”

    “这事我和你一样也是才刚知道的,你如今这意思是责怪我不成?”小兰氏因为小产的事情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之身子也还没休养好,眼下不过是勉强支撑着自己来分析这一大堆的事情罢了。

    兰灵儿忙道:“妹妹当然不敢责怪姐姐,妹妹自知自己能在侯府里头待这许久,与贤表兄朝夕相处,以前是靠着做侯夫人的姑母,如今却是切切实实的靠着姐姐了。”

    “我.....也就是委屈的紧。”

    兰灵儿本以为自己这次是会十拿九稳的嫁给谢思贤,怎会预到自己最后竟落得一场空。

    “罢了罢了,你如今也是伤心人,我不与你计较这许多。”小兰氏不耐烦说,心里却是寻思着,当初的时候,李式微分明过来同她说得一清二楚,道是谢侯爷有心想给谢思贤娶续弦,然后主动让兰灵儿进来。

    跟脚陈自清便也进来了。

    虽说后来小兰氏也试探了一番,晓得这陈自清不过是谢侯爷有意给谢家旁支子弟许的人,可谁知道那时候李式微和白氏有没有故意误导她。

    她在听了陈自清的来历后于是越发的不将这陈家老姑娘放在眼里,及至后来那一摊子事更是让她分身乏术。

    可依着如今这结果看来,陈自清分明就是被谢侯爷特意请来和谢思贤培养感情的。

    至于兰灵儿,完全就是过来陪跑的。

    可既然谢侯爷早便看中了陈家姑娘,那李式微又何必当初跑她这里说那样一番话。

    难不成就是单纯耍她的吗?

    若是从前小兰氏不了解李式微,也许还会以为这郡主就是意气用事,单纯的因为先前与兰灵儿的过节才会这样耍兰灵儿一遭。

    可就近这小半年的接触下来,小兰氏更是深切的明白,这位天家郡主并不仅仅是传言里那样天真的人。

    所以李式微将兰灵儿给唤过来,又不是给谢思贤用的,那是做甚用的?

    这样一想,小兰氏看着兰灵儿的面色逐渐的便有些不对了。

    是了,她如今和二郎的关系也不比从前了,尤其她近来美貌不再,身子也没以往康健,再者她唯一的希望玮哥儿还成了那个样子,又不能再有孕了,这样的情况下,那谢思齐又不是什么忠贞的——之所以这么多年未曾纳妾,还是因为小兰氏自个儿厉害。

    可谢思齐毕竟是有前科的。

    因为自己就曾经做过那些下作的勾当,小兰氏难免在这个时候怀疑兰灵儿。

    而兰灵儿此刻还沉浸在心上人和陈家姑娘定亲的悲伤之中未曾出来,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小兰氏给怀疑上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防备

    然而小兰氏却也深切的知道,不管白氏和李式微心中有没有存着利用兰灵儿打击她的想法,只目前的兰灵儿了,到底是一颗心都在扑在了谢思贤的身上。

    “如今谢家给三郎和陈家姑娘定了亲,那你便是继续在侯府待着也是无济于事的,更有甚者,对你的名节也有影响,莫不如早些收拾东西,回家让母亲给你相看旁的人家,免得耽误了你。”小兰氏长叹一声气,试探的说道。

    “不,我今生是非贤表兄不嫁的。”兰灵儿赌气道,她虽是庶出的女儿,可她的姨娘生得一副好样貌,在兰府中也是极得宠爱的,甚至到了兰家当家夫人都不得不给她姨娘几分薄面的地步,“尤其是......”

    “如今世人皆知我早前便心悦贤表兄,又在谢府中住了这么小几年,真要说到名节,怕早前便坏的透透的了,如今再回兰家嫁人,又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

    即便从前兰灵儿不曾将自己和谢思贤绑到一块儿,然兰家归根到底也就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之家罢了,唯一的优势就是靠着同谢家的姻亲关系,然而如今谢夫人又是那么个名声,还被谢侯爷给软禁了起来。

    唯一的一个小兰氏如今尚且自顾不暇。

    这样的情况下,兰家能给兰灵儿寻到的便也只能是做差不多人家的妾室——毕竟兰灵儿本身就是庶女,更何况她之前心心念念着谢家三郎的事情许多人都晓得了。

    因此此刻纵使晓得谢思贤和陈家姑娘定了亲,她也不想回兰家去,并不仅仅是因为不甘心。

    “你说的倒也是一回事,可留在谢家,你又能做什么呢。”小兰氏似全身心的为兰灵儿着想,“那陈姑娘有谢侯爷做主,瞧着是个沉默寡言的,可就先前在侯爷跟前告你一状那事来看,她也是个有心计的。”

    “你若是坚持便也只能给三弟做妾罢了。”

    兰灵儿听罢便道:“与谁做妾不是做妾,好歹贤表兄是我喜欢的,且我与贤表兄早先便有情,怎的是那陈姑娘能与之相比的。”

    小兰氏多少还是了解兰灵儿这个庶妹的,闻言并也不惊诧,就又说:“既你是这么个想法,那我这做姐姐的,总是要想法子为你筹谋的,只你自己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譬如往后且多去三弟那里走动走动,再者一会儿我去郡主那里寻宛姐儿,看能不能给你换个离三弟近一些的屋子住。”

    兰灵儿忙不迭失的点头。

    小兰氏也是个行动派,与兰灵儿说罢了这些话,跟脚就去了李式微那儿,并作足了惊诧的模样问说:“郡主,三弟与陈姑娘那婚事未免也太突兀了一些罢,不是说陈姑娘这次来是为了相看谢家旁支的子弟吗?”

    李式微就好声好气的与她解释道:“原陈家将陈姑娘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可好巧不巧的,这陈姑娘偏生就看上了谢思贤,而谢侯爷竟也随她而去。”

    “其实也难怪,虽说这陈姑娘有着‘克夫’的名声,却到底是侯爷的嫡亲侄女,侯爷偏着她一些,并因此舍弃自己三子的婚事,也是能理解的。”

    “就是可惜了兰姑娘。”说罢李式微一脸歉意。

    小兰氏心知这不过是面上的说辞,甚至已经笃定李式微是故意这样做的,不然怎的明明是同一天进的谢府,谢白宛给陈自清安排的住处却离得谢三郎那么近。

    却偏将兰灵儿安排在他们二房那边?

    可这些话到底不能说出来。

    “也是兰灵儿命中没这福气。”小兰氏只好这样说道,“可是......我这妹妹自小便对三弟有意,方才听闻了这事,一头便晕了过来,等醒来之后,头一个说的就是即便是做三弟的妾也行,否则竟是要以死明志,郡主你看这......”

    李式微对此表示了解道:“她这个年纪,正是情爱大过天的时候,可谢侯爷才刚为陈姑娘和谢思贤定下婚约罢了,转头又说再将兰姑娘聘给谢思贤做妾,那陈姑娘又是个烈性子,怎肯受得如此侮辱,怕是要谢家给她个说法。”

    “而谢侯爷显然是很看重这个侄女的,到时候对兰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这事也不是完全不能成,你回去就且先让兰姑娘等一等,等陈姑娘嫁过来了,再与陈姑娘说这事,我瞧着这陈姑娘也是个好说话的。”

    小兰氏心道这明珠郡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倒是强,陈自清好说话?纵使没跟这陈姑娘相处过,可就只看她做的那些事情,便可知她难说话的很。

    只她也不好反驳。

    又说:“倒是这么个理,只是在这之前,我那妹妹说想住的离三弟近一些,这要求总不过分罢。”

    “怎的不过分。”李式微直接就说道,“陈姑娘如今还在咱们府上呢,且住的离谢思贤本身就很近,你这时候让你妹妹也搬过去,是个人怕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让人家陈姑娘怎么想。”

    “可那陈姑娘总是要回陈府待嫁的罢?”小兰氏就问道。

    李式微微晒道:“是要回去的,可不是这时候,还要再等小半个月。”

    小兰氏还是不想放弃,毕竟将兰灵儿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且放到二房里,放到谢思齐的眼皮子底下,小兰氏总觉得要出事,因此又试探着说道:“可我这妹妹不干,等会儿又寻死觅活的,郡主不知道我这妹妹虽是庶出,可打小也是被宠大的。”

    李式微就说:“合着谁不是被宠大的一般,她若是不干大可以收拾铺盖滚回兰家去。”

    她一直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也就是这一会儿工夫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小兰氏闻言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时李式微又道:“再过上一阵,便是我娘家的瑶姐儿与许氏子成婚的好日子,到时候我肯定是要过去的,你瞧瞧你二房的子女可有想跟着一块儿去的。”

    谢家和沈家有姻亲关系,按理说这样大的事沈家合该也与谢家发请帖的,可凤阳长公主多少看不上谢家人,因此就没和她们说,再加上这一阵白氏和小兰氏尚且自顾不暇的,也没顾上打听外头的情形,若不是李式微跟她说这一回事,小兰氏竟都还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请求

    差不多的时候,白氏那里也得到了消息。

    沈若瑶的父亲虽不过是沈国公府庶出,可因着凤阳长公主对老沈国公的几个孩子素来是一视同仁的,加之沈若瑶又是长女,是沈府几个姑娘里头头一个出嫁的,总归沈家对这一桩婚事是极其看重的。

    来往勋贵皆前去道贺。

    换言之,这是一个结识勋贵的好机会。

    尤其谢家一众女儿也都到了待嫁的年龄,以谢家如今的名声并白氏为白家所弃、小兰氏原出身便不算是太好的境况,无论是指望侯府,亦或是指望自己,都难能给她们找个合适的夫婿——倒也不是说找不到,却也有许多瞧着谢侯家为齐皇后所重用的人,想通过谢侯府攀上皇后这根高枝。

    可那样的人家,连谢家都不如,白氏和小兰氏又哪里能看得上?

