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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捉蛊记txt下载     捉蛊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贪婪

    readx;罗平一边看,一边轻轻呢喃着,我起初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到了后来,却听出来了一个词眼来。

    这个词之前在停尸房的时候,中邪了的马全蛋也说过。

    鬼母冥魂……

    这个词代表着一个惨痛的回忆,而此刻从罗平的嘴巴里面迸出来,却让我感觉到心脏被扎到了一般刺痛,这时方才醒悟过来,这四下无人之间,罗平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其实未必是过来救我的。

    他之前就已经表现出了对我的轻蔑和厌恶,照他的性格,办公室里流露出来和颜悦色的态度,本来就让人疑惑。

    我并不是蠢人,如果是在平日里,早就能够感觉到不对劲儿。

    然而当时我被罗平说出来的事情给震撼到了,又想起之前与前女友米儿的点点滴滴、爱恨情仇,一时间脑子一团乱麻,就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些。

    现在想来,罗平这小子是来者不善啊?

    我想到这里,还心存一丝侥幸地对罗平说道:“罗大师,救救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罗平的手指在我肚子上轻轻一触,然后收回,在浴缸对面找了一块没水的地方坐下,平静地跟我解释道:“这个啊?卫生间本来就是秽气最汇集的地方,秽气即阴气,缠着你的,不过是天地之间的怨灵而已;它们看不得你活,就想让你死在这里,能够陪着它们,一起晃荡……”

    我陪着笑说道:“还是罗大师厉害,那请大师帮我把这怨灵给给度化掉,让我出来吧?”

    罗平不但没有动,而且还一本正经地问我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呢?”

    为什么?

    我被他问得一愣,好半天儿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着说道:“你之前不是承诺过要帮我的么,这话儿林警官都听到了的呢……”

    罗平冷冷哼了一声,低下头来,与我对视,一字一句地问道:“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我吐出口中血痰,说什么话?

    罗平眯着眼睛,那眼神锐利,像玻璃渣子一般刺人,他用一种很平缓的声音说道:“我之前就有警告过你,让你不要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可你呢?不但没有听进耳朵里,而且还蛊惑得雪儿为了你,连夜开了两百多公里的车过来,你觉得我会饶过你?”

    他言语不善,我顿时就傻眼了,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你既然不肯帮忙,为什么还在办公室里表现得那么热情?”

    罗平哈哈一笑,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道:“要不怎么说是无巧不成书呢?说真的,你不来找我,我都快把你忘记了,不过也许真的是天意,让你最终撞到了我的手里来。”

    我的心都已经沉入谷底了,问他到底想要干嘛。

    罗平的嘴角往上一翘:“跟你说吧,我之前在办公室里讲的,都是真的,不过唯独有一件事情没有跟你交代——这蛊胎异常珍贵,道家的说法叫做鬼母冥魂,是一种奇异的生命,如果能够拿来融练成丹,效用奇妙无比,那可是一件让所有修行者为之垂涎的东西。所以,你懂了吧?”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蛊胎在我的肚子里,你要怎么熔炼?”

    罗平从怀里摸出了一条丝巾,捂住了我的口鼻,俯下身来,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所谓修行者,就是逆天而为的狂妄之徒——这样的人,你觉得会在乎你区区一条小命么?”

    罗平找了一张床单,把我给裹起来,紧接着用绳子将我给捆得严严实实。

    当他把我从浴缸里面拉出来的时候,我回过头去,瞧见那水还是水,清澈见底,根本就没有我之前所见到的那种粘稠如浆的血液。

    将我给捆扎实了之后,罗平把我拖到床上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黑,而且格外寂静,估计都已经到了深夜;我这里是三楼,离地有点儿距离,不过他似乎并不介意,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下意识地想要点燃,不过还是忍住了,正要过来抓我的时候,这时房间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不知道现在是半夜的什么时间,不过宁静的夜里,突然有声音传来,还是挺吓人的。

    罗平也吓了一跳,脸色一变,冲着我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叫了客房服务?”

    我发愣地问什么是客房服务,罗平眉毛一挑,瞪了我一眼,说你小子还知道装蒜啊?

    随后撕了一截透明胶,将我的嘴给封住,然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口去,透过猫眼,朝外瞄了好一会儿。

    等到那敲门声停歇了,罗平方才回转过来,二话不说,一把抄起卷在毛巾里面的我,就朝着敞开的窗外冲了出去。

    跳楼?

    我吓得直想叫,结果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人在半空中急剧跌落,感觉好像罗平在哪儿借了点力,居然安全地落了地。

    我这窗户下面是酒店侧面的巷道,半夜三更,黑乎乎的也瞧不见一个人,罗平抱着我落了地,毫不停歇地快步疾走,似乎后面有人在追他一般。

    我被那毛巾包裹着,挡住了视线,只能够瞧见世界一阵晃悠,感觉出了巷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罗平给塞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随着“砰”的一声响,我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紧接着发动机开始响了起来,车子启动,一瞬间就将速度提升得很高,然后朝着前路跑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尽管我不能够看见全貌,但是也能够感受到罗平的厉害之处。

    我满脑子的疑惑,后备箱里又挤又抖,还充满了汽油味,颠来倒去的,弄得我胃部特别不舒服,莫名就有了一种呕吐的冲动。

    我干呕了几下,突然笑了——此时此刻的我,怎么看,那反应都和那孕妇差不多。

    米儿为什么要给我下这么一个蛊胎,让我感受当女人的痛苦呢?

    我在后备箱里颠来倒去,痛苦不已,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突然间我的心中一阵战栗,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子猛然一震,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竟然是那汽车被什么东西给恶狠狠地撞到了。

    黑暗中我天旋地转,等稳定下来的时候,那后备箱的盖子被人猛地打开,一只手伸进来,一把抓住我脑袋上的头发,将我给拖拽了出来。

    我瞧不清楚这人是谁,一直等到被拖出公路的时候,才瞧见这个人正是罗平。

    不过这个时候的罗平,跟刚才在酒店又有不同,他浑身都是血,头上有几条血线往下滑落,至于他的汽车,则侧翻在了公路的一旁,警报器不停地鸣叫着。

    罗平拖着我离开了公路,朝着旁边的芭蕉林走去,我余光处瞧见公路那儿有一个黑影子,正在大步流星地追赶过来。

    这个人又是谁?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儿不够用了,不过现在却并不是探究事情的时候,刚才的撞击我虽然有毛巾包裹,没有受外伤,不过还是受到了一点儿影响,头嗡嗡作响,胸口发闷,想呕吐,却又呕吐不出来的感觉。

    罗平拖着我飞速疾奔,而后面那人却跟得很紧,他一边追,一边说着话。

    我一开始头昏脑涨,听得并不是很仔细,然而到了后来,我突然听清楚了,那人是在劝罗平不要浪费力气,这样子下去,吃亏的只有他自己……

    这话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我却是能够听得出那人的声音来。

    这人我熟悉。

    他就是之前在莽山破庙外面穿着黑袍子的那个男人。

    没错,就是他,事情发生之后,我无数次的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绝对不会有错。

    那么,原来这个人一直就在我身边么?

    就在我听出这人的声音之后,罗平似乎也想通了,将我往地上猛然一扔,然后回过头去,气呼呼的瞪着那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芭蕉林黑乎乎的,不过远处有路灯的光,使得我勉强能够瞧得见一些轮廓,却见那黑影子走到近前来,正是那天的黑袍人。

    他长得很普通,我当初瞧见他,只以为是导游从附近农村找来的闲汉托儿,不过此刻瞧见,却被他的一双眼睛,给深深吸引——凶狠,犀利,就好像是动物世界里面翱翔在蓝天的鹰。

    那人走到近前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家伙最早是我瞧上的,小朋友,你可别截胡啊!”

第十八章 狱友

    readx;小朋友?

    罗平这家伙从三楼纵身跳下来,却毫发无伤的行为,都已经让我觉得牛逼到了极点,再想到他提起我这一百多斤的人健步如飞,都不带喘气的,我都觉得实在是无法想象。

    就这样的人物,在那人的口中,居然只是个“小朋友”?

    这是真厉害,还是在吹牛逼?

    我趴在地上,罗平一只脚踩着我,然后冲着那人拱手说道:“罗平。我师父是江门欧阳指间,我现在是金星风水咨询公司的风水师,老板李永红李总,阁下是哪条道上的?”

    我原本还在质疑那人的骄狂,一听到罗平报上自己的姓名背景,就知道这家伙自觉不是对手,有点儿认怂了。

    要不然,以他的脾气和心眼,可不得直接上去跟人撕逼?

    莽山那人不为所动,只是冷笑,说你是欧阳指间的徒弟?欧阳指间英雄一世,一辈子清清白白,正气凛然,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徒弟?哦,也对,你要是稍微正派一点,就凭着你师父跟那两位的关系,你也不会在金星这种鸟地方混日子……

    罗平被人指着鼻子骂,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没好气地说大哥莫讲二哥,我们两个差不多,你好意思说我?

    莽山那人嘿嘿一笑,说老子本来就是歪门邪道、鬼憎人厌的家伙,跟你们这些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家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那人说得坦然,反倒弄得罗平一阵无语。

    沉默了一下,罗平提议说江湖规矩,见者有份,既然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不如平分,你看这样好不好?

    罗平原以为对方会答应,没想到那人竟然毫不客气地回他一个字:“滚!”

    士可杀不可辱,尽管我瞧得并不仔细,但是却能够感觉到罗平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再怎么怂,也是有脾气的,不可能一味的忍让。

    果然不出我所料,对方一表明态度,罗平就是一声怒喊,朝着那个黑影冲了过去:“我艹,你他娘的别欺人太甚!”

    我本以为罗平会跟这人大战个三百回合,却没想到黑乎乎的两个人撞到了一起,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罗平“啊”的一声惨叫,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他跑得像一只孤狼,身上似乎还有莹莹的鬼火燃烧。

    男人并没有追逐过去,而是走了过来,用脚踢了踢我,紧接着一弯腰,将裹住我身体的毛巾给一下子掀开了来。

    罗平是直接从浴缸里面把我给捞出来的,我的钱包、手机还有衣服,一样都没带,统统都留在了酒店里,而我则浑身光溜溜的,毛巾掀开来之后,我就是毫无遮蔽地出现在了那家伙的面前来。

    这男人没有穿黑袍,此刻是靛蓝长裤格子衫,不过我还是愿意叫他黑袍人。

    黑袍人打量了我一下,也像罗平一样,伸手在我的肚子上面按了按,当摸到我肚子里面的那“肿瘤”时,我忍不住叫出了声来,而他的那张苦瓜脸,却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他从背着的包里面摸出两件带着汗臭的衣裤来,扔在我的身上,让我穿上。

    这家伙一上来就把让我既憎恨又佩服的罗平给揍得血洒当场,夺命而走,表现得无比的暴戾和强势,我哪里敢违抗他的命令,慌忙套上这衣裤。

    我刚穿好衣裤,那人就转身,朝着公路的反方向走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干嘛,结果那人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话:“走!”

