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雪霖
梅疏梦道:“最好如此,总归我不放心。”
怒霖道:“你的身份注定不能为所欲为,她在别人面前就已经站在你们对面了,你该想得到,如果你出手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梅疏梦点头:“是啊,我还是暗中查探吧,她若是真的出事了,那边不能叫其他人找见她。”
怒霖没有说话,本来,他也不太打听这些事情,虽然浮屠实力强悍,他们万若也不是吃素的,到底,两边也不会有太多交集和摩擦,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呆在这儿的。
反正也没事儿干,他回去万若的话,可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天帝在首座忽然起身,他身上的气息一敛,而后挥手:“走。”
他脚步矫健,很快就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众人弯腰行礼:“恭送陛下。”
梅疏梦抬头,只能看到他黑色绣着金边的衣袍,半饷,他人走远了,众人才落座。
这次看似是天灵更甚一筹,但是实际上两个人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毕竟,天灵子是浮屠的主心骨,面对压迫和挑衅。他要做的不是龟缩而是奋起反抗。
但这种反抗,也不能反抗的太过了。毕竟青霄实际的掌权人还是天帝,双放关系弄得太僵到时候大家都不好收拾。
天帝愤然离场看似是输了。但实际上只是各自退了一步而已。这种事情,双方各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一切完了以后,已经是深夜了,虽然梅疏梦很想走,但是大家都在,晚上还有守灵的仪式,浮生不在,她当然是要代替她去守了。
而此刻,浮生正在一座雪山上前行,她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伤的很严重,可是,她离开浮屠之后没有地方可去,只好回了雪霖山。
这里就是她诞生的地方,这个地方寂寞清冷,人迹罕至,在这里几乎没有足迹踏入。
她在一片风雪中前行,狂风吹的她墨发飞舞,蓝色的裙子她换了一身,但伤口没有好,渗出血色。
她跌跌撞撞的向山上走,一回到这里她就感受到天地之间的召唤。她是天地诞生的灵物,来到这里,本能的就吸收纯净的灵气。
虽然伤的很重,但她还是能够走得了,潜意识之中她不能停下来。因为她知道身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天灵,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既然现在他已经动手了,那将使不死不休的局面。
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会是天灵的对手。所以她只能回来,韬光养晦或者冲击更高层次的境界,然后回去报仇。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整个青霄都以为是她动手杀了连宇,而且天灵的话本就模棱两可。所以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风雪还在肆意的拍打,她在雪地里行走,已经可以感觉到那山顶聚集的灵气了。
风雪很大,她走过的地方,脚印很快就被掩埋了,无处可寻。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终于来到了山顶,这里的地势很奇特,像是个碗一样的形状,四周是突出的小山,将中间的泽水围在里面。
她吐出一口气,看着下面的结了冰的水面,因为她走了以后没有了灵气供给,这里的花草也都衰弱了,只有淡蓝色的冰凌花还顶着雪花低着脑袋。
她伸手将香囊打开,几只梅灵从口袋里飞出来,它们银色的发在飘飞,淡粉色的翅膀挥舞,似乎很是喜欢这里。
看着这几个小东西,她沉重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道:“去吧。”
那精灵四处飞舞,将她笼罩在中间,浮生抬起步子,向一个小坡走去,这里几乎有一半都伸在泽水上方。
她走着,衣摆慢慢有血渗出来,她绣满了蓝色莲花的裙子沾了血,在鹅毛大雪中分外清冷。
走到那坡的顶端,她跪坐下来,朝下看去,她的背影消瘦的叫人心疼,肩膀的一道伤口流着血,一直渗透了裙摆,她长发披着面容苍白如雪。
愣了半饷,她才双手一挥,一具尸体在她面前出现,正是浮世,他的脸上很干净,白色衣袍整洁,在空中祥和的躺着,仿佛没有任何痛苦。
浮生眼中泪光闪烁,半饷她伸手,泽水上空灵气忽然旋转了起来,那结了冰的水面忽然旋转着化开,化为潺潺春水。
浮生一施法,脸上就白的几乎透明,她挥袖子,水面旋转升腾,中间慢慢陷了下去,泽水中间出现一个空洞。
浮生将浮世的身体一推,他缓缓的向泽水落下,与此同时,水底有一张冰床凝聚,浮世慢慢的落在上面。
他的身体没有结冰,但是温度一下子降了下去。
浮生起身,跟着浮世一起落了下去,她轻飘飘的落在水底,头顶是波光粼粼,她的脸颊被映上几分光泽,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垂下几道阴影。
她看着浮世,忽然就红了眼眶,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促使她入魔的,但是那样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领会第二次,总觉得在那个时候将她这一辈子所有的心痛和难受都用尽了。
怎么可以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但是一切还是在他面前发生了,而她却没有能力去阻止。
她最心疼的就是小师弟了,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值得吗?想来想去,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别人觊觎。
天灵子要的不过是浮屠印罢了,既然要,她给就是了,为什么要杀人?
而面前这个人,他还这么小这么年轻。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去挥霍,为什么要为了救自己而去死呢?
“浮世啊,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连你都保护不了。”
她缓缓说道,眼泪就落在他的衣服上,她伸手擦了擦眼睛,而后颤抖着道:“就委屈你在这水底谁上一段时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浮世的灵魂被打散了,她当时没有找到,若是叫他轮回,那需要几十万年他的魂魄才能够重归于世间。他才真正是他这样一个完整的人。
那样漫长的时间,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小师弟去度呢?所以剩下的所有的时光,她只有报仇和寻找浮世的魂魄这两件事情。
她低头,然后扯出一个笑容:“你放心。等你回来了,我相信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了,过上那么多年。所有的悲痛就都可以削弱了。”
可是注定烙印在她心上的伤痛这一辈子都去不掉了。
她最敬爱的师傅,最疼爱的师弟,死在自己最喜欢最崇拜的师兄手里。而原因居然只是需要一件法器而已。
她忽然觉得可笑,为什么这样可笑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梦
她从来知道这世事险恶,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伤害她最深的居然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对不起,浮世,我应该直接带你离开的,这样,你就不会死了。”她小声说着,眼睛红的厉害。
她记得浮世刚来浮屠的时候,他有些内向,还有些冷淡,但是后来混熟以后,他们两个在浮屠各处捣乱,那个时候,天灵总会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个人,然后就说:“你们两个啊,别折腾了。”
他们两个点点头,而后转身又是恢复原状了,他们在各处打猎,还将后山给炸塌了,连宇最后罚了他们。
但后来,她离开浮屠坠落凡间,在那以后,她就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了,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后悔,她没能将时光抓住,现在只剩她一人了。
她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又掉,她擦地很用力,眼角被擦的红红的,半饷,她将哽咽的气息压下去,而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她将捂着嘴的手放下来,一丝血迹,她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浮世一眼,而后向水面飞了上去。
她飞上去以后,两旁的水面就哗的一声落在了脚下,他的身影也隐藏在重重水波之中。
那水流似乎将回忆隔绝,将两个人关在了两个世界,她放眼去看,那水底一开始还能看见他的身影,半饷,就已经只剩蓝色的通透碧水了。
她愣了半饷,忽然觉得孤独而无助,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都能给她一个依靠。
苦笑一声,她落在岸边,冷冷冰冷花开放,几只梅灵在四处飞舞,她感觉有些晕,将脑袋敲了敲,却更晕了。
天地似乎在在旋转,她支着脑袋,然后倒了下去。
那几只梅灵似乎在她背后飞着,想要将她支着,但她身子对它们来说太庞大了,根本支不住。
她嘭的一声倒在一片冰凌花中,那花朵微微一颤,而后她就完全没有了意识。
浮屠是一座仙山,它坐落于往生海旁,既可以看见陆上的风景,还有些海边的独特景象。
浮屠的占地极大,几乎是整个岛屿的一半,远看不太明显,因为山周围绕着朦胧雾气,一排仙境。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浮屠人很多,但是他们几乎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因为连宇给自己头上带了个斗笠,她虽然不受影响,但总觉得不太舒服。
第一次见得人就是天灵,他笑容和煦温暖,叫人看了就觉得好温暖,那样的感觉似乎是阳光的温暖。
她第一次就觉得开心,这个地方很好,有很多人,但是,见了他以后,连宇将自己安置在后山旁的一座院子里。
他布置了结界,谁也进不来,那个时候,她不太懂什么东西,都是连宇一点一点的教她,不厌其烦。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练习写字,将他珍藏的砚台给打碎了,他当时脸色很精彩,几乎是忽红忽绿,但后来,在自己奇怪的眼神下,他叹了口气,而后认命的将东西收走了。
他是个很安和的人,那种淡然如水,和安宁叫她感觉到了宁静。
连宇待自己很好,他的好是亲人那样的好,她第一次觉得亲情是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她拥有着,哪怕没有父母。
连宇曾经对她说,“人情世故总有一些你会懂得,而我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以将你护的严严实实。”
所以,他教自己修炼,将浮屠印放在自己身上,将同为神尊的九华拖来给她做打手,他将一切能做的都做了。
而自己,却没能将一切给守住。
那天,天灵给自己带了吃食,她很开心,因为她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他将一个兄长所有的耐心和话语都说了,而她也很开心的。
大师兄是她喜欢倾诉的人,有什么事情她都会去问,大事小事都不例外。而天灵也总会一脸耐心的听完,而后回答出最好的答案,叫她恍然大悟。
后来的后来,九华来了,他似乎是一个炽热的陨晨,在她的心中印下了极具深刻的印记。
他淡漠,他清贵,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就算是看谁都是那样。
但是后来,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看似淡然的他叫人心疼,于是,她想要将这个人拖进自己的孤冷天地,相互取暖,就没有那么冷了吧?
她和九华斗嘴,她喜欢看他炸毛的样子,那样的他才不像是个精美的玉雕,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年少成名,他是神,他是尊贵的,淡漠的,她觉得将他那层冷冷的外表打碎,才可以看见他柔软的内心。
但总归,她做到了,而自己也逃不出来了。
绒绒簇簇的紫色花海中,她起一支剑舞,她广袖长裙在空中肆意飞舞,潋滟的但冷漠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她的眼瞳倒映着一个叫人惊艳的背影,那个身影挺拔修长,烟云般的广袖绣着南山烟云,叫人感觉是看见了那江南烟雨的朦胧清冷,虽然那般的好看,但她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明明好看的叫人转不开眼睛,但就是叫她觉得少了些东西,到底少了什么,她却想不到。
她觉得他那样坐着的身影很是扎眼,于是,她长剑一挥,而后向他刺了过去。
远远的,他展臂向后一倒,脚尖踩地,划了出去,他划过的地方惊起一片紫色花瓣,在他身旁飞舞。
浮生笑了笑:“你总是这样,叫我觉得奇怪。”
九华脚下一顿,伸手一挡,碎星被他夹在手里,轻轻松松。
浮生笑了笑,然后道:“我可是没有用力的,你这样欺负我。”
九华无奈,只能将手放开了。
浮生在一片花海中飞舞,剑法飘飘,银光翻飞,她裙子在飞舞,长发在衣裙上盛开,美得不似人间。
画面一转,又是那个令人心痛的感觉她在地上打滚,血流了一地,那个时候,她就在想,“九华,赶紧回来吧,我撑不住了。”
浮世和天灵打起来了,但最心痛的是她,她一直将天灵当做哥哥,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儿才会变成这样?
