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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生门     重生之王者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王者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五章 跃跃欲试

    第二天一早,云溪起床的时候,意外收到一条短信。

    是香港地界最知名的娱乐公司老总发来的贺信,大致意思,是日后在这个行业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肝胆相照”。

    香港娱乐圈龙蛇混杂,当年是怎么一步步地洗白的,许多本地市民都还记忆犹新。

    如今,倒是运作得越发和好莱坞似的,成为正规产业链。

    此间老板年纪早已不轻,一般轻易不过问业务,大约今天邀请了他家的记者,之前的公关工作也让这位大佬满意了,才会不忌年长之尊,亲自给她短信,并且还“贴心”署名。

    他是发的短信,云溪却不能原封不动,这么原版回过去。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婉约道谢,恭敬有礼,谈笑间,却是为未来公司在香港的长久发展又奠了一块基石。

    冷偳来敲她房门的时候,因为门没关,正好听到电话最后几句,等云溪放下电话,才一脸匪夷所思地望着她:“这老狐狸不向来自诩为定海神针,从来轻易不露口风吗?今天倒是有兴致。”才七点钟,这个点,一般人还没醒呢。

    “这种人,风声消息才最准。”云溪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看来,昨天那顿大餐吃完之后,底下的员工依旧回去攻坚克难了。如今看来,效果显著。“今年大家都挺卖力,年终奖可要丰厚点才行。”

    冷偳自然点头,想要员工出成绩,就得给他们看到出力的结果。这世上,没有人是真正的不求回报。

    走到门后,忽然回头:“准备好了吗?”明明不需要担心什么,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准备了许久,但他还是忍不住,微微有点紧张。

    “放心。”云溪脸上神情一肃,“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今天成功。”

    迈入会场的那一瞬,整条红毯的对面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既是主办方,又是此次受访人,云溪坐在主席台前,朝所有记者大气一笑:“很感谢今天各位的捧场,前几天因为我去了一趟法国,所以回来有点迟,耽搁了大家的时间,很抱歉。”

    因为推迟了一天,有些受邀记者其实是昨天上午才临时收到通知。虽然昨天都一一派了利是,但面子上,还是要给足。

    果然,所有记者,不管资历还是辈分,都笑得一脸和气洋洋:“‘古玉轩’和ChristianLouboutin宣布携手创建新系列的的发布会我们都看了,冷小姐能把专访内容特意留给我们,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惠顾了。”

    “冷小姐放心,我来之前,我们老板特意叮嘱了,今天哪怕没写出一篇报道,能拍到您的靓照就已经算是完成任务。毕竟,全球谁不知道,如今最红的封面人物,非您莫属。”

    漂亮话一句接一句,虽然有的是吹捧,但亦不乏确实存着交好之心过来的同行,气氛倒是彻底活跃了起来。

    云溪与当时在法国简明少语的风格截然不同,全程都浅笑嫣然,字里行间中透出淡淡的亲昵,不过分拉低身段,也不会高高在上、疏离远着,直播平台那边的负责人看着在线不断刷新的观众总量,摸了摸下巴,简直两眼放光。

    “好了,大家都请克制一下,今天我们老总会一直坐在这里回答问题,时间多得是,大家一个一个来。”主持人见所有人情绪都调动起来了,于是微笑着站起来引导话题。

    “之前冷总的公司经营范畴主要以亚洲为主,现在已经宣布与ChristianLouboutin长期合作,是否代表以后公司侧重点要转变?”负责财经板块的记者,自然最关心的还是最近炒得最红的珠宝定制红底鞋,他一开口,其余记者也都等着答案。

    “这一个问题,我相信很多企业都面临过。在发展方向的方面,我的观点是,以亚洲为基地,辐射到各州各国。Z国是我的本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至于欧美,我非常兴奋能真正意义上打开这个市场,对于未来的销售趋势,我拭目以待。”云溪的回答点滴不漏,记者们一听就知道她是个硬点子,言之有物,方方面面又都能照顾到,于是提问的热情越发高涨。

    云溪却忽然抬手压了压,全场一静,她才笑着开口:“未免万一,有一条信息我想现在说一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地望过来,她勾了勾唇:“我们娱乐公司正式投资的第一部游轮电影已经正式杀青,目前正在紧张的后期制作,预计一个月后即将在全球影院同步上映,望大家届时有空可以拔冗观看。”

    云溪一句话,就像是一滴水滚入油锅,顿时,全场沸腾得都要炸了。

    “是不是就是您上次海上走秀的游轮?”之前的震撼还犹在眼前,这就杀青了?掐手算起来,竟然连一年都没到!

    “是的。之前拍摄的时候,我也承诺过,这会是一部超越《泰坦尼克号》的巨片。希望,到时候,由大家来帮我鉴定一番。”云溪弯了弯眉,朝所有人点头轻笑。眉目间的从容淡定,镁光灯下那双睿智而雍容的双眼,都让人浑身颤栗。她似是不知道自己投下了多少重量的炸弹,任底下所有的照相机此起彼伏不断发出快门声。

    “据我所知,这部电影的投资,堪称巨资,连一般好莱坞大制作都赶不上,是您独立投资吗?您的资金来源是?”说话的是个女记者,眼中闪着的不是好奇,而是笃定。

    云溪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冷偳,果然他捕捉痕迹地朝她点了点头,于是,便知,这人是事先安排好的,为的,是引入个人专访。当然,太过直白的采访有时候会显得炫耀,于是,才会有这样设计好的问题出现。

    “首先,除了‘古玉轩’和英国皇家珠宝品牌之外,我首先是张氏企业的负责人,作为一家上海私企,我将它上市转为股份制公司的时候,资产便已经丰裕。其次,我在股市上,投资眼光还算不错,即便之前股市动荡海啸,也曾收获颇丰。当然,作为B市极为有名的能源贸易公司金峰集团的原第二股东,如今退出股东会,现有资金更不成问题。”她看似在解释这部电影的资金来源,可实际上,已经在细说自己身后隐藏的实力和手段。

    对于一间在香港成立不过几年的娱乐公司来说,最关键的是什么?

    是掌舵者的能力和财力!资金和人脉!

    显然,无论是以上的哪一点,她都完美达标!而且,超乎常人的想象!

    “有消息说,您出身名门,是不是家族对您的支持也让你敢于去做常人无法企及的事情?”既然是*解密,出身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个话题,立马引起所有人的屏息以待。

    “我承认,我的家庭是与常人不同,但这并不是我从商的原因。一个人站的高度,决定你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换一句话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确可以看得比别人高,但不一定自己迈步,就可以和巨人一样。公司的成功,不仅仅是在于我一个人,而是所有员工的辛苦与付出。”对于这个话题,云溪没有避讳。她出身冷家,在B市并不是秘密,只不过是借这些人的笔和电脑表述出来。关键的方面,是表述的方式。就像是一根冰棍,从冰箱拿出来的时候是固体形状,但若是被拿进了暖房,就立马会融化成水。同样的东西,往往是说出口之后,才变了味。

    “您之前与张先生合作拍摄过两部电影,为什么这一次,用的全是自家娱乐公司的人员?而不是再聘请一点资历更久的专业人士帮忙?”

    “人总有起步,没有跨出第一步,永远就不会真正跑起来。如果说,我连自家员工的实力都不相信,那我为什么还要成立这间公司?”云溪回答得一点都不含糊。

    “也就是,正因为你相信你的员工,所以这么一部耗资逾十亿的电影,你才愿意放手投资?”这个问题问得极为巧妙,看似称赞她的决心和魄力,实在却是变相地夸耀她员工的能力。毕竟,肚子里没有东西的员工,哪个老板钱多了烧得慌,砸这么多钱进去?

    “可以这么说。”她喝了一口水,缓了缓语气,点头一笑,直接承认。

    “这次的电影,听说您启用的大多数演员都不是娱乐圈的熟面孔,您是出于什么打算?”

    ……

    后面的问题,从她个人*方面直接转向了电影发布上。不得不说,相较于前几天在法国的避重就轻,这一次,她没有任何推诿,回答的内容都真金白银。可就是这么“巧”,关于她的个人背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遗忘了……。

    而她投拍的游轮电影,却在当天通过直播平台、各路媒体的传播下,彻底获得了全世界四面八方的关注度,简直像是全世界媒体都在免费为她这部电影在做免费宣传一样!

    更不用说……。

    “老板,你猜猜,今天的直播访问量最高达到多少?”直播平台负责人激动地握着一瓶香槟,浑身激动得不知道是不是准备立即打个滚。

    云溪应景地摇摇头,他立马比了个数字,“一个亿!一个亿啊!”

    他即便是在做梦!这哪里是一家刚刚起步的娱乐公司能达到的水平?

    光是今天的播放量,简直是前所未闻!

    “嘭”——地一声,瓶塞被撬开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响彻,所有员工疯狂地笑了起来,金色的香槟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度。

    “干杯!祝我们公司红火!大火!巨火!”所有人看着电脑平台上被不断刷屏的各路留言和回馈,激动得举起酒杯,高声庆贺!

    “干杯!”云溪与冷偳站在最高处,淡定地朝着所有人轻笑:“今年,绩效翻倍!”

    再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鼓舞人心的了,哪里还是疯狂庆功,这些人恨不得癫狂发疯!

    晚上,酒酣人散。

    云溪和冷偳回住处别墅。

    晚上的酒,他们喝的并不多,毕竟要让人挨个把辛苦通宵赶工几晚的员工统统送回家,他们才放心离开。

    于是,此刻,两人开了一瓶酒窖里珍藏的红酒,微微抿了一口,劳累了一天的心,这才觉得放松下来。

    “说真的,你就对这部电影这么有信心?”冷偳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她今天固然借着各路媒体的面,把这部电影炒到了最高处,但,万一票房惨败呢?万一,效果不尽如人意呢?这部电影是整间娱乐公司的第一步完全意义上的成品,万一失败,在吹了这么大的一个牛皮之后,还要怎么立足?超过《泰坦尼克号》的票房,那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在世界影史上也没有几部能做到这般成绩!

    “我觉得,人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有余地的时候,往往会想着自己还有退路,所以总是抱有侥幸心理。失败?我觉得,我已经把最好的平台都搭建出来了,不管是资金、人脉、后期制作团队的选择,包括主动权,我全部都送到了他们是手边。如果,这样还是无法成功,那么也不需要再有第二部了。”人前春暖花开、温柔多情,实则,冷淡犀利、一针见血。她创建这间公司不是为了做慈善,已经把最好的条件都双手奉上,若还是没法把握,她当着全世界的面跌一跤又有何难?只不过,这般不堪重任,这家公司便早早结束为好!

    冷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她不是没想到,只不过,是不说,不在那群人踌躇满志,觉得立马可以征服整个世界的团队面前说。

    她愿意捧他们的时候,可以将他们通通都送到天堂,可若是结果无法令她满意,那么,地狱便会在他们低头的刹那,直接滚入……。

    冷偳一口喝干了杯内的红酒,摇头无奈:“真不知道峤子墨是怎么看上你的。”

    “他?”云溪笑了笑。

    大约也只有这些不了解内情的人,才会以为他会是彻彻底底的阳春白雪的一个人。

    但,深处那样的位置、天天打交道的又是那般一群人物,整个B市都没几人能出其左右,他又怎么会真的慈济天下?

    可能,这世上,最快的人便是曹操,因为说曹操、曹操到。

    她刚喝完半杯酒,峤子墨的电话便打来了:“采访结束了?”

    “嗯,在家里和冷偳聊天。明天的飞机就回来。”云溪笑着脱下鞋子,赤脚踩在软绵的羊毛地毯上,微笑地喝冷偳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望着说上剩余的红酒,冷偳无奈摇头。果然是要出嫁的姑娘,有了男朋友,老哥就直接丢到脑后。

    “你电影的事情今天可是让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峤子墨自是从头到尾都把访谈给看了,关于提问的环节,哪些是设计好的,哪些是别人临场添加的,其实在他耳中听来,非常容易判断。倒是,她发布电影即将上映的时候,他的确愣了一下。

    毕竟,在电影另一位参与者那里,他没有得到丝毫讯息。他可不认为,这是出于保密原则。

    云溪微微一愣,立马乐了:“霄梵给你打电话了?”

    “何止?”峤子墨摇头无奈:“他准备搭明天的航班直接来伦敦。”

    这感情好,事情是她宣布的,霄梵连电话都没给她打,直接找到峤子墨那去了。

    “没事,反正我要回来了,你让他直接找我。”

    峤子墨想了想,终究还是点名主旨:“看在我的面子上,烦请夫人,出手轻点。”

    云溪挑眉,不得不说,这人和她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出手轻点啊……

    大抵,那位霄梵同志,面对合伙人竟然不告知一声,单独发表上映宣言,此刻的心情,能立马化成一只暴躁的火龙吧……

    第二天,云溪一早就搭乘飞机直飞伦敦。

    幸好有先见之明,路上带着那八位“壮汉”,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带着墨镜,一路低头,坐上一辆路虎,风驰电掣般的,抵达住处。

    刚一进门,卓风竟然正好在喝咖啡,抵在唇边的瓷杯是一套地道的瓷器,可眼下,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用一种研究奸商的表情,“你这要是搁在古代,简直就是沈万三。”简直就像是手捧聚宝盆,不管是在哪里,都可以招财进宝、财源广进!

    云溪昂头,朝着从楼梯走下来的子墨诧异地勾了勾手:“他是怎么了?”总不至于嫉妒吧?

    “别管他,他最近特别想拐你转业。”他笑着快步走下楼梯,一手勾住她的腰肢,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说什么拐!”卓风瞪眼,他明明是想给冷家机会!

    “嗯,嗯,明白,明白。”云溪笑嘻嘻地转过头去,懒意洋洋地眯着眼:“不是说霄梵最早的航班飞来吗?人呢?”她起飞的时间按理来说应该比他晚。

    “早到了,住到附近最高级的酒店去了。我和他说好,等你休息好再约时间见面。”自家的女人自己心疼。虽说霄梵算是他发小,但,在云溪面前,好兄弟不就是用来忘记的吗?

    霄梵为什么不在这住?明明客房还很多。

    云溪愣了一瞬,随即想起,除了她和子墨,此间的正式居住人,其实是卓大公子。

    也就是,这两位?关系?嗯?

    云溪话没有出口,但峤子墨怎么会没有领悟。轻轻瞥了一眼状似什么都没听到的卓风,决定这个话题还是不提罢了。

    “走吧,先上楼休息。”

    云溪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和卓风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子墨回房。

    “先洗个澡,待会好好睡一觉。”他温柔地帮她脱掉外衣,抚了抚她的脸颊。

    “那你呢?”云溪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闭着眼睛,有点迷迷蒙蒙。在飞机上,虽然坐的是头等舱,可毕竟睡得不熟,加上这一周都已经来来回回飞了那么多个小时了,实在是乏得很。

    “我处理点事情。”他指了指桌前的电脑,以及一大堆旁边的材料,朝她轻笑。

    “可怜。”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在蜻蜓点水和慢条斯理间,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一吻即闭,转身,没忘了拿睡衣,直接进了浴室。

    峤子墨宠溺一笑,也没有追着她要求补偿,回身,坐在桌前,看着那些材料,脸上的表情却不知不觉冷了下来……

    云溪洗完澡,睡在床上,这一觉,一直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两点钟。子墨早就不见踪影,留了张字条,倒是交代他出去办点事,不用等他。

    懒得让人准备吃的,干脆出门觅食。想了想,却是直接一通电话打到霄梵那里。

    “怎么着?大忙人,终于开机了?”霄梵说话间,与往常没有一丝不同,相反,还带着淡淡的调侃。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专门来英国度假的。

    “说吧,你在哪?既然不肯到我住的地方来,那我只能自己去找你了。”云溪也懒得和他客气。人都来的,迟见早见都一样,更何况,这件事,她之前也预料到了,本来就要解决。

    “BrookStreet,梅宝尼克拉里奇酒店。”他也爽快,直接报了住址。

    云溪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想到他为了自由,曾经清空游轮的做派,心想,果然是奢侈做派,不管何时何地,依旧如昔。

    云溪出门,让人直接开车过去,其实地方不算远,不过,伦敦的交通实在不能指望,到了的时候也已经是喝下午茶的点。

    此间酒店在本地属于顶级,自有专门供人赏玩的花园,里面还特意设了桌椅,方便喝茶聊天。

    云溪懒得到房间去,干脆让霄梵到酒店花园,顺便点了个下午茶套餐。

    各式甜点送上来的时候,霄梵正好迎面走来。

    “哟,一段时间不见,越来越美啊。”霄梵笑着侧头,从上到下打量一眼,那眼神简直和卓风昨天的一模一样。

    云溪叹息,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别看这两人不对付,连住的地方都不愿意光顾,就这份默契,她也算是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你别来这套,给子墨听到了,我绝对不帮你解释。”云溪耸肩,戳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稍稍的甜味里夹杂着坚果的味道,就着红茶,味道竟然很不错。

    霄梵原本只是调侃,但一想到峤子墨那瘆人的占有欲,顿时,像是喉咙被卡主了一样,“怎么我感觉像是我欠了你的一样?明明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云溪愕然抬头看他一眼,就委屈的架势,幸好说的是中文,他要是说的是英文,四周的人,非以为她始乱终弃不可。

    “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是说宣布电影一个月后上映?”除了这事,应该也没有其他了吧。

    “你觉得呢?”霄梵斜眼望她。说好的合作呢?说好的电影交由他来呢?为嘛不按套路走?

    “电影刚刚才杀青没多久,现在还在后期制作,一个月之内就全球上映,实在是太赶了。”他到底没忍住,还是把心底话给说出来了。

    “太赶,不代表来不及。”云溪放下餐点,静静地望了他一瞬:“你知道,媒体宣传热度是多久吗?任何事物,再风口浪尖,持续时间绝不会超过一个月。你以为,等到几个月之后,你单独召开宣传发布会,能有现在这样的效果?”

    霄梵语塞,她说的,他都明白,但是这一切还是要以电影品质为前提。如今市面上各种大制作的烂片还不够吗?就算稍微再缓缓,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措手不及。

    “我和电影导演沟通过。”云溪见他还是眉头紧皱,轻轻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因为片子是边拍边后期制作的,所以现在的工作量并不是大到让人望而却步的程度。而且,我已经联系了另外一家同样知名的后期制作公司,在这一个月内,两家公司会共同分担任务,提高效率。”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担心会开天窗。这些事情,她都事先考虑过,之所以不说,是想看看他的想法,没想到,这人倒是耐不住,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反倒是直接飞过来了。

    霄梵一愣,看着云溪的脸,便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想想也是,这部电影同样是她手底下娱乐公司的第一部正式作品,不可能没有完全把握就这样直接在媒体前公布。

    霄梵面上一晃,觉得自己果然这段时间脑子有问题了。要么就是关心则乱。之前也见识过她的经商手段,什么样的阵仗和场面没见过,不照样一一漂亮地解决了吗?一部电影,还是她自己牵头拍摄的,他反倒是比她还要瞻前顾后了。

    想到这,忽然记起早上看到的英国报纸。英国虽已然不是往日的大不列颠帝国,但骨子里的高傲还是刻在心底,作为亚洲人,能一连几天都登上他们的国家报纸,不得不说,分量不可言喻。而就在今早,报纸上特意报道了她前两天在香港的直播,破了同时段世界收视纪录,一个亿啊!一个专访而已,简直是前所未闻!

    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深思的表情,云溪以为他还没有转过弯,便继续道:“‘古玉轩’很快便与ChristianLouboutin正式合作,你要知道,首映式对于一部电影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开端。对于欧美明星来说,亚洲娱乐公司投拍的电影,与她们没太大关系,但是,作为ChristianLouboutin的重要VIP与拥护者,届时,星光璀璨绝对是另一项引领票房的大旗。”

    明星效应不仅仅是主演才拥有的。亚洲市场先撇开不说,既然全球同步上映,凭什么让别的国家这么捧场,连电影的宣传片现在还没有出来,谁又会愿意无缘无故地掏腰包进影院买票?

    口碑!

    明星的口碑!

    当年《阿凡达》在中国那么红,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特效、故事好,还有明星效应也起了重要作用。在IMAX票价高于普通及3D时,他的博客一则评论,就彻底让大部分观众倒戈。

    “今天去看了阿凡达,在没有主创和演员登台的情况下,这是我生平在电影院看电影第一次听见出字幕的时候有掌声响起。有一些中国的影评人认为,电影虽然不错,但是有些情节还是落入了俗套。我完全不这么认为,因为野蛮强拆对于其他国家的观众来说,的确是一件超乎他们想象力的事情,也就是外星球和中国才可能发生。这是一部伟大的电影。对于这样一部电影,在3D和IMAX的情况下,我给出满分十分。”

    霄梵震惊地望着她,原来,不仅仅是十足把握,她还胸有成竹!竟然连首映式都已经考虑得一清二楚!

    “我还能说什么?”他眨了眨眼,故意一脸无措的表情,都得云溪都忍不住轻笑。四周的人,早有注意的,眼下,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顿时一个个都眼冒精光。

    霄梵毕竟是峤子墨的朋友,云溪不想让他因为她是子墨女友的关系而有任何不好的印象,想了想,便将后面的计划,都一一和他交代。当然,大多数,她都已经有了腹稿,但未了体现“协商”的精神,说话间,有时候神思微妙,仿佛陷入问题之中。

    刚中带柔,进退有度。

    霄梵明明知道她是故意在软化他,但是不得不说,他还真吃这一套。

    很快,一碟子糕点都进了她的肚子,电影宣传上映的事情也已经基本商讨完成。

    云溪拿着包,自觉已经完成使命,准备离开,霄梵却从后面拉了她一把。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这一次,说话间,满带深思熟虑,似是每一个字都在脑中过了一边,才肯说出。

    云溪脚步一顿,知道,后面的话题,绝不是电影那么简单。

    “去你房间吧。”环顾四周,虽然有不少人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但,重要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在露天谈,谁知道,有没有人恰好就会中文呢。

    霄梵点了点头,领她到房间,路上,一路沉思,只字未言。

    云溪细细看了一眼他的神态,说深沉,不像,说惴惴不安,也不是,竟是脸上带着一种极力压制的雀跃和兴奋。那股子热力从瞳孔中似乎都能透出来,带出一份狂野。

    “有什么事,说罢。”坐在沙发上,云溪喝了一口矿泉水,抬头看向他,声音一如平常,没有丝毫变化。

    霄梵脸上那种压抑像是随着房门的关闭而彻底释放出来,满脸的光芒简直将房间都彻底点亮了一般:“计划收购H国海运公司!你觉得怎么样?”H国海运公司就是那家之前申请破产的海运公司,当然,从排名来看,它在全球都是知名前茅。

    兴奋的,激动的,甚至可以说是跃跃欲试的!

    那是一种自己已经瞄准目标,就等着开枪射杀的猎手才有的表情!

    那种血液都要沸腾起来的热度,让云溪整个人都微微一静。

    下一刻,她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放在桌上,淡淡地看他一眼,侧头看向窗外:“我觉得不怎么样……。”

    就像兜头一盆凉水,将他浇得是彻底寒透了心……

第三百九十六章 难受

    霄梵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刚刚耳朵出了问题,他愣愣地盯着云溪,仿佛整个人都一下子被人兜头盖脸打了一拳,彻底懵了。

    云溪却侧着头,看了一眼桌子,想了想,淡淡地笑了笑:“你有这个想法应该不是一时突发,先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主意?”