    我愣了一下,那人似乎感应到了,回过了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一眼,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之中,当下就感觉到手脚不受控制地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有点儿像是牵线木偶一般。

    黑袍人不说话,我也没说话,两个人在野地里默默的走了,我光着脚板走了十几里,又疼又辣,好像起了泡,又被磨破了,疼痛无比。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传来了亮光,黑袍人带着我继续先前,来到了一个位于乡间土路的农家小院,附近只有三两户人家,而且还分得散乱,黑牌人走到这小院的门口,指骨敲门,三长两短,过了一会儿,那门就开了。

    我饥渴交加,又是疲惫不堪,原本都快要倒下了,然而瞧见开门这人,顿时就是浑身一激灵。

    这家伙不是别人,而是我的老熟人——失踪的那个导游。

    就是这个狗日的,好好的路线不走,非要带着我们去那破庙里面参观,然后非逼着人消费,谁若是不消费,居然就做了手脚,下了诅咒降头,把那些没有花钱买平安的人给一个一个弄死。

    如果没有这导游,我的生活就不会变得如此乱七八糟。

    瞧见这人,我恨不得扑上去,挠这家伙一脸,不过在那黑袍人的身边,我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低着头不言语。

    我不愿意认这人,那导游却是认出了我来,一脸欣喜地说道:“李头,你还真的抓到这小子了啊?”

    黑袍人一路上都少言寡语,在面对着这导游的情况下,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讲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说盯上这人的,不光只有他们,指不定还会有人过来觊觎。

    导游一脸狗腿地把黑袍人接近院子里,然后看了我一眼,问这人该怎么处理?

    黑袍人吩咐导游把我跟前些天抓来的一个人放在一起,导游有些犹豫,说那个人可是吃肉喝血的,把他放那儿去,要是被咬死了可怎么办?

    黑袍人瞪了那导游一眼,说我吩咐你就做,唧唧歪歪个啥子?

    导游似乎也是刚刚跟这黑袍人搭上关系,对他的脾气秉性并不了解,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通骂,顿时就哆嗦了,弯腰低头地说是,是,马上就安排。

    黑袍人点了点头,似乎不愿意多谈,朝着正屋走去,而那导游别看在黑袍人面前点头哈腰,像个狗腿,等那人一离开,立刻就露出凶相来,狠狠推了我一把,厉声说道:“从这边走。”

    那家伙的力量很大,这一下差点把我推地上去。

    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左右打量了一下,想要找寻逃离的机会,却没想到那导游上来就是给了我一大耳刮子,打得我眼冒金星。

    我正想要反抗,结果他伸手,捏住我右手肘部处的麻筋,轻轻一戳,我就感觉自己浑身发软。根本用不上力了。

    在导游的押送下,我被弄到了一地下室里去。

    地下室的门口是铁门,十分沉重,导游缓缓地推开那门,里面有一股陈腐之气扑面而来,黑乎乎的,让我下意识地就有些恐惧,不敢进去,导游瞧出了我的恐惧,一大脚,把我给踹入了黑暗之中。

    跌倒在地的我还想爬起来,结果那铁门发出一阵沉重的吱呀声,却是缓缓合拢了。

    我坐在地上,瞧见那门缝处好歹有点儿光照过来,并不是绝对的黑暗,多少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当我撑在地上的手左右移动的时候,却摸到了一样滑腻的玩意。

    是血!

    我下意识地就是一阵哆嗦,想要将手中的东西给扔开去,不过我很快就回过神来,那不过就是只死鸭而已。

    我按捺住跳动不已的心脏,左右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发现地下室并不大,环境很差,又潮湿又闷臭,到处铺着些发霉的稻草,而左边黑暗的角落处,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我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人,走到近前一看,瞧见对方一身酸臭,宛如乞丐。

    那人脑袋埋在堆着的稻草杆子里面,一声不吭,我声音沙哑地叫了他几声,也没有任何回应。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我瞧见那家伙的脚下,居然有着沉重的镣铐,就猜得出来,这人肯定要比我重要得多,黑袍人他们一定是怕这人逃走,才弄得这么严的;至于我,他们甚至都不屑于理会,把我扔进这儿来,就不管不顾了。

    我起初还想跟那人聊下天,了解一下彼此,不过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估计这人是不想理我,也就懒得热脸贴冷屁股,于是在另外一个角落,找了堆稻草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人一身血腥之气,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我坐在角落,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脑子乱乱的。

    我一会儿想起跟米儿之前的事情,一会儿又在想黑袍人到底会如何对我,一会儿又想起罗平那厮到底怎么了……

    想着想着,疲倦就浮上了心头,我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眼睛也开始眯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黑暗中陡然惊醒,感觉到有人趴在我的身上,冰凉的手掌把我给按住,鼻息喷在我的脖子上,似乎想要朝这儿一口咬下去。

第十九章 老鬼

    readx;若是春梦,有一美女夜袭,那自然是件爽歪歪的事儿,但我现在可是被关在一地下室里,除了那在黑暗中装酷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别人。

    什么情况?

    我下意识地一缩脖子,朝着旁边滚开,结果按住我的那人也跟着过来,死死掐着我的脖子,一声不吭地压着我。

    这架势,是准备把我置于死地么?

    那人浑身都是腥臭异常的鲜血,手上又滑又粗,冷冰冰地像死人,我给他掐得快要闭过气去了,这才想起之前黑袍人跟黑心导游的对话,知道这家伙可是吃肉喝血的——什么人会吃肉和血,行尸走肉么?

    我用尽了全力,然而那人在力量上面却站着巨大的优势,把我给压得死死。

    我想叫“救命”,结果对方湿漉漉的手掌一下子就捂住了我的嘴巴,让我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那人尖锐的牙齿都已经顶在了我的脖子上,只需要轻轻一咬,我脖子上面的大动脉就会被撕破,性命再无。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如雷般的鸣声。

    咕噜噜、咕噜噜……

    如雷的鸣声之中,我感觉浑身一阵痉挛,无意识地胡乱抽搐了起来。

    我身子不停抖动,根本不受控制,而这种力量就连压在我身上的那人也压制不住,又有金光浮现,却使得他好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一下弹开,滚落到了一旁去。

    一股热流,从我的小腹处坠落之下。

    到了脐下三寸的地方,热流开始回流,朝着我四肢百骸扩散而去,那种又麻又痒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啊……

    我有一种小便失禁的痛苦。

    我麻痒难捱,百爪挠心,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而刚刚试图咬我的那人在滚落一旁之后,又爬了起来,蹲在暗处,朝着我虎视眈眈。

    我忍着浑身的不适,冲着那人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朋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啊?”

    黑暗里,那人的眼睛微微泛红,好像有光亮溢出一般,我与他相隔两三米,能够听到他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喘息,感觉他似乎比我还要痛苦一些。

    我咬牙,与这人对视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那人的呼吸方才平缓了一些,出声问:“你、你是谁?”

    我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似乎消减了一点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王明,江阴人,目前在江城一家小公司里面做技术……”

    “王明?”

    那人念了一下我的名字,自嘲地地说了一句:“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名字都差不多……”

    他一笑,似乎牵扯到了哪儿的伤口,脸上的肌肉下意识地扭曲了一下,不过却没有再保持前倾进攻的姿势,而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心放安了一点儿,笑着套近乎道:“大哥你贵姓?”

    那人没说话,眯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不死不活的人,不敢辱没先祖,你叫我老鬼吧。”

    他还是蛮有戒备心的,到底还是没有把名字说出来,我也不介意,朝他友善地点了点头,说老鬼哥你好。

    笑容传递善意,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点,也朝我点了点头。

    他靠近了我一点儿,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不敢把自己的情况如实跟他讲,就说自己是被一个黑袍子的人抓住了,不知道要对我做什么。

    我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这人,发现他的脸惨白得厉害,口鼻之间全部都是血垢,眼睛里也尽是血丝,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整个儿阴沉沉的,让人瞧见了心中发寒。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那人自嘲地耸了耸肩膀,对我说别害怕,你刚才说得对,我们两个都是关在笼子里的囚犯,何必分个你死我活呢?我不会对你干嘛的,再说了,你身体里面有那个小东西,挺恐怖的,我也不敢惹你。

    我有些诧异,问你能够感觉得到么?

    他笑了笑,态度洒脱,说原本不知道,不过刚才感觉得到了,小东西挺凶的,我刚才要是一口咬下去,说不定自己也得躺在这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刚才还差点儿要置我于死地,而现在我却对他充满信任,忙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他盯了我好一会儿,这才问道:“你是刚入行啊,什么都不知道?”

    我左右望了一眼,感觉自己反正都是活不久,说不定明天就挂了,还不如死个明白,于是把发生在我身上的遭遇跟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实话,这些话语我憋在心头很久了,感觉都快憋出了内伤,此刻一番倾述,莫名感到一阵轻松。

    就连身体里那种又麻又痒的古怪感觉,都仿佛减轻了许多一般。

    然而当我讲完这些,那人关注的重点却并没有在我肚子里的蛊胎,而是问起了我另外一个问题:“等等,你刚才说你舍友阿贵死了,那人是姓龙么?还有你们公司是不是叫做浩亭?”

    我瞪大了眼睛,说你怎么知道的?

    唉……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了几许悲伤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难过地对我说起:“阿贵是我的表哥,我大姨的儿子,我们都是贵州晋平亮司村的人。”

    啊?

    我满心诧异,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男人,瞧他说得笃定,顿时就觉得脑袋有点儿晕。

    这个世界还真不大,我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了阿贵的表弟?

    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

    男人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其实我们之前是见过的,去年中秋的时候,我去江城玩,在你们公司外面等我表哥,见过你一眼;那个时候你好像是跟一个女孩子谈恋爱,那女的挺漂亮的,我还多看了几眼……”

    那个女孩子,就是我的前女友米儿。

    世界太小,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一个七拐八弯的熟人,不过不管怎么说,有阿贵的这一层关系,两个人也少了许多戒备,我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来。

    老鬼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说你倒霉,我比你更倒霉,现在的你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一个活人,而我呢?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啊?

    这世界上有谁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么?

    我想问问原因,不过他却不愿意多谈,而是跟我聊起阿贵的后事来,不知不觉,两人的关系仿佛又近了一层。

    谈到阿贵的死,老鬼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阿贵居然是被他们害死的,不过,我们也差不多了。

    我想想也是,心情一下子就跌落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老鬼突然睁开眼睛来,左右打量了一番后,手伸到了我的背上,缓缓地划了几个字,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他的举动,等他做了第二次的时候,我终于知晓了。

    想要逃走么?

    想,怎么可能不想,谁他妈的愿意窝在这么一个鸟地方,随时随地等待着死亡?

    我冲着老鬼猛点头,刚要张嘴,他却摇了摇头。

    这里有人监视么?

    老鬼的谨慎让我立刻警觉起来,伸手去他后背,想要问他逃走该怎么办,然而手刚刚搭到他的背上,却摸到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伤口往外翻起。

    我下意识地收回手,手指上全部都是粘稠的血。

    我终于知道他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白了。

    被我这么碰到,老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指引我在他的肩膀上面写字,我表达完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就回了我一个字:“等!”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鬼退到了角落,将身子缩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通过跟老鬼的交谈,我忐忑不安的心多少也平缓了一些,深吸了几口气,靠墙而坐,闭上了眼睛来。

    整个过程中,我的身体一直都处于又麻又痒的状态,此刻安静下来,那热流就开始消退,我下意识地用手摸着肚子,闭上眼睛之后,莫名地感觉到有微微的心跳声,从我的小腹处传来。

    噗通、噗通……

    这种感觉很微弱,但是我却感受得分外明显,一开始我还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胎动?