    毕竟白氏和小兰氏都认为,身为姑娘家,合该是高嫁的。

    因此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俱都将膝下女儿召到跟前嘱咐了一番,大意便是让她们看着点眼色,到了郡主跟前殷勤些,要格外的表现自己。

    尤其白氏还特意多叮嘱了谢其韶一句,“宛姐儿到底今非昔比,我瞧着郡主对她很是有几分真心的疼爱,你若是聪明点,就合该晓得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与她为敌,至先前在闵国公府上犯的错误却是不能再犯了。”

    谢其韶是吃过这亏的人,闻言立马也应了下来。

    谢其韶又问:“难不成沈家大姑娘与许氏子成婚的那一日里,母亲不过去吗?”

    小兰氏姑且罢了,她身份到底在那儿摆着,可白氏却不同,白氏到底是打小便时常在凤阳长公主并沈家人跟前长大的。

    “若搁到从前的时候我肯定是要过去的,可现如今么......我那继母肯定也是要过去的,我又何必去讨那份嫌。”白氏心灰意冷道,“尤其是沈家却也没给我递请帖,这样不请自去的,总归也是不好的。”

    于是到了那一日里,得了白氏并小兰氏嘱咐的谢其韶和谢其霜都很听话的非但没有刻意的去寻谢白宛姐妹的茬,甚至还有意与谢白宛缓和关系。

    只谢白宛并不大的理会她们罢了,她们自讨了个没趣,只得灰溜溜的闭了嘴。

    跟着李式微一同到了沈国公府——现如今沈家内宅是些许平常小事还是许氏做主,拿不定主意的便和安氏商量着来,再不行便去寻凤阳长公主,至如今沈若涵的婚事到底不是想小事,许氏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可要让沈谢氏插手,一来如今凤阳长公主对沈谢氏持否定态度,二来许氏自己也不放心沈谢氏。

    毕竟当初沈二爷的外室找上门来那事,原就是沈谢氏从中搞的鬼,谁晓得让沈谢氏帮着准备沈若瑶的婚事,会不会帮成倒忙了呢?

    因此许氏就叫上安氏一起来。

    而安氏见着李式微过来,亲亲热热的将这小姑娘给迎进院里头,看着她引着的那几个谢家姑娘,便不由念叨说:“原我和你二嫂嫂都拿不定主意说到底要不要给谢家发这个请帖,毕竟就不说大嫂原便是出身谢家,如今郡主也嫁到谢家去,想着无论心底里对这个亲家有多不喜,可面上好歹也做一做样子。”

    “却是殿下亲口说不要给谢家发请帖,想来是极不喜欢谢家人的,郡主今儿个怎的却将白氏并小兰氏所出的姑娘都给带了过去,再者家里头还听说你和郡马将谢家三房的两个女儿都给过继到了膝下?”

    问着这话,眼睛也不由得看向了谢白宛和谢白珍,疑惑着这两个姑娘怎的就让李式微这般喜欢了?

    这一看却不得了,谢白珍年纪还小,样貌还未长开也就罢了,至谢白宛,却和李式微有五分相像。

    “确如三嫂嫂所听说的那般,我是过继了宛姐儿和珍姐儿两个到膝下,实是平日里在谢侯府不比昔日在国公府里,我膝下有那么多侄子侄女斗乐,这侯府难免枯燥无聊了些,便想着将她们两个过继到膝下,也好解解闷。”

    “至于为何是宛姐儿和珍姐儿,一来是因为她们可怜,二来是因为她们着实是个懂事的,就拿着这一回做比方,那大房和二房曾经都对她们两个的生母做了什么,虽然如今定论说一切都是何谢氏做的,可那不是因为有皇后插手嘛。”

    “按着一般人,合该将谢家二房并三房所有有关的人给恨个彻底才对,可这两姐妹却是难得的明白人,她们是恨白氏、恨小兰氏,难得的却是不殃及。”

    “似今儿个这般难得露脸的机会,她还让我将谢家大房和二房的几个姐妹带着,这般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安氏听了也不由得诧异,附和着李式微说了两句道:“这宛姐儿和珍姐儿倒是难得的有大局观之人。”

    对谢白宛和谢白珍也不由得多留意几分。

    她又引着李式微去到屋子里头道:“说来磐哥儿可是盼了郡主许久,就等着郡主过来呢,他呀有事情寻郡主说。”

    不同于其母沈谢氏的胞妹沈若涵,沈若磐对李式微这个小姑姑素来很是依赖,式微又想着这事都惊动了安氏,想来沈若磐是有要事与自己说。

    因此便嘱咐谢家姑娘道:“你们姐妹几个姑且在外头且安分些,一会儿我过来寻你们。”

    她们一一道是。

    李式微跟着安氏到了屋子里头,就见着沈若磐正与何凝儿待在一处,他们见李式微过来,激动的忙起来道:“姑姑,我可想死你了。”

    相比于沈若磐的热情殷切,何凝儿却显得有些退怯。

    “你这般热情,倒将我给吓着了。”李式微睨了沈若磐一眼道:“定是没什么好事寻我。”

    沈若磐就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道:“哪里像姑姑说的那般,真要不是什么好事,三婶母想来也不会帮着我们见到姑姑了。”

    李式微不过微逗弄一下他罢了,想着一会儿还得过去送送沈若瑶,便立即问说:“罢了罢了,你就说是什么事罢。”

    沈若磐似有些难为情,久久没想到怎么开口要好。

    最后还是何凝儿先说道:“如今外祖母开始为磐表兄相看起了姑娘,林林总总看中了好多姑娘,说是要磐表兄从里头选,可磐表兄却没看上其中一个。”

第一百五十五章:闹事

    纵使如今对沈谢氏再多不满,然沈若磐到底是沈家大房嫡出幼子,在这幼孙的婚事上,长公主自然也是极重视的,为他相看的姑娘自也是名门闺秀出身。

    而今凝儿却说沈若磐一个都没看得上的?

    若非眼界太高,那便是......“你心中有人了?且这人母亲还不大同意,可是否?”李式微便问说。

    沈若磐听罢猛的点头。

    “不仅仅是祖母不同意,母亲也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他很是无奈道。

    他这样说,倒是让李式微好奇起这人到底是谁来着,又想虽说凤阳长公主和沈谢氏都不看好沈若磐的心上人,安氏却能为沈若磐走这一遭,可见这姑娘也不算是太离谱,顶多就是身份上有些不太入了凤阳长公主的眼?

    式微的目光在沈若磐和何凝儿之间徘徊,突然问说:“磐哥儿不会是对凝儿有意吧?”

    沈若磐听罢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

    得,不用说也知道,这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奈何凤阳长公主不同意。

    若何凝儿是沈熹微的嫡亲女儿,凤阳长公主自然乐得见自己的嫡亲外孙女与嫡亲孙儿成一对,可问题何凝儿不过是庶出,后被过继到沈熹微膝下的孩子罢了,也就是长公主念着昔日里对长女的亏欠,又没有可以弥补的地方,这才抬举了何凝儿。

    平常些许小事也就罢了,甚至凤阳长公主也会看在长女的面子上给何凝儿相看一门差不多的婚事。

    可要她的嫡孙娶何凝儿,凤阳长公主自然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允许的。

    “你们两个是何时表明心迹的,母亲可知晓了?”无论前世今生,何凝儿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若是可以,式微总归是想让何凝儿如了愿的。

    沈若磐便回道:“早前我便发觉自己对凝儿是不一般的,尤其后来祖母说给我说亲,我看着那许多姑娘的画像,心中只觉得烦闷,与凝儿说了,偏凝儿还开导让我慢慢选,不急,我当时心中就很难过,于是就与凝儿说了......”

    “至凝儿,她想来也是对我有意的罢。”

    对着李式微,何凝儿是愿意袒露心迹的,“磐表兄生得一表人才,又温文尔雅的,最主要的是平日里对我很是关照,若说我心里对磐表兄没有一点点念想,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是我又清楚的知道,以我的身份,是配不得磐表兄的,然而......”

    她抬头,目光坚定说:“瞧着磐表兄一腔孤勇,我就也想试一试,也许能行呢?”

    她是由沈熹微养大的孩子,自小受嫡母耳濡目染,并非是个怯懦的性子,相反何凝儿很有主意,认定了的事情总是要去努力的。

    “你们两个都是我瞧着长大的孩子,又互相有意,身为你们的姑母并姨母,是最开心不过的,我是乐得见你们两个如愿的,可母亲那儿,终究不好说,不过我倒是愿意试一试,只是.......”李式微知道自己在凤阳长公主那儿得宠,可这到底也不是小事,是沈家嫡子的婚事,并非是她三言两语便能动摇了的。

    “你们两个,尤其是磐哥儿,也得表明自己的心志向,我是想着,不妨以退为进?”

    “就且先与母亲说以后不想娶妻,想来母亲定是会疑惑的,到时候你不妨让你的身边人与母亲透露你心里的意思,就说是你对凝儿有意,可凝儿不愿意你去忤逆长辈,你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便只好终身不娶,甚至想着剃了头去做和尚。”

    “这个时候我再出面总是容易很多的。”

    至于沈谢氏那儿,李式微则压根没想过,毕竟若这事凤阳长公主都同意了,哪里还有沈谢氏的事?

    李式微会帮沈若磐和何凝儿,他们本来就很激动了,毕竟以着长辈们的心思,怕多数都觉得他们两个是不般配的,何凝儿姑且可为沈若磐妾室,怎的竟还痴心妄想做他的正室呢?

