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利落杀人
不得不说,这自带光影效果的出场方式挺是唬人,若是一般人遇到了,恐怕还真要受一番惊吓,先从战斗气势上,就要弱化下来。
可是,此时方皓泽却脸色不变,口中讥讽:“太清宫的人办事,总算有一点脑子,知道谋划。还会调虎离山,将我家中武士用计驱赶着救人,的确比甘鲁那个刚愎自用的莽汉高明。”
“可是,你们也就到这个程度了。行事之间,依旧小气,藏头露尾地,辜负了太清宫的大名。”方皓泽侃侃而谈道。
他话音才落,灰蒙蒙的小院里,就有一阵旋风,夹杂着如泣如诉的声音,打着转向着自己袭来。
说起来,这世界原来的顶级力量是三圣山,太清宫也是三圣山势力之一,其中分为善神、魔神两脉。
这位暗藏的敌人,用的攻击方式,都与之前甘鲁一样,乃是魔神一脉的灵魂旋风。
这股旋风之中,隐藏着四阶修炼者的一丝分神,其中又有不少半神吸收灵魂之后,散逸出来的杂质和念头。
所以一经使出,就有千百道声音,若是级别稍低的人,受到这一击,就会神识受到震动,进而被击败。
当初,方皓泽还在三阶的时候,曾经与甘鲁连接对招,也是不敌,还差点阴沟中翻船。此时,方皓泽既然已经重新恢复了四阶的修为,再次遇到这同样的招式,反应就不一样了。
只见方皓泽口中轻声道:“超凡神力。”
超凡神力,是方皓泽晋升四阶之后,最常用的神术。这神术可以利用神力发出能量攻击,虽然手段比较单一,没有什么招式可言,但胜在简单粗暴。
这项神术才一使出来,方皓泽就简单抬起右手,对着那突然出现的灵魂旋风一指,一道闪烁着无量光芒的神力,从方皓泽的手指中射出,就要笔直地撞上灵魂旋风。
初看来,那灵魂旋风怕不止有几人高,又十分粗壮,再加上里面混杂的音效声响,当真是气势宏大。
而方皓泽那指神力,仅从指尖发出,弱弱的一缕,看上去并不起眼。
暗处之中的人,看到方皓泽这一招,顿时嗤笑了一声:“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你有大能呢,原来不过是样子货,看上去信心满满,真是唬人。”
方皓泽怎么会与对方争辩,因为下一刻,超凡神力已经射中那阵灵魂旋风。
当细弱的神力撞上灵魂旋风的刹那,原本又哭又叫的灵魂旋风,声音戛然而止。
不仅如此,一大片旋风,在超凡神力的作用下,宛如雪花、又似轻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了。这看似宏大的一击,在方皓泽的神术下,土鸡瓦狗一般被击破了。
“这怎么可能。”那暗处的声音惊声道。
“到这个时候,还在装神弄鬼吗?”方皓泽右手在面前一挥,一道神力就从手中出现。
他手在半空一抹,仿佛在擦拭着什么,随着手的挥动,这片小院中灰蒙蒙的气息也被消弭,复又重现了明媚的春日景色。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黑色两色长袍的身影,就在方皓泽的几步外出现。也许是太自信自己的力量,这长袍身影,虽然全身都笼罩着,唯独露出了头颅,竟然是一个艳丽的年轻女子。
“你到底是谁,怎么能破开太清宫的天罗术的,这一招连三圣山首领也不能像你这样轻描淡写地击破,而且你还破了我的灵魂旋风。”
这女子六神无主,口中喃喃道。
“这一招在你们口中,原来还叫天罗术,真是好大的口气。”方皓泽淡淡道。“不过是些许神力的运用技巧罢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那黑白长袍女子警惕地倒退了几步。
“我是谁,想必你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你打听的样子啊。”方皓泽虽然见对方是个美丽女子,但心中也知这是敌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情绪。
“不可能,你不是才十二岁的少年吗,怎么力量如此恐怖?”那女子说着,又退出好几步。
“我的确是十二岁,你说的没错。”方皓泽说着,缓慢上前。
“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少年有这么恐怖的修为。哪怕我这位太清宫高徒,如今有二十余岁了,身上还得到了神篆,才能发挥出无限接近四阶的力量,你怎么可能。”
这女子此时说话都有些颤抖了,她一边后退时,突然间脸色大变:“不对,我知道了。这世上也有一个组织,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就有大能。”
“你是飞仙阁的神子,开启了宿慧!”说完,这女子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立刻就转身要逃。
她脚下一点,双臂一张,一道灰色的烟尘就裹上了身体,拉扯着女子往半空中飞去。
“在我面前,你还能逃地了吗?”方皓泽眉头一皱,右手往那女子处虚空一拉,一道无形的力量,就将那女子拉回了回头。
在巨大的力量下,这女子马上倒在方皓泽的脚边。
“飞仙阁不是被皇帝破灭了吗,怎么还有一位神子存世?”这位女子看着方皓泽,眼中全是恐惧。“当年大皇子主持的灭绝行动,并报告飞仙阁已经灭绝了,不可能……”
只有同为三圣山的太清宫,才知道飞仙阁的恐怖。这位女子此时已经吓的语无伦次,不住地摇头。
“闭嘴,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之后,会叫你痛快地死去。”方皓泽神色一厉。
听到了方皓泽的呵斥,这位女子果然乖乖地闭嘴,一双大眼看着方皓泽。
“你们太清宫与大皇子是什么关系,我的存在,你们又知道多少?”
“大皇子当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力量,一下子覆灭了飞仙阁后,其余江湖组织迫于其威势,都或多或少地投靠了他,我们太清宫也不例外。”那位女子畏惧地说道。
“不是说江湖中人,投靠的势力很多吗?”方皓泽眉毛一挑。
“那都是烟雾弹,这位大皇子如今手中掌握了江湖的大势力,而且还隐藏在暗处,连皇帝都蒙在鼓里。”
这位女子说到这,挣扎着身体:“对了,你快放了我,你杀了三阶的修炼者,还夺了我太清宫的神篆,我已经通告了宫中了。原本这对大皇子来说,倒不算什么。但你现在要是再杀了我,宫中必定更加重视,一定会再度上报,大皇子肯定会派人来对付你的。”
“哦,为什么杀了你,大皇子就重视了?”方皓泽淡淡说,其实对这女子的话,全然不以为意。
“因为我是魔神一脉的圣女,之前那腾云寨,对大皇子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力量。但是太清宫就不同了,我这位圣女一旦死在你手中,你肯定也逃不了,你快放了我……”这位圣女挣扎着说。
“放了你,让你去告诉大皇子,我是飞仙阁的神子吗?”方皓泽眼中含着讥诮,看来这位圣女已经吓傻了。
“求求你放了我,我不会说的……你要是不放了我,才会大难临头……”这圣女此时一边哭着,一边说,脸上涕泪横流。
只是她这话音才落,一个拇指大的圆洞出现在额头,下一刻这位圣女就倒在地上,显然是死去了。
“哼,你杀我、杀其他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方皓泽冷冷道。
说完,他右手虚握,一个精致的长鞭就从那女子处,飞到了方皓泽的手里。“这又是一个神篆了。”
第七十九章 又一道法则
“发现五阶世界法则碎片,是否吸取。”那道长鞭一入手,神格玉盘就提示道。
“吸取!”这一次,方皓泽没有拒绝,直接回复。
一道亮光从这长鞭中一闪而没。方皓泽就感觉其中蕴含的力量,顺着手心进入体内的意识深处,落到了神格玉盘上。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方皓泽已经在这世界中吸取了两道法则碎片,但是至今却没有遇到一丝神道的痕迹,不禁也很奇怪。
“不管怎么说,先留着吧,以后说不定就能解开谜底了。”感受到长鞭中的灵性力量已失,方皓泽随手就将其一扔。
“这所谓的圣女,应该是来寻找鬼头刀中的神篆的,谁知道不但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又送了一道神篆给我。要不是我此时需安心准备科举,必定要去太清宫走一遭。看看这世界的四阶,真实力量到底如何。”
这么想着,方皓泽又陷入了思考。刚才,他与那太清宫圣女战斗一番后,对方提到了新朝大皇子的说,其中蕴含的信息太大了。
“这大皇子若真是得到了江湖的力量,连皇帝都被蒙在鼓里,那说明其隐藏的力量太过可怖。”
“尤其是这大皇子,在皇帝的命令下,原来主持了覆灭飞仙阁的行动。那这样看来,甘鲁、甘游两兄弟对飞仙阁的的信息,就有了原因。我这位飞仙阁残余力量,与那大皇子更是死对头了。”
叹了一口气,方皓泽又自言自语地说:“当初我执意要带这阳平印来大信世界,导致位面转生的时候,出了差错,入了飞仙阁神子体内,果然是因果报应不爽。”
方皓泽说完,将手往胸口一探,取出了一枚挂在脖子上的小小印章,这正是阳平印。
“自从我出来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进入这阳平治空间了。也不知在大信世界,能不能进去其中。”
看了看这印章,方皓泽复又将其塞入胸口。
“当初收伏了阳平治中的诸多好手,至今还不能拿出来用,若是阳平治空间能与我神国相合,这一支巨大的力量,就能很快在这世界中建立组织,为了积累香火了。”
不再去想这一切,方皓泽命令躲在深宅中的婢女下人,将前院收拾干净后,就回了自己的主屋。
晚一些时候,明云带着家中的武士们回来了,他已经从家中下人口中听说了又一场袭击。
当时战场被太清宫人蒙蔽,下人所知也不多,只知道天突然一暗,随后院子中就有了一具死尸,也一五一十地跟明云说了。
“神子,今日我们出门救火时,那前来袭击您的人,是太清宫的门人?”