浮世身上雷霆闪烁,她要去帮忙,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想那个人如同天神从天而降,将她拯救,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只要醒了就好了。
可是,她孤军奋战了好久,那想像的场景都没有发生,她失去了一起,包括,她曾经拥有的一切。
“九华,你快来好不好?”她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醒来的时候,手里满是凉凉的冰雪。
她微微眯眼,苦涩的笑笑:“原来,梦只是梦。”
第二百四十五章
浮生闭着眼,神色痛苦,眼角都有泪水渗出来,她偏过头,蓝色的冰凌花在她面前盛开,冷冷香气侵袭,似乎这无边无际的落雪般孤单清冷。
半饷,她才缓慢从地上爬起来,蓝色衣摆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她将伤口按了按,已经结痂了,但是她的内伤很重,就算是浮屠印在,也没那么容易可以好。
她在一片花海中盘膝打坐,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眼窝有淡淡青黑色,是太累了。
她神识内视,却发现事实比她想的还要糟糕,整个经脉都是裂痕,灵气没有在灵脉流转,而是在其他地方四处乱窜,也不知道是她太疼了,所以没有感觉还是什么,伤的这么重,她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是体内还有着天灵子下的药,那是一股奇怪的力量,她要逼出去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于是,她闭眼打坐,灵气运转,每次灵气运转她都疼的要晕过去,那灵气在伤口处聚集,在那里渗进去,将伤口修复。
她运转的时候还要将那股奇怪的气息困住,这样一来,时间就更长了。
她闭着眼睛,这里看似温暖,但远处的山上积满了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身上有灵气溢出来,那几只梅灵在她周围飞舞,似乎很是喜欢。
而另一边,梅疏梦和怒霖在第二天下午就离开了,虽然典礼没有完,但是梅疏梦还是走了,人已经没了,接下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事儿。
天灵走的时候还叮嘱梅疏梦找到浮生的时候告诉他一声,梅疏梦点头同意了,但心中还是暗暗说道:“你还是自己去找吧。”
虽然他看似维护浮生,但总归来说他做的有些事情叫她心中有些警惕,不论是她的感觉还是其他的东西,她都觉得还是有留个心眼儿。
她起身告辞,转身离去,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些孤单,还不容易有一个知己挚友,就这般不见了,她忽然觉得难受。
但是,她看见怒霖站在台阶旁负着手等她的时候,她觉得心中忽然一暖,那种温暖似乎将她这一刻的寒冷驱散了,叫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那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挺好的。
他转身,夕阳落在他铁血尊贵的深邃容颜,将他渡上一层如光的神圣。
他周身笼罩在黄昏的阳光中,红黑的衣衫微微颤动,似乎是在飞扬。
眼底的光似乎有着潋滟的艳丽,他有着点点宠溺和笑意,道:“疏梦,走了。”
梅疏梦忽然顿住,而后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时常不笑的人笑起来叫人移不开眼,她笑起来那双清冷的眼睛微微一眯,如两个弯弯的月牙,唇角微微勾起,慵懒而惊艳。
仿佛红梅落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她慢慢走过去,裙摆的绣花闪闪发亮,怒霖拉住她的手指,而后笑道:“怎么了?这么开心?”
梅疏梦敛起笑意,而后道:“没什么,忽然觉得你在也挺好的。”
怒霖一愣,而后脸上爬满了笑意和欢喜,他拼命将嘴角上扬的趋势压下来,但那股笑意总是压不住,他眼睛笑的眯眯眼,嘴角上扬,梅疏梦见他笑的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
怒霖倒是不觉得自己傻,他傻呵呵的将梅疏梦的手拉着向前走,下台阶的时候还不小心磕了一下,要不是梅疏梦将他掺了一下,他就直接栽了下去。
梅疏梦无奈,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傻子是谁啊,她不认识他。
两个人去了梅山,一路上没什么事儿,于是两个人在路上打打闹闹,又探查了一番浮生的踪迹以后,终于在半月之后来了梅山。
但和往常一样,怒霖还是在外面停了下来,梅山太冷了,外面千里之外才有人家,于是怒霖就在一个山洞里打坐,顺便等等梅疏梦。
她一回家,梅封就将她给叫走了,急匆匆的,但是梅疏梦很冷静,她自然知道梅封要问什么,但总归来说,她知道如何回答。
这次去浮屠的不止她一个人,但是在她的威慑之下,那些人也不敢乱说话,这样一来,她斟酌着给他交代情况也便利了许多。
梅疏梦从大厅进去,梅封一身狐裘,身材高大,他坐在主位,气势甚威。
梅疏梦一进去就感觉到那股威势,但她见过的比梅封强的人很多,甚至她的修为快要超过梅封了,是以,这气息虽然恐怖,但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拱手行了一礼,道:“父亲。”
他微微抬手,示意她坐下:“此次你感觉如何?”
梅疏梦道:“父亲想问哪一点?”
梅封道:“你觉得浮屠还能成气候吗?”
梅疏梦道:“天帝主动退了一步,算得上是双方都有退步,但这样看来,浮屠并没有输。”
她虽然是对浮生有所隐瞒,但是浮屠的实力人尽皆知,不是她三言两语就可以随便骗过别人的。
梅封听了这话,微微皱眉,右手抚上了修剪齐全的胡子,若有所思。
半饷,他才道:“没想到浮屠没了连宇还是这般强大,这我还真没有想到。”
梅疏梦道:“本就如此,连宇神尊早知有次状况,率先安排了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梅封缓缓点头:“对,他的年纪可比我们大多了,心思自然不能等同而语,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将计划搁置了。”
梅疏梦眼皮子一跳,而后装作无所谓的低头,淡淡道:“父亲还是要考虑清楚,毕竟梅山的处境也不是太好。”
梅封抚着胡子的手一顿,而后缓缓将手放下来,而后道:“疏梦,你有何见解。”
梅疏梦知道他是心动了,毕竟,他是梅山的家主,如果他做的什么决定自己很难将他劝回来。
既然能过一开始就把他给挡下来,这样最好,免得事后还是给她添麻烦。
他这个人做事一向谨慎,一丝差错也不愿意有,也可以说是一点风险也不愿意担,这就是他在家主位上没有太多功绩,但过错很少的缘故。
梅疏梦道:“先看看吧,总归,浮屠没有那么弱,也没那么好惹,咱们只需静观其变。”
几年前,还因为这里的事情求助浮屠呢,这倒好,人家正主一死,这就忍不住要落井下石了,明明知道本来就是这样,可她还是觉得有些悲凉。
连宇在的时候,浮屠是万人敬仰,没有人去诋毁和挑战他,但是现在,连宇一死,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想要将着万年仙境收入囊中,可是,天灵这么一手出来之后,似乎谁也不过轻举妄动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中的人
浮生和九华没有动,外面已经是一团乱遭了,现在正是询问的好机会。
九华甩甩手中的长剑,神色淡然,浮生很想知道九华这把剑叫什么名字,但后来听说,九华曾经受过伤,忘记了自己佩剑的名字,她很奇怪,他为何不重新取一个,但九华不以为然,认为自己佩剑有灵,再取怕是不好。
但依浮生来看,他分明是不想,有时候他会瞅瞅自己的剑,而后收起来,眼中有迷雾遮眼,
他的神色像是回忆,像是迷茫,很奇怪,那把剑极其美观,剑柄是一个图腾,很奇特的形状,剑身布满了烟云般的符文。每次出剑,华光闪闪,极为炫目。
浮生看着被钉在地上的人,想要上前去审问,忽然嘭的一声,右手边的墙壁忽然破裂,石块四处飞溅,九华将她一拉,袖子一挥,将那灰尘甩飞。
浮生回头去看,是谁这么厉害,将人打的这么狠,因为和那石块一起飞出来的还有个人,他也是黑色斗篷,但更年轻一些。
那墙上一个大洞,簌簌落下石块,微白的光芒在那里一闪一闪的,灰尘飞舞间,奇异的感觉。
那人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一时之间翻不起身,他看着墙上那个洞,神色惧怕。
浮生和九华也没有动,那墙外的人笼在烟尘中,而后,她忽然抬脚出来。
浮生眯眼,那人白色衣衫绣满的白梅落雪,可不是梅疏梦吗。
梅疏梦一见殿中场景,也是一愣,而后快步而来,她拱手道:“洛澜神尊。”而后转头向浮生道:“浮生,你们也来了。”
浮生笑笑,过去拉住她的手:“是啊,没想到这么巧,你一个人?”
梅疏梦摇头:“还有一人,只是他去办事了。”
九华神色有些阴沉,目光落在她们相握的手指上,而后缓慢移开,梅疏梦和浮生也没有什么眼色,不理他,直接自顾自的聊上了。
浮生凑在她耳边:“我已经听疏衍说了,你和他要好好相处。”
梅疏梦眼皮一挑,半饷,从嗓子里憋出几句话:“那,是我骗他的。”这话一出,梅疏梦觉得连嗓子都干的没法发声了。
浮生一怔:“啊?这,怎么回事儿?”
梅疏梦摇摇头:“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
浮生见她神色落寞,似乎有些累,她想问的话便也憋了回去。
话说,她从来不会认为梅疏梦会拿这事儿骗疏衍,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梅疏梦没有答话,她抬眼去看躺在地上的两人,眼底的杀意似乎要溢出来。
浮生是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入眼,但她心中没有那种滔天的怒火,很平淡,有些膈应。九华见得事情多了,自然也不会和梅疏梦一样那么气愤。但该惩戒的还是要惩戒。
梅疏梦长剑在地上拖行,划出一道白痕。落雪低鸣,似乎很是兴奋。
“说,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落雪抵在那人脖颈,划出一道血线。
这些人似乎很奇怪。怎么打都不会吐血。似乎体内的什么东西被阻断了,武器划在身上,只会出现一道红色的伤口。伤口两边还往外翻,白白的,像是死了多年的死尸。
“咳咳,”那人咳嗽一声,忽然笑了笑,本来他很是惧怕,因为这个女人看着实在是杀伐果决,但现在,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你明明看见了,还问什么?”
“老三,闭嘴。”那被钉在地上的人喊道。
浮生挑眉,“你现在还要嘴硬吗?这个地方我们毁定了。”
那人没有答话,但脸色白的几乎和面粉一样,但很奇怪,没有流汗。
“不回答又怎样?还不是要死。”浮生笑的无情,潋滟的眼角似乎一抹雪花,叫人心中一凉。
“那也比出卖自己人好的多。”那人道。
浮生似乎被逗笑了,她抬起衣袖挡了挡自己,而后转身道:“你怕是想多了,我们也没有必要非得问出来。”
她忽然抬手,眼睛里一座白色玉塔缓缓旋转,她手中一道符文落下,那人一碰到,就似乎被烧伤一般的吼叫了起来,他似乎想要打滚,但被钉在地上,动不了,只能踢踢腿。
浮生也算是发现了,这些人似乎很怕浮屠印,就算是上次她见到的那些人,也是怕的不行,看来这个人也一样嘛。
那人在地上蹬腿,眼瞳似乎要翻过去,浮生过去踢踢他的胳膊:“别装死,我知道没那么容易。”
那人一脸恨意的看着浮生,眼白很多,瞳孔漆黑似一根针,浮生却无所谓,她又不是吓大的,这么看看能把她怎么样?