    我、我老王不会真的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孕妇吧?

    这事儿得有多奇葩?

    我就这样抱着肚子,耐着性子闭气养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角落里的老鬼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翻来覆去的,好像很烦躁的样子。

    而且我总感觉他在盯着我,但是当我睁开眼睛去的时候,发现他根本就是在背对着我。

    老鬼,他到底犯了什么病,感觉好像吸毒的人一样?

    我满肚子儿的疑惑,又不敢多问,就在这般的煎熬之中,铁门那边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门一打开,有人扔进来了一只大白鹅,这鹅扇着翅膀,在半空中扑腾,而在下一秒,角落里的老鬼突然一下子就窜了过来,抓住那白鹅,一把拧断它的脖子,张嘴就朝着那豁口咬去。

    吃肉喝血,生吞活嚼。

    此时的老鬼模样十分凶狠,完全没有刚才与我聊天的平静,我吓得脸色发白。

    我到底,该不该信老鬼?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老鬼好恐怖啊,要不要信他?

第二十章 南海降魔录

    readx;那人带给老鬼一只大白鹅,给我的却是正常的稀粥馒头。

    我尝了尝,味道其实还不错。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出饿得慌,我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存体力,能吃就吃。

    老鬼将整个大白鹅的血给吸得一滴不剩之后,一边躺会了草堆里,一边懊恼地抹了一把嘴。

    手背全是血。

    他仿佛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十分不满意,然而又有什么本能性的东西,控制着他,让他做出这般恐怖的事情来。

    我瞧见刚才那头死去的大白鹅给扔在了一旁,羽毛四处散落,身子好像瘪了一大圈,而老鬼瞧见了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解释,仿佛一个陌生人般,低头睡去。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我有点儿困了,开始打盹,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突然有人来推我。

    我睁开眼睛,瞧见一脸苍白的老鬼蹲在我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低声说道:“想逃?”

    我想起他昨天的戒备,伸手想去他肩膀上写字,他推开了我,说现在是午时,那东西不再。

    那东西?

    我想起之前黑袍人弄出来的种种邪性之事,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不管怎么说,没有人监视着,说话就方便了许多,我点头,直接说我想逃走,留在这里,一定会没命的。

    老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你果然是明白人,知道温水煮青蛙是什么样子。

    我说我见过这帮人的手段,他们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

    老鬼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一些,坐直起身子来,认真地对我说道:“这帮人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而我又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靠我一人肯定不行;你自己也不行,这个得我们两个人来配合。”

    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有些犹豫,说我倒是很想出力,不过跟这帮人比起来,我根本什么都不是,怎么帮你?

    老鬼摇了摇头,说不对,我们能不能逃走,最主要的其实是看你。

    我诧异,问为什么。

    老鬼眼睛眯了起来,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祸兮福所倚,人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倒霉,你觉得自己肚子里面的这蛊胎是个祸害,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想着抢你这玩意儿呢?”

    老鬼的话语让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对啊,这些人为什么要抢呢?

    值得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追逐的东西,必然有其不凡之处。

    我脑海里似乎抓到了些什么,斟酌了一下,说罗平那个家伙跟我说过,讲这蛊胎是十分罕见而且难得一遇的灵物,如果能够将它给融练成丹,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大补的天材地宝。

    “他说的没错,而且这就是关键所在!”

    老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抓着我的肩膀,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那么为什么要让别人来熔炼?你自己如果能够从中摄取力量,还轮得到那些家伙?”

    我的心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说实话,如果我要有比黑袍人那些家伙还要厉害的本事,怎么可能让人随意羞辱我,关在这沉闷熏臭的地下室,把我当做案板上面的肥肉,任意拿捏呢?

    这世间,最靠得住的,可不就是自己么?

    只是,我什么都不懂,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利用肚子里面的这蛊胎啊?

    听完我的想法,老鬼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只需要你做两件事情,第一,就是帮我把脚链上的这禁制给破了;第二,在晚上对方送饭来的时候,把那人给弄翻。”

    我苦笑,说这怎么可能?

    刚才开门进来送饭的那人,是个一米九的高个儿壮汉,不但如此,他给人的感觉十分凶猛,随意瞪我一眼,都让我心底发麻。

    这个家伙肯定不如黑袍人厉害,但绝对能够打我这样的五六个,我怎么可能把他给撂倒?

    至于老鬼脚铐上面的禁制,我就更不懂了。

    我连这是个什么道理都不懂。

    老鬼难得地露出了点儿笑容,让我靠近他跟前,将裤腿上面的碎布掀起来,露出上面的铁镣铐,指着这玩意,对我讲起:“这上面有朱砂调配的符印,正好克制着我的力量,不但让我恢复不了伤势,而且也逃脱不得;不过,我感觉你肚子里面那东西的力量,应该能够把它给冲开……”

    我疑惑,说怎么冲?

    “中指血!”

    老鬼毫不犹豫地说道:“十指连心,而中指血则直通你的心脉,是你生命精华最重要的一部分。另外我教你一段口诀,让你用来御使蛊胎的意志,虽然没多大用,不过短时间内,应该也够。”

    说完,老鬼给我念了一段两百多字的口诀,有点儿像是诗词,又似乎是赋,很拗口。

    口诀的名字叫做“南海降魔录”,听着好像是南海观世音菩萨的佛法一般,不过虽然我懂得不多,但也能够瞧得出并非佛经。

    我问这东西的来历,老鬼不肯回答,不过说是好东西。

    我学了好久,才磕磕巴巴地念完。

    整完这一段,我多少有些兴奋,反复念了几遍,突然间感觉自己和位于腹部某一处地方的那小东西,多了一丝联系来。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东西,就好像是情人之间的对视,我知道有她,她知道有我。

    我们的呼吸与共,心跳同声。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线被我们牵连在一起来。

    老鬼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情况,对我说道:“这小东西奇异得很,而且有自保的本能,只要你能够利用上它的力量,应该就能够把我的禁制解开。”

    我莫名就有些兴奋,想着赶紧尝试着给老鬼解除那脚镣上面的限制。

    他伸手阻止了我,对我摆手:“先不忙,这镣铐是那人亲自戴上去的,禁制解除,我怕他会有感应;所以只有等你把门卫打倒,我们能跑的时候,再弄。”

    我苦笑,说那牛高马大的家伙,我如何能够弄得到他?

    在看到有逃生的机会后,老鬼的心情似乎有些好,冲着我笑了一下,说那不过是假把式而已,他们真正厉害的,是看不见的东西;看得见的,反倒不是麻烦。

    我说你讲得轻巧,到底该怎么做?

    老鬼想了想,对我说你无论如何,都务必想办法将他诓得离我只有一米,只有这样的距离,我才有把握“控制”住他……

    他说到“控制”这两个字的时候,语调有些古怪,似乎有点儿排斥,以及不情愿。

    我有点儿奇怪,不过也不敢多问,想想也只有拼了,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我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说不定隔天就给人开肠破肚,哭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些,我跟老鬼说,我尽量。

    老鬼不知道怎么回事,表情又开始扭曲起来,双拳紧握,浑身抖如筛糠,过了十几秒钟之后,他一身大汗淋漓地冲着我说道:“这事只能赌一次,赢了自由输了死,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道么?”

    这句话说完,他就像个瘾君子一样,浑身无力地躺在草堆上,痛苦不堪,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我知道他肯定又是“老病”发作,便回到角落,抱膝坐下,开始念起他交的这一段口诀。

    南海降魔录。

    我一开始还没有太多希望,然而念了一会儿,腹中蠢蠢欲动。

    之前的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了起来。

    我真的感受到了有一个生命在我的腹中孕育,而且似乎也在试图与我沟通,不知不觉间,那两百多子拗口的经决,我已经朗朗上口,默念纯熟了。

    我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片清明。

    一对清澈无比的眼睛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紧接着我瞧见了一个粉嫩可爱的婴孩儿,它不大,跟我的拳头差不多,全身蜷缩着,眼睛睁开之后又闭上了,甜美地睡着。

    这样的画面,当真让我无比温暖,宁愿一直沉浸在其中,不愿醒来。

    哐啷……

    就在我沉浸在这似真似幻的迷梦之中时,铁门响了,有人推门走进了来,口中嚷嚷道:“小孕妇,饿了吧,看看我老马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有了南海降魔录,那小东西,终于开始出现了……

    猜猜它是男是女,又或者不男不女?

第二十一章 越狱

    readx;我猛然睁开眼睛,瞧见之前那个壮汉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他的另外一只手上,则抓着一只不断扑腾翅膀的公鸡。

    我十分不自然地扭过头去,与角落处趴着、仿佛死去了一般的老鬼对视了一眼。

    他朝着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要果断,别犹豫。

    事实上,我当时多少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在下定决心是一件事,真正面对着这家伙而又有勇气顶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之前那黑心导游都能够一把将我制住,这个专门看管我们的壮汉,如何会简单?

    不过我知道此刻自己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等待和犹豫只会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何将这人引入牢房之中?

    我看了这壮得跟牛犊子一般的看守,咬了牙,终于下定了决心,缓步走上门口去,伸手接过对方手中递过来的食盒,然后装作一不小心,把东西给打翻在地。

    哐啷……

    里面传来瓦罐破碎的声音,看守老马眉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蹲下来,将食盒打开,瞧见里面碎成好几块,只有半碗米饭还兜着。

    “找死啊?”

    老马的脾气可真不好,瞧见食盒里面的东西碎成一堆,站起身来,一记戳心腿,脚尖就蹬在了我的胸口。

    砰!

    这家伙一脚之力让我直接腾飞了起来,腾云驾雾一般,最后重重砸落在了墙壁上,我后心挨墙,巨大的力量砸得我一口老血喷出。

    老马踹了一脚过后,看了一眼在角落里装死的老鬼,两步就走到我的跟前,一把揪住我的脖子,按在墙上。

    他口鼻之中喷着灼热酸臭的气息,冲着我说道:“老刀说你他妈的是孕妇,让我给你弄点儿营养的东西,补补,这鸡汤老子可熬了两个钟,自己都没舍得喝一口,你居然给我给洒了,真的当自己是爷?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我被老马掐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心中却在默念那两百字的经诀。

    南海降魔录。

    我若是有力量,怎么可能会被如此羞辱?蛊胎小朋友,我快要被掐死了,来点力量给我吧?

    求求你?

    我确定老马离老鬼还有五六米,知道他帮不了自己,就只有求助于我腹中的那蛊胎。

    刚才的神交之中,可爱神秘的它给了我无限的亲近和好感。

    它愿意帮助我么?

    我开始渐渐地不能呼吸,脑海里面变得一片空白,老马嘴唇张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看着他脸上的狞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去。

    就在极限即将来临之时,突然间一股灼热发烫的热流涌上了胸口。

    力量!