“的确如此,已经被我击杀了。”方皓泽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不以为然。
“唉,这太清宫势大,我们连接杀了其门人,如今可真是骑虎难下,幸好神子如今也联系上七皇子。”明云叹道。
他此时还不知道方皓泽依旧晋升了四阶,更不知道他口中的七皇子,在神秘的大皇子面前也不过是小孩子一个。
“你考虑的太多了,这些该由我来思考,你现在随侍好本神子,另外将家中武士调教好即可了。”方皓泽笑笑,他自然不会对明云说出大皇子的相关信息。
不仅如此,即便是黎瑾瑜和七皇子,关于大皇子的一切都不能说。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保护。
至于大皇子有多神秘,力量有多大,方皓泽在没有接触到其之前,不会过多猜想。反正也是敌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这是一个五阶的世界,最高的力量应该为五阶。方皓泽猜测,最高的五阶定然隐藏在神道之中,那大皇子力量再大,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对了,上次我从知州大人那回来后,跟你吩咐的事情,你做的如何了?”方皓泽说着,换了一个话题,问了起来。
“回神子,有知州大人的照拂,已经运作起来了。”明云低头道。
方皓泽刚刚说的事情,其实就是“纳粟入监”,那知州大人为了让方皓泽早点参加今年秋闱乡试,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
花钱捐一个监生,取得一个秀才身份。这也是有钱人或当官者的小小特权了。直接为方皓泽跳过了繁复的几次童子试、科考。
不过,这总归有点落于下乘,方皓泽和黎瑾瑜自然不会经手,那具体的操办者当然就是明云了。
只是毕竟是一个潜规则,操办起来也颇有点麻烦。这又关系到方皓泽的大事,所以他不得不盯着。
“这事最重要,你要上心。”方皓泽郑重交代了一下,突然又揉了揉头。心里想着:“才解决了腾云寨,又来了一个太清宫,背后还有一位神秘的大皇子,这具身体的因果如此之多。”
好在,此时方皓泽已经达到了四阶,在俗世中可谓不沾因果了,此时也感觉不到因果线的束缚。
顿了顿,方皓泽又吩咐:“昨日你从书坊中购买的那批经义书籍,内容不错,我已经看完了,稍等你再去采购一些新书。另外,购买一些文房四宝,我回头去拜访知州大人用。”
如今,方皓泽晋升四阶后,看书学习非常快速,几乎是过目不忘,当天采购的书籍,当天就能看完。
而且方皓泽也不闭门造车,随时还去知州处请示学习,如今对科举一道,进步很快。
这边厢,方皓泽在淡定地谈论科举的时候,大信世界中部的罗伏山,太清宫山门,这里云雾缭绕,花木山石奇骏,宛如不在人间。正可谓:高馆轩霞表,危楼临山隈。
“当当当……”三声钟声,在太清宫中响起,一处宫殿之中,就有人惊慌道:“圣女的命牌碎了,快去通报脉主。”
不一会,太清宫上下就知道了,本代排位第二的传法人,魔神一脉的圣女外出身死的消息。一时间小道消息乱传,各种言论不一而足。
而在太清宫深处,一位高冠黑衣的老者,听到了门人的汇报后,沉默了许久。
这人正是太清宫魔神一脉的脉主,自己的未来接班人,竟然在外面意外死亡的消息,也是震撼住了他。
“这孩子才将一道信息从金陵城中传来,怎么就突然死了,而且和上次甘鲁一样,失落了神篆的联系,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这位老者顿了顿,对下面的一位门人就说:“启动连法阵,我要与大皇子诉说情况,此事定然要比我们想象的更有内情。那丫头从金陵城中打听出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第八十章 通告
太清宫这位高冠的脉主一问,他下方有一位门人即刻回复:“那人名叫方观城,据打探,也是官宦之后。只是后来恶了皇帝被抄家,寄居在寺庙中,如今复又出来,才十二岁。”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怎么能击毙甘鲁,其中肯定有着内情。后来果然又害了我太清宫一人,你们也太不小心了,不仔细查探。”这位高冠老人说。
这位脉主还要说话,冷不丁下面一位门人端着一个米许方圆的木盘,上面绘制了一些精巧的纹路,光芒隐现。
“脉主,连法阵已经准备就绪了,是否现在启用?”
“打开吧。”这位脉主点了点头,对门人说道。
只见那位门人,一手托着那块精巧的木盘,另一手取出一块血红的晶体,直直地往木盘上投去。
那块晶体一落到木盘上,光芒爆出,一个小巧的旋涡就在木盘的中央浮现。随后,一块圆光就从那旋涡中投射到木盘的上方。
与此同时,这位脉主就从上方走了下来,整了整衣冠,正对着那圆光。
这圆光就似一面镜子,将这位脉主的面容仪态摄了清楚。“大皇子,太清宫魔神一脉,卞远有要事禀报……”
这位卞脉主随后对着那圆盘飞快地将方浩泽的信息说了,又分析了自己的猜测:方浩泽身后或有强者,太清宫连续折损两人,请求大皇子出手云云。
正说着,那圆盘就闪烁起来,光亮一明一暗。卞脉主一看,终于郑重做礼,不复说话。
下一刻,那块圆盘就熄灭了光芒,摄录的这一段影像就被漩涡吸取进去。
这连法阵与方皓泽之前所使的传讯术类似,都是远程通讯法阵,只是各有优缺点。太清宫的连法阵,每次使用都要投入一片血精。这血精乃是百人精血汇聚,耗费颇大,轻易不用。
此时,这位卞脉主忍痛用了连法阵,实在是心中气急了。太清宫每届得授神篆者,总共才有几十人。
他们魔神一脉连接损失两人后,这位卞脉主一时间心中疑虑,竟不敢再度派人,只好传信向身后的靠山求助了。
半个时辰后,大信世界白玉京,新朝的国都中,一座巨大府邸。
这府邸占地数亩,房屋连片,蔓延不知多少数。从正门一路深入到内宅,里面一间书房样子的屋子中。这屋子外界穿堂,两有游廊,十分大气。
一位三旬出头的男子,正端坐在一个公案上,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突然间,一个急匆匆地脚步声从这屋子外传来。
这男子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身边一位灰衣服的老侍从就往前迈出几步,过了大门,来到屋外游廊轻声骂道:“大皇子正在公务,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也不怕惹怒了皇子,被打断腿吗?”
如今圣上的几位皇子俱都未封位爵,所以家中的下人一律尊称皇子。
这位侍从才骂完,从外间跑进来的那个下人就急忙道:“梁老,小的知错了。只是方才太清宫置放在我们府上的连法阵盘传来了一道信息,小的不敢点开,就急忙带着来找大皇子了。”
那灰衣服的梁姓老者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急跑来的下人手中托着一块精致的木盘,木盘中间一点光芒闪烁。
“奇怪,这太清宫自从将连法阵盘置放到府上,还从没有用他传信过,看来真是有事情。”这灰衣服的老者轻声说了一句:“你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
说完,他就两步进了屋中,再出来的时候,他对屋外游廊上的那个下人招手道:“皇子唤你进去。”
这下人进了屋子,战战兢兢地托着连法阵盘,低着头,只敢看着脚下。
“梁侍刚刚说,太清宫动用了连法阵来传讯,你将信息点开与我看吧。”一道深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这下人斗胆抬头应了一声道:“属下遵命。”
方才他匆匆抬头一瞥,已经看到了上方大皇子的仪貌:身穿一件鸦青色蟒袍,头上绑着一根蟠离纹革带,一头乌黑的头发,眼里深邃,威严十足。
这就是新朝的大皇子,手段狠辣,胸有城府,府上人人畏惧。
这下人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手上却不停。他在阵盘中间的那点光芒上一抹,一道影像就从中浮现了出来,正是半个时辰之前,太清宫卞脉主的那一段话。
这位大皇子仔细看完,低头念叨了一句,复又抬头说:“方观城这名字有点熟悉,梁侍,你着人去司命室查一下信息。”
说完,这位大皇子看了一眼对面的下人:“你先退下吧。”
这位大皇子口中的司命室,是府上专管各种情报的机构,每日都定期传递信息给这位大皇子,是极其重要的机构。
“属下遵命。”那灰衣服的老人点了点头,就带着那位下人,一起出去了。
过了一会,那位灰衣服的老人又从外间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蓝衣服的中年人。
“皇子,司命室管事文林带到。”灰衣服的梁侍从恭敬地说着,又回到了大皇子的身边站立。
“想必刚刚梁侍已经说了,你有何信息?”那位大皇子眼看来人问。
“回禀皇子,您说的这个人,的确是前几日记录在案的。”那位中年的管事低头道。
“前一阵子,七皇子带身边人去金陵一趟,准备就剿灭腾云寨探听消息。他们在金陵见了知州黎瑾瑜外,另外还见了这位方观城。据线报,七皇子对那少年十分欣赏,有意收服。”
“难怪我有印象。我这兄弟之中,也就这位七弟最不老实,整日里找事情。”大皇子口中不屑道。“你继续说说,那位少年具体是什么来路。”
“自从当日司命室将这方观城收录后,这几日已经将相关信息查明,说来也奇怪,祖上也是官宦……”那位中年管事娓娓道来,竟然将方浩泽的家世背景说了个清楚。
仅仅这件小事,就将大皇子手中的恐怖力量露出了一角来。
“这些许小人,不足为虑。”大皇子听完了汇报,直接下了一个定论。那司命室还没有将方浩泽属于飞仙阁的秘密探知出来,此时大皇子并不知道这事。
“你刚刚既然说,这人有意今年秋闱,想尽快入了七弟手下。既然太清宫求到我头上来,你们就针对这秋闱,去给太清宫一个交代吧。”大皇子淡淡吩咐。
“太清宫不过连接折损好手,这只能说明那小子管家还有些能力,并不足以说明其他。”手上掌握了巨大力量的大皇子,更容易从自信滑入自大,这时候轻视了方皓泽的力量。
(上月稿费涨了四十块钱,哈哈,虽然少,但是也很开心啊。小长假懈怠两天,明天起恢复三更,本月目标18万字,大家一起监督我啊。要是哪天没更到三章,请狠狠地鞭打作者君。)
第八十一章 秋闱(一)
这一日凌晨,太阳还未发,天空阴暗,金陵城珍珠街中的方府,就点起了明灯。
管家明云穿戴整齐,在方府上郑而重之地收拾了一个书篮,这是竹编的,显得很精致。
在这篮子里放几块肉饼,上好的笔墨纸砚一套,又反复检查了一番后,明云才收起了篮子了,提着往堂屋走去。
此时,方皓泽正在堂屋端坐,他已经在餐厅用过了朝食,这一顿特意只吃了五分饱。见到明云过来,方皓泽罕见地主动起身,快速前进两步。
待到了明云面前,方皓泽就伸手将那竹编的篮子接到手中。
“这一阵子蓄势待发,只看这两日了。”方皓泽掂量着手里的重量,也没有开篮检查,口中笑着说。
从春到秋,又过了几个月。今日正是乡试秋闱开考的日子,方皓泽在大信世界中最重要的命运关口,要从此迈过。
“预祝公子马到功成,金榜有名。”明云看着一脸自信的方皓泽,也笑着说。
过去的几个月,方皓泽拿出了在主世界参加高考的劲头,每日看书做题,抽空就练字。难得休息的时间,也不过是从方府到州衙逛一逛,顺便还要请知州黎瑾瑜指点一下文章。
这也是方皓泽的性格,一旦确定了目标,非得精益求精。虽然因为恢复了四阶,他也有过目不忘的资质,但是考试毕竟需要融会贯通,死记硬背不是正路。
努力付出,总有回报。
考试前,方皓泽已经得到了黎瑾瑜的点评:“吾侄已有进士之能。”就是对方皓泽的最大肯定。
新朝科举考试的规矩很多,而且相当复杂,完整程序有乡试、会试、廷试,即地方、中央、皇帝三级考试。
最低一级的乡试,被称为秋闱,考中的称为举人。而通过最高一级的殿试,才能被称为进士。
黎瑾瑜和方皓泽原身的父亲是同年,也是同科的进士,他这番赞许,可不是单纯的鼓舞之意,已经证明方皓泽的确取进士的资格。
也当然该如此,毕竟方皓泽此时已经不是凡人之身,若是连进士的水平都达不到,那就枉费了几个月努力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眼下这场秋闱得过,才是最重要的。
当下,方皓泽亲自提着那篮子,一马当先地出了门,去赴一场既定的命运之约。
府外,天还没有大亮,离开了方府明亮的环境,越发显得此时的金陵城更加阴沉。方皓泽在明云的陪伴下,上了自己家早就备好的马车,前面的马夫就挥舞了鞭子,一行人往金御道街走去。
乡试乃是国家大考,朝廷下来都十分郑重,当然有组织严密的考场。
此时,马车所去的方向,正是吴州贡院。这贡院首长职位是学政,主管一省教化,乃是三品职司,与知州黎瑾瑜是同级,但不同一个系统的官员。
这贡院,正是乡试的考点。
逢乡试年,八月初八这天,从白玉京派来的主考和副主考,就要进驻吴州贡院。
知州亲自接待,并且亲手掌管主考与考生之间的那道门禁。
考生在这天三更前入场,按照编号找到考棚——一个宽三尺、深三尺半,站起来快碰着头的小房间,房间只有三面墙,没有门也没有窗,在至少一周的时间里,最重要的考试及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了。
马车速度不快,但因为都在金陵城,方皓泽一行很快就到了贡院。
离着贡院还有两个路口,道路就已经拥挤起来,除了四面八方汇集的人群,也有富户的马车不断行驶而来。
一队士兵拦在道路中央,个个穿着盔甲,手持长刀,走动时钪钪作响。他们将所有的马车都拦在外面,里面的人都要下来步行:这是道路管制,防止马车冲撞了考生们。
方皓泽这车却不管,径直往前面行去,只是速度放慢了许多。
“停车,步行……”天色黑暗,远远地,那士兵中就有人前来阻拦。
走得近了,那上前的士兵却住了声音。这位士兵注意到方皓泽这马车上的印记,上面带着知州黎瑾瑜的私记。
虽然士兵与黎瑾瑜分属军政两大系统,但是黎瑾瑜级别摆在那里,所有方皓泽这马车就不在受拦的范围之内。毕竟,这是一个特权赤果果存在的时代。
坐在马车上,方皓泽好奇地掀开了布帘,外面当真是摩肩接踵,人很多,但是都很安静。众人的前方,正是一个高大的衙门。
院墙足有五米高,刷着红色的漆,大门厚实,这衙门外面还围着一圈栅栏,在大门处留了一个缺口,上面有一把锁。
马车到了这里,方皓泽终于从车上下来,此时贡院门前又有一队士兵,高声喝着:“排列队伍,不许喧闹,不许争先!”