    然李式微不仅仅没有丝毫的不认同,还与他们出主意。

    又让他们怎么能不感激涕零呢。

    “便是姑姑不这么说,我也是决定往后非凝儿不娶的,若是娶不成凝儿,便终身不娶。”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对何凝儿倒也是一片真心。

    李式微笑着道:“罢了,今儿是你们大姐姐的大喜日子,我们去看看你大姐姐去。”

    正要起身出去的时候,外头突然来了个婢子说:“三夫人,不好了,外头贺兰家的不知怎的进了咱们府上,正寻三姑娘来着呢。”

    “瑶姐儿被送到郊外的寒山寺里头,世人皆知,他们怎么的过这儿来寻?”李式微就觉得诧异,“且那贺兰公子心性最是不稳,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喜欢那个,难为我们家将涵姐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竟还没与之断了吗?”

    安氏面有苦色,“郡主不懂,贺兰氏今非昔比,你应该也知道贺兰氏的当家夫人琥国夫人乃是齐皇后的亲姐姐,然而这沾染上了皇权,便是亲姐妹反目为仇的也不在少数,这琥国夫人风骚不在其长姐齐皇后之下,竟是在宫闱里就刻意勾引了今上,却被齐皇后给逮个正着。”

    “今上到底对齐皇后是有着几分真心的,尤其他们还有夫妻十几载的情分在,怎是那琥国夫人能比的。”

    “之后齐皇后说是不追究这事,然转头便将贺兰意之的爵位给收了,且将他贬去苦寒之地。”

    “至琥国夫人,如今已卧病在榻,瞧着竟似是不行了。”

    “昔日里靠着皇后的宠爱因而风光一时,如今一朝得罪了皇后,灭顶之灾也使得,贺兰家的自顾不暇,就想着寻个能帮他们说话的人。”

    “可贺兰家倚靠的无非是皇后罢了,平日里也是与皇后一党亲切,世家子弟们哪里稀得同他们交往,如今竟是孤立无援,不得不打起了涵姐儿的主意。”

    “毕竟涵姐儿对贺兰意之,那是一个情根深种,郡主也是知道的。”

    说罢这番话,安氏面有讽刺之意。

    “今儿是瑶姐儿的好日子,真要被贺兰家的给毁了,殿下不晓得要怎么责骂我呢!”安氏又说:“我得赶紧看看外头的情形。”

第一百五十六章:逼迫

    安氏不过刚到了外头,那贺兰家的公子和姑娘显然是认得安氏的,就忙迎上前去说:“这位是三夫人罢,我们寻不到大夫人,同您说也是一样样的。”

    只见这说话的姑娘瞧着年龄也不大,脸蛋微圆,相貌娇美,眼又大又圆,与之不相符的是内里精光毕露,瞧着却是充满世故一般,一点儿也不似她这个年纪,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赫赫然便是琥国夫人的独女贺兰漫之。

    她时常随着琥国夫人进宫里去,齐皇后对这个外甥女很是喜爱,连带着孝帝也对贺兰漫之赞不绝口,自有许多巴着齐皇后的人家平日里对贺兰漫之也很是奉承。

    可显然这些人家里并不包括沈国公府,并安氏也是出身名门,最看不上贺兰氏这一大家子对今上的曲意奉承、刻意讨好。

    更不要说如今贺兰氏岌岌可危。

    “今儿个是我家瑶姐儿的大喜之日,因我家与贺兰家相交甚浅,故而也没给你们家请帖,然你们既来了,也不妨喝一杯喜酒,至于旁的,且不说我们两家本就没甚么干系,尤其今儿是瑶姐儿的大喜之日,也不是说旁的什么事的合适的时机。”

    安氏说罢便要着人请贺兰意之并贺兰漫之到一旁去。

    “且慢。”贺兰漫之眸中笑意依旧,“若是平日里我们能登沈府的门自也罢了,可问题是先前时候,我们贺兰家数次递帖子想要登门拜访,然你们沈家却置之不理,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趁着今日......”

    “对了,想来三夫人也很是纳闷,怎的明明吩咐了人说不让我们兄妹进来,我们进来了罢,实是凭借着谢家大姑娘的面子。”

    一时间安氏并李式微都目光不善的看向谢其韶。

    谢家因奉承讨好齐皇后而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谢其韶身为谢思炯的长女,素日里自也数次见过齐皇后的娘家姐姐的独女贺兰漫之,并自以为与之相交甚好,这时候琥国夫人在宫里勾引孝帝的事情并没有传散开来,甚至被齐皇后有意压着。

    因此对于贺兰氏早已失宠于齐皇后是压根不知道的。

    这种情况下贺兰漫之让谢其韶将他们兄妹两个给带进来,谢其韶自然就很听贺兰漫之的话了。

    “而谢家大姑娘如今姑且算是明珠郡主的侄孙女,我想她的意思应该也就是郡主的意思,可见着郡主对我们贺兰家也是不怎么排斥的,既如此,沈三夫人又何必这样排斥我们?”

    “贺兰姑娘说错了。”李式微却出言淡淡的反驳道,“韶姐儿是我的侄孙女,然谢家子嗣丰盈,区区韶姐儿算不得什么,本郡主今儿个不过是因着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谊,才将韶姐儿给带过来,她与你交好并说不得什么。”

    又不悦的看向韶姐儿,“你今儿也不过是客人罢了,做什么做这样的主,想来也不便待在这儿。”说着就要让人将谢其韶给带走。

    谢其韶哪里能想到自己刚来到这儿,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因为这事要被送回去,想求一求李式微,可见着李式微面色铁青,又不由得看向贺兰漫之——谢其韶都没利用价值了,贺兰漫之如何还会理会她?

    谢其韶只得不甘心的被带回到谢府去。

    “故而,”李式微又道,“沈家着实是不欢迎你们兄妹两个过来的,奈何你们不请自来,却也要懂分寸的好。”

    贺兰漫之见状软了口气道,“是,分寸我们当然懂,然而也实在是没了办法,你们说今儿个是府上大姑娘的大喜之日,然沈家却忘乐大房里头还有个嫡出的三姑娘吗?”

    “大姑娘的婚事重要,三姑娘的将来便不重要了吗?”

    一说到沈家三姑娘,来往的客人们眼中都有三分兴味,毕竟都晓得这沈家三姑娘曾经是与祁伯侯家的独子有过婚约的,然而最后婚约废了不算,甚至沈家对外还说沈若涵为给凤阳长公主祈福于是到了寒山寺里头,这一去就是小两年。

    内情究竟人们不知道,可明显这是有着内情的,平日里人们自然不会去深究,可今儿个事情既是因贺兰家的二起,人们自也乐得看热闹。

    说到沈若涵,这是沈家污点一般的存在,也幸得当初祁伯侯府不计较,勉强保住了颜面罢了,如今却被贺兰漫之拿出来说事,安氏厉声道:“我们家姑娘的婚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在那里质疑了,尤其我家的涵姐儿孝心可鉴,为给殿下祈福,已经决定终身不嫁了,你如今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贺兰漫之又急急道:“那当然是因为一切全不过是你沈三夫人的一面之词罢了,你不过是三姑娘的婶母,又非她的嫡亲母亲,如何能替她做得了这个主?”

    “外加之我兄长对贵府三姑娘用情极深,贵府三姑娘也是,偏贵府因着区区门第观念,却想着拆散我兄长与三姑娘,我实是看不得我兄长每日里因三姑娘之故借酒浇愁,甚至还想着轻生......”

    罢了贺兰意之一脸颓废像跪到地上并道:“就请沈三夫人让我见一见凤阳长公主,见一见沈家大夫人,给我和若涵一个机会可好?”

    “?!”安氏面上你极具变化,直接否认道:“我家涵姐儿早已剃了发去做姑子了,你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妨跟着去做和尚,总归沈家不欢迎你们,来人,送客!”

    说着便有沈家管事并小厮上前请贺兰意之和贺兰漫之出去,他们不从,沈家仆人们却也没留情面,用扫帚便轰着他们出去。

    然临了的时候,原先合该在京郊外寒山寺的沈若涵,却突然从内里闯了出来,并与贺兰意之站在一处,恳求安氏道:“三婶母,你便给我和意之一个在一起的机会罢。”

    这是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沈若涵竟说出这样的话,又是置沈家颜面于何地?

    还是在沈若瑶的大婚之日里,又让沈若瑶因着这一个三妹妹如何面对夫家的议论?

    且现如今这个时辰都到了迎亲的吉时了,外头许家人已经过来了,不过因着这儿的变故,一时没上前来罢了。

    安氏此时恨不得将沈若涵给抽皮扒筋了,怎么说也是沈家的嫡幼女,也不过就是其母出身低了些,可这么多年沈家对她何尝不是娇养着的,她怎的就一根筋的栽到了贺兰意之这么棵歪脖子树上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否认

    贺兰意之见沈若涵过来了,眼中流露出一抹得意,转瞬即逝,跟着沈若涵跪到前头,也恳求安氏。

    好似安氏是拆散她们的坏人一般。

    安氏觉得自己没被他们两个给当场气死,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脑中也飞快的思索着究竟该如何做。

    是了,她不过是沈若涵的三婶母,是沈家的三夫人罢了,若非沈谢氏不在这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惹祸上身的。

    可无奈,这儿就她独一个人。

    这要是她自己的女儿,安氏都能不认她。

    偏偏这是大房的姑娘。

    这时候沈若涵见安氏这儿似乎有些转圜的余地,跟着又扔出了一惊天大雷道:“况且我腹中已有了意之的孩子,除了嫁给他还能怎么办?”

    “三婶母就行行好,且替我们在祖母跟前说几句好话罢。”

    安氏眼睛猛的一缩,“胡闹!”