    我双脚猛然一蹬墙壁,感觉一股爆发性的力量出现在四肢,借助着这后蹬的力量,将老马扑倒在了地上去。

    这一下快捷无比,老马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反抗,和我一起重重摔在了草堆前的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黑影陡然出现。

    它一把抓住老马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原本雄壮无比的老马被咬中之后,身子在一瞬间变成弓形,随即软了下来,像条死鱼。

    老鬼趴在守卫老马的脖子上,嘴里不断吸血。

    前面黑乎乎的,我瞧得不是很仔细,但是这场面却让我下意识的心慌。

    十几秒钟之后,老鬼将人一把推开,脚镣给亮了出来,激动地对我说:“快,快点,把这禁制给解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他的脸上,全部都是血垢,不过人却精神了很多。

    我被他盯着,下意识地发抖,而老鬼却并不在乎我的恐惧,而是冲着我比划道:“中指血!”

    我像是木偶一般,咬破中指,将血滴落在镣铐上。

    血滴完,剩下的就是期待。

    我在脑海中观想着那蛊胎的婴儿模样,祈祷着它能够给予我力量。

    有时候好运气有一种汹汹来袭、势不可挡的架势,就在我和老鬼的期待中,那铁镣铐的表面突然开始发红,紧接着一朵火苗冒出,并且在一瞬间就蔓延了开来。

    老鬼兴奋得浑身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喝了一声,然后脚往地上猛然一蹬。

    哗啦……

    那钢浇铁铸的脚铐居然在一瞬间化作了粉碎,而老鬼则一把抓着我的胳膊,拽着我就往铁门处跑去:“走!”

    我被老鬼拽得一阵飞奔,不过心中却十分激动,知道阿贵这表弟到底还是个好人,在重获自由之后,并没有抛弃我这个累赘。

    光这一点,他这个朋友我就得交。

    两人冲出地下室,走过楼梯,在出口处等了几秒钟,然后一下子就冲到了院子来。

    现在大约是午后时间,院子里有两个人在晒太阳,瞧见突然冲出来的我们,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叫出口,浑身伤痕的老鬼突然暴起,如同鬼魅一般地冲到他们的面前,锋利的指甲“唰”的一下,抹在对方的喉咙上。

    几乎同时。

    那两个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倒在了躺椅上,而老鬼在他们的身上快速搜了一下,掏出了一把钥匙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从角落里骑出一个红色摩托,冲到我的跟前来。

    上来!

    老鬼冲我低喊,而这个时候,我却下意识地扭过了头去。

    我瞧见了黑袍人,他也是刚刚赶到了窗边。

    瞧见这一切,黑袍人眯起了眼睛,那细长的眼缝里面流露出了凶戾的神色来,我的心脏猛然一阵跳动,老鬼却一把将我给揪上了摩托车,油门轰响,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摩托车带着我和老鬼,一下就冲到了院子门口,我感觉老鬼的身子动了一下,那院门不知道怎么着就突然炸开了来。

    车子穿过碎屑,朝着前面的马路轰然冲去,一路绝尘而起。

    我不敢后望,恐怖的速度让我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老鬼,脑海一片空白,过了十几秒钟,我才回过神来,趴在老鬼的耳朵边大声吼道:“你刚才杀人了!”

    老鬼埋头开车,一句话也不说,那道路岖崎不平,他却并没有减速的意思,颠得我快把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心里还记挂着看守老马、以及院子里那两个喉咙割开、失去性命的家伙,忍不住又在老鬼的耳朵边大声喊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杀人啊?”

    说话间,我们都已经冲出了村口,前面的道路也平整了许多。

    老鬼保持着至少一百码的速度,不过绷得紧紧的身子却松开了一些,慢条斯理地说道:“刚才那种情况,我不杀他们,就是他们杀我,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毕竟是生活在正常社会的人,对于杀人这种恶**件,实在是难以保持平静的情绪。

    我的心跳个不停,对他这种轻描淡写的讲述实在不满,忍不住辩解道:“不杀他们,我们也可以逃走的……”

    我话还没有说完,那飞速疾行的摩托车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头一摆,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停下车,老鬼回头看着我,脸色铁青地说道:“你如果不同意我的处理方式,那你现在就下车,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行不行?”

    他居高临下地逼问着我,脸色狰狞,而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全部都是血。

    这些血,都是从老鬼后背的伤口处渗出来的。

    我这才知道,我面前这看似生龙活虎的狱友,其实根本就已身受重伤,此刻也是在用燃烧生命的方式带着我逃脱,而我这般喋喋不休的道德绑架,显得分外的愚昧和可笑。

    我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我怂了,而老鬼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而是瞟了一眼我们的来路,再次发动了摩托车。

    临行之前,他还是心软地说了一句:“抓紧,有人追来了。”

    再一次风驰电掣。

    我是去年考的驾照,摩托车自然也会开,然而这辈子都没有开过、也没有坐过这么快的摩托,老鬼开上了主道,车就渐渐地多了起来,然而他没有一丝减速,一直在加油门。

    开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我吓得心惊胆战,总担心交警会过来抓。

    不过还没有等到交警,那摩托车就先没油了。

    老鬼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摩托车给扔在了路边的阴沟里,而我则左右打量,发现我们来到了一个并不算繁华的城郊结合处。

    我试图找到路牌,他却一把拽着我,往路边走,低声说:“别看了,这里是惠州,他们还在后面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们两个身上的衣服太扎眼了,赶紧去找个地方换一身。”

    我胆战心惊,完全没有主意,跟着老鬼的后面走。

    两人从一个人少的方向靠近民居,老鬼走得很快,我几乎一路小跑,才能够跟上,正满脑子追着他呢,他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一房子,说那没人,我们进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那儿没人的,跟着他翻墙入院,老鬼熟练地开锁进屋,这才发现里面的家具厚厚一层灰,的确好久没住人了。

    老鬼把这儿当自己家一般,翻箱倒柜地找出了棉纱、剪刀和针线来,然后进了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待了半个多小时方才出来,我进去的时候,瞧见里面一地的鲜血和线头。

    我洗完澡,换了件男主人的衣服出来,没有瞧见老鬼,顿时就是一阵心慌。

    我找了几个房间,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找到了他。

    他正躲在窗帘后面,朝着外面观望,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听到黑暗中老鬼平静地说道:“他们找过来了。”

    我吓了一大跳。

    这么快?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一个身受重伤,一个啥也不懂,两个人,如何逃脱重重包围?

第二十二章 一路向西

    readx;我三两步走到窗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见黑袍人出现在远处的街道上面,而他旁边则有几个同党,正拉着路过的行人在询问。

    我们是从公路那边摸过来的,尽管这边人不多,但光头化日之下,肯定是有人瞧见我们的。

    如果要是有人引导,找到我们这里来,凭着一个重伤的老鬼,再加上什么都不懂的我,能够逃脱这些家伙的追杀么?

    我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退出房间,目光在客厅处巡视着。

    很快,我瞧见了茶几上面的座机电话。

    我来到了茶几前,刚要伸手拿起电话,老鬼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手按住了电话,盯着我,平静地问:“你要干嘛?”

    我给他的速度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回答道:“打电话,报警!”

    有事,自然就是报警啦,这是我最简单的想法,然而老鬼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

    我诧异地看着他,老鬼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被抓到,就是相信了警察。”

    我不由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问:“难道这些人,也是警察?”

    老鬼摇了摇头,说不是,不过这个世界上,我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瞧见我表示不理解,老鬼给我解释,说你现在去报警,如果来的只是几个派出所的民警,他们会选择直接杀人强抢;而即使你能够被接回警局,他们也还是能够找到你的——既然如此,你报警,除了暴露自己的位置,还有什么多余的意义?

    老鬼这人的性子有点儿冷,也不爱多话,不过到底和我生死与共过,所以才会这般耗费唇舌地给我解释。

    我想了一下,没有反驳他。

    之前阿贵、王磊接二连三的跳楼案,警察也是没有查出什么,反倒是让罗平这样的人给破了,而且最后也没有抓到黑袍人,可见这种事情,靠警察,未必有用。

    我同意了老鬼的说法,不过对于现在的处境还是十分担忧,问到底该怎么办?

    老鬼说现在刚入夜,目标大,我们得等到再晚一些,找机会偷一辆车,然后离开这里,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布置一下,不要让对方顺着气息找过来。

    至于我,老鬼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我听从了老鬼的建议,找了个床躺下,不用因为太过担心的缘故,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就念着老鬼教我的那诀咒,试图观想起我腹中的那小婴孩儿来。

    语言是有力量的。

    这句话我好像是看希特勒传的时候读到的,当时并不以为然,然而此刻却开始深有感触。

    老鬼教给我的那南海降魔录,简简单单两百来字,又拗口又词不达意,然而当我真正融会贯通了的时候,却能够通过这语言,与腹中那蛊胎得到了一种神奇的沟通。

    我甚至能够在脑海里勾勒出它的模样来。

    这小东西跟恐怖的蛊胎名字并不相符,如果不是我感知它的方法太过于神奇,我甚至觉得它根本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小婴孩儿,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脸蛋,蜷缩得像颗豆芽菜……

    我忍不住朝着这小婴孩儿的下面看去,想要确认一下它的性别。

    到底是男是女……

    然而仿佛知道我的意图一般,那小东西缩得严严实实的,让我根本就瞧不着。

    这样可爱的宝贝儿,倘若出现在我老婆的肚子里,说不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然而问题在于不是,一来我没有老婆,光棍儿一个,二来则是它出现在了我的肚子里。

    男人生孩子,这事儿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更恐怖的事情是,它出生之日,就是我的死期之时,这才是我与蛊胎之间不可协调的矛盾所在。

    我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就走到客厅里,瞧见房间里东一撮西一堆,洒满了好多的米,乍一看很乱,不过我越瞧越有味道,知道这些应该都是有内在的规律,是老鬼特意布置出来的。

    老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瞧见我走出来,问我睡得如何?

    我摇头,说心里烦,睡不好。

    老鬼笑了,说是不是觉得自己被那伙人盯上了,以后的生活节奏就完全被打乱了?

    我点头,既然知道自己被黑袍人看上了,首先公司我肯定是回不去了,以后都不知道去哪儿;再有一个,那就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这蛊胎,如果不处理好这个,只怕我就算是逃过了黑袍人的追杀,也活不了多久。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让我如何不烦?

    本来我把希望寄托于罗平身上的,没想到那人居然是想着谋害我的性命,事到如今,天下之大,我真的是无路可去了。

    想到这里,我问老鬼该怎么办?

    老鬼摇头,苦笑着说我自个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哪里有什么可以指导你的?

    我说你这么有本事,又懂得那么多,多少也有些办法啊?就算是没有办法,也会认识一些厉害的朋友吧?

    老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倒是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还是他的老乡,不过他不确定那人对他到底是真的提携,还是想要把他捉了研究,就不敢找他。

    有个算命先生警告过他,说如果跟那人靠得太近,会死无葬身之地。

    老鬼告诉我,说如果我有想法,他倒是可以帮我推荐一下。

    我苦笑,说你自己都不敢确认,何必拿我来顶雷?

