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风雨欲来,刘协心乱
“皇后。”
“你一五一十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何时?”
刘协目光中透着急切。
宫廷中的护卫突然多了数倍,各种流言蜚语频出。
刘协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赖的臣子,就连宦官都是曹操安排的眼线,他获得情报的渠道极其有限。
但唯独一人,让他能够心安。
此人便是汉室帝后、魏王曹操之女曹节。
曹操除掉有威胁的伏皇后之后,将自己女儿扶持为新的皇后。
曹节端庄典雅、姿容秀美,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
朝夕相处之下,曹节对刘协暗生情愫,知书达礼的她,愈发同情起汉室的遭遇。
利用身份的便利,她常常为刘协打探消息。
“回陛下。”
“穰城之战,汉中王刘备胜了。”
曹节抿了抿嘴,神色极其复杂。
一边是自己的丈夫,另一边是自己的父亲,她夹在中间,既做不好妻子,也做不好女儿,心中甚是煎熬。
“胜了?”
“我汉军竟然胜了……”
刘协突然失魂落魄,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魏王曹操出征之时,是何等地意气风发。他甚至放出豪言壮语,要绝了刘协自由的念想。
最终的结果,竟是魏王曹操战败!
败得好啊。
刘协的脸上,旋即露出喜色,原本死寂的心,再次燃起了希望。
汉军不坠先祖之威风,他怎么也要坚持到汉军的到来。
他等着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汉室四百年的国祚气运,怎能亡在他的手中?
“皇叔……”
刘协呢喃自语,回忆起了与刘备相见时的场景。
谦卑。
虚心。
简朴的着装下,蕴藏着宏伟的大志。
再想想曹操……嚣张跋扈,为了权势欺压天子,屠戮汉臣。
刘协心神猛地一惊,光是想起曹操,他都感受到了一股惊人的压迫感。
“皇叔打赢了魏王,下一步他会怎么做?”
刘协期盼的目光,倏地望向曹节。他知道,只有曹节能够带给他答案。
然而,他的神色始终挂着阴沉的担忧,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刘备……”
曹节犹豫了半晌,内心挣扎着,最终还是抵不过丈夫的殷切目光,柔声道:
“汉军已经喊出口号,要攻打许都,迎奉天子。”
“讨伐檄文已经传至许都,闹得沸沸扬扬。”
刘协心神一颤,一股狂喜在他的胸腔里乱窜。
“攻打许都,迎奉天子。”
“皇叔真的这么说吗?”
曹节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好啊。”
“好啊。”
刘协的嘴角露出一抹精明的笑容,他连道两声“好”,澎湃的情绪几乎抑制不住了。
“陛下。”
“汉中王麾下,只有十几万人马,我父亲……魏王他能够调动几十万大军。”
“江东的孙权,也背弃了与汉中王的盟约,与魏王结盟。”
“在这种危急的状况下,汉中王的胜算渺茫。”
曹节生怕刘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刘协的幻想。
“孙权?”
“他怎么敢……”
刘协紧捏着拳头,狰狞的面庞充满着对孙权的恨意。
他竟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背弃汉室。
“朕能为皇叔做些什么?”
刘协心中暗忖,他想到了“衣带诏”。
但董承已逝,他如今连足以托付的亲信都没有。
刘协露出了深切的茫然之色!
他恨自己没用啊,竟没有暗中培养一些亲信,完全被曹操恐吓住了。
“陛下。”
“如今城内有十万听从魏王命令的大军,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曹节苦口婆心地劝说,希望刘协能够冷静下来。
“皇后放心,只要朕没有倒下,汉室就不会灭亡。”
“为了汉室,朕会格外地惜命。”
刘协嘴上答应,心中那一股希望之火,却怎么也无法燃烧殆尽。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恨不得让刘备立即攻打许都,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然而此时的汉军举步维艰,稍有不甚,将会万劫不复。
“朕。”
“当真这么没用吗?”
刘协心中发起了最大的疑惑,一股阴郁笼罩下来。
“皇叔为了复兴汉室,颠沛流离三十载。”
“朕为了汉室,又做了些什么呢?”
突然,他想起了怀有身孕的董贵妃,多么贤良淑德的一位妃子啊。
那娇柔的身躯,偶尔还会浮现在刘协脑海中。
他苦苦地向曹操哀求,请求曹操放过董贵妃。
身为天子,却要向一名臣子乞求,汉室的颜面都被他丢尽了。
纵使如此,他还是没有保住董贵妃,以及她肚子里的帝胄血脉。
还有伏皇后……
披发赤脚,徒步而行。
她抽泣着从刘协身边走过,悲戚道:
“不能复相活耶!”
刘协懦弱地回了一句:“我亦不知命在何时。”
伏皇后死后,她的话语依旧环绕在刘协耳畔。
“你的家就是汉室,没有国,哪来的家!”
“拿出点气势来,你是皇帝!”
种种鞭策,历历在目。
佳人却已逝。
刘协心中的恨意缓缓地滋生,竟让一旁的曹节有了心悸的感觉。
不久后,汉中王刘备率领十几万大军,号称三十万,讨伐魏王曹操。
汉军陈兵颖川边境,只需一日,即可兵临许都城下。
天下震动,朝堂震动。
魏王曹操强撑着一口气,主持了会议。
“洛阳自古以来,都是大汉的国都。”
“董卓入京残暴地将洛阳付之一炬,如今经过二十年的修缮,已经恢复原状。”
“臣下以为,当迁徙天子至洛阳,以朔正统。”
司马懿一改之前“绝不迁都”的态度,顺承了魏王的意志。
如今曹操身体抱恙,已经无力再战,继续在前线僵持下去,很可能支撑不住了。
这一次迁徙之议,连反对的声音都没有了。
“公明,孤将许昌交给你了。”
曹操语气轻柔,失去了往昔的霸气,唯独一双眼睛,充满摄人心魄的力量。
“末将一定死守城池,待魏王重整旗鼓,收复山河。”
徐晃铿锵抱拳,气势决然。
“哈哈哈!”
“孤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天下豪杰都在看着孤呢!”
曹操纵声狂笑,一脸傲然。
迁都的消息传出,刘协一度以为天要塌了!
第一百零七章:荆州势危
“报!”
“穰城曹军兵败,汉中王大获全胜!”
伴随着信使高声的呐喊,孙权脑袋里“嗡隆”一声,晕乎乎地几乎无法思考。
这怎么可能?
穰城只有一万多守军,再怎么逆天拔宇,也不可能攻破十几万曹军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权的眼神,爆出凶厉的锋芒。
“是刘备率汉中援军,抵达了穰城。”信使沉声道。
“不对。”
“汉中的守军不足十万,就算他刘玄德将汉中的一兵一卒都调遣至穰城,让汉中变成一座座空城,也不可能战胜曹军!”
孙权心神震撼,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绪,在心底爆发。
“是荆州兵……”
“关平带着荆州主力,也赶往了穰城,一举夺了曹军营地。”
“魏王招架不住,退兵了。”
信使的话,犹如一击重锤,轰然敲击在孙权心脏上。
一滴滴血液从干瘪的心脏流出!
痛彻心扉啊。
“我军被关云长耍了?”
孙权神态震撼,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
比孙绍夺权,还要可怕!
关羽的旗帜,昂扬在江畔,以一己威名,震慑十几万江东军。
现在信使一本正经地告诉孙权,荆州军的主力已经去往穰城。
关羽在虚张声势。
荆州营地早已空荡荡一片,他们完全没有发现。
孙权轰然间,呆滞地坐在榻上,失了七魂六魄一般。
“如今汉中王喊出了攻打许都,迎奉天子的口号。”
“十几万汉军已经抵达颖川,摆出一副与曹军决一死战的态势。”
“天下震动,有识之士积极响应汉中王的讨贼檄文,声势浩大。”
信使一五一十地汇报,在江东大营中掀起惊涛骇浪。
“混账!”
“绝对不能让刘备成功!”
孙权气急败坏,滔滔怒气在胸腔中酝酿。
刘备越成功,他就越失败。
孙权不甘心!
“主公。”
“如今荆州主力正在攻打许昌,曹操必然不会放弃。”
“攻城不行,曹军守城可是一绝!”
“吾等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即刻出兵荆州,剿灭关羽!”
吕蒙气息急促,迫切地希望挽回局面。
他们已经被摆了一道,再不行动,可就晚了。
“不错。”
“曹军守城天下第一,刘备必然无法攻下许昌。”
孙权心神初定,他屡次三番攻打合肥,深知曹军的坚韧。
“陆逊何在?”
“末将在。”陆逊坚定地抱拳,赫然出列。
“你立即率三万精锐,攻打荆南。”
“何须三万人马?一万足矣!”陆逊年轻气盛,傲气十足。
荆南兵力空虚,只要借助大势,陆逊有信心一鼓作气拿下。
“不,伯言不可轻敌。”
“你拿下荆南后,率军北上,攻打公安。”
“务必将大江南岸,掌控在我军手中。”
孙权志气勃发,目光坚定不移。
“遵命!”陆逊没有犹豫,马上去点齐兵将,准备出发。
“吕蒙、潘璋,你二人率五万精锐,攻打关羽大营,将他围困在南郡。”
“遵命!”吕蒙、潘璋异口同声道。
“吾亲率余下大军,攻打章陵郡,绝了荆州兵的退路。”
孙权目光如炬,燃烧着熊熊烈焰。
他要一鼓作气,拿下荆州,血洗耻辱。
江东大营,兵分三路出发,浩荡的声势,震动江畔。
“报!”
“江东军倾巢而出,觊觎荆州!”
斥候铿锵汇报,将关羽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东群鼠,终于反应过来了。”
关羽冷冽的眸光,绽放着彻骨的寒意。
咯噔!
马良心中,似乎有了不祥的预感。
此时营地中只有一万人马,绝不是江东军的对手。
“君侯!”
“您千万不能和江东军硬碰硬啊,何其不智!”
关羽睥睨的目光,瞥了马良一眼。
“在你眼中,关某是只知舞刀的莽夫吗?”
“江东军已发现我军虚张声势之计,暂且退守江陵,等待良机。”
关羽的决定,让马良松了一口气。
吕蒙气势汹汹而来,却只发现了一座空荡荡的营地。
“闻名天下的关云长,也只是夸夸其谈的狂夫罢了!”
江东军乘势追击,包围了江陵。
“吾主已率军攻打章陵郡,关云长你若是打开城门投降,可以饶你一命!”
潘璋在城下搦战,他要一雪前耻。
他故意透漏的消息,在城内引起了恐慌。
关羽统合江陵的守军,足以抵挡江东军的攻势。
但李严、廖立能够守住襄樊地区吗?
一旦襄樊地区丢失,江东军即可北上南阳,偷袭汉军。
形势岌岌可危啊!
廖立和李严时时刻刻关注着江东军的动向,得知孙权亲率兵马来袭,他们坚壁清野,放弃了大多数县城,只固守襄阳、樊城二地。
李严派人向刘备通报消息,却绝口不提援军之事。
因为他知道,汉军处于最关键的时刻!
不管刘备做何决定,他都坚定地执行王命。
等到刘备收到八百里加急,手臂颤颤巍巍。
“孤知道汉室艰难,没想到竟艰难至此。”
“真正威胁汉室、不想让汉室崛起的,竟是昔日的盟友。”
十几万江东军攻打荆州,以荆州目前的守军,绝对难以守下。
但许昌近在咫尺了!
就差一步,刘备便能做到迎奉天子的壮举。
然而就是这一步,难倒了天下英雄豪杰。
“阿斗,为父老了,真的……等不下去了。”刘备心神颤动。
他已是花甲之年,两鬓斑白。
颠沛流离的生活,给刘备的身体带来了极大地创伤。
“父亲!”
“无论战况多么艰难,汉室都会砥砺前行。”
“天下还没有太平,您绝对不能倒下!”
刘禅沉重地抱拳,神色带着超越少年人的刚毅,劲秀不凡。
清越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为之奈何?”