    这种行径,你私底下做了也就罢了,竟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若非顾忌着沈国公府,怕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哄笑出声了,一个个却都憋着笑。

    国公之家,当家人还是凤阳长公主,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不让人笑掉大牙。

    安氏还没拿定主意,那厢里李式微已上前一步,呵斥沈若涵道:“你说你是我沈家的三姑娘,然我沈家的三姑娘如今却还在寒山寺里为母亲祈福着呢,她素来是个恭顺孝悌的好孩子,为人又有些面贴,平日里别说和外男说话了,就是碰一下面都觉得不合适,统共前十五年的人生中,除了沈家的兄弟姐妹,接触最多的却也就是昔日里的未婚夫祁伯侯罢了,怎的会是你这样不知廉耻的贱人可以比拟的!”

    这是不认沈若涵了。

    既有李式微打了个这个急先锋,安氏自不用再在那儿纠结,连忙跟着道:“就是,你纵使面容和我家涵姐儿有几分相像,可就这性子,真真是太不同了,说你是我沈家三姑娘,你大嫂到这儿都不认你!”

    沈若涵被说了个没脸,面上血色尽失,就看着安氏和李式微道:“三婶母,姑姑......”

    “我们可没你这样的侄女!”安氏和李式微竟同时反驳道。

    贺兰意之眼中一抹精光闪过,跟着就指责安氏和李式微道:“是,若涵做的这事是让沈家没脸了,可那怨她吗,若非你们沈家一意孤行阻拦我们在一块,我们又何至于此。”

    “就祁家那个跛子,怎的配上若涵!”

    “而今你们非但不反思,甚至还不认若涵,天下哪里有你们这样做长辈的。”

    “啪嗒”一声,李式微在他说罢之后已一巴掌给扇了过去,“好你个无知小儿,昔日里便仗着皇后的威慑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污蔑上了我沈国公府并祁伯侯府,真是岂有此理!”

    贺兰意之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眼珠子一转,当即指着后头一坐着轮椅的人道:“那不就是祁伯侯的独子吗,祁焕,你站出来说说,跟前的这个是不是曾经与你订过婚约的沈若涵?”

    “对,祁哥哥你来说句公道话。”沈若涵也满脸委屈道,她心想着自己与祁焕已解除婚约两年了,虽说祁焕身有残疾,可有心想找,总是有寒门家的姑娘愿意攀高枝嫁给他的,却迟迟没有传出来说另订婚约的消息,可见着祁焕对她还是情根深种的。

    这样的情况下,祁焕怎的会跟着安氏并立时成为一丘之貉,否认她沈家嫡出三女的身份。

    祁焕有些无奈,他缓缓推动着轮椅走到人前,面对着许多人各异的目光。

    这时李式微与他道:“且按着你的心意说就好。”总归是沈家对不住他的。

    祁焕悠然想起当初祁老夫人寿宴的时候,李式微也说过类似的话。

    后来沈若涵做下那样的事情,凤阳长公主说要退亲的时候,李式微亦如是劝过她。

    祁焕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隐忍,要多为他人着想,要......为大局着想,李式微却是独一个告诉他要按着自己心意行事的。

    他只觉得胸腔中缓缓流露出不一般的暖流来,渐渐的涌向他的四肢,素来面目温润的祁焕头一次漠然的对着贺兰意之并沈若涵道:“我同沈三姑娘自幼也算是青梅竹马,可算得上是极熟识的,跟前的这位却无一处像我认识的沈三姑娘。”

    “她自私、霸道、蠢笨,似这样的一个人怎的有脸诬陷沈国公府。”

    “祁哥哥,你怎的可以睁眼说瞎话?”沈若涵不可置信道,因自小心中对于祁焕的映像便是,这是个良善得有些软弱的人。

    而今......

    祁焕道:“姑娘还是莫要唤我‘祁哥哥’,似你这等不知廉耻的人这样唤我,会让我觉得恶心,且若只是我一家之言,你说我说瞎话,可现如今包括郡主并沈三夫人都这样说,那究竟是谁在说瞎话,也是显而易见的罢。”

    呼......

    一时间祁焕只觉得重重的出了一口恶气。

    被自己护在掌心十余年的姑娘所践踏,祁焕心中未尝没有怨恨,不过自身的涵养让他一直都在克制着罢了。

    李式微眼下颇和善的看着沈若涵并贺兰意之,“既你们两个互相有意,且跟前的这姑娘又怀了贺兰公子的骨肉,她又不是我们沈家的姑娘,你们自己随便是想双宿双栖还是如何,都不会有人拦你,且去罢。”

    “来人,送客!”

    贺兰兄妹并沈若涵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安氏安抚好宾客,又着人将许家人给请了出来,婚事方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在凤仪居中听着底下人禀告这一场风波的凤阳长公主,狭长的凤眼微眯,眼中一抹森然闪过,尔后又不咸不淡的说:“今儿这事,微娘和安氏做得都不错,似这等不知反哺家族,却让家族蒙羞的姑娘,我们沈家是要不起。”

    “那果真便让三姑娘跟着贺兰意之而去,往后总归是有风言风语的罢?”底下人颇有些不确定的说。

    凤阳长公主轻吐出一口气道:“当然不,我沈家的姑娘,即便是不要了,也该沈家亲自处置,他贺兰氏算个什么东西,妄想用一个区区姑娘便绑住我沈家替贺兰氏说情,不得不说这琥国夫人虽然是和齐皇后一母同胞的姐妹,然在智商上,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可要奴才将三姑娘给接回来?”嬷嬷又问说。

    凤阳长公主道:“何需你去接,一会儿她自个儿便乖乖的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恩怨

    贺兰意之原便是个风流的性子,当初之所以勾搭上沈若涵,为的却也不过是她沈家嫡出幼女的身份使得他更有征服欲罢了,再到后来用沈若涵做赌注,及至如今贺兰氏危急关头,左右无援,这才想到了贺兰意之罢了。

    可偏偏沈若涵不知道,她还以为贺兰意之回心转意。

    而今沈若涵不为沈家所认,与贺兰氏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荷兰式自顾不暇,怎肯带着她这么个拖油瓶?

    因此不过刚从沈国公府出来,贺兰意之便甩开沈若涵,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沈若涵不解为何贺兰意之对她突然冷淡,急匆匆的上前想要寻他给个说法,奈何被贺兰意之一把推过。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沈姑娘。”贺兰漫之长叹一口气,这才扶着沈若涵道:“沈姑娘别见怪,兄长想来也是因为不能名正言顺的和姑娘在一块儿而羞恼。”

    “毕竟这事对男孩家不算什么,可沈姑娘是女子,需知名节对女子的重要,而今沈家长辈们不同意沈姑娘和我大哥在一块,沈姑娘便只能无名无分的跟着我大哥......我大哥想来是不愿委屈了姑娘,再者还有姑娘腹中与我大哥的孩子。”

    沈若涵听了这话也忍不住低低的啜泣出声,“我也不明白她们是怎么了,意之有什么不好,他还是皇后的亲外甥,怎的家中长辈就是不愿意让我和他在一块儿,甚至还不认我。”

    贺兰兄妹听着也是眼中一黯。

    昔日里属于皇后外家的尊荣,终究成为过眼烟云了,如今他们兄妹能活着,已然是齐皇后格外开恩了。

    可是他们的母亲琥国夫人却......

    “可沈姑娘归根到底是沈家的嫡幼女,方才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沈三夫人并郡主那样说也就罢了,她们毕竟不是沈姑娘的嫡亲,可我想着若是方才面对此事的是沈姑娘的母亲沈家大夫人,大夫人总归是会替着沈姑娘说话的,也不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不认沈姑娘罢?”

    沈若涵对李式微有恨意,更知晓当初她被送到京郊外的寒山寺里头,其中不乏李式微在凤阳长公主跟前煽风点火。

    至于安氏——沈若涵先前跟这三婶母也并不大亲厚。

    听了贺兰漫之的话,沈若涵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希望。

    方才要是她母亲沈谢氏也在,定然不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所以,”贺兰漫之又说,“无论是为了沈姑娘亦或是沈姑娘腹中的孩子,总归你和我大哥的事情还是得得到沈家大家长,凤阳长公主的首肯才是。”

    也唯有凤阳长公主同意了这桩婚事看,为了嫡亲孙女的将来,总也不会眼看着贺兰氏就此被皇后打压,总会为贺兰氏说上几句话,最起码他们的母亲琥国夫人姑且能保住一条命罢。

    沈若涵猛的点头。

    她当然也是不想无名无分的跟着贺兰意之的,可腹中这孩子,在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两个月大了,后匆匆给母亲沈谢氏报信,沈谢氏要她打掉这孩子,沈若涵终归不舍......

    “我这便去求母亲、求祖母。”沈若涵被深深触动道。

    贺兰漫之就安抚沈若涵道:“也唯有这样才是对沈姑娘最好的方法,沈姑娘且一会儿好好和家里人说,你总归也是沈家耗费十几年心血养大的姑娘,她们也不会那么心狠罢。”

    又说:“今儿个你且先回去沈府中,寻大夫人说说这事,等沈家大姑娘的婚事到了末尾,再去寻凤阳长公主。”

    他们今个儿原是想借着那许多的宾客逼迫沈家,可未曾想,沈家出面的人就只一个安氏并李式微,且这两人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肯受威胁的主,竟硬生生的否认了沈若涵的身份。

    沈若涵听罢连连点头。

    可等沈若涵偷偷的回到沈家,未曾想却没寻到沈谢氏,正百般纳闷之际,就对上了凤阳长公主身边的陈嬷嬷,陈嬷嬷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沈若涵道:“三姑娘可是在寻大夫人?”

    沈若涵冷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位陈嬷嬷是凤阳长公主身边的老人,昔日里便是跟着长公主从宫里出来的,极是厉害,偏得长公主的信任,平素里即便是沈国公都要给这位老嬷嬷几分面子。

    就更不要说沈若涵这么个区区三姑娘了。

    沈若涵道:“是,我母亲她在哪儿?”