    其实,他们俩之间是合伙人的关系,说到底,云溪并不能决定他的做法,可他在征询她意见的那一刹那,还是存着一定的探究心理。毕竟,光是看她这两次的专访成功度,就足以让他对她经商能力及运筹帷幄的水平彻底拜服。更何况,那部电影,若是没有冷云溪的牵线搭桥,想要这么快赢得全世界的瞩目,简直是无异于痴人做梦。

    他是金字塔最顶尖的人,从来只有自己否定他人,可这一刻,被云溪一句话激得竟是忘记该有什么反应,听她这样循序渐进,说是要听他的想法,反而微微冷静下来。

    “从我个人看来,H国海运公司申请破产,主要是因为如今资金支持无法跟上,一方面航运业务在全球范围内没有明显增长趋势,利润逐年下降、成本就逐步上升,另一方面,没有新进业务,创新水平有限,H国支持力度逐步减弱。但是,它的基础其实还是在那的。”他说的其实很简单,意思却很明白。不过是觉得这间海运公司基本实力在那,如今陷入瓶颈,只要他投入资金,一定会迎来春天。“更何况,本来我旗下的航运公司就和这家企业有合作,接手过来,许多业务都更方便融合。”

    云溪听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从桌子上抽出两根牙签,取出一张纸巾,盖在上面,明明看上去轻飘飘的纸巾,可两根牙签根本支撑不住。

    霄梵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你我都知道,H国是传统海运大国,这间公司在国内是纳税大户。但凡有一点可能,国家为什么不救?你要明白,申请破产成功后,那些税收,H国也根本没法再追回来。不到万不得已,H国绝不会放任它这般落魄。”

    见霄梵眉心一紧,云溪叹息,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如果,连一个国家都支撑不住这个‘传统支柱产业’,你觉得你一个人可以单挑一个国家?H国海事发达,本来就是靠着海运传统行业发展出来的。的确,你名下的航运公司与众不同、逆流而上,但是,这是因为你的公司并不是单纯的运输业,而是结合了旅游业。游轮运转,赚的是游客的钱。如今因为海上时装发布会、游轮电影的缘故,你公司股市大涨,是因为业内关注度急速上升。但是,H国最大的海运公司之所以宣布破产,绝对是因为负债率过高,甚至已经产生资不抵债的情况。在收购之前,偿还债务,安抚员工、赔付违约金,光是这些,就够掏光你所有的家产。”

    富可敌国……。

    这可不是古代。

    一个国家都挽救不了的公司,除非他把自己所有的心血统统抛进去,还要提前做好血本无归的打算。别说是立刻见到笑意,光是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就够他分崩离析。

    她不是不看好他,而是,他的算盘完全打错了方向。

    霄梵呆愣地看着她,像是彻底傻了,哑口无言。

    云溪摇了摇头,她是真把他当朋友,才实话实说,否则,见他好不容易赚回来的钱全部打水漂,于她又有什么相干?

    “你自己再想想吧,我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就下了楼。

    留下霄梵一个人,木木讷讷地望着天空,似乎连她离开都不知道……。

    云溪回到住处,倒是没闲着,一直盯着股市大盘。因为之前宣布游轮电影的事情,网上有不少人关注度都移到了游轮、海运上,自有聪明的海运公司将游轮与自家船只进行对比,发布各种吸引眼球的话题,博得了不少点击率。在网上浏览了一圈,再抬头,竟然已经快七点了,想想还没吃饭,正准备去厨房,却接到峤子墨的电话。

    “你今天见了霄梵?”他的声音温柔一如往昔,只是,音调似乎带着淡淡的讶异。

    “嗯,怎么了?”云溪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关掉电脑,心想,总不至于受不了打击,去找他告状吧?

    “他晚上约我出去喝酒,”想了想,他还是加了句:“我还从没听过他这么沮丧的声音。”

    从小到大,圈子里什么样的事情也经历过,哪怕被亲身父母咄咄逼人、强迫他舍弃从商的时候,霄梵都没有任何动摇过,可刚刚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这个嗓子沙哑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霄梵。

    “喝酒?”云溪一愣,想了想,倒是微微一笑:“也好,你去陪他吧,反正我在家自己也能解决晚餐。”其实,下午茶时糕点吃得挺饱,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逗他。

    “晚饭还没吃?要不要我带点东西回来?”他果然关心。

    “不用。今天我大约把霄梵给打击很了,你还是去好好安慰安慰他吧。”云溪妩媚一笑,心里觉得忽然云淡风轻。

    说真的,他真是没法想象,她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能让那个从来心高气傲的霄梵受到打击。哂笑摇头:“好,你晚上早点睡,不用等我。”

    “嗯。”云溪嗯了一声,走到厨房拿了个苹果,洗了洗,欢快地啃起来。

    倒是峤子墨挂了电话后,心中满是好奇,拿了车钥匙,直接去了霄梵约定的酒吧。

    都不是喜欢热闹喧腾的环境的性格,更可况,霄梵眼下情绪郁闷,更见不得别人欢腾,所以定的酒吧,其实是个布鲁斯风格静吧,倒是位置非常好,远处可以直接看到伦敦大桥。

    峤子墨停好车,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拿着一瓶威士忌,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脸莫无表情,身上像是自带低压一般,旁边人都恨不得绕着走。

    已经多少年,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了?

    从来一副富贵公子哥,天塌下来他都能扛的样子,如今乍然一见这幅模样,峤子墨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溪今天怎么着你了?”明明不是他跑过来找云溪理论的吗?没记错的话,早上还打了一通电话说他老婆先斩后奏,能力惊人。虽然说话间有点嫉妒冒泡的意思,但话里的认可和赞扬,他还是听到明白的。

    霄梵回头看他一眼,忽然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我一直想把航运公司做大,你知道吧?”

    峤子墨挑眉,朝服务员要了一瓶白开水,晚上还要开车,再说,霄梵醉了,谁送他回家?说是陪他喝酒,不过是看着他喝,让他彻底发泄出来而已。

    “我知道,要不然,你不会那么重视这艘邮轮。”花了那么多精力,又是举办海上时装发布会,又是拍摄电影的,有这功夫,做其他事业,也都成事了。

    “H国海运公司申请破产的事情你知道吧,我想收购它,你怎么看?”他忽然放下手中的酒瓶,定定地望着他,执着地等着答案。

    峤子墨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点名了他心情不快的原因:“云溪不赞成?”

    霄梵“呵”了一声,脸上带着疲倦,似乎从骨子里都透出一种萧瑟来:“是啊,不同意,话说得太透,连让我装傻的可能都直接灭了。”

    他不是不清楚,那样一家巨型公司,背后的错综复杂,但是,从小,他就喜欢航运,喜欢那种在天地间,只有蔚蓝海水陪伴的自由、放纵,所以,才会这般执着于航运公司,甚至不惜和家里人背道而驰,非要从商。明明现在全世界都聚焦在他的游轮上,明明他公司的股票涨到历史最高值,明明是收购H国海运公司的最好时机,可是,偏偏,在她的反驳下,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梦想,变得这般可笑,竟无一丝可能。

    是他太单纯,被梦想蒙蔽了眼,还是,她太冷静,置身事外才会这般淡然?

    “和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峤子墨知道,这是个心结。每个人都有自己追逐的东西,有些人是名利,有些人却是从小就怀有的梦想。他亲自帮霄梵倒了一杯酒在杯子里,递了过去。

    霄梵毫不迟疑,仰头,一饮而尽。

    三言两语,其实,也的确没有太多需要赘述的内容,就是云溪怎么说,他怎么重复。

    峤子墨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神采,此刻都灰了下去,那种以往有点洋洋得意的表情彻底不见了,像是被云溪一下子从天堂打落到尘埃中去,脸上的光芒都散尽了。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她说的,你觉得是故意针对你吗?”听完霄梵的阐述,峤子墨没有急着去安慰或者开解,而是反问了一句。

    霄梵一愣,随即脸上惨笑。

    怎么可能?

    就是因为,她说的话,太一针见血,他毫无反驳能力,眼下才会这么灰心丧气。

    就像是感觉,自己这一年,完全是在做一个春秋大梦一样。

    那样的不可一世、那样的骄傲自豪,不过是自己自作聪明,到头来,在她眼中,竟然连一点实施的可能都没有。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受打击?

    “你就当我矫情,脑子一时犯抽,喝完酒就好了。”其实,心底里是最清醒不过的。即便,酒越喝越多,他也明白。冷云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错一个字。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难以忍受。

    明明是合作的伙伴,明明是一直相处愉快的朋友,为什么,她会这般扔刀子一样,作风犀利?

    “你要明白,你如果真想收购,于她来说,没有半点关系。她和你说实话,是不想你付出了所有,却没有获得想象中的结果。”峤子墨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纠结。只是,这种事情,总不会是一两句话就能解脱出来。人,因为坚持,才会执迷不悟。那么多年,心中念念不忘的事业,明明觉得天大的机遇就在眼前,偏偏被他信任的伙伴一句话戳醒,这种透心凉的感觉,怕是,他真的没有尝试过。

    一路上,顺风顺水惯了,在事业上连瓶颈都没有遭遇过的人,哪里吃得消这样的打击。好在,还知道找他来喝酒,而不是一个人自己反锁在酒店里,已经是不错了。

    “说真的,我挺佩服她。”霄梵又喝了一杯,眯了眯眼,转头看向他。

    中文没有HE和SHE的区别,可两个人都知道他口里的“她”指的是谁。

    “不管什么样的情况,都能一直前进,什么样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做到。斗垮了萧氏,扶持了‘古玉轩’,跨界时尚圈,成立娱乐公司,好像什么事情她都能手到擒来。我自诩自己看过那么多名门淑女,也没见过第二个能和她比较的女人。”他的眼睛忽然有点迷蒙,转头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可就是因为知道她是这样真材实料的人,我才觉得沮丧。”

    因为,事实的确如她所说,他太过于理想主义,因为最近取得的成功,而有些飘飘然了,忘了最起码的脚踏实地。

    “既然都清楚,就自己放过自己。”峤子墨忽然挑眉一笑,心里明白,霄梵郁闷的不仅仅是他的梦想没法实现,还有一点,是他突然发现,即便是被外界再怎么称赞为青年才俊,依旧比不上云溪的洞察力和敏锐感。

    他,只不过是,好胜心太强,今天,败得太难看。

    但,这么多年的情谊,他哪能不知道他的品行?

    果然,霄梵消极了没一个小时,忽然缓过劲来了。大声吆喝着,台上的主场换一首欢快的曲子,口哨吹的是又响又亮。

    心胸气魄,他霄梵从来不缺,被一个巨浪打趴下了,就爬起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一辈子鲜花满地、万事如意。

    峤子墨轻笑着看他一眼,便是,霄梵这是真的没事了。

    “你喝得也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回酒店。”捞起大衣,他准别离开。

    霄梵却忽然止住了脸上的笑,定定地望着他:“说句实话,子墨,你老婆这么厉害,你有时候会不会有点难受?”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出发

    静吧舞台中央,主唱果然换了一首欢快的曲子,意大利的声调,带着微微的慵懒与撩拨。

    霄梵静静地望着峤子墨,声调平稳,若有深意:“子墨,你当真,一点感受都没有?”

    自古至今,女子过于刚强,最后的结果,从来不是真善美结局收场。

    他知道霄梵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并非是真的因为记恨云溪这次的冷静直白,而是,真的心中怀疑这个问题。

    刚强吗?

    的确,他承认。天南地北,他见过那么多优秀女性,即便是最著名的女政治家,也并非是一味地硬碰硬,女子,天生便有男人无法拥有的以柔克刚的本能。可是,她,从来不。

    不管是最开始在学校里,被室友栽赃陷害,在商场里,和萧氏死磕,还是在手下公司敲钟上市的时候,她似乎从来不愿意利用她天生的优势,去软化别人的看法。

    她只是妖娆的笑、清冷的笑、淡然妩媚的笑,似乎全世界在她眼中,都是一般。

    她只用自己的实力说话,至于其他,从来只在耳后。

    男人,无论年纪大小,总是希望在自己的情侣身上找到与众不同的感觉。

    他侧着头,随意看了一眼四周在做的客人。不论任何过度,任何种族,似乎年纪大的男人人大多愿意找嫩的女人,不仅仅是因为贪恋颜色,还有一种心理,是满足感。作为男人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男女关系,失去平衡,最后的结果,便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可无论她有多厉害,她始终是冷云溪。他爱的这个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他并未对再说一字,可多年的默契,霄梵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答案。

    那一刻,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其他,霄梵只觉得空荡荡的。良久,出了酒吧,被晚上的凉风吹散了酒气,他静静一笑,或许,真的要提前开始准备红包了。毕竟,能让子墨露出那样笑容的女人,这世上怕是除了冷云溪,再没有第二位!

    峤子墨送霄梵回了酒店之后,并没有急着回住处,而是先回了一趟办公室,夜深人静,打开电脑,看着上面的照片,脸上一片沉思。

    流民谋杀案、袁佳琪绑架案都已经非常清楚了,幕后凶手都是乔老,但袁莼的失踪呢?虽然已经拍到了袁佳琪的照片,可是,袁莼至今下落不明。是被乔老得手了,还是,她本身行踪就不能为外人道?

    这个人,出现和消失的时机都太过突然。之前调查她的背景,也很简单,因为她没有子嗣,对侄女袁佳琪格外看重。如今,她侄女已被人绑架,她若是自由身,应该立刻有所行动,可她却这样人间蒸发,是巧合,还是蓄意?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卓风将手头所有资料处理完,正要出门的时候,看到他办公室的灯竟然还是亮着的,忍不住推门进来,见子墨对着电脑神色幽深,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袁莼的照片。当即,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还没查到结果?”

    按理来说,他们的人也派出了不少,为什么到现在反而一点结果也没有?是有人故意藏匿了她,还是她本身就具有这个本事?

    “目前,还不好说。”子墨随手,笑了笑:“总归,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卓风一愣,听他话里的语气,是已经有了端倪?毕竟,他手底下的人,各个不是简单人物,有些事情,或许子墨连他都没有告诉。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地方。自小,峤子墨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就不是一般的存在,有些事情,他比他看得深远,这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峤子墨点了点头,拿起外套,关了房门,两人一起驱车回去……。

    这一天,霄梵虽然被云溪一竿子打颓了兴奋度,但大约是晚上喝酒喝痛快了,又或者是彻底放下了,一夜好眠,倒是第二天接到电影导演的电话的时候,他还微微愣了一下。

    所以说,这世上,能成功的人,都是有背后的缘由的。

    冷云溪可以绕开霄梵直接给导演下达命令,做为投资方,导演自然不可能得罪她,但是,作为另一位重要人物,导演自然也不会完全把自己划到墙头草的位置,于是,今天打电话,一方面是委婉地表达之前“紧急宣传”的原委,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汇报好消息!

    “因为另外一组非常优秀的后期制作公司的加入,现在整部电影已经进入完善阶段。各大影院定档日期都已经完全排下来了,您这边可要先看看?”

    虽然收购H国海运公司的路子是不准备再走了,但这部电影事关他目前公司的走势,这点,霄梵很清楚。

    导演虽然是在拍摄过程中,在剧组中,说一不二,但说到底,冷云溪那个作风,哪里有导演反抗的余地。对于他眼下语气里的讨好和恭敬,霄梵倒没有再提什么,只是看了看行程,和他约了碰面的地点和时间。

    既然手头上没有其他事情,便全心全意地把这部电影做到最好,这也是目前他能唯一忘了收购H国海运公司的办法了。

    霄梵笑了笑,抬头揉了揉太阳穴,经过一个晚上的冷静,他也不得不承认,提前上映的确有冷云溪所说的好处。

    如今这部电影,未播先火,不管是在欧美还是在亚洲,各种宣传和娱乐造势都已经达到疯狂的状态,电影正是要乘着现在风头最劲的时候上映,否则到时候再想炒起这样的热度,花费巨额资本不说,能不能达到理想效果还要打个问号。

    上飞机前,他想了想,还是给云溪发了条短信:“我先回国了。”

    云溪望着手机,回头看看峤子墨:“你昨天晚上和他说什么了?这么快就转性了?”

    按理来说,受到打击,一时没法接受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听子墨的意思,收购H国航运公司还是霄梵一直心心念念的梦想,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态度转个一百八十度?

    “就看他喝了瓶酒。”峤子墨亲亲她的额头:“他又是小气的人,你干嘛这么惊讶?”

    昨晚,子墨回来,身上一点酒味就没有,他说他喝的白开水,从头到尾,只是看着霄梵喝酒,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一手支着下巴,云溪看了看手机,转头拨了另一个电话:“POLA,可有时间?”

    POLA和CRIS如今正好是闲季,手上的活不多,知道云溪找她肯定有事,直接笑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认识的明星和超模不少,能不能麻烦个事?”云溪知道她们之前肯定也看过直播专访,就简要说了一下电影即将上映的事,“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把首映式弄得热闹些。”

    热闹些?完全是想群星荟萃吧!

    POLA乐得很,年纪大了,看着冷云溪每次做成一件事,总是会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时候,还是个学生,一脸清冷,看上去疏离、无法接近,但深入接触下来,才发现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不管是司徒白,还是鎏金,还是CRIS,但凡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从不会推脱。明明靠着脸就可以横行无阻,偏偏想要靠才华吃饭。关键是,她的才华一亮出来,让所有人连她的外貌都可以忽视了。这么多年来,时尚圈那么多功成名就的人,看得多了,唯有她这样的,却少之又少。

    “没问题,我今天就和比较熟的一些明星、超模经纪人联系一下,到时候给你回复。”POLA回答得极为干脆。

    云溪想了想,又给ChristianLouboutin的营销总监也打了电话,因为他和POLA本来就相熟,虽然处于同一行业,但认识交往的圈子却有一定区别,两人很快约定,他会和POLA一起帮忙这次电影首映式。

    自然,他也不忘调侃,云溪那天在法国的发布会实在是有所保留,弄得香港的娱乐公司如今名声大振。

    靠着一个人的名气,便能撑起整间公司。

    挂断电话,ChristianLouboutin营销总监静静地看了一眼窗外。这种事情,打底也只有最顶尖的名流才能做到。

    当初,找上她去合作高级定制,想想,怕是他这几年来做的最随心所欲,同时,又是最成功的一件事!

    云溪打完电话后,和霄梵发了条短信,把宣传安排的事情告诉了他,顺便懒懒地躺回沙发上:“哎,刚起床就觉得还想睡,我果然是越来越懒了。”

    子墨好笑地看着她曲线毕露的样子,走过去,打横抱起:“想睡就到床上去,沙发睡得不舒服。”

    云溪仰面点点头,竟然就这样闭着眼,直接睡过去了……。

    在外强势冷然,回家傲娇妖娆,这个反差萌……。

    峤子墨觉得,大抵,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有资格看到。

    时间匆匆,在伦敦,除了卓风动不动因为国际形势而不得不全世界飞,云溪和峤子墨这一个月简直是过得舒心得不能再舒心。公司的事情全部都已经上了正轨,完全不需要她再天天操心,于是,明天睡到自然醒,有空就去觅寻美食,天气不好,就在家和子墨享受二人世界。倒是那张床……

    云溪看了看被子,又看了看峤子墨一脸好心情的面孔,是不是如今呆在它上面的时间有点太过了?

    果然,男人,不管外表上看起来什么样,本质里,都是食肉动物……。

    “怎么了?”看她一脸悠闲地开着衣橱,在挑拣衣服,峤子墨递给她一杯鲜榨果汁,诧异地问道。

    “明天电影首映式,我在看有什么衣服可以穿过去。”昨晚已经和所有人都通过电话,国内的首映式鎏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鉴于她目前在英国,从来没有那部中国电影在国外的首映式汇聚过这么多明星,所以她准备再开一次先河,直接飞去美国参加海外首映。

    “需要礼服?”峤子墨扫了一眼她的衣橱,因为是临时过来伦敦,放着的都是日常衣物。若是走红毯,倒是要提前准备了:“要不要今天出去买一件?”

    云溪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不用。”她邀请了CRIS,要是敢穿别人家的礼服,怕是她会哭给她看:“你明天有空吗?一起去?”

    “好啊。”他想了想,自己的西服在这倒是不少,轻轻地咬了咬她耳朵:“需要我准备什么?”

    “嗯,”云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眼,穿着睡袍的某人。果然,不管是什么打扮,都能让人醉生梦死,“只要你人到了,估计是个人都恨不得扑到你脚下,哪里需要准备?”

    子墨好笑地睨她,怎么感觉她这话里,有一点点酸味?

    “好了,明天要去美国,你今天还是先去一趟办公室,有什么事情也好提前安排一下。”卓风每次回来看到他和她腻在一起,都说子墨堕落了,从来只是个工作狂的说,如今倒是大半事情直接丢给他。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反正,还是要给第一公子一点面子的。

    子墨摸摸她的头顶,“你好好的,我下午回来。”

    “嗯。”云溪摆了摆手,见他开门离去,想想,还是给CRIS打了个电话:“你那有没有男装?”

    “干嘛?”CRIS正好将明天要给云溪穿的礼服架好,听到她声音,微微一愣。

    “我未婚夫第一次和我正式亮相全球啊,怎么说,也要郑重点啊。”嗯,反正CRIS见过子墨,对于他的气质和身材有一定了解。鉴于她的审美能力和专业度,云溪毫无愧疚的直接把这个难题丢过去。这个事情,前几天其实她有想起来来着,只不过,后来晚上和子墨喝了点酒,然后……。然后的回忆就有点限制级了。

    云溪视线从床上一转而过,不着痕迹地压了压脸颊的温度。

    “就差一天了,你现在和我说!”CRIS震天吼得,连她的助力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刚刚才想起来吗?”云溪呵呵地笑,没有因为她的河东狮吼有任何的顾忌,“再说,我穿的是你的礼服,要是子墨穿了别的设计师的衣服,到时候和你设计衣服不搭,不是让你下不了台吗?”

    “所以,没有事先帮你男人准备衣服,还是我的错喽?”CRIS的声音越来越危险,简直已经濒临暴走的边缘。饶是身边跟了她多年的工作人员,眼下也只想溜出去躲避暴风雨。

    “反正你又不是没有存货,我相信你。”云溪想起之前无意间在她设计室里见过几套男装,并不为她眼下的戾气所扰。

    CRIS只能自认倒霉,深呼吸、再深呼吸!

    “你明天最好早点和你男人到我这来!”她眼睛又不是扫描仪,哪能那么精准地确定她男人的身材体格?CRIS啪地一下,直接挂了电话,飓风扫尾般等着准备偷溜的助手:“怎么?想罢工?”

    “没!没!”自认倒霉地呵呵一笑,看着CRIS往另一个房间去拿男士礼服,他就知道,他今晚肯定又是通宵修订衣服的结局……

    只要一天!这是准备要他的命吗?可是,看着自家老板恨得牙痒痒的表情,他竟然觉得,眼下,最可怜的竟然不是自己?

    果然,是被压迫久了,出现的幻觉吗?

    云溪这边倒是彻底解放了,随意收拾了点自己和子墨的随身行李,打包后,安然地享受了午餐,只等着,下午子墨一回来,就可以直接往机场出发……。

第三百九十八章 首映式

    数年之后,美国好莱坞还是会记得那天,这部中国电影首映式的群星荟萃、星光璀璨。即便是许久许久之后,依旧很少有一部外国电影,能取得如斯震撼的吸引力!

    而当天,云溪和峤子墨仅提前了两个小时到了CRIS的工作室。大抵是世上都有一种认知,越是啰嗦的人,越到了关键时期越会安静。云溪知道她自己的服装CRIS是肯定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峤子墨,第一次给峤子墨做衣服,虽然电话里,CRIS咋呼得一塌糊涂,但是看着眼前一直皱着眉头,仔细在细微调整的CRIS,云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CRIS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云溪朝子墨望了一眼,还好了,今天属于走谪仙路线,气场丝毫没开,简直就差在脸上挂着阳春白雪了。

    峤子墨大约也感觉到CRIS的紧张,尽量地舒展着身体,不动丝毫。

    得,大牌设计师闭嘴不说话,POLA又忙着安排现场去了,她坐在这,和那几个助手干瞪眼,也幸亏来的时间不算太早,两个小时,好打发。

    “冷小姐,我带您去上妆、做造型。”造型师并不知道房间内的风起云涌,手头准备工作一应俱全,按照计划来请云溪,目光在CRIS的背影上一掠而过,却是不敢看峤子墨似的,转身就走。

    云溪乐得很:“你们今天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他,一个个表情和上次不一样啊。”

    造型师上次也在游轮后台做事,自然见过峤子墨,只是,看着自家老大浑身像是上了钢钉的样子,不知不觉,自己就也紧张起来。其实,最最重要的是,现在虽然在细部完善衣服,但是峤子墨已经穿上了那套深黑色西装。

    以前,真的是从来没有发现过,一个男人,穿上西装,气质会这般出众!

    换一句话说,简直要闪瞎铝合金狗眼!

    云溪一边琢磨着这造型师话里的意思,一边坐在专业化妆镜前,任那些化妆师前前后后地忙着。

    说起来,女的可比男的麻烦多了。光有礼服不算,化妆、发型、首饰、搭配,一样坏了,所有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等她经过这么多大师的精雕细琢后,回头一看,峤子墨竟然已经倚在墙边,静静地望过来。

    云溪终于发现,为什么今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

    这厮,这厮……。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被男色震慑住了。

    竟然,一动不动地,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牵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印上一吻。

    “怎么了?”约莫是没见过这么怔愣的样子,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粉嫩细滑的脸上立马多了一抹嫣红。他正看得出神,云溪却一把狠狠地扣住他的颈项:“峤子墨,你今天一步都不许离开我!”