方皓泽提着篮子,对身后的明云道:“你就自此处止步吧,再深处就进不去了。”
说完,他就独自走上前,往贡院的大门处走去。
无视了前面排队的秀才们,方皓泽来到大门处另一处人丁稀少的小门。方皓泽拿着黎瑾瑜的私记出来,这次是一个精致的手牌。一位胥吏接过,仔细看了看,恭敬地还给了方皓泽:“公子请进。”
方皓泽接了牌子,穿过贡院的第一重大门,就来到了贡院之中。
一股深重的神道气息,陡然扑面而来,叫方皓泽浑身寒毛直竖。“神道的力量,重要出现了!”
只是方皓泽细细感受了一番后,却发现这神道力量很微弱,连操纵的意识都没有,这才放松了身体,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
没有几步,又遇到一大批胥吏,每两个胥吏面前站着一位考生,看样子是在搜查身体。
因为乡试重要,很多人也想尽办法作弊,所以朝廷规定,每位考生都需要贴身搜查。
这次却严格了很多,方皓泽也不能凭借黎瑾瑜的手牌避开了。轮到他接受搜查的时候,也就坦荡地将手中的篮子往身边一放,站在胥吏中间。
两位胥吏贴身搜了一番,自然没有什么结果,遂将方浩泽放了进去。同时递过来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编号。
方浩泽了然地接过,进了贡院之中,首先看到了贡院正厅中一座雕塑。这据说是大信世界的文公,主管教化的神灵。
方浩泽施了一道神力在眼中一看,果然贡院之中的神力,是从这雕塑中出来的。也不知怎么地,这雕塑中没有一个神主意识,那些神力没有主人,只是随意地在贡院中游走。
此时并不是探查的时候,方皓泽暗暗将这情况记在心里。就顺着牌子,就到了一个房间内,这就是考房了,里面有一桌一椅一榻,却没有窗户,光线十分黑暗。
所以那桌子上摆着一堆蜡烛,是给考生用的。
第八十二章 秋闱(二)
等进了考房,方皓泽先将手中的提篮放在一边,就环视四周。
这屋子除了光线昏暗外,倒还算干净,看样子即便平时也常有打扫。尤其是,这考房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便桶。
方皓泽知道,未来几天考期,考生一旦进了考房,就不能出去,所以有一个便桶以供方便。
可是方皓泽如今达到了四阶,身体已经蜕凡,自然可以控制不用。
实际上,自从晋升了四阶,身体有神力流转滋润,他如今连饮食也可省去,只是未免骇人听闻,再加上多年习惯,才没有戒掉这口腹之欲。
这次,他来考场时,带着的提篮中,也装了几块肉饼,以稍微遮掩一二。方才他接受搜检的时候,这提篮放在一边,也有专人检查过。
想到这里,方皓泽将提篮拿到手边,打开了盖子,就要取出文房四宝。
就在这时,考场中传来一阵打梆子的声音。这声音三长两短,听到耳中十分清晰。不一会,考场的主考官就一声令下,宣布考试开始。
几位胥吏、巡查兵士就簇拥着五位考官,一路沿着考房前的走廊,巡检了起来。
这考场之中,随时都有检查,因为大信世界的科举,是读书人打破阶层的唯一途径,防止舞弊,保证考试公平,是任何朝代的头等大事。
吴州这贡院之中,聚集了全州读书人的种子,总共有两千余考生。一共设置了两千间考房,每隔几百考房,都分配了几位考官、巡查,还有胥吏若干,日夜都有人来回守卫监督。
而这处贡院,还有一位从白玉京中过来的,一正一副两位总考官,地位更在普通考官之上了。
这时候,从外面过来的考官,其中居中的,正是白玉京来的主考官,如今的礼部仪制清吏司牧郎中杜修明,郎中是一司主官,在礼部也仅次于礼部尚书、两位礼部侍郎。
礼部郎中是五品官,再往上就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了。杜修明面白长须,正是大信世界中标准的美髯公形象。
杜修明身边站着的,除了吴州本地学政治下的考官外,还有一位叫衡子平,也是白玉京中礼部的人,却是另外一个副考官,礼部主客清吏司的员外郎,位列从五品。
“秋闱乃是国家取才的大事,诸位这几日辛苦一下,务必要保证秋闱安全平稳地进行,不出舞弊的丑闻。”
一边走着,杜修明一边说。他虽然只是五品官,但是奉旨从白玉京中过来巡考,也算是钦差,此时就发着号令。
至于他来吴州,其实还有另一重原因,和黎瑾瑜一样,这位礼部一司之长,也是七皇子的党羽。
几个月前,七皇子来金陵一趟后,对方皓泽上了心,这次更是争取到手中人来这吴州做主考,就为了保一保方皓泽,务必防止意外发挥失常等意外产生。
毕竟,皇权时代,依旧是人治,皇子开口,自然一路绿灯。
主考官杜修明沿着考房一路看过来,注意着号牌,终于来到方皓泽的考房前。
就着胥吏手中灯笼的微光,杜修明眯着眼睛,往考房中看过去。
一位清秀的少年,仪态堂堂,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正端坐着,将要打开手中书篮。
“好一个少年,七皇子眼光好。”已经达到了四阶的方皓泽,不管是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声好,此时这杜修明看到一脸自信的方皓泽,心里就赞了起来。
他有心想与方皓泽说几句话,却碍于避嫌,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就要抬脚离开。
“胥吏,将这考生的竹篮取来,我们巡查一番。”就在这时,副考官衡子平突然开口道。
这位礼部官员一开口,此处包括杜修明在内的一众胥吏、巡查兵士等十来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
“副考官,请给一个理由。”杜修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虽然考官和兵士有日夜巡察的职责,但是一般没有特别情况,却不会打扰考生正常考试。
此时,衡子平突然打破常规,考试之前这样做,未免会给考生带来负面的情绪。有心理不好的,说不定就直接影响后面的发挥。
面前这位考生,是七皇子看中的人,杜修明肯定要维护。
“主考官,如今还没有发卷,我们抽查一二,也是合理。若主考官觉得不妥,那就算了。”衡子平嘴角带着笑,看上去有点不怀好意。
此时,他当众开口这么说,明显是将了杜修明一军。若是杜修明在众人面前坚持要维护方皓泽,那坊间的传言就要从这里传出来。
考试还没开始,主考官就格外青睐某位考生,这样的消息对方皓泽来说,打击会很大。
“左右,来将这考生竹篮取来,检查一二吧。”杜修明深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这位副手的态度,肯定有猫腻,但是骑马难下,只好深吸一口气,吩咐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又将视线看向了方皓泽。有两位胥吏,更是摩拳擦掌,就要迈过门槛,向考房中走进来。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斗法,方皓泽也看了一清二楚。
他早就从黎瑾瑜处知道,今年来吴州主持秋闱的杜修明,也是七皇子一系,所以一队人马过来的时候,他本没有在意。
直到那位副考官突然出声针对自己时,方皓泽才重视起来。
眼看着就要进来检查的胥吏,方皓泽心中一动,就提前打开了自己的竹篮。口中说着:“小生早上起的急,先拿块肉饼。”
说完,他就要伸手打开面前的竹篮。
“慢着!”衡子平大喝,却意外地要阻止。
方皓泽怎么会搭理,他面不改色地打开竹篮,自顾自地取了一块肉饼,顺手将饼撕开:“这位考官大人,这肉饼是小生家中特制,你要不要尝尝?”
这句调笑话,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故意撕开肉饼,还可以表示饼内干净,并无夹带。
对面的衡子平冷哼一声,固然不会搭理方皓泽。而方皓泽却一边撕着肉饼,眼神里却深藏着一丝阴冷。
原来,刚刚他意识到那位考官隐隐针对自己的时候,心里就有了防备。就借口吃饭,要打开篮子,等对方竟然阻止自己开篮,更叫他警惕起来。
方皓泽就不理对方,直接开了篮子,目光在竹篮中一扫,明显看到竹篮中的肉饼中,有一块颜色不同。他神识一扫,里面藏着一叠小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
“肯定是刚刚搜身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竟然往里塞了一个小抄,这是谁的手笔?”
第八十三章 秋闱(三)
心里念头一转,方皓泽手上同时就有了动作。
他借着拿饼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抹过那块夹了小抄的肉饼。在神力的作用下,将那块饼震成碎末,垫在其余几块下,叫人看不出来原貌。
等到他取出一块肉饼,当众撕开的时候,外间两位胥吏已经走进来。
方皓泽带着笑意,就大方地将竹篮推到两位胥吏面前。
这时候竹篮已经打开,这两位胥吏拿着竹篮,一股喷香的肉饼味就传到了面前。
他们眼光朝篮子内一看,除了几块肉饼用牛皮纸包着,许是为了保温,这肉饼下面还垫着一层面粉,颇为有心。
除此以外,篮里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总之,这小小的竹篮,并没有特别的。
这两人将竹篮送到外间,衡子平就亟不可待地伸手夺到手里。
这一下,身在官场中打拼过的杜修明,眼神也冷冷下来,他此时终于看出了不妙,认定衡子平一定有什么诡计藏在那竹篮中。
这位主考官心里一跳:“刚刚我应该极力阻止衡子平才对,对方肯定有什么手段在这竹篮上,此时要是当着众人面被发现,方观城遭遇诬陷的事情,就会坐实成舞弊了。”
要知道,若是方皓泽被污蔑成舞弊,那后果极其严重。两年前,一甲二名进士戴晗,曾主顺天乡试,时解元评秉智,通贿得元。事后,朝廷革秉智举人,戴晗流放。
“这下七皇子那边,又多了一桩麻烦了。”杜修明心里一叹,注视着衡子平将那竹篮翻检起来,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回天乏力的感觉。
不提杜修明正懊恼着情绪。这边厢,衡子平正兴奋地在竹篮将竹篮中的肉饼抓在手里,先是撕开了一个,里面都是肉馅,接着又撕开了一个,还是肉馅……
“怎么回事,我明明看着那位胥吏,趁着检查的时候,悄悄将那夹着小抄的面饼,塞在这篮子中的,去哪了?”
衡子平心里狂叫,几个呼吸就将竹篮中仅有的几块肉饼撕地稀碎。方才他有多期待,这时就有多失望。巨大的失落感,叫衡子平心里几乎憋地喷出血。
“这位考官大人,要真是想尝尝肉饼味道,不如就取了一块。您着撕细碎,是想查看肉馅的做法吗?”