刘备的神态中,流露出茫然。
“父亲!”
“曹贼未除,背信弃义的孙权仍然活得潇洒,天下清平一天不到来,汉室的战争一天不会休止。”
“孩儿愿为先驱,替父亲拿下许都!”
刘禅没有继续瞻前顾后,而是决定毕其功于一役。
如果真的攻不下许昌,也可绝了一些人迎奉天子的幻想,回师荆州。
在此之前,他必然会竭尽全力!
第一百零八章:他们冲孤来了?
“秉承父王意志,吾等白袍为先锋,攻打许都!”
刘禅当着全军的面,宣告着刘备的决定。
威严的气势,贯彻云霄。
“赴汤蹈刃,万死不辞!”
排山倒海的呐喊,从军阵中爆发。
白袍军毅然决然地出发,兵锋直指许都。
汉建安元年,曹操迎天子于许都,延续了汉祚。
至此二十余年,大汉的国都稳定地屹立在此。
曹操曾放出豪言壮语,天下若没有他,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然而,汉室衰微的局面,并没有得到改善。
董卓之乱,危害天下黎民,削弱了汉室的权威。
曹操当政后,汉室的势力愈发蜷缩。
在一次次血腥的斗争中,汉臣前仆后继地倒下。
董承、伏完之流慷慨赴死,败在曹操的屠刀之下。
无数的汉魂在此抽泣,为大汉谱写了可歌可泣的篇章。
许都承载了建安年间的风风雨雨,是天下纷争的缩影。
它终于在刘禅面前,显露出巍峨的轮廓。
“这就是许昌,大汉的国都。”
刘禅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这座底蕴深厚的城市,心潮澎湃。
“哈哈哈!”
“吾等的梦想,将在此实现。”
“吾等的大志,将在此启航!”
刘禅畅快地大笑着,什么咸鱼、躺平,都与他无关。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刘禅必然砥砺前行,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此大争之势,怎能辜负上苍赋予他的机会!
刘禅体内有一股热血在燃烧,豪迈的意志洋溢而出。
“吾愿为先驱,为公子攻克此城!”
张苞志气高昂。
汉室将兴,他怎能错过。
跟着公子,封侯拜相不在话下,纵使是封狼居胥、燕然勒石,亦可追逐!
男子汉大丈夫,当投军报国,为国马革裹尸,死而无憾。
刘禅正思忖间,一骑绝尘而来,犹如踏着雷霆。
“报!”
“曹军少数精锐正护送魏王出城,似要往北方逃窜。”
探子声嘶力竭地汇报,令刘禅心神震颤。
“只有魏王曹操吗?”他热切地追问道。
“回公子,天子的帝辇似乎也在军阵之中。”
“敌势强盛,有骑兵纵横巡视,吾等不敢靠近。”
探子的回答,让所有人的心忽然悬起。
若是魏王曹操和天子刘协北上了,他们攻打许昌的意义何在?
汉军完全扑空了啊!
关兴的拳头拧起,有一股爆炸性的力量憋在胸腔之间。
他不甘心让曹贼如此轻易逃脱!
穰城之战,白袍军几乎折损过半,这才力挽狂澜,将大势争取到汉军这一边。
难道真要功亏一篑吗?
“啊!啊!”
张苞愤怒地怪叫几声,咆哮道:“曹贼!奸贼!胆小如鼠!”
汉军义愤填膺,纷纷望向刘禅,等待着最终的军令。
那股殷切的期盼,仿佛要将刘禅吞噬。
“攻打许都,迎奉天子”是每个人心中所期,为此他们等待了太久太久。
现在曹操竟要从他们眼皮底下,将天子带走。
这是对无上皇权的亵渎!
汉室国祚,四百余年,天穹的日月见证着一切。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能够让汉室兴盛下去。
何惜此身?
“公子,下令吧!”
张苞、关兴异口同声,决然的气势在他们身上爆发。
赵统、赵广亦目光灼灼,战斗的激昂意志在沉默中酝酿。
等待着爆发!
刘禅蓦地举起手臂,肃穆之间,军令下达:
“派人通知后军,吾等先行一步,夺回天子。”
喔喔——
山呼海啸的呼唤,席卷着苍穹,仿佛有惊涛拍岸。
“夺回天子!”
万人欢啸,震荡四野。
刘禅的手臂麾下,白袍军的旗帜昂扬着前行。
踏踏!
踏踏!
他们的步伐坚定,带着无以伦比的震撼力量。
轻装简从而行!
浩浩荡荡的军威,震动许都。
徐晃遥遥望去,心神震骇,旋即恢复绝对的冷静。
“疯了。”
“汉军疯了。”
“难道他们的统帅不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曹操纵横军阵三十余载,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只要许都的守军出动,合围汉军,他们插翅难逃!
“刘备军处于何处?”徐晃切齿询问,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何胸腔中会积聚着一股愤怒。
是敌人的轻视?
还是自己老了,控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绪?
徐晃忽感疲惫,他打了一辈子的仗,竟琢磨不透这群小辈的心思。
“回将军!”
“刘备军的主力距离许都约莫三个时辰的路途。”
徐质字字铿锵,冷冽的语气蕴含着滔滔煞气。
“三个时辰?”
“足够了。”
徐晃的语气,坚定不移。
“全军备战,准备围剿这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汉军!”
徐晃声嘶力竭地怒吼,仿佛一头愤怒的暴虎。
斥候纵横,在这一片空旷的大地上尽情地驰骋。
许昌示警的军令,传达到了魏王曹操耳中。
曹操病中惊坐起,提高声调呐喊道:
“他们冲孤来了?”
“是的,魏王。”许褚肯定了曹操的话。
宛如一道惊雷炸响!
曹操脑袋瓜嗡嗡的,癫狂地大笑着:
“哈哈哈!”
“许褚,孤打了一辈子仗,从未见过如此狂徒。”
“敌军统帅是谁?”
“是那长坂坡纵横无敌的赵子龙,还是具有万夫之勇的张翼德?”
“莫非,是黄忠那老匹夫?”
说到最后一句,曹操的眼眸绽放摄人的寒芒。
“都不是。”
“是白袍军。”
许褚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的事。
没想到竟让曹操精神打满,一惊一乍地直呼:
“刘大耳的儿子刘阿斗?”
“应该是他。”许褚憨厚地点头。
殊不知这个消息,已在曹操脑海间波涛汹涌。
“哈哈哈!”
“好一个刘禅,汉中王的世子,如此胆魄,值得孤为他留一具全尸。”
“传令下去,备战吧。”
曹操强撑着一股气,嘴角勾起,露出神秘莫测的笑意。
“呜呜呜!”
苍茫的号角声,在曹军军阵中响起。
低沉的旋律,仿佛来自天渊野兽的呼唤。
“备战!”
“传魏王军令,全体备战!”
信使策马猎猎,将曹操的意志,传颂诸军。
第一百零九章:生在帝胄之家,何其不幸也
车轴滚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八匹神驹拖动着王辇,在官道上驰骋。
刘协拨开窗帘,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盎然的生机。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叽叽喳喳的燕雀,激起了刘协心中对自由的向往。
“生在帝胄之家,何其不幸也。”
刘协不禁回忆起洛阳的场景,大将军何进被宦官刺杀,血染宫城。
何进的旧部袁术、袁绍、曹操等人,提兵杀入皇宫,将宦官屠戮殆尽。
宦官挟持了汉少帝刘辩以及当时的陈留王刘协,仓惶逃出洛阳。
“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董卓率西凉军平定了叛乱,却也把控了朝政。
少帝刘辩被废,刘协登临帝王宝座。
从此,刘协的梦魇开始了。
董卓残暴无道,为了避免被诸侯联军围杀,将汉都洛阳付之一炬。
至此,刘协开启了流亡生涯,迁徙至西都长安,又慑于李傕、郭汜的暴虐,继续东逃。
是曹操将他迎接到许都,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刘协在许昌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漫长的岁月,消磨了他的雄心壮志。
歌舞升平的生活,让他逐渐忘记了复兴汉室的使命。
如今,他竟再一次出逃、迁都。
地面的凹凸不平,宛如刘协内心的千疮百孔。
他犹如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尘土,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寥。
大地似砧板,众生为鱼肉。
刘协无法反抗命运的抉择,一次次地选择退缩。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维持现状好像也不错,至少日子不用过得太糟糕。
刘协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车厢里冷冷清清,甚至有一些晦暗。
“陛下。”
“您且放宽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父王已经年迈,他紧握的权力一定会松懈,说不定到时候陛下就有机会重掌朝政了。”
曹节美丽温婉,绰约而妩媚。
“但愿如此。”
刘协笑了笑,招手示意曹节坐到他的身边来。
唯有如此,他才会有一丝丝安全感。
“陛下。”
“您饿不饿?”
曹节温声细语,犹如一抹温暖的春风,吹拂在刘协脸上。
“朕不饿。”
“马车颠簸,不宜吃的太多。”
刘协轻抚曹节柔顺的长发,偷偷地笑了起来。
曹节也顺势靠在刘协的肩膀上,夫妻二人恩爱有加。
这短暂的温馨,被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打破。
“备战!”
“传魏王军令,全体备战!”
尖锐的呼啸,透入车帘。
刘协能够听到甲胄的铿锵嗡鸣,以及精锐剑锋的轻吟。
紧张的氛围,在军阵中无边地蔓延。
刘协的心一紧,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气息了。
“作战的军令?”
“此地怎么会有敌军?”
曹节心神怅惘,俏脸上满是忧虑。
莫非父王打算在官道上,除掉天子?
这个恐怖的猜测,在曹节脑海中挥之不去。
“陛下请在此等候,容妾前去打探消息。”
曹节正欲抽身离开,却被刘协死死抓住。
“皇后,不要走,不要离开朕。”
刘协强忍着胸腔里的恐惧,试图将曹节留下。
“陛下,妾去去便回,您是天子,没有人敢伤您。”
说完,曹节从怀中抽出一把蜀锦裹着的匕首,递给刘协。
“陛下且留下防身,静候佳音。”
刘协躁动的心,渐渐平复。
曹节刚出马车,便遭到了阻拦。
“请皇后回车。”
“魏王是我父亲,你们不想活了吗?”
曹节威严地扫视,所有侍卫纷纷垂首,不敢与她对视。
直到司马懿的出现,那阴鹫的目光绽放着慑人的寒芒。
“魏王有令,陛下与皇后不得擅自行动。”
“父王病重,我这做女儿的想去照顾他,难道这点请求先生都要阻止吗?”
曹节性格刚烈,寸步不让。
司马懿眉头微蹙,沉吟道:“皇后且在此等候,容懿派人前去通报魏王。”
“哼!”
曹节冷哼一声,巾帼不让须眉。
很快,使者便匆匆归来,在司马懿耳畔低语几句。
“皇后,这边请。”司马懿毕恭毕敬道,态度截然一转。
曹节没有正眼瞧司马懿,每走一步都显出天生贵胄的气息,众军士无不震撼。
须臾,她来到了魏王的王辇,看到了憔悴苍老的曹操,佯装镇定的气势为之一泄。
“父亲!”
曹节煜煜的眸光里,有泪水在打转,哀怨道:
“嗟妾身之微薄,信未达乎义方。”
“委微躯于帝室,充末列于椒房。”
“扬罗袖而掩涕,起出户而彷徨。”
……
这是曹植的《叙愁赋》。
曹宪、曹华、曹节三女都嫁给了刘协,卞夫人深切地思念着,便命曹植做了此赋。
她们虽然得到贵人之爵,承受金印兰绂,享受荣华富贵,但独对孤灯,芳心渐泯。
曹操此时卧病在榻,听着女儿惆怅的埋怨,心里柔软的一面被触动。
“孤征战一生,不敢说全部做对,但天下黎民得以休养生息,北方的百姓安居乐业,孤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心!”