    经历过了罗平的欺骗,我很难再相信别人,那家伙有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就是所谓修道者,都是逆天而为的狂妄之徒。

    这些人,未必是什么好鸟。

    老鬼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了他一眼,说能怎么办,抱你大腿呗,老鬼眉头一扬,说你就不怕我算计你?

    我说咱俩生死与共,同病相怜,如果连你都要害我,那我就只有认了。

    老鬼哈哈一笑,拍着我肩膀说你放心,我跟那些人走的,不是一个路子,所以犯不着觊觎你的这玩意;相反,我反倒是希望你能够变得强一点儿,说不定以后还能帮点啥呢。

    我跟他聊了一会儿天,老鬼看了一下时间,站了起来,招呼我离开。

    两人悄不作声地打开房门,从那巷道里快步而走,很快就来到不远处的一条街边,我正要往前走,老鬼一把将我给拉住,然后低声说道:“小心,那儿有个人。”

    我看过去,瞧见黑袍人出现在了路口的小商店前。

    我们慌忙退口,择了另外一条路,老鬼一眼就瞧见路口处停着的一辆白色比亚迪,小心翼翼地左右瞄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在附近,便朝着那汽车走了过去。

    他好像是天生的贼,明明没有钥匙,却像是自己的车一般,很轻松地就进入了驾驶室。

    不一会儿,车子就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可以走了。

    一切准备完毕,他朝着我作了一个手势。

    我慌忙跑过去,打开副驾驶室的门,挤了进去,一脸兴奋地说道:“老鬼,你真厉害,这些都是怎么学到的啊?”

    老鬼耸了耸肩膀,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叹气:“往事不堪回首啊……”

    话语未落,他突然扭过头来,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几秒钟之后,他对我说道:“他们发现我们之前的藏身之所了!走,我们赶紧离开,不要给他们追上了。”

    老鬼车技了得,油门一轰,车子就蹿了出去,接着他猛地打方向盘,车子在街道上一个漂亮的漂移,就驶出了这一片街区。

    汽车到底跟摩托车不一样,至少没有那么颠簸,离开了这一片杂乱的街道,驶出国道之后,老鬼直奔高速路口。

    过收费站的时候,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来,生怕有人查证件。

    然而并没有。

    上了高速,老鬼并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只是大概估量了一下油箱里面的油量,然后开始一路向西行驶。

    开了一会儿,我问他到底要去哪里,老鬼对我说咱们不能在这一带待着了,如果照你所说,那家伙来自莽山,我们也不能北上,既然如此,我们就往西,朝广西方向开去。

    一辆车,两个人,一路向西,一直开到快到贵港附近的时候,油箱告急了。

    一路上沉默不言的老鬼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身上有没有带钱。

    这个问题实在是很让人尴尬,我之前是光溜溜地被罗平从宾馆里带出来的,钱包、身份证和银行卡,此刻都落在了那房间里,接下来一路逃亡,我身上这衣服都是从人家衣柜里拿的,哪里有钱?

    得到我否认的回答之后,两个刚刚完成胜利大逃亡的家伙不得不面对起一个重大的人生问题来。

    没有过路费,那该怎么办?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天下之大,何去何从?

第二十三章 胡颓子

    readx;没有钱交高速费的我和老鬼,最终决定将车停靠在最近的高速服务站,而我们两人,则灰溜溜地翻墙离开。

    这样一来,即便是黑袍人能够顺着线索摸到这儿来,也未必能够追得到我们。

    服务站建在荒郊野岭,我们两人不得不摸黑步行了十余里地,方才瞧见有人居住的地方,不过我们并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继续在山林之中穿行,尽量少留下太多的痕迹。

    老鬼这人恢复能力很强,地下室里还瞧见他浑身伤痕,洗个澡,浴室里全部都是血,结果开了大晚上的车,此刻走在林子里,居然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老鬼受过伤,反而是我,几乎都跟不上他的步伐。

    不过老鬼也并没有催我,而是不停地引导我,叫我试图沟通腹中的蛊胎,让它给予我一些力量,能够熬过体能的极限。

    看得出来,老鬼这人,是在锻炼和打熬我。

    两人摸黑走到了凌晨五点多,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守林屋前,这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在黑夜里行走如风的老鬼反而显得有些疲惫。

    他伸了一个懒腰,说好累,要不然咱们在这里先对付一下吧?

    我这一路奔走,早就累得虚脱,听到这提议,自然是慌忙点头同意。

    守林屋门口有一大铁将军把守,不过这对于老鬼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他手放在锁上,三两下就弄开了,推门而入,里面一片破烂,两张破床之上,除了床板,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满是灰。

    不过这些对于疲惫不堪的我们来说,实在都是浮云,他简单整理了一下,从角落里找来几张报纸铺上,就大喇喇地躺在了木板床上。

    我虽然疲惫,不过困意不明显,还想跟老鬼多聊几句,没想到他刚刚一挨床,就睡着了过去。

    老鬼睡得很安静,不但没有呼噜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让我感觉到。

    说句实话,这情形,多少也有些吓人。

    我躺在床上,侧脸过来打量老鬼,发现我虽然跟着这哥们千里奔逃,跑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山林之中来,但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多。

    我知道的,除了他有可能是阿贵的表弟之外,就再无更多的信息。

    想想也真是奇怪,我对于别人满腹疑虑,为什么在他面前,却生不出太多的疑心呢?

    其实说起来,老鬼这人也颇为神秘,他不但吃生食,而且还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时不时发狂,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模样,从理智上面来说,离开他,或许才是一个最为正确的选择。

    然而我终究还是决定跟着他,不光因为先前的经历,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我把自救的希望寄托于老鬼身上。

    因为我即便是逃脱了黑袍人的追杀,七个月之后,我也会被肚子里的蛊胎给弄死。

    既然如此,不如跟着老鬼,毕竟他是我认识的厉害角色之中,唯一一个对蛊胎并无觊觎之心的人。

    一夜奔走,两人都是精疲力竭,老鬼和我都昏昏睡去,等到下午的时候,我给饿醒了过来,爬起来一看,发现老鬼并没有醒来,而我则饥渴难捱,忍不住出门去看看。

    我们连夜奔走,钻入这一片山林之中,完全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我不敢走远,在守林屋附近转了一圈,发现这儿就是个荒山野岭的老林子,并没有什么户外经验的我实在找不到啥吃的,路过几棵树,瞧见上面结着一串长得像芒果的红果子。

    我左看右看,认不出来是什么,觉得娇艳欲滴,便爬上去,用衣服兜了十几个来。

    我不确定红果子是否有毒,也不敢吃,有在附近找到一条小溪,顾不得生水,咕嘟咕嘟喝了个饱,然后拿着从守林屋里捡来的空矿泉水瓶,打了两瓶。

    我伴着夕阳满载而归,推门而入,瞧见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正在我诧异的时候,感觉身后一阵风,猛然扭头,瞧见老鬼冷冷地看着我,问我到哪儿去了?

    我得意地给他展示自己的收获,说弄了点吃喝。

    老鬼的目光掠过那两个装满山泉水的矿泉水瓶子,集中在了我用衣服兜着的十几个红果子上来,眯眼瞧了一下,他原本严肃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来,对我说道:“王明啊王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出去逛一圈,居然找到这样的玩意儿来。”

    我喝了一肚子的水饱,越发地饥肠辘辘,瞧见老鬼这么说,赶忙欢欣地问他是不是认识这果子?

    老鬼点了点头,说这果子叫做胡颓子,又名羊奶奶,是一种野果,可食,味道甘甜可口,还可以入药,消炎降血脂的。

    我一听顿时就高兴得咧开嘴来,说既然如此,那咱就赶紧吃吧,一天没吃饭,饿得两眼冒烟。

    我伸手去抓那红果子,而这时老鬼则抓住了我的手掌。

    他的手冰凉如铁,我一阵哆嗦,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而老鬼则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普通的胡颓子只有半截小拇指一般长,颜色大都青色或则淡红;而你采来的这些,个个拳头大,颜色鲜红似血,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啊?

    听到老鬼的话,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不让我吃,是因为这红果子有些古怪。

    我问为什么,老鬼也不卖关子,对我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胡颓子应该都是变异的,而且还是有人精心培育出来的。它之所以艳红如血,是因为吸食了太多的腐肉和血汁,不光如此,我还能够感受到果子里浓郁不散的怨气。还好你刚才谨慎没吃,要不然,估计我现在也就看不到你了。”

    老鬼的话吓得我一哆嗦,把这衣服兜着的果子给散落一地。

    我对他的话确信无疑,因为我采果子的时候,摸上去,就感觉冰冰凉的,原先并不知道是什么缘由,现在想明白了。

    那玩意叫做阴气。

    老鬼瞧见散落一地的果子,哈哈一笑,捡起一个来,张嘴就咬了一口。

    果子当真很古怪,他一口咬下,果汁弥漫嘴唇上面,真的如同涂了鲜血一般;我奇怪,问他说刚才还唬我,说我吃了必死无疑,怎么你又啃了起来呢?

    老鬼三两口,把这拳头大的红果子给啃了干净,将里面的核拿在手里,对我说道:“彼之砒霜,我之甘露,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跟你不同,走的路子也不一样,你吃了必死无疑,而我吃了,却是大补之药。所以我刚才真的是哭笑不得,原本还想着这伤势如何是好,有这十几个胡颓子,我应该能够好一点儿了。”

    我看着老鬼毫不犹豫地啃着果子,肚子里一阵叫唤,郁闷地说道:“得,你倒是舒服了,我可还饿得慌呢。”

    老鬼知道我将信将疑,摊开手掌来,给我看那硬核。

    这果核跟桃核差不多的硬度和大小,不过模样却十分古怪,每一个都是一张扭曲可怖的人脸,仿佛受尽了无穷的痛苦和折磨一般。

    瞧见这些,我就真的相信了,而老鬼将果子啃完之后,数了一数,总共十三个桃核。

    他掂量了一下,对我说道:“果子我吃完了,果核留给你。这变异胡颓子是了不得的奇珍异果,果核里孕育着浓厚的青木之气,如果经过好的炼器师傅来做,说不定能够做出一件法器来呢。”

    我推脱,说我都不懂这些,还是你留着吧。

    老鬼摇头,说亲兄弟明算账,我不能占你便宜,另外,我问你,这种东西,没有二十年的水磨功夫是培育不出来的,你确定采果子的时候,周围没有人看管?

    我说真没有,就小溪附近那儿,什么都没见着,你要不信,我再领你去看呗,那几棵树上,应该还有二十多个果子。

    老鬼刚才吃得意犹未尽,舔了一下嘴唇,说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既然如此,你领我去看看。

    两人商定,就不再犹豫,由我领着,原路返回,朝着小溪那边进发。

    这个时候夜幕降临了,许是吃了红果子的缘故,老鬼精神了许多,听到我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嘿然而笑,说你别急,回头我给你打点野物,生火给你烤着吃,保准撑得你走不动路。

    我丝毫不愿意老鬼的承诺,他那身手摆在这里,只要这林子里有野物,自然就少不了一顿吃的。

    我脑海里憧憬着各种野鸡野兔串在篝火上面的情形,忍不住吞咽了好几回口水,好不容易来到先前的那树林附近,我从林子的间隙瞧见了那几棵树,兴奋地拉着老鬼说道:“就是那儿,我没骗你吧……唔!”