梅疏梦道:“你们将正常人变成这样,恐怕你自己也是后悔的吧。”
那人嘿嘿一笑,落雪在他脖颈上划了一剑,但他似乎没有感觉,“不,看着他们受了我们曾经受过的苦,我觉得很开心。”
他笑的有些癫狂,那个俊秀男子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眼中有痛苦流露,他们受过的苦,似乎只能发泄在其他人身上了。
梅疏梦又将剑往下一压:“幕后主使究竟是说?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她不会假惺惺的说放过他们,回头又杀了,她会说给你个痛快。
那人一僵,说话的时候,落雪在他脖颈上抖动,割的很深,他道:“说?说什么?你要的答案注定是无果。”
梅疏梦将落雪收起,她可能有一点知道了,这些人似乎中了咒术,说不出来,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吧。
她提剑,忽然下劈,那剑光明亮,却嘭的被一道黑芒打断。
众人看去,一个黑色身影忽然出现,将那两个人都救走了,在远处停着。
九华似乎察觉到他的出现,但没有动作,那人在远处停着,死水般的眼瞳漆黑一片。
浮生和梅疏梦将长剑拿起,防止他们忽然暴起。
那个男人身法很飘逸,有些诡异的空灵,他脚不着地,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沉的。
“洛澜神尊,好久不见。”那人启唇,语出惊人。
梅疏梦和浮生面面相觑,而后同时看向九华,没有想到九华很淡然,他神色平静,看着那人道:“天帝座下,付岩神君。”
那人笑笑:“神尊居然还记得我,可真是叫我惊讶。”
浮生悄悄对梅疏梦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梅疏梦道:“很正常,因为他叛逃青霄很多年了,三百年前他就已经不是天帝座下了,后来听说堕魔了,杳无音讯。”
浮生点头,怪不得没听说过,她出生没多久,这人她还真不认识。
九华道:“既然堕魔,那也无可厚非。”
第二百四十六章 谈话
梅疏梦道:“父亲知道,浮屠的弟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梅封又是一顿,他已经想起了当时浮生和九华在那里的战斗,强大自然是强大的,但没想到,他们之中几乎没有一个是弱者。
如果浮屠出事儿了,神镜宗和其他的势力也也不会束手旁观,毕竟,连宇生前好友很多,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陨落,要是忽然跳出来,他们去不是要倒霉?
这样一想,梅封也不再多想了,他道:“既然如此,那先这样吧。”
梅疏梦道:“我听说天帝派人来过了?”
梅封抬眼看她,但她眼睛赤诚,似乎只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问题。
梅封道:“是啊,”
梅疏梦道:“说什么了吗?”
梅封道:“还不是什么叫我梅家为他效力,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死心。”
梅疏梦道:“应该的,连宇神尊一死,他该着急了。”
以前,连宇就是挡在天帝一统青霄的一座大山,现在这山还不容易倒塌了,他能不着急吗?
但是,他还是小看了连宇,浮屠的弟子们都不是吃素的,这次叫他吃了个闷亏,到时候,可没有什么好事儿等着他们。
但即便知道是这样,他们仍然要作,否则死的更快。
梅封道:“是啊,也就希望各家能够扛得住他的打压,否则,咱们独木难支。”
梅疏梦道:“有异心的都走了,剩下的怕是要斗到底了。”
毕竟,自己辛辛苦苦打拼的基业就这样被收走了,换做是谁心里都不甘心。
以前还有一个地位超然的连宇在,他现在不在了,其他的人也都是怀有异心,这俯首称臣总比灭族好多了吧!
但是,坐惯了身居高位的领袖,叫他们低头比什么都难,倒不如背水一战,毕竟,还有其他人有着这样的心思。
总归,是浑水摸鱼的事情而已,谁能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梅封道:“对,现在青霄局势越加复杂,咱们可得小心行事。”
梅疏梦点点头,而后道:“咱们梅山离得远,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来这里。”
这倒是实话,就连梅山的人也不太常在这里,这里太冷了,而且人也少,寡淡和寒冷,年轻人谁耐得住这样的无趣,是以,一个两个都往外跑,美其名曰,历练。
她虽然不太苟同,但也没有太过苛责,毕竟,这里是家,再不好,到时候还得回来,没办法的事情。
梅封道:“那连宇神尊确实已经陨落?”
梅疏梦摇头:“我并未看见,但是天帝来了之后就走了,怕是知道了写什么吧!”
梅封点头,那是自然的,天帝去浮屠本就是为了看看连宇到底死了没,他要是没死,他不可能会善罢甘休,那么容易就离开了。
看来,此事没有什么悬念。
忽然,他道:“我听说,是浮生杀了他?”
梅疏梦眼皮一跳,而后微微点头:“外面是这么传的,但是天灵的话却截然相反。”
梅封道:“你以为如何?”
梅疏梦道:“天灵言语中满是维护,而且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倒是其他人义愤填膺。”
梅封道:“看来,其他人是要趁这个机会削弱浮屠的力量了。”
也怪不得他这么想,毕竟,浮生的战力实在强大,她上次和九华来梅山,就将他给震惊了,如果说其他人为了将浮屠的臂膀斩断,那也无可厚非。
虽然不乏这种情况,但梅疏梦还是觉得另有隐情,浮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连宇的葬礼她都没来,这一看就是出事了。
这么久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实在是担心。
半饷,她道:“也许。”
梅封见她眼中满是思索,然后道:“疏梦,待会儿你去将部署重新排一遍,确保不出漏洞。”
梅疏梦道:“为何忽然这样?”
梅封道:“我怕有人已经盯上我们了,还是先行准备吧!”
梅疏梦思忖片刻,然后道:“是。”
梅封一般不会说这种话,看来,事情已经卷入很多人了,他们也不能独善其身。
梅封问了她一些事情,两人说了会儿话,梅疏梦才起身离开,她要做的事情很多,梅封见她一回来,就将事情扔下不管了,她也是很无奈。
梅封为了锻炼她,也是下了不少功夫,虽然她来的次数很少,打每次来事情都很多,而且,她主要还很忙。
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她转身走了,绣着红梅的白色绒毛的斗篷将她小半张脸藏起来,只露出一双比月华还冷的眼睛,亮亮的,却很冷。
她走过积了雪的石板路,脚下留下几个印子,路旁的梅花开的正盛,梅灵在缓缓飞舞,她走过,带起一阵冷梅香气。
这天,她将部署重新安排了,虽然没人有异意,但总归来说还是有所微词的,但只有梅疏梦知道,她想要的其实不是这些。
梅山家大业大,她不能不管,可管了,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其实,她从前以为自己不会这样的。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将落雪拍了拍,它似乎感觉到她的无奈和疲惫,轻鸣一声,而后华光闪闪。
梅疏梦道:“数你最调皮。”
她将一切安排好以后,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见过疏情了,她来了梅山好几次,每次来都是急匆匆的,但到底是她太忙了,还是她故意不愿见,只有她自己晓得。
她去了听雪阁,外面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连一个脚印也没有,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出来走动似的。
她一阵难受,而后踩着积雪过去了,她脚下很轻,连一片积雪都没有踩碎,入了门,院子里面的雪都扫起来了,堆在梅花树底下,很久也不见少一点儿。
她一进去,整个院子里清清冷冷的,也没有人走动,她小心的在她的门口站立,半饷都没有举起手来敲响她的门。
可能,是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这个人为了救她变成这样,她自己却还是这般,叫人心寒。
半饷,她抬手敲了敲门,屋子里一个声音响起:“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她声音很小,但是气势甚威。
梅疏梦一愣,而后道:“是我。”
半饷,一阵凳子的声音响起,她似乎是挪开了椅子走过来,咯吱,门打开了,一股温暖的气息铺面而来。
梅疏情站在里面,一身窄袖浅绿色长裙,面容清丽的如同一朵山茶花,她唇色浅淡,似乎病了很久的样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半饷,梅疏梦才道:“你这是怎么了?脸上这么苍白?”
她偏过身来,道:“姐姐进来吧,我没事,老毛病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疏情
梅疏梦进了门,小心的将衣服上的积雪抖掉,而后将斗篷取下搭在一旁的衣架子上,露出下面的白梅落雪的衣角,她感觉到一进门就如同四季如春的感觉。
梅疏情身子不好,所以屋子里是火灵石,发出温暖的感觉,那股热流逼人,她刚才从冰天雪地里出来,一感到这股气息,瞬间就觉得热。
梅疏情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晓得。”
梅疏梦道:“刚回来没多久,处理了些事情,才刚刚完,就来看看你。”
梅疏情道:“姐姐,事情都如何了?我听说连宇神尊陨落了。”
梅疏梦一愣,而后点头道:“是啊,现在果然是个多事之秋。”
梅疏情将茶水递给她,而后道:“姐姐,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呀。”
梅疏梦转头看她,然后笑道:“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好你的。青霄即便是乱成什么样子,也与我们家没有关系,即便到时候卷入了这场战争,我也不会叫你有事的。”
梅疏情一怔,而后苦笑道:“姐姐何必如此,我这具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相必没过多久我就已经看不到这个场景了。”
梅疏梦脸色忽然变得很苍白,她唇角颤了颤,而后干着嗓子道:“你别这么说,我会有办法的。”
她摇摇头,头发上的浅葱色发带上的玉石闪闪发光,她道:“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有办法早就找着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疏梦姐姐你了。疏衍哥哥他也没办法的。”
梅疏梦脸色更白了,她一直记得疏情以前为她做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她怎会经脉受损,多病至此。
当年的事情,她心中一直有愧,不论是过了多久,只要看见她她就能记起,那样的感觉似乎是提醒她以前的无能和高傲。
那是将她的骄傲打碎,将她的自负踩在脚底,她低了头,只是为了心中的愧疚。
梅疏情笑了笑,那双眼睛里已经是死寂的光芒,从前,她知道,有萧疏衍在她不会死,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宁愿叫梅疏梦恨他,也不愿意救自己。
当时,她一颗炽热的心忽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从睡眠中被惊醒,她觉得自己的一切奢望都被打碎了,不论是心还是身,都被伤的不可拯救。
如今,虽然她还活着,但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缺陷和伤痛,每一天,她没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痛的,以前,她还可以奢望,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再不抱希望了。
梅疏梦觉得心疼不已,本来,梅疏情的天赋也是很高的,那个时候,她虽然没有自己那么强大,但总归来说是不弱的,她的力量和天赋族中弟子也很少能比过。
这样的她,虽然是个庶女,但是她可以有个很好的未来,她可以自己选择夫婿,嫁人,生子,过上很好的一生。
可是这一切,都被她的事情毁了,她高傲,她自负,她从不低头,可是,当梅疏情为了救她倒在眼前的时候,生平第一次,她这般悔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她当时够强,一击杀了那条九头蛇,那么疏情就不会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而受重伤,不会受伤,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她总归是心疼的,每次想到那个场景,她就又想起当时的绝望和无助,那般通恨自己的弱小。
可是,时间叫她忘不了,面前这个人也叫她忘不了。
她微微一颤,手指紧紧掐在手心,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叫人看上一眼,就可以看见她的孤独和无助。
半饷,她没有说话,嘴唇苍白的厉害,她缓缓道:“我不会叫你死的,一定。”
她伸手从腰间拿出一个玉瓶:“这个药是我最近新制的,你试试。”她递给梅疏情。
可谁知,她一看见那玉瓶,忽然就气愤了起来,她一挥手,将玉瓶打落,身上狰狞的起身吼道:“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你知道我活的有多痛苦吗?”