    这哪里是翩翩佳公子,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全世界的女人都会为他发疯的!

    峤子墨一愣,当真没见过她这么激动的样子,虽然,站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感觉非常不好,但是,或许……。以后可以多订几套这样的衣服?嗯,专门在家,穿给她看。

    云溪换好高跟鞋,终于将一切打理妥当,勾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他眼底刚刚的那抹深意,旁边的一众工作人员皆已经排排站在门边,使劲地拍照留影。

    开玩笑,这么完美的杰作,这世上,几人能办得到?

    CRIS那边基本上已经虚脱地坐在沙发上,喝着红茶,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倦意,但眼下简直都能冒着光。她是不是可以考虑再开一个男装品牌?

    以峤子墨为男模?

    额…。

    这个想法,在脑中过过就好。

    自上次看到冷云溪在香港的直播专访,GOOGLE了一下“冷家”在B市的地位后,对于峤子墨,她是真的连探究背景的心思都没了。

    果然,有些时候,不是说,真的不畏权贵,视权贵为平等,而是要看,这位权贵究竟贵到什么境界!

    有些人大约身份是一方面,气质上面却是真正多少代才能养出来的贵族,这种人,大约,真的是贵到了天怒人怨……

    从CRIS的地方到首映式地点一共车程不过半个小时,路上没有出现堵车,倒是难得的顺利。

    只可惜,还没有进入会场,就已经是车水马龙的状态,无数的记者早就蜂拥而至,红毯上,从欧洲的名媛贵族,到美国的当红明星,再到各路时尚名流,各色限量发布的定制礼服在佳丽们身上展现出最美的风采,与其说这是电影首映式,更让人相信这是电影颁奖礼!

    许多老牌子影星竟然也携家带口出现,甚至很少在媒体面前曝光的几位传奇明星,这一次竟然也很“亲民”地赏脸出现。

    云溪简直坐在车上,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架势。

    CRIS倒是挺淡定,“POLA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一次,是为了你,当真下了大力气。”

    谁说不是?望着此起彼伏,笑得牙齿都露出来的各路记者和媒体,云溪简直怀疑,POLA是花了多少公关费才能达到如今的震撼效果。

    别说是在国内,就算是国外奥斯卡,也不过是这般阵仗了吧?

    司机下车,缓缓地开门,峤子墨朝她笑笑,率先下了车,然后,一手挡在车延处,一手搭在她眼前。

    云溪轻轻垂下眼帘。

    这一瞬,红毯上的所有热闹忽然一止。

    记者们像是忽然被人卡住了喉咙,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只见,那藤蔓般延长的浅绿长裙,层层叠叠地在她脚下铺开。她自垂眉,雪白纤细的皮肤,在这晚的灯光下,越发显得不似凡人,美得让人无法喘息。

    那一身笔挺黑色正装的男子,大约只能用天神来形容,俊美二字都不足以描绘万一。

    他伸手,亲自搀扶,便见那清冷出尘的身姿从车里步出,一点一点地展现出来。

    这世上,美丽可分为万万千,或妖娆妩媚、或娉婷娇嫩、或迩然浅笑、或灵气杳渺,但这一瞬,似乎任何能形容美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显得单薄。

    这个女人,大抵将这世上虽有美好的一切占为己有,都不会让人觉得咋舌。

    似乎,上天注定便是如此。

    一刹那的晃神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惊艳、口哨、叫喊,什么样的声音都有,可记者们此刻只记得自己手中的相机。

    每一刻,都恨不得,把这一对男女相携走过的模样,永久地留在相机中……。

    司徒白今天穿着一身香槟色长尾礼服,站在门口处,见云溪和峤子墨走来,鉴于云溪的盛装,她见过数次,早已拥有一定心理准备,可看到峤子墨的这一身……

    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两步,差点一个趔趄,幸好背后正好有人走完红毯,顺手扶了她一把。

    宽厚的肩膀微微挡住她脸上失去平衡的刹那间的慌乱,让别人看上去,似乎是两人很熟,正在贴面说话一般。

    司徒白一愣,下意识抬头道谢,却一下子装进了一双湖泊般碧绿的眼睛里……。

    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眉毛下意识地皱起,整个人都在思索,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是谁?却见云溪和峤子墨已经站在身边。

    云溪看着男人扶在司徒白腰间的手,微微一愣,见司徒白丝毫没有介绍的自觉,但是门口的记者已经一个个开始眼冒金星:“Cooper,从来没见过你携伴参加活动,难道这位就是你一直没有绯闻的原因?”

    Cooper?

    对,怪不得她觉得眼熟,他不就是那个因为演绎吸血鬼帝王而被全世界迷妹疯狂追逐的影帝?

    司徒白后知后觉地两眼放光!

    偶像啊!

    没想到换了个造型,没有吸血鬼式苍白皮肤的样子,竟然是这么、这么性感!

    Cooper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听到别人误会他们俩的关系,一没有惊喜,二没有娇羞,三没有故意攀附,而是满脸“原来是你”的表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诩在美国的知名度还算可以,所以,她到记者点了他的名字后,才发现他是谁?

    有意思。

    Cooper笑笑,没有回答任何提问,只是朝着云溪和峤子墨笑笑,转身,自然而然地牵着司徒白,站在他们身侧。

    这一动静,司徒白是终于从迷妹的状态清醒过来了。

    那边POLA已经在打眼色,一直堵在放映厅门口是几个意思,电影首映式快要开始了!

    小声咳嗽一声,她不好意思地朝Cooper笑笑:“那个,谢谢你刚刚帮忙哈。”

    不是传说中,新崛起的超模吗?怎么笑起来,脸上还带着两个酒窝,就像小孩子一样?

    Cooper觉得挺新奇,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话。见云溪和峤子墨虽然往大厅方向走去了,但云溪不停回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便道:“你朋友似乎想让你过去。”

    司徒白赶紧往云溪的方向看,果不其然,想起今天还有一大堆的事,立马提起裙摆就走。

    Cooper望着她毫不犹豫的样子,朝所有跟在身后的媒体耸耸肩,一脸平静自如的样子。记者们一脸若有所失,原以为今天能爆出一个惊天桃色新闻,看来,完全没戏……

    红毯那边,依旧有不少名人还在继续,云溪这边已经和POLA会面了,最为资深人士,POLA应付这种情况极有经验,电影播放的工作人员早已经到位,云溪只需要待会上台宣布正式开始就可以了,剩下的,也没有其他置喙的余地了。

    今天,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成败的关键,就只在电影。

    电影好了,一切,便从今天起,会成为一个彻底的奇迹!

    络绎不绝的宾客,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有条不紊地走进大厅,座位上都依次标注着来宾的名字。

    都是场面上的人,除了云溪和峤子墨一直在后台,专门给这些参加活动的名人预留了时间,以便接受采访、以及和同行之间交流感情。

    晚上八点零八分,麦克风里忽然传来一段礼貌的开场白。

    POLA作为主持人,落落大方地站在荧屏前的中央处,朝所有人打招呼。

    底下人极给面子地致以热烈的掌声。

    “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真正的主角上场,由她来为我们揭开今天电影的真正序幕!”在感谢完所有嘉宾、同行、记者们如约而至之后,POLA微笑着朝着云溪的方向,举手示意。

    这一刻,聚光灯如影随形。

    云溪在万众期待间,侧头,不慌不忙地在峤子墨脸上印了一个吻,顿时,许多人都尖叫起来。

    她却轻笑,仿佛林间精灵一般,穿过所有的人群,朝着舞台走来。

    “很感谢,大家今天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这部电影的首映式。很多人曾经问过,奥斯卡电影最佳外语片,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落在中国电影的头上,是因为中国人拍不出好电影吗?”

    台下忽然一静。

    她却浅浅一笑:“不,我不认为。不是说,中国影人没有才华,而是,这世上,审美从来没有统一标准。我热爱电影,从小就喜爱看电影,电影至于我,有一种独特的情结。今天,安排这场首映式,为的,也是以最隆重的姿态,向全世界展现我对电影的敬意!我相信,这部讲述游轮故事的电影,不仅仅会感动一代人,而是许多年后,在座的各位,会翻给自己的子孙看,让他们也看到,这个时代独有的电影情结。”

    她的话,致辞内容,不过寥寥数语,可刚刚停下,整个大厅都彻底安静了。

    转眼的功夫,一个人的掌声从中央处响起,刹那间,像是在暴风雨中掀起了巨浪一般,整个礼堂顿时沸腾了!

    这样的开场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陈词滥调,没有慷慨激昂,没有激动无语,她便是这样,落落大方,等待着所有人的检验!

    恍若白天的灯光随着掌声,缓缓地暗了下来。

    终于,整个大厅里,陷入一片寂静……。

    那举行屏幕上,果然,如约开始播放出了电影开端……。

第三百九十九章 恃宠而骄

    舞台前的帷幕缓缓落下,大约,这是许多人这两个半小时内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从来没有发现,会这么眷恋,不愿意离开影院,也从来没有发现,两个多小时会流失得这么快。有人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盯着屏幕,怅然若失;有人捏着纸巾,死死地按在眼下,这一瞬,有一种没法从刚刚电影的剧情中抽身而出的悲绝,在整个大厅里环绕着。

    说实话,司徒白之前有提前看过,但,眼下,还是哭得稀里哗啦,脸上精致的妆也懒得管了,只死死地抓手衣角,深怕自己哭出声。就在这时,面前却忽然递来一张纸巾:“擦擦吧。”

    Cooper一脸无奈地看着身边哭得跟只花猫似的司徒白。这人大约是真的太投入,他的位置就安排在她身边,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还哭得这么旁若无人。不过,好在大家都没有缓过神,她这副样子,倒也不算太引人注目。

    司徒白噎了一下,眼睛上还带着一圈泪水,要掉不掉的样子,看得人无端心底一软。他将纸巾又往前递了递,她便下意识地接过。他点了点眼眶的位置,她就机器人一般擦了擦眼泪。望着她几乎把眼线眼影都擦得糊成一团,Cooper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她这个样子,要是出门,被记者一拍,铁定能上封面!

    “你这样不行。”他无奈,手上已经没有纸巾,只得抽出西服胸口上的丝巾,一手固定住她的脸颊,一手轻柔地帮她擦掉脸上残留的黑色眼线。

    不得不说,年纪轻的确有本钱,即便妆容擦掉了大半,但眼下,反倒有种清水出芙蓉的味道。不得不说,亚洲人,近看皮肤要好欧美人不是一星半点。原本以为擦掉妆容会看到双熊猫眼,没想到,竟然会是标致小美女一枚。饶是Cooper见惯了各色美人,也是微微一愣。

    Cooper愣住了,司徒白倒是清醒了,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丝巾,心想今天果然日了鬼了。这人眼睛是真好看,拍吸血鬼的时候,但凡是个女人只要一对上他的眼,就立马义无反顾地跟他回家,成为他的食物。不过,这么近距离观察下来,总觉得有点,有点怪怪的。

    云溪在台上至终结词,司徒白只觉得脑子里哭得缺氧,嗡嗡的,什么都没有听清楚,看他擦好了,就这么呆呆说了声谢谢,转头,随大流走了。

    Cooper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背影,这姑娘到底是心大还是心大啊?

    云溪看到司徒白一脸妆容大变样的样子走到身边来,神色十分微妙,可惜现场太忙,来不及说什么。等回了住处,这姑娘已经倒床就睡,睡前严明是自己哭得太耗心神,要补回来。说实在的,只要看一看今天一众名流、明星的观后震撼度就可以看出,这部电影的效果!云溪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看到当天晚上互联网上排山倒海似的,各类明星微博、采访、推送不断置顶,还是稍稍挑了挑眉。

    峤子墨在一边正好调好了一杯蜂蜜,放到她嘴边。云溪却一把拉住了他:“子墨,你看,有人把你照片都登出来了。”

    媒体把最多的篇幅还是放在了她和峤子墨的身上,谁让她现在是时尚圈话题最集中的女人呢?法国奢侈品牌供出来的东方女神,说出去都觉得曲折离奇。更何况,颜值啊,颜值在这个圈内才是硬道理!

    如果说云溪一个人站在那里是女王莅临,你们峤子墨与她携手站在红毯的那一刻,便是君临天下!

    峤子墨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IPAD,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的首映式,如今倒是已经通过媒体的镜头传到世界各处。

    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有点不想接。

    “谁啊?”很少看到他这么不愿意接手机,云溪好奇地望他两眼。

    “卓风。”揉了揉太阳穴,不听电话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小的时候,这位曾经为外貌问题耿耿于怀过,说他这辈子直接去演戏好了,干嘛还走仕途,简直就是浪费他这张脸。

    如今……。

    看着屏幕上各种他和云溪的照片……。

    他叹息地一把抱起云溪:“都是因为你。”

    “嗯?”她一脸诧异地搂住他的脖子,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啊。

    “没什么,明天不是准备回国吗?早点睡吧。”之前就和鎏金约定好,让她先忙国内电影上映事宜,明天他们就回B市帮忙。

    云溪细细看了看他的表情两眼,发现找不出丝毫端倪,算了,放弃。

    扭头,不再追问,歪在他身上,任他抱上楼。

    司徒白这边倒是全然忘了晚上所有的意外,第二天早上一早就和CRIS请好假,彻底放松心情地和云溪乘坐一班航空直接一道回国了。

    夜里,回到住处看到鎏金的时候,差点被她眼底下的黑眼圈吓得从沙发上跌下来。

    “你这是几天没睡觉了?”司徒白夸张地戳戳鎏金的眼袋,我的老天,简直是长见识了。

    “死开!你在美国那么逍遥自在,就不知道早点回来帮忙吗?”鎏金一把拍开她作怪的手,一脸“凶狠”地瞪着她。

    司徒白自知理亏,呵呵,呵呵地一边笑,一边往后退。完了,老大发火了。

    寻求外援地看向鎏金男朋友,却见他依旧笑得斯斯文文、优雅如风,完全作壁上观的表情。

    可见,男人太温和了,在老婆面前也没有震慑力。

    司徒白摇头无奈。可想想,峤公子那样的人在云溪面前也从来没说一个“不”,说到底,谁家都是一样一样的。

    “国内情况怎么样?”云溪打断这两只的咋呼,笑着引开话题。

    “和你们一起办的首映式,主要请的都是在B市比较有影响的艺人,当然,香港那边来了不少明星捧场,非常热闹。”鎏金想了想,忽然“噗”地一声笑出来:“你都不知道,电影放完之后,那群人目光呆滞得哦,简直就像是没看过电影似的。最搞笑的是一个女明星,当场就和她男友求婚,说不想自己像电影里的那个女主角一样,到死都没有获得美满。”

    “她在博版面吧。”司徒白撇嘴,最不相信的就是这种新闻。

    “管她是搏出位还是干嘛,反正当时是热闹疯了,她好歹也是如今当红小花,粉丝力十足,消息一出,电影票当晚预售的时候,就一下子被她粉丝包了五十万张。”鎏金的心态好得很,那个女明星结不结婚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只要票房上去了,一切万事如意。

    “我怎么发现她现在越来越朝着奸商的方向发展?”司徒白冒着被“爆头”的危险,在那小声嘀咕了一声。

    果然,鎏金听到了,还听的很清楚!横她一眼,笑得绵里藏刀,“奸商?很好啊。明天,我就把你挂在电影院门头用来吸引散客,提高票房。”

    “嗷呜~老幺,老大变身了!好可怕,好可怕!”司徒白彻底躲在拐角处去蹲在那里画圈圈了。

    开玩笑,她们人人都是成双成对,就她一个人形单影只,一个不小心,就是双倍暴击率,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

    云溪一脸同情地看着小白白蜷缩成一团,的确有点可怜啊,不过,谁让她自找的呢。

    正好是当天晚上,所有第一天的票房成绩正式统计出来。一边吃饭,一边刷数据,本以为这种事情,大学毕业之后绝对不会再干,谁知道,今天竟然又体验了一把。

    国内票房其实他们还是比较有信心,毕竟没有文化冲击,国人接受度也不断提高,看到当天票房稳超2亿,云溪不过是亮了亮眼睛,可是,当国外市场票房数据出来的时候,围在桌边的几个人都呆了。

    “这个,这个单位是美元还是人民币?”鎏金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数字,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近视,还是说老花了?那么多个零,数不过!

    “美元吧。”司徒白捏了捏耳垂,果然发烫,但是,这绝对是国内电影在国外创下的单日最高票房!

    和国内差不多一样的数字,关键是单位完全不同啊!美元,也就是说,按照汇率,至少要高5—6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稀奇事,这么多年,向来是美国好莱坞把Z国当做电影市场大金库的,结果,这次来一个超级逆袭,你说谁敢信?

    “老幺,你说,照这个架势,会不会真的超过《泰坦尼克号》啊?”鎏金下意识地把筷子直接扔了,立马百度去搜《泰坦尼克号》的票房总数。

    “靠,21。868亿美元!变态!”一看到数字,她立马哽了一下。这个,这个是不是太夸张了?

    “上映才第一天,时间拍得够长,超过并不困难。”和鎏金双眼无神的表情不同,云溪倒是轻松得多。一旦开了一个好头,后面只会直线上升。最怕的是口碑差,只要好评度高,跟风追片的人,只多不少。

    鎏金和司徒白互看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句话,忽然让她们彻底放松下来。

    “好了,事情该做的都已经尽力了,现在就不要再担心这些了,还是好好吃完这顿饭,早点休息。”峤子墨好笑地点了点桌子,一桌子抬头望过来,想想也的确如此。与其,心惊胆战,不停等着结果,还不如安之若素、放平心态。毕竟,不管结果如何,她们已经开创了国内电影在海外的票房奇迹。

    果然,第二天开始,各大版面简直像是被屠城一样,到处都飘着那关键惊人的票房数据。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各种大师级人物都给予了高度评价,甚至不乏有人放话说,这是近几年来最值得一看的电影,错过了,绝对是自己的损失。

    云溪回到家里,就看到一家子人竟然都聚齐来。几位叔伯向来都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竟然破天荒地都在。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张翠看了看门外,满脸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云溪有点黑线地看着他们,她自己回家,还嫌她一个人少了?

    “子墨去卓家了。”卓伯伯亲自打电话,她亲耳所听。

    “这样啊。”站在餐厅门口唠嗑了两句,才发现自己把自家闺女的路给挡了,张翠笑容满面地拉着她往餐厅走:“家里今天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原来还指望和你们几个小辈一道吃个团圆饭,没想到还是没吃成。”

    云溪再一票,果然除了叔伯辈分的,堂兄、堂姐他们竟然都在。额,说到底,峤子墨还不算她家名正言顺的人吧?她妈这话说的,这群大老远跑过来的姐姐们,脸色都变了。

    “云溪,听说你最近简直自带热搜体,干什么事都能上热搜排行榜啊。”之前,单恋詹温蓝,如今早已嫁为人妇的堂姐永远是第一个来踢馆子的。

    “还好。”对付这种人,就冷着呗,反正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该怎么地怎地。

    一圈打到棉花里,长辈们偏偏又都在做,想发个飙都没有余地,即便银牙暗咬,堂姐除了忍了,还能怎样?

    果然,满桌子的人,扫了她一眼,长辈们只意思意思地点评了一句:“淘气!”

    嗯,愤愤不平的人,老实地歇了,云溪顿时圆满了。

    “这次准备回来了,还要去伦敦吗?”老爷子坐在首位,发话了。

    云溪皱了皱脸,“估计还要去一趟美国。”CRIS和POLA的意思是,即便电影票房这么成功,自然要举办庆功宴,怎么着,也要把声势越弄越大,这样也方便彻底再给电影加一记强心针!

    “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注意把握分寸。”老爷子话虽说的有点叮嘱的意思,但眉开眼笑的脸上藏不住的骄傲谁都看得一清二楚。家里谁不知道,全家上下最得宠的便是这位。之前张扬跋扈的时候就是,如今杀入商场、征战海外了之后更是。

    “爷爷,说了半天的话,是不是可以开饭了?”云溪表示,被一家子行注目礼是没有任何问题,但能不能先让她吃饱?

    “开饭!”老爷子被她气笑了,张翠睨她一眼,什么叫恃宠而骄,这就是!

第四百章 万事如意

    云溪这次回来,果断地享受到真正逍遥的待遇。没事逛逛街,有空健健身,自从票房突起之后,电影后续的事情,基本上无需她操任何心。就像是一种流行忽然传染开了一般,所有人如今下意识地都会翻看第二天的新闻报道,看看这部电影票房又飙升到了什么地步。毕竟,21。868亿美元,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创造了这边电影的原班人马,也再没有实现过这么彪悍的成绩。

    家里的人似乎知道她的性子,什么话也不提,只让她随心所欲地玩。这一玩,转眼就是半个月。

    POLA那天忽然给她打电话,声音都带着振奋:“WANG,看了新闻没?今天!今天票房破了20亿大关!”

    天,我的神啊。这世上,怕是真的没有什么比这样飙升的票房更激动人心了。POLA自认为自己在圈子里什么事情都早已见惯了,当红炸子鸡什么的,每年不都要出几个吗?可谁知道,偏偏就是她,竟然真的干什么,都能这么顺!

    不,说“顺”完全不足以形容她眼下的境地!

    POLA随意算了算她的投资比,简直就恨不得把她当做是尊神像供起来!

    “美金!是美金!云溪,你好歹有个反应!”POLA激动了许久,才发现电话那边一定反应都没有,当场都要炸了!那可是20亿美金!15天,票房20亿!这代表什么?稳朝《泰坦尼克号》的票房啊!她当初许诺的,眼下已经铁板钉钉、绝对能够实现了!

    这可是世界电影史上的标杆!说是奇迹都不为过!她怎么就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云溪把手机离耳边又远了一点,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啊,每天都能看到数据,超过20亿又不是一天完成的,她当然能算出来啊。只是,POLA这么激动,她要也跳起来欢欣雀跃吗?

    “之前,有说要给票房来一针强心剂,办一场庆功宴,现在还需要吗?”云溪想了想,反倒是问了这个问题。毕竟,刺激票房,现在来看,对于超越《泰坦尼克号》已经没有丝毫影响了。稳过嘛!好虚悬念。

    这就和一个外语系高材生,确定自己一定能过六级英语考试,对于她来说,复习和不复习,其实关隘,并不大。

    “当然要办!”POLA恨不得直接飞到B市去,好好看看她现在是不是休假休得太爽了,连这种问题都问。“这部电影铁定创造新的历史,你想想,让美国都无法打破的票房神话,以后的电影史,这部电影会一直被载入其中,成为丰碑!”

    光是想想都浑身颤栗,她简直想不通,云溪怎么忽然这么没有进取心了。

    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云溪正好打开了电脑,屏幕前,一路走高的曲线图,让她此刻的唇角微微勾了个弧度。

    创造历史吗?

    如果,她已经创造了个人最高历史呢?

    指尖在键盘来回敲击,大约声音传到了电话里,POLA略带迟疑的声音转瞬响起:“你在有事?”

    “嗯。”她应了一声,当初投入股市的资金较大,所以分了好几家公司股票入手,国际几家著名航运公司果然因为近期的转折点而股票不断攀升,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曲线图,连她乍看之下,都有点不敢相信。虽然当时和张翠解析市场的时候,的确认定这些股票一定会涨,可谁料到会涨得这么疯狂!

    她上次在股市,逆流而上,净值赚了过百亿,如今,看着这大盘的架势……。

    她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慢慢站起身,走到床前,推开窗户。

    清冷的月,一如B城老区历经历史岁月洗礼的皎洁淡然。清冷的空气触碰到脸颊,才感觉到真正的清净。

    “POLA,明天你就可以宣传,我将要举办电影庆功宴。”她忽然垂下双眼,睫毛纤细,映在瞳孔处,却像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绿荫,在这片皎洁月光下,竟带出几分诡谲之色。

    POLA还未来得及高兴,却听她一声淡然飘逸的声音继续道:“但是,举办地址要换一下,不在美国,而是英国。”

    “为什么?”POLA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却记起峤子墨似乎在伦敦的事情还未彻底结束,估计云溪是为了这个,才想定在英国。

    不过,因为之前与ChristianLouboutin合作,英国皇家珠宝品牌重新大热,作为向来支持自家产业的英国,这次票房收入也尤为可观。放在英国,也没什么不妥。反正,现象也是全球直播,只要她肯办,后面的事情,自然不用操心。

    “我今天就联系媒体和嘉宾,主演那边,你最好也能安排全部到场。”POLA想了想,觉得其他基本上不用再烦心,毕竟,烈火烹油,如今这么火的架势,但凡圈内有点名气的,都愿意过来捧个人场,顺便蹭点宣传度。哪里需要担心庆功宴不火?只怕想要入场券的人,多如繁星!