“你是孤的女儿,更应该承载天下之任。”
曹节渐渐收敛了悲伤,停止了抽泣。
“父亲,您一定要好起来,天下不能没有魏王,汉室不能没有魏王。”
曹操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深邃的笑意。
“孤掌天下权柄,至始至终都是汉臣!”
“只要孤一息尚存,便战无不胜!”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唯有孤醒掌天下权!”
曹操一生知错改错,但从不认错。
更何况嫁女给刘协,他没错。
“节儿,你与为父对弈一局。”曹操感受到了精气神的流逝,他试图通过下棋凝聚专注。
“是,父亲。”曹节款款坐在对案。
司马懿恭敬地为二人准备棋盘、棋子,一副谦逊家臣的模样。
战斗的氛围,愈演愈烈。
曹氏父女在王辇中诉说家常,曹操的眼帘中,却浮现着无数的金戈铁马,踏破山河。
此战。
他要刘备折一子。
为此,曹操不惜以身涉险。
没有足够的诱饵,大鱼又如何会上钩呢?
曹操双眸睥睨,运筹帷幄。
第一百一十章:汉室之魂,昂扬不灭
“报!”
“许昌守军汹涌而出,人数不在两万之下,敌军还有更多的部队,在等待集结。”
探子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重要的情报清晰地传递。
这对于白袍军与五溪汉军而言,是一次艰巨的考验。
敌众我寡!
“怕了吗?”
刘禅坚定的语气,宛如一口巨钟,在众将的耳畔敲响。
嗡隆一炸!
“哈哈哈。”
“公子真会开玩笑,吾等慷慨为国,何惧之有?”
“要怕,也是让敌军害怕吾等!”
关兴切齿呼啸,刚毅的神态宛如泰岳之石。
“不错。”
“某愿提三千精兵,为公子阻挡许昌守军。”
“战死方休!”
张苞战矛一指,锋刃闪烁着锐意的寒芒。
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要吞噬一切。
“好!”
“为了汉室!”
刘禅拔出佩剑,绽放无以伦比的银辉。
这把绝世之剑,削铁如泥,正是曾经的曹操佩剑,青釭剑。
赵云在曹军之中,杀得七进七出,从夏侯恩手中夺得此剑,后赠予刘禅。
这是一柄勇气之剑。
“为了汉室!”
“为了汉室!”
摇山振岳的呐喊,在这一片天地回荡。
“愿随张某而战者,出列!”
张苞将战矛一端,往地面一砸,一块巨石四分五裂。
强劲的气势,震撼全场。
一息之间,有数千人昂首踏出一步,远远超过了三千众。
其中有不少五溪汉军。
“好!”
“都是好样的。”
张苞立即率军迎战,摆出防御的军阵。
白袍军将盾牌全部留下了,轻装简从突进。
望着绝尘而去的弟兄,张苞心潮澎湃,热血激昂。
“沙摩柯,你为何不追随公子而去?你可知留在此地的风险?”
“呼——”
沙摩柯沉重地呼出一口长气,威声道:
“纵使敌众我寡,吾族勇士亦能杀穿敌阵。”
“追击敌人,徒耗气力,不如在此酣畅淋漓一战。”
“决一生死!”
沙摩柯说得简单,却承载着生命昂扬的力量。
“好。”
“此战过后,你就是我张苞的兄弟,大汉境内谁敢欺负你,我的战矛绝不答应。”
张苞气息一沉,与沙摩柯对视一眼,男人之间的浪漫在此沉淀。
两万曹军从许昌城内,纵横而出,磅礴的气势,随着脚步的踏响,震荡开来。
尘烟弥漫,天地之间回响着甲叶的铿锵。
徐质望着前方列阵的汉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凭借三四千人,就想阻挡他们无畏的雄师?
唯有粉碎他们、碾压他们,才能彰显曹军的武勇。
“弟兄们!”
“属于我们的荣耀时刻,到来了。”
“找回吾等在穰城丢失的颜面,摧毁敌军!!”
徐质纵马而出,双斧映着寒光,沉甸甸的力量鼓舞着三军。
“喝!”
“喝!”
山奔海立的恢宏气势,陡然在曹军中炸裂。
他们暴起冲锋,宛如一群壮硕的野牛,在交配的季节里恣意冲撞。
轰!轰!
雄浑的碰撞,在两军相接爆开。汉军沉重的盾牌、密实的军阵,抵挡了千钧之力的撞击。
“喔喔!”
张苞带头癫狂地咆哮、呐喊,狰狞的面孔下,藏着摄人的锋刃。
锐意的战刀、长枪从盾牌的缝隙递出,霎时皮开肉绽,锋刃带出一抹殷红。
凄厉的惨叫瞬间被淹没在浩荡的大势之中,杀戮霎时被点燃。
血液宛如燃烧的烈焰,升腾、飘洒而起。
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坚韧的脚步,成为了战场上的绝响。
“战!”
沙摩柯力竭声嘶地狂啸,战斗的血脉在体内觉醒。
在这刹那芳华,他甚至希望白袍军的盾牌不要那么坚固。
嗜血的狂躁,混合杀戮的意志,几乎抑制不住了。
然而。
白袍军依旧巍峨如泰岳,盾阵沉稳地抵在最前。
“汉室之魂,昂扬不灭!”
“想要追击公子,先从吾等的尸体踏过。”
张苞戳死一名曹兵,将他的尸体高高地挑起,重重地甩飞出去,砸倒一片。
前赴后继的曹军踏过,将倒在地上的倒霉鬼踩成肉酱。
汹涌的曹军向两翼蔓延,形成合围之势,乌泱泱一片。
汉军好似战场上的圆圈,在惊涛骇浪的攻势下屹立。
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曹军妥妥地形成了压制。
局势岌岌可危!
曹军军阵中,拥出一员老将,正是神态威严的徐晃。
“我军不能在此耽搁太久,此地的战斗便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魏王的大计要紧!”徐质凝声回答。
于是徐晃分出一支精锐,向白袍军主力追击而去。
张苞似有所感,却被黑压压的敌军围困,根本动弹不得。
“公子。”
“您一定要迎回天子!”
张苞虎目圆睁,昂扬的战意无边地蔓延。
“弟兄们,坚持住!”
“汉中王不会放弃我们,援军一定会来的。”
“就让吾等酣畅淋漓地痛杀一场,男子汉大丈夫当为国效力。”
张苞鼓舞着人心,每个人的信念都交织到一起。
“汉室四百年的国祚,绝对不会在我们这一代灭亡!”
“汉室,将在我们的热血中延续下去。”
喔喔——
军阵中爆出虎啸,浩荡的煞气席卷整个战场。
曹军爆起一次又一次地冲锋,无数鲜活的生命轰然倒下。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似有崩塌的迹象。
这是一支败军!
距离穰城之战,还不足五天。勉强恢复起来的士气,在一鼓作气的冲锋下,消磨下去。
徐质明显地感受到了士卒冲劲的不足,但此刻已经没有重整旗鼓的时间了。
“擂鼓!助威!”
咚咚。
咚咚。
通天的鼓声,在曹军胸腔里回荡。
他们的步伐再次坚定起来,踏着振奋的鼓声,一往无前。
白袍军的后方逐渐紊乱,乱战爆发。
沙摩柯挥舞着铁蒺藜骨朵,威风抖擞。
“看我的铁蒺藜骨朵,守护四方!”
锋芒震荡,血线模糊了视野。
沙摩柯以蛮王雄浑之勇,力破千军,杀得曹军胆寒。
无数的生命在金属的冰冷锋刃收割下,逐渐消散。
尸骸遍野,唯有战斗的意志,拔地参天。
天下分合的大势,在一次次战斗中凝聚。
合久必分。
分久必合。
第一百一十一章:誓迎天子,再奉宗庙
“穰城之败,是吾之耻辱。”
“父亲在看着吾,魏王在看着吾!”
“此战,吾必一雪前耻。”
夏侯楙稳定心神,煜煜的目光眺望着天际的极限。
天命在他这一边!
身为名将之子,又与魏王之女定下姻亲,夏侯楙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忽然!
天穹与大地相连之处,涌出一支气势澎湃的大军。
战意滔滔,杀意弥漫。
一面面汉旗,昂扬地猎猎作响。
大军的最前方,一名器宇轩昂的年轻将领骑乘着一匹俊俏神驹,目光坚定而锐意,乾坤莫测。
四面八方,雷霆虎啸骤会。
霎时鼓角齐鸣,人语马嘶,汉军的轮廓逐渐显现。
气氛顿时压抑、肃穆!
“突击。”
“为了汉室,碾压一切!”
刘禅凶煞地低吼着,青釭剑在军阵之间散发着冷冽的寒芒。
“杀!”
战斗的序幕,在此拉开。
“承吾父之勇,翊军立阵。”
“破敌!破敌!”
赵统化作一道旋风,飞驰穿刺。
他的身后,有坚定的追随者,浩浩荡荡。
“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誓迎天子,再奉宗庙!”
滔滔的步伐,踏过尘埃大地,卷起浩瀚的杀戾。
宛如决堤的洪流,吞噬一切。
夏侯楙心神震骇,所有豪言壮语,烟消云散。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压迫性的力量堵塞他的脖颈。
血液几乎停止流动!
曹军急促不安,汉军冲锋的步伐,仿佛踏着他们的心脏,将他们踩至尘埃里。
“准备战斗!”
夏侯楙强装镇定,朝天举起佩剑,发颤的臂膀映照着春日的辉光。
汉军震撼的力量,冲撞而来。
轰然间,掀起阵阵血浪。
惨叫声、哀嚎声、被锋刃穿透血肉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战场混乱一片,曹军阵型被冲散。
杀戮的尖啸,惊醒了所有人。为了不成为刀下亡魂,曹军强打着精神,眼睛都瞪裂了。
白袍军化身苍茫野兽,绽放嗜血的杀意。
他们的耳畔只有冲锋的号角声,身陷一片寂寥的天地,如入无人之境。
刀锋泯灭敌人的生机!
刘禅手执青釭剑,斩杀了两名曹军铁骑,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那并不粗壮的身体中,力量逐渐凝聚。
白袍军都是天生的战士,身为他们的统帅,刘禅也有无畏的胆魄!
“公子,夏侯楙此獠非我军对手,不必与之纠缠。”
“交给吾兄即可!”
赵广气血旺盛,脸庞透着一股坚毅。
“善!”刘禅赞同道。
“为公子开路。”赵广沉吟一声,冷冷地望着前方。
“杀!”
白袍军席卷而过,将杀戮蔓延至更远处。
曹军的尸体横陈,他们的勇气在溃散、信念在崩塌。
赵广开道,关兴护佑。
刘禅突破而行,昂扬的汉军旗帜,在曹军的腹地恢宏地招展。
宛如一道不可磨灭的意志,秉承着大汉四百年的国祚气运!
“这是诱饵,曹军的诱饵。”
“诸位莫要掉以轻心,谨慎前行。”
刘禅警惕地告之诸军,这一股曹军太脆弱了,夏侯楙也绝非名将。
前方的道路,危险重重,很可能会有伏兵。
然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刘禅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前方,继续追击。
乱世的残酷,超乎想象,他必须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的身傍充斥着血腥的杀戮,以及曹军倒下的尸体。
许都温润的土地,被染成了血红色。
“突击!”
“为了汉室!”
刘禅砥砺前行,身后的旗帜昂扬不屈。
踏踏!
踏踏!
每一个坚定的步伐,都代表着振兴汉室的不败信念。
“报!”
斥候驰骋而归,猎猎的马蹄惊颤大地。
“前方三里,发现曹军大量车驾,似有帝辇。”
这个消息,令所有汉军通体一震。
追上了!
他们竭尽全力的一战,没有白费,体内燃烧的血脉,洋溢而出。
汉室,终将崛起!