哐当,那玉瓶落地,啪的碎开了,滚出几颗红红的丹药,一瞬间,一股奇异的香气窜了出来,异香蔓延。
梅疏梦愣住了,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举动,她怔怔的看着那个药瓶,似乎很是惊讶。
梅疏情道:“何必呢,反正你救不了我,这样拖着对谁也没有好处,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她吼道,但眼睛有泪水溢出来。
梅疏梦见她如此,忽然觉得很累,她微微一叹,那似乎利剑般笔直的肩膀似乎弯了下来,她抬头微微仰着下巴,半饷,她才低头,眼睛湿湿的。
她道:“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我就先走了,这药你先吃着,我不会放弃的。”她将另一瓶药放在桌子上,有些颓然的转身走了。
她将门打开,一股寒风忽然吹来,将她白色衣裙吹起,她有些恍惚,连斗篷都没有拿,径直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那般孤凉,叫人看了就想到皑皑白雪中独行的人,叫人觉得高远,冰冷,而孤独。
梅疏情也站在门口,看着那门大开,冷风从门外席卷而来,将她淡绿色裙子吹的猎猎。
她蹬着眼睛看着她离去,半饷,她才缓缓道:“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这么高傲是要干什么!我不稀罕你的付出,我只想要疏衍哥哥,你根本不懂。”
她喃喃出声,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没有眨眼,任凭泪珠落下,她道:“我承认,一切是我的手笔,是我自作自受,可是,你们又能好到哪儿去?”
她皱眉,清丽如山茶花的容颜似乎沾了雨水,她道:“既然这样,就错下去,我不在乎。”
她知道,她知道一切,可还是这么做了,一切只因为一个执念,为什么她梅疏梦可以得到萧疏衍所有的疼爱和关护,可是她却只能在一旁羡慕的看着。
那个人眼底温柔的光只聚在她的身上,连一丝都吝啬给自己,可是,她在远处看着的时候,还是觉得心疼,她也想要那样的温暖和专注。
可是,他却像是个高高在上的神,连低头都叫人要仰望。
他是个天才,是个好哥哥,可是,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见死不救,哪怕她再爱他,也不能叫他驻足。
梅疏梦道:“梅疏梦,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在远处羡慕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和你一样钻进他的怀里,可是,你那么伤害他,你还叫我不要管,这是你自找的。”
她哭着小声说,但眼底的执念却像是海水般翻涌。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落泪
梅疏梦出了门,站在冰天雪地里,神色悠远,她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真切。
她抬眼,一片雪花落在她眼睛里,瞬间化为一滩水,在她眼角流下,将她睁的太久感觉发热的眼睛凉了下来。
她微微抬头,远处的红梅仍旧开的繁盛。梅灵在花瓣处层层叠叠的铺着,泛着透明的粉色微光。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落在了冰天雪地里,和上次她出事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心情。
那一夜,绝望将她吞噬,她在悔恨和痛苦中挣扎,陪伴她的只有这冰冷的雪。
她以为这么多年,自己的心意疏情总能看的见得,但事实证明,不可能,因为自己而变成这个样子,她怎么会不恨?
是她自己想的太理所应当了,叫疏情受了这么多苦,却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她微微眨眼,将眼睛闭上,她肩膀消瘦,手中的剑在这一刻也觉得千斤重。
而此刻,房顶的身影也似乎凝聚成了一具没有呼吸的雕塑,他身姿挺拔,脊背宽阔,铁血尊贵的容满是心疼。
半饷,他手指忽然握紧,手背青筋暴起,指间传来骨头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极具冲击力的铁血眼睛似乎要喷出怒火,谁知道,他会这般气愤,这样的感觉,好久都没有过了。
从前,梅疏梦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梅山一趟,来的时候脸上很不好看,怒霖也不敢多问,怕问的多了,她会生气。
原来,她一直在万若出生入死,一直猎杀妖兽,采集灵药,只是为了救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虚伪,心狠,毫无感激之心的人。
连他自己都舍不得伤害梅疏梦一根毫毛,他捧在手中,不愿叫她一丝一毫的不开心的人,被其他人这样伤害。
他觉得可笑,这样的人,就应该去死。
听她自言自语说的话,当面的事情也有诸多隐情,不过,这也和他没有干系,因为,不管是什么事情,这个人死了,梅疏梦也就解脱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血光一闪,而后忽然从房顶跳了下去,梅疏情站在门口,神色放空。
面前忽然跳出一个人来,她一惊,而后向后退了退,她脸色没有多惊恐,但是有些警惕的看着怒霖。
“你是谁?”
怒霖忽然笑了笑,那双眼睛似乎乌黑的星耀石在闪闪发光,他笑的时候,叫人想起灿烂的朝阳,耀眼夺目。
对于任何身处地狱的人来说,这样的阳光都是可望不可即的暖光。她忽然觉得想要靠近,一时间,她有些愣神。
但是怒霖毫不含糊,他手中聚起一股妖气,忽然朝梅疏情冲了过来,他眼中杀气腾腾,在他眼里,想要杀谁,谁敢阻拦。
梅疏情也没有想到他忽然动手,那气息一出来,她就感觉到强烈的危机,她大喊:“疏梦姐姐。”
怒霖还以为梅疏梦回来了,心中剧烈一跳,他心虚的转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股强烈的的气愤窜了起来,一个这样虚伪的人,居然还敢耍他,他手一挥,一股妖气将梅疏情打了出去。
她身上一个玉石一闪,将那攻击挡了一下,但是那东西屏障也有限,她嘭的飞了出去,在地上吐了口血,本来就很白的脸上更难看了。
梅疏情觉得心口很疼,一股气堵在胸口,她吃力的喘着气,眼睛布满了痛苦的雾水。
怒霖身上狰狞,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在乎的人被践踏,梅疏梦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她从来清冷,从来疏离,为了眼前这个人去将傲骨折断,根本不值得,他将她杀了,梅疏梦就可以解脱了。
他正要再出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梅花香,他一怔,落雪就从他肩头穿了过去。
“啊。”他一脸震惊,而后低头看着落雪,这把剑,很多次对准了自己,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毫不犹豫的从他身体穿了过去,他忽然觉得心疼。
梅疏梦也没有想到他没有躲,抓着剑柄的手指几乎在抖,那张美丽的清冷月华般的容颜呈现着一种奇异的表情。
似乎是不安,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又是痛恨,百般滋味,只有她自己晓得到底如何。
半饷,梅疏情忽然抬头,就看见似乎是被施了定身术的两个人,忽然道:“杀了他。”
梅疏梦一颤,而后将落雪一抽,鲜血四溅,那血从他肩膀碰出来,将她的衣服和脸颊染上血色。
怒霖身子一软,他觉得伤口好痛,可更疼的是他的心,一瞬间就凉了下去,他曾以为,梅疏梦的剑,永远不会对准自己,可是,他想岔了,这剑,还是从自己身上穿了过去,毫不犹豫。
他身子很软,忍不住要前倾,但他还是生生忍住了,他一转身,微微弯腰看着梅疏梦。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不知所措,一向清冷月华的容颜第一次那般无措和茫然,眼底的心疼和无助藏也藏不住。
他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嘴角有血流出来,梅疏梦一愣,而后抬手,似乎要给他擦伤口,可是,手伸到一半,她又忽然停了下来。
怒霖微微一颤,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他一手捂着肩膀,一手吊在身前,脸色苍白的难看。
梅疏情虽然没有晕过去,但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半饷,她忽然无声的笑了笑,笑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没有想到啊,你梅疏梦也有今天,你不是一向清高冷傲吗,怎么忽然这么卑微了,连杀个人都动不了手?
梅疏梦愣住原地,不知道干干什么,一半是一直出生如死的怒霖,一边是一直心疼的妹妹,她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她没有发现,以前她认为只是帮手的怒霖已经可以和妹妹相提并论了,换做是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的将怒霖杀了。
可是,现在,她动不了手,她怕她动手了,自己会后悔,哪怕是伤害他一点点,都觉得心中疼的不得了,将他杀了,那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半饷,她冷静下来,然后道:“她是我妹妹,你,这是要杀她吗?”她问的很小心,连声音都在颤抖。
怒霖抬头,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盯着她,叫她忽然不敢言语,似乎多说一句,都是错。
他看着梅疏梦,眼睛里的伤痛很深,他道:“疏梦。”
梅疏梦忽然摇头:“别说了,你走。”她将手指指向身后。
怒霖一怔,而后道:“疏梦。”
“你走!”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喊道,声音似乎都要裂开,叫人听了就觉得难受。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好,我走
怒霖顿住了,他那双深邃的,铁血的眼睛忽然像是个被骂了的小孩子,纯净的叫人想要安慰。
梅疏梦道:“走,别逼我杀了你。”她的神情冷漠,可是眼睛里的痛苦和坚持叫人心疼。
怒霖缓慢起身,肩膀的血已经不留了,可他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流血了,很疼,但是看不见伤口。
他以为这么久了,他总是在她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永远也比不上,那远处躺着的人来的重要。
他缓缓点头,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好,我走。”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讲这句话说出来,他只知道,自己将话说出来以后,忽然就失了力气。
他觉得自己好累,累的现在就要躺下来,可是,他不能,他缓缓走过她的身旁,梅疏梦身上的冷梅香气扑鼻,叫他忽然心酸。
他娘跄着走了,梅疏梦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头去看,她若是回头了,就可以看见,他几乎是颓然的肩膀和背影。
梅疏梦愣是忍着没有回头,但一眨眼,泪珠就从脸颊落了下来,她脸很白,几乎看不出落泪的意思,但眼角湿润,泛着血丝。
他走远了,可是,血腥味还在蔓延,远处有人忽然喊了起来:“抓刺客。”
这一喊将她的魂给喊了回来,她忽然想到怒霖身上还有伤,对上梅山的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她赶忙抬脚要追上去,梅疏情忽然道:“姐姐,你不管我了吗?”
她转身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而后她看向梅疏情,眼底的身色叫人看了就觉得悲伤和无奈。
梅疏梦道:“不会的。”她过去将梅疏情扶起来,小心的喂了药给她,但她玉白的指尖几乎是在颤抖,好几次都差点儿吧药瓶给扔了。
梅疏情见她如此,忽然嘲讽的笑笑,原来,她梅疏梦也会有今天,为了一个男人,失态到如此地步。
那么,萧疏衍在她眼里算什么,他为梅疏梦做了那么多,还是换不回她这颗冰冷默然的心。
她快速将梅疏情的伤口处理了,叫来了医师诊脉,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是她的伤没有太严重,所以她自己就已经跑了出去。
怒霖走的放向是万若,在这期间,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拜托得了梅山的人,他如果死在这里,梅疏梦不敢想,那个样子,她绝对会崩溃的。
她提起裙摆然后跑了出去,跑到院子里的时候,一队人马在训练场里跑出来,梅疏梦道:“怎么了?”
那为首一人道:“少主,妖族,我们正要去追。”
梅疏梦定了定神,而后道:“你们守着梅山,我去追。”
“少主,会有危险的。”
梅疏梦忽然一个眼刀子飞来:“闭嘴,我叫你们守着,你们要抗命吗?”