    “好,你这边确定好了之后,和我说一下具体时间。”云溪笑了笑,目光中平添一抹妖娆。

    似是皎月下的一道倩影,美妙、娉婷、婉转,却又偏偏多妖。

    子墨推门而入的时候,恰好碰到这样的颈项。心口,微微一震,像是被妖狐含笑嘬了一口,眸色刹那间深如大海。

    张翠原本领他进来,想要给云溪一个惊喜,如今,自家女儿背靠落地窗,脸颊微侧,在月光中露出那般美好的容颜,峤子墨就这般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她。

    张翠忽然觉得,眼前这间屋子忽然成为他们两个人的独立空间,那一瞬,她生出一种不想上前一步的感觉。总觉得,这幅场景就像是画一般。

    笑了笑,她果真转身,没有多说一个字。

    “云溪。”子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忽然开口。

    云溪一愣,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刚刚站在窗口出神了许久,看到他一身正装,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怕是刚刚忙完工作,就过来看她。“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

    她随手关了窗子,走到门口,仰头静静地望他一眼。

    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深邃而又极具东方韵味的五官。这个男人,似乎到了晚上,总有一种从仙人化身为神魔的趋势……

    四周的空气微微有些发热,她有点不确定地摸了摸他的唇:“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一直盯着她,不说话?

    他只静静地望着她的眼,良久,深深一声叹息,双手将她紧紧扣入怀里:“怎么办,冷云溪,不管你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绝不会放手。”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每次在不经意间诱惑了他的灵魂之后,偏又一脸神色自然地问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让他这般珍之、爱之、心悦至此……。

    云溪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出这种感叹,眼睛稍稍转了转,想起刚刚的电话,开口道:“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嗯?”进了房间,温暖气息迎面而来,他脱了外套,自然而然地扣住她下颚,吻了吻唇。

    见那殷红的唇瓣如腊梅一般绽放,美得炫目,他心情大好,“什么事?”

    “今天电影票房成绩已经出来,正式跨过20亿美元大关,我想举办一场庆功宴。”她从他怀里爬出来,想了想,加了一句:“就在英国办。”

    峤子墨抚在她腰上的右手微微一顿,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英国?”

    “对。”她静静地双手反抱住他的后背,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在英国,伦敦。”

    “行,都听你的。”他若有所思,良久,却轻轻地笑了。搂着她,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嵌入身体里。

    鎏金、冷偳第二天接到云溪电话的时候,都愣了,不过一晃神的功夫,相同其中关节,简直恨不得跳起来双手双脚赞同答应。开玩笑,这可是创造了Z国电影在世界电影史上里程碑式的奇迹,就应该大张旗鼓、郑重其事,闹得越欢腾越好,让全世界都好好看看,只要他们想,绝对能够拍出震惊世界的好电影!

    冷偳作为香港娱乐公司日常经营人,简直觉得,这半个月来,公司的知名度在香港是一越三级跳。之前,平台直播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娱乐界大佬抛来橄榄枝,这次,干脆是直接登门拜访。

    毕竟,这些人经历了香港当年电影最红火的时期也没有碰到这样的成绩!冷家的背景又在这里,谁都愿意以和为贵,自然越发客气,很是捧场,就连当地媒体,也开始不断宣传,把他们公司称为本世纪最抢眼的黑马。

    一想到,近在眼前的打破《泰坦尼克号》记录,内心的激动简直没法说。冷偳直接联系电影全部主创,别说是电影男女主角,就连导演、后期制作公司也一并邀请。

    那一晚,峤子墨没有离开冷宅,而是在云溪的房间过了一夜。

    家里的保全人员,也在张翠的叮嘱下,三缄其口,并无告诉其他人。

    只是,李叔清晨从外晨练回来的时候,看到峤子墨上车前,深深地望着云溪的房间,那目光,竟是形容不出来的笃定……。

    POLA将所有重要媒体及名流行程确定好之后,确定在三天后举办庆功宴。云溪委托她和CRIS全面安排宣传事宜,自己却是依旧不紧不慢地在B市度日。

    直到庆功宴的前一天,才乘飞机,直达伦敦。

    “小姑奶奶!”POLA已然急疯了,否则不会连这句中国俗语都爆出来。一看到云溪穿着件双面羊绒大衣,一脸随意的样子走过来,立马凑过去,紧紧地拽住她的手:“你就不能积极点?这是你的电影啊!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投资人是她呢!

    “淡定,淡定。”云溪惬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优雅,想想你最引以为傲的优雅。”

    优雅?

    POLA冷笑,恨不得回她一个字:“摔!”

    让她试试看,四十八小时连轴转,结果主人翁倒是安步当车地闲逛过来,看看她那时是个什么反应!

    “你要这么样想,自此之后,你见证了历史,也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心潮叠起了。以后,但凡有重要的外联、宣传工作,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她巧笑嫣然,安慰她:“人生啊,重在修炼。”

    POLA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她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的,怎么会觉得这个人优雅至极!

    CRIS眼看不好,立马过来做和事老,“明天的流程可都知道了?”

    云溪抬起手机:“在飞机上看过了。”

    “那就好,电影主创们都到了,他们事先都彩排过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明天的嘉宾。”

    POLA的眉头忽然皱了皱,刚刚的一脸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犹豫不决。

    云溪挑眉,见她这幅样子,打从心底里觉得不习惯:“有什么事情,你直说。”

    “詹温蓝,也想参加这次的庆功宴。”她犹豫的看了一眼云溪身后的峤子墨,想了想,还是直话直说。那一瞬,竟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房间里忽然一阵诡异的静谧。

    谁都没有说话,包括CRIS。

    POLA只觉得浑身难受:“你也知道的,詹温蓝本来在英国就呆过不少时间,这次,是别的媒体过来说项,那家媒体在全世界都非常有名气,我……。”她还想解释,云溪却忽然摇了摇头,一脸随意:“他向来,就让他来。鼎鼎有名的X先生,英国是他最有实力的地方,拒绝了,他有的是别的办法进来,何必那么麻烦。”

    POLA话说到一半,被她这么善解人意地接了过去,整个人都有点发蒙,直到听到云溪说了那句“X先生”,顿时一愣。原来,之前,英国著名的隐形富豪,竟然是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峤子墨,却见他依旧神色如常,清贵优雅的脸上没有一丝诧异。

    所以,前男友,哪怕身价再高,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张白纸?

    怕是,早就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POLA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中国有句古话,一山还比一山高。

    以前,第一次看到詹温蓝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好很好了。这样的男人,便是站在T台上都能夺去所有人的瞩目,让那群超模沦为背影,可是,在峤子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忽然觉得,对比之下,詹温蓝却又突然黯淡了。

    不是先入为主,也不是因为他对冷云溪的背叛,就是有一种刻入骨子的矜贵,让任何人在峤子墨这里,似乎都刹那间,变得不具有可比性。

    POLA忽上忽下的心,在这一刹那间,终于落定。“明天,我还是按照排好的座位次序,安排嘉宾坐席。”

    “好”,云溪朝她点头应道,回身和峤子墨出了房间,“明天见。”

    鎏金、司徒白从外面走来,迎面和她、峤子墨碰上:“咦?这么早就回去?”按照班机时间来看,云溪她来这才不过十几分钟啊,难道不用走一遍流程?

    “飞机上遇到气流,颠簸了一路,没睡好。”云溪指了指眼下,果然有点眼袋,“反正流程表我看过了,明天见机行事就好。”

    “也是。”大约是这次阵仗弄得太大,司徒白想想才觉得,她们都有点太紧张了。云溪倒是和以往差不多,该干嘛干嘛,所以,一群人才更觉得,她表现得太平常。不过,这样,才是真正能稳得住的人啊。

    手机忽然一阵震动。司徒白低头,看到最近经常给她发短信的那个手机号,有点无语,又有点切切惊喜。点开一看,眼睛都亮了。

    “看什么呢?”鎏金就站在她身边,对于她的喜怒表情观察得最为仔细,忍不住凑近瞄了一眼:“明天有惊喜。”

    “谁啊?”不怀好意地看着司徒白脸上微微泛红,“有惊喜?”难道是?

    “你别瞎想!”司徒白纸老虎地大声叫了一声:“是我模特圈的朋友!”

    “切!”鎏金一脸鄙夷地看着她,“还朋友?朋友你脸红什么!”

    云溪不怀好意地同样加入调戏站队,说“铁树开花”都不为过啊,这丫头自从厉牧那渣男之后就从来不沾男人身,简直比直女还直女啊,如今好不容易看到这种态势,不调戏两句简直对不起自己的智商啊。

    “哪有?这是腮红!腮红!你这种不化妆的人,跟你说不清!”司徒白挺了挺胸脯,自以为很有说服力、很有底气,只是,望着她那D杯汹涌的架势,云溪和鎏金眼底的狡黠越来越明显。

    “你们在聊什么呢?”CRIS老远地听到门口有声音,但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房间里还有一大堆杂事,逼得她声音都不自觉大了起来。

    司徒白立马逮到机会:“CRIS,正好我找你有事!”

    说话间,就遁了。

    云溪好笑地望着她跑得贼快的背影。有必要吗?她们又不会逼供!

    “害羞了。”鎏金最一针见血,见小白白一脸背后有鬼追的表情,耸了耸肩:“走吧,反正都说了是‘明天有惊喜’嘛,那就明天见!”

    最后一句话,说的颇为含沙射影!一脸狐狸狡诈奸猾之样。

    云溪捂脸,怎么这么有默契呢!

    晚上,没有回之前住的别墅,而是直接到离会场最近的酒店定的房间。云溪洗漱完之后,峤子墨吻了吻她的额头,“早点睡,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嗯。”眯着眼,适应时差,的确有点不舒服。云溪打了个呵欠,轻轻地踮起脚尖,回他一个晚安吻。“出去注意安全。”

    峤子墨好笑地看着她几乎都要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叹息一声,亲手将她抱到床头:“别担心,好好睡觉。”

    “好。”她眨了眨眼睛,对他轻轻一笑,果然,翻了个身,立马睡了过去。真丝睡袍在腰肢处缓缓落下,划出一动动人心魄的弧度,简直是折煞众生……

    峤子墨无奈地盯着她的背影,心里默念了一句“妖精”,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无奈,只得推门离开。

    第二天,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忙,难得的一个艳阳天,竟然没有一丝阴雨。

    对于雾都伦敦来说,这种天气简直就是外出的绝佳时机。

    POLA事前联系的所有媒体、嘉宾果然都如数到场,巨幅电影海报前,留下所有到场知名人物的签名还不算,几乎伦敦本地所有电视台都蜂拥而至!

    红地毯从来都是优雅、正式的代名词,可今天,几乎人人都恨不得过来沾沾光、碰碰运,毕竟,不是一般人能够取得如今这样的成果!

    因为,仅仅时隔三天,当初跨过20亿大关的电影,在今天,已然正式超越《泰坦尼克号》票房,成为史上最赚钱的邮轮巨片!

    冷云溪站在一众媒体闪光灯前,悠然自得地抬头微笑,举手投足间,不急不缓、淡雅悠然的态度,简直让所有人都羡慕得脸红耳赤。

    当真是,言出必行!

    曾经无数人以为她不过是夸下海口,第一次作为独立制片人、投资人,拍摄这样大制作的电影,竟然,就这么创造了历史?

    不敢置信、心生艳羡、心怀敬畏,无论是什么,台下人的表情都是各种恭贺庆祝。

    在这之前,唯有一个人的脸,始终平缓而卓然地望着她。

    云溪平静望过来,脸上情绪丝毫不变。

    詹温蓝却忽然笑了,笑得那般缱绻而忧伤。曾几何时,自己也这般坐在台下,看她风生水起,看她一路骄傲。如今,却是,这般咫尺天涯,也不复当日深情……。

    痛楚从他眼底缓缓划过,她却已经转头,转向媒体采访环节。

    “对于电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您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有人举手,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于是,云溪便理所当然地朝提问人看去,“一部电影的成功过永远是所有人的努力才能造就,我只能说,我很感激,有这么好的演员,这么好的团队,这么好的编剧,能让这一部电影给大家留下难忘的印象。”

    鉴于是电影庆功宴,采访只是辅助,之后晚宴才是重点,提问的个数被严格限定,原本还安排了云溪的采访,但鉴于她愿意回答的问题之前在直播平台上基本上都有,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都会被她很巧妙的转移。精明老辣的记者们很快发现,在她这里,根本就是铜墙铁壁,一点*也挖不出来了,干脆全部转移阵地,往那些主创、主演们进攻。

    电影男主演虽是个新人,却气度非凡,毫不紧张,记者们发现,难道东方人的英语一个个都是在牛津训练过的吗?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男孩,竟然拥有一口地道的牛津腔!而且,和他年龄不符,竟然回答问题,不慌不忙、滴水不漏!

    “您第一次出演电影就是这样一部巨资大片,出演的时候,紧不紧张?”媒体们发现了新奇的人物,自然群起而上。

    “紧张是自然的,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拍电影,不过,我非常信任导演还有我的同事们,大家都很认真,很投入。在正式开拍之前,会提前给我讲戏,将我带入情境,大家也会从各个角度来给我分析,即便拍了几遍不顺利,也不会被骂,情绪慢慢地就会缓解、放松下来,所以到后来越演越顺。”虽然是个公子哥出身,但不得不说,的确,能养得起那样纯种宝马的人,骨子里还是有家族底蕴。即便是这么多媒体记者面前,也丝毫不会慌乱,把电影的制作团队、包括其他演员都好好地褒扬夸奖了一番。

    既然他开了一个好头,其他人员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越到后面,采访便是越加顺利。

    见时间差不多了,云溪举起手中的香槟,对着所有人道:“敬今天的奇迹,也敬今天所有能来的朋友。电影能取得这样的成功,离不开所有主创的努力,也离不开所有朋友们的支持。”她身后,一众主创,皆微笑举起酒杯,“愿大家,在即将到来的新年来,都能比我更好,万事如意。”

第四百零一章 突起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庆功宴,自然重点在于采访之后的答谢晚宴。作为邀请方,POLA她们当然请来了最好的厨师,送上了最好的佳肴美酒,只盼能将这场庆功盛世传得更声名远扬,让整个世界都忍不住继续关注这部电影的票房走势,甚至,那些没有观看电影的人,都因为名人效应,而忍不住走进影院。

    鉴于已经突破《泰坦尼克号》的票房,所有人的心态都极为放松,脸上的笑容格外洒脱。

    宴会定于金色礼堂举行,这满眼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宛若让人置身数世纪前的皇室晚会。

    记者们很自觉地收起了相机,与一众嘉宾共享着美酒佳肴。POLA安排的公关自如地穿梭在会场中间,非常自如地为媒体们“派利是”,于是,会场的气氛越发和气生财。

    云溪一个人拿着杯酒靠在主席台旁边,今晚轮番敬酒的人太多,她喝了一轮之后,脸上的嫣然红润已经挡都挡不住,于是,转身,找了个相对隐蔽的阳台,将一众应酬的事情直接甩给冷偳。

    詹温蓝从采访开始,到宴会开始都一直默默地望着她,见她一个人落单,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发白,但,良久,不过自嘲一笑,静静地往身后的柱子侧了侧。

    他虽故意不引人注目,却依旧引来不少窥探的目光。毕竟,在英国名流当中,的确有那么几位和他关系不错。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更何况,这样的一个名利场。有钱的人想要和他合作,有姿色的女人想要靠他上位,但凡有所求,都恨不得立刻将他围住。

    鎏金此刻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众恭贺的媒体,端着一杯水出来透气,看到这幅景象,由衷地摇了摇头,朝着云溪嘀咕道:“你还别说,詹温蓝即便在国内是落魄了,但在这群英国佬眼里依旧还是炙手可热。”

    云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被人群团团围住的詹温蓝,淡淡笑了笑,不至于否。

    他那样的人,若是真的忘记过往,或许,他也就不再是詹温蓝。

    他似是若有所觉,忽然朝她们这个方向看来。

    鎏金下意识地转过头,愣了一秒,脸上立马黑了。她躲什么啊,明明是该詹温蓝自愧!当初背叛云溪是他,如今他都敢厚着脸皮过来蹭宴会了,她要避什么!

    转头,看云溪平静地与他对视一眼,随即低头,喝了一口酒。詹温蓝那边的目光那般震颤,她却似乎一如往常,整个人,就像是电影中的那艘巨轮,即便海上狂风巨浪,她也始终悠然平稳、洒脱依旧。

    鎏金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了许久,忽然戳了戳云溪的腰:“你家峤公子呢?”刚刚还没反应过来,詹温蓝一个劲地望着云溪也不避讳一下,难道就不怕正主生气?然后,想到正主……。昨晚还在门口碰到的,今天怎么就放心云溪一个人来?

    云溪眉毛挑了挑,“他有点事,我就让他别过来了。”

    峤公子有事,自然不会是小事,鎏金若有所思,只觉得越看詹温蓝越觉得碍眼,干脆拉着她去找司徒白:“话说,采访结束后我就一直没有看到小白白,她到哪去了?”她可还记得昨天那个陌生短信。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眼睛可是好得很,当时短信上明明有写着“明天有惊喜”。

    “有惊喜”是吧?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惊……。

    一句话梗在心头,鎏金是真的走到半路就被彻底震!惊!了!

    连拉着云溪的手都下意识地僵住,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一种极为匪夷所思、却又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样子,简直就像是经典漫画中一脸懵X的三次元表现!

    云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难得的脸上也出现了瞬间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不能说她们不够淡定,而实在是,实在是没有想象过,竟然会有这种CP……

    COOPER见两个东方女子走路走到一半忽然不动了,满脸神奇,看着他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一只飞禽竟然在海里游泳一样。

    “你朋友吗?”他好笑地揉了揉司徒白的头发,可惜,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人,现在已经彻底成呆头鹅了。一脸被捉奸的表情,简直让人怀疑她恨不得拔腿就跑。

    COOPER摸了摸鼻子,虽然他的确是以外貌闻名圈内,但,为什么眼下,忽然觉得自己的长相压根有问题?否则,她们的表情怎么一个比一个还诡异?

    云溪呆了两秒,终于缓冲过来了。原以为,自从厉牧之后,小白白会找个更看重内涵的,结果,反倒掉过头,她自己反而彻底掉入了“颜控”的大坑!

    这人……。

    毫不含糊的说,能在美国俊男林立的好莱坞都出类拔萃,绝非凡俗。

    不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电影首映式啊。司徒白当时都哭得跟只花猫似的,妆都掉得厉害,她还诧异了一瞬,如今看来……。

    云溪若有所思地看着COOPER一脸自然的样子,暗度陈仓应该还未成功,不过,意图嘛,已经路人皆知!

    司徒白最怕的就是云溪这种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下意识地往他身后侧了侧。

    这一瞬,立马刺激得鎏金脸上闪过一道诡异的笑容:“来,来,来,你说你是想自己招呢?还是让我们严刑逼供?”

    胆子大到天上去了!

    竟然敢知情不报!背着她们勾搭男人!

    “老大,那个,那个注意形象,形象!”司徒白简直是欲哭无泪了。她明明刚刚看到她们在阳台那边的,怎么一个转身,就堵在路口了?关键是,她,她什么也没干啊。

    “虽然场合不是很合适,但还是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COOPER看了一眼司徒白几乎惨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将她彻底挡在身后,解围道:“你们可以叫我COOPER,虽然认识司徒小姐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是真心希望与她交往。”

    “哈?”鎏金瞪大了双眼,没见过这么直白的宣誓。谁告诉他自我介绍之后,就可以宣布主权的?

    “哈?”司徒白更是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给她发短信说有惊喜,明明是惊吓好吧!

    “你哈什么哈?”云溪一脸不忍直视地把司徒白从COOPER身后拽出来。这么明显的意图,不要告诉他,司徒白你眼睛被狗啃了,竟然连这都看不出!

    司徒白刚刚瞪大的双眼立马又小回去了。

    老实说,她又不傻,这帅哥明显撩她,她要是真没感觉,今天就不会答应他见面。可,可是……

    鎏金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的纠结样,想想就头疼,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帅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得一脸奸诈:“我说,帅哥,她呢,看似单蠢,其实特别麻烦。追她,可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我先给你来记预防针,你最好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司徒白脸憋得通红,听了她这句话,却没有反驳。

    COOPER揉了揉脸,只觉得,中国人的友谊真是神奇。知道自己好朋友被人追求,不应该是满心喜悦并祝福的吗?毕竟,他条件并不差啊。入行以来,也从未传过任何花边新闻,自控能力堪称一流,为什么到了她们面前,竟然反应都这么与众不同?

    云溪见COOPER一脸完全炯炯有神的脸,什么英俊潇洒统统都被甩在脑后,决定见好就收。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座位那边去吧,我看冷偳一个人也快应付不过来了。”云溪给鎏金使了个眼神,让她点到即止。总不至于,小白白真的要一直止步不前,因为一个厉牧就彻底断了男人缘了吧。

    鎏金朝司徒白嘿嘿一笑:“晚上,结束后,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来和我坦白。否则!”她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宰人”的动作,司徒白顿时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

    “没有否则!我保证!我保证一结束,立刻、马上、瞬间就冲到你的房间!”司徒白恨不得对天发誓。

    COOPER脸上的神色更是囧出新高度。若不是知道,她性取向正常,他简直怀疑她是公然在他面前和情人打情骂俏!

    这边正热闹着,云溪看得热闹的很,冷不防,突然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身子在重力作用下,往前倾斜。幸好反应够快,伸腿一大步,堪堪稳住,却不想,那个撞到她的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低头一直盯着手机,仿佛是整个人都已经灵魂出窍了一般。

    云溪揉了揉肩膀,眼睫微微垂下,刚刚被碰到的地方眨眼间已经是一片青紫。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头打量这个突然冒失撞过来的人。

    身上虽是一身笔挺西装,胸前却是挂着工作证,看样子是个记者,此刻手上拿着手机,一脸呆滞地望着她,那神情,简直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兴奋!

    鎏金和司徒白都站在她身边,看得一肚子的火,这人撞了人,竟然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这么直勾勾地干瞪眼,什么意思!

    还没开口,那个记者却是忽然惊叫一声,兴奋而激动,仿佛一下子将压在心底堆积的东西彻底爆发出来!

    “你就是那个WANG!对!就是你!全球富豪榜今天刚刚更新,你是排名前二十当中最年轻的!”一句话,声音洪亮,震惊四座!

    全球富豪排行榜?

    望着那人手心里攥紧的手机,别说是其他记者,就连许多名流都纷纷打开手机。

    虽然一部电影突破票房奇迹,的确赚得满盆红,但是,也不至于能一下子就跻身世界富豪榜!

    只是,看到财经头条上最新的榜单,所有人都震惊了!

    的确是前二十名,不仅是最年轻的,而且还是唯一一名女性!望着榜单上,不是脑满肠肥的老头子,就是神色莫测的银行家,她的照片在其中,简直再显眼靓丽不过!

    榜单上,对所有人的财富资源都有一定的注解,在她的名字背后,那一行小字却是让所有人都怀疑自己视力出现了问题!

    她之所以一飞冲天,不仅仅是因为电影和“古玉轩”最近的大热,究其根本,竟然是股票!

    她竟然直接以260亿人民币在航运股最低谷的时候直接购入六支国际海运公司的股票,而如今,今天开盘的数据显示,她净赚742%!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简直就像是她左手放进去一颗普通钻石,右手拿起,却已经是一颗南非血钻!

    巴菲特算什么!

    这样的巨资股市运作,难道真的是靠运气!前前后后不过数个月,从英国皇家珠宝品牌,到古玉轩,再到邮轮电影,甚至是现在的股市狂飙!若是各个都是运气,那么,这只能证明,上帝在塑造她的时候,将所有的宠爱都赋予了她!

    “WANG!请你发表一下感受,对于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你有什么看法!”

    “你在股市上取得这样的成功,有什么经验能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所有刚刚还和和气气的记者们,早已经忘了之前的约定,什么不能采访,什么不能架起镜头,眼下,一个个都像冲刺一样,跑到冷云溪的面前,层层堵住她的出口。眼中火辣辣的,全是探知欲!