刘禅迟疑片刻,他很怀疑这是一处陷阱。
他拿出许昌地形图,选择了一处制高点,沉声道:
“我军先占据此处丘陵,等确定陛下在帝辇中,再一鼓作气而下。”
如果情况真的很糟糕,白袍军完全可以在此固守待援。
只要坚持几个时辰,援军必至。
“谨遵公子之命!”关兴、赵广异口同声道。
浩荡军势、煌煌军威,一往无前地爆发。
汉军穿梭而过,与曹军展开了澎湃的厮杀。
“来吧。”
“属于尔等的牢笼,已经备好。”
夏侯惇锐意的目光透过层层障碍,笼罩在汉军头顶。
他的独目闪烁着无数的人影,兵戈交击,血染长空。
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的眼睛里燃烧,烽烟弥漫。
“兄长,你的内伤还没有好,不如将冲锋陷阵的任务,交给我。”夏侯廉正色道。
夏侯廉出身夏侯氏,却没有夏侯惇、夏侯渊的威名。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张翼德想要我命,他还不配!”
夏侯惇声如嗡雷,在军阵中炸响。
“是。”
夏侯廉心中暗叹,夏侯氏已经失去了夏侯渊,不能再失去夏侯惇了。
身为夏侯家族的擎天梁柱,夏侯惇却没有保全自身的自觉。
他的眼睛里,只有胜利,闪耀着为魏王分忧的永恒决心。
眼看白袍军越突越勇,夏侯惇嗜血的战意,也在悄然酝酿。
忽然!
白袍军冲势一缓,兵锋竟折向一处高丘。
夏侯惇目眦欲裂,沉声道:“莫非这些小儿,发现了我军的伏兵?”
他还没有来得及震撼,汉军的大纛便昂扬在地势最高处。
远远望去,逆天拔宇,高耸入云。
一股不灭的意志,向曹军镇压而来。
咯噔!
夏侯惇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他竟忘记派重兵占据地势,为白袍军所趁。
难道,他真的老了吗?
“兄长,接下来怎么办?”夏侯廉知道事情不妙,霎时六神无主。
“让帝辇继续向北前行,本将不信白袍军能够按捺得住!”夏侯惇当机立断。
随着车驾缓缓行驶,刘协极致眺望的目光,为之一滞。
他的心脏砰砰直炸,体内翻涌的血脉,几乎要将他吞灭。
“汉……汉军!”
时隔多年,刘协再一次见到了那一抹气凌霄汉的旗帜。
惊鸿一瞥。
云涌风飞!
一如北邙山上,铁马兵戈,好似惊醒了沉眠的汉室列祖!
第一百一十二章:这是何人,竟如此威猛
“报!”
“魏王曹操王辇出许都,疑似带走了天子。”
“公子正率精锐追击,形势危急!”
斥候的奏报在汉军中掀起惊天波澜,战斗的局势一触即发。
“曹军于穰城新败,士气低落。”
“若是能够在许昌城外,将曹军重创,我军必能顺势拿下许昌。”
法正看似沉着冷静,语气中却带着一股便宜快要捡不到的急切。
战争变幻莫测,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决策,都有可能改变战争的走向。
此次汉军先锋果断出击,拖延曹军。
他们怎能辜负如此良机?
“王上,出战吧。”
“吾愿为先驱,为王上扫清障碍。”
老将黄忠战刀一横,凌冽的寒芒在锋刃流转。
为了扫清汉室的绊脚石杀个畅快,才能无愧此生。
“呔!”
“黄汉升,你敢抢俺先锋?”
张飞声若奔雷,魁梧的身躯挡在黄忠身前,郑重地向刘备请命:
“大哥,俺要去增援阿斗,将曹军杀翻!”
刘备目光满是欣慰,将士有敢战之心,汉室之幸也。
“汉升、翼德听令!”
“尔等速速统御本部兵马,增援白袍军。”
“一定要迎回天子,不要让将士们的热血空流。”
张飞和黄忠没有犹豫,毅然接了任务。
“汉室儿郎,随俺一战。”
“不灭曹贼,誓不休战!”
张飞雄浑的声浪,随着春风传荡,在每一名士卒耳畔炸开。
“不灭曹贼,誓不休战。”
坚定的意志,在军阵之中昂扬而起,犹如长虹贯日。
他们悍然前行,肩挑大汉日月,心藏天地乾坤。
为了结束乱世而战!
浩然的气势,蕴藏在脚步的每一踏中。
等到张飞率军奔赴许昌郊外,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曹军,围杀着两三千人的汉军。
一面醒目的恢宏大旗,在重重围困下屹立不灭。
苍劲的“张”字,逆势昂扬。
一股豪然之气,在张飞胸腔里爆炸般节节腾升。
“吾儿在阵中鏖兵,怎能不救。”
“此地的曹军交给俺,汉升尽管前去护驾!”
张飞亲率八千子弟兵,发起了浩荡冲锋,势如山崩潮涌。
“战!”
汉军尖啸纵横,犹如风涛拍岸。
“燕人张翼德在此,曹军鼠辈速速受死!”
天雷之音在曹军军阵中回荡,丈八蛇矛裹挟着凛锐的杀伐,透过曹兵的胸膛。
战马的冲势席卷,张飞彪形虎体敏捷地穿梭,闪避刺来的枪锋,蛇矛横扫一旋,接连拍翻十几人。
雄浑的蛮力在蛇矛绽放,鲜血飞溅。
张飞呼啸推进,带着鲜血杀出一条空荡的道路,犹如在人海中劈开浪潮。
给曹军梳了一个中分!
转瞬之间,张飞便破开一条通道,身后无穷的兵锋竭尽全力追上。
“援军来了!”
人潮的中央,不知是谁高呼一句,霎时激起千层浪。
触目惊心的尸山,令人作呕的滔滔血气,扑面而来。
张苞蓦地抬起头,透过眼睛里朦胧的红色,他看到了一道巍峨的身影。
这是他追逐半生,也难以企及的崇山。
“父亲!”
张苞的眼眸里,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体内仿佛有火山在喷发。
“速速带着你的人马,退出去。”
张飞杀得疯狂,脑海却极其冷静!
此地的曹军数量太多了,他们随时会被合围。
“走!”
张苞声嘶力竭地呐喊,顺着张飞开辟的通道撤退。
“父亲,沙摩柯呢?”
“谁?”张飞疑惑不已。
“五溪蛮王,沙摩柯。”张苞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一名番将罢了,管他做甚!”张飞喝道。
“父亲,沙摩柯为汉室而战,公子更是直称其部为五溪汉军,怎能不救?”
张苞嘴唇干裂,几乎力竭。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交给俺!”
“你立即出去重整阵势。”
张飞又提兵,杀了回去,煞气凛然爆发。
他纵横驰骋,睥睨无敌,杀得曹军胆战心惊。
“呼。”
“终究还是老了,年轻的时候还可以再冲杀几阵的。”
张飞呼出一口浑浊之气,终于发现了另一支被围困的汉军。
他冷厉的目光横扫,曹军竟后退一步。
“汉右将军张飞在此!!”
震撼的声音,响彻军阵。
张飞顺势突进,救出了浑身是血的沙摩柯。
他身中两箭,浑身有十几处伤口,誓死不降。
“真猛士也!”
张飞赞赏不已,命亲卫让出战马,托着沙摩柯前行。
数百名五溪勇士死死地护住沙摩柯,每当有曹军靠近,他们便疯狂地撕咬上去。
“别管这些杂碎,保护你们的首领快走!”
“曹军交给俺!”
张飞语气铿锵,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沉稳。
他两进两出,救了张苞和沙摩柯,气得徐质直抓狂。
“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张翼德吗?”
“无论是谁,今天都必须留下!”
汹涌的曹军,覆盖而来。
张飞率军且战且退,牵制了数万曹军。
“你们要战,那便战!”
汉军发起反冲锋,击溃了曹军的攻势。
“一群败军,也敢在我张翼德面前猖獗?”
“让曹贼亲自来战!”
在一双双炽热的崇拜目光下,张飞以决然的锋芒做出了表率。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张飞纵马挑衅曹军,那一股无畏的气势,从头到脚绽放。
睥睨无双!
他浑身肌肉鼓起,神威纠纠。
张苞望着眼前震撼的一幕,久久失神。
这就是他的父亲,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的伟大将军。
今天狠狠地给他上了一课!
“这是何人,竟如此威猛。”
沙摩柯脸色苍白,体力衰减,唯有战斗的意志在节节攀升。
“这是我父亲!”
张苞傲然地回答,他要将父亲的武勇忠义,传承下去。
沙摩柯心神一震,他似乎知道了汉话里虎父无犬子的含义。
他望着张飞驰骋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敬意。
汉室有如此悍将,何愁不兴?
“鼠辈!”
“都是鼠辈。”
“你们连俺的寒毛都碰不到,笑死你张爺爺了!”
张飞绽放着慑人的威势,令曹军心生畏惧。
但他也被拖住了步伐,无法继续前行。
“阿斗,你一定要坚持住。天子……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中兴汉室,大哥完全可以做到!”
第一百一十三章:朕,对不起汉室
帝辇浩浩荡荡,行驶于官道之上。
刘协望着那一抹永恒不灭的旗帜,心潮澎湃。
这是他距离自由最近的一次!
昂扬的汉军旗帜,成为了他信念的寄托。
“汉军的数量,终究还是太少了。”
“他们能够冲破重重障碍抵达此处,恐怕已经耗尽了精气神。”
“曹军严阵以待,他们若来,必然会陷入虎口。”
车马悠悠,吱呀吱呀的恒古旋律令刘协思绪翻涌。
他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束缚。
“若是朕麾下有值得信赖的臣子,若是朕身边有一支听从自己命令的大军,若是朕能够与汉军里应外合……”
滚烫的热泪,从刘协眼眶里夺目而出。
“国舅……皇叔……朕恨啊!”
“就差一步,一步之遥,却宛如天堑。”
“汉军尽力了,他们竭尽全力了。”
“是朕,对不起他们,对不起汉室!”
刘协怅惘若失,无尽的懊悔折磨着他。
曾经有一个珍贵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二十多年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前去迎接。
一次次的失败,汉室臣子一次次被屠戮,让绝望的刘协选择了躺平。
这一躺,就是终生。
忽然!
帝辇外传来人语马嘶,莫名的躁动惊撼着曹军。
“呜呜呜——”
苍茫的天际,响彻着雄浑的号角声,宛如野兽的惊吼。
汉军的旗帜消失在山丘上,唯有昂扬无畏的号角声,凛然之间迫近。
“诛杀曹贼,迎奉天子。”
“结束乱世,振兴汉室!!”
白袍军震撼的呐喊,宛如天籁一般,在刘协耳畔轰然鼓荡。
磅礴的气势,卷荡九霄!
令人感受到了一股不灭的意志,汉室国祚的传承在他们的身上勃发。
汉军来了。
汉军义无反顾地来了。
天子在前,何惧之有?
仿佛一团白云,从天穹镇压而来,大地震颤。
“杀!”
赵广气息一沉,担起了先锋。
“父兄护佑,助我一战!”
“赵氏的忠肝义胆,天地日月可鉴。”
两军锋线,轰然一撞。
兵戈交击,金鸣澎湃。
夏侯廉的脸色瞬间僵硬了,惊骇地望着前方。
白袍军强大的气势令人颤抖!
“好胆魄。”
夏侯惇嗡声一喝,嘴角勾起胜券在握的笑意。
鱼儿上钩了,接下来便是收网。
四面八方的伏兵,倾巢而出。
“咳咳。”
体内热血的急促流淌,让夏侯惇的气息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他望着迎风飞舞的汉旗大纛,莫名的烦躁。
“摧毁他们,粉碎他们的意志。”
“魏王,才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只有他能够一统天下,给百姓带来安宁。”
夏侯惇振臂一呼,身旁的令旗频频挥舞,传达着军令。
汹涌的曹军,倾力阻挡汉军的突破。
“杀!”