衡子平心里郁闷地同时,冷不丁地,方皓泽的声音在考房中响起。
此时,方皓泽手中拿着肉饼,戏谑地说着,眼神里充满了讥诮之色。他眼见对方的行动,怎么不知道对方正是陷害自己的主谋。
只是略一思索,方皓泽就知道这主谋身后,站着的不是太清宫,就是神秘的大皇子了。
“哼……”衡子平受到了这冷嘲,顿时有点下不来台,尴尬地说不出话。
“既然已经检查结束,还是赶紧回去准备,不能耽误了发卷的时辰了。”杜修明已经看出来,自己这副考官的阴谋失利,巴不得早点结束这场闹剧,出声提醒道。
说完,杜修明又看了看方皓泽:“这位考生安心待考,些许小事在考场之中,也偶有发生,不必放在心里。”
这一番话,就是安慰了,他也生怕这件意外干扰到方皓泽的心情。
“考官大人放心,小生心里有数的。”方皓泽看着杜修明,知道他也是七皇子的人,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善意。
“那样再好不过。”杜修明看了看方皓泽,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环视身边的众人:“诸位没有什么意见,那这次巡检就到此为止吧。”
身边的众人,此刻也看出来一丝不对劲,当然不会否定主考官,一时间都纷纷点头。
“那我们就走吧。衡大人,你怎么看?”杜修明眼中含着冷,出声问道。
后者不说话,只起步往来时方向走,脸色通红,恨不得早点离开此处。
考试之前这小小的插曲过去后,很快,本地学政治下的几位考官就亲自带着试卷一一发放过来。
方皓泽见得他们,拱手致意,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将考卷接到了手中,复又坐下摊开了试卷。
这时,方皓泽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手中的考卷,有厚厚十张。
秋闱的试卷,要分做三批发下来。三次考试各有侧重,但是考题却是固定的。
分别要做五言八韵诗一首,还有4道经义题,这些都是死知识。此外,还有要做时务策,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发表议论见解。
这首批十张试卷,考的是经义为主,答题的压力很大。
普通人考下来,的确是个考验。但方皓泽此时已经达到了四阶,记忆上过目不忘,身体上更是控制身体入微,别的不说,就连写字答题都比别人要轻松。
才初看了一番,他就直接写下来,字字圆润端正,一气呵成。
才不到半个时辰,就写完了一张卷子。就着蜡烛再看,字字优美端正,转折之间凝有气度。尤其难得的是,他的考卷卷面清净,行列工整,连一个错字和墨点都没有,殊为难得。
稍微休息,方皓泽将墨迹晾干,又继续拿了第二张试卷埋头写着。虽然麻木地写着字,但是心态却很轻松。
这考场中,此时都是沙沙的下笔声音,不用想,众人都在奋笔疾书,不过鲜少有人似方皓泽这般平静的。
不知不觉,又有几张试卷就书写完毕。
方皓泽心里估算了一下,大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应该是吃哺食的时间。
有神力在身,腹中虽然不饿,但身体的习惯却没太改变,他不禁将眼睛看向自己的竹篮,里面那一堆肉饼显然不能吃了。只好喝了一口水,合衣躺在床上。
这时候,却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门扉。
方皓泽眼睛一睁,意外地发现,一位巡检兵托着一个木盘站在考房外,也不说话,就将木盘放下。上面是两块切开了的面饼,还有一只鸡腿。
想了想,方皓泽不禁哑然失笑:这应该是主考官杜修明吩咐下来的,毕竟早些时候,那主考官亲眼看到自己的肉饼被人撕地稀烂。
第八十四章 交卷
如此几日,时间一晃而过,等到最后一天时,方皓泽将全部试卷整理,就准备上交了。
秋闱考试中,经义题,考的都是死知识,就是客观题。除此之外,还要做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发表议论见解。这部分,可算是主观题。
真正的拉开差距,就在这主观题部分了。这也是七皇子从白玉京中将杜修明委派过来的主要原因,防止有人故意将方浩泽的试卷罢黜。
此时,方浩泽正对自己的试卷做最后一遍检查。重点看的是自己的时务策,其实主世界知识大爆炸,很多国学经典都有详细的解释,更加上几千年的阐释,不断推陈出新。
方浩泽来写这时务策,犹如高年级学生答辩小学生题目一样,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倘若是考官阅卷,只会感觉论点新颖,更兼具气度格局大方。
唤来了胥吏,方浩泽将考卷交了。
因为有前一次栽赃的意外,后面几日,杜修明又委了一个固定的胥吏来给方皓泽送饭,这次收卷的胥吏,就是熟人,方皓泽也很放心地将考卷交给他。
且说这胥吏捧着试卷,脚步飞快地来到考官的公房。
此时,以杜修明、衡子平为首的十几位考官都在公房之中等待。越临近考试结束,众人情绪越是不敢松懈。
这位胥吏将方浩泽的试卷递了上去,先由几位考官将试卷拆散,又按照编号做了装订、糊名,最终只剩下了时务策,却是直接交给了主考官杜修明。
后者接了考卷,心知这就是方皓泽所做,面上却仍旧保持着淡淡的情绪道:“这位考生可是最先交卷,拔了头筹的,我来先睹为快。”
这话说出来,自然没有人反对,连一边坐着的衡子平也只是面色不满,没有出声。
于是杜修明就拿这试卷,摊开看了起来。他先是看了开头,似乎平平无奇。心里就想:“果然还是少年,开篇一般,应该是见识不够所致。”
几句话看下去,这纸上的文章却犹如柳暗花明,突然从平淡转为惊艳。几千年的精华议论藏在正文之中,与开篇平淡一对比,突然显得分量更足了。
此时,杜修明也忘记了避嫌,心神投入到试卷之中,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来。
概因方皓泽所交的文议论都是精华总结而出,阐述之时深入浅出。文采出众,立意深远,可算字字珠玑,再配合整净的卷面,直叫杜修明赏心悦目。
足足花了近一刻钟,杜修明放下了试卷,轻叹一口气:“此子之才,可上殿试。”说完,就将方浩泽的卷子依次向下传了下去。
在座之人,都是考官,自然是有水平的。听到了杜修明的高度评价,有人心里就藏着不服气,因此也争相传阅。
这一传阅,看了试卷的考官,终于都默不作声了:“如此佳作,在秋闱之中极为罕见。”
环视了众人,杜修明面露笑意:“都看完了?此卷优美,可定位第一,如何?”
“大人所说不错,如此之才,若不是第一,恐怕朝中御使、诸位翰林、内阁大学士都要拿我们问罪了。”一位年长的考官,抚着胡须应和着。
其余十来位本地考官,也都纷纷点头认可。这样的大才,必将上金銮殿争魁,要是出在金陵,他们这些本地人也是欣慰。
“杜大人,仅凭一卷时务策,就要定下秋闱解元,是否太草率了。”衡子平就在一旁出声反对。
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所谓的解元就是秋闱乡试第一名。
“此篇时务策字简意深,明了大义,我看殿试之中,也是少有。它做不了第一,我们身为主考,岂不是辜负了朝廷之意?”杜修明针锋相对道。
“焉能保证其经义无错?其他考卷无优?”衡子平冷哼一声。他来金陵之前,也得到了任务,务必要在秋闱中将方浩泽罢黜出去。
这时候,故意与主考官唱反调,也是正常的心思。
在场其余本地考官也就看看不再说话,免得殃及己身。上面两位大人斗法,众人心里也都清楚的很,只是对衡子平下三滥的手段表示着不屑。
杜修明于是顿了一顿,又说:“把上卷和中卷拿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方皓泽的经义没有大错,一定要将解元给其争取到。在七皇子面前,表一功。
又有人将方浩泽的其余卷面送了过来,众人一起审读。这一看,杜修明终于哈哈大笑:“诸位现在还有意见吗?”
原来,方皓泽的经义卷,都是客观题,有神格玉盘加持的他,对这些默写类的提问,自然丝毫不错。这一份试卷,从头到尾,可堪称完美。
此话再一出,众人都纷纷道:“大人慧眼识珠,我等附议。”说完,一边都斜着眼看向衡子平,这下后者也再无话了。
杜修明就说着:“此子文章,气静神闲,精妙绝伦,诸位无异议,可以取为解元了。”
一州之地,参加秋闱的几千人,人数虽然众多,也有考卷没有交上来。但是众人都是识货的,知道方皓泽的文章水平甚高,当这第一也没有意见。
此时杜修明既然如此定论,在场的考官也就知道后续如何取名了。
这一场小小的争论,终于以杜修明的胜利结束,他固然一脸开心。却没有注意到,身边衡子平的眼神里,也带着一副阴谋得逞的冷笑。
此时,方皓泽自然不知道他的试卷在公房中引起了这场风波,他虽然很是用功了几个月,只知道自己这次录取没有问题。
至于得第几,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要求,一位四阶半神,只要一个敲门砖就好了,反正他知道自己名次不会太差。
一路从考房中出来,摆脱了其中压抑的气氛,呼吸着金陵城中新鲜的空气,方皓泽一时神清气爽。他回头看了看考场之中那文公的雕塑,眼神里露出几分思考,才迈步出了贡院。
走了几步,就有两个胥吏抬着一个老翁出来,方皓泽定睛看去,那人气息微弱,显然是活不久了。
三年一次秋闱,也有不少人半途支撑不下去,有吃坏肚子的,有发急病的,每三年秋闱,偶有死者也是常见。
世人为名利,可悲可叹。
摇了摇头,方皓泽一路走出去,外间明云已经候在一架马车旁了。
第八十五章 解元
“公子,请上车吧,家中已经做好准备,就等公子回去沐浴休息。”明云见到自家神子轻松的神态,心里也是一喜,就急忙迎接上去道。
“恩,如此正好。”方皓泽点了点头就上了车。他虽然达到了四阶,寒暑不侵、灰尘不染,但是在贡院闷了几天,也有点不自在。
马车疾驰,自然是回了珍珠街方府不提。方皓泽回了家,立即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吃了一些点心茶汤。
做完了这一切,感觉无事,就吩咐了一声,回屋里休息一会。这大信世界,白日一般没有午睡,方皓泽也不过是在书房中略略坐着休息一会。
这座小小的方府,因为主人的回归,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时光荏苒,又是七日后,正是放榜的时候。一早,明云就来到屋外请示:“神子,今日放榜,可要属下去贡院外候榜?”