    我话说到一半,老鬼就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瞧见我诧异的目光,他低声说道:“别出声,有情况!”

    我吓了一跳,眯着眼睛朝黑暗中望去,却见那那几棵树下,果真有几个只及腰高的小黑影子,正在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好多读者朋友估计都没有在山里生活过的经验,其实山里有很多可以吃的野果,比如鸡脚爪、三月泡、刺梨、海棠梨、八月瓜、地枇杷、野葡萄……哎哟,说得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第二十四章 矮老爷

    readx;我感觉那不过是几只猴子,实在没有什么可怕的,然而老鬼说得严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和他一起,从林子里缓慢靠近。

    再往前一点儿,我才发现这些玩意并不是猴子,它们长着一张介于人与猿猴之间的脸孔,有点儿像是七老八十的老人模样,浑身都是毛,青草绿,手很长,足有三十多公分,垂落在地,几乎等于自己的身高。

    这些小矮子在几颗树下面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它们的叫声吱吱,音节短,急缓有致。

    它们好像是在吵架一般,至于原因,也许就是因为我摘走了那红果子?

    莫非这些小矮子,就是老鬼口中的看守人?

    我满脑子疑惑,目光移动,不经意往上瞧去,却将自己给吓得一哆嗦。

    我白天的时候根本就发觉不出任何异常,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这才发现那三棵树上的果子绿油油的,跟果核一模一样扭曲的鬼脸,在夜空之中闪耀浮动着,让人心中胆寒。

    果然是鬼树。

    老鬼在我耳边低声说着,然后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走,赶紧离开这里。

    我有些不舍,问那些猴子很厉害么?

    老鬼低声说道:“这些东西在我们家叫做矮老爷,是一种山魈野怪,有些道行,喜欢恶作剧,凶起来也很可怕;关键是记仇,要是被它标记了,能惹一屁股的骚。咱们得好便收,不要多生事端。”

    这个家伙本领高,却十分谨慎,一边低伏身子,一边带着我往回撤。

    我比较害怕那树上浮动的鬼脸,下面这七八个矮老爷跟那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倒也不觉得恐怖,不过老鬼发话,我也不敢违抗,跟着他往回走。

    没想到我刚才黑暗中走了两步,脚下踢到一个东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却瞧见一张沧桑可怖的脸,裂开嘴,全是獠牙,眼睛红,里面布满了血丝,让人止不住地毛骨悚然。

    近距离地看这矮老爷,那可是吓人得紧,我没有一点儿防备,下意识地就尖声大叫了一声。

    啊!

    尽管我赶忙止住了尖叫,但这尖厉而短促的声音却在夜空里显得格外明显,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一瞬间,被无数的目光给聚焦;而与此同时,被我踢到的那矮老爷也腾地一下,从地下窜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襟。

    这家伙的手上有着锋利的爪子,爬上来的时候,我身上火辣辣的痛,知道这是被划出了伤痕。

    我下意识地用手拍打,结果那玩意张开嘴巴来,正好咬在了的手背上,剧烈的疼痛让我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不过那一声闷声终究被我忍住。

    但这个时候,已经是没有啥用了,我听到草丛之中有急促的声音传来,显然是那鬼树下的矮老爷都赶了过来。

    矮老爷的牙齿尖锐而又密集,咬人的时候痛彻心扉,甩也甩不脱,我强忍着痛苦甩动,感觉左手一片麻木,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一般,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抓住了那东西,紧接着老鬼在我耳边低吼道:“别乱动。”

    我吓得慌忙停住,却听到一声“咔嚓”的脑壳碎裂声。

    老鬼居然凭着双手,将这东西的脑壳给捏碎了?

    我诧异非常,而老鬼则帮着我把左手从那家伙的嘴巴里面拔了出来,完了之后,他还舔了一下指尖混合着脑髓和血浆的粘液,一脸嫌弃地说道:“呸,真难吃。”

    大哥,你是正常人么?这么恐怖,你也下得去嘴?

    我心里乱糟糟的,老鬼却一把拉住我,低声喊道:“你傻啊,快走啊?”

    我如梦方醒,慌忙朝着回路退去,而老鬼却并没有跟我一起,而是停留在了原地,一夫当关,举手投足间,却是把凶猛扑来的好几个矮老爷给砸飞,这才折转过来追我。

    我发足狂奔,一阵没命的疾跑,结果跑了二十几米,突然间草丛里就蹿出了一个黑影来。

    我一百三十多斤的汉子,豕突狼奔,结果却被这家伙给一把扑倒在地去。

    我失去平衡,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翻滚,十几圈,整个人都快要晕了,正头昏脑涨的时候,那东西猛然一下扑到了我的脸上来,口中喷着腥臭的气息,想要咬我的脸。

    我的肩膀被这狗东西给抓得血淋淋的,尽是伤痕,不过比起现在咬脸的架势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伸出手,拼命地抵住这狗东西,不让它咬下来,而我的脸也使劲往旁边偏去。

    这个时候,我已经再也没有对这些又瘦又矮的矮老爷们,心生半点儿轻视之意,想着这玩意的恐怖,真的比那猛虎、野狼还要强上许多。

    我在这里与对方奋力拼搏,每一秒钟都度日如年,好在这个时候,老鬼也匆匆赶到,一把揪住那家伙背上的毛,朝着地上猛然摔去;我一脱离矮老爷的撕咬,立刻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却见老鬼一脸凶狠地一脚,重重地踩在了刚才那头矮老爷的身子上面。

    嗤……

    我不知道老鬼这一脚有多重,却瞧见那小矮子的身子像气球一般地破裂,鲜血和内脏迸射而出,喷了一地。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感觉这玩意的血,居然是蓝色的。

    卫斯理蓝血人么?

    走!

    老鬼再次冲着我大声喊叫,而这个时候的我感觉到浑身火辣辣地疼,刚才已经麻木了的左手又恢复了知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钻我的骨髓一般,一阵多过一阵,让我浑身打颤。

    疼痛让我迷失了方向,我一边奋力往前走,一边哭着对身边的伙伴说道:“老鬼,我感觉我扛不住了,实在不行,你自己先逃吧?”

    啪!

    我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痛,却是被老鬼给呼了一巴掌,紧接着我的胳膊给他猛然一拽,拉着我就奋力往前。

    奔跑在,老鬼一边喘气,一边对我说道:“你个二货,能不能有点儿斗志,遇到点挫折就只知道放弃?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老子何必带你逃走,让你给人开膛破肚不更好?”

    老鬼的话语虽然激烈,然而我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到了浓浓的关心之意来。

    是啊,他都没有放弃,我又如何这般沮丧呢?

    我打起精神来,跟着老鬼往前面的林子一阵狂奔,两人跑了四五分钟,突然间,我瞧见前方一阵绿幽幽的光芒浮动,而这个时候,老鬼也止下了脚步来。

    当停了下来,我才发现前面那绿油油的光芒,居然是一张张充满怨气的脸。

    鬼脸!

    在我们的前方,三棵树木在林间耸立,枝叶之间,绿色的鬼脸在上面浮动,两颗眼珠转动,朝着四周窥探而来,这分明就是我们刚才瞧见的鬼树啊,怎么会在我们的前方呢?

    鬼打墙!

    老鬼说出这个名词之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然后将我给放开,脸色严肃地说道:“看来我们惹上大麻烦了。”

    我们刚才是朝着鬼树的反方向奔走的,跑了这么久,怎么着也有好几里地,不过这地方绝对不可能会有两处一模一样的鬼树,所以说我们之前跑的路,不过就是兜了一个大圈。

    也就是说,老鬼关于鬼打墙的定论,其实并不会有错。

    鬼打墙,这玩意的名字很熟,我就算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有这玩意在,想要逃出去,简直就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省些力气,用来应付接下来的情况。

    老鬼停下脚步,左右打量一番周遭的草丛林间,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王明,之前给你的果核还在吧?”

    我拍了拍缠在腰间的布包,说都在这里儿呢。

    他点了下头,说道:“能够弄出这场面来的,绝对不是几个矮老爷就可以的,估计它们后面的老板也出面了;我不一定能够照顾得了你,一会儿若是再有矮老爷找你,你就掐住这果核,然后借助你腹中蛊胎的力量砸它,知道不?”

    听到老鬼的交代,我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也有些手段,慌忙默念起了南海降魔录那二百多字来。

    常自思惟,此相非是欲爱所生。何以故,欲气粗浊,腥臊交遘,脓血杂乱,不能发生胜净妙明紫金光聚……我刚刚念及,突然间周遭草丛之中,居然有无数绿光浮现,绿光宛如萤虫,纷飞而聚,到了最后,却是化作了一个不悲不喜的巨大脸孔。

    它朝我们这边望来,唇齿开合:“是谁偷了我的血海妙果?还来,原封不动,我便饶了你们的性命。”

    黑乎乎的野林子里,瞧见这么一个玩意,我顿时就感觉膀胱一阵局促,而老鬼则显得勇敢许多,踏前一步,冲着那玩意说道:“我们只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

    “狡辩!”

    那张巨大的鬼脸浮现出怒不可遏的表情来,无数声音从草丛、树林、天空重重叠叠地传来,震得我脑袋一阵嗡嗡炸响。

    老鬼则如同一头利箭,冲向了半空中的那鬼脸冲去。

    此时的他,如同冲向风车的唐吉可德。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第二十五章 小人儿

    readx;那红果子老鬼刚才吃得爽利,自然知道这事儿绝对无法善了,毕竟是人家培育超过二十年的心血,给我们占了去,肯定是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所以他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冲上了前去。

    这个时候,我终于瞧见老鬼真正的实力来。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四五米开外,居然腾地一下,却是跳起了七八米,朝着半空之中的那鬼脸猛然一下抓去。

    这么凶,他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我瞧着老鬼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几道黑影也气势汹汹地冲着我扑了过来。

    我知道这些矮老爷的凶狠,慌忙朝着旁边退开,不过这些家伙常年在林子里奔走,体型小巧,力量凶猛,我哪里是对手,很快就被围在了一棵大树之下,月光下,这些家伙磨着牙齿,爪子不时刨着地上的泥土,喉咙里面含着粗犷的低嚎,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一般。

    我想起刚才的遭遇,知道这些狗东西并不知道收敛,一旦扑上来,肯定是要我性命的。

    怎么办?