那些人行礼:“不敢。”
梅疏梦道:“将梅山护好。”而后,她便转身走了,她没有穿斗篷,紧袖的衣裙和宽大的衣摆飘飘,似乎要乘风而去。
众人站在原地,神色莫名,忽然觉得她这一刻似乎有些人气了,她虽然美极美,但是因为太美了,所以叫人感觉很虚幻,不可接近,不可捉摸。
可是,这一刻,她慌乱,她无措,她杀气腾腾,却觉得鲜活而真实,她终于从天空悬着的清冷月华坠了下来,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鲜活的,却叫人忽然泛起一阵感动和心酸。
她这样冷淡的人,要感受到这样的感情真的很不容易,哪怕是发怒和慌乱,对她来说都这般难得,不论是受了什么苦,她最终还是懂得了,在乎和惶乱。
她一路上向外面赶,头发都散了一肩膀,可是她没有管,头发遮住她的眼睛,那双似乎永远清冷无情的眼睛红红的,噙满了泪水。
而,另一边,怒霖出了梅山就是一阵怒火冲天,还夹杂着些许孤凉和无奈,他舍不得伤害梅疏梦,可是,她却毫不犹豫将他伤了。
他气愤,更多的是颓败,身后追杀的人连绵不绝,他每次出手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白色的雪地上都是鲜血。
但是他受了伤,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供他这般挥霍了。
他停了下来,一身妖气四溢,那身属于王者的霸气忽然喷涌而出,他红衣黑发,肆意飞扬,铁血尊贵的容颜满是杀戮的气息。
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高贵强大到叫人颤抖,但是梅山的人也不怕,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界。
梅山的弟子冲了上去,剑气翻飞之间,雪花似乎都被震碎了,但怒霖只是忽然伸手,而后一握,那股目中无人睥睨天下的姿态伴随着强大的威压,众人忽然一顿,似乎被定在了半空。
怒霖微微抬眼,那双深邃的眼睛也是血丝布满了,瞧着有些英雄气短。
他狠狠一握,嘭的一声,那些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他生生掐死了。
看着满天鲜血,他忽然平静了下来,看着梅山的方向,忽然吐了口气,而后手一挥,发出一个血红色的信号。
他看了许久,那满天雪色中无人前来,他微微叹气,觉得有些失望,半饷,他才转身离去。
挺拔宽阔的身形淹没在无尽的大雪中,背影那般寂寞孤凉。
而万若,天腾正在一个紫色蒲团上打坐,她腰肢纤细,淡紫色的裙子铺了一地,半饷,她身子一颤,忽然睁眼,那双泛着紫色的眼睛魅惑妖娆,她低头看着手腕的蛇形图腾,脸色瞬间变了变。
她道:“出事了吗?”她起身,墨色发丝垂下,走到窗前,力量传来的地方是,青霄。
梅疏梦从梅山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了,一路上,那血迹几乎是蔓延了一路,她还担心是怒霖的伤口,后来想了想,那么多,怎么可能?
而且,梅山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看见,向来是叫他杀了,想到这里,她忽然松了口气,而后觉得自己是疯了,那是她家族的人,怎么死了,她还有些高兴。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她抑制不住的,那血迹快要被大雪掩埋了,但是知道他的状况的梅疏梦一点也不敢松懈,怒霖的情况很糟糕,看似很强大的他,实则很脆弱。
不知道是他本身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的伤口好的快,但暗伤没办法迅速痊愈,这样一来,他一受伤就有可能复发,到时候,可就遭了。
于是,梅疏梦一路上快马加鞭,将梅山的人都拦在了半路,但是梅山的势力也很厉害,她不可能都给挡住,于是,又有许多人朝怒霖去了。是以,怒霖也吃了不少苦头。
第二百五十章 陛下?
梅疏梦在身后跟着跑,还要将一路其他的人给截杀了,虽然是她家的人,但是梅疏梦却下手毫不手软,将人杀了。
心中总是有个信念,总觉得那个人不能死,否则她会后悔,就算是将家族的势力斩杀,她还是义无反顾。
她觉得自己是疯了,但是脑袋很清醒,甚至连杀人埋尸都做的很熟练,一点儿生疏也没有。
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他做了什么,甚至连心都是凉的。
她站在埋坑的地方,将自己的痕迹抹去,为了将怒霖送回去,她也是懂了不少脑筋。
毕竟,青霄的人不是吃素的,怒霖一个妖族来这里,他不倒霉谁倒霉,反正她现在也没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将人给埋了,她站在那个坑前面,觉得好累,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埋人人的坑,神色凝重,似乎是在想什么。
落雪刚刚挖了土,也似乎不满自己的身份居然被用来挖坑,一时之间,也毫无声息,与梅疏梦闹起了脾气。
但是落雪一直像个小孩子,也只是不和梅疏梦互动了而已,半饷,梅疏梦将自己的裤腿拍了拍,而后转身走了。
但她没有看见,埋了的人,一个手指露在外面,微微动了动。
怒霖在快要接近万若边境的时候被堵住了,虽然他战力很强,但是一路杀出来他也没好到哪儿去,暗伤都复发了,跑也跑不动了。
他微微喘着气在一颗树旁靠着,前面已经围了一圈人,剑光粼粼,他捂着胸口,神色不屑而邪气。
那些人围着怒霖,神色警惕,怒霖是从梅山一路杀出来的,他虽然也有时候忽然藏了起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论是谁,都没办法在别人地盘轻松出去的。
半饷,怒霖才伸手,狠狠地将嘴边的血迹擦掉,他的动作优雅但是带这些戾气,叫人看了心中一凝。
但梅山的人实在是群追不舍,就算是死了这么多人,他们都没有放弃将怒霖给抓住。
见他忽然有动作,一个人忽然冲了过来,一人动了,其他人也动了,他们速度很快,径直冲了过来。
怒霖眉毛一挑,手指一挥,妖气四溢,他将攻击挡住了,但是又是一声咳嗽,而后退了退。
众人看出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所以加快了攻势,怒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在他看来,就算是所有的人都攻击他,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狂妄,他睥睨,他目中无人,他和梅疏梦在一定程度上很像,不管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世,很像。
那些人见他撑不住了,于是将怒霖逼了又逼,直到他退远了,一人才落地,长剑前扫,朝他而来。
忽然,一道紫光飞来,嘭的将那道剑光给打飞了,而后,众人只感觉到一股气息快速靠近,强大的属于妖族的气息压迫力十足。
众人退了出去,只见一个人影从远处的林子里飞出来,她紫裙飘飘,姿态妖娆,但是气势逼人。
众人警惕,只见那人落地,上身是甲胄,护腕和刺绣,下身是宽大的裙摆,衬的她腰肢细的无可言说。
众人只看见她面纱遮脸,一双妖娆极致的眼睛叫人看了就是一颤,但是,她眼瞳很奇特,眼睛是有些像紫晶石一般的通透,眼瞳是尖尖的,黑色,似乎一个带着剧毒的蛇,如蛆附骨。
她转身看了怒霖一眼,而后眼睛忽然杀气四溢,她手一弯,丝带飞扬,烟雾四溢。
众人吸入那奇异的气体,忽然就晃了起来,似乎中毒了一般,但她没有表情,丝带一拽,那些人被吊着脖子挂了起来。
她眼睛一弯,而后手一挥,他们掉在空中的脖子惊心动魄的咔嚓一声,而后脑袋软软的垂下来。
她似乎是笑了,但是眼中没有笑意,将丝带收了回来,那些人掉在地上,无声无息。
她转身,朝怒霖走了过去,她走路的时候很奇特,腰肢一扭一扭,看着很是撩人。
她将面纱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妩媚妖娆的容颜,怒霖捂着胸口没有动,那人朝他走过去,姿态肆意。
她的脚步轻盈,但是却叫人觉得奇怪,梅疏梦一赶上来就是这般场景,她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女人是十将之一的天腾。
她心呼呼的一跳,想都没想直接冲了出去,落雪一声轻鸣,发出阵阵破空声。
天腾也是一愣,赶忙转身,但她不能躲开,她的身后就是怒霖。
梅疏梦见她伸手,一道紫色屏障罩在她面前,一时之间,梅疏梦被挡住了。
百忙之中,她瞥见怒霖靠着树干,脸色苍白到极致,连那本来铁血的容颜都显得有些脆弱。
她心中一抖,天腾就出手了,她一挡,而后飞了出去,轻盈落地,她见天腾将怒霖挡在身后,以为她要动手,于是喊道:“让开。”
怒霖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睁眼,是梅疏梦,她手持长剑,神色满是冰霜,落雪也是微微低颤,他心中一痛,现在她是来杀自己的吗?
他觉得自己心很疼,就算是身上很疼,也没有胸口那个鲜活跳动的心疼,他微微偏头,小声道:“疏梦。”
梅疏梦手一抖,刚要开口说,你放心,我不会叫你有事的,但是天腾的一声陛下直接将她的话堵在了嘴边。
天腾说:“陛下,你没事吧?”
梅疏梦愣在原地,嘴唇忽然苍白了起来,她掩藏在袖子下的手在微微颤抖,但是怒霖看不到。
天腾一看他们的神情,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眼中爆发出一阵嫉妒和暴怒。
为什么?她只是一个人,青霄的人,为什么玄光还是这样,宁愿对一个青霄的人动心,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梅疏梦直接是愣住了,虽然她猜着怒霖身份不凡,但也没有想到会不凡到这个地步。
她一直觉得怒霖很神秘,但是他一直在身边叽叽歪歪的,她也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追究这件事情,但是,他是妖,和他是妖皇是两码事情。
就像是,她是梅疏梦和梅家少主是两码事。
天腾忽然出手了,梅疏梦眼前一闪,一道紫色身影冲了过来,她眼前一花,然后伸剑一挡,叮的一声,她退了出去。
怒霖靠着树干,额头一直冒汗,本来她担心的要命,就怕怒霖出事,一路上好不容易将事情解决了,忽然来个这样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天腾见她神色恍惚,忽然觉得可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吃醋吗?
可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样值得吗?
可是,终究她不能给自己一个很好的答案,哪怕是走到了这一天。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可能
梅疏梦退了出去,绣满了白梅落雪的衣角闪闪发光,她转了一圈,将劲气卸去,而后看向怒霖。
但他靠着树干,额头出了一抹薄汗,嘴唇白的透明,铁血的容颜似乎也有些脆弱。
梅疏梦只觉得心疼,还有些淡淡的懊恼,但是天腾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懊恼,她冲了过来,紫色的身影极具爆发力,梅疏梦眼神一凝,落雪上挑。
她的剑法精湛,战斗经验丰富,很少有人能在她的剑法下不落败的。
但天腾气势汹汹,一时之间两个人倒是胶着了起来。梅疏梦姿态轻盈,每次出剑都是淡然且凌厉的。
天腾是妖族,身躯看似纤细羸弱,但是她的能力强大,就算是落雪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对她造成伤害。
梅疏梦定了定神,才将落雪一挥,万千梅花盛开,旋转着飞了出去,那剑气凌厉,就算是天腾也不能正面相抗,但是她身后是怒霖,她一跑,怒霖怎么办?