此时方皓泽刚吃过朝食,正执着一本书看,心里却在默默查看神格玉盘,自来到这世界后,香火神力没有大的变化。
“不必了,你们备好零钱,想必不一会就有人要上门来讨喜钱了。”方皓泽放下书,对外面说道。
果然,大约半个时辰后,秋闱放榜的时候到了,方皓泽只感觉神格玉盘猛然一震,一股香火神力就从外界涌来,直直地投入神格玉盘中。
方皓泽脸上一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中了:这香火神力来得很正常,定然是因为自己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在场看榜单的人心中升起了敬佩等心意,感应之下化为香火神力,输送过来。
此时,金御道街的贡院外,一张金榜贴在告示上,今科的举子姓名一一列在上面。
最上面那个姓名,赫然写着方观城。下面用小子备注了珍珠街方府,同时还填了某年某月生。
看榜的众人一算,这位吴州解元,竟然虚岁才13岁,顿时就纷纷打听了起来。
方皓泽此前几个月闷头看书,更早以前还在清福寺中蹉跎,所以文名不显。对参加今年秋闱的人来说,方皓泽无意是一匹黑马。
十三岁的黑马解元,顿时引发了众人的讨论,一时间金陵城中许多读书人传念着方皓泽的名字,点点信仰力量往珍珠街的方府中漂去。
处于话题之中的方皓泽,此时正在看着神格玉盘,这一会功夫,已经有近千香火神力入账,他估计着,随着文名的传递,后面可能会有更多香火神力涌来。
“只有闻名,才能有信仰,进而才能收获香火神力。”方皓泽脸上了然,就从桌案之后站起了身。
“估摸着传喜的胥吏就要到了。”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一州解元。
就在这时,远处一片筛锣声,许多人喧嚷了起来,方皓泽竖起耳朵,就知道这声音是从外面一路向着方府中过来。
“开榜了,开榜了!”方府外,一行人拿着报喜的红纸,后面跟着许多看热闹,讨喜钱的人,来到方府门上。
管家明云也是有修为的,自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早就提前带着下人站在门口。
只见三位穿着胥吏服装的人口中称着:“恭喜府上,姓方名观城的相公,中了今年吴州的解元。”
听着,明云自然喜出望外。自己家的神子果然是开启了宿慧之人,才年纪十三岁,第一次下考场就中了解元。
他面带红光,立即就大开了门,将报信的胥吏迎了进去。
方皓泽这时候也听到了门外的报喜,自己居然中了解元。他脸上带着意外,心里却想着,难怪收集到了这么多的香火神力。
于是也起身从自己的屋中走到堂屋前,站着等候传信的胥吏。
才站住身体,门外的胥吏就几步走了进来。当中的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木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这三位胥吏来到方皓泽的面前:“请相公批红。”
在大信世界,当官的都穿红装。这披红,自然是中举的习俗了。
既然中了举人,从此就鱼跃龙门成为统治阶级。上可以进京继续考试,哪怕不进考,也可以用举人身份等待大选进官,也可以得一个九品的职位起步。
方皓泽哈哈一笑,既不显得过分得意,也不会显得毫不重视,表情很是适宜。走上前,一把抓着那块红布,就披在了身上。
这红布一揭开,下面的盖着的东西就露了出来:首先就是脱民入士的户籍文书,从此就可自由来往帝国各地而无需路引。要知道,普通人要出县探亲,也要官府批下条子。
另外还有一把官赐的长剑,表示身份的超然。方皓泽都一一接着,转手递交给身边的明云。
取完了东西,三位胥吏也不离开,巴巴地看着方皓泽。
后者脸上一笑,就知道了意思,他眼睛向明云递了一个信息。
这位管家也就立刻会意,从手中取出三块银子,每块约有二两左右,塞到了胥吏的手中,口中称着谢。
合家上下,乃至于跟着进来的街坊邻居,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场面极其热闹喜庆。
明云更是将零钱,不要命地撒下去。跟来的街坊邻居自然不必给银子了,都各包了几文,以做喜庆。
闹哄哄地过了半天,明云才把来讨喜的街坊们送走,又将三位胥吏送出了方府外。
等送走众人,方皓泽按照礼仪,换了一身举人的衣服,就对明云吩咐:“按照规矩,新中的举人们今夜会有鹿鸣宴,地点设在学政大人处,你提前准备一些文房礼物,我到夜间可做随礼。”
说完,方皓泽又说:“再备一架马车,低调一些,我要去州府衙门,拜会知州大人。”
这一次秋闱中得解元,对方皓泽来说,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自己念书上进,又蒙知州这位老资格读书人的指点,考试发挥只要正常,就能中举本是应该的。
但是中了第一名,就有点意外,虽然是有七皇子派人来照拂,但是给了第一名,主考官说不得要受到一些非议,哪怕方皓泽文章再好。
中了举人,意味着今后积累香火神力大业的开端,此时,方皓泽也有喜色,虽然才中了举人,神格玉盘中就有香火神力徐徐而来。
可是在喜色之下,他却有种不好的隐隐预感。这时候正好借着中举的名义,一面去向黎瑾瑜道喜,一面说一下担忧。
第八十六章 鹿鸣宴
吴州州衙,黎瑾瑜一早就注意了举人的榜单。当得知方皓泽中了解元,他也十分意外,继而产生了欣喜。
这一早,他连处理公务都聚不齐心神,一会想着方皓泽,一会又想着杜修明。后者在贡院主持考试前后,都没有拜会任何金陵城的官员,以免非议。
正在出神时,外间一位衙役走进黎瑾瑜办公的川堂:“解元公求见大人,此时正在外面天井中候着。”
“快快请进来。”黎瑾瑜急忙站起身子,脸上十分开心地说。新任的解元首次出门拜访,就来州衙中寻自己,足以说明对自己世叔交情的看中。
不一会,方皓泽就在衙役的带领下,从天井处来到黎瑾瑜的川房。
正是暑期,气候燥热。一进门,方皓泽就从这川堂中感受到丝丝的凉意。眼睛一转,果然见到房间中摆了几块冰盒。
等衙役从身边退下,他口中就笑道:“世叔惯会享受,此时已经八月了,眼看都入秋,还用冰块。”
为了备考,也是厌烦外面的酷暑。方皓泽整个夏天也没出几次门,上一次拜访黎瑾瑜还是入夏前。
“这冰块也都是本地士绅送的,我这点俸禄,可买不起几块。”黎瑾瑜笑着接了方皓泽的话。
又开口说:“你这次秋闱,居然考了一个解元,实在难得。看来,杜修明也不避嫌,定然是你文章已经好到了某种程度了。”
“小侄也没想到,其实我的文章功夫,也有大半是世叔的功劳。”方皓泽先点了点头,接受了夸赞,又不着痕迹地夸了回去。
“哈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黎瑾瑜抚着胡须笑道:“不过你既然中了解元,今后从官场中的起步就比别人高贵一些,也是一个良好的资历,可喜可贺。”
说完,黎瑾瑜就从公案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方形的盒子。远远地递给方皓泽:“这是给你的礼物,快且收下。”
“世叔这样折煞了小侄了,我怎么能接受世叔礼物,此番中解元,还托了世叔的福。”方皓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忙推辞。
的确也是,若不是结识了黎瑾瑜,方皓泽也不会这么快走上科举之路,更不会搭上七皇子,这一科恐怕不能纳粟入监,直接参加秋闱了,还要白白耽误三年。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当年你家待我有情,我如今也拿你当后辈看。长者赐不可拒,你就收下吧。”黎瑾瑜直视方皓泽道。
“那小侄就愧受了。”方皓泽上前几步,从黎瑾瑜的公案上拿过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砚台。其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望之不俗。
“这是前朝的姚砚,当年也是我花大力气搜集到了,如今转赠与你,正是合适。”黎瑾瑜感慨地说了一句。
如今方皓泽深读了几个月的书籍,也不是小白,知道这姚砚前朝总共才制了百来块,存世稀少,听说还有些神异的作用。
当下,方皓泽也就郑重地做礼:“必定不负世叔期待。”他知道对方的心思,也不故作推辞,就大方地收了礼物。
随后,方皓泽将砚台取出,端正地捧在手中。神力悄悄往这砚台中一转,果然这砚台居然是三阶的宝物。再细细分析,这砚台可借运,最适合为官者用。
得知了这信息,方皓泽心中就是一暖。
将砚台收下,方皓泽又正起脸色,将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说出来:“世叔可知,小侄此刻虽然得了解元,但心里却有点不安。小侄年幼,易遭人嫉妒,此前在考场中还有意外发生。”
当下,他也不避讳,就将在考试前,被人往随身物品中塞了东西的事情,说于了黎瑾瑜听。
贡院中举行秋闱时,内外信息不通,黎瑾瑜对此也不知情。更何况方皓泽在事发之后,及时将那夹带的东西震碎,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就连主考官杜修明也不清楚内情。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黎瑾瑜一惊,随后就生出一股后怕的情绪。若不是面前这位世侄机敏,那夹带一事就闹大了。
“的确有这事,我还来不及对杜修明大人说明,目前只跟世叔一人说了。所以,小侄觉得,这幕后的黑手,未必会甘心,可能还有后手,尤其是我此刻中了解元,目标更大了。”
方皓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言不虚,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他此时虽然已经是四阶,但是对朝廷中的斗争,并不熟悉,更不擅长,只能对黎瑾瑜说。
思忖了片刻,黎瑾瑜才看着方皓泽道:“这幕后黑手不好寻查,你的猜测倒是有点道理。不过此时你既然中解元已经成了事实,一些阴暗手段再难加身,可不必担心。”
这番话,有一半都是安慰了。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中了举人之后,相当于跨进了统治阶级,更是半只脚迈进了官场中。
身上陡然获得了皇朝因果力量加持,虽然也有束缚,但利大于弊。方皓泽已经明显感觉,等闲的因果更加难以加身了。
即便如此,方皓泽听完黎瑾瑜的安慰后,心里依旧有点担忧。不过也不能表现太过了,只好做礼道:“那多谢世叔为我解惑,小侄受教了。”
“嗯,你我之间,不必过多客气。”黎瑾瑜再受了礼,面上微笑着说。眼看着方皓泽,欣赏之意就要从眼中满溢出来。
“世叔公务繁忙,小侄就不打扰了,今夜还有鹿鸣宴,小侄这就要回去准备准备。”眼看在黎瑾瑜这里没有找到帮助,方皓泽也就准备告辞了。
“你说的不错,今夜要好好表现,可争取写一首好诗来,不过无须刻意,不做也无妨。”黎瑾瑜听到方皓泽这么说,就马上回道。
鹿鸣宴乃是著名的科举四宴之一,科举四宴中:鹿鸣宴、琼林宴为文科宴,鹰扬宴、会武宴为武科宴。
其中,鹿鸣宴是为新科举子而设的宴会,因宴会上要唱《诗经,小雅》中的“鹿鸣”之诗而起名。
这宴会乃是本地学政、诸位考官与新科举子们的团拜会,文人宴席上,免不得要吟诗作对,所以黎瑾瑜才有“做一首好诗”之说。
不过这是学界的盛会,黎瑾瑜作为本地政界的首官,大多时候却不会赶热闹。
第八十七章 暴风骤雨
儿臂粗的白蜡,将院子照地灯火通明。咿咿呀呀地唱曲,更让现场添了几分柔媚。
正是宴席,十来张桌子,有新科的举子、当地的士绅、金陵城的学政、贡院众人和从京城来的两位考官。
方皓泽和十位新科其他排位在前十的举子们,坐在主桌。这大桌上围坐了十三人,除了十位举子,就是本省学政刘标、主考官杜修明、副考官衡子平。
宴席开在金陵城花戏楼中,还请来了正当红的名旦唱曲,这一夜花费不菲,但自然有富有的士绅们买单。
这主桌对面是戏台,侧面则是一大片池塘。正是夏夜,清风一吹,颇有点惬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新科举子里,正位第四的武飞晨,端着酒杯对学政刘标道:“学子十年苦读,又蒙学政不弃,终于得中举人,在此想先敬大人一杯。”
武飞晨是贡院贡生,学政管理贡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武飞晨可以算是刘标的得意门生了。
要说这贡生,也不是一般人能做,非得秀才中优秀者才能进,也要经过各项童试等闯关,算是非常正统的科举学生了。
“恩,飞晨过谦,你是贡院优秀学子,能中举人,也是你苦读的结果。”刘标端起杯子,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接下了这杯酒。
“今科的举子中,大多都是贡院里的同窗,唯独解元公,却是眼生,不知道解元公此前在哪苦读?”