    在这一刻,老鬼刚才的嘱咐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浮现在了我的心头,我慌忙从缠在腰间的布袋里摸出一颗如同鬼脸的果核来。

    刚刚一摸出,半空中就是一阵炸响,先前那声音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这帮骗子,还想欺骗老子,这不就是我苦心孤诣培育了二十五年的血海妙果果核么?你们这两个天杀的,居然把我的果子给吃了,老子要把你们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我心中一阵颤抖,下意识地朝着老鬼那边望去,却见那张碧绿鬼脸又化作无数绿光,围绕着老鬼不断旋转。

    老鬼一身血光附体,在绿幽幽的光圈里面翻转扑腾,仿佛在与一个不见踪影的敌人搏杀。

    就在我目光转移的一瞬间,周围那几个虎视眈眈的矮老爷就立刻扑腾了过来,我余光处瞧见,慌忙围着那树木绕,绕了两圈,感觉脚下一痛,却是有一个绿毛矮老爷已经抓到了我的脚,张嘴就想要咬。

    我心中一慌,手中的鬼脸果核就下意识地朝着那家伙脑袋砸去。

    这果核原本很轻,出手却沉重,铛的一下,那凶悍莫名的畜生居然被砸得嗷嗷叫唤,身子一矮,一出溜就逃开了一边儿去。

    我瞧见这果核真的奏效,慌张到了极点的心情也终于稳定了一下,又摸出了一个,心中默念着那南海降魔录的口诀,腹中居然有一股热流直走而上,融入右臂之间,一颗果核脱手而出,重重地砸在了另一头凶猛扑来的矮老爷胸口。

    这果核就像子弹一般,居然毫无阻碍地射进了对方的胸膛里,紧接着一团火焰从伤口处升腾而起,将这矮老爷给烧成一团火球。

    这也……太吊了吧?

    连续得手,我顿时就自信大增,手中捏着果核,来一个砸一个,来两个砸一双。

    几个回合下来,我身边五六团火焰腾然而生,而那些矮老爷却不敢再上前送死,只有在黑暗的草丛中蹲着,吱吱而叫。

    一物降一物,原本凶戾的矮老爷,就这样被我给制住了?

    一通厮杀下来,我浑身汗出如浆,如在梦中,被这种力量给震撼了住,心理瞬间强大起来,也瞧出了一件事情来。

    那就是如果我不顺着体内热流打出,果核即便砸中对方,也只是石头一块,而倘若加诸了小腹之中传来的热流,那果核就成了致命的东西,一瞬间就将这些狗东西给点燃成了火球。

    我兴奋莫名,左右打量,一种“还有谁”的霸气油然而生,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黑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打得舒畅,有一种梁山好汉“没羽箭张清”附体的感觉,抬手就是一记果核打了过去。

    飕!

    果核破空而响,朝着那黑影砸落,然而并没有出现我所以为的火焰,果核仿佛打空了一般,不见踪影。

    这是个厉害角色!

    我收起骄狂之心,手往腰间摸去,又拿了两颗果核在手,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砸落而去。

    果核射入黑暗,再次落空,悄无声息。

    这个时候我终于晓得面前的这个黑影,跟之前所有的矮老爷都有所不同,再一次摸向了腰间布袋,突然间手掌一僵,手指捏了捏,才发现布袋里面,只有一颗果核。

    在刚才激烈的打斗之中,我已经把那十三颗都给扔得差不多了。

    我捏着最后一颗果核,心情沉重地望着前方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根本不顾忌我手中的果核,以及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走到我跟前来的时候,我这是才发现,对方并非矮老爷,而是一个人。

    一个身高不到八十公分的侏儒。

    这个侏儒是个老头子,一头乱蓬蓬的白发,死鱼眼、鹰钩鼻,身上是破破烂烂的布条,还有好多藤条捆着,就好像是原始森林里走出来的猩猩,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长着一张跟人一模一样的脸。

    侏儒走到了我的跟前五米处,这才停下,死鱼眼一翻,盯着我恨意浓烈地说道:“只有一颗了吧?”

    这个时候,我才瞧见他鸟爪一般的手上面,居然拿着三颗果核。

    原来我刚才朝他扔过去的果核并非没有砸中,只是都被他接了过来。

    对方一开口,我立刻认出了这声音就是刚才半空中绿光汇聚的鬼脸之声,如此说来,这个长相丑陋的侏儒,就是鬼树、矮老爷的主人,也是将我们给围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看得出来,这人应该也是一个罗平口中的修行者。

    我下意识地朝着老鬼那边望去。

    他还在绿光的笼罩下,跟空气在搏斗,一板一眼,认真极了。

    大概是瞧出了我心中的想法,那侏儒裂开嘴,露出一口黑黑的牙齿,从我笑道:“别把希望寄托于他身上了,那家伙已经被我的小东西们给迷住了,暂时救不了你。你若想活,就赶紧告诉我,我的血海妙果,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被人给吃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还带着一些期盼。

    显然,尽管看到了这些果核,他还是希望那果肉并没有被人给吃了,因为吃了果肉的人,肯定不会活着的。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真相很残酷,而他若是发了疯,我绝对是活不下来的。

    这侏儒显然并不会给我太多的机会,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见他念念有词,挥了一下手,一开始我还没有什么感觉,紧接着感到脚下一紧,低头一看,却瞧见我的双腿居然被许多藤蔓给缠住。

    我下意识地要迈动脚步,结果却一动也不能动。

    这侏儒,居然能够操控野草和植物?

    我的心中震撼莫名,感觉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完完全全地颠覆了我整个儿的世界观,而那家伙也一下子就蹦到了我的跟前来,双脚踩在了我腰间,小手掐着我的脖子,冲着我吼道:“告诉我,我的果子在哪里?”

    我被吓得一阵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在我们这里……”

    侏儒眼球里面布满血丝,喘着粗气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在你们这里,生吃这么多果肉,早就被毒死了。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那姓罗的家伙手下?”

    姓罗的?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犹豫了一下,侏儒猛地一掐我脖子,弄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慌忙应付:“是,是的,我只不过是个手下人,别杀我……”

    啪!

    侏儒抬手扇了我一耳光,打得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不过泄愤话之后,他倒也没有再掐我,而是跳了下来,冲着身边的几个绿皮矮老爷叽里呱啦地训斥着。

    那些凶悍的矮老爷似乎对这侏儒十分畏惧,瑟瑟发抖地蹲在泥地里,头也不敢抬。

    我心中一阵惊惧,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里,居然会碰到这样厉害的家伙,而那家伙骂了一顿矮老爷,又回过头来,指着不远处的老鬼说:“告诉我,这个僵尸不像僵尸、活人不像活人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什么,老鬼不是活人?

    我脑子一下子就懵了,摇头苦笑,说我哪里知道啊……

    侏儒死死地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我没有在说谎话,借着又问了我一句:“那你告诉我,姓罗的那家伙,现在在哪儿呢?”

    我怎么知道姓罗的在哪儿?

    老大,刚才根本就是我胡诌的啊?

    我满头大汗,不断摇头,侏儒顿时就怒了,冲着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吧,那就去死吧。”

    他打了一个响指,然后朝着老鬼那边扑去,而旁边的三四个矮骡子则听到指令,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此事的我,全身被藤蔓所缠,根本动弹不得,而那些矮骡子则磨着牙,准备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我要死了么?

    我心中悲鸣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腹中传来一阵雷鸣,我低头一看,却见一个白乎乎的小人儿,从我的肚脐眼里爬了出来……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那可爱的小人儿,是敌是友,隔壁老王,你怎么看?

第二十六章 罗公子

    readx;小人儿整个都只有拳头大,不过从我的肚脐眼儿里一爬出来,就见风日长,一下子就如同刚生的婴孩一般大小。

    这小人儿白藕一般的小胳膊小腿,肥嘟嘟,穿着一红色肚兜,眉清目秀,额头上面点了一颗红痣,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与它对视,心中陡然一震,忍不住出声喊道:“米儿?”

    是的,这个从我肚脐眼儿里爬出来的小人儿,竟然跟我女友米儿长得有七分相似。

    还有两分,却是像我。

    这里有人也许会问我啦,说娃娃从你肚脐眼里爬出来,不痛么?

    不痛,真不痛,因为那小米儿并非实体,而是一团虚无之物,如同气体——请问阁下你放屁的时候,菊花会痛么?

    痛?

    呃,阁下这个屁崩得该有多大?

    言归正传,那小米儿从我的肚脐眼里面爬了出来,十分不屑地瞧了我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冲着那些蠢蠢欲动地矮骡子“哎哎呀呀”地威吓一番。

    它不会人言,口中也只是婴儿般的呓语,那些没啥头脑的矮老爷哪里会惧怕这个,直接就冲将上来。

    威胁无效,小米儿从我的肚子滑落到地,手脚齐动,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把捆在我身上的那些草藤给扯得一阵稀巴烂,而我也恢复了自由之身来。

    我都来不及瞧小米儿到底是怎么弄的,因为第一个矮骡子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来。

    着!

    我的手里一直捏着最后一颗果核,此刻也是毫不犹豫地砸向这个矮老爷。

    蓬!

    一声燃响,那果核正中矮老爷的脑门,鬼脸果核直入脑袋深处,紧接着将其气息燃起,一大蓬的火焰腾然升起,余势未止,还朝着我这边扑来。

    小米儿似乎很怕这种油脂燃烧的火焰,一蹿身,爬到了我的脑袋上来,使劲儿扯着我的头发。

    我朝着旁边一滚,躲开这一大团的火焰,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突然间瞧见又有几头矮骡子狂奔而来,口中吱吱叫,似乎很愤怒。

    我能明白它们心中的愤怒,一个束手就擒的家伙现在又厉害起来,怎么都很难想得通。

    只是,现在的我,手上已经没有果核了。

    没有果核,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四五个矮老爷呢?

    就在我心中彷徨的时候,突然间,我头上的那小米儿,却是朝着我的脑门猛然一拍。

    我浑身一震,感觉身体一阵僵直,我也不是我自己。

    就在我惊恐莫名的时候,一个矮老爷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来,站着我头顶上的小米儿挥了一下手,我如同牵线木偶一样,也挥了一下手。

    这一下仿佛很随意,简简单单。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挥出的这一拳,运动轨迹莫名其妙地就绕过了这矮老爷的爪子,直接出现在了它的左侧胸口处。

    我的拳头,中指指骨凸出,重重地砸落在了那儿。

    我感觉到这绿毛猴子的胸口处,毛发粗糙,骨骼奇硬,但是我指骨顶到的地方,却是有一点儿发软。

    是罩门么?

    我不晓得,就瞧见这凶悍莫名的矮老爷被我一拳擂中,居然一阵哀嚎,像炮弹一样往后腾飞而过,掠过同伴身体的火焰,砸落在了漆黑的草丛中,接着就再无动静。

    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看着凶得让人畏惧,仿佛不可战胜的矮老爷,居然被我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拳,就直接解决了?

    真的假的?

    我的脑海里一阵诧异,而就在这个时候,其余的矮老爷也是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试图将我给弄死在这里。

    毕竟这是那个侏儒矮子给它们的任务,如果完不成,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矮老爷们很凶悍,每一个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都让人一阵毛骨悚然,然而我即便是心中害怕得想要转身逃走,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动弹着,一会儿蹲身,一会儿踢腿,一会儿又挥拳,有点儿像是做广播体操的感觉。

    然而这每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最完美的方案,那些矮老爷根本接触不到我的身子不说,而且还会如同约好的一般,直接撞到我的拳脚上来。

    大部分的时候,它们都会把自己的要害和罩门撞到我的拳脚上。

    几个回合之后,我身边再无一个矮老爷。

    我靠在一棵树上,不断地喘气,而那长得很像小米的娃娃也是一身汗淋淋地从我头上爬了下来,一脸嫌弃地望了我一眼,指了指那些着火的矮骡子,然后又从我的肚脐眼里爬了进去。

    当它整个儿爬进去的时候,我慌忙解开衣服,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肚脐眼。

    当瞧见它完好无损的时候,我长吁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我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我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啊,应该交个啥名字好听一些呢?