    陈嬷嬷就说:“三姑娘且跟着老奴过来,一会儿便能见到大夫人了。”

    “不。”沈若涵下意识的有些害怕。

    陈嬷嬷又笑说:“那三姑娘是不想见到大夫人了?”

    事到如今又哪里是沈若涵能选的?

    现如今刚入夜里,因是夏日,天黑的也迟,外头还是一片狼藉,安氏匆匆吩咐底下人大略收拾一番,便也到了凤仪居里。

    加之沈家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李式微便也没急得离开,只让人将谢白宛几个给送回到了谢家,跟着安氏一同到了凤阳长公主的身边。

    凤阳长公主难得的一言不发,面目阴沉。

    良久,沈若涵被带了过来,瞧着这儿的气氛,只低头不语,心中慌乱极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谢氏和许氏也过来了。

    许氏今儿送走了沈若瑶,心中难免有与女儿分离的悲伤,整个人也是有些恹恹的。

    至于沈谢氏,她这一阵子被打压,无论身子和精神都是大不如前的,尤其今儿又发生了沈若涵这事,越发的颓废。

    “都到了这儿,你们倒是同本宫说说,今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凤阳长公主一声厉呵,“沈谢氏你倒是说一说,涵姐儿好生被困在寒山寺里头,沈家仆人们见天的控制着她,她是怎的能跑了出去,并在今儿个瑶姐儿的婚事上闹这么一出的?”

    沈谢氏的身子猛的抖了三抖,跪在地上哭泣道:“是呀,涵姐儿见天的被软禁着,又是怎么着能和外男贺兰意之私会的?”

    她不答反问。

    “她自个儿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怎的就有人看不得她一个小姑娘好,为此竟不惜牺牲自家女儿的大婚之日,也要让我的涵姐儿出丑?”话语中的意思竟是直指许氏!

第一百五十九章:狡辩

    这个时候,凤阳长公主也看向许氏。

    许氏一个激灵也跪到了地上,“殿下,这事......这事......”她支支吾吾的任是没说出个所以然,转头看向安氏并李式微,想让她们给她求求情。

    可这时候,又是这种危害到沈家名誉的大事,任是谁求情也无济于事,甚至于是火上浇油。

    “本宫也想听听,任凭涵姐儿再喜欢贺兰意之,可她被沈家的仆人们控制着,究竟是凭什么本事与贺兰意之私会是,甚至连孩子都给弄了出来的!”显而易见,凤阳长公主心中已有定论,眼下不过是给许氏一个自己主动说出来的机会罢了。

    许氏听罢不敢再隐瞒什么,忙道:“殿下,这事上儿媳是有插手,也不过是因为听闻说涵姐儿平素里在寒山寺里不甚开心,甚至有过自残的举动,怕这孩子一个想不开就真的没了,因此便让看着她的那些人平素里别看得太紧,偶尔给涵姐儿一个望风的机会,可谁也不成想,近日里颇为安分的贺兰意之会突然去寻涵姐儿,而涵姐儿半分不顾沈家,竟私下里与他苟合。”

    毕竟据沈若涵与贺兰意之那事发生至今已经有一年多了,按理天大的事都该过去了,谁知道沈若涵便过不去贺兰意之这个坎了!

    “是,这事儿媳是有错,却也不过是善良了些,想着涵姐儿到底是沈家嫡女,被关在寒山寺里头这么久也太可怜了些,这才生出了恻隐之心,可就之后她所做的事情,没一桩是儿媳能想到的,难不成儿媳想让她在瑶姐儿的大婚之日里闹那样一出,连带着让瑶姐儿没脸,在外头被人指指点点吗?”

    “那可是瑶姐儿此生唯有一次的大婚!”

    许氏眼下伤心难过是真,可先前的错漏也是真。

    沈谢氏哪里能容得下她这样四两拨千斤,毕竟即便是自家女儿真的犯了糊涂,可于当娘的眼里,总是习惯性的会给她开脱,当下沈谢氏全然觉得,若非许氏,她的女儿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

    “出事的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可以这样说,什么怕涵姐儿一个不开心寻了死路,你会有这样的好心?你怕不是巴着我的涵姐儿去死,总归若非你让人放松对涵姐儿的看官,涵姐儿也不会犯下这样的事。”

    “是,今日你瑶姐儿好好的大婚之日是被毁了个彻底,可我涵姐儿的这一辈子却是被你给毁了。”

    “你又是怎的有脸在那儿诉苦?”

    许氏可笑道:“这事我有错,我认,却也不过是看管不严罢了,然大嫂就能说自己没有错、涵姐儿没有错?”

    “我却认为大嫂教女不严是错,涵姐儿不知羞耻是错!”

    “她若是个要脸的,怎么会和贺兰意之做下那样的事情?平白却让长辈们给她在后头拾錣!”

    “你......”沈谢氏怒不可遏道,“你总归是不安好心的。”

    许氏便问:“可有凭证?”

    沈谢氏道:“先前你便怀疑二弟那外室寻上门来是我做的手脚,后头你回府后又诸多试探,焉知不是想故意放松对涵姐儿的看管,好让涵姐儿犯错,通过涵姐儿打击于我!”

    许氏脸色顺便一白。

    正是因为被沈谢氏给说中了。

    她哪里会对沈若涵有什么怜悯之心,在经过上一次外室风波后,她恨不得她们母女统统去死,许氏是真的恨沈谢氏到了骨子里头,又想着先前李式微所说的,若想扳倒沈谢氏,便不妨从她的一子一女上做手脚,徐徐图之。

    加之如今凤阳长公主放权于她,因此让许氏有机会命令底下人放松对沈若涵的看管,而有了今日风波。

    可许氏也是真的没想到,贺兰意之会选择在今儿个沈若瑶大婚时候来闹事,更没想到沈若涵会被人从寒山寺里头给带回来。

    可即便事实如此,许氏能认吗?许氏不能认!

    她依然坚持道:“我不懂大嫂在说什么,难不成先前月娘果真是大嫂寻来的,若不然大嫂这样说是为的什么?”

    沈谢氏不语,怒目而视。

    这时凤阳长公主方才缓缓开口,“你们一个两个的倒真是能了,不论私底下有什么过节,且都悄悄儿的不说,自己直接去动手,若不牵扯到沈家声誉,本宫倒是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们枉为我沈家妇!”

    “沈谢氏插手二房家事,引得外室月娘前来寻衅滋事是真。”

    “许氏记恨沈谢氏,意欲通过涵姐儿给沈谢氏一击也是真。”

    “再到如今沈谢氏你心疼女儿,偷偷的将涵姐儿给接回来,本欲求情到本宫跟前,不想一个没看好,让她与贺兰意之又联系上了,并在瑶姐儿的婚事上闹事更是真。”

    “本宫说得可对否?”

    平素些许小打小闹,凤阳长公主可以不在意。

    然而怕是许氏并沈谢氏都不曾想到过,沈若涵会闹事闹到这么大。

    沈谢氏如今还有一个疑惑,那便是虽然她心疼女儿,在通过底下人知晓沈若涵和贺兰意之苟合有了腹中子之后,曾一度要打掉沈若涵腹中的孩子,可沈若涵不愿意,甚至以死相逼,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将沈若涵给带回来,本是准备着寻个恰当的时间,同凤阳长公主说这事的。

    可沈谢氏也深知自己女儿如今已经乱了心神,做事丝毫不考虑后果,所以也是曾命令段嬷嬷好生看管着沈若涵的。

    虽然沈谢氏如今在整个沈家说话不大管事了,可在大房这一块自认她管的还是铁桶一块的。

    那么沈若涵究竟是怎样同贺兰意之联系上,并在今儿个当众出丑的呢?

    只这些疑问,沈谢氏却不能对凤阳长公主说,不然就显得她太无能了些。

    然而纵使如此,凤阳长公主这一次也没打算轻易放过沈谢氏。

    她对沈谢氏道:“纵使你先前犯下那许多的错误,然本宫从未曾对你重罚过,你可知是为什么?”

    沈谢氏伏在底下道:“殿下是看在我为沈家孕育了一子一女的份上。”

    “错!”凤阳长公主道,“本宫不重罚你,一来确是因为你为沈家孕育了一子一女,但这不过是次要原因罢了,最主要的却是本宫对你还抱有希望。”

    “你到底是本宫亲自下聘聘来的沈家大妇,若非万不得已,本宫又怎的想舍弃你?”

第一百六十章:处罚

    “可你终究是让本宫失望了。”凤阳长公主沉沉的说出这句话之后,静默了半晌,抬起沁凉的眼眸,逐字逐句道:“兹有沈氏大妇,教女不严,毁我沈家声誉,铸下如今大错,本宫念你嫁予我沈家十多年艰辛,保你沈家长媳的身份,却欲收走属于你沈家长媳的权力,自即日起,便对外说沈家大妇犯了疯病,不欲再见外人,且带到别院里自生自灭去罢。”

    沈谢氏愕然不止。

    她看着凤阳长公主道:“儿媳......儿媳知道错了,只盼着殿下饶过我这一回,如今......如今涵姐儿的事情也没个善后,再者磐哥儿的婚事也还没个着落,儿媳是他们的生身母亲,总是要为他们张罗一番的,要么殿下再等等......”她口不择言道。

    被贬去别院代表着是什么。

    被外传疯病又代表着是什么。

    沈谢氏知道,往后外头怕都不晓得还有她这个沈家大妇。

    可不代表着她当初汲汲营营模仿魏氏,为讨得沈国公欢心所做的一切努力,并这么多年在沈府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做事,都只落得一场空?