    云溪被所有人推攘得面色微沉,还未说话,只是朝着不远处打了个眼色,顿时,保安队立马冲了过来,强制在那些记者间挤出一条道,将云溪层层护住:“不好意思,请让让。”

    POLA脸色惊疑不定地望着那边的人山人海,细细看去,却已找不到刚刚引发混乱的那个始作俑者。

    “我们有采访权!WANG,请你接受采访!”所有的记者还是强烈抗议起来,甚至有人和保安人员直接发生冲突,刚开始还只是语言摩擦,到后来,干脆动起了手,眼看有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POLA直接指挥那群保安护送云溪从紧急通道离开。

    人来人往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杂乱无章,可是,实在是记者来得太多了,又不能真正的动粗,云溪被人七手八脚地好不容易送出大厅,却在正门口,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人,满脸冷笑地朝她望来。

    乔老,当真是,好久不见……。

第四百零二章 异变

    那么多的人,嘈杂、拥挤、繁芜,一切却又都像慢动作一般,切割、凛冽,最后,静静地落到那一个居心叵测的笑容上。

    他自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给保安、记者们团团围住的冷云溪,眼中满是峥嵘寒气。

    两人便这么遥遥相望着。

    灯火通明处,她身着华服,却寸步难行,他身处大道中央,却寡淡阴森。

    便如这个世界的一明一暗,一阴一阳,一黑一白,背道而驰、截然相反。

    闪光灯依旧还在继续,她自看到他坐在那里,连眼中神色都未变过一分,淡泊如水、冷然如冰。

    许久不久,故人“风采依旧”!

    乔老沙哑一笑,举起双手,似是为她鼓掌。不论其他,光是冷云溪的这份气度,便让人不得不叹服。

    这世间,兜兜转转,冷家与他的仇恨,最终落到了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原以为,不过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却没能料想竟然是个心机城府处处都青出于蓝的女公子!

    可越是看到她的出众、越是看到她的才华,他就越是恨得夜不能寐!

    他冷桩髯的孙女闻名全球、成为巨富,可他的儿子却长眠地下,再无天日。凭什么!凭什么!当初若不是他背信弃义,他的幺子定还能或者,说不定,如今,他亦已子孙满堂!

    在卓风头上动刀之前,他考虑了很久。只要下了手,便再无后路可言。可除了这个办法,还能用什么将峤子墨调开冷云溪身边?

    他便是再心高气傲也知道,即便是手眼通天,但在峤子墨面前,想动她冷云溪一丝一毫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才有了流民案,所以才有了绑架案,当然,绑架那个女大学生,不仅仅在此,还有一个袁莼,可惜,饶是他早就下了饵,如今竟然依旧没有下落行踪。

    乔老的眼神微微沉了沉,他事先知道,冷云溪今天在这举办电影庆功宴,所以特意安排了那么一个记者,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好看看她如何志得意满、如何满身傲气。

    隐匿行踪这么久,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转换住处,为的,不就是能有一天,看看,她到底怎么被他弄得彻底狼狈不堪!

    可惜,会场安排的太缜密,采访环节,没有办法当众说破她的身价。不过,这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毕竟,答谢晚宴才是重点。

    果然,一个全球富豪榜的榜单一公布,那些记者的涵养立马宣布告罄。只要一个声音出来,所有人哪里还会顾得上其他?

    叠加出来的名人效应,最新出炉的年轻首富,这样的人物近在眼前,有哪个记者愿意放过?

    而唯有这样争先恐后的“乱”,才能给他创造出真正的机会。

    乔老冷冷一笑,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

    坐在轮椅上的腿没有丝毫知觉,就连挪动分毫都无法做到!

    这是之前,在香港,被她冷云溪一段关节、一段关节亲手敲碎的,即便是后来看了那么多的名医,依旧没有任何办法,从此,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自由亦被强制剥离!

    可当初,为了避免乔家和冷家、峤子墨杠上,乔辉出面,代表乔家让他从此遇冷云溪便退避万里!

    退避万里!好大的口气!

    他真当整个乔家是他说的算?

    别说他的那群同辈,就算是家里的*,乔辉怕是也不尽全然知晓吧?

    可最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是峤子墨!他竟然为了她,亲自回了B市,结果,乔家上下这次是彻底被震慑住了,别说帮他,如今,他在乔家众叛亲离,一个个恨不得离他有多远就多远。

    远处的嘈杂越来越大,他微微一笑,忽然挥了挥手,扶着轮椅的人静静地往后退了一步,整肃的脸上若是熟人看到,便立刻能认出,此人就是乔辉那个保安队队长。

    昨晚冷云溪和峤子墨到达的伦敦,就是他负责的远距离盯梢,峤子墨晚上离开酒店后就再也没回来,所以和乔老汇报后,才确定了今天所有的计划。如今看来,峤子墨的确被事情绊住了,今天才会让冷云溪单独露面。

    “冷小姐,请您回答一下问题,对于今天的财富榜,您事先可曾知晓?还是说,您是故意等到榜单揭晓,才举办晚宴的?”眼见冷云溪一直不开口,记者们的耐心终于告罄,提问已经逐渐带出一种引导,让人不免朝歪处联想。

    “冷小姐,投资电影只是您的副业,如今股市这般得意,是否对于‘古玉轩’也没有那么看重了?”一个人的提问带出情绪,很多人便会渐渐随之变化。这是一种氛围的影响,人,从来都是感性大于理性,而对于冷云溪这种,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却又偏偏止步不走的人,最是让他们急躁,恨不得立刻能从她口中套出最有用的答案。

    POLA已经急得双眼涨红,拦到云溪面前,挡住镜头:“不好意思,今天专访时间已过,目前不接受任何采访。我们已经为大家备好了……”

    “您一直不回答问题,是不是真的早就知道,只是为了引发轰动,才忽然让人当众揭破?”可记者们现在都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哪里还管POLA在那解释什么,即便是保安团团围住,也抵不住他们使劲地挤压。

    鎏金和司徒白从这群人里好不容易挤到云溪身边,几乎已经把身上所有的劲都使光了,但为了避免与记者的冲突,防止这群人乱写,强自压着恶气,好声好气地解释:“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依次来,按顺序,这样挤也没有用啊!”

    可惜,她们的声音,这群记者像是自动过滤了一般,一个个都瞪大双眼,使劲地朝着云溪砸话过去:“冷小姐,你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溪挑了挑眉,朝那个站得离她最近的记者,微微看了一眼,就在刹那间,她忽然举起右手,在空中动了动食指与中指,刹那间,八个身着黑衣的东方男子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立刻出现在了她身后。

    这种鬼使神差的速度,几乎让所有外国媒体都吓得一愣。愣是联想到了电影中的功夫二字,当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已经将云溪面前的视线全部让出。

    她浑然不像是被人层层围住、寸步难行的那一个,反倒是乔老,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不躲了?”她静静侧了侧头,像是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他一样:“我还以为,你当土拨鼠当成习惯,都已经羞于见人了。”

    “先生,事情有点奇怪。”一直站在乔老身后的男人重新扶住轮椅,目光像是一座精密仪器,死死地锁定住云溪的一举一动。

    不对劲?

    乔老硬生生地咬住下齿,眼底一片阴霾。

    自然是不对劲!

    他光是注意着峤子墨在不在现场,却是忘了,冷云溪虽然不怕他,但是看到他出现,她却也太冷静了些,仿佛,这些日子的东躲西藏,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

    不,不是。

    便是卓风派人,一时间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她肯定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

    所以……

    所以今天的这场庆功宴,放在伦敦,并不是偶然!

    他豁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瞪向云溪,她竟然算到了他一定会出现!

    不,比这还不止!

    乔老紧紧地攥住身下轮椅的把手,狠狠地眯着眼睛,盯着那八个峤子墨的嫡系手下,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局中局!

    他自以为将峤子墨和她的行踪掌握在手,其实,不过是她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故意设的骗局!

    为了就是让他自投罗网!

    乔家已经因为峤子墨的缘故,视他为弃子,他手头上能用的人不过寥寥几人,金钱、权势再无保障,哪里还有安身立命的本钱?更何况还要躲避卓风、峤子墨的搜查?

    所以,何必再花人力物力去寻找他,只需要一个大张旗鼓的露面,就能彻底让他自动现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峤子墨就应该在附近,只等着他自投罗网!

    “走!”他忽然大喝一声,那声音惊怒暴躁,顿时让所有刚刚还争先抢后的记者们都下意识颤栗起来。

    乔老身后那人果然体力非同寻常,推着轮椅,转身就跑!

    那一刻,云溪只往身边看了一眼,顿时,还云里雾里的鎏金、司徒白、POLA都是心底一震,她却只盯着那八个保镖:“追!”

    话音刚落,那些人瞬间就已如离弦之箭,直逼乔老!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竞争,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那个老头一点行动能力都没有,只能完全靠着手下推着轮椅仓皇而逃,而那八个人,身手果然如电影一般诡异,竟不过短短数秒的时间,就已经让那两个人团团围住。

    刹那间,形势非常明显。

    如果没有意外,乔老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可……。

    世上,偏偏,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

    被八个人盯住,死死封住了去路的乔老,竟然忽然不动了。他回过头,看着冷云溪,眼中闪过的恶意让人触之发寒。

    “冷云溪,年纪轻轻,你设计我这么多次,我不得不赞你一句,了不起。”

    “然而……”云溪冷笑地勾了勾唇,难得好心情的替他接话。

    “然而,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傻到就这样单枪匹马地过来找你?”只让一个人推着他出现在她眼前?没有一点后援?他如果是真的这么头脑简单,怎么会连各国出入境记录都能轻易摆平?

    围在他身前的那八个人顿时身形一僵,转身就要往云溪的方向回护。毕竟,抓不住乔老还有其他机会,但是,BOSS嫂身边,的确现在一个自家人都没有!

    “我知道,峤子墨就在附近,不过,就算他现在出来,也没有关系。”乔老忽然笑得志得意满,眼中的杀机,眨眼间,闪现而过。“你信不信,我能立刻让你烟消云散?”

    “不要动!”云溪眼见那八个人就往她身边要跑过来,大喝一声。

    “你不信?你以为我诈你?”乔老仰头,目光中癫狂的欢快着、畅意着。“那我们就来看看谁手快!”

    他话音刚落,一个金发男子明明刚刚还在记者当中抬着手,朝云溪采访,此刻忽然冲到云溪面前,一把从她背后强制抱住她:“别动!谁敢动,我就立卡引爆炸弹!”

    右手勒住云溪颈项,所有撩开大衣内侧,竟然密密麻麻绑着一身的炸药!

    鎏金、司徒白、POLA都吓傻了。刚刚还站在她们身侧的人,竟然转眼就露出穷凶极恶的面容!

    眼看着那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从背后劫持住云溪,她们刚想冲过去,便被子弹扫过脚边!

    擦身而过的弹夹贴面而去,那种和死亡接踵而过的感觉,太恐怖,几乎让人窒息!

    “你让峤子墨现在出来!”乔老忽然狠狠地望着她,“否则,我现在就让你这群最重视的朋友立马横尸!”

    所有的人群瞬间暴乱!有狙击手!竟然有人拿枪在暗处扫射!还有炸药!天!那可是能这附近百米都炸得灰飞烟灭的量!

    刚刚还行事凶猛的记者们顿时如被人驱赶的牛羊一样,仓皇逃窜!

    这才有人反应过来,乔老刚刚那句“走”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害怕被那八个人抓到,而是要离冷云溪的距离越远越好,以便引爆炸弹!

    乔老看着惊恐大叫的那些记者们像是遇到世界末日一般,使出吃奶的劲疯狂逃跑,整个会场,刹那间,哭声、叫喊声、咒骂声、跌倒声,不绝于耳,在他听来,却美若天籁!

    望着身前那八个人惊恐的表情,他终于,彻底放声大笑!

    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一个人搅局就能成事。事实上,他一共派了两个人冒充记者。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一个用来引发骚乱,另一个,便是人肉炸药,专门盯住冷云溪。

    至于埋伏的狙击手,若是没有这样的保障,他何至于亲自露面?

    “云溪!”司徒白和鎏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心,“你不要怕!我们都在!”声音颤抖,她们死死地瞪着那个金发疯子,眼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滑落脸颊。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不应该这样发展的……

    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入场的时候,所有的记者都专门验明身份的,为什么还是被做了手脚!

    “走!”云溪却忽然一个大力,趁她们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瞬间推开她们……。

第肆佰零叁章 变色

    “走!离我远远的!”这人实在扣得太紧,防身术毫无施展余地,云溪拼尽全力,将鎏金和司徒白推开,眼见她们还要扑过来,厉眼瞪过去。“你们不要让我分心!”

    她这话一说,不管真假,鎏金和司徒白都不敢再往前,深怕拖累她。

    “云溪!”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峤子墨冷肃着脸,直接往她这里冲来。

    “站住!”云溪大喝一声,可是,他是峤子墨,从来是让她、爱她、怜她的峤子墨,如今看到那个人绑着炸弹勒住她,怎么可能止步?

    “你终于肯露面了。”与云溪震惊激荡的表情不同,乔老这回是真的开怀大笑了!

    好!好!好!

    就该这样!人都到齐了,戏才能真正的唱得下去!

    他峤子墨自然手段非凡,但如今,已是死局,除非他能不顾冷云溪的死活,直接过来要了他的命,否则,即便他再权势滔天又能如何?狙击手在暗,冷云溪在明,炸药贴身而放,只要峤子墨有任何举动,他立马送冷云溪上天!

    “你想要什么!”狠狠地闭上双眼,他强自逼迫自己忍耐。睁眼,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刚刚狙击手扫射的时候,的确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他可以轻而易举下令让手下人直接击毙!但是,万一呢?万一刚刚暴露的狙击手并非全部呢?只要有一条漏网之鱼,云溪身后的那个人肉炸弹哪怕能立刻“解决”,也会被暗枪直接射中!

    以乔老的阴险毒辣,这种做法,就和刚刚那两个埋伏的记者一样,太过理所当然。

    他,赌不起,更不愿意,让云溪承受任何风险!

    眼见,他走得离自己越来越近,云溪彻底发狠:“峤子墨,你再过来一点,信不信我再不原谅你!”明明说好了,她会拖延时间,让他部下把乔老带来的残兵统统收拾干净,他在现身,他现在出来是干嘛!

    峤子墨的太阳穴青筋裂起,那八个被安排始终贴身保护云溪的部下顿时心跳如雷,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却一个个强逼着自己冷静观察四周动态。

    这片区域是商业大厦树立的高新区,楼间距并不远,任何一栋大厦的楼层里都会是非常理想的狙击地点。从刚刚的弹道来看,至少有*个人以上开了枪。但,也正如峤子墨担心的一样,谁能确定,在那些开枪人背后,没有藏着最危险的一支狙击?

    场面,刹那间僵持下来,峤子墨平日里的谪仙风范彻底剥离,冷凝的眼底像是风暴聚集,他果然没有朝着云溪的方向再走去,反是冲着乔老迈过去。

    站在乔老身后,推轮椅的人,顿时浑身颤栗,将心底那股惊悚惧怕的下意识感觉咬牙压住,等待乔老的指示。

    “停!”乔老忽然高声叫道:“我知道你本事大,一般人根本进不得你的身。我不想冒险,希望,你也不要。”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盯着云溪的方向。

    “行,那就来谈谈条件。”他的声音一出口,便让所有人顿时觉得像是一下子掉入了冰川下的深海,漆黑、冰冷、永不见底。峤子墨的脸上却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那种毫无波澜的平静,却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心惊胆战!

    “我要一辆车!放我安全的离开!”乔老想了想,忽然一笑,眼中带着幽深的危险和亡命之徒的狂暴:“如果三分钟内,我没有看到车的话,我不介意冷云溪为我陪葬。”

    “你以为你还躲得了?”敢在他面前动他的女人,他竟然还想安全得离开?峤子墨一动不动地看着乔老瘫坐在轮椅上,看来,他不仅骨头给云溪敲断了,就连脑子也废了!

    “不敢躲不躲得了,照我的话做!”乔老桀桀一笑,他不信,峤子墨现在真的敢把他怎么着!冷云溪的命,还捏在他手里,除非,他想让她死!

    “你做梦!”被勒紧的云溪却在峤子墨出口前直接表态!她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才好不容易把他诱出来,放虎归山?做梦!

    “我看,你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境地!”乔老阴森地看她一眼,忽然,怪异一笑,做了个手势,一柄机枪扫过,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打穿了一般,那弹夹落地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让人毛骨悚然过。

    鎏金和司徒白泪流满面,下意识就往云溪身上看去,见她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心里终于稍定,可目光下移,顿时看到她小腿肚子旁的血痕!

    子弹贴着划过,恰好在她右腿处擦过裙摆,染红了地面!

    “云溪!”司徒白惊叫出声,鎏金死死咬住嘴唇,整个人都开始泛白。

    “没事!”她低头扫了一眼,刚刚那一枪,是为了威慑,也是威胁。子弹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擦伤,看上去血流得比较多而已。但,最关键的是,乔老的确留了后手,刚刚那一个狙击手的位置,和之前的扫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可见,他的确留有后手!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在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凭着军功叱咤三军。峤子墨,你还要不要再试试我的底牌?”乔老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满满的张狂。的确,若不是因为他幺子的缘故,他亦是军界人人敬畏的铁血战神,爬过死人堆、杀过无数人,这种阵仗,他绝不会怂。

    现场一瞬间的静默,那种刻到骨子里的安静,让所有人都浑身难受至极。

    “我让人备车,你放了她。”良久,他静静地看乔老一眼,那目光却似是在看一个死人。

    乔老一愣,忽然有一种被人即将撕碎的凌冽感迎面而来,明明这张玉树风华,但,眼下的峤子墨,给他的感觉,太危险,那种比置身战场还恐怖的威慑力,让他的心脏都微微一寒。

    他静静地盯着冷云溪的伤处,嘴唇抿得笔直,如果他放了冷云溪,在他上车的那一刹那,他相信,峤子墨绝对干得出一击火箭炮直接炸车的举动来,说到底,冷云溪才是他的护身符。否则,刚刚那些暴露的狙击手,早就已经被射杀,哪里还有现在他谈判的余地。

    原本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准备了这么多狙击手,没想到,这竟然就是他最后活命的关键。他相信,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峤子墨的人已经在这四周全力搜索所有狙击手,而一旦他排除所有“威胁”,即便云溪被那个人肉炸弹尾随,峤子墨也有的是办法让她脱险。所以,如今之计,在于快!越快离开,他顺利逃离的几率才会越大!

    “过来!”乔老忽然朝着那个金发的人肉炸弹叫唤,所有人顿时气息都变了,却见乔老的笑意越来越明显,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已然带着不顾一切的狠辣:“峤子墨,你我都知道,只要我放了她,我立马就是死路一条。这样,我们做个交易。”那人架着云溪越走越快,终于到了乔老身边,乔老古怪地看着峤子墨:“她跟着我一起上车,我检查车子里没放什么脏东西,确定你的人都没有跟上来,我就放了她如何?”脏东西,自然指的是,可以遥控车子的器械或者炸药之类。这种事情,他见得不少,自然多有留心。

    “你在挑战我的底线。”峤子墨冷冷地看着他,没说应不应。

    “可如果我不挑战你的底线,恐怕,今天,就是我丧命的时候了。”他的确要冷云溪付出代价,但是,他也没准备自己这样无意义的送死。因为坐在轮椅上,身体微微一倾,便亲自扣住冷云溪的伤口,顿时,鲜血直流,将那一身长裙下摆染得鲜红刺目。云溪却一声不吭,只是这样站着,高高俯视着他。就仿佛,那伤口不是在她自己身上一样。

    鎏金和司徒白已经彻底忘了眨眼,满脸的泪水和鼻涕,哪里还是丝毫淑女气质,撕心裂肺的哭声将整个地方染出一片荒凉惨淡。

    “峤子墨,答应他!”詹温蓝却在这时忽然冲了过来,“不管怎么样,先救了云溪!”他的声音颤抖而疯狂。和这里其他人不一样,他和乔老为伍过,更清楚他的心狠手辣。当初自己的父亲在他这里被彻底利用,除了介于乔老和他自身的野心,也是忌惮乔老的手段和狠辣。

    云溪忽然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如陌路之人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这才惊觉,自己逾举,在峤子墨面前指手画脚,呵,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看他的眼神这般荒诞,就连乔老也如是。

    “想不到,詹家竟然还出了一个情种。”乔老笑得越发诡异:“当初你为了你父亲在冷家动手脚的时候,也没看到你这样情根深种啊。”

    詹温蓝沉默地握紧双手,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可就在这时,峤子墨忽然抬了抬手。

    顿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云溪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他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峤子墨,一字一句道:“车来了。你如果不照着约定来,你信我,人死是最奢侈的解脱,你要是再敢伤她一分一毫,我会亲手把你的皮给一寸寸剥出来。”

    冷风从皮肤上掠过,带起一片颤栗,他的眼,盯着乔老,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但此刻,所有人都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乔老垂了垂脸,阴暗处,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一辆黑色SUV便在这时,开到了众人中间。

    司机是峤子墨的人,静静地打量了一下环境,还未开口,乔老便让他下车。司机从善如流,将车门打开,自动出来。

    乔老又打了个手势,立刻,从暗处窜出来两个人,一个坐上驾驶座,一个却开始在车内仔细搜寻,过了两分钟,朝乔老示意:“车上没东西。”

    在此期间,峤子墨一直没动,就是这么直直地望着云溪。身上有伤,她却依旧站得笔直,仿佛贴在她身后的炸药也不过是空气一般。两人视线交集,谁都没有说话,却自有一股凝滞之感。

    乔老笑着打了个响指:“峤公子做事公道,我也不会食言。请你让你的人统统原地不动,车开出去十分钟后,我会把她放下来。”

    车开走之后,虽然没有了狙击手的伏击,但是,那个人体炸药包和乔老背后那个高手,两个人只要其中之一,都能轻易威胁到云溪的生命。

    峤子墨看了一眼漆黑的夜景,埋在暗处的自己人,至少不下于五十,各个都是精英,若是拼速度和反应能力,未必会输,他也从来不忌于来一场豪赌。

    若是以前,他可以赌,但,唯有这一次,他承受不住赌输的后果。

    “记着我说的话。”冷冷地吐出这六个字。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乔老身后的人推着轮椅,然后大力举起,将他安置到车上。而那个金发男人亦推着云溪往前,就要上车。

    一起,都是发生在刹那,火光时速间,快得几乎让人根本看不清。

    鎏金眨眼间,只看到云溪一个扭身,刹那间,撞开身后那个金发男人,在他身体失去平衡地刹那,朝着峤子墨的方向跑去。

    可乔老的声音更快,他大叫了一声“枪!”

    只听,一阵狙击再次响起!

    这一次,就是连心脏感觉都被彻底冻僵了,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云溪倒地,看着峤子墨飞扑过去,看着,詹温蓝用身体盖住云溪……

    那子弹从后背心射去,卡在身体里,没有穿身而过。

    他低头,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胸口,庆幸一笑,朝着云溪微微侧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全身护住,避免她暴露在狙击手的视线范围。

    这一刻,云溪瞪大着双眼,就这般毫无感知地看着他唇边的那抹微笑,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

    峤子墨这边的人顿时反应过来,按照刚刚子弹扫过的方向,一阵狂扫,星火般的火药味在这片漆黑的夜里,显得越发具有毁灭性。乔老最后的底牌已然露出,再无忍耐的必要,这一反击,彻底将对方所有的人杀得片甲不留……

    那八个人也在同时,团团将自家BOSS和冷云溪围住,用*挡住任何流弹的可能。

    可是,就在这混乱的功夫,那车,到底还是开跑了。

    云溪却一无所知,只怔怔地看着他。

    血,殷红得宛若杜鹃,美艳、娇贵,却刺目至极,一丝丝是、一缕缕渗透他的衣服,即便是黑色的礼服,也被这红色染得那般彻底。更醒目的红,划过唇角,他却依稀在笑,目光从容而安定,直直看进她的眼底:“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你曾我说天生凉薄,这句话,我受不起。”

    玉树兰芝,温文尔雅。似乎,这一瞬,又回到了当初邂逅的那一天,他清润一笑,还是那个俊雅少年……。

第四佰零四章 惨白

    估计是因为血浆溅到眼睛里的缘故,满世界的红,映得眼睛都微微发疼。睫毛被血黏在一起,可他竭力地睁着眼,想要再细细地看看她的眉、她的眼,只是,太累了,眼皮太重,漆黑的梦,像是最香甜的鸦片,将他彻底掩盖。詹温蓝忽然有点心满意足。至少,他能死在她的怀里……。

    “这是李嫂的遗书!”那时,她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抵在他的面前,脸上似乎还带着未消去的笑意,只是,眼底的冰雪狂暴席卷。

    他站在原地,只觉得霍然失去了一切。到底,她还是知道了。

    一直明白她很聪明,聪明到连张博那样的大拿都破例收她为关门弟子,可是,为什么还是不断地奢望,奢望,她这一次没有这么聪明,没有看清一切迷雾。

    他垂下眼帘,静静地听着她平静一如往昔的声音,“让我最后再猜一次,你父亲最后这一出‘釜底抽薪’,让你在我房间放下‘证据’,是向乔老的致意,并且表明立场,对不对?”