那武飞晨敬过了酒,也没有消停,眼神看着方皓泽,突然发声问。
原来,武飞晨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方皓泽今年考试,走的竟然是纳粟入监的路子。之前的秀才功名,还是捐钱所得,心里就鄙夷不少。
在大信世界,纳粟入监一向是富家或权贵中,纨绔子弟混个功名的,最为正统读书人不喜。
尤其是,方皓泽以这种身份,中了今科的解元,更叫武飞晨嫉妒不已。他心里老大不服气,总想着若是方皓泽没中解元,自己就不再是第四,而是进到前三了。
所以趁着酒宴,武飞晨就要对方皓泽发难,不怀好意地问了出来。
他的问题一出,在酒席上的刘标并贡院中其他学子,也忍不住地看着方皓泽,眼神中同样都是探究。这其中,有不少人也深深怀疑方皓泽的水平。
面对四面的眼神,方皓泽坦荡一笑:“这位同年不识吾,应是正常。我这些年一向在苦读,还没有机会入贡院,当真是惋惜。”
“好叫这位同年知道,在下因科举心切,为了不蹉跎几年,这一次还是纳粟入监,来参加秋闱的,万望诸位不笑话。”方皓泽也听出了这位学子的讥讽,反倒大大方方地将事情说出来。
“哦,竟然是这样,那难怪我们这些贡院生,之前从没有见过。”武飞晨阴阳怪调地说了一句。
方皓泽不意与小人纠缠,淡淡地哼了一声,也没继续说话。他是四阶的修炼者,本质上已经蜕凡,这位武飞晨对他来说,蝼蚁一般,与这人纠缠,实在跌份。
“解元公大才,听说杜大人与本省考官都对你文章赞不绝口,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观。”武飞晨不依不饶地说。
“此时喝酒,不必这么咄咄逼人了,大家都是同年,来年还要一同进京,和睦为主。”酒桌上方的杜修明,眼看方皓泽受到诘难,就开口维护起来。
“杜大人对解元可真是维护啊。”坐在旁边的衡子平,这时也不甘寂寞地说。
“衡大人有什么指教?”杜修明直视衡子平问。他早就怀疑,对方从白玉京来此,在科考中曾对方皓泽起过坏心,甚至安排过阴谋。
“我倒没什么想说的,眼下的话题,不都是今科举子们提出来的嘛。跟着这些人的话,我顺着说一句你维护解元,也是事实。”衡子平就回道。
“两位大人,喝酒喝酒,听听曲,再尝尝鹿肉。”刘标这时候急忙出来做和事佬。
“原来坊间流言没有错,解元公可真是走运,不知怎么走了主考官大人的门路啊。”武飞晨原本还要对方皓泽发难,这时候眼见两位考官大人起了争执,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噜道。
方皓泽已经修至四阶,况且武飞晨的话声音也不小,自然听到了。他眉毛一挑,心里一悸,心里忍不住脾气,就要张口反驳。
还没等他开口,上方的衡子平就阴沉着声音说话了:“可不是,坊间的流言传的可夸张了,想必不日就要传到上峰的耳朵中。杜大人这次,可能不好了。”
方皓泽这时看出来了,衡子平与那武飞晨一唱一和,是在给自己下套。于是缓缓站了起来:“在座诸公,谣言止于智者,不说三位大人学问水平高绝。即便是各位同年,也都是人中之龙,在鹿鸣宴这种场合,还要传播不知所谓的耀眼,是否过于不智了。”
此时,方皓泽心知,自从科举以来,副考官衡子平一直和自己不对付,身后必定有人站台。能发动朝廷命官对付自己,一计不成又想到在坊间传播谣言,不必想也知道定然是那大皇子。
“诸位要是对我文章不信服,大可以现场再出一题,我们来做一做,也不失为一番雅谈。”方皓泽气势一放,一股自信的情绪就释放出来,让在座的举子均为之侧目。
“现场出题就没必要了,我恐怕你也没时间展示。”
此时,衡子平突然说话,随即又拍了拍手:“朝廷里有人今日给我发密报,已经坐实了吴州解元与主考官杜修明媾和,玩弄手段,谋取科举舞弊的事情了。”
随着他一拍手,一队兵丁就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穿过士绅和贡院众人的桌子,一路来到主桌前,将主桌团团围住。
好一个阴险的衡子平,特意选在鹿鸣宴上发难,即便原先只是坊间的传言,经过在座士绅和新举子的瞩目,那传言有一大半就要坐实了。
能发动兵丁,更不是一个礼部副司的能力范围。连吴州行政长官黎瑾瑜,也没有权利轻易动用兵丁。
方皓泽眼光扫过周围的一圈兵丁,心里愈发肯定这位衡子平身后,站着的就是大皇子了。
“好好好,想不到今日鹿鸣宴,衡子平你还给我这样一个惊喜。”杜修明气极反笑,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招来这么多兵丁,是想怎么样?现场革杀我吗?”
“那倒不是,只是要把你和新解元押到吴州大牢中,等待上面来人拷问一番,不能放纵舞弊案件。”衡子平脸上得意。“左右兵士,给我将这两人拿下!”
第八十八章 入狱
听到了衡子平的命令,那一队兵丁中领头模样的,就做了一个手势,围在主桌边的兵丁们就分成两路,各自朝着杜修明和方皓泽走来。
这些人从主桌上准确地找出了方皓泽两人,显然此前就有过预案,甚至很可能看过两人的画像。
那些兵丁十分粗鲁,一拥而上,就先将杜修明按倒。可怜这杜修明,乃是礼部的官员,身体虽不至于孱弱,但是对上兵丁,也只束手就擒,竟然当着新举子的面斯文扫地。
等到杜修明被拿下,另一批兵丁也将方浩泽围上来。
“哼,一群走狗,休要碰我,我自会走。”方浩泽身体一震,也不用神力,纯凭借骇人的气势就震慑周围一群兵丁。
说完,他从主桌的下方走到主位一方,双眼直视衡子平:“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完,方浩泽看也不看对方,就走到杜修明的面前,眼神在他对面的兵丁身上一扫,那一群人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让开了包围。
于是,方浩泽蹲下身体,将倒地的杜修明扶起道:“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行得正,不怕什么。”
说完,方浩泽就将杜修明按到座位上。方浩泽此举也有深意,那衡子平既然在鹿鸣宴上行了这一招,万不能在这时候失去方寸,任由对方带走。
这一带走,后面的话就不好听了,谣言定然会被衡子平坐实。
毕竟,主考官私定解元的事情,以往也有之。两年前,一甲二名进士戴晗,曾主顺天乡试,时解元评秉智,通贿得元。事后,朝廷革秉智举人,戴晗流放。
那杜修明经过了这一缓,也立刻反应过来,冲着衡子平叫骂:“你也是礼部区区一个副司,位尚且在我之下。哪有权利调动兵丁,此时如此有猫腻,我定要向上官参你。”
“这还不止,你在鹿鸣宴上做出这番举动,更是影响恶劣,有将谣言推波助澜的作用,不坏好心,我也要向上官问责。”
说完,杜修明仍旧不解气,又从桌上端了一杯茶水,润了一口嗓子。
“你话说完了吗?”看看这是什么。衡子平被杜修明骂了一顿,冷笑一声,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
这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兵”字,竟然是兵部调人的兵令。
“你怎么会有兵令?谁给你这样的权力?”杜修明神色一变。
“自然是上面的命令,你还是乖乖地认命,免得等下更不好看。”衡子平阴笑着说。
他临从白玉京中出来前,就得到了大皇子党羽的命令,一定要将吴州的学子方观城打落科场,并且永不能录用。
当时那位大皇子的党羽就交给衡子平一块兵令,嘱咐他关键时刻可以拿来一用。
等衡子平到了吴州,先是买通了胥吏,准备给方皓泽一个夹带的舞弊罪,结果没想到莫名其妙的就被化解了。
事后,他正犯愁如何再对付方皓泽的时候,在考试结束后,公房之中又发生了一段杜修明“力压众议”,要取解元的佳话。
在大信世界,冥冥之中有因果线网罗众生,正因为杜修明这行动,才生出了此刻衡子平抓住把柄的果。
事后,衡子平在金陵城暗中散布谣言,甚至还故意将方浩泽纳粟入监的消息也传到众位举子的耳中,为的就是有人做马前卒。
果不其然,鹿鸣宴上武飞晨率先发难,这就给现场的举人们有了先入为主的观点:今科解元与主考官关系匪浅,或有舞弊。
等这时机成熟了,衡子平果断将早就埋伏在一边的兵丁们叫出来。故意当着本省学政等人的面,要将冤案坐实了。
“好,你既然一意要做冤案,我就先陪你走一趟,看后面是谁不好收场。”杜修明看到对方连兵令都取出来了。心里知道这一遭罪是少不了,只好暂时低头。
一旁的方皓泽眼神里也满是冷意,他虽然不愿意,哪怕武力高绝,但是此时也不过是个举人。既然未来要走政治之路,也只好委屈一番,先跟着杜修明,后面徐徐再做打算。
“很好,兵丁们,将这两个科场舞弊犯押到州衙牢狱之中。”衡子平哈哈一笑道。
那些兵丁虽然得到了命令,但是刚刚受到方皓泽的气势威慑,此时还真不敢粗鲁行动。只是围着方皓泽两人,眼中带着商量的语气,簇拥着方皓泽两人往外走去。
这一幕看在学政等人的眼里,不像是押解,倒像是保护。
“你们……”衡子平就要发怒,可是那领头的兵丁眼神一横,衡子平只好生生地咽下了后半截话,一张脸憋的通红。
“走吧!”方皓泽点了点头,看了衡子平一眼,一队人马才从这花戏楼中离开,出了门往金御道街走去。
“唉,今科考试,怎么突然这么多波澜。”学政刘标目送着杜修明、方皓泽等人离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三品官员,他也看出来方才一幕的猫腻。顿了顿,他就唤来身边随侍的家中下人:“你急走几步,务必要赶在杜大人之前到州衙中,将目下这一场风波,与黎知州通报。”
身为一省学政,他与黎瑾瑜的交往不多。但是都在金陵城中,对新科解元与知州的关系,却知道一二,于是顾念情面,就叫家中下人先去报信。
尤其是,这位学政知道,吴州的知州身后,隐隐还站着一位皇子,这在官场之中,也不是秘密。
吩咐完毕,这位学政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武飞晨:“你这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白白被人使唤了,后患无穷。”
他也不点明方皓泽与知州的关系,只是暗恨这位新举子眼皮浅,在鹿鸣宴上率先闹出一场风波来。不但他这学政的脸上不好看,对一省的文人风气更是打击。
那位武飞晨原先看到方皓泽被要入州衙牢狱,心里还是畅快,但是这时学政的眼神,终于让这位没什么见识的新举子有点后怕起来。
他又联想到解元和主考官面对一众兵丁的坦荡态度,一副小人模样借题发挥的副考官。“这一切似乎都是从自己这里先发生的,难不成这是大人斗法?”