    可就在先前,沈谢氏还妄想着等凤阳长公主百年之后,她终究是这国公府唯一说一不二之人。

    至如今凤阳长公主未走,她就已然失了势。

    凤阳长公主道:“她们是我沈府的嫡孙,即便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在了,本宫自也会替他们将将来的一切都给想好。”

    “来人,将沈谢氏给带下去罢。”

    “不......”沈谢氏的目光投向了李式微,“郡主,如今沈谢两家互为姻亲,你我之间情分合该比旁人更深厚些的,郡主且替我在殿下跟前求求情罢。”

    她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且不说李式微已嫁作谢家妇,如今姑且能旁观这事,却不适合插手这些事。

    尤其在这儿的人是沈家阖府人,凤阳长公主一言既出,若只因李式微三言两语便改了主意,未免往后不能服众。

    况,李式微也从未曾打算帮过沈谢氏。

    “长嫂约莫是想差了,从前我也以为与长嫂最是亲厚,可后来却也想明白了,真要是亲厚、长嫂真要是想看着我好,怎么会将自家那不成器的弟弟介绍给我认识——且还是在他已有妻儿、妻子腹中正怀着孩子的时候,并百般向我隐瞒了这一点,长嫂图谋的是什么,从前我年纪小,看不懂,可如今到底为人妇,若还不知道长嫂打的什么主意,却也枉为人了。”

    “你欺骗我在先、蛊惑我在后,如今却想说让我帮你求情,真真是笑话!”

    她冷眼看着如今卑微的沈谢氏,那是从前从未曾见过的沈谢氏,她自诩是沈国公府主母,每每回到谢家,都是趾高气扬的,最是看不起何氏这么个三弟媳,于是亲手策划了使得谢思贤入李式微的眼,并让谢夫人婆媳残忍了何氏并腹中子,从而得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人算不如天算。

    沈谢氏终究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可沈谢氏并不甘心,她质问凤阳长公主道:“同样是污了沈家的声誉,殿下这样处罚我,又要怎样处罚许氏呢?”

    许氏如今心中又何尝不是一个劲的打鼓,她家世不显,嫁的又是区区沈国公府庶出子,平素在凤阳长公主跟前便不打眼,若非长公主想要威慑沈谢氏,她也不会有今日风光。

    而今她做错了事情......

    凤阳长公主道:“至许氏,拉下去打行家法,打五十大板。”

    若是许氏的身子骨好,打完这五十大板,约莫就是在榻上躺上一年半载的,若是她身子不大好,估摸着一条腿也就废了。

    然而她到底还是沈家的二夫人。

    沈谢氏觉得这处罚对许氏来说还是太轻了!

    她愤愤不平的想再说些什么,可凤阳长公主怎会给她这个机会,令人将她给带了下去。

    外头的板子声愈演愈烈,直打在沈若瑶的心上,她敢回来,无非也就是想着总归母亲沈谢氏会护着自个儿,可未曾想,还未开口,她的母亲就已经只有沈家大夫人之名,而无沈家大夫人之实了。

    凤阳长公主森然的目光投向沈若涵。

    对这个嫡出幼孙女,凤阳长公主也是曾真心疼爱过的,可有些人总是配不上那许多的疼爱。

    沈家有沈若涵这么个后辈,是沈家之灾。

    沈若涵被看得直打了个寒颤。

    凤阳长公主问沈若涵道:“你今儿个不是已经要和那贺兰家的小子私奔了吗,作何又要回来。”

    “孙女......”沈若涵怵于凤阳长公主的威严,竟迟迟说不出话来。

    “还想和贺兰意之在一块,来求本宫的?”凤阳长公主便主动问道。

    沈若涵微点了点头,又解释说:“孙女原也想听着祖母的,就在寒山寺里头为祖母祈一辈子福,可孙女腹中如今有了贺兰氏的骨肉,孙女不想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你还想生下这个孽种?”长公主嘲讽的问道。

    沈若涵的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退道:“这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孙女不忍心。”

    “你不忍心,当初又怎的会做下这样让沈家、让你自己蒙羞的事情!”

    “而今大错已铸成,不思悔改,反而和奸人同流合污!”

    凤阳长公主是真真被气到了极点,重重的咳出声来,陈嬷嬷忙拍了拍长公主的背道:“为这么个不省心的人生气,不值当。”

    “也是。”长公主阖了阖眼道:“正如先前微娘所说的那般,自今儿个起,我沈府上再无沈家嫡出三女,只有寒山寺旁边静水庵里头的姑子,本宫一会儿会让人请静水庵里的静慈师太来亲自为你削发,至你腹中那么个孽种,也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又说:“等过了这风头,便对外说我沈家三女因替家中长辈祈福太过用心,以至于庙中着了火都不知道,于是葬身火海。”

    这事儿到如今算是有了个定论,凤阳长公主只觉得周身很乏,可她到底强撑着身子,与李式微并安氏道:“今儿个这事,你们两个处置得很好。”

    若非李式微情急之下否认沈若涵的身份,今后流言蜚语还不知要怎样编排沈家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举荐

    “儿媳当时其实都有些懵,若非郡主机灵,今儿这事怎的会那般完美的解决。”安氏忙推辞道。

    凤阳长公主看着李式微,不过为人妇短短时日,这个女儿已经很有主意了,作为一个母亲,她无疑是很欣慰的。

    只这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疼,“在谢府那边,一切都还好罢。”

    “自然是好的。”李式微就说,“有母亲在,谢家那些人不得好好的敬着我。”

    这倒是实话。

    长公主又问说:“先前说好的要你搬到郡主府,你后来却也没个声响,如今却是怎么想的。”

    若谢夫人并白氏、小兰氏之流真就因何氏之死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李式微在谢府自然没了待着的由头,可事实显然与她所想的大相径庭。

    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凤阳长公主说的。

    “原是这样打算的,慎郎却也同意,只是谢侯爷显然舍不得这个弟弟。”式微就很无奈道,“加之后来我与慎郎又将谢家三房的两个姑娘给过继了过来,怕她们两个跟着我们到了郡主府上会不适应,因此就......拖了下来。”

    凤阳长公主是知道自己这个幼女的,最是良善,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过继谢家三房的孩子,少不得说她一番。

    李式微也知道自己这行为在一般人眼里多少有些无厘头,就很是耐心的听着长公主的教导,末了又央着长公主道:“母亲,先前我也就是看着谢家阖府欺负这两个小姑娘,觉着她们也太可怜了些,母亲没了,父亲又不疼的,一时冲动就......过后却也不好食言不是?”

    事已至此,即便是凤阳长公主再气幼女行事不妥却也没什么用,只道:“你才多点大,却收养了那般大的两个姑娘。”

    “罢了罢了,只你既收养了人家,就需得为她们的往后做打算,毕竟她们在外头行事,代表的就是你与谢慎,她们做得不好,人们免不了说你这个做养母的教的不好,反之亦然。”

    “往后有功夫,带着她们两个过来让我瞧瞧,真要是个懂事的便也罢了,若不懂事,少不得让母亲给你调教调教。”

    李式微忙应了下来。

    又想起今天沈家这一大摊子的事情,凤阳长公主又忍不住叹了几口气。

    事到如今凤阳长公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做错了,怎的能因沈国公心仪魏氏,在魏氏死后很长时间里都走不出来,并好不容易看上了沈谢氏,便匆忙之下也没怎么考察沈谢氏,就将沈谢氏给沈国公定下下来呢?

    那毕竟不是什么不重要的媳妇,是长媳。

    若非她疏忽,眼下就不会有沈若涵之事。

    可凤阳长公主也深切的知道,即便她眼下再懊悔,却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只能想方设法的避免着下一代因为娶妻未娶贤而酿成这样的祸事。

    沈家底下一辈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沈萧寒,原先魏氏给沈萧寒定下的澹台明月就很是得凤阳长公主的心意,可沈家跟这姑娘到底是有缘无分,却幸亏沈萧寒在澹台府上覆灭之际、澹台明月被贬入宫后不曾颓废,依旧每日里很是用功,可这长孙显然对他的婚事也失去了兴趣。

    他似乎并不想娶除了澹台明月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可沈家显然是不能允许她这样做的。

    倒并非是因为澹台明月如今罪奴的身份,而是她如今在齐皇后的手中,便有可能成为齐皇后制衡沈家的一把刀。

    罢了,也只能由她来做这个恶人了。

    凤阳长公主又与安氏并李式微道:“沈家如今终归是缺了个能主事的妇人。”

    先前凤阳长公主看不惯沈谢氏,姑且提拔许氏,但终归不长久,尤其如今还出了这事。

    安氏很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凤阳长公主的意思,便提议说:“寒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先前姑且念着他刚失去了澹台姑娘,正伤心着,给他些时间缓冲,然而终究已过去了这许久,他到底是沈府长孙,不比常人,是该相看合适的姑娘了。”

    “你说得对。”凤阳长公主道,“以你之见,平素里来往的这许多闺秀,有哪个适合我沈家、适合寒哥儿的呢。”

    经过沈谢氏这一教训,凤阳长公主择孙媳,首要的自然是要考虑高门嫡女。

    安氏自己本身就是名门出身,她的祖父武成伯曾是教导过先帝的大儒,也曾位居高位,只不过近年来家中子弟多是不成器,才使得安氏一门沦为魏朝二流家族,但就其中底蕴还是不错的。

    因此安氏便自提议道:“我娘家大侄女,昔年也常跟着我娘家嫂子来国公府里的舒姐儿,殿下想来有些印象罢。”

    安氏口中的,正是安家嫡长孙女安以舒,说起来安氏这侄女年纪也不小了,早两年便该出嫁的,却因为不巧前两年的时,安家嫂嫂突发暴病而亡,舒姐儿是个孝顺的,立志要为母亲守孝三年,如今也快过了孝期,安父便托安氏给舒姐儿瞅着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又正巧凤阳长公主说起沈萧寒的事情,那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安氏自然要很是殷勤的举荐自家姑娘。