    他看着她,眼底是极深极深的忧郁,面对她这种指责,许久,竟是一个字也没有答。如何说,又说什么?嘴里,血腥味充斥了一切,铁锈的味道,那般熟悉,他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葳蕤一笑。

    那笑如清晨的朝露,转眼即逝,却美到芳华都要嫉妒。

    “原来……。”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却让他彻底心寒如水。

    想要告诉她一切,告诉她,他别无选择。他父亲为了那个位子,从二十多年前就历尽千辛,他不能亲手废了自己的父亲!

    想要和她说,他并不是要将冷家置于死地,只是让冷家稍微停一停脚步。冷家上下只要没有做过任何不当的事情,“配合调查”终究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

    可是,他来不及说这一切,因为,下一瞬,“嘭!”一声巨响。

    他眨眼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身影突然朝他冲来。

    那速度竟然连他都反应不及,就看到那秀丽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魅力的弧度,然后,如潮起潮涌的浪花,渐渐冷下来,静下来。

    他浑身僵硬地低头,骨头转动间,几乎听到了自己牙齿颤抖的声音,那冰冷的风似乎一刹那刺进了骨髓,冰冷彻骨。

    那是冲上来挡在他身前的冷云溪的身体。

    是他日日夜夜、爱之入骨的冷云溪!

    上一刻,她撕开他们之间一切冠冕堂皇的美丽幻影,将一切虚幻的爱情剥离,任真相鲜血淋淋,任阴谋真相大白,可下一刻,就在别人开枪的一瞬间,她竟然第一时间冲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那颗子弹。

    她刚刚到了嘴边的话,就因为这一声枪响,定在那里,再也没有了声音。“原来……。”她的话,明明还没有说完,为什么,为什么!

    黏腻的触觉一丝丝地满眼他的掌心,他僵硬地将手定在她的身上,鼻尖渐渐被那恐怖的血腥占据。

    这么多的血,这么红的沙土,就像是一片红色的沼泽,他已经跌下去,再也爬不上来,眼看就要蔓延到他的鼻腔,他的眼,他的头顶……。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张了张嘴,重复了几次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她看着他,竟然眼中分明带着一股沁着冰雪的笑:“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詹温蓝,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天生凉薄!”

    最后一个字堪堪落下,一声枪响,打破了最后的平静。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向后倒去,跌落在那岸边,顺着中心,一个后仰,跌进那河水里,瞬间没顶。

    “啊!”那一天,他就疯了,彻底疯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心都被挖开了,不是一堆腐肉,还能是什么?

    他就在那条河旁边,看着满地的猩红,连她最后一丝衣角都碰不到,只能空洞着双眼,然后被乔老彻底弄晕。

    只是,在后来许多许多的夜里,永远睡不着,永远重复着同一个梦,梦中有那湍流的水面,更有那许久许久以前的记忆……。

    在B市上大学,其实,并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他的父亲,根基在南方,军校按理来说才是他最好的起点。当然,鉴于,他对仕途和军界并没有野心,他索性选择了在B市读了那所闻名遐迩的大学。父亲听到他的选择,只是惊了一瞬,望着他良久,“你决定好了?确定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呢?他那时候坐在沙发里,支着下颚,看着窗外的群雁飞过。他止步在此,但,父亲心心念念的,一直是想在B市落下真正的根基,从此,屹立不倒、枝繁树茂。他身为独子,除了帮他,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即便,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在伦敦囤积下大笔资产,也已经和几位外国“朋友”合作非凡。但,这些,没必要多说。X的身份,不过只是个掩饰,对伦敦来说,是个隐形富豪,对“詹温蓝”来说,不过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重身份而已。

    国内权贵的圈子,交际无外乎那样。既然选择要帮,索性,便要从“关系”入手。

    B市是全国政要最集中的地方,自然也是关系最错中复杂的地方,认识祁湛,其实最简单不过。

    他们俩的父亲年轻时在一个部队,之前就在南京一起读书,只不过,祁湛比他大了几岁,从来都是照顾人的那个。后来,祁家举家去了上海,才渐渐少了联系。

    有一天,祁湛忽然给他打电话:“晚上有没有空?我在学校门口。”

    他当时在图书馆,顿时有点惊讶,倒是笑意盎然:“怎么来这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再怎么着也要给你接风洗尘啊。”

    “滚,我回母校,要你接什么风!”祁湛笑骂一句,直接甩了地址过来。

    也对。B大就是祁湛母校,回母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那时候,他没有多想,只是回了一趟自己公寓,选了一瓶好酒。虽说不提前接风,总不能空手而去。

    只不过,走到路上,才想起那天是个什么日子。

    啧,竟然忘了,某人就是那天生日!

    可是,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天都暗了,也懒得再去搜罗其他生日礼物,只能下次补上,开车去的路上,还在想,到底是哪阵风,把祁湛忽然从上海吹过来了。

    只是,到了KTV,找到包厢,他带着那瓶CarruadesdeLafite推门而入的时候,到底还是微微一愣。

    祁湛的生日派对,竟然请了他们学校的女学生。

    向来,他们攒局在一起的时候,不带身边圈子外的人,这是惯例,只是,看到坐在祁湛身边的那个女生的时候,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从来不搞派对的人,今天竟然非在KTV里弄出这么一出庆生戏码。

    长相很美,也的确让人眼前一亮。虽说B大是最高学府,但是,过于美丽的女子,私生活方面,总归有点让人觉得容易走弯路。特别是B市从来不缺富贵闲人,更有不少人特别迷恋智商过人的美丽女学生。

    他原以为,她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看着包厢里另外一个在那唱着歌,撩拨祁湛的女学生的时候,才感觉出一丝不对劲。

    四个女生,除了她,每个人看见他进来的时候,都是眼睛一亮。

    他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略有名气,却也没有自负到觉得任何女生看到他就应该凑过来,但是,她的反应,太淡然,也太与众不同……

    她的那双眼,太过空灵,仿佛扫眼过来,便能看透一切。

    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学生……。

    他心底哂笑,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这几个都是你师妹,也是你们学院的,今年才大一。这是冷云溪,以后要是方便,帮我多照顾一下。”少有的,祁湛竟然先开口,帮人介绍。他那时候,才忽然明白,这个过于清冷的女孩,到底是谁。

    冷家最受宠的女孩,他父亲老首长的掌中宝,据说,从小骄纵、仗势欺人……

    他想了想,还是先开了口:“你就是冷云溪?”那时,学校刚刚举办了模拟股市大赛,一个非专业的学生破格参加了比赛,最后竟然凭着资金收益率98。59,的成绩夺得特等奖。20个交易日的平均资金收益率远远跑赢大盘。正是她风头最劲的时候,对于一个同学院却不同级别的学长来说,这样的开场白,水到渠成。

    她却只懒懒地勾了勾唇,看着他的眼,拿起汽水,摇摇举起,喝了一口,微微一笑,对于他的问题,从始至终,没有开口。

    呵,他内心低笑,从来没见过有人傲气得这么理所当然。

    这时,她手机铃音忽然响起,她按下静止闹钟的键扭,转过头,朝着所有人璀璨一笑:“十二点了,寿星公该吹蜡烛,吃蛋糕了。”

    原来,全部的专注度都在祁湛身上。

    他简直觉得自己刚刚的判断都能拿去喂狗,但不得不说,这女生挺有意思。

    旁边的公子哥们纷纷起哄:“祁湛,看来还是你女朋友最关心你。连闹铃都定好了,这也太谨慎了吧。”

    “是啊,是啊,就你们这个样,哪像是分了手的,干脆复合算了。”

    “呸,你个不懂看眼色的,他们什么时候分手了,这是情调,情调懂不?”

    一时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包厢里,充斥了这种鼓噪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就偏了方向:“嘴儿一个!”“嘴儿一个!”“嘴儿一个!”

    声音几乎把房顶都能掀起来。

    都是一群不嫌事大的,他却明显感觉到,这是祁湛安排的。不是女方的献媚纠缠,竟然是已经分手了,看这情况,反倒是祁湛死不放手,要倒追回她?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人三年没见,眼光倒是退步得厉害。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拼上冷云溪?是看中她的家庭,还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眼看着祁湛借机要强吻她。灯线晕暗中,祁湛的面庞竟带着少有的郑重其事,他却只觉得好笑。小姑娘最喜欢的把戏,不过如此。豪奢场面、围观群众、俊美王子、霸道示爱,的确,绝对能满足少女心的泛滥。

    可是,这一次,他料错了。

    “祁湛,我和你说最后一次。以前的种种,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你要是再死缠烂打,我绝不让你好过!”

    声音低吟幽雅,却偏有种振聋发聩的味道,偌大的一间包厢瞬间就像缩小了一般,在座的都不是一般家庭里长大的人物,这一句出来,一点都不像是放狠话,却片让他们这些人个心底打颤,几乎都忘了这姑娘不过是个没到二十的丫头片子。

    当着祁湛许多发小的面,她直接甩脸走人。他当时坐在沙发上,简直快看笑出来。

    这是什么戏码?

    要是不知道她冷云溪的身家,他简直怀疑,今晚这出戏是少东家看上贫穷女,以势压人,结果遭遇强烈反抗。有点像多少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那个什么,《流星花园》,对,就是这个老掉牙的偶像剧。

    一个寝室,四个人,除了那个晓芸暗藏心机、勾引男人之外,那三人倒是脾性相当。

    鉴于祁湛的脸色实在难看,他到底还是顾忌他面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了KTV透气。

    谁曾想,刚出了包厢,就看她们几人竟然直奔“不夜天”……。

    有意思……。

    他那时候,只觉得,冷家的这个小女儿,果然是被家里宠坏了,这么晚了,出了KTV,竟然还敢往“不夜天”钻,当真,不怕出事?

    那里可不是一般乖乖女该去的地方。

    反正无聊,索性晃过去瞧个究竟。

    熙熙攘攘的人群,群魔乱舞,龙蛇混杂,这间PUB在B市的确够出名,身份不到一定段位的人,都要在这夹着尾巴做人。

    在这,她要是还和刚刚在KTV那样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绝对会吃大亏。

    他点了杯酒,索性找了个桌台坐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可是,就在他准备看她笑话的时候,他听到她的歌。

    呼啸般的高亢电子音乐在整个空间爆炸开来,热浪袭来,她将身上的外套轻轻一抛,在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度。

    舞池里围观的众人一阵口哨、尖叫,几乎将音乐都淹没掉。

    她却丝毫不被其所绕,轻轻伸出右手,从半空中接过做工刻意仿古的麦克风,红唇一笑,顷刻间,妖娆妩媚却爆发力十足的《express》将他整个人活活定在原地。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被她的声音一下子穿破心脏,整个世界一下子就空了。

    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嘈杂,只有她的声音,仿佛,在空中,仿佛,在他身侧,仿佛,就在眼前!

    那种整个人都被包裹住的感觉,让他移不动脚。就连眼睛,都定在她的身上,不愿意错过一丝一秒。

    怎么会是这样?

    那样一双安静空灵的眼睛里,怎么会藏着这样狂野的灵魂?

    就仿佛,她的声音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一般,能够驱动所有的外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是着了魔一样,就这般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她演唱,看着她被请到楼上,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将陈昊玩于股掌……。

    是了,别人不知道“不夜天”背后的人是谁,他却是一清二楚。游走于黑白两道的幽灵,萧氏企业的第二股东,萧然最好的兄弟,那个男人,危险而充满秘密,却是因为她的一首歌,将“不夜天”彻底为她敞开大门。从此,她成了“不夜天”最传奇的驻唱歌手。

    而陈昊,也一步一步帮她彻底走近了萧然……。

    这是很久之后,他才慢慢领悟过来的。那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她聪慧静妖。

    从来,她的任何一步,都不会任意妄为。去“不夜天”不是偶然,亦不是随心所欲,只是,那一晚的歌,原本是她给陈昊下的饵,她却不知,他在台下,亦是鬼迷心窍,从此神魂颠倒。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

    只不过,那一晚,恰好,你入了我的眼,进了我的心,自此,如跗骨之魂,如影随形,再难取舍……。

    身边狂躁叫喊、音乐鼎沸,他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她那双透出魔力般的眼,哪里还有半分冷然,全然成了另一个人一般,那么炙热、那么狂野、那么纯粹!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他默默地笑起来,像是窥探到最不可思议的秘密,忘却了未来,忘却了身份,忘却了一切,唯有一个念头——三十年后,你逾不惑,我近天命,到那时,若是我还能依旧坐在台下,听你唱歌,为你鼓掌,该有多好?

    想到此,他扯了扯嘴唇,一口饮尽杯里的酒,只是,到时不知你是否还愿意看到我,愿意再对我唱上一首离别之曲。

    那晚,他大醉而归,混混沌沌间,梦里全是她的声音。笑着的,冷着的,唱着的……。

    自此,统统刻在他脑子里,如中蛊一般,再也拔出不得。

    人不能有奢望,贪图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便会成痴成念。

    他自小,便无欲无求,最多是看着父亲不易,愿意出手帮个忙,谁知道,这一帮,便是颠覆。

    再见面,正逢冷家老爷子生日宴会,他父亲看着冷桩髯被云溪挽着一路谈笑风生,对他深深摇头,没见过哪家这么娇宠姑娘的。她,是最好的着手点。

    冷家最受宠的女孩,比嫡子还得脸面。亦是他父亲,指定让他往来的对象。从一开始,他知道她名字的那一瞬,便注定,这是一场惨淡。

    只是,当他自己亦弥足深陷的时候,才发现,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却千倍万倍的娇宠她。唯愿她这辈子心想事成、平安悠然、富足喜乐……

    苍白透明的脸,漆黑浓密的发,他躺在那里,就如第一次和她见面时一样,温润如玉、清雅入画。

    云溪侧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微弱得几乎让人怀疑,下一刻,是不是立刻就停止了颤动。

    只有呼吸器里微弱的水蒸气,似乎还显示着,詹温蓝仍有几分活命的可能。

    鎏金一脸难受地望着云溪,“你出去转转吧,我看着他就好。”

    她男友亦坐在旁边点头:“你伤口没好,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我和鎏金在这,你放心。”

    放心?

    云溪皱眉,看了一眼鎏金和他眼底的不忍。想了想,到底没开口解释,但是却领了好意:“那我出去了。”

    伤口在脚上,她不方便站立,便在医院就医后,直接要了一个轮椅,好在操控容易,轻轻一扭便出去了。

    门还未阖上,一双如玉般优雅的手,便落在她背后的扶手上,自然而然地推着她前进。

    云溪没有一丝惊奇,只是对门口守卫的那几个人点了点头,清浅悠然、恣意高洁,却是惊得那几个人浑身一抖,差点吓得面无人色。

    直到,峤子墨和冷云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那八个人才颤栗地互看一眼,下意识地搓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吓死我了!”

    即便是经历了刚刚的一切,也不如BOSS嫂那通透至极的一眼来的可怕。

    八人几乎无意识地碰了碰怀里的枪,确定武器在那,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了安全。那种强迫式的自我安慰,功能浅薄的很,却有一种由衷的逃过一劫的感触。

    原以为,BOSS板起脸来简直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现在看来,BOSS嫂的威力,绝不在其下……。

    忽然有点同情地看了看远处走廊尽头,不知道BOSS今晚是否能安然度过。

    峤子墨一路推着她,安静地漫步在伦敦最著名的私立医院中,走廊尽头,转个弯,便是此间医院风景最美的地方,一排排的高树下,修剪完善的园艺,看得人再坏的心情都没由来的会好。

    终于,来到一处喷泉旁,他停下了脚步。晚上的灯光打在喷泉上面,颜色出奇的美。

    云溪看了一会,终于抬头:“你故意的?”

    “嗯。”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早上帮她热牛奶时应的那一声轻声应答。

    “子弹只偏了两公分,他差点真的救不回来。”云溪挑眉,这人做了坏事,倒是挺坦然。

    “总想了断了他。”其实,挺想亲自动手的。念念不忘又如何?既然当初选择了背叛,就该退出历史舞台。

    “你是在吃醋?”云溪越发好奇自家这位未过门的先生,今天是怎么了,突然玩起了惜字如金?

    “还记得我在河边遇见你的时候的情景吗?”他忽然低头,慢慢俯身,看进她的眼底最深处……

    “云溪,不要憋着,哭出来!你给我哭出来!”从来吊儿郎当的冷偳将一套大衣披上她的身上,死死地将她捞出水面,摸着她身上的那血,直到确定那是事先安排好的血袋,才狠狠地喘了一口气。

    那是一场他们提前设计好的戏码,当场揭穿詹温蓝的一切之后,借着“挡枪”之举,让他彻底撕心裂肺。

    可明明一切都如她所料,她也完好无损地从河里爬出来,却忽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于是,像是没有听到冷偳的话一般,抬头静静地望着天空。

    冷偳只当她还停留在刚刚的设计之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计就计,让詹温蓝尝到什么叫“绝望”。

    他却在岸边看得一清二楚,她是彻底被伤了。

    那一枪,不仅仅是对詹温蓝的复仇,更是她自己对自己的鞭笞。

    他后来天南地北地跟着她,飞来飞去,却迟迟打不开她的心。无数次的想到那晚,都恨不得直接一枪崩了詹温蓝!

    他差点因为这个男人,和她这辈子,擦肩而过……。”

第四百零五章 她是谁

    知道他爱吃醋,但不知道他下手这么黑。云溪懒懒地往后伸了伸腰,换了一个稍微舒适的姿势。

    “你是真打算要了他的命?”当时虽然那个人从背后勒住她,其实,四周早就埋伏好了他的手下,狙击手不是只有乔老才有,他的人,若是肯真正拿出水平,便会让人明白什么叫神鬼莫测。

    “看他。”峤子墨双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随意一笑。詹温蓝当时站得那么近,如果肯帮云溪挡枪,他自然放他一条命,至于枪子落到哪,就看他运气好坏了。事实证明,两公分,他还是逃过一劫。

    云溪目光平平地看着被夜灯照耀得格外炫目的喷泉,还是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他手背一下:“你明知道我穿了防弹衣。”

    当天还特意穿的是长袖,就是为了挡住身上防弹衣的痕迹。而且,那一枪,根本落不到她身上,这人明明做了万全准备。

    峤子墨挑眉,对她轻缓一笑。“所以,我没有亲自动手。”所以,还给詹温蓝选择的机会。

    云溪抬眼,细细看他一眼,明白他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长长叹息一声:“峤公子,怎么办,以前只觉得你手段厉害,现在却觉得你欺诈且腹黑,能不能退票重来?”

    “重来?”幽深的眸微微敛起,他自站在那,便已是气象万千。

    云溪却像是看不到他的异常一般,精致的下颚点了又点,“对啊,退票!早知道如此,我应该提前把你扑倒!”

    她忽然左腿一个用力,整个人反身抱住他的脖子,峤子墨下意识就要护住她伤口,将她屈膝抱起。

    远处还没有休息的人,看到这幅景象,顿时面红心跳。

    云溪却挺有闲情逸致地抚上他的嘴唇,“你可要记清今天自己的做法,要是下次我发现你身边有个风吹草动,相信我,我的办法,绝对会让你更记忆犹新。”

    峤子墨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明明是她身边花花草草不断,怎么反倒教训起他了?

    云溪耸肩,别有深意地望着他,“你身边就真没一个爱慕追求者?”

    峤子墨抬头望天,决定还是跳过这个危险话题:“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云溪松手,重新坐回轮椅上,当时看上去长裙上血迹斑斑,实际上,就是一点点擦伤,医生交代只要不碰水就行,连包扎都不需要,可惜为了配合后期效果,倒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要弄出这幅姿态。

    漫漫长夜,两个人一坐一行缓步而前,仿佛今晚那一幕幕的枪战、炸药都是幻景一般,夜,静谧得不可思议。

    他将她抱到床上,半蹲下身,亲手帮她脱下鞋子的那一刹那,静静抬头:“冷云溪,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退票重来。”声音平缓如秋色,却掷地有声,仿若能将人的灵魂都震颤。

    云溪刹那间一呆,有点好笑,但更多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眼底涌出来的酸胀。

    “嗯,我知道。”她含笑,俯身,低头吻上他。

    或许,对于詹温蓝,她的确太过果断,也近乎无情,但,除了眼前这个人,这辈子,她身边再不会站着其他伴侣。

    他是她兜兜转转,重活一世,才得到的男人……

    站在医院门口,低头看着手表的司机轻轻呵出一口气,在冰冷的夜里立马化为一团团白雾,已经凌晨两点了,BOSS这是打算“夜不归宿”吗?

    而从詹温蓝病房约定好四人一班,二十四小时轮班制之后,那先撤下来的四个“保镖”眼下呆呆地站在司机旁边,一脸幽怨。BOSS明明推BOSS嫂出去很久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还是说,躲到哪个地方,去恩恩爱爱了?

    “许哥,”站着也无聊,在加上天太冷了,一个人递了根烟给那位“司机”,“你时间把握得够好啊,说是三分钟到,果然真的掐秒登场啊。”

    “少来,说吧,想知道什么。”弹了弹烟头,被称为“许哥”的人,自是今天驾车过去的那位“司机”,只不过,他呆在峤子墨手底下的时间比他们八个人要长得多,轻易一般事情不露面,倒是没想到,这次竟然也来了伦敦。

    “我听乔老那个手底下的人当时说,上车去检查,没有任何东西,那你到底是怎么做手脚的啊?”谄媚地拿出打火机,靠近,“噌”地一声,蓝色火苗点燃了烟头,既然没弄明白,好歹也要拜师求教。

    “你怎么知道我做了手脚?”“许哥”笑,一脸吊儿郎当地靠着车门外,深深吸了一口烟,也不多话,就是拿眼睛睨着这群小兔崽子。

    “嘿嘿,这不是,连定位图都有了吗,许哥可不许留一手,好歹让我们长长见识。”但凡能坑蒙拐骗,那就不用犹豫,直接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地攻上去,反正,技多不压身,多学两手没坏事。这是四个人的共识。

    许哥低头一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递烟的人从车上把定位仪器给“顺到”手里了,难怪知道他在乔老那车里动了手脚。不过,这顺手的功夫的确够俊。“滚犊子!”他笑骂一声,一口地道的东北方言,那四个人倒是被骂了也不生气,反倒是眉开眼笑。肯骂人好啊,骂人代表愿意开口教啦。

    许哥摇头,BOSS都是从哪收来的这群小兔崽子。

    “我的确动了手脚,但不是在那车上。”他好笑地吐出烟雾,零乱的星缀在天上,却照不进他的眼底。就像是一只黑夜里前进的狼,他的眼中掺杂着许多莫可言说的秘密。烟圈在他身边渐渐散发,却越发有一种让人探不出深浅的味道。

    “那是在哪?”几个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肯吐露真言,立马兴致冲冲。

    “想知道?”他招招手,瞬间,他们往前伸头,许哥咧嘴一笑,一口白牙竟然让人感觉泛着冷光,那四个人正觉得不对劲,忽然感觉一道凉风闪过,然后,就看到定位仪器上立马又多了两个反应源。

    “高!真高!”眨眼的功夫,就被动了手脚,还是一次两个人。虽然动手太快,但,自己轻身经历了,他们便能摸出线索。

    “你怎么把追踪器放到我口袋的?”纤细得堪比铁丝,若是不注意,简直以为是自己掉下来的头发,这种纤维材质做出来的追踪器,以前在国内都很少见。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抽出来,慢条斯理地打量,满眼好奇。

    “所以说,你们还嫩了点。”纯粹因为无聊,打发时间,所以露了一手。将那两枚追踪器收回来,果然,定位仪器上便只剩下一个感应源。

    “但,放在身上,他们只要换一身衣服,这追踪器就没用了。”其中一个人若有所思地望着许哥,眼中满是猜测。

    “谁说我把东西放他们身上了?”他嗤笑一声:“我和那老家伙擦身而过的时候,特意把这玩意儿压在他轮椅的缝隙里。”他以手上功夫著称,从来,穿针引线都可以闭着眼睛完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各个都盯着那在搜查车子,他随手一挥的事,妥妥办成。

    那四个人顿时恍然大悟。

    的确,乔老的轮椅一看就是定制的,如今他忙着跑路,哪有功夫会注意轮椅上是不是被动了手脚。衣服可以换,东西可以撤,唯独那辆轮椅,没有人会注意。

    “狡猾!”