终于,这位新举子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被吓地晕倒了。
“哼,咎由自取。今后这解元哪怕不翻案,他身后的黎瑾瑜也够你消受了。”学政刘标冷眼看着倒地的武飞晨。
后者此时躺在地上,连一个上前扶助的同年都没有,显然聪明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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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缓兵之计
走在去州衙的半路上,衡子平带着头,得意洋洋。
从白玉京来金陵任副考官前,大皇子手下一位党羽就已经承诺过,这次要是将方观城从科举中罢黜下来,回去就可以官升一级了。
“正好,这次将杜修明也一起借机除掉。他留下来的位置倒可以争取一二。”衡子平心里美滋滋地计划着。
杜修明在礼部任仪制清吏司郎中,是一司之长,实打实的权官。
新朝的礼部分四司: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务;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在礼部有一首为尚书,两副首为侍郎,四司之长为郎中,各司副长为员外郎。
其中,郎中比员外郎要高一级。衡子平目前正是礼部主客清吏司的员外郎,位列从五品。
若不是有眼前的承诺,可以网上再升一级,衡子平也不会这么拼命谋划,甚至在鹿鸣宴上,冒险行事。
实在是能上一步的诱惑太大,从副司到司长,看似只有半级,但在朝廷中摸爬滚打多年,衡子平当然知道这一步犹如天堑。
更不提,为大皇子处理了方观城后,今后就自动烙印上大皇子党的身份,未来在官场上更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所以,这也是一个由不得他选择的问题。
这边厢,衡子平带着一众人,行走在安静的金陵城中。
已经是夜晚,有了宵禁后,路上几乎没有人影,只有一大队兵丁护送着几个人。
“唉,这一趟我们恐怕有一些麻烦了。”看了看在前方大摇大摆的衡子平,被兵丁围住的杜修明叹气道。
他倒不害怕,毕竟如今吴州的知州,也是七皇子一系,在州衙大牢中,也吃不了什么苦。
但是这朝廷之中,名声比能力有时候更重要,自己沾染了舞弊这种流言,甚至隐隐要被坐实,这对他来说,才是致命的。
“杜大人,难道你还怕朝廷不给我们自辩清白的机会吗?”方皓泽微微皱眉道。
他也知道,如今这番情况,平静中隐藏着莫大杀机,但是始终相信,身后的七皇子不会坐视。
“这你却不懂了,有时候平息舆论比真相更重要。要是士林中有人继续闹起来,恐怕我是要被撤官,你也要终生不得进考了。”杜修明解释道。
的确,士林考生最恨舞弊,要是被有心人点燃了情绪。这事件越闹越大,朝廷必须要给一个交代时,眼下的两人就是替罪羊了,古今概莫如此。
“原来如此。”方皓泽对官场只是略知,此时得到了杜修明的点拨,终于知道他白日放榜后,莫名其妙心悸的来源了。
果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可恨的是,那衡子平屡次算计自己,当真可恶。
方皓泽眼睛盯着前方那身影,心里想过了千百种报复的方法。“不过现在没到州衙,等见到黎世叔,把眼前这一关度过了再说。”
“也不知道七皇子能不能在大皇子面前保下我们两个人,要真是无法还我清白,只能早早地跳出,选一条更难的道路了。”方皓泽一边走,一边想着。
花戏楼离州衙距离不远,几刻钟的时间,提前得到了消息的黎瑾瑜,已经带着一批衙役站在路边。
方皓泽视力很好,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大街上,那一批人的身影。
众人走的近了,黎瑾瑜神色阴冷,对身后一批衙役就大声命令:“给我将这伙冒充兵丁的地痞流氓抓起来。”
不亏是一方大员,黎瑾瑜行事也真是果断。他瞬间就分析出衡子平的计谋,而且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竟然当场宣布衡子平带来的人是地痞流氓。
不得不说,这一招也是很厉害。方皓泽心里赞了一声,不过却知道,这一招也只能做缓兵之计,却化解不了眼前的难题。
概因这群兵丁在花戏楼中出现后,已经被全城士绅、贡院众人和新科的举子都看了个清楚。更深一层的原因,这些人背后还站着大皇子,已经是黎瑾瑜掌握不到的地步。
好在,黎瑾瑜兵出奇招,可以达到最好的状况:至少先将方皓泽给保出来。
但事情真会如黎瑾瑜设想那样吗?
“大胆黎瑾瑜,这些都是江南大营樊将军的手下,是我手持着兵令调过来应急的,你胆敢污蔑我们?”果然,衡子平立刻掏出兵令大声道。
他身后那一批军人,更是手持着武器,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不要听其废话,有什么事情,自然由我担待着。”黎瑾瑜打定主意要救自己这位世侄,根本不给衡子平争论的机会,身后的衙役瞬间就围了上来。
一小队兵丁怎么是大批衙役的对手,他们还没拔出武器,就被控制住了。
尤其是衙役们看到衡子平还要叫喊,更是拿出一团破布,直接塞到他的嘴里,叫其狼狈非常。
“杜大人没事吧,在我治下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要给你道歉了。”黎瑾瑜走上前,对杜修明拱手道:“先去我衙门中,当面再谈吧。”
说完,黎瑾瑜也转头对方皓泽说:“你派一个衙役去方府说明情况,免得家中缺了主心骨而担心,但是你这几日就不必回去了,留在衙门客房中,等京中来人再说。”
却说如今吴州既然纷传秋闱有舞弊,想必很快就有钦差来调查了。不过因为黎瑾瑜超出常理的这一招,最后定然要用误会来解释抓了一队兵丁的行为了。
吩咐完,黎瑾瑜更是转过身,对一众衙役命令:“将这群胆大包天的匪徒,给我送进大牢中。”
世事就是这么讽刺,原本是衡子平要将方皓泽送进大牢中,结果却是自己被塞了进去。
那衡子平听到这命令,嘴巴被塞地铁紧,但是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住地挣扎。被一众衙役拖着,往州衙门边的大牢方向去了。
等衡子平和那小队兵丁离开,现场只剩下寥寥几人时,杜修明也开口说话了:“黎大人手段高明,这样一来,等京城中钦差来此,这场舞弊案件,就要变成闹剧,两方打官司的局面了。”
“可这样一来,观城虽然中了解元,在官场中的前途也再不能进,此人真是可恨。”黎瑾瑜面色狠厉道。
他也清楚,那位樊将军背后站着大皇子,七皇子也要在京城中与其角力。事情只有在钦差来金陵之后,才能定论,如今的难题还没有完全化解。
第九十章 舆论
州府川堂,黎瑾瑜的办公之所。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明晃晃的蜡烛将这屋子照地通明。
吴州知州黎瑾瑜高坐在公案上,侧面的客座上,杜修明和方皓泽并列坐着。除了这三人外,整个州衙里连值守的衙役都没有,显然是在商量着机密的事情。
“怪我大意了,之前世侄对我说,恐怕当了解元之后,还有什么阴谋,我当时不以为意。”将衡子平等人送进牢狱中,折腾了这么晚,黎瑾瑜也是一脸疲惫地说。
“若是我及时听了世侄的建议,立刻查探,提前得知金陵城中进来一批兵丁,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了。”
说完,黎瑾瑜一拍桌子,有些懊恼。新科举子们的鹿鸣宴,出了这么一场风波,在他看来,势必要对方皓泽的前途有影响,所以此刻他心情很后悔。
“黎大人你不必自责,你第一时间将那些兵丁们用借口塞进大牢中,已经及时避免事态的扩大了。”杜修明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道。
“只要我和观城没有入牢,天亮去学政府上拜会后,自然就能将舞弊的栽赃先压下去,后面就只有静静等待上面派钦差了。”
这位礼部京官,已经换掉了此前在花戏楼中颓废情绪,重新变得心平气和:“如果说,原本我和观城的舞弊一罪,即将被衡子平坐实。这时候,已经在黎大人的手腕下,变成了五五分了。”
“如今,我们能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只看白玉京中,两位皇子角力,看派出来的钦差是谁了。”黎瑾瑜点了点头,说完又看着方皓泽。
“如今经过这次风波,即便事后钦差认定你无罪,那对你的名声也是有损,再一步进京赶考,会试考官也不会取你,为叔对你很是亏欠。”
顿了顿,他又摇头:“万一过来的钦差是大皇子一系,那对你影响更大,按照两年前的处理来看,你要被革去功名,连杜大人都要被革职。”
说到了这里,杜修明也脸色黯淡,估计是为自己的前程担忧。
“世叔请不必多虑,此时的朝廷还不是大皇子的一言堂,不说有七皇子,即便皇上和朝堂诸公也都是有决断的,未来的事情还在两说。”
方皓泽听出来黎瑾瑜两人语气中的悲观,也立刻劝慰道。他知道眼下的形式虽然看上去很被动,可是自己手中仍旧留了一点底牌,最后时刻也有机会翻盘。
“总之,我愿意做最坏的打算。若是世事弄人,那大不了我就舍了恢复家门的愿望,重新跟在叔叔身边,做一个富家翁吧。”方皓泽坦荡道。
“好,世侄心态豁达,你说的对,未来还在两可之间,我也不能再悲观了。”黎瑾瑜抚掌说道。
“解元虽然是我亲点的,但我此时心态却不及解元,老夫也该振作。”杜修明这时,也暂时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两位大人在方皓泽的劝慰下,重新找回了定力,终于一扫颓废。一时间情绪又重新振作起来,虽然是深夜,倒坐着又在这川堂中吃了一会茶,舒缓情绪。
金陵城中,鹿鸣宴上的风波,还在继续发酵中。不少士绅和举子们,眼看着今科的主考官、解元还在风光之中,却被副考官带着兵丁们押往州衙,就产生了许多谣言。
后来,也有些门路广的,又探听到副考官才到州衙,居然又被知州大人带人拿下,最后居然反倒将自己送进了大牢中。
事情在短短的时间中,接连反转了几次,叫人目不暇接,更将各种传言散播开来。谁都有些亲戚朋友,这么一场大的事件,可是人们八卦的好话题。
于是次日早晨,金陵城中的这一番事情,果然就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白玉京中。
金陵城中一些权贵之家,家中在白玉京有大官的,更是忙不迭地将信息送过去,分析着事件背后牵扯的几方势力,都准备从最后的结果中,寻找一个新的下注者。
白玉京中消息云集的时候,大皇子府邸上也有反应。
此时,大皇子府的司命室管事文林,正从宅院中沿着走廊,穿过连片的房屋,一路深入到内宅。他穿着一身蓝衣服,脚步飞快,在这府上一路走过,快地宛如一片云彩。
这里正是一间书房的设置,屋子外界穿堂,两有游廊,十分大气。
文林站在游廊边,轻声地对门口的一位侍从说:“请转告大皇子,属下有事情要汇报。”
这位门口的侍从应了一声,稍等了片刻,就出来说:“大皇子叫你进去。”
这文林才道了一声谢,就战战兢兢地进了屋子中。
“属下有事要报。”文林一进屋,就俯首道。
上方公案后,年约三旬的大皇子这才抬起头:“你且说来。”
“此前大皇子吩咐要处置的金陵方观城,在今科秋闱中,得了吴州的解元。”文林头也不抬。
“哦,没想到,还是个人中龙凤。”大皇子轻笑一声,语气中很不以为然:“那与你接头的衡子平,将这小子罢黜之后,他的表情定然很精彩了。”
“大皇子,事情出了变化……”文林仍旧低着头,将金陵城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说完了之后,文林也不敢抬头。过了半晌,上方才传来一阵阴沉的声音:“七弟收了黎瑾瑜这个人才,你说的我明白了,想必父皇不日就要派钦差去过问,我就不信,小小的一个解元,我还罢黜不了。”
听到这里时,文林只感觉浑身战栗,后背出了一片汗水。
“另外,你告诉金陵城暗处力量,要在钦差没到之前,在士林和市民中,鼓足舆论,叫那小子难以翻身。你下去吧。”顿了顿,大皇子的命令又下来了。
“属下知道了。”文林如释重负,磕了一个头,倒退着从这屋子里出了去。一边走,一边已经在心里筛选了一批名单,那是在金陵城中大皇子的几处暗地力量。
(一号嘚瑟了下,说我稿费一个月涨了四十块。装逼遭雷劈啊,这几天订阅大降,估计总共只有四十块了。今天发不了三章了,保证两章,明天补上啊。)
第九十一章 谣言发酵
天亮的时候,金陵城再度恢复了热闹。
一大早,方皓泽就从州衙中起床,连夜从方府中赶来的明云在身边伺候着。
此时四下无人,明云一边替方皓泽束衣带,一边说:“神子你此番受到那衡子平的侮辱,属下深以为恨,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进衙门大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杀了?”