于是,她转身,身后一个紫色的蛇影出现,虚幻但是强大,将梅疏梦的攻击挡了下来。
但是她自己也不好受,直接挡了梅疏梦一击,她脸色一白,艳丽的唇色也淡了些许。
但梅疏梦可不会善罢甘休,天腾就算是怒霖的属下,她要杀谁也拦不住,并且,天腾一向对她存着一种敌意。
她作为青霄的人,自然没什么悬念的,她这个人一向清冷,但是,杀伐果断也不是说说而已。
天腾见她持剑而来,脸色变了变,没有想到她战力这般强大,这下子,怒霖还受了伤,她恐怕得遭殃了。
但是,梅疏梦怎么可能舍得伤怒霖,她只是对天腾道:“闪开。”
但是天腾以为她要杀怒霖,怎么可能走开,她脸色凝重的看着梅疏梦,艳丽妖娆的脸野性十足。
梅疏梦抬剑,一挥,天腾正要出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破空声,分量很重。
她没有回头,因为这道攻击是朝着梅疏梦而去的。
梅疏梦抬眼,那道红芒朝她而来,她向后一倒,滑了出去。
那红芒离她越来越近,她看着那道光芒只觉得熟悉,直到退无可退,她一个转身,躲了过去。
嘭的一声,拿到红芒落在地上,插在了土里,梅疏梦一看,是一把枪,怪不得熟悉,原来是戮将。
他的身影在密林中现了出来,红色甲胄,但邪气英俊的脸。
见了梅疏梦,他愣了愣,而后看向天腾,天腾也没空理他,蹲在怒霖身边就开始给他疗伤。
她纤纤素手一搭在怒霖身上就是一皱眉,没想到,他伤的这么重,不管怎么说,他是妖皇,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但其实,确实没人轻易伤的了他,但是许多小伤口聚在一起,也就成了重伤,他没有好好调养,今日忽然爆发,谁也没有办法将他这么快治好。
梅疏梦关注着怒霖,戮将也没有再动手,几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样子,这会儿就变成这样,也是叫人哭笑不得。
陆陆续续的,十将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他们或坐或站,有意无意的将怒霖保护了起来,梅疏梦察觉到,也感觉有些黯然。
她毕竟是青霄的人,不管是谁,对她或许都没什么好感,那么,她是在期待些什么?
本来就是这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防备自己也是应该的。
因为不知道的什么原因,两放人马也没有打起来,半饷,天腾睁眼,看到梅疏梦还在,眼中杀意一闪。
她道:“杀了她。”
梅疏梦一眼扫了过去,神色清冷,她担心的只是怒霖,这些人没了天腾,她虽然讨不了好,但要跑可不成问题。
“咳咳,住手。”怒霖醒了过来,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缓慢的道。
天腾一愣,而后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不听我的命令了?”怒霖道。
天腾一愣,而后敛下眉目,似乎有些颓然。
梅疏梦见他醒了,心中忽然一轻,仿佛欢呼雀跃的心情,她将扬起的嘴角压下,身上平静。
怒霖转头看她,道:“你来杀我吗?”
气氛,瞬间紧张,梅疏梦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冷意,她清冷月华般的眼睛忽然凝了一层冰霜般的东西,冰冷,奇异。
她忽然很生气,自己为了他杀了自己家族的人,现在到了他的嘴里却成了自己要杀他,果然,她是想太多了。
怒霖是玄光,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妖皇,不论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还是觉得心疼。
似乎刚刚暖起来的心忽然被冻上了,冰冷,寒冷。
她眼中的冰雪似乎冻了上来,怒霖道:“疏梦。”
梅疏梦眉毛一挑,忽然笑了笑,看那笑容太冷,叫人觉得似乎坠入冰窖。
她道:“你伤我妹妹,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她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怪他,但是,这会儿,她觉得绝望。
怒霖咳嗽了一声,起身道:“疏梦,你和我回去吧!”
天腾要来搀扶他,却被他躲开了,他脚步虚浮的来到她面前。
梅疏梦退了一步,道:“回去?回哪儿去?天妖城吗?”
怒霖噤声,没有答话,一旁的天腾道:“陛下,她是青霄的人,怎么能?”
“闭嘴。”怒霖道。
他看向梅疏梦,眼满是期许,梅疏梦忽然明白了,他觉得自己要杀他,但是,他却又想要自己陪着他,可是,她不能。
如果,他只是怒霖,那她可以在他身边,一切猎妖,一起和以前一样,可是,他是玄光,那个妖皇,她不能。
梅疏梦道:“你觉得可能吗?你骗了我这么久,很开心吧!”
怒霖一顿,而后疲惫的将脑袋揉了揉。他道:“我不想骗你。”
梅疏梦嗤笑一声:“不想,你还是这么做了,我告诉你,不可能。”
她转身要走,怒霖一急,赶忙上前要去拦她,唰的一声,她将落雪一挥,正好在他脖子旁边停了下来。
又是一阵声音,十将将武器对着梅疏梦,怒霖挥手,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将武器放了下来。
梅疏梦道:“够了,你骗我的够多了。”而我为你出的各也太多了,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
怒霖道:“疏梦,对不起。”
梅疏梦笑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被你骗是我的荣幸。”
怒霖道:“你别走好不好?”他的语气满是恳求。
梅疏梦道:“那你不要做妖皇了,我跟你走。”
怒霖不做声了,大家都知道,不可能,就像是梅疏梦不可能去天妖城,他怒霖也不能去青霄,种族之争,历来如此,没有例外。
第二百五十二章 离开
梅疏梦道:“你明知不可能,好了,我受够了,你也玩儿够了,我们都回去吧。”
怒霖道:“不!你别走。”他看着梅疏梦,眼中满是痛苦。
但是她侧脸对着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她道:“你伤我妹妹,我该杀了你的,但是现在算了,我总归杀不了你,你也无需再骗我。”
怒霖神色满是痛苦,他知道那个女人是她要救得,但总归,他为了将梅疏梦从噩梦里解脱出来,但是她似乎并不领情。
愣是谁,也不会看着别人眼睁睁看着将自己的妹妹杀死在她的面前吧!哪怕梅疏梦再冷情冷性,也不是这样说的。
怒霖道:“不是这样的,她是个骗子,她根本就是故意救你的,将她变成这样只是为了萧疏衍,你不要再被骗了。”
“够了!!”她忽然侧脸看他,眼中的我愤怒似乎要溢出来,“你要杀得是我的妹妹,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她,怒霖,够了!”
落雪在他脖子旁挨着,将他风吹起的发落在明亮剑刃上,断掉落了下来。
那缕发丝悠扬飘落,似乎一颗无处安放的柳絮,也像是他这一刻的心情,沉了下去。
她忽然将落雪收了回去,而后唰的一声收入剑鞘,同时她转身背对怒霖,不叫他看见她眼中满是泪水的眼睛。
落雪入鞘,剑气敛了下去,十将没有动,只是看着怒霖,看他怎么做。
对他们来说,喜欢的女人带回去就是了,管她身份高低,实力低微,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显然,她实力很强,而且身份也不低。
最主要的是,怒霖不愿意勉强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这样的情绪,在意和担心。还有些无形的卑微,那种感觉众人都觉得荒谬,但是,他们反驳不了,因为他们之间的气氛,哪怕是剑拔弩张,也叫人觉得插足不了。
怒霖看着她转身,心中忽然一阵惶恐,觉得自己是要失去她了。
梅疏梦道:“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就这样吧,够了,我也累了。”她声音很小,将自己的哽咽压了下去。
她舍不得,她不得已,她却不得不走,如果,他只是一个小妖,那么,她愿意在万若待着,她可以在梅山和万若多跑几趟,也可以忍受这样的艰难。
可是,她不能,如果他是妖皇,作为上位者,他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而她,梅家未来的家主,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哪怕是再不舍又能怎样?万若不可能会和青霄开战,所以,他们不可能会在一起。
宿命注定的一切,他们不可能会违抗得了。
怒霖也知道是这样,但他没办法放手,直到他在将她看似冰冷的外壳融化以后,窥见她柔软的内心的时候,他动心了。
一直坐在尊位上的怒霖,他铁血,他尊贵,他冰冷无情,杀伐果决。
他本身就是这样,在妖皇的位子上坐稳了的他,怎么可能会有柔软的心肠。
可是,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是有些沦陷了,哪怕是她冰冷,她疏离,她清冷月华,就算是这样的她,也将怒霖的眼光带走了。
他们的羁绊早就有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
是以,他不说,但是也不会忘记,那个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在他快要死掉的时候,是一个人用她的血,冰冷的,疏离的血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等一个人了,但在这之前,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统一妖族。
妖族因为煌铭的出现动荡不安,上古龙族,他们的克星,但是,他是皇,不能退,一退一切都完了。
为了将事情解决,他冒险将自己置于险境,但没想到,她打破了自己的计划,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时候,他只是想着,在看一阵子吧!
后来,他就舍不得离开了。
在她面前,自己可以死皮赖脸,可以随意调笑,可是做自己,不必再是那个高贵的皇,他只是他自己。
可是现在,她率先要离开了,离开自己,将这将近两年的时光忘却,再无声息。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心口堵了一口气,出不上来,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他的嗓子很疼,说不出话来。
梅疏梦一步一步的走了,她的步子很小,几乎是在漫步,可是,还是很快离他很远了,她知道,只有她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步伐有多重,有多艰难。
似乎自己的身体太重了,想要倒下,可是,她不能,如果自己停了,就是给他机会了,给他机会就意味着,自己要抛弃一切。
可能吗?她问自己,但是她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那个答案,会很残忍,没有办法的事情。
怒霖忽然捂住胸口,噗的吐出一口血,他神色满是痛苦,但一直强忍着,眼珠满是血丝,天腾惊呼一声,赶忙将他倒下的身子扶住。
梅疏梦脊背一颤,脚步微微一顿,她狠狠心,抬脚走了,她背影说不尽的孤独和疏瘦,怒霖心中一疼,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梅疏情的伤是她这辈子最不能释怀的事情,哪怕是她,也不能看着为了自己落到那个下场的人被自己杀了,那太过残忍。
她为何或者,因为愧疚,她为何炼丹,为了将她的伤治好,为何对自己拔剑相向,因为,那是她自己套上的枷锁。
虽然累,虽然苦,可是,她未曾想过放弃,就算是,她已经成了这样。
天腾搂着他的胳膊,眼睛聚满了泪水,但怒霖将她一拨,抬眼看向她的方向,她走的洒脱,毫不留恋。
怒霖感觉自己眼皮越来越重,神识也很模糊,看不清她的背影,他伸手一抓,似乎要挽留他。
天腾道:“赶紧,回天妖城。”
梅疏梦走远了,才在一颗树旁停下,她靠着树干,眼泪在脸颊滑落,那曾经冰冷的眼睛似乎化为了一条小溪,肆意流淌。
她靠着树干,敛着眉目,但是泪水一直从眼角落下,半饷,她擦了擦,却止不住。
她一想到怒霖伤成那个样子,最重的伤口是自己伤的,她就觉得那般心疼。
可是,她不得不离开,怒霖身份特殊,她不可以过多接触,到时候来个什么勾结外族的罪名,她承担不起。
浮生出事了,她没办法去帮忙,这会儿是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去管别人吗?