    安以舒其人,也确实是凤阳长公主曾见过的,不过也是两年前了,只记得是个有些腼腆的姑娘,旁的映像倒是不太深,凤阳长公主对长孙媳的要求是很高的,当下也只说:“等明儿有空了寻个由头让本宫瞧一瞧,若觉得顺眼再问问寒哥儿的意思。”

    李式微又借势与凤阳长公主说:“也别光顾着寒哥儿,他那人是个倔性子,认准了谁就是谁,祖母还是别报太大的希望好,还有磐哥儿,他却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

    安氏方才才做了中间人,让李式微帮衬着给沈若磐并何凝儿说好话,好促成他们两个,当下里也忙依着李式微与长公主说:“倒是郡主说的这么个理,就不妨一起给两位哥儿相看着。”

    凤阳长公主也有此意,此刻就微微颔首。

    相比于沈萧寒的婚事,显然沈若磐的婚事,长公主觉得还是容易许多的,毕竟沈若磐这么个嫡幼孙是出了名的好性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暗涌

    “磐哥儿性子温和,即便是面对底下人也少有发过脾气,再者他不过是嫡出次子罢了,在婚事上自不必须择高门女,最紧要的得对上磐哥儿的性子,也得是个温和的,若不然换了个暴脾气的,我这做姑姑的还怕磐哥儿受委屈呢。”李式微又顺势说起。

    凤阳长公主就笑言道:“晓得他自小跟着你一块儿长大,你心疼他。”

    “正如你所说,给磐哥儿相看的姑娘,不仅家世得好,脾性也得好。”

    左右又说了些闲话,便已经不早了,凤阳长公主想留着李式微在沈国公府住一晚,式微却道:“因今儿个过来没想留宿,我晨起的时候还与慎郎说了让他等我,便下一回罢。”

    凤阳长公主直直叹气说:“这女儿家果然嫁了人心便也野了,一点儿都不想着母亲。”

    便让陈嬷嬷送李式微出去,安氏也说要送送李式微,便一起出了凤仪居。

    二人感慨着沈家嫡出二子婚事个个艰难,安氏便又与式微说起她那娘家的侄女安以舒,“我这个侄女,平素里在家中便极有主意,她母亲去了之后,府中内务都是她在打理,样貌上也是个顶尖的,想着还是能配的上寒哥儿的,就怕是......”

    这话不用说,也都知道,是怕沈萧寒就吊死在澹台明月那一颗树上。

    “安姑娘再好,可终究是出现得迟了一点,三嫂嫂还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好。”李式微就直言道,“毕竟那澹台姑娘已经万里挑一的人物了,再者又与寒哥儿有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分开的那许多年里也全有书信来往。”

    “这样的感情深入骨髓,即便是如今澹台家失势了,澹台姑娘还入宫为了奴,可寒哥儿又不是那等势力的人。”

    “他当初说要等澹台姑娘,想来也是真。”

    “这样的情况下,纵使母亲强势的让寒哥儿娶妻,八成也不成。”

    “即便是成了,安姑娘甘愿守着这么一个心中有旁人的人,而没有丝毫怨气?”

    身为沈家嫡长子,仅这么一层身份就已经够让许多姑娘趋之若鹜,可那也仅仅是外表华丽罢了。

    安氏也是知道这些的,她便道:“郡主说的在理,故而我也只是想试一试,毕竟纵使我那娘家近年来已近乎颓势,却也没想过要牺牲姑娘家的幸福,不过是想着寒哥儿现如今放不下澹台姑娘,也许过上个几年,就放下了?”

    说话间已到了沈府门外,安氏便说:“我就送郡主到了这儿,郡主回去后着人与我们传个话,也好让殿下安心。”

    李式微自然满口应下。

    不想转头的时候却碰到了祁焕,式微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讶,“你怎的如今还在这儿?”

    早在三个时辰前的时候,前来沈家贺喜的人就已经都尽数散了的。

    “我是刻意在这儿等郡主的。”自从祁焕与沈若涵解除婚约后,便不再唤式微‘小姑姑’,而是叫起了‘郡主’,式微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想着大抵祁焕心中对沈家还是有怨气的罢。

    不过却也难怪。

    “你是想问涵姐儿的事情?”式微当即便想到说,“昔日里因涵姐儿之故让我们两家都颜面无存,如今她又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沈家必定是不会留着她了。”

    “若涵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我还是会经常想起我们幼时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今日这模样。”祁焕感慨万千道,“不过我在这儿刻意等着郡主,却并非是因为若涵,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是想问问郡主......在谢家过得可好?”

    他斟酌了半天才问道,隐藏在黑夜下的面容偶有泛红,并不怎的能看得见罢了。

    “我这人郡主是知道的,自小朋友就不多,郡主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私心里总是希望郡主过得好的,只是谢慎其人,平日里不曾见过也不大听说过。”

    “原是这个。”李式微正要说话,不想这时腰上突然觉得一重,“这位便是祁伯侯家的公子罢?”

    祁焕原就是个庄重之人,眼下见他们这般亲密,还是当着他的面,就觉得有些不堪入目,然转念一想,他们到底是夫妻——这个时候能与李式微这般亲近的,除了他未曾谋面的谢慎,还能有谁?

    “正是。”祁焕便道,“郡马倒是修得一身好气度。”

    那传闻里不受谢家重用的谢慎,长身玉立在这黑夜之中,却是格外的丰神俊朗,瞳孔微动,四射寒星,周身泛着淡淡的冷意,又让人觉得他格外的孤高冷傲。

    谢慎道:“过誉了,我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今儿回府后听闻沈家这边出了些事情,又见着微娘迟迟没有回想,便想着那事情可能有些棘手,就过来说看一看,不想正巧便撞着微娘出来。”

    这世上能这样如常唤李式微“微娘”的人,先前也只有式微的娘家人,如今却多了个谢慎。

    祁焕听着这熟稔的口气,心中顿时觉得空落落的,这情绪来得又快又莫名,他忍不住面色发白,“谢大人待郡主倒是极体贴,想来当初阴差阳错却是天意如此。”

    他想着他和李式微是一块儿长大的,见着她与夫婿如此和乐,他合该替她感到开心的。

    李式微便也道:“是的,慎郎她很好,我如今也很好,就是焕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先前被涵姐儿耽误也就罢了,如今是该考虑成家人,毕竟人不能再一棵树上吊死。”

    沈萧寒单单念着澹台明月便罢了,毕竟澹台姑娘值得沈萧寒这般专一的喜欢。

    可沈若涵便算了罢。

    是了,如今距离两家解除婚约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按理祁焕如今即便是未成婚,却也应该订婚了,却迟迟没有消息换来,祁焕还是祁伯侯家的独子。

    祁焕便道:“家中一直都有为我看着,只是这年头寻个既不嫌弃我,又得我中意的人,着实是不好选。”

    “毕竟婚姻大事,总不能马虎不是?”

    “倒也是。”李式微就道,“往后我有空了也给你瞅着。”

    祁焕顿时觉得身子一阵僵硬,又忙应了。

    这便也分离了开来,李式微跟着谢慎上了马车,对身边人今儿个主动过来接她的举动,她多少是有些诧异的,便也说了出来,只谢慎自从上了马车后,却闭目假寐,一副很是疲倦的模样,甚至都不带的理会李式微。

第一百六十三章:心迹

    式微难免觉得纳闷,分明她今夜也没在哪里惹到他,这人怎的突然就这样了,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便也不说话了。

    直到回了谢府上,谢慎先下了马车,偏又难得的扶了她一把,她跟在他身后回了屋子里头,谢慎又说:“料想着你今儿个在国公府上也没怎的吃好,我给你留个饭。”

    在那样觥筹交错的场合,真要想吃好是不可能的,尤其沈若瑶的大婚上还发生了沈若涵与贺兰意之那样令人意外的事情,李式微连吃的心情都没有,先前一直有事做的时候还好,如今刚回到屋里,就觉得饿了。

    她感慨于他今日格外的悉心体贴,方才那点子不被人搭理的不悦便也抛去了脑后,道:“多谢你了。”

    夫妻之间说这话难免生疏,可他们这对夫妻到底不一样不是?

    偏偏谢慎讶异的抬头瞧了她一眼,又说:“客气了。”

    李式微也没多想,她是真的饿了,便再那里一个劲的吃了起来,等吃了个半饱的时候,突然抬头发现谢慎竟怔怔的瞧着自己。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是我脸上有饭渣了,一时吃的急了,便顾不上那许多。”

    “微娘。”他忽然覆上她的手,式微只觉得一颤,便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偏这人格外的强硬,“方才我去接你时,见着你与祁家那小子颇为熟稔的交谈,心头不知为何便突然慌了。”

    他其实是早就到了的,也见着祁焕在沈国公门外等了许久,然后眼见着祁焕走向李式微,他们并没说多久的话,可谢慎却觉得那时候每一刻都是煎熬。

    这种感觉很陌生。

    沈家与祁家是世交,那么身为沈国公府的小郡主与祁伯侯府的独子自幼自然也是一同长大的,纵使碍着辈分,可他们之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既然是青梅竹马,难免互生情愫——至于祁焕与沈若涵,就沈若涵做下的那事情,祁焕心里要有她才是见了鬼。

    谢慎的直觉告诉自己,跟前的这个叫祁焕的,对李式微一定是有意的。

    而意识到这一点,他就莫名的不高兴——可为什么,他和她最初的婚姻,便是各取所需的。

    他不该不高兴的。

    谢慎一路上想了良久,尔后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李式微或许是有那么几分不同的。

    由最初的轻视、敌视到如今共住一个屋檐下,没了李式微他甚至觉得很不适——是了,今夜里他见着李式微迟迟没有回来,心中是不安的。

    他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己屋里有李式微的存在。

    这个女人以她的智慧、沉稳、大气、温柔一点点的渗透到了他的心里,在不经意间让他对她完全改观。

    他如今面对着李式微很平静,可唯有他自个儿清楚,他的心在颤抖。

    他并没有很好的出身,很好的父母,在一定意义上,他的人格是有缺陷的,可李式微完全不同,这是个自小便再蜜罐里长大的,他并不知她对他是怎样的看法。

    “慌了?”李式微怔怔然说,“焕哥儿是顶顶好的人,他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

    她心里并非意识不到谢慎所说的话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故而顾左右而言其他。

    “我是说,我可能心里是有一点喜欢你的。”谢慎道,“也许不止一点,以前我总觉着一个人就蛮好的,可如今却想着若有人陪着自己度过那一个个漫漫长夜也不错,既然总要有个人,那么何必舍近求远,与微娘你一试岂不是更好?”