决然的气势在燃烧,厮杀骤起。
“将军,咱们被包围了。”
赵广的耳畔,响起亲卫急切的呼唤。
“狭路相逢,唯有勇者能胜。”
“无论如何,都要为公子杀出一条血路。”
赵广坚定不移,一身肝胆流转。
刘禅与关兴正带着一支精锐悄然潜行,最终还是没有避免被曹军斥候发现。
“公子,曹军的大部队很快就会到来,届时乱战一起,将会很危险。”
关兴忧心忡忡,他并不看好此次营救计划。
赵广能够牵制曹军一时,但兵力终究还是太少了。
“无妨,尽人事听天命。”刘禅神色淡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援军反应的速度,将决定着这一场战斗的胜负。
“记住。”
“吾等身后,站着的都是汉之名将!”
刘禅眸光煜煜,信念坚不可摧。
除了汉中王刘备亲临,五虎来了三虎,他们都是沙场宿将。
此等声势,足以颠覆一切。
纵使迎不回天子,也能在原野之上,再次重创曹军。
这就是刘禅的目的!
攻城之战,耗时耗力。
以许昌的防御,没有数月根本攻打不下来。
曹军也不会给他们的机会。
因此,刘禅这才义无反顾地出击,拖延曹军。
曹军铁骑不在,汉军野战的优势极大。
等到汉军主力覆盖过来,攻守易势轻而易举。
很快,夏侯惇便收到汇报,发现了一支鬼鬼祟祟的汉军,正偷偷摸摸前行。
“廉弟,你速速去拦截这一支汉军,将他们赶尽杀绝,明白吗?”
“遵命!”夏侯廉抱拳道。
两军在乡间小道上遭遇,战斗轰然爆发。
“汉将关兴在此,来将可留姓名?”关兴威武爆喝,震慑曹军。
“夏侯廉!”
“闻名天下的关云长,是你何人?”
夏侯廉望着关兴猎猎的旗帜,心中有一股不祥的猜测。
“正是家父!”关兴大大方方地承认,语气冰冷。
夏侯廉身体瞬间僵硬,嘴巴微张,不敢相信的样子。
曹军皆心神一震,被关羽的威名震撼到了,短暂地失神。
“放箭!”刘禅低吼道,霎时伏兵出,将弓弦拉满,紧绷的力量裹挟着浩荡的杀伐。
数百支羽箭呼啸着破空,穿梭而过。
曹军猝不及防之下,呼吸都急促了。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夏侯廉愤怒地吼道:
“鼠辈!”
“竟敢偷袭!”
大战爆发,兵器铿锵碰撞。
刘禅神色淡漠,对敌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这就是战争!
曹军被杀得血流成河,有崩溃的迹象。
“为了魏王,誓死不退。”
“谁敢后退一步,以逃兵论处。”
夏侯廉的铁血,稳定了局面。
他甚至派出了督战队,刺激部卒死战。
“看来以白袍军与五溪汉军的力量,只能止步于此了。”
刘禅心中颇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人有力竭时!
接下来的战斗,只能交给后续的汉军了。
……
帝辇悠悠晃晃,带着失魂落魄的刘协渐行渐远。
汉军的旗帜,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兵戈的碰撞,以及血腥的杀戮,刘协再也感受不到了。
希望与绝望同存,将他折磨得体无完肤。
“朕……不值得你们这么做啊。”
“为何总会有汉室的子弟,前赴后继地送死呢?”
“他们守护的不是朕,而是四百年的汉室国祚。”
“朕又何尝不是汉室的一员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陛下啊,在为魏王当饵
“杀!”
“绝对不能让曹军过去,赌上一切!”
赵统低吼着,率众阻挡敌军。
尸横遍野,血染尘埃。
“可恨。”
“若我有父亲的一身本领,怎会畏惧此等鼠辈。”
夏侯楙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葬送虎口。
曹军的士气跌落了谷底,一败再败的夏侯楙部,完全被碾压。
正当赵统准备给夏侯楙致命突击的时候,远处响起惊雷之声。
“小辈!”
“安敢在我魏境放肆!”
徐晃提兵杀至,挥舞的旌旗遮蔽了天穹。
曹军排山倒海的气势,震撼人心。
“是徐将军!”
“许昌援军来了。”
夏侯楙心中大定,徐晃可是不输于他父亲的绝世之将。
有他在,敌将可擒。
“赵统!”
“受死吧,你已经无路可逃。”
夏侯楙狐假虎威,冲着赵统大喊,企图威压汉军气势。
“是谁,给你的勇气?”
“徐晃屡次三番败在我军手中,看到这一身白袍了吗?”
“迟早有一天,上面会沾染此獠的血。”
赵统英姿勃发,在曹军汹涌的威势下,宛如青松屹立。
“嘴硬。”
“就让本将好好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徐晃目光狠戾,绽放凶煞。
“此人有何本事?”
“不就是仗着兵器之利,士气之盛罢了。”
夏侯楙不屑地冷笑,很明显不服气。
倘若给他足够的时间休整,他能一鼓作气将面子赢回来。
“哈哈哈!”
“对对付,我没本事,你们有。以多欺少也算是你们的看家本领了。”
赵统不甘示弱,纵声狂笑。
“小子。”
“你只会逞口舌之快吗?”
徐晃冷眸一扫,喝道:“此人是常山赵子龙之子,杀了他,赏赐千金。三军听令,突击!”
曹军爆发一阵喧嚣,尔后悍然冲锋。
“杀!”
“撕碎他们!”
徐晃部兵锋正盛,又是人多势众,冲撞瞬间,汉军的临时防御摇摇欲坠。
混战骤起。
呐喊声、呼啸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刀枪的碰撞爆出火花。
赵统坚持了一刻钟,心生不妙。
他知道继续作战下去,很可能全军覆没。
敌人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来势汹涌。
“不行。”
“现在还不能撤退,一旦我军退下了,徐晃一定会追击公子而去。”
赵统瞬间坚定了信念,继续顽强地抗争。
身边的士卒,接二连三地倒下,血腥气弥漫四野。
“汉室若不崛起,如何对得起这些牺牲的将士啊!”
“公子,您一定要迎回天子。”
赵统厮杀中,忽然耳畔传来破空声,一支流矢穿梭而来,正中他的臂膀。
“保护将军!”
白袍军缩小阵型,将赵统拱卫在中间。
正在赵统犹豫要不要突围逃窜,天穹突然响彻汉军冲锋的号角。
“呜呜呜——”
激昂、澎湃的旋律,在天地之间召唤。
一支威武的汉军裹挟着狂暴的气势,践踏荒野的土地而来。
他们狂奔前进,战斗的命令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突击!”
“摧毁敌军。”
黄忠双眸绽放着嗜血的渴望,神色漠然一片。
“再战百世,亦无人能挡我!”
“彪悍的人生,需要敌人的鲜血来阐释。”
“一刀送尔等入坟!”
黄忠纵横巡望,犹如一头守护绝对领地的狮王,在仰天长啸。
刀锋旋转,砍菜切瓜一般削去敌人的脑袋。
锋刃染血。
战马染血。
战袍染血。
黄忠撕碎人墙,赫然降临在赵统面前。
“老将军!”
赵统紧攥长枪,一股热血在他体内翻涌。
“哈哈哈!”
“贤侄莫慌,我来救你。”
黄忠刀锋挥舞,连斩曹兵,力量不输年轻一辈。
“不愧是老将军,公子曾言,黄将军年轻的时候,可独战吕布。”
“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赵统心潮澎湃,似乎看到了定军山上那一刀绝世的风采。
“老将军。”
“此地交给我,您去增援公子。”
“公子正追击魏王曹操,麻烦您护佑公子周全!”
赵统心神沉定,已经有了将帅的风采。
“好。”
“老夫给你留五千人,狠狠地揍徐晃这小子!”
黄忠傲气凛然,独自带着三千人离去。
赵统心中没有了牵挂,狂啸道:
“来战!”
“来战!”
翻涌的气势,几乎将夏侯楙震下马来。
血战再起。
徐晃却皱起眉头,他绝对不能在此耽搁,但以夏侯楙的能耐,如何阻挡赵统?
沉吟片刻后,他嘱托道:“魏王之命不容有失,劳烦贤侄牵制赵统,保持不败即可。”
“徐将军放心。”夏侯楙坚定道。
各路兵马都在调动,将军们各显神通。
曹操却在安然地下棋,执子、思忖、落下,每一步都碾压着曹节。
“父亲,女儿输了。”曹节恭谨地道,温婉的神态令人怜惜。
“再下一盘。”
曹操不紧不慢地望了司马懿一眼,后者立即前来收拾残局。
“执棋,绝对不能心浮气躁。”
“节儿,你是不幸的,因为你身为女子,竟生在乱世,天下黎民为草芥,何况女子。”
“你又是幸运的,因为你是我曹操的女儿,孤给不了你小女子的幸福,却能让你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陛下可以不懂事,因为他有孤辅佐,但你不能不懂事。”
曹操言简意赅,令曹节心神一震。
她在几岁的时候,就被曹操安排嫁给天子,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父爱。
“今日父亲的话,沉甸甸的呢。”
“为父老了,不可能一直护佑你们。尤其是你,你是谁呀?大汉皇后,母仪天下。可是这天下啊……最难管了。”
曹操的眼神,逐渐迷离,说着说着竟昏睡过去。
“父亲……”
曹节心疼父亲,想要上前搀扶他,却被司马懿喝止。
“皇后,别动!”
“魏王太累了,就让他歇息一会。”
“他入眠很浅,千万不能打扰。”
说完,司马懿小心翼翼地退出,将许褚唤了进去。
许褚蹑手蹑脚,席地而坐,一双虎目紧紧地注视着曹操。
此时最尴尬的反而是曹节,她退出车厢,询问道:
“陛下何在?”
司马懿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
“陛下啊,在为魏王当饵。”
轰!
曹节心神震荡,几乎晕厥。
第一百一十五章:魏王大恩,来世再报
“纵横疆场,杀个痛快!”
黄忠肆意冲锋,战刀喋血。
他拨马横冲,化作一道旋风,卷起尸山血海。
忽然!
他蓦地收刀,拈弓搭箭,紧绷的弦声炸响。
箭矢呼啸穿梭,将曹军的旗杆射断。
“喔喔!”
汉军士气暴涨,直冲云霄。
“老将军的箭法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广心神震颤。
年轻一辈中,张苞、关兴的武艺超群,假以时日,或许有超越父辈的时候。
但冠绝天下的箭法,却无人继承。
难。
太难了。
真正的擅射者,曹魏的夏侯渊、江东的太史慈、温侯吕布等人皆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唯有老将黄忠,依旧神采飞扬。
“废话少说,公子在何处?”黄忠迫问道。
他救了赵广,却不见刘禅的身影,不禁有些急了。
汉中王世子绝对不能在战场上出事!
“我与公子兵分两路,我负责吸引曹军主力,公子绕道向帝辇追去了。”赵广心有余悸道。
形势之危急,就连他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所幸老将黄忠及时支援,一箭神威震慑了曹军。
“公子好胆魄!”
“不愧是汉室的继承者!”
黄忠赞赏不已,向赵广问了路,急率三百骑兵突围而去。
“我先去救公子,此地交给你了。”
“老将军放心。”赵广重新打起精神,焕发拼搏的意志。
汉骑猎猎,踏着雷霆而去。
夏侯惇抬眼望去,虎目圆睁。
“老东西也敢称无敌?”
“今日必将汝留下,以祭奠妙才!”
夏侯惇纵马追去,留下一地尘烟。
两军在原野上角逐,马蹄轰鸣。
“将军,有人追上来了。”亲卫沉声汇报。
“别管他们,继续追击。”
黄忠一心扑在营救刘禅上,根本没有时间搭理身后的追兵。
他一路穿梭破阵,视曹军如草芥。
“公子何在?”
每次遇到白袍散兵,黄忠都会追问一句。
前方的战斗越来越少,只有曹军设置的路障。
“冲破他们!”