她皱眉,秀丽的眉毛皱在一起,很难看,但是她真的很难过,那个会逗她笑的人,终归是不能在她面前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时间待人最为残酷,可以将所有的爱恨都融化销蚀,她可能也不例外。】
梅疏梦靠在树干旁,头微微扬起,她的泪珠从下巴滑落,似乎一颗朝晨的露水,含着冰冷的气息。
她哭的悄无声息,虽然很伤心,可是,她的性格和经历叫她不能嚎啕大哭,就算是再难受,她也只会无声哭泣。
压抑着哽咽的感受总是很难受,就算是哽咽再难受,她也只能这样。
半饷,她抬眼望向天空,万若的天很蓝,但是却容不了她这般冰凉的心。
她不是恨他,而是不能爱他。
“怒霖,就这样吧,我们终归没什么好说的。”她微微出声,嗓音沙哑的自语。
可一说完,她就觉得心里一酸,可能,还是舍不得,可是,她得将这样的情绪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看见。
如果叫有心人知道了,她和怒霖都会受到影响。
青霄局势紧张,天帝一直盯着梅山不放,他们只要出一点点状况,立马就会被抓住,天帝此人心思深沉,她做事要越加谨慎,否则就要倒霉了。
浮屠太过强势,天帝拿他没办法,但总归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是以,她越加要谨慎了。
收拾了情绪,她将脸颊擦了擦,而后向后看了看,过了这么久,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现在她是看出来了,怒霖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十将一直效忠与他,不可能会将他怎样,但是煌铭才是那个怀有异心的人。
从头至尾,他也只是为了铲除异己,置于他的伤,或许就是和煌铭战斗的时候受的。
既然,煌铭已死,他也算是安定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忘了这个人,哪怕,她舍不得。
时间待人最为残酷,可以将所有的爱恨都融化销蚀,她可能也不例外。
浮生从打坐中醒来的时候,周围仍然是那副样子,清冷的要命,她伤口好了些许,但是仍然是留了暗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受的伤太多了些,就算是浮屠印也没办法根治。
本来天地灵体对外面的灵力很是抗拒,只要有一丝外来的力量,立马就会引起排斥,她伤的也很重。
但是,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浮世的魂魄离开了,她要立马启程去寻找,否则,他去轮回中了,就很难找到了。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在这里生活百年,却什么也没有,哪怕一个小房子。
半饷,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那一年不该离开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还是回到了原地,一点变化也没有的是这个地方,而千疮百孔的是她的心。
她从一个人变成很多人,然后从很多人,一个都不剩,她一直命运多舛,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因为她而受伤或者被牵连。
这样一个人,也挺好,至少也不怕将谁牵连了。
她将冰凌泽设了结界,然后转身走了,或许很久她都不会回来了,寻找魂魄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耗费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
“浮世,等等吧,我可能不会那么快回来,但总归不会叫你等太久的。”
她喃喃自语,转身离去,待她离开以后,幽兰色结界倒扣而下,将整个冰凌泽罩在结界中。
而此刻,这里重新归于冷寂。
浮生打算再去浮屠一趟,虽然这个决定很是冒险,但是那里是浮世魂魄散掉的地方,只要去找找,该是能找到的。
她当时走的时候,将浮世的魂魄招了招,但是当时打的太散了,她只找到一点点,现在她就要靠着这一点儿魂魄将他其他的魂魄找到,希望能找的见。
她带着希望将那个装着魂魄的袋子装在袖子里,离开了这个她诞生的地方。
她不觉得悲伤,因为她出生的时候不晓得什么叫悲伤,爱恨,和离别,她并不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但是她去了浮屠以后觉得自己也应该找一些安慰了,于是,她将那冰冷的心打开,任由那璀璨阳光照入心房。
她懂得了什么叫做情,什么叫做情绪,什么叫做痛苦和难受,她学会了一切,她得到了一切,而后,一切都失去了。
或许她本身就不适合来这里,她在她的孤凉雪山待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连宇和浮世不会死,她也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灵体,至死方休。
但是她忘记了,就算是她不在,该来的事情还是回来,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浮屠被天帝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是她不在,天帝还是会用其他的方式来捣乱。
而连宇的陨落也只是顺应天道了而已,她们这些人总是这样将所有的事情抗在自己身上,将所有的危难都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这样一来,谁能活的轻松,哪怕是谁,这样想了,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她这里位于三十二重天,但太过荒芜,几乎没人或者神仙会来。
她从山上下来,一直朝浮屠的方向而去,虽然没有人来这里,但她还是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才转身去了浮屠。
途经一个仙境,她停了下来去打探消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一个普通的探查,叫她往后都不可能和他们站在一个线上了。
她在一间茶楼里歇脚,点了一壶茶水,一份点心,但是看见那莲花状的点心,她就觉得有些反胃。
天灵就是通过这个,将那个东西放入自己体内的,如果当初她没有受伤,没有被天灵制住,那么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不敢去想,因为一想她就又一次的想起他们离开时的疼痛和绝望,绝望到极致,她居然不敢再去回忆那时的情形。
计一次,就疼一次,连一点点余地都不留。
她盯着那盘点心,神色陷入无尽苦痛,半饷,她才叹了口气,倒了茶水去喝。
茶楼的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等了许久,她听了许多事情,无外乎是什么仙境扩建了,什么地方又发生战乱了。
听了许久,茶水续了几壶,才听见她想要的消息。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听说天灵子过上一段时间就要等位浮屠宫主之位了。”
“哦?是吗?这么快?”
“那当然了,天帝一直看不惯浮屠,要是再没有人来将这个担子但起来,恐怕浮屠就走到头了。”
“哎,可惜了,那位浮屠圣女居然杀了连宇神尊,否则局势会这般不稳嘛。”
“对啊,妖就是妖,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连宇神尊那么好的人,她居然也下得了手?”
“是啊,连宇神尊最为心疼她的,果然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过,咱们要是能抓住她,将她交给浮屠宫主,可否进一步。”
“对对,反正她受了伤,跑不了多久。”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间地狱
浮生愣在了原地,她抓着杯子的手指节几乎发白了,她唇色也很白,几乎是惨白。
万万没有想到,天灵子这般无耻,居然将这大帽子直接扣在她头上,如今,他坐了浮屠宫主,还将局势稳住了。
她当时将他伤的不轻,没想到他居然回去了,现在一来,她就是人人喊打的杀师判教的魔女。
现在,她真的无处可去了,她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掉在茶杯里,溅起一阵水珠。
那边的讨论还在继续,她却已经听不下去了。不论是那个结果,都不是她想看见的。
其实,她最想看见的是浮屠覆灭,那样,天灵子也不会有力量再次兴风作浪,虽然很残忍,但最好的结果是这样。
而现在,他坐了浮屠宫主之位,将浮屠的势力作为自己的属下,她要报仇也就很难了。
而最可恨的是,他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无所遁形。
她抚着一旁的栏杆出了门,看看四周,世间之大,她竟无处可去。
半饷,她才抱着膝盖在一旁蹲着哭了起来,有好几次,她想要嚎啕大哭,可还是忍住了,就算是为了坚强,她也要忍着。
可是,现在她不能再强忍下去了,她的心好痛,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揪着衣领低头哭泣。
泪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半饷,她将眼泪擦干净,起身要走,却微微一退,她抚着晕乎乎的脑袋走了。
一路上,她抑制不住的悲伤,虽然没有那一日撕心裂肺,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在浮屠远远的看了一眼,而后转身走了,在那以后,浮屠不再属于她,也容不了她了。
她远远看了一眼,眼底不知道是有什么的神情,太过复杂,太过悲伤,太过杀气凌然,似乎是要同归于尽。
她是要去找天灵子算账的,但是现在她不能,她要活着,如果自己死了,真相就没有人知道,浮世也回不来了。
那个人也找不到自己了,她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想他了,如果他在,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在的话,绝对不会叫自己受这么重的伤的,他如果在的话,不会叫自己孤立无援的。
浮生道:“九华,我要撑不住了,你快回来吧!”她眼中满是泪水,打着转却没有落下来。
可是现在她不能脆弱,她要做的事情不是去报仇,天灵子绝对会有陷阱等着她,她去了那就是自投罗网。
现在她的去人间,那里或许有着一些安全的地方,青霄很少有人会去下界,原因居然是下界太过山穷水恶了。
但在浮生看来,下界很好,至少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叫她解决不了。
她在人间游荡,似乎无处安放的孤魂,她似乎一缕幽魂,似乎没有人可以渡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要承受的事情。
她在书香阁的废墟旁落下,夜色凉入秋水,她看着那废墟,忽然觉得孤独而无助,明明,她有着这世间的一切,但现在却似乎尘烟,化为乌有。
那里,是她坠入凡世以后,所有的暖光和温情。
那里,曾经有温润如玉的柳无殇,那里,曾经有着大气艳丽的灼妖姐姐,那里,有着她最喜欢的人们,而现在居然只剩一片废墟。
活着的只有她,受痛苦的也只有她,怪不得他们都说神仙是无情的,在那么多的世态炎凉,在那么多的的生离死别之后,他们只能将五识封闭,再无痛苦,再无情绪。
她在那房顶坐了一夜,冷风一直在吹,她似乎没有感觉般的盯着那片废墟,回忆着以前所有的一切,忽然觉得那时的平静安和居然那般奢侈。
在那以后,她在六界四处找寻一抹可能消散的魂魄,一直以来,从未放弃。
她出去的时候也会碰见天灵子的暗卫,但她毫不手软,直接将人给杀了,免得到时候他们回去了将她的下落泄露。
她越来越寡淡,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杀戮果断,以前,她出手也会留一线,但是,经过那么多事情以后,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以前的那些人。
就连她一直敬重的师兄都可以是敌人,世间之人,又有几人值得相信。
她那日去了无间地狱,浮世的魂魄飘荡到了那里,她一路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缕,怎样也不能叫他再散了。
那是无间地狱,是一个万恶之地,如果进去了,或许一辈子就回不来了。
但她还是去了,义无反顾,她没有害怕,似乎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在那一天用尽了,她不再怕离别和伤痛,因为她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离开了。
她赴无间地狱,在那个血腥之地呆了一年,。那里有各种亡命之徒,他们有的是从青霄来的,有的是从魔界,各地都有,无一例外的都是极其危险且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浮生刚去的时候还吃过几次亏,虽然伤的不重,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对她来说,在这里似乎可以将自己所有的杀戮和血腥发出来。
肆意杀戮,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好东西。
她的蓝色衣裙染了血,变成了血衣,却没办法将她的心给染红。
她似乎是天生就习惯于杀戮,哪怕血腥再浓郁,在她冷冷眼瞳中倒映的只是那抹血色,再无他物。
无间地狱的残酷几乎没有人能受得了,在那样一个环境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癫狂和疯魔。
但是浮生似乎没有那么疯狂,她只是更加缄默了,除非不得不开口,很多时候,她都是在默默做事。
那天,她和一直恶灵战斗,因为浮世的魂魄被它吞噬了,时间久了,那魂魄便不再纯净,浮生拼了命的去战斗。
最终她终于将那抹魂魄夺来了,自己也受了重伤,但对她来说,一切都值得。
为了护着她,他死了,哪怕是自己付出所有都是值得的。
那天,她捧着那抹微弱的魂哭了,因为她看见了希望,他回来的希望。
不知道因为什么,浮世的魂魄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他的魂魄带着雷霆之力,其他的恶灵很难消化,她动手的快,也倒是救了回来。
她离开了无间地狱,转身之间,眼底有血色翻涌,她的眼睛淡漠,无情,冰冷,叫人看了便要打一个寒噤。
她去了冰冷泽,将那抹魂魄放在他的体内,他的脸色似乎也好了一些,不像刚回来的时候,那般苍白浮生看着他的脸颊,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太过久违,她都要忘记了,自己会不会笑了。
“浮世,再等等,我总归会叫你回来的。”
她看向天空,水底很森冷,看天空也很模糊,给人一种冰冷遥远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五章 四处奔波
她微微敛眉,阳光透过水面将她的睫毛倒映在她眼下,似乎有些阴鸷。
此间,无畏,亦无憾。
“浮世,我可能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这里好冷清,我待不下去了,你会理解我的,对吧?”她对着浮世说话,眼中没有光。
她从前笑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都在发光,叫人看了就觉得欢喜而温暖。
可是现在,她的眼睛似乎蒙了一层雾水,叫人看不清思和很喜怒,她从前唇是似笑非笑的样子,虽然还是那样,但是少了笑意,多了冰冷和嘲讽。
时光,终于将那个笑起来似乎连世间都可以容纳的通透眼睛染上了事故和沧桑。
她不再是那个连一点点小小事情都可以感到开心且愉悦的人了。
她又一次离开了冰冷泽,在青霄各处寻找他的魂魄,她很少想起那些欢乐的事情了,她时常想起来的是当年的伤痛和无奈。
太过绝望叫她忘记了曾经的无忧无虑是怎样的感觉,她将自己冰冻在寒冷的山顶,将所有伤痛都封闭。
那夜,她来到春溪城,将那个关了好久的门打开,那是她和九华在春溪买的府邸,只是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她拿了扫帚在各处打扫了下,因为常年没有住人,这里解了许多蜘蛛网,椅子什么的都已经快要腐烂了。
她购置了新的家具,将院子叫了人休整了一番。
她一个人在那里居住,化为一个凡人,每天出去买菜做饭,但是每次做了饭她都是将饭菜摆上,坐上一会儿就倒掉,然后洗碗睡觉。
她记得以前九华一直都会陪她,不管是吃饭还是干别的事情,她只要一个人出神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孤独。
她一天天的干着许多没有意义的事情,在人间游荡,看了太多生死离别。
于是,她觉得越来越孤独,但是那一年,隔壁住来了一家人,一家老小,托儿带口,来她这里借梯子。
浮生将东西借给他了,但没过一会儿,一声响动和惊呼。
她正在石桌上布了一盘棋子,从前,她不喜欢这样枯燥的事情,但是现在她觉得除了这些事情她真的很难对其他的事情提起兴趣。
她执着棋子的手指顿住了,因为她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还有大人的惊呼,那有些痛苦的呼声。叫她忽然想到了那天绝望和无奈将她侵蚀,她忽然就动了恻隐之心。
本来,她不在是那个看了人间疾苦会心生难受的她了。
默了半饷,她起身去了隔壁的,那些人围成一团,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个妇人装扮的女人在一旁掉眼泪,那个来借东西的男人躺在地上,满脸痛苦。
看样子是翻修房顶的时候掉了下来,他摸着断掉的骨头,安慰妻子,浮生眼睛一酸,而后上前道:“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为何不送到医馆去?”