    四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说错对象了,”许哥耸肩,“这个点子,不是我出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脑子再崩塌,此刻也该明白了。

    “BOSS果然机智!”

    “不愧是谪仙!”

    “我一定要誓死追随,永远把BOSS作为我的偶像!”

    这回,台词立马转舵。

    见人下菜是吧?许哥被气得脸色一青,作势准备拿皮带抽他们,“狗腿子的东西!说我狡猾,一个个干脆的很,怎么着,知道是BOSS的决定,立马腿软,老子不怕告诉你们,BOSS才是最狡猾阴险狠……”毒……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因为……。

    “你说什么?”一道温凉如水的声音从背后淡淡传来。

    许哥浑身一震,瞪大双眼,却忽然不敢回头。

    那四个人一个个双手捂脸,满脸不忍直视的样子。

    刚刚还夸这哥们厉害,可他们刚才那暗示都多明显了,丫的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哎,果然,骄傲容易让人容易自满啊。

    “没,没什么……”许哥转过身,一脸恭敬地将定位仪器送到峤子墨手边,泪流满面地发誓,他一定要找机会,抽死这四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峤子墨垂眉,盯着手中仪器,目光专注,那四个人自动退了一步有一步,忽视许哥要杀人的嘴脸,倒是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靠,BOSS简直是神演技,晚上和乔老的手下对峙的那会,差点以为,BOSS准备气场全开。现在想想,啧,简直比影帝还影帝!”

    “愣着干嘛?”根据地图,已经确定乔老的位置,峤子墨抬头,迅速扫他们一眼,

    “没干什么。”内心腹诽,BOSS应该不会连他们想什么也能抓包吧。

    四个人迅速上车,赶紧做好战斗准备。

    峤子墨好笑地扭过头:“今晚不用跟去抓人,回去休息就行。”

    “啊?”为什么?明明掌握了行踪,干嘛不乘早解决?

    为什么吗?峤子墨转身,静静地看了一眼医院。

    好问题。

    因为,他的女人,准备亲自动手啊。

    他从怀里拿出手机,望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清浅一笑。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护着她,但有时候,她的能力竟常常超乎他的现象。

    “把这个人找到,我希望,明天你们能带他到云溪的面前。”手机上不仅有那人的号码,更有一张小小的照片。四个人低头看了一瞬,速记下来,恢复正色:“明白。”

    这一夜,詹温蓝在病房内吊着营养液,鎏金和司徒白也睡得安眠,唯有云溪,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外面的那轮明月,侧头一笑。

    为什么在伦敦举办电影庆功宴?当然是因为乔老离这最近,既然是圈套,自然要为他方方面面都设想好,否则,这戏还怎么唱?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她要找的另一人,恰好也在伦敦……。

    而且好巧不巧,这人和她的确缘分颇深。

    可第二天早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隐隐间背后冒着凉气,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峤子墨真正的让伦敦人见识到他的手腕。

    昨晚明明那么多记者、明星、名流在现场,不少人甚至受了伤,现场的狙击手、人体炸弹更是绝对够得上国际头条,但,偏偏,每一个人都保持一个态度——守口如瓶。

    仅仅一个晚上,峤子墨手底下的人,就将这些以新闻版面和头条为己任的“多舌者”彻底封口。

    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动用了多少人,总归,第二天所有的报道上,除了电影庆功会上的星光熠熠和各种惊艳造型,绝无第二种声音。

    自然,就连云溪的那条晋升国际女富豪的新闻也彻底被撤换下来……。

    冷偳醒来,看到电视、报纸、网络上这么干净,简直觉得是见了鬼了,于是上午来到医院准备探望云溪,顺便问问她,峤子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结果,推开房门,里面竟然空空荡荡。

    人呢?

    他下意识地往詹温蓝房间走去,可惜,依旧没影。

    与此同时,离医院五公里远处的一间咖啡屋中,云溪却是惬意地品着糕点,喝着现磨咖啡。

    整间屋子,别说其他的客人,就是连后厨都紧紧关着,一时间,除了墙上的电视里播放的慵懒悠然的音乐,这个空间,似乎唯她独有。

    直到,一震风铃响起,门忽然被推开,她回头,朝着来人,璀然一笑:“你来了……”

    金发碧眼的男士望着她,一脸惊讶,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请来,这个人会什么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不过,当她侧头,朝他轻轻点头微笑的时候,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整个人恍然大悟地盯着她,良久,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原来是你。”

    这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腔调,就连神色都越发愕然。

    她笑笑,一点都不吃惊他的反应,而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他坐下:“我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那人怔怔点头,从家里一路被人“请”来喝咖啡,他原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在这,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柔柔嫩嫩的姑娘。整个人还在出神状态,云溪好笑地将一杯咖啡推过去,正要说话,忽然,电视里的音乐竟是一停,媒体记者的画面切了进来:

    “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新闻,”女记者的声音郑重而有严肃。

    云溪亦忍不住回头,打量起电视。

    “据本台最新消息报道,罗马教皇本笃十六世在今天举行的主教会议上正式宣布辞职。根据罗马天主教教规,罗马教皇为全世界罗马天主教会最高领袖和梵蒂冈元首,教皇为终身制,不受罢免,但可自行辞职。不过,自中世纪以来近600年间,尚未有教皇在有生之年主动退位。这无疑是一项震惊世界的举动。教廷发言人称,本笃十六世将于梵蒂冈当地时间2月28日离职。教廷将在3月1日举行秘密会议,选举出新教皇……”

    后面便是那记者不断采访“专家”的节目,无外乎是猜测,这位创造历史的教皇究竟为什么会宣布辞职。要知道,在欧洲部分地区,教皇的地方比地方元首还要崇高得多。

    云溪转回注意力,朝对面的人,轻轻一笑,“这种事情,你在乎?”

    在乎?他呆呆地望着眼前那双看似清透,却又探不到底的眼睛,忽然发现,自己当真记性太差,否则,之前怎么会差点望了她是谁!

第四百零七章 废掉你

    乔老不可置信地望着冷云溪,整个人彻底癫狂!

    怎么可能?

    她为什么会在这!

    她凭什么能站在教皇身边?

    坐在轮椅上,睚眦欲裂的乔老死死地拍着身后的那双手,“推我,推我过去!”

    那人赶紧往前推了几步,红衣主教落在他身后半步,眼中满是疲倦。

    “神父,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凉,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红衣主教,会客室的门口已经被人层层围住,特别今天是教廷举办最重要会议的时刻,安保、围护统统升级为最高级别,除非他能隐身,否则,插翅难飞!

    他震惊地看着云溪忽然侧首,轻轻对教皇微微一笑。

    教皇似乎微微诧异,头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只一眼,便摇了摇头,仿若对云溪说了什么。她笑了笑,眼中带着一股大气从容。

    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徐徐朝他走来。

    那姿态高贵的,天怒人怨……。

    为什么!为什么!尖锐奔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可从来都是安静听他倾听、给予他精神劝解的神父,却再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复杂而悲悯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乔老满眼的疯狂,就这么呆滞地望着他最信赖的神父,彻底背离他的信任。

    云溪恰好此时徐徐站定在他的面前,低头,对他淡淡一笑:“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收网吗?”

    不是被家族逼到绝境了吗?不是连最后能用的人都已经快死绝了吗?还剩下什么?宗教、信任?

    那我就彻底摧毁你所有的信仰!

    乔老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气管冲到喉咙口,可吐不出来也噎不下去,于是,便咳血似得不断扯着喉咙死命地呛,额上的血管都鼓胀起来,突突地形成疙瘩。

    云溪微笑地看着他受刺激,看着他眼神绝望,看着他恨意滔天。

    人,果然没有前后眼,他设计她爷爷、叔伯、父母的时候,怎么那么惬意悠然,怎么不想想会有这么一天?怎么不想想,他会得到什么结局?

    推着轮椅的人手心攥紧,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溪背后,似是在谋划出路,可惜,把手的人太多,不说光是教廷的人,便是峤子墨安排的人手,都可以把他刺个对穿。绕了一圈,最终目光定定地落到她的身上,她忽然浅浅一笑,朝着乔老淡淡挑眉:“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明明才受的伤,却能站在这里?为什么你们明明检查了车子上没动手脚,可你的行踪我还一清二楚?”

    云溪每说一个字,乔老就咳得更厉害,以至于到最后,已经完全喘不过来。那张脸,原本高高在上、尽揽权势,如今却是红肿得连五官都全部皱在一起。

    站在乔老身后的那人浑身冰冷,正准备对云溪动手,她却朝他冷冷一瞥:“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拿我钱的时候,也没看你犹豫过。”

    乔老起伏不定的胸膛骤然一停。

    目光凌冽地看向他,那如刀锋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是,刚刚那一瞬,他被多年来最信任的神父“出卖”,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忘了,其他不合理的地方。

    明明那天冷云溪的腿受伤了,为什么今天可以好好地站在这里!明明他搭乘的飞机极为隐秘,为什么,她却能好整以暇地安排了人手在这等他!

    “是你!”他如蛇杏一般的沙哑吐出这两个字,只觉得脑中轰鸣震震!

    果然,人都是识时务的东西!

    乔家放弃他的时候,这人抛弃了一直潜伏的对象乔辉,甘心呆在他身边,他那时只觉得,只要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切都有可能!只要把峤子墨调离冷云溪身边,就靠她身边那几个不成器的人,完全没法阻挡他!毕竟,这人是他安排在乔辉身边的暗装,没有道理会背叛自己。所以,他一直没有疑心过她。现在想来,只绑架了袁莼的侄女,袁莼却一直毫无所踪,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见,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饶了这么大一圈,不是他脑子输给了她,而是,他身边,早已无人可用!

    怪不得,怪不得。

    他顺着思路,突然发现,许多事情终于可以说的通了。为什么那晚那般设局,冷云溪还是能逃过一劫,明明狙击手、人肉炸弹在旁,她都不慌不忙,为什么车上明明没有任何定位仪器,她依旧能掌握他的行踪!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作怪!

    扶在轮椅上的双手还未离开,背后的人刚要说话,乔老已经冷笑着从怀里直接抽出手枪!望着那双震惊瞪大的双眼……。

    “不,不是我,我从来没有……。”那人惊叫,他却沙哑一笑,懒得听他在那矢口否认,直接扣动扳机!

    “嘭!”一声轰鸣,直接洞穿对方心脏。

    门口原本还原地待命的守卫,听到枪响,立马团团冲上,直接扑倒乔老。

    被急怒攻心的乔老,别说调转枪口朝着云溪,此刻,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手腕就已经被人直接反扭,刹那间,他狼狈地跌出轮椅,倒在地上。

    踩着红底鞋,云溪一步一步地走到被人紧紧按在地上的乔老身侧:“没有子女养老,没有家族庇护,没有心腹依靠,甚至连信仰也不愿意再包容你。我问你,你这辈子还剩下什么?”

    既然要让他受苦,便要彻底将他所拥有的一切,统统剥离!

    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忍了这么久,不外是等着看他如今落魄如狗,残喘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冷云溪,你不会放过你,我绝不放过你!”双腿没有知觉,只有上半身可以剧烈的挣扎,可是,背后压在他的人,轻轻一个用力,便将他浑身的力气全部卸掉,连头都转不过来。这种尊严扫地的耻辱,他已经太久太久都没有尝试过。

    他悲愤地用眼角看向前方,明明这是教廷的地方,教皇今天出席会议,绝不会让外人这般打扰教廷纪律。

    可是,他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教廷的人过来阻止。

    他明明开了枪,那些教廷的人却漠然地望着他,依旧没有上前询问的架势。

    这一刻,包括其余的人,目光都不一而同地落在冷云溪身上。

    仿佛,一切,都在等待她的表态。

    为什么!

    他满心的疑问,这种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输得倾家荡产的奔溃,让他几乎想要开口去问始作俑者!输也要输得明白!

    教皇看了看时间,离会议只差五分钟,眼见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忽然朝云溪点了点头,转身,一众人群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朝着会议室走去,仿佛,谁都没有看到他被当成死狗一般摁在地上。

    这是他信奉了那么多年的信仰,明明近在咫尺,却彻底将他抛离!

    为什么!为什么!

    他疯狂扯动四肢,想要挣脱,云溪的高跟鞋这一瞬,却忽然停在他的面前,然后,抬起脚跟,直接踩在他的掌心正中央!

    “啊!啊啊啊啊啊!”那种疼痛,穿过皮肤,像是烫在他全身一样,可最痛的不是手,而是被一寸一寸碾压在脚下的耻辱!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真正踩在脚底下,任意侮辱。

    “你生性猜忌,寡情刻薄,最好玩的是,你还心思歹毒,以己度人。来,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刚刚不是杀了那个一直与你形影不离的手下吗?啧,你以为真的是他出卖的你?”

    她轻轻蹲下身,故意配合他抬不起头的高度一般,伸出纤纤玉手,左右摇了摇:“NO,NO,NO!”右手食指轻轻摇摆,却像是一下子掐住了他心脏一般,整个人都魔怔了。

    “他根本没有背叛你。电影庆功宴压根就是我和子墨设的一个局。我受伤是骗你的,车上没有定位跟踪器却是真的。但是,你身下的轮椅却是被子墨的手下安装了跟踪器。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把你一路护送得好好的,好好地与你一起一步步进我的圈套。”所以,听话要听全。她话里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尤其还是在他的面前。自家手底下的人,不肯相信,偏偏信她。看,吃惊了吧?惊讶了吧?后悔了吧?

    望着她妖娆妩媚、挑衅狡黠的侧脸,乔老整个人气得浑身痉挛,“你诳我?”

    “对,就是诳你!”云溪倏然收起脸上的笑,慢慢站起身。细长的高跟鞋在他掌心慢条斯理地研磨着,随即,她慢慢地调整角度。良久,很细微的一层肉皮破裂的感觉,嗯,鞋跟终于穿破他的掌心,刺进骨肉。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乔老的眼底开始充血,他却死命地咬住嘴唇,没有叫出一声。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做过了丑事,记得擦好屁股。猜猜,除了为你轮椅上安装定位跟踪器,我还干了什么?”她辛辛苦苦,饶了那么大一圈,可不是专门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来。

    掌心被死死地钉在地上,他脑子根本转不动,她看着脚下的血越流越多,眼底杀伐决意丝毫不变。

    “卓风在外事公务上,你安排了流民案,这是危害公共安全罪;电影庆功宴上,你埋伏狙击手,还故意安置了人肉炸弹,这是非法运输、储存枪支、弹药、爆炸物罪;现场你让人开枪扫射众人,这是故意伤害罪;刚刚你开枪在我面前直接杀了你随扈,这是故意杀人罪,更不要提绑架罪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心,我都让人直接拍摄下来了。一定会让你跳过无期徒刑,直接在高等法院收到一份极刑审判书。”慢条斯理的声音,优雅宛若朗读,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算给他听,顺便,将那场电影庆功宴的最终意图缓缓告知。

    “你儿子当初死在法律面前,你觉得是我爷爷告密,那么,这一次,我亲自把你送上法庭,让你干脆也体验一把你儿子的死法!”云溪温言软玉地对他笑笑,这一瞬,乔老像是彻底失去了魂魄,整个人都跌在地上。手上的伤口,越来越大,他却已经疼到麻木,怔怔地望着她,再没有了任何感觉。

    最后的一句话,像是彻底压垮骆驼的那根羽毛,刹那间彻底击垮他所有的挣扎意志。

    这一次,再不会有人站在他面前,告诉冷云溪,只要她放过他,他退避万里,在所不惜。

    也再不会有乔家的庇护,让他得以残喘度日。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能相信的人,他能用的人,能够保住他的人,统统都离他远去了。哪怕是短暂的精神麻痹,就连相处多年的神父都已然抛弃他,他还有谁可以指望?

    峤子墨、冷云溪,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多智近妖!

    呵呵,呵呵呵……。

    原来,从一开始,就耍着他玩!就等着看他落魄、潦倒、蠢顿至极!

    望着趴在地上,开始疯笑的乔老,云溪神色平缓,随意挥了挥手,“把他带走!”

    重重人影,重兵把守,这一次,乔老直接被人拖走,一路上,双腿剐在地上,却没有任何人多看一眼。

    卓风收起手中的望远镜,静静地看了身边峤子墨一眼,心有余悸,“你以后,千万别得罪她。”

    太恐怖了。

    这是报复吗?这简直是完虐!

    他之前被流民案烦得没完没了,倒是没想到,冷云溪一边做着生意,一边拍着电影,一边还设计了一手好局。

    把乔老玩弄于鼓掌之间也就算了,在教廷的集会上,亲手废了他的信仰?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是他,也和教皇没有丝毫接触,她凭什么站在本笃十六世的身边?还提前安排了一个红衣主教?

    那个红衣主教,看乔老的样子,应该是最信赖的人,为什么反而要帮着冷云溪?

    他脑子里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但是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峤子墨已经转身离开,看样子,就是要接冷云溪。

    唉!这个时候,满脸的问号得不到解答,不知道他会难受吗?

    还是说,连在这个时候,子墨都要秀一把好恩爱?

    卓风无语地摇摇头,转身,像是想起来什么,忽然又拿起望远镜,朝着云溪的方向看过去,这一次,他看到云溪朝那位红衣主教摆了摆手……。

第四百零八章 斗垮

    云溪和红衣主教说了两句话,处理了手上剩余的事,转头,站在台阶上,看着如今全世界最关注的集会。那么多的人从世界四面八方赶过来,只为了目睹新的教皇诞生。或许,他们如今只关心在这之后,教会是否能掀开新的篇章。这芸芸众生,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头,又有谁会知道,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从第一次醒来,发现前身是被人故意在泳池做了手脚,才得以让她重生,到后来冷家被乔老陷害被迫“协助调查”,再到她母亲张翠被送进医院,她一路来,一笔一笔都记着,如今,终于将他逼到绝路,一锤定死,这种心头畅意的感觉,便是望着这些目光虔诚的人,竟也觉得各个可爱。

    忽而轻轻一笑,她起身离去。

    大约是所有涌入梵蒂冈的人,都集中在教廷附近,不仅是路上极为畅通,就算是到了机场,亦与和来时格外不同,竟是格外的清净。

    峤子墨牵着她的手,一路登上飞机,掌心相触间,他忍不住轻轻扣住她的指尖,“云溪。”他轻声唤她,声音缱绻而温柔。

    “嗯?”她下意识侧头,望向他的眼睛,有点好奇,他叫她做什么。

    “你婚纱准备得怎么样了?”他勾唇一笑,目光中慢慢地泻出一地优雅。

    云溪呆了呆,忽然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不过,婚纱啊,“你礼服准备好了?”

    “嗯,随时都可以。”他的手徐徐换了个位置,终于定在她的腰间,“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什么时候都行。”

    站在他们身后的人,默了默,果然,峤子墨爱上了撒狗粮,神仙都挡不住!登机才几分钟,这个时候,还不忘好好地秀一把恩爱。

    云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戴在手上的订婚戒指,好像的确是时候可以换一枚戴戴了。

    峤子墨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看了一眼戒指,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头等舱中坐定,她一边喝着鲜榨的果汁,一边闭目养神,等待飞机起飞。只是,身边灼灼的目光实在太过醒目,无奈,她睁开眼睛,望向卓大公子:“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吧,别这样一直盯着我,子墨要是吃醋了,后果自负。”

    卓风下意识地往旁边坐了坐,结果碰上云溪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有点头疼,想了想,却直接把刚刚一路上闷在心理的问题先祭出来:“问题有点多,咱们一个一个来。首先,那个红衣主教是谁?他为什么要听你的,把乔老带到会客室去?”

    红衣主教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介普通神父。

    云溪悠然放下果汁,缓缓道:“我和他之前也只见过四次。第一次就是在梵蒂冈,说起来,我还是借着你们的面子才见过他。”

    什么?

    卓风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他怎么不记得。

    “你还记得冷家被调查时,我那个时候和你们在欧洲待了三个月吧。”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时候,整个B市都怀疑她疯魔了。整个冷家在位的,包括退休的老爷子都已经被请去协助调查,她却悠闲自得地在欧洲漫游。就连峤子墨那个时候都不时会多看几眼,彼时,他压根没想过,他们俩会成为一对。

    云溪指尖在杯子上轻轻滑过,很多人都怀疑她那个时候到底脑子里想着什么。冷家最风声鹤唳的时候,就连平日脾气最骄纵的那几个堂姐都在全力奔走,可最受家人娇宠的她却压根不呆在B市奔走,反而与彼时并不太熟的峤子墨与卓风呆在欧洲。

    她之所以当初呆在欧洲,并不是为了躲避风头,相反,她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

    “你还记得当时,你们出访欧洲的最后一站是哪?”云溪侧头,循序渐进给予提示。

    “罗马。”他想了想,记得当初还参观了。

    “然后呢?”她笑而不语。

    就像是忽然看到一丝光,顺着光往下走去,卓风目光惊愕地望着她,倏然将整条路线都顺出来了。

    当初他们是外事出访,最后一站在罗马官员的陪同下走进了梵蒂冈宫,那时,旁边便有教堂的神父位于其中。如果她说的是这样的话,那位红衣主教当时还只是神父,非常可能便是其中之一。但,那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她明明说了见过四次。

    似乎知道他所想,她继续接下去:“第二次见面,是在国内。当时,我陪母亲参加郊外的弥撒,意外碰到乔老,而主持的神父便是他。”那时,她也只是查到乔老信奉天主教,多年来在国外都与一位神父来往破多。只是,第一次见面也的确是运气。

    当初她重生时,是因为掉入泳池,主治医生是个极为英俊的睿智男子,张翠心脏病发时,也曾在住院的时候受他照料,所以那次,医生邀请她和母亲去郊外参加天主教弥撒,她答应了。哪知道当时竟又遇到了这位主教。而这位主教,自己亲口说他并非来Z国任职,而是因为另一位张神父身体不适,所以他才从英国过来替他主持一段时间弥撒,等他身体好了,他还是要回国的。她记得清楚,乔老当时也参加了弥撒,对这位神父的态度极为尊崇。由此,特意留神,自然没有漏听这位神父望着她时的喃喃自语:“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啊,一面之缘,倒是难得他竟然还记得。

    既然,知道乔老有这么一个真正交心的人,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没有了子嗣、没有了亲朋,唯有这位神父,才是击溃乔老的真正关键。

    于是,顺手让人直接查了他的所有信息。

    英国人,家住伦敦。一个神父的背景,再好查不过了。

    于是,卓风、子墨来伦敦的时候,她亦一道陪同;于是,最终的那场电影庆功宴特意放弃美国,而定在伦敦举办。

    最重要的,便是方便她与这位神父好好谈谈。

    “我与他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梵蒂冈大教堂。”云溪眯了眯眼,飞机起飞,耳朵稍稍有点不适应地轰鸣着。等飞机平缓了,她才对卓风继续道:“那一次,午夜十二点,由教皇亲自主持了弥撒,这位神父作为随行人员也在现场。”

    Grantham机缘巧合之下,和年纪可以当他祖父的教皇关系极为融洽。

    她在欧洲的那三个月里,先是通过卓风、子墨他们俩的特殊身份,第一次见了这位神父,那只是一次试探。随后,在台伯河边,她介绍他们与Grantham认识的时候,就已经确定,Grantham能帮助她真正走进了教皇的眼帘。

    果然,因为Grantham的关系,她在那晚的弥撒上,被教皇身边许多随行人员关注,其中,就有这位主教。任谁,看到上层人物身边忽然出现的陌生人,第一反应便是这人必定非同一般,来头过人。至此,她终于成功地在这位神父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四次见面,应该就不用我说了吧。”空服人员体贴地走到头等舱,询问是否要给他们添加被毯,云溪回绝了,卓风的注意力压根不在那上面。

    他想起云溪在伦敦清空咖啡馆只为了和一个人会面的情景,终于,所有的思路都连成串了。

    “你那天让子墨帮你带到咖啡馆的人,就是这个红衣主教。”这样就对了。为什么乔老会顺着她的设计往梵蒂冈去,为什么主教故意把他带到会客室,封住他所有出逃的机会,只是,人心叵测,只靠着四面之缘,他就这般抛离了乔老……

    当真让人心寒……

    “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听我的,想靠着我和教皇的‘交情’帮他再更上一楼?”云溪看他眼神,便明白此刻卓风的想法,好笑地摇摇头:“先不提教皇今天是彻底辞职,教廷职责与他毫无关系,就算是那位红衣主教,也不是这般自私的人。”

    卓风挑眉看她,难得惊奇。

    云溪叹息:“知道‘天主十诫’吗?”