黄忠咆哮着,犹如龙鸣狮吼。
骑兵席卷而过,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曹军,神色呆滞。
夏侯惇死死咬住,一点都不松懈。
“老贼!”
“不要跑!”
黄忠兵马在前,根本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只有马蹄的轰鸣,让他警惕着这一支曹军。
骑兵愈急,前方赫然出现了各式各样的车队,道路上却没有战斗的痕迹。
“坏了。”
“不会追过头了吧?”
黄忠心神一颤,他好像窜入曹军腹地了。
“将军,快看!”
伴随着一声呼喊,黄忠顺着部卒的视线一望。
一辆极致奢华的马车,横亘在官道上。
似是帝辇。
夏侯惇似乎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急了,皮鞭狠狠地抽打着战马。
“驾!”
曹军铁骑弥漫而过,卷起浩荡尘埃。
负责守护帝辇的曹兵,结成阵势,准备阻击黄忠。
黄忠就像是一头暴虐的猛虎,昂扬着头颅,向天发出咆哮。
他身上流淌着汉人的血脉,一股傲然不屈的意志陡然爆发。
“众将士,随某一探究竟!”
轰隆隆!
震荡的马蹄声,惊动了帝辇里的刘协。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有一股浩瀚的思绪涌上脑海。
“汉军追来了?”
“这怎么可能!”
他掀开车帘,探出头去,昂扬不灭的“黄”字旗帜,在他的视野中不断地靠近。
前有狼,后有虎。
仿佛陷入了绝境!
这支汉军只有几百骑,却给了刘协无以伦比的震撼。
视死如归、为汉室捐躯的信念,仿佛烙印在他们的骨子里。
刘协的呼吸瞬间急促了!
汉室,从不缺乏前赴后继的献身者。
这是汉室四百年国祚的荣耀残留,纵使帝王软弱、昏庸,他们都不曾放弃平凡的梦想。
振兴汉室!
刘协仿佛看到了汉中王刘备、以及世子刘禅决绝的意志,为汉室而生,为汉室而死。
他们的信念,已经贯彻到每一名汉军的脑海中。
在杀戮的战场上,彻底爆发!
“乱世之中,我来恪守“忠”字。”
“汉后将军黄忠,参上!”
汉骑即将冲撞而上的时候,黄忠急掉转方向,将锋芒指向身后的曹兵。
“来得好!!”
“老贼,速来送死。”
夏侯惇手执枪锐,目光中只有黄忠一人。
“竖子欺我年老,我手中的战刀可不老。”
“来战!”
黄忠策马风驰电掣而过,战刀与铁枪轰然碰撞。
铛!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火花爆开。
黄忠浑身的力量紧绷,一股庞大的力量震得夏侯惇虎口发麻。
枪势弱了三分。
曾被张飞重创的身躯在颤抖,夏侯惇惊骇地望向黄忠。
冰冷的寒意涌来,夏侯惇与黄忠交错分开。
二人喘着粗气,眼神中的杀意倾泻而出。
拨马而战,黄忠的血已沸腾,尖锐的呼啸带着银亮的光,袭向夏侯惇。
轰!
凌空一击,碰撞的嗡鸣向远方传荡。
黄忠脸色通红,胸膛积聚着力量,喉咙发出怒吼。
“受死!”
“独目残躯,不惧身死。以命搏命,看谁先惧!”夏侯惇昂首一喝,战马嘶鸣。
二人对撞十几回合,雄浑的气势震得一旁的士卒瑟瑟发颤。
夏侯惇只感觉一股炸裂的狂暴侵袭而来,他蓦地举起铁枪格挡。
砰!
剧烈的碰撞,使得夏侯惇喷出一口鲜血,浑身肺腑都在颤动。
黄忠气喘吁吁,正欲回转一击,却陡然瞥见夏侯惇坠下马来。
无力支撑的躯体倒在了泥土里,掀起一阵尘埃。
“将军!”
“将军!”
无数的曹军汹涌而上,将夏侯惇团团围住。
他的内伤复发,生机几乎断绝。
“魏王……大恩……来世再……报。”
一代名将,陨落于此。
“某夏侯元让,宁折不弯,恕难从命。”
“国家未定,岂可安于享受?”
“清修仁望,俭行己身。”
夏侯惇的亲卫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硬了。
他们狰狞着脸色,犹如野兽一般狂啸:
“杀此老贼,为将军复仇!”
“冲!”
曹军席卷而来,将黄忠团团围住。
“哈哈哈!”
“吾这一生,死而无憾矣!”
“众将士,随老夫突围!”
第一百一十六章:汉后将军黄忠,参……上…
“许褚!”
“许褚!”
曹操蓦然惊醒,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魏王,许褚在。”
“我一直都在。”
许褚“嚯”地立起身来,魁梧的身躯遮住了阳光。
曹操急促地呼吸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孤刚刚做了一个噩梦,一群穿着白袍的敌军,将孤团团围住。”
“他们让孤跪下。”
“笑话,孤怎么可能答应,拿起佩剑就杀,杀着杀着,就到了地府。”
“无数的纸钱飘扬,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鬼怪打量着孤,他们走路一跳一跳的。”
“孤好害怕。”
说完,曹操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辩解道:
“孤没有害怕,孤没有。”
许褚闭紧嘴巴,一句话都没有说。
忽然。
脚步声响起,犹如惊鼓在曹操胸膛炸响。
“报!”
“夏侯将军,战死了。”
信使的汇报,在魏王王辇中掀起一阵惊天波澜。
“什么?”
“你说什么?”
曹操的脑海一炸,浑浊一片。
“哪个夏侯将军?一定不是元让,对不对?”
铮!
曹操拔出佩剑,咚咚两步走近信使。
“说。”
“你给孤说清楚!”
信使畏惧地仰望曹操,一时间竟忘了低头。
“是……是夏侯惇将军。”
他颤颤巍巍的声音,彻底激怒了曹操。
剑光锋芒一闪,一抹血线涌出。
曹操失神地望着眼前的尸体,佩剑无力地坠下,叮当清脆地一声响。
“没想到竟是元让,替孤挡了灾。”
曹操忽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是谁,是谁杀了元让?”
司马懿掀开帘子,谦卑地匍匐在地,恭声道:
“是黄忠,黄汉升。”
曹操的愤怒,从胸腔涌至喉咙,咆哮道:
“啊!”
“又是这老匹夫,为何他还不死?”
“许褚。”
“你立即带人去,将这老匹夫的头颅割下来,祭奠元让。”
许褚犹豫了一下,抱拳道:“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立刻、马上给孤滚去!”
曹操声嘶力竭地狂吼,宛如疯癫的雄狮,在守护自己的威严。
“许褚遵命!”
许褚信步而出,脚步雄沉。
“战!!”
许褚长啸着,呼唤护卫曹操的数千步骑。
这是曹军的精锐,许褚直接统领的虎卫军!
“奉魏王命,出战。”
许褚骑乘着一匹神驹,神态威严。
“魏王!”
“魏王!”
虎卫军齐声爆喝,滔滔气势席卷,穿透天宇。
曹节急切地迎出,来到许褚跟前,哀求道:
“许将军,你是父亲的爱将。能帮我把陛下接回来吗?”
“他是天子啊,天子不可辱,请您一定要将他带回来。”
许褚锐意的眸光,直视着前方,率领大军前行,浑然无视了曹节。
曹节望着虎卫军离去的背影,瘫倒在地上抽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
“我是大汉皇后啊……我就这一个小小的请求……”
一滴滴热泪滚落地面,嵌入尘埃之中。
汉室的尊严,已经被曹魏踏灭了。
“御医!”
“快传御医!”
司马懿提着袖袍,急切地呼唤着。
所有人都围着王辇转,却没有一人理会瘫倒的大汉皇后。
……
许褚率虎卫军参战,彻底绝了黄忠的退路。
数之不尽的曹军从四面八方涌来,黄忠纵马的空间越来越小。
“虎侯许褚在此!”
“老匹夫你只敢欺负弱小吗?!”
许褚执定战刀,立马阵前。
“哈哈哈!”
“夏侯妙才、夏侯元让在你眼中,也只是弱小吗?”
“老夫就欺负他们,怎么了?”
“曹军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黄忠狂傲的声音,在两军中飘荡。
“虎卫军。”
“拿下此獠!”
许褚振臂一呼,曹军精锐呼喊着向前冲锋。
眼看突围无望,黄忠的眸光望向帝辇的位置,把心一横,凝声道:
“今日,黄某参拜天子,谁敢阻拦?”
黄忠一拍马腹,骤然加速,浑身的肌肉紧绷,摆出了作战的姿态。
身上的几道伤口溢出鲜血,血珠在身后飘荡着。
黄忠勒紧缰绳,冲撞着曹军的人墙。
轰!
战马冲锋的力量,爆出骨骼碎裂的咔擦声响,被撞击的曹军凄厉地惨叫着。
黄忠越过一道道人墙,在战马支撑不住的刹那,纵身一跃。
战刀裹挟千钧之力,镇压而下。
铛!
许褚轻松地挡下这一击,奋然将黄忠弹了出去。
黄忠的余光瞥到了身下的枪林,千钧一发之际,他翻身一滚,坠落地面。
无数的长枪刺过来,黄忠被钉在泥土中。
他不甘地怒吼,一刀将枪杆斩断,连斩七八人。
血水将他笼罩。
“黄汉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许褚手挟威武战刃,朝着黄忠杀来。
“黄忠已经是老朽了,不想苟延残喘。”
“只恨杀的汉贼不够多!”
黄忠喘息之间,又恢复了一些气力。
他竭力冲向帝辇,惊得曹军誓死拦截。
“鼠辈,怎敢阻我?”
黄忠浴血厮杀,一刀将人斩成两段,鲜血喷涌。
“陛下!”
“陛下啊!”
黄忠一声声呼唤着,撕心裂肺地呐喊。
身处帝辇之中的刘协,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欲走出查探,却被蒋济拦住了。
“陛下,将士们浴血厮杀,您何必添乱呢?”
刘协紧捏着拳头,沉默不语。
突然!
一道血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被无数的曹兵追赶。
他须发花白,浑身中了数箭,伤痕累累。
“汉后将军黄忠,参……上……”
汹涌的曹军,淹没了一切。
那一道昂扬不屈的身影,却给刘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然而,至始至终刘协都没有出现。
老将口中一声声呼唤的“陛下”,深深地烙印在刘协的骨骼中。
他眼眶瞬间湿润了,一股愤怒在胸腔中积聚。
“为什么?”
“为什么爱卿要如此对朕,朕是天子啊!”
蒋济瞥了刘协一眼,吩咐左右道:“陛下受了刺激,送他回车辇。”
刘协被粗鲁地推回帝辇,他扑通一声,朝着黄忠冲来的方向跪下。
“朕对不起汉室先烈,朕对不起为汉室而死的儿郎。”
“朕对不起老将军!”
第一百一十七章:还政于朕,就这么难吗?
“哈哈哈!”
“这老贼可真顽强啊。”
曹军议论纷纷,心有余悸,脸上仍带着惊恐的神色。
“可不是吗?”
“听说他是定军山上,斩了夏侯将军的狠人啊。”
“哪个夏侯将军?”
“夏侯妙才,虎步关陇的飞将军!”
“他?我怎么听说夏侯惇将军也死在他的手上。”
惶恐,彻底爆发。
所有曹军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滴乖乖。
这莫不是老神仙?
刘协听着这些议论,心神一颤。
他隐隐约约记起“汉后将军黄忠”六个字,心脏揪痛。
如此汉之烈士,竟惨死沙场。
上苍何其不公?
刘协浑身的力量被抽空,面如死灰。
突然,帝辇外响起一阵喧嚣。
虎侯许褚喝道:“护送陛下离开,敌军冲来了。”
曹军停止了议论,神态肃然。
“呜呜呜——”
苍茫的号角,响彻天宇。
一支汉军以决然的姿态,向曹军冲杀而来。
“怎么汉中军还敢来?”