到底是江湖中人,明云的行事之间也带着草莽之气,上来就要打打杀杀。
听了这话,方皓泽淡淡一笑:“不用,此番从白玉京中来的钦差我们还没见识到,那衡子平先将他命留着,我还有重要的用处。”
他这番应对却是正常,如今白玉京中谁来做钦差,还没有定论,衡子平是他留着对付钦差,进而给自己翻盘的底牌之一。
“哼,那种小人,居然敢对神子不敬,罪该当死。”明云一边忙一边说着。
“唉,人生在世,总有各种挑战,哪有事事如意。”方皓泽也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要不是为了晋升五阶,必须借助新朝这个捷径,收集香火神力,早就不在金陵城中勾心斗角了。
奈何大信世界神灵不显,目前就只有贡院文公这一条线索,方皓泽还没有遇到别的神迹,只能先走科举之路,在公门之中好修行。
说完,方皓泽又道:“你去看看杜修明大人有没有收拾好,见了他可跟他说,我已经先去马车上等着了。”
他们今日,正要去贡院之中,拜会学政。一方面是破除昨夜被抓的谣言,一方面也是露露脸,在金陵城中刷一下存在感。
因为黎瑾瑜的身份特殊,这一趟拜会只有杜修明和方皓泽两人,所以方皓泽才对明云做了这个吩咐。
明云点头出去,方皓泽自然从州衙的后门出去,径直上了马车中。
为了这次拜会,他也是稍加打扮,不用看镜子,方皓泽就知道自己此时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坐直了腰杆,一股自信的气息倾泻出来,不用惺惺作态,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解元公的气度。
不一会,杜修明也从州衙中出来上了这马车。
方皓泽定睛看去,这位大人脸色虽然有点疲惫,但总体气色也不错,养气的功夫也很不错。
“大人请坐,昨夜休息的还好吗?”方皓泽客套着问。
“还不错,劳烦观城久等了。”杜修明笑了一下。
两人一路闲谈,马车很快就到了贡院门口。方皓泽先下了车,又转身虚扶着杜修明,两人就这样一起往贡院走去。
才下车,这贡院附近的胥吏及闲散的秀才们,就都看着方皓泽,远一些还指指点点,嘴里嘀咕着什么。
方皓泽如今也是四阶,他就凝神听去,这一下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听说这位就是方观城,昨晚有人参加鹿鸣宴后,就流传这人与今科的主考官关系不菲,有舞弊案呢。”
“可不是,那位主考官对这人颇为关照,考试期间,每天都吩咐人给他送餐。考完当天,还在公房中力排众议,非要定他为解元。”
“不仅如此,听说副考官衡子平秉持正义,结果闹到了知州黎大人那,还被关进了大牢。”
“真是可怕,这方观城身后到底有什么背景,几位大人围着其团团转。你看他还和主考官一起来贡院,也不怕被赶出去。”……
种种言论颇有点惊人,后面越传越离谱,方皓泽听着,同时识海中也一片震动。
方皓泽将意识投进去一看,神职火焰周围居然出现了一圈黑色的烟雾。尽管神职不断燃烧着,但是那黑烟愈发增加,逐渐给神格玉盘蒙上了一丝阴影。
仅仅看了一眼,方皓泽就感觉意识一阵眩晕,虽然不知道这黑烟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神格玉盘这时也紧急提醒:“警告,宿主因承受过量土著恶意,被世界原力关注,请快速解决,以免被发现外来者身份。”
这话才落,方皓泽又感觉浑身一紧,许久没有出现的因果线又重新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突然出现的变化,叫方皓泽身体一顿,脚下趔趄,差点摔倒。
身边的杜修明感受到方皓泽的异常,不由关心地问:“方皓泽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只是脚下不小心。”方皓泽脸上带着笑意道。心里却想着,这突然加诸于身的恶意定然是在吴州士林中出现的谣言和非议。
解决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杀净这些人,一种是扭转这些人的观念。
“只是经过一夜,谣言也不该发酵到这种程度,定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方皓泽一边往贡院里走,一边在心里想。
“稍等见到刘标,一定要与他说明,谣言要是不制止,会越传越奇怪。”杜修明不知道方皓泽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心思,一边走一边还在说。
“的确如此,免得有心人推波助澜。”方皓泽点了点头,眼神里露出一丝阴沉。
两个说着,几步路就来到贡院的大厅之中。
首先看到了贡院正厅中一座雕塑。这据说是大信世界的文公,主管教化的神灵。
和上次考试的时候一样,这贡院之中依旧四处弥漫了神力,正是从这雕塑中出来的。也不知怎么地,这雕塑中没有一个神主意识,那些神力没有主人,只是随意地在贡院中游走。
方皓泽装作不经意地从这文公像边走过,随手冲着雕塑的方向一抓,迅速地将一团神力握在手中。
这些神力,方皓泽的神格玉盘没有提示可吸取,这是十分奇怪的:只有有主的神力,方皓泽才不能吸收,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雕像中的确没有神主存在。
也不及细想时,贡院深处走出来一个半老的男子。这人面部白皙,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正是吴州的学政刘标。
“刘大人,老夫是来告罪的,昨夜那场风波,害得大家不欢而散,实在是有愧。”杜修明见到了刘标,脚下快了几分,来到对方面前就说。
“哪里,哪里……我们进去细说。”刘标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客气地做了一个手势,迎接着。
“见过学政大人。”方皓泽脸上带着得体的表情,随后也跟着刘标往里走去。
第九十二章 钦差
杜修明带着方皓泽,在贡院里和学政刘标谈了好一会天,随后才又乘车离开,继续回转了州衙中。
且说刘标送走了两人,很快就召集了贡院中其他人宣布:今科解元一事都是误会,要各位举子、秀才不传谣。
此时,方皓泽正陪着杜修明往州衙的方向回着,贡院之中学政的一番吩咐,很快就在神格玉盘上有所反应。
意识深处,那神格火焰周围的黑气,瞬间淡了许多,却并没有消散的迹象。
“这是谣言散开的结果,看来,还是要尽快速战速决,将这场舞弊风波给尽快消除。”
方皓泽低着头想。
“观城可是在担心,学政刘标不会替我们辟谣?”马车之中,对面的杜修明看到方皓泽低着头,于是好言宽慰道。
“是想到了其他事情。”听到杜修明的话,方皓泽立刻抬起头笑着。刚刚两人拜访刘标,就是为了让那学政大人为舞弊传言辟谣的,其实他已经知道结果,只是不好跟杜修明解释。
“观城不必担心,刘标肯定会替我们说话。在其位谋其政,如果在他手上出了一个舞弊案,对这一地文风文名都有影响,他肯定不会坐视的。”
杜修明抚着长须:“昨夜,是情况不明,刘标不知道站在哪一方。今天我们已经占了上风,早上去拜会刘标之后,他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还是杜大人看的透彻。”方皓泽拱手,拍了一记马屁道。
“我们在金陵,还不是关键,如今朝廷之中,估计已经斗起来了。”杜修明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今上做事果断,我估计现在几方很快就有结果了。”
说完,杜修明又直视方皓泽:“若来的钦差是大皇子的党羽,你有没有想过会怎么样?”
“若真是大皇子党羽来主持,那我们就是舞弊案的罪人,我只好舍了解元的名头,重新做一个田舍翁。”方皓泽淡淡一笑。
“还是你洒脱,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真是大皇子党羽过来,那我也认命了,革职之后,就去教书去。”杜修明看着方皓泽,也被其情绪感染,哈哈一笑。
“大人也不必过滤,不到最后一刻,也不知道结果。”方皓泽看着杜修明道。随即又在心里想:如今我已经达到四阶,若真是由大皇子党羽来做钦差,自然要让对方知道我的手段。
很快,马车又到了金御道街的州衙,车夫一路控制着方向,来到州衙的后门,这里是直通向州衙给知州内眷等人安排的住宅。
上一次,七皇子来吴州时,住的也是州衙后门的客房。最近几天,这客房中就是杜修明和方皓泽占据着。
两人下了车,就有州衙中的知州的管家黎亭复走上来:“杜大人、方公子,刚刚你们出去之后,朝廷中就有消息传到老爷那里,现在老爷正在衙门川堂里等着,叫我过来通报。”
听到黎亭复的话,杜修明脸色一动,就回复:“那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也不顾方皓泽了,他就大步向前。也由不得他不在意,毕竟是混了不少年,才成了礼部中的实权派,如今白玉京中的钦差有了信息,自然巴巴地前去探听了。
虽然,嘴上可以说不要,但是身体其实很诚实。人可以一时洒脱,道理也都明白,但真面对现实,大多还是想不开的。
方皓泽看着杜修明的背影,也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就跟了上去。他当然知道对方心情焦急,也很理解,自然不会说什么。
州衙后院离前面办公的地方很近,方皓泽跟着杜修明和管家黎亭复,很快就穿过几道拱门,到了州衙的川堂中。
这里是黎瑾瑜办公的地方,装扮的很是肃穆。
平时,这里没有什么客人,按理说黎瑾瑜应该比较随意。但方皓泽每次在川堂中见到黎瑾瑜时,看到的也都是气定神闲的知州大人,都是镇静端坐,哪怕昨夜大事发生,也很镇定。
但是今天,当方皓泽从走廊上迈步进来川堂时,看到的却是另一个黎瑾瑜。正在堂中来回踱步,身后那公案上,几分文件散乱,与平时大相径庭。
“你们回来了?”方皓泽一出现,黎瑾瑜就抬头看到了对面的两人,向前走了两步道:“朝廷中的钦差人选定下来了。”
各地衙门与朝廷之中,也有一套通讯的机构。这大信世界中虽然神灵不显,但是武功、法术力量却不罕见,至少在黎瑾瑜这位朝廷大员眼中不稀罕。
钦差要从白玉京中过来的事情,正是黎瑾瑜从衙门的通讯渠道中得知的。早上,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杜修明和方皓泽才走。
一直等到现在,原本对钦差人选有点担忧的他,已经是焦急不已了,急着要与杜修明沟通一二。
“哦,敢问是哪位钦差?”杜修明语气也急,他自然看到了黎瑾瑜的状态,心里已经做好了坏打算。
“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王肃。”此刻,黎瑾瑜站定了身体,神色严峻地回答道。
“竟然是他,北方行省的监察长。”杜修明失色道。
都察院在新朝是三法司之一,级别与六部相同,是监察举劾百官的机构。主要负责官员为左右都御史二人,其下设监察御史分掌地方监察,每省置一道。
都察院在朝廷之中,一向是清流,不与六部一样,被视为陛下的直属。但事有例外,叫杜修明失色的王肃,正是北方行省监察御史长。这人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大皇子党羽。
如今,钦差落到了这人的头上,也就意味着朝廷之中,七皇子与大皇子的角力失败。最直接的影响是,金陵城中的舞弊案,十之八九要被大皇子坐实了。
这还不算,一叶知秋,透过这次舞弊案,两位皇子的争斗肯定要被朝廷中间派所关注。
后期,随着大皇子的势大,很可能就有其他中间派往大皇子的方向迁移,这才是最严重的后果。
正因为牵扯重大,连一向气定的黎瑾瑜,方才也着急地来回踱步了。也难怪杜修明听到了,第一时间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