    “实话说,我与微娘在一块感觉同旁人是不一样的。”

    她让他觉得安心。

    谢慎在感情上并非是懦夫,相反他很勇敢,在刚一察觉到自己心意的时候,便乘胜追击,向李式微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这源自于自幼耳濡目染,他虽没有父亲在身边,然幼时候却是被闵国公一手给带大的,这个似父非父的男人在感情上给了他很好的启蒙。

    闵国公在很早以前便心慕陆氏,只那个时候陆氏与诚王不止有婚约,陆氏显然对诚王也是有意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闵国公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了柳氏,奈何柳氏是个福薄的,生长子闵陈州的时候便难产而死,此后便是诚王与陆氏解除婚约,另外娶了萧太后的娘家侄女。

    那时候的陆氏,虽说不上是声名狼藉,却也不远,自是因为诚王——他们是表兄妹,彼此有意,以往走得也很是亲近,那时候他们两个互相有婚约,自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后来解除了婚约,那性质便不一样了。

    试问这世上又有谁愿意娶一个曾与其他男子极是亲近过的姑娘呢?

    闵国公要娶陆氏,其实是遭到了来自于闵国公府内外许多的阻拦的,可偏偏闵国公一意孤行,到现在也没敢再敢说什么。

    他受闵国公耳濡目染,在感情上自也是极其勇敢的,纵使知道这可能会被拒绝,可那又怎样,总是要有一个开始的。

    况且他们还是夫妻。

    李式微消化了许久谢慎刚刚所说的话。

    谢慎说他想和她试一试做真正的夫妻。

    她与谢慎?

    这个从前她当做弟弟一般的人,纵使后来晓得他并非同她先前所认识的他一样。

    可李式微觉得还是有些别扭。

    他见她不语,也无意非要个说法出来,总归道:“今儿贸然与你说这些,想着你一时也是颇有些措手不及的,总归我们来日方长,你慢慢儿的想。”

    又说:“你也累了这一天了,该早些休息了。”

    李式微愣愣的点头。

    末了他偏还要看着她入睡,并为她掖了掖被角,方才出去。

    因着心里一直想着刚刚谢慎所说的话,一会儿觉得她与谢慎怎么可能,他先前可是她的叔叔,一会儿又觉得谢慎为人尚可,未尝不能一试,总归便这样晕晕沉沉的想了一夜,到第二日里若不是白氏领着谢其韶过来的话,她压根就不想起来。

    没办法,李式微晓得她们母女两个过来定然是为着昨儿里谢其韶领着贺兰兄妹进了沈国公府一事而来的,便硬撑着起来应付她们。

第一百六十四章:诉苦

    “郡主,昨儿个我是真不晓得那贺兰家的兄妹是上门来闹事的,只以为她们是来贺喜的。”谢其韶刚一进门就跪在地上,与李式微道歉道,“以至于酿成后头的祸事,郡主想怎么罚我便怎么罚我罢。”

    李式微由人扶着坐到主位上,冷眼看着底下的谢其韶,自是不会误过她身上的伤痕。

    “这是......”李式微指着谢其韶身上的鞭痕问道。

    白氏就抹了把眼泪说:“昨儿个韶姐儿被人从沈国公府上送回来,大郎就狠狠责打了她一番,这便也罢了,终归是韶姐儿做错了事情,合该受罚,可大郎他......却也太狠了些,竟打的韶姐儿身上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白氏这等夫人并谢其韶闺阁女子不晓得宫里头贺兰家其实已经为齐皇后所厌恶,但谢思炯是知道的,他所得的一切无非都是来自于皇后的宠爱,最最怕的就是失了这份宠爱。

    而今谢其韶与已被齐皇后所厌恶的贺兰兄妹搅合在一块,怎能不让谢思炯又惧又怒。

    “可话又说回来,他却也没告诉过我们娘两宫闱里头的事情,以至于韶姐儿晕晕乎乎的才将贺兰兄妹两个给带到了沈国公府里,到底不知者无罪,他罚罚也就是了,却还想着将我的韶姐儿给打死!”

    李式微听了白氏那一番话,又看向了谢其韶,就见她整个身子都在底下瑟瑟发抖,差点都跪不稳了,可见着谢思炯对这长女是真没手下留情。

    “我先前也听说过韶姐儿在这府中是很受宠的,即便是犯了错却也不至于这般罢。”李式微又疑惑道。

    白氏当即哭天喊地道:“郡主明察秋毫,若大郎身边没有那些个小贱蹄子在一旁煽风点火,我的韶姐儿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原是谢其韶被人从沈国公府送回谢府的时候,谢思炯身边正陪着湛欢,也就是先前白氏身边的大丫鬟,这湛欢一朝得志,立马便将先前的主子给忘得一干二净,近来还有意无意的挑衅白氏,甚至于当着白氏的面便挑唆着谢思炯将谢其韶给狠狠打了一顿。

    这又让白氏如何不气。

    “郡主也是知道那叫湛欢的,先前在我身边伺候的时候我就对她多有提携,即使后来她被大郎给看上,我也未曾对她有半分为难,就让她跟了大郎,她即便是不念着往日我对她的好,却也不能落井下石啊!”

    白氏好生气愤道。

    好似今儿个拉着谢其韶来与李式微道歉不过是顺便的,她最主要做的却是来诉苦。

    对大房那边的情形,李式微并非一无所知,因此也并不觉得奇怪。

    “且不说韶姐儿做没做错事情,她到底是府上的大孙姑娘,上头还有诸多长辈,什么时候轮到个奴婢在旁说三道四了?”湛欢如今虽称为了谢思炯的姨娘,可姨娘说到底也还是奴才。

    白氏忙应声道:“何尝不是这样呢,可如今大郎宠着她,竟也由着她对许多事指手画脚。”

    “所以白姐姐就因为这么点子事而烦恼?”李式微就不屑道,“她能吸引得了你夫君,说到底是凭借着新鲜的色相,然色相这东西,终归不能长久,且不说你夫君什么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瞅着他不在的功夫,收拾区区湛欢,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罢,难为他还能为个无足轻重的丫头真和你计较不成?”

    白氏本身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先前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先是为白家所弃,后是为谢思炯所厌,以至于都失去了当家夫人应有的气性,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谢思炯对她越发不喜。

    当下听了李式微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让她忍着一个贱婢,她却也当真忍不下去。

    这时白氏又讨好的笑说:“那韶姐儿昨儿个犯的错事......”

    “那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者贺兰兄妹真要在昨儿个瑶姐儿的大婚之日里来我沈府捣乱,纵使没有韶姐儿,他们也有旁的办法。”李式微对此表现的很是轻描淡写,“就是可惜了,昨儿个我想着让韶姐儿在人前露露脸,毕竟她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龄了,如今谢家自顾不暇,能看顾到韶姐儿的地方是很少的,更不要说给她说一门得体的亲事了。”

    “然没能露成脸不成,还在那样的场合下得罪了我娘家嫂嫂们,就很是可惜。”

    沈若瑶是许氏的女儿,沈若瑶的婚事又是许氏并安氏一手操办的,谢其韶引着贺兰兄妹进来在沈若瑶的婚事上闹事,可谓是得罪了这两个人。

    听着李式微这样说,白氏和谢其韶都懊悔的不行,但也没办法,错误已经铸成了,幸亏李式微没计较昨儿个谢其韶的冒失之举,已是极大的幸运了。

    说罢突然闻到一阵桂花香味飘散而来,式微就想着这季节正是桂花开了的季节,于是便问白氏说:“咱们府上可有种的桂花树?”

    白氏道:“应是没有的,不过隔壁闵国公府上有,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能闻到桂花香。”

    “我说郡主这鼻子可真灵,我也不过才过来,郡主竟就闻着味来了。”却是陆氏领着闵陈航进了来,她后头的婢子正提着一篮子桂花,陆氏颇有些懊悔道:“先前也不知道谢少夫人也在这儿,早知道的话我就让人多拿点。”

    白氏忙起身道:“不碍事的。”

    陆氏便说:“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你带点。”

    白氏受宠若惊的忙应下了。

    都晓得闵国公夫人陆氏是个极清高的,对一眼就不喜的人很少说话,譬如谢家就是陆氏先前不喜的,因此两家虽是邻居,却从未走动。

    也就是李式微嫁到了谢府上,闵国公府平日里有个什么也会请她过去,更因着这之故,陆氏竟还主动来到谢府,见着白氏还问了几声。

    李式微让人将陆氏送过来的桂花给收下道:“闵夫人还专程来跑一趟,有什么事说一声,我便领着人过去了。”

    李式微的庶姐是陆氏的儿媳妇,算来李式微是要小陆氏一辈的。

    “也就这么点的距离,又费不了多少功夫。”陆氏就说,“主要是今儿个过来还有旁的事情与郡主说的。”

    又突然瞧见了底下跪着的谢其韶,难免问一句说:“这是谢家的大孙姑娘罢,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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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弃妇介绍:
微娘的夫君谢三郎生得唇红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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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同谢家婆母送了微娘和腹中子上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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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娘重生到了郡主娘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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