“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真是杀之不绝,屠之不尽啊。”
曹军神态凛然,准备保护帝辇撤离。
刘协忽地心脏一突,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涌出。
“汉室啊汉室,将何去何从?”
帝辇悠悠,远离了战场。
然而战争远远没有结束!
“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白袍军踏着坚定的步伐,从天际冲杀而来。
刘禅击溃了夏侯廉后,发现了一支被围困的汉军。
他不顾关兴的劝阻,毅然救援。
“吾等绝不放弃任何一人,这是白袍军的宗旨!”
“纵使前方困难重重,吾等也要戮力同心,砥砺前行。”
战斗的号角,就此吹响。
黄忠旧部听到熟悉的旋律,皆为之振奋。
原本绝望的他们,又燃起了希望。
“汉室没有舍弃我们,亦没有舍弃老将军!”
“弟兄们,死战!!”
汉军奋勇厮杀,霎时血浪翻涌。
刘禅望着黑压压的曹军,亦不坠凌云之志。
“杀!”
“汉室英魂,永垂不朽。”
“向曹军展示一下,什么叫无畏无惧!”
白袍军踏着血泥前行,碾碎一切。
“父亲,孩儿一定会秉持您的意志,守护汉室!”
关兴一马当先,连斩三骑,勇不可挡。
白袍军的锋芒,遮蔽了战场的上空。
“虎卫军!”
“杀!”
许褚呼啸着,席卷而下。
甲胄的铿锵,化作战争的旋律,在天地之间回转。
帝辇已经离去,许褚没有了牵挂,命全军浩瀚冲锋,镇压一切。
刘协感受着鼓号齐鸣的壮烈之景,心神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等到帝辇停下,刘协身躯蓦然一震。
他掀开车帘,看到了魏王的王辇。
这说明,他已经到了绝对安全的位置。
战场之上,还有什么地方比魏王所在更安全呢?
“朕要见魏王。”
刘协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陛下,您在帝辇呆着即可,这里足够安全。”蒋济沉吟道。
“难道朕连这一点请求,爱卿都要拒绝吗?”
“还是魏王愧对于朕,不敢相见?”
刘协一挥衣袖,表达自己的不满。
蒋济眉头微蹙,厉声道:“陛下不要胡闹!”
“胡闹?”
“朕只是想向魏王请命,厚葬老将军,爱卿这都不愿替朕通报一声吗?”
刘协卑微地请求着,目光灼灼地望着蒋济。
蒋济不好拒绝,也不好答应,只能将皮球踢出去。
他立即派人前去请示。
曹操得知虎卫军斩了黄忠,心情大好,听闻刘协要见他,不禁一怔。
夏侯渊走了,夏侯惇也走了。
故人一个个离去,令曹操心生怅惘。
“孤与陛下相识二十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请陛下过来一叙。”
须臾,蒋济将刘协带来王辇,司马懿上下打量了刘协一眼,意味深长道:
“陛下今日与往时似有不同,可是受了惊扰?”
“嗯。”刘协无精打采地回应道。
“陛下里边请。”司马懿躬身行礼,与蒋济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没什么心思交流。
等到刘协的背影消失,司马懿挺直了腰杆,姿态前所未有地轻松。
刘协踏入王辇内,脚步很轻,却让曹操感受到了一抹熟悉。
此时的曹操蓬头乱发,脸色苍白,哪里还有往日英明神武的样子。
唯有一双煜煜眼眸,蕴藏着浩渺的日月星辰。
刘协浑身一颤,竟不敢与曹操对视。
“陛下为何畏孤?”
“若孤贪慕虚荣,觊觎天下,何待今日?”
曹操语气冰冷,双眸睥睨九州寰宇。
“魏王杀的人够多,一身血腥气,早已洗不掉。”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杀朕呢?”
刘协疑惑不解,神色带着天真与茫然。
“哈哈哈!”
“操,从未有此念头,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咳咳——
曹操爽朗地大笑着,一时气息不畅,咳嗽了几声。
“朕,何其不幸啊!”
“董贵妃怀着身孕,死在了朕的面前。伏皇后披发赤脚从朕身边走过,乞求朕救她一命……”
刘协失声抽泣,他一步步靠近曹操。
“陛下这是何意?”
“如此乱臣贼子,孤杀错了吗?”
曹操嘴角勾起,邪魅地一笑,他吃定刘协了,从头到尾拿捏在手掌心。
殊不知眼前的刘协,已与往昔有了些许不同。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须发花白的身影,那为汉室忠贞不二的不灭英魂怎么也无法消散。
刘协脚步一踏,距离曹操更进一步。
“你要么杀了朕,要么还政于朕!”
“陛下在开玩笑吗?若陛下能够成为本朝高祖那样的、安邦定国之主。孤,也会尽心做张良那样的治世贤臣……”
曹操的目光中,带着鄙夷、讪笑,浑然没有将刘协当成一国之君。
“魏王到底要怎么样,才会还政于朕?”
“汉室四百年的国祚,绝对不能亡于朕手啊。魏王为何不能体恤朕呢?”
“你已经老了,你已经油尽灯枯了,你享受了一生的权势了。”
“朕还年轻啊!朕可以继承魏王的理想,一统山河。”
“朕可以做到,一定可以!”
面对刘协的步步紧逼,曹操意识到了不对劲。
“还政于朕,就这么难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山陵崩,魏王晏驾
“陛下。”
“回来了?”
曹节浑身激颤,连呼吸都急促了。
“回来了。”司马懿目光微敛,余角潜藏着一抹阴森。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要陛下能够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曹节抚着胸口,心脏急剧地跳动着。
“魏王!”
“魏王!”
王辇传来侍卫急促的呼唤,所有人皆浑身一震,预感到有大事发生。
曹节第一时间冲了进去,蒋济、司马懿紧随其后。
只一眼,曹节便魂飞魄散。
血。
到处都是血。
曹操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眸光毅然地望着天子,似有不甘、欣慰等复杂的心绪在打转。
“擒下刺客!!”
蒋济感觉天都要塌了,声嘶力竭地咆哮,宣泄着无边的愤怒。
众人的视线齐齐望向刘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还政于朕!”
“哈哈哈!魏王决定还政于朕了,朕是汉室天子,天下至尊!”
刘协失神地呐喊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侍卫一涌而上,曹节健步上前,以身挡住刘协,捡起地上泣血的匕刃。
“是我害了父王,与陛下无关……”
……
天穹急风涌动,白色的云层滚滚。
刘禅被保护在军阵之中,血浪翻滚。
在救援汉军的途中,他得知了老将黄忠的遭遇,心生愤慨。
“老将军为了汉室,呕心沥血,献出此身。”
“吾等后辈若不能迎回他的灵柩,天诛地灭!”
刘禅目光冷冽,振臂高呼。
白袍军披坚执锐,一路破阵,兵器的交击频频,时不时有血光翻涌。
许褚看到这一幕,没有急着转移黄忠的尸体,而是打算以此为诱饵,全歼这支白袍军。
白袍虎锐,天下无双。
但许褚统御的虎卫军,亦无人能挡。
他要为虎卫军正名!
“杀光他们。”
“这是虎卫军进献魏王的大礼,以白袍军的头颅堆成京观。”
“任何与魏王为敌的势力,都只有一个下场,身首异处、灰飞烟灭!”
虎卫军冷漠的脸庞,散发着滔滔杀意。
他们是精锐,绝对听从魏王的军令。
“突破!”
“就算吾等葬身于此,也要敌人付出成倍的代价!”
关兴切齿呼啸,战刀卷荡,曹军的血肉在锋芒下绽开。
敌人惨叫声成为了悦耳的旋律!
白袍军那一股摧枯拉朽的毁灭性气势,任谁对上都会恐惧。
他们像箭矢一样冲锋,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的杀戮。
凭借着满腔的勇气,以及报国之心,他们尽情地展示着无畏的力量。
尤其是黄忠的亲卫,疯狂地响应着白袍军的号召。
那一具屹立人间的尸首,成为了他们永恒的追求。
在接连不断的攻势下,曹军的一道道障碍被凿除。
这是一支从地狱走出来的军队,裹挟着死亡的力量,笼罩在曹军头顶。
终于,他们抵达了黄忠战死的地方,几百步之隔,却付出了一片血海的代价。
刘禅朝拜一般,向汉室先驱者致敬!
“白袍军纵使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护送老将军回去。”
刘禅铿锵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黄忠残存的数百亲卫失声痛哭,为这样的帝胄宗亲效命,死有何惧?
“老将军在天有灵,一定能够看到公子的诚挚!”
“让吾等流尽最后一滴血,誓死守护公子!”
决然的气势,在天地之间燃烧,化作一团炽热的烈焰,焚尽一切。
刘禅背负黄忠,犹如背负着巍峨的泰岳,承受着汉室复兴之重。
“走!”
“突围,护送老将军回家!”
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从白袍军中爆发。
他们死死地护住刘禅,护住那一股忠烈的神圣!
他们在战火和血海中,寻找到了生存的真谛。
杀伐之中,刘氏父子结束乱世的志向,成为了指引所有汉人前行的明灯。
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大地染成了血色,狼性的嘶吼席卷整个战场。
“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白袍军踏过血泥,旋起一道道坚定的脚印。
兵戈澎湃,尸横遍野。
凄惨的景象,令所有人的心都变得冷漠。
曹军源源不断,蜂拥而至。
漫山遍野,旌旗蔽空。
关兴杀得绝望了,心底涌出一股怨气。
为何。
援军还不至。
只要有援军,他便能里应外合,杀出一条血路。
突然,他哂然一笑,自嘲道:
“没想到我也是草芥俗人罢了,与老将军相比,与父亲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关兴执定战刀,目光趋于平静,彻骨的寒意从锋芒上绽放。
他已经有了死志!
“虎父无犬子,将门无懦夫。”
“杀!”
关兴连斩十几人,锋芒毕露,曹军被迫后退。
“这是何人?”
许褚虎目瞪裂,九耳八环象鼻刀蓦地发出轻吟。
他的战意倾泻,正欲出手。
忽然!
一骑快马呼啸而至,口中呼唤着:
“许褚将军!许褚将军!”
咯噔!
许褚心脏一突,一股不祥的预感冲上脑海。
“不好了。”
“山陵崩,魏王晏驾。”
“您速速回军,稳定局势。”
嗡隆!
许褚心神震颤,拔高声调追问道:“你说什么!”
“山陵崩,魏王晏驾……”信使颤颤巍巍地回答。
许褚只感觉一片青天坍塌了。
他追随了一生的明公,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魏王……”
许褚只想回到曹操身边,即刻下令鸣金收兵。
杀得兴起的虎卫军,陡然听到金鸣之声,全都为之一愣。
军令如山,他们犹如潮水一般退却。
关兴被许褚盯上后,芒刺在背,犹如被洪荒野兽盯上。
紧接着……曹军莫名其妙退兵了。
他茫然不知所措,甚至觉得这是在做梦。
“这到底怎么回事?”
疑惑,在每个人的心中迸发。
刘禅却没有松懈,沉声道:“趁此机会退走,都愣着干什么?”
所有将士如梦初醒,纷纷遁逃。
他们憋着一股气,愈逃愈远。
曹军撤退的一幕,正在各处上演。
徐晃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回师许昌,誓死为魏王守住这一片土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战后筹谋(上)
“为了汉室。”
“为了结束乱世!”
汉中王刘备振臂高呼,志气昂扬的汉军主力碾压而过,一举扫荡了曹军。
徐晃收拢残兵,聚于许昌,摆出誓死防守的姿态。
望着遍地尸骸,血海滔滔的场景,刘备心神震颤,心灵柔软处深受触动。
“都是大汉健儿啊……终有一天,孤要结束这样的乱战,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各为其主,说的轻巧。
死的可都是大汉百姓,他们何其无辜。
“曹贼,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场景吗?”
刘备红了眼眶,却依旧坚定不移地前行。
“天子何在?”
“吾儿何在?”