    “天主教徒生活的基本准则。”卓风叹息,对于她的算无遗漏,终于彻底折服。

    天主十诫第一诫,信奉唯一的神——天主;第二诫——不以天主的名义发虚誓……。第五诫——不可杀人!

    既然将所有罪孽都摆在神父面前,无论红衣主教多么想要救赎他,亦不能背弃最基本的教义和法律纲常。

    乔老既已犯诫,又触犯刑法,想要装作无辜被骗,取得天主的宽恕?

    云溪垂眉,淡淡冷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你在欧洲的那三个月就已经想到了今天?”卓风顺手拿了一杯冷水,慢慢喝了一口,眉目复杂地望着她。

    “嗯。”这一次,她不再掩饰,开诚布公。

    “乔老之前一直是幕后操作,没有杀人的直接证据,今天你误导他是他手下出卖的他,就是为了拿到他杀人的影像证据?”

    “嗯。”云溪勾了勾唇,亦给予正面答复。

    卓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该不会这次教皇本笃十六世辞职也是你设的局吧?”

    云溪一脸无语地回他一个眼神:“怎么可能!”

    只见过一次面,她哪可能影响教皇这么重要的决定。不过是因为现今世界急剧转变,信仰相较之前收到更重的考验,这就要求教皇必须具有坚强的身心来管理教廷,而他年事已高,体能在过去几个月明显转差,已无法继续履行职务,所以才会辞职。

    卓风深深看了她一眼,决定不再提问。只不过,飞行时间长途漫漫,他还是忍不住看了峤子墨一眼:“这些,你都知道?”

    从坐下来之后,一直就将云溪一只手握在掌心,峤子墨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过,此刻听到好友这声破含深意的询问,忍不住侧首,轻轻抬头,露出他眼底的幽深与从容:“当然。”

    在她和Grantham关系越发密切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毕竟,在欧洲的时候,是她最应该借势的时机。不论是他、卓风,还是Grantham,身份来说,都是一份有效的筹码,她却一直每曾多加利用。唯一的例外,便是在这件事情上面。

    亲手惩治乔老是她的心愿,他愿意成就她的一切所想,这件事,亦不例外。

    卓风用手挡了挡脸,突然发现,他在这里,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干嘛要去问,自己纯粹找着躺枪,还是说他峤子墨赤果果地炫恩爱已经炫成习惯了?

    飞机抵达B市的时候,已经是黑夜。

    卓风匆匆让人压着乔老去了该去的地方,峤子墨亲自把云溪送回家:“乔老的案子应该会很快审理,你不要担心,有任何事,随时叫我,忙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去找个舒服的地方,准备婚礼。”

    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双手环着这熟悉的温度,竟是有点不愿意放手。

    “嗯,好。”她笑笑,垫脚吻了吻他的唇:“案子一结束,我们就结婚。”

    晚上,估计就得和CRIS联系婚纱和他礼服的问题。不过,之前CRIS已经帮他做过一次礼服,这次应该驾轻就熟得多。至于她的婚纱……。

    以CRIS的强迫症来说,怕是又要开启日以继夜工作狂模式了吧?

    云溪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没心没肺啊,那天电影庆功宴的原委还没有和她解释,可如果说了,她还能等得到礼服吗?

    峤子墨低头,看她眼底细细地闪过猫一般慵懒静谧的笑意,忍不住搂得更紧了些。

    “快点进去吧,小心着凉。”

    他晚上还得回去,立马将之前设局的所有痕迹统统抹除,以防万一。否则,和她一起回家见家长什么的,其实,他是荣幸之至。

    “你自己注意身体,不要老熬夜。”看到李嫂已经不停地伸头朝这望过来了,云溪直接他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想了想,给了他最后一个晚安吻,终于转身回屋……

    这一晚,冷家上下,都知道了乔老锒铛入狱的消息。冷桩髯深深地看着云溪的侧脸,她竟然将老谋深算的乔老彻底都垮,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自豪骄傲多一些还是其他情绪多一些…。

第四百零九章 摧毁

    云溪表示,自己大约重生以来,就没有过过这么安逸的生活,简直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没事出门找鎏金和司徒白在路上横扫商场,顺带调戏调戏良家小美女,有空就和峤子墨打个电话沟通沟通感情,约饭约电影。反正,怎么不务正业怎么来。

    有一天,鎏金在海鲜楼酒店实在是吃得太满足,摸了摸腰间的赘肉,这个月太*,眼看身材即将走样,随即用手指向始作俑者:“说,你是不是被你家峤公子豢养了,连公司都不去视察,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

    司徒白一边狂点头,一边继续捞了个鲍鱼到碗里,“少奶奶的命都没你这么闲。”

    云溪摇头,一脸无奈:“姐姐我这叫懂得投资收益比,眼看没有多少进步空间,干脆以退为进。”

    “呸。”鎏金一脸无情地戳穿她:“什么以退为进,压根你就准备混吃到底。”

    都已经身为世界最年轻的女富豪,她还想有什么进步空间!

    看,做人难吧。云溪摊手。

    说实话,别人说你矫情,不说实话,别人说你不上进。

    无奈,招来服务员,“来,给这个吃货,再上一条苏眉。”

    司徒白抬头,发现云溪说的是她,在服务员热烈的眼神中,先是慢条斯理地啃完嘴里的鲍鱼,随即摆了摆手:“苏眉吃够了,换,我要帝王蟹。”

    这下子,鎏金完全调转风口,一脸看猪一样的表情望着她:“帝王蟹?你吃的掉吗?你敢再能吃一点吗?你别忘了,你是模特,模特是要保持身材的。”

    “老娘我又不是不当模特就活不了了。”说到吃,司徒白立马三百六十度暴走。“再说了,我现在也有男人,不怕沦为单身汪。”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完全和之前沉溺在厉牧的事情里走不出来的颓废样截然相反。

    云溪和鎏金互看一眼。还别说,那个COOPER的美国帅哥不光颜值够够的,把小白白宠得也是服服帖帖的。

    “你当模特天南地北地飞,他做演员世界各地地跑,你就不怕没有安全感?”鎏金想了想,还是点她一下,不管如何,有些话别人不会说,作为最好的闺蜜,她们不提,更没有人会适时为她警醒。

    “他目前演完这部电影,就准备转为做幕后了。”司徒白也不傻,上过一次当,再碰一次渣男还不可自拔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决定交往之前,她就和COOPER打开天窗说亮话。毕竟,无论是他的圈子,还是她现在的事业都是属于外貌协会占比较重,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再好的感情也会渐渐被时间摩空,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把底线划出道来。

    鎏金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COOPER在好莱坞都是如日中天的演技男星,竟然这样舍得?“全世界的女影迷会追杀你的。”她由衷叹息。

    司徒白一脸黑线:“明明他早就准备转向导演发展,我不过是加速剂。”

    “呵呵,这话,你等他宣布息影的时候,你对他粉丝说去。”鎏金表面话虽说的不留情面,心底却是真正的放下一块大石头。

    眼看着云溪和峤子墨修成正果,自己和男友也要双宿双栖,偏偏司徒白一直没有着落。说得好听,是超模,全世界各地最时尚的地方都走遍了,遍览各国男色,可始终没有绯闻传出。好在这次幸运,碰到个肯为她擦泪、卸妆的好男人,也算是苦尽甘来。

    这样想想,又觉得爱情有时候真的很不可思议。你痴痴傻傻的等,它不一定会来,但你若是做到了自己最好的一面,缘分似乎总是在路上朝你招手。

    就比如当初,云溪身边自有玉树兰芝的詹温蓝,谁又能想到,最后,竟然是和谪仙一般的峤子墨水到渠成?

    不过,想到詹温蓝……

    鎏金细细地看了云溪侧脸一眼,踟蹰了一瞬,终于还是把话说出来:“詹温蓝走了。”

    门口的服务员忽然推开大门,那硕大的帝王蟹。放在推车上,红色的蟹壳映得她整个人的脸都有些红光满面。

    可眼下,包括司徒白,也没有动作,眼巴巴地看着云溪。

    想到那天,他奋不顾身地扑在云溪面前,为她挡枪的样子,之前那些鄙夷咒骂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总归是要走的,你们难道还想他留下来?”云溪好笑地看着这两只忽然沉默下来的样子,无语地摇摇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该忘就忘,他本就是自傲之人,明白那天不过是个局,自己多此一举之后,更不会多呆一秒。

    鎏金和司徒白默了默,忽然发现,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是要吃帝王蟹吗?再不动手,这可就是我的了。”云溪抬眼,看她们一眼,好笑地举起餐具分开螃蟹。

    “啊!我的螃蟹!”那两只立马破功,也不顾上形象,直接开抢……

    云溪表示,这段时间,过得极为*,眨眼的时间,便到了乔老的案子开庭的日子。

    峤子墨和卓风提交的证据,大约任谁都会好好掂量,更何况乔老犯罪的证据铁板钉钉,谁都不会回护,终审的这天,冷家所有人都一起来了。

    所有人坐在位子上,静静地看着乔老戴着手铐走进来的时候,眼中满满的深意。

    云溪坐在张翠身边,明显感觉到她眼底的恨意,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张翠摸了摸她的脸颊,心底一暖:“我没事。”

    其实,她对乔老从个人而言,并没有太多喜怒,只是,他给整个家带来的磨难太多,还几次差点谋杀云溪成功,但凡一个母亲,最憎恨的,便是别人动她的孩子!

    审判长将底下所有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事情很清楚,乔老犯罪事实明确,冷家作为受害者还算自持冷静,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扫视一圈,最终目光定定地落到到乔老的脸上时,心中忽然一凸。

    审判长赶紧又翻看了一遍卷宗,乔老的事情,处于死刑是肯定的,绝无翻盘机会,可为什么,在乔老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丁点悲伤恐惧?

    相反,那笃定狠辣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在这间高院做审判长近二十年,看遍各类犯罪人审判前丑态,唯独乔老的神态,让他觉得心底里说不出的怪异。

    书记员按例宣布法庭纪律,所有人仔细聆听,随即全体肃静,审判长转开视线,宣布正式开庭。

    按照流程,应该先由当事人陈述,随即被告对原告作出答辩,再由第三人(或原审原告、原审被告、原审第三人)陈述(或答辩),(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陈述诉讼请求和理由),询问委托代理人有无补充意见。

    可乔老直接一开始就挥手喊停所有流程,甚至自动对于所有的罪状供认不讳。

    “什么危害公共安全罪,非法储存枪支、弹药、爆炸物罪,故意杀人罪我都认。”他笑得一脸洒脱。

    底下的人,别说是冷家,其他旁听的人,几乎悚然全部站了起来,这人是神经出了问题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全部供认?

    “我没发疯,你们不用担心。”乔老呵呵冷笑着看着冷云溪、峤子墨蹙眉望过来的神色,越发恣意畅快。

    既然已经没有后路,再无翻身可能,何必可怜兮兮、祈求奢望,不如彻底把这天彻底翻过来,看到底是他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是冷家更倒霉!

    乔老忽然对冷云溪招了招手,全场几乎都要炸开了,怎么回事?

    这凶犯想要做什么?

    云溪定定地望着乔老那张布满了皱纹的眼睛,阴险、凶残,似乎,短短几天之内,他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再无一丝留恋。

    所以,他还留有什么后手?

    她在众人诧异间,一步一步向乔老走去。

    张翠吓得一个哆嗦,就要跟上去,冷国翼赶紧扶住她:“别担心,这是法院。”安抚完妻子,他亦皱眉看向乔老,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耍什么把戏?

    其他冷家人,亦用同样的眼光望过去。

    云溪淡淡地站在乔老面前,“你有话说?”

    “对。”他笑得越发恶毒而幸灾乐祸,“知道为什么我紧盯着你不放,却不找冷家你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下手。”他目光慢条斯理地扫过冷偳难看的脸色,桀桀而笑。越到这个时候,他反而约定心中安乐。

    当别人以为将你彻底打败的时候,你却掌握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这种隐秘间的幸福,谁都无法阻挡。

    冷偳一把冲过护栏:“跟他这种人还废什么话!”

    他一拳就打到乔老的脸上,彻彻底底、毫不留情,乔老基本半张脸立马肿起来,整张脸青紫得犹如一块调色盘,难看之余,越发显得阴森鬼气。

    明明被打翻在地,他却重新爬起来,一脸冷笑,张狂而心怀叵测。

    “看,心急了吧,害怕了吧。你们一个个都守着这个秘密,谁也不肯捅破,是因为你们自己就害怕被她知道是不是?”他盎然大笑,看着冷国翼、冷桩髯越来越震惊的脸色,他倏然转向云溪:“谁都知道,冷家上下最受宠的就是你这个女孩,冷桩髯最宠的就是你这个孙女。但是,这是为什么,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偏偏重女轻男?”

    他们这个年代,本该重男轻女,可为什么冷家偏偏反着来?

    而且,当初,她冷云溪可是个无祸不闯的倒霉孩子,凭什么冷桩髯这样的铁血人物,非把她当宝一样的捧在手心?

    云溪下意识地抚了抚脸庞。目中微微一顿。

    乔老看她这手势,立马双手鼓掌,“看来,你也知道点。对,你像极了他过世的妻子。但你以为这是隔代传?”

    他忽然回望冷桩髯一眼,眼中带着满满的恶毒和报复的快感:“不,不。不是的。你压根就不是冷家的种!”

    一句话,石破天惊!

    整个法庭所有列席人员全部都震住了。

    云溪怔怔地望着乔老那满脸快慰、手舞足蹈的样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良久,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自己的爷爷、爸爸。

    冷桩髯便是那样呆立得,直直地望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疲惫和沧桑,竟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手心忽然微微发抖,止不住的颤栗,却是强自镇定地望向父亲,只可惜,这一次,她的父亲再也没有指点围棋之道时的洒脱和自如,他脸色发白地一直看着身边的张翠,深怕她立马心脏受不住,昏厥过去。

    这一刻,像是所有的色彩一下子全部退尽,这世上所有的欢呼、雀跃、近在咫尺的惩治变成了最恶毒的反噬。像是在嘲笑她,嘲笑她之前一直的游刃有余,尽在掌握。

    “呼——”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淡淡垂眉,这一刻,整个冷家上下,几乎无人敢探究她眼底的神色。

    唯独一人,静静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抓住她的手。

    “我们出去转转。”峤子墨扣住她的手心,像是将她当做最珍贵的珍宝一般,捧在心尖。

    云溪脚下丝毫不动,便是这样静静地站着。

    他却微笑,忽然低头,将她彻底抱起:“如果累了,靠在我怀里歇着。”

    这一路,他双手抱着她,漫步而去,似乎,身后乔老那疯狂至极的笑声不过只是一团被丢弃的垃圾。

    审判长见峤子墨都走了,才反应过来,大声交道:“肃静,肃静!将犯人压下去,严加看管!”

    肃静?

    冷家上下,忽然沉默下来,这一天,谁还能够真正保持肃静?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要让乔老受到法律的公正审判,为什么竟然会偏颇成这样?

    关键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站起来反驳?

    就好像,好像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张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那般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忽然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放声尖叫:“不,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云溪!云溪!你回来!”

    声声嘶哑,声撕竭力……

第四百一十章 近在眼前

    整个法庭上,只听张翠近乎疯魔的嘶喊,再没有什么比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不是亲生还要令人崩溃。审判长神色担忧地看着冷老爷子,见他一直不吭声,越发觉得眼前情况棘手。

    冷国翼此时紧紧地抱住她:“你冷静点!不要激动,小心身体!”她心脏不好,万一刺激过度…。他手脚越发冰冷,可却不敢用力。

    “你要我怎么冷静!放开!放开!”张翠死命地挣开他的怀抱,脸上一片泪水,眼底通红,满是破碎的冰冷,“我……”

    忽然,她脸色惨白,一个字堪堪卡在喉咙桑子口,整个人浑身僵住。就像是慢镜头一样,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她忽然往后一厥,顿时,全场一片混乱……

    只可惜,这一切,冷云溪都看不到了。此刻,她静静地倚在峤子墨的怀里,呼吸平缓,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峤子墨抱着她走出法院,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顿时不少人望了过来,他却视若无睹、如入无人之境,轻轻地将她抱到车里:“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哪?

    家是暂时不想回了。

    云溪微微睁开眼,看着他:“你家。”

    他抹了抹她的发梢,并她将碎发捋到后面,才缱绻一笑,“好。”

    发动车子,直接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车子一路平稳,他直接关了两人的手机,打开了音乐,放的是拉赫曼尼洛夫第二钢琴协奏曲。这是她最爱的曲子之一,之前就备在车子里,没想到,却是今天放出来。

    冷云溪静静地仰起头,听着交响乐团的声音,慢慢的神思放缓。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流露。若是不知道的人,怕是根本看不出她有任何异常。

    偶尔,她看一眼窗外,B市的高楼林立,和越来越多行人脸上的冷漠,看得多了,才发现,越发无聊。于是,歪着头,定定地看着峤子墨的侧脸,似乎这样才觉得,心情平静些。

    车子直接开进地下车库,峤子墨熄了火,两人坐在车里,谁也没有开口。车库里的灯,带着一点暖黄色,与外边的光线别有不同。他轻轻推开车门,走到她这一侧来,打开车门,解开她的安全带,双手一挽,做出继续抱她的动作。

    冷云溪双手忽然合起,围在他颈项后面,侧头将自己静静地挨在他的脸颊旁:“子墨,我很累。”

    “嗯。”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底带着不可忽视的疼惜与怜爱:“上去睡一会。”

    她舒服地挨得更紧些,终于觉得身上都带了些暖意。

    直到推门进房,两个人都没有再交谈。

    这大约,是自恋爱之后,最沉默的一段路。

    她却并不觉得难受,只是觉得,困。

    眼皮越来越重,甚至没有再睁开的力度,于是,索性放任自己彻底陷入睡眠,那里一片漆黑,没有奔溃的母亲;没有挥舞着手,笑得如同一只魅影的乔老;也没有疲倦得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爷爷。

    只是,依旧会有一些过往的片段偶尔出现在梦里,虽然零星,却已然可以织成一片。

    这一睡,便是大半天,等冷云溪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峤子墨的主卧里,床上只她一个人,宽敞得几乎想要翻身打滚都可以。

    拉开窗帘,竟难得的能够看到星星密布在夜空的景色。对于近几年,经常雾霾严重的B市来说,这种夜景极为难得。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美景,下一瞬,推开窗台,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冻得浑身一下子清醒过来。

    “饿不饿?”背后,峤子墨忽然敲门,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见云溪回头,他笑着举了举手中的三明治:“还有热牛奶,要不要?”

    “嗯。”大约是睡了太久,脑子还没有完全转过弯,她看着他手里的三明治,难得的,竟觉得比火锅还要吸引人。

    随意扯了件厚厚的外袍披在身上,她踩着他的拖鞋,跟他一路下楼来到餐厅。

    果然,三明治都是现做的,里面夹着生菜和牛肉片,牛奶温度刚刚好,喝到嘴里,只觉得一股暖流,舒服到胃里面。

    “我们就这样出来,大约,外面人都要找疯了。”吃饱喝足,脑子也愿意动了,她歪在沙发里,忽然笑出声,侧头,望着收拾东西的他:“子墨,如果我真的不是冷家的孩子,我们原本说好的结婚,还能如期举行吗?”

    “你觉得呢?”他微笑地将手中的碗碟往水池里一放,回头看她。

    云溪举手,一脸无奈:“别担心,我绝对会对你负责的。”

    峤子墨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徐步走来,一把将她抱住怀里:“我自己年幼的时候,父母就早早去世,对我来说,你姓不姓‘冷’,并没有多大区别。”

    说到底,他又不是为了联姻才娶她。她明知道,还故意问。

    “只是觉得,从今天起,在外人看来,大约我的人生终于要划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整个B市都名声赫赫的女公子,出身傲人、事业惊人,爱人更是夺目,事事皆完美至极,偏偏在复仇的最后收尾处,来了个峰回路转,从此跌破天际,成为笑料……

    她几乎都不用动脑子,也能猜出别人会怎么形容今天戏剧性的一幕。

    “你在乎吗?”他忽然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云溪豁然抬头看他,那一望无际的漆黑里,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忽然咧唇,眉目弯弯,这一次,是彻底的笑了。“说实话,不太在乎。”

    她本来就不是冷云溪真人,前身死了她才得以重生在这里,这辈子究竟是何出身,说实话,对她而言,意义不大。她本来便是生性冷淡,只不过,到底还是有些落寞。

    那一家从来把她当做珍宝一样,如珠如玉疼爱的家人,张翠在外雍容华贵,对她却处处关怀,冷国翼工作刚正不阿,对她却呵护备注,至于老爷子,老爷子是真正把她当做掌中宝一样,含着宠着,这样的家人,竟然不是真正的亲身骨血,想想,总归是失落的。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张翠那凄厉疯狂的尖叫。

    云溪叹息,伏在他胸前,静静的摇头,“其实,乔老今天说的这些,我并不是特别吃惊。”

    这一次,峤子墨终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意识搂得太紧。

    她却轻轻笑了笑:“很久之前,我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之前,其实有不少细节,只是,她没有故意去查,也没有故意去研究,说不清是遗忘了,还是有意识的模糊,只是,不愿意细细探究,可刚刚睡觉时,记忆扑面而来,有些事情,其实,摆在眼前,只是,她一直没往那个方向去想,所有,才会被今天这一出“身世之谜”弄得有些表现异常。

    “还记得,我母亲…。有一次住院,失血过多吗?”云溪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索性,把之前的事情,一项一项摆出来:“就是从香港回来的那次。”

    那次,乔老故意派人袭击张翠,被送入医院的时候,差点病危,她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看着冷国翼扶着旁人的手,蹒跚地站在走廊灯口下。

    这一刻,她只觉得,耳朵轰鸣。

    像是全世界都轰然坍塌……。

    “我母亲,她,她怎么样了?”她一下子死死地揪住医生的白大褂,那力道,几乎让医生整个人一个踉跄。

    “你是张翠的女儿?”医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当即,脸色有点难看。“还在抢救。目前,你母亲的失血情况严重…。”

    “验我的血!”她当时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拉开袖子,拽着医生就要往楼下走。“医生,抽我的血。”

    如今想想,当时父亲的反应着实可疑,竟定定地走到她的面前:“你不可以。”

    四个字,像是座冷山,直直地压在她的脊梁上。

    “你不能验血。”他像是怕她听不懂一样,后来又说了一遍,那斩钉截铁的态度,连医生当时都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后来,医生还是理性解释了一番,表明近亲输血容易导致“输血相关移植物抗宿主病”。

    那时候,被医生说服,她才记起,父母的血型。张翠是O型,而冷国翼是A型,她无论是哪种血型,是绝不可能献血给张翠用。

    她只当父亲和她一样心急如焚,懒得多去解释近亲输血的缘由,才会表现异常,却原来,他其实是担心,她去验血,知道真相。

    云溪侧了侧身,无奈一笑:“是不是有点狗血?”

    圈圈绕绕,竟然到乔老临死之前,还让他得逞一回。

    “狗血倒还好,只是,你比我想象中,承受能力还要强。”峤子墨无奈地吻了吻她的唇角,发现比刚刚在法庭时要暖上许多,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心中不知道是怜惜她到现在都能保持冷静更多一些,还是庆幸她的性情与众不同有一些。

    承受力强?

    冷云溪摇了摇头。“如果事先没有心理准备,大概……。”大概真的会奔溃吧。她无奈地闭了闭眼,想来,如今,冷家上下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只是,到底还是意难平。

    为什么,好不容易老天给她一个这么美满的重生机会,却还是要颠婆不顺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明明,明明,幸福已经近在眼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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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介绍:
他英俊,高贵,冷漠,疏离,是贵族圈中人人膜拜景仰的神。
她低调,平和,温柔,美丽,是箫氏门下最值钱的操盘手,千金一诺,业界翘楚。
一次放纵,她成了他的枕边人,却不知,原来竟是一场背叛阴谋!
一次车祸,阴差阳错,她重生成B大新生。
这一世,她身世不凡,容貌极品,形同妖孽。望着杂志封面上那个曾将她打入地狱的英俊男子,她眯着滟滟双眸,淡然一笑。这一世,她要王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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