那妇人抬头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去看病。”
他们这屋子也是人送的,里面也没有摆什么家具,很简陋,连房顶都自己翻修,能有那么多钱吗?
浮生一愣,来到人间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因为钱的事情发愁,因为柳无殇,和九华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好了。她不需要去担心这些,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一个人嘛,至少不需要担心柴米油盐的问题。
她道:“如果相信我的话我来帮你看看吧。”
那妇人抬头,见她气质清冷,尊华高贵。也是有些动摇了。
那男人道:“那就谢谢姑娘啦!”
浮生点头,没有多说话,很多时候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说这么多。
她蹲下来检查他的腿,摸了摸,好像是骨折了,她道:“没什么大事。”
两人松了口气,浮生忽然动手一扭,“啊。”一声惨叫想起。
那男子包着腿惨叫,脸上满是冷汗,那妇人也担心的要命,连连喊道:“夫君,你怎么了?”
浮生道:“他没事,我只是刚才将他折掉的骨头接了回去。先将药吃上一些,过上几天就好了。不过切记不要再去干活了。”她从袖子里拿出药瓶递给那个妇人。
那人似乎有些怕她,她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过清冷淡漠。叫人看了似乎看见一座冰冷的玉石像,一丝一毫的人气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发怵。
但是想了想自己丈夫的伤还需要这些。所以就伸手将药瓶接了过去。
浮生刚才接骨的时候用了灵力,那个人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浮生见她接了药,点点头走了,她的药是萧疏衍给的,也就那么几瓶,没多余的,有时候她怕自己受伤,也舍不得用,没想到居然给了一个凡人,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那以后,每天都会有饭菜在门口放着,浮生出门去买菜的时候就看见了。
她盯着那个竹篮里放着的饭菜,心中微微一动,他们很清贫,但是家庭和睦,儿女双全。
浮生将饭菜拎了进去,放在桌子上好久,等凉透了,她才看了半饷,将筷子伸了进去。
饭菜都没有肉,但是她觉得很好吃,比她自己做的好吃。
她嘴里嚼着饭菜,忽然就红了眼眶,吃了几口,她将饭撤了,去了院子里修剪花枝。
她在这段时间学了很多事情,什么画画,修花,钓鱼,下棋,时间太长了,她觉得长的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学了很多东西,将时间打发一下,但是她唯独不想再练剑了,她一拿起剑柄,就觉得自己想要将世间毁灭。
那种感觉很难受,她知道是心魔影响了她,所以她修身养性,将自己过得如同与世无争的隐逸之人,她怕自己真的魔念生长,无处可藏,那样的情况谁也不想看见。
她本就心性狠厉,连宇叫她穿天青色的衣裙,宽衣大袍,无非是想削减她的戾气,但这么多,还是不够。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那种杀意在脑海肆虐的时候,她压不住,在无间地狱的时候,她还能大开杀戒,可是这里是人间,她不能这么做。
她在这里的时候,总是想着压制自己的血性,这样一来,她对自己的魔念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强,直到她可以完全控制。
这样很好,可是谁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每次疼的死去活来,在冰冷的地上打滚,翻来覆去,不能安宁,直到所有的疼痛过去了,她才爬起来沐浴梳妆。
每次出门,都会有饭菜放在门前,她身色平静,但有着淡淡涟漪微微一漾。
终于,在那一天,那妇人来对她说,“姑娘一个人太清冷了,以后就来我们家吃饭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失去
她身后三个小孩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期待和好奇,浮生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不谙世事,纯净但是戾气十足。
她忽然想要守护这样的纯净,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她微微点头,矜持而优雅。
她教几个孩子读书写字,抚琴作画,孩子们虽然畏惧她的面无表情,但是又对她莫名好奇,于是日子倒也这样过下来了。
她经常会买菜来给那个妇人,叫她做饭,在那妇人眼里,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做饭的,毕竟,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切菜切到自己手指头,血流了一地,但她还是没有哭。
那之后,两家人都走动了起来,那对夫妇感情很好,几乎不吵架,也不会因为苦难而沮丧。
浮生倒是挺喜欢的,那人要给她找个夫婿,她婉言拒绝了,在春溪,没有她要等的人。
本来,她这样的人似乎谁也配不上,不是容貌,而是因为她似乎是无情无爱的像,毫无情绪和波澜,有时候笑上一笑,叫人觉得有些难受。
几个孩子也长大了,陆续离开了,两个女孩子成婚的早,她对她们说:“若是过得不幸福,那就回来吧!”
两个孩子是这么答应的,但是后来她们过得还行,还能凑合,浮生也不会去干涉,她没有这个权利,。
又是几十年过去,那对夫妇去世了,男孩子回来的时候,浮生已经将他们下葬了,他在墓碑前哭的撕心裂肺,浮生站在远处,神色依旧,如同他们初见时那般无波无澜。
浮生道:“别哭了,他们很幸福,你们过得好,他们就满意了。”
那人道哽咽:“你不懂的。”
浮生不明白,疑惑的皱眉,但她也不想再知道了,她只晓得,他们一对夫妇过得很好,这样就够了。
自那以后,她又成了一个人,她搬了地方去住,过了一段时间又搬回来,时间太长了,这里的人会将她被当做妖怪的。
再次回来的时候,那里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熟悉的人,熟悉的物,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
春溪是她记忆最深的地方,柳无殇出家,灼妖身死,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一丝不忘。
可就是这样她才越加痛苦,太过频繁的失去叫她不敢再奢望得到,似乎那也是一场罪孽,最终还是会受伤,还是会失去。
她将心门禁闭,不再想要看着人世百态。
后来,她感到孤独了,就来春溪一段时间,千年间,这座城经过繁华,经过衰败,经过风销雨蚀。
这个地方,她认得很多人,他们出身,成长,老去,死去,如一颗树的一年四季,开始,她会觉得孤凉,感到寂寞,感到悲伤,可后来,她想一个看客,在繁城的月光下,看尽了人世,而后渡过一个又一个四季,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别离。
终于,她变成了这样,她的心平静如水,泛不起一点波澜,人羡慕神仙长生不老,可神仙羡慕人随意爱憎,谁能说服谁呢?
她去了三十三重天的聚星台,将星辰看遍,她忽然觉得九华的眼睛和星辰一点也不像。
星辰是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他的眼睛是星辰的表面,深处是极其幽深的黑暗和深邃。
她不觉得恨的,因为她知道,九华可能不会回来了,九百年过去了,她在聚星台走了好几趟,可是没有看见属于他的星辰陨落,但也没有看见他的强盛。
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她觉得越来越绝望,越来越心疼,越来越叫她无法接受,连那个人都走了,她该怎么样去生活。
那天,她跪在聚星池的池水上祈祷,希望他能回来,可是,没有,他没有回来。
浮生觉得自己可能太过没心没肺了,那个人是她的爱人,是她唯一觉得欢乐且悸动的人,心疼,绝望无休无止,将她折磨。
其实,她想要去死的,所有人都没了,她或者也没什么意思。
可是,师父的仇没有报,浮世没有醒来,她不能死,她要将所有的事情解决了,才能毫无牵挂。
她去了魔界一趟,拜托渊冉给她帮忙,渊冉看她的神色很奇怪,但是后来也没有说什么,只说他会尽力。
浮生没有说太多,但是后来,他将魔兵派了出去,然后在各处寻找,浮生觉得心中一暖,但是只是说了一句谢谢,现在的她,已经说不了太多感谢的话。
渊冉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浮生没有说太多,她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去九霄寻找浮世的魂。
而且,渊冉对这个事情似乎很有技巧,没过多少时间,居然还真叫他找到了,离魔界不远,就在彼岸。
渊冉要去帮她,却被她拒绝了,叫他帮忙就已经很好了,要是再来一次,她还不起。
她独自一人去了彼岸,那凄迷的花香飘了很远,将她的衣摆染成红色。
她手中拿着一个魂珠,慢慢的向前走,她要找到浮世的魂魄很难,就算是找到了,能不能带回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她提着裙摆,在一片血色花海中漫步,远远看去,似乎仙子落入凡尘。
走到半路,手中的魂珠忽然颤抖了起来,她低头一看,似乎离那里已经很近了。
但走着走着,她忽然听见一阵梵音,那声音很熟悉,似乎是从前听见过,她忽然回头,脊背渗出一身汗。
那个声音,似乎是……。
她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了,本来就有些白的唇直接成了透明的白色,她微微一颤,向那处声音走去。
她走过一地花海,忽然看见一个白色身影,他白色衣衫,白色袈裟是金色的格子花纹,看着虽然很素,但却叫人觉得圣洁。
浮生手一抖,那魂珠落在地上,将她的脚背打了一下,她很疼,但是没有做声。
忽然觉得自己很难受,有些狂喜,还有些难受,时至今日,她还是会难受,哪怕受了那么多痛苦。
她站了半饷,那人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轻声道:“海棠,回来了吗?”
她一怔,而后叹了口气道:“无殇。”
那个温润的背影一僵,似乎被雷劈了一般僵直着,半饷,他微微转身,忽然看见她站在那里,倾城容颜似乎一个幻影。
他忽然伸出指尖将眼睛擦了擦,似乎怀疑自己看见了幻影。
见他这般举动,浮生眼睛一酸,她道:“是我,无殇。”
他忽然起身,脸色变换,复杂的叫人看不懂,他几乎是磕磕绊绊的来到她身旁,颤抖着伸手似乎想要碰一碰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