随着汉军退下阵来,刘备焦灼地询问着,生怕错漏了消息。
“末将负责拦截许昌援军,公子追击帝辇去了。”
张苞心有余悸,他从尸山血海中存活下来了。
沙摩柯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正被救治。
此战之艰辛,堪比穰城鏖兵,都是真刀真枪,要致敌于死地。
很快赵统、赵广纷纷回师,唯独不见刘禅的身影。
刘备急了,命赵云率骑兵去寻。
一个时辰后,才有消息传来。
“报!”
“启禀王上,公子无恙,只是……”
信使欲言又止,有一股深切的悲愤在双眸中酝酿。
“只是什么?”
“快说!”
刘备目光灼灼,摄人心魄。
“黄老将军,战死了。”信使哽咽道。
“什么?”
刘备踉跄地后退几步,身形几乎站不稳。
“汉升……这怎么可能?”
“我刘备毕生征战,只为扶助汉室。”
“为了孤的大志,汉升鞍前马后,征战四方。”
“不曾想……不曾想……”
刘备眼帘浮出热泪,望着巍峨的许昌城墙,浑身发颤。
“大王节哀!”
“老将军功成名就,死在征途之中,死得其所啊。”
法正出言安慰,却没有太大的效果,刘备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
“众将士。”
“随孤去迎回老将军,送老将军一程。”
刘备翻身上马,向北而驰,动作敏锐一气呵成,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自涿郡起兵讨伐黄巾,至今三十余年了。
一生征战,一生颠沛。
他之所以能够支撑下去,正是因为身边汇聚着一群志同道合的友人、臣子。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振兴汉室,他们走到了一起。
眼看汉室基业越来越雄厚,身边的故人却一个个离开。
刘备内心揪痛,仿佛被野兽撕咬。
等到望见前方白袍军的旗帜,刘备勒马停下,声嘶力竭地呐喊道:
“列阵!”
“恭迎老将军!”
白毦精锐骤然停下,他们目光冷冽,脸上覆着寒霜,分列两旁。
一股肃穆的气势,在沉寂中爆发。
白袍军的旗帜,越来越近。
刘禅、关兴等人的身影,逐渐出现。
他们甲胄染血,一身白袍早已被血污覆盖,狼狈不堪。
疲惫之中,迸发出一股无畏的刚毅。
“恭迎老将军!”
陈到旌旗一挥,白毦兵手执坚锐,往盾牌一敲。
金属的铿锵陡然炸响,宛如铁马金戈浩浩而来。
天地之间,浮现黄忠纵横驰骋,杀敌四方的威武身姿。
定军山,斩夏侯渊。
许昌城外,斩夏侯惇。
然而,这一切都是虚影,只存活在每个人的记忆之中。
官道上,一匹健硕的老马,驮着一名战死的老将,踏着坚定的步伐,不断地前行。
刘禅亲自牵引缰绳,沙场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烙印了不可磨灭的坚韧。
他早已不是历史上懦弱的仁君,而是秉持汉室意志的开拓者。
刘禅还没有走到白毦军阵前,刘备便仓促地下马,心急如焚的他,几乎被马蹬绊倒。
“汉升!”
“汉升!”
刘备急步而去,口中亲切地呼唤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父亲!”
“老将军斩了夏侯惇,无愧五虎上将之名。”
刘禅把缰绳交到了刘备手中,刘备失魂落魄地接过,旋即精神一振地低吼:
“好样的!”
“今日,咱们父子共同接汉升回家。”
“老将军为了汉室奉献了一切,也该让他好好歇息歇息了。”
刘禅郑重地点头,追随着刘备颤颤巍巍的身影。
汉军在许昌城外安营,刘备在黄忠灵柩前枯坐了两个时辰,直到法正前来汇报。
“王上身系全军,可不能在此倒下。”
“将军们都在等着王上主持大局,战争远远没有结束。”
刘备心神一动,身体已经僵硬了,他沉声道:“扶孤起来。”
法正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刘备。
二人一同到了军帐中,所有目光汇聚而来。
“大哥!”
“王上!”
众将齐齐行礼,望着刘备一步步走到主位坐下。
“阿斗呢?”刘备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刘禅的身影,突然询问。
张飞赶忙将刘禅摇醒,角落里响起刘禅迷糊的声音。
“孩儿在!”
他满脸疲惫,好不容易洗干净血迹,换了一身衣裳,就被拉来参加军议。
趁着刘备还没到,他便小憩了一会。
“既然困了,就多睡一会。”刘备慈祥道。
“无妨,军议结束再睡不迟。”刘禅沉吟道,蓦地打了一个呵欠。
“现在局势如何了?”刘备脸色平静道。
“回王上,魏王和天子已经北上,曹军蜷缩在许昌,由徐晃统帅。”关兴汇报道。
刘备神色一动,强打精神朗声道:“此战我军打出了汉军的声威,诸将功不可没!”
“父亲!”
“曹军最后突然退兵,非常诡异,孩儿以为曹军中,一定出现了某种非同寻常的变故。”
刘禅目光如炬,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什么变故?”刘备追问道。
诸将的视线,也投向了刘禅,等待着他的解释。
“孩儿以为,很可能是魏王曹操病重,甚至病逝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禅的话,在军帐中掀起惊涛骇浪。
“太好了。”
“这厮要是真死了,曹军必然崩溃,咱们可以趁势北伐,一举平定中原。”
张飞战意滔滔,似乎在酝酿着如何抢先锋之位。
然而,刘禅和法正却露出了苦涩的笑意。
北伐?
汉军后继无力了。
且不说接连大战的疲惫,后续的补给也运不上来了。
刘备为了增援穰城,轻装简从而来,根本没有带多少粮草辎重。
蜀中雪水融化,导致道路泥泞,不久后春雨绵绵,道路几乎断绝,补给就别想了。
荆州更是战火连绵,烽火连天。若不是关平此前奇袭了曹军的营地,获得了一批粮草物资,汉军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战后筹谋(下)
许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曹军看似惨败,实际上折损的只是一域兵马。
只要曹军缓过这口气,完全可以从西、北边境调兵。
曹军的战争潜力依旧存在,汉军只要战败一次,将万劫不复。
张飞看到四下寂静,没有人响应他,嚷嚷道:
“怎么了?”
“拿出精气神来,别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白袍军打够了,俺还没有呢!”
说到白袍军,刘禅心如刀绞。
两次鏖兵下来,白袍军骨干折损严重,伤筋动骨了。
虽然曹军伤亡是白袍军的数倍,但是刘禅对白袍军倾注的感情,绝不比手足同袍差。
为了结束乱世,牺牲在所难免。
“叔父,江东十五万大军侵攻荆州,不得不防。”
刘禅语气淡然,却表明了态度。
绝对不能和曹军耗下去了,白袍军誓死一战,是为了什么?
保全荆州啊!
若胜利的果实,被江东鼠辈摘了去,刘禅绝对会吐血。
“瞧俺这记性!”
张飞一拍脑袋,沉声道:“是该增援二哥了。此战,俺要将江东群鼠斩尽杀绝,把孙权的脑袋堆放在京观的最上方!”
谈起这个曾经的盟友,诸将义愤填膺。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说好的一起抗曹,他们却在背后搞小动作。
刘备思绪翻涌,也在心中思忖、抉择。
曹操是他一生之敌,若他病重、病死,对于刘备来说,是一个莫大的遗憾。
但对于汉室而言,绝对是极好的消息。
汉军北伐无力,若是能够趁着北方动荡的时候,驱逐江东,荆州便能守住。
有了荆州、益州相辅相成,汉室基业可存。
“孝直,你怎么看?”刘备的视线,专注地放到法正身上。
“如今曹操迁都北上,继续攻打许昌已经没有意义了。”
“吾等已经竭尽全力,天下人也挑不出毛病。”
“王上可留一名悍将,守宛城、穰城,以防止曹军南下。”
“尔后立即率汉军南下,与江东决一死战。”
法正的意见,出奇地与刘禅一致。
但他知道江东军也不是想象中这么无能,因此用“决一死战”提醒刘备。
左将军马超,守武都。
镇远将军、汉中太守魏延守汉中。
前将军关羽在南郡,抵御江东的进攻。
最终刘备的目光,放在张飞、赵云二人身上。
只有这二将,能够让刘备放心。
“子龙,孤在此任命你为南阳太守,好好替孤守住北方的门户。”刘备神色肃然道。
“末将必竭尽全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赵云坚定不移地抱拳道。
刘备留给赵云两万人马,其中一万人是伤兵,留守南阳,与许昌的徐晃对峙。
而他则是亲率主力南下,准备会一会江东。
这必然是一场恶战,决定着荆州的归属。
汉军浩荡集结,行军至新野,休整一日。
刘备望着这座小小的县城,目蕴山河,心中感慨。
“当初孤孑然一身,三顾茅庐请出孔明。”
“孔明献出隆中策,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
“荆州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四战之地。北定中原之日,不知何时才会到来。”
刘备又想到了黄忠,更是倍感伤切。
他已经老了,须发皆白。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父亲。”
“汉室崛起已不可阻挡,等到荆州平定,您在成都运筹帷幄,孩儿替您平定四方。”
刘禅器宇轩昂,洋溢着年轻人的泱泱之气,令刘备心生怅惘。
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大志。
“嘿!”
“侄儿你可不能忘了俺,俺正值壮年,不征战岂不是浪费了这一身武艺?”
张飞拍打着结实的胸膛,气息依旧沉稳。
“哈哈哈!”
“叔父放心,您是侄儿最亲近的人,作战这种好事,当然不能忘了您。”
刘禅真诚的话,让张飞心花怒放。
“俺没白疼你,俺还有一个女儿,不如一并嫁给阿斗算了。”
张飞豪气狂燃,目光灼灼地望着刘备,仿佛在恳求。
大哥,您可一定要答应啊。
“呵呵呵!”
刘备久违地笑了起来,打趣道:“就看阿斗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刘禅耷拉着脑袋,竟不敢直视张飞。
他忽然想起了远在成都的张鸳,心中竟涌出想念的思绪。
不知不觉,他出战都快两年了吧?
时光荏苒,刘禅在逐渐地成长,老一辈却陷入了岁月的轮回中。
刘备、张飞谈笑风生,映着霞光万丈的斜阳,充满轻松和惬意。
“等到接回了云长,咱们三兄弟又能聚在一起了。”
“桃园之誓三十载,二位贤弟肝胆相随,备无以为报!”
说着说着,刘备热泪盈眶,春风拂过,带走了沉浸的泪珠。
“大哥!”
“何故如此伤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曾辜负俺和二哥,纵使到了九泉之下,咱们兄弟还是一样把酒言欢!”
张飞清越的声音,有豪然之气。
“对。”
“江东屡次三番欺负云长,孤此战便为云长出这口恶气!”
刘备已经不对江东孙氏抱有幻想了,曾经的盟友已是背信弃义之徒。
只要他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江东将不足为惧。
“哈哈哈!”
“那俺一定要杀个痛快,往孙权胸口戳一个大窟窿。”
“俺倒要瞧瞧,这家伙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黑。”
张飞的洒脱之中,蕴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就在汉军在新野一带休整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北方传来。
魏王曹操病逝了!
刘备浑身一震,胸腔中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
“哈哈哈!”
“上天有眼,为汉室除此逆贼,普天同庆!普天同庆啊!”
刘备激动得气息不稳,差一点没喘过来。
“父亲,注意身体啊。”刘禅急过去搀扶,拍打刘备的后背。
“无妨!”
“孤只是太高兴了。”
刘备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只要一战逼迫江东退兵,荆州便稳了。
“坊间流传着一道秘闻,听说魏王曹操不是病逝,而是被刺客刺杀。”法正补充了一句。
“必是父亲的檄文起了作用,心存汉室的有识之士,趁机除了曹贼。”刘禅振奋道。
“王上恩威显著四海,汉室之幸!”
众将齐声呐喊,刘备仿佛年轻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