    念头刚想到这里,我立刻回到了现实来,叫个屁的名字啊,好像她跟我很熟一样,这小东西一出来,我可不得死去?

    不过此时此刻,我也没有想太多,遵照着小东西的意思,去把每一个矮老爷肚子里的鬼脸果核给掏出来。

    费尽一番功夫,我在那些畜生的身体里掏弄出了九颗来,除了侏儒手中没收的三颗,还有一颗不知道滚落到了哪儿去,不过我也顾不得太多,转过头去打量老鬼那边的情形。

    老鬼刚才陷入了幻境之中,与不存在的敌人生死搏斗,不过等我将面前这帮矮骡子解决之后,这才发现他跟侏儒已经交上了手。

    老鬼的身手很强,讲究的是一个飘逸迅捷,好像电视里面的侠客,快得让人眼睛都捕捉不到。

    他厉害,而这个困住我们的侏儒则更是厉害。

    那家伙别看人不高,一脚就可以踹翻一般,但是他却能够利用地上的这些植物草株,不时用疯狂生长而起的藤条捆人,有时候又会洒落一些黑色粉末,让老鬼根本近不得他身。

    与老鬼保持距离之后,这家伙又指挥着手下的矮老爷不要命地向老鬼发起进攻。

    他指挥这些矮老爷,用的是一种含在嘴里的竹哨,呜呜作响,那些畜生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猛攻而上,丝毫不畏生死。

    老鬼虽然吃了十来个那所谓的血海妙果,不过到底还是底子薄,又受了重伤,来不及消化这些东西,感觉渐渐地就处于了下风,虽然也杀了一部分矮骡子,但是身上又增添了好几道伤痕,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感觉得出来,老鬼应该快不行了。

    瞧见老鬼吃亏,我的心情一阵紧张,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就走,赶紧逃命去。

    然而当我脚步刚刚迈开,就想起了这几日与他相处的时间。

    一幕幕的情景,让我这一步迈得无比艰难。

    我能走么?

    不能,老鬼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过我,我如何又能够狠得下心来这么对他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腾然生出了一股火气来,既然逃不了,那就拼了,所谓“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连一没出生的小屁孩都敢鄙视我,老子也弄点新鲜的给你们这些家伙瞧一瞧。

    主意打定,我从树林中狂奔而出,冲到老鬼的附近,毫不犹豫地拿着果核,朝着那些杀红了眼的矮骡子甩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瞧见了小米儿的缘故,我的这果核扔得又狠有准。

    蓬、蓬、蓬……

    一团团火焰腾然而起,奋力拼杀的老鬼也终于发现了我。

    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尖厉地叫了一声。

    这凄厉的叫声应该是冲着那侏儒矮人去的,然而在侧面的我却也听得一阵头昏脑涨,呕意横生,感觉耳膜一阵嗡嗡响,顿时就一屁股跌坐在了泥土里。

    而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老鬼就化作了一条线,直接冲到了侏儒的跟前去。

    啊……

    这回喊叫出来的,却是那个侏儒。

    我强忍着巨大的不适应感,爬起来,朝着那边的方向望了过去。

    我瞧见老鬼跟侏儒抱在了一起,两人在地上滚落了几圈,紧接着疯狂增长的野草将两人给覆盖。

    当我快步冲到了近前时,发现那些野草长势减缓。

    等到了跟前来的时候,我才瞧见老鬼已经将这侏儒的脖子给咬去了四分之三,那家伙的头耷拉在一旁,早就没有了气息。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管侏儒,伸手拍了拍老鬼苍白的脸,一边拍一边喊他的名字。

    老鬼没有一点儿反应,仿佛死去了一般。

    我的心往着下面沉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个时候,静寂的黑夜里传来了几声枪响,周围的矮老爷四散而逃,我扭头来看,却被几束强光电筒给射在脸上,什么也瞧不清楚。

    强光照得我一阵发晕,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被人给反扣双手,死死按在了泥地里。

    我耳边一阵嘈杂,混乱之间,听到有人在讨好地对另一人说道:“罗公子,找到俞千九的鬼树了!”

第二十七章 脏老头

    readx;我被揍了好几拳,头昏脑涨,听到那罗公子问起我的身份,打我的这个人回答,说不知道,应该是跟俞千九那老矮子一伙的,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公子“哦”了一声,准备离去。

    我隐隐约约地听到几人的对话,知道他们跟俞千九应该不是一伙的,心中狂喜,大声喊道:“别打了,我们跟这侏儒不是一伙的,我们刚才还在跟他拼命呢,我朋友刚刚把俞千九给干掉了,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

    抓着我的那人听到,又踢了我一脚,不过原来准备离开的罗公子却拦住了他,蹲身下来,沉声问道:“俞千九死了?”

    在强光电筒的照耀下,我瞧见这人是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头发梳得整齐,有点儿油头粉面小白脸的感觉。

    我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自我辩解道:“是他攻击我们的,我们这是自卫!”

    小白脸笑了笑,冲着旁边说:“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具体位置,忽然一下迷雾就散开了,原来是俞千九这土行孙死了啊,哈哈……”

    他说完,回过头来对我说你别紧张,我叫罗金龙,是国家有关部门的人,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只要你不是俞千九同伙,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对了,能把俞千九干掉,你是修行者吧?

    他笑容和蔼,不过我总感觉有一些阴冷,但对方一说自己是国家的人,我多少也松了一口气。

    我对他说我不是,我朋友倒蛮厉害的,不过他好像受了伤,你们能不能救救他?

    这个时候他们也发现了被藤条缠在一起的老鬼和俞千九来,将整个藤球挪了过来,罗金龙瞧了一眼,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对我说:“你朋友倒是个狠角色,活生生把俞千九大半个脖子都给啃了下来;我说俞千九蛮厉害的,像个老鼠一样,谁也抓不住,怎么死在你们手上,看来真的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说着话,有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来,敬了一个礼,说罗少,看过了,血海妙果都在,不过跟小满上次看到的比,好像少了一小半。

    什么?

    罗金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瞪着那人说道:“你知道罗德公司那边给我们开价,一颗多少钱么?怎么少的?”

    迷彩服头一低,说我这就去查一下。

    那人走了,旁边有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检查过死去的俞千九和生死不知的老鬼之后,走到罗金龙的耳边来,附耳轻语,说话的时候,罗金龙的眼睛一直再转,等那人说完之后,罗金龙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对我说:“小兄弟,你知道你朋友的来历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半路碰上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留了一个心眼,尽管对方说自己是国家部门的人,而且我瞧着他们的装束也有点儿像,不过从对方的言语和行径来看,又多少有些不符合。

    我望了一眼被人手铐铐起来、昏迷不醒的老鬼,心中一阵犹豫,想着不会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吧?

    罗金龙瞧见我一问三不知,便也不再等待,让人看着我,而自己则朝着鬼树那边走了过去。

    这些人行动有素,有的人在驱赶那些四散奔逃的矮老爷,有的人负责警戒,有人在看管我们,还有人则在鬼树那边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大概有十来个人,看样子都很厉害的感觉。

    我现在虽然没有被按在地上,不过也是被限制了自由,不准我乱走,我瞧见罗金龙他们开始采摘起鬼树上的血海妙果,却并没有治疗老鬼的意思,甚至还把他的手脚都给铐起来,心中有些忐忑,便拉着看守我的那人问了一句。

    结果那人的态度十分不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老实待着,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不?

    一句话把我给镇住,不敢胡乱动弹。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三棵树上的果实都给采摘殆尽,有一个穿着八卦长袍的老人围着这树开始跳起了大神来,东撒一撮米,西放一点盐,算作是收尾,而罗金龙又在人群的簇拥下回到了我们的这边来。

    他们在那边应该是已经商量妥当了,罗金龙走到我跟前来,和颜悦色:“小兄弟,俞千九涉及到很多失踪人命案,所以需要你们配合调查一下,还请见谅啊。”

    他说完就走,而我则被人用黑布蒙上了头罩。

    我正要惊慌地喊叫,先前打我的那人附在我的耳边,对我低声说道:“别自找苦吃。”

    我想起先前劈头盖脸的一通揍,心有余悸,不敢再多言。

    我被一路押着,先是走了一段山路,紧接着好像到了平地,上了车,开了三四个小时,途中还转过两趟车,最后我被押下车,穿过一条长而阴森的走廊,不断有铁门开启又合拢,不断有人在交接。

    我被领到了一个房间面前,旁边应该是看守,对押送我的人说道:“李科,这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恐怕不合适……”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就严厉地说道:“这是上面的命令,你要是有意见,就找罗局长说去。”

    我愣住了,那个罗金龙是局长么?

    我还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沉重的铁门升起,我被人在后面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就朝着里面扑去,手撑在地上,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陈腐之气。

    随后,那铁门声沉重地落下,将房间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我趴在地下,感觉没有人看押了,立刻伸手将套在头上的罩子给扯了下来,左右打量,才发现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牢房,左边一张床,右边一张床,角落处有一个隔板,发出骚臭的气息,显然是厕所。

    牢房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借着门口幽暗的灯光,我瞧见右边那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盖着一张毛毯,露出外面的头发乱糟糟的,又长又蓬,不知男女。

    我听到对方交接的话语,知道这儿应该是监狱或者看守所之类的地方,不过跟我了解的那些地方又完全不同。

    一般的牢房里都是大通铺或者高低床,像这样的,莫非是禁闭室?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牢房中间来,打量着床上那人,结果对方一动也不动,根本不屑于理我。

    这个时候应该是半夜,或者凌晨时分把,估计人家也在睡觉,我不敢打扰,在左边的床上躺了下来,想起自己遭遇的这件事情,一头雾水。

    不过既然是到了公家的地盘,我感觉只要我把事情说清楚,应该就会没事的。

    想到这儿,我就安心了许多,闭上眼睛,等候提审。

    一觉醒来,不知道是何时,我睁开眼睛,瞧见一张苍老憔悴的老脸,正死死地盯着我,吓了一跳,慌忙朝后退去,那人却冷然一笑,说:“新来的,犯了什么事?”

    我左右打量,这才发现对方正是我的新狱友,瞧着对方瘦骨嶙峋、七老八十的模样,我多少也有些心理优势,说我没犯事。

    脏老头嗤之以鼻,说你没犯事,怎么会把你关到这里来?

    我被关在这里,本来就是满腹的怨气,听到脏老头嘲笑的话语,顿时就来劲了,告诉他荒山之事的始末,执着地说我如果把事情给说清楚的话,一定会没事的。

    脏老头哈哈大笑,问了我几句话,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嘿嘿地笑:“老头子跟你打个赌,你要是能够被放出去,我喊你爹。”

    我听他说得笃定,有些不乐意,不过想起这儿关押的是重刑犯,这脏老头儿年纪这么大了还住在这里,说不定是犯了杀人放火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也不敢跟他斗嘴,说那倒不用,你年纪这么大了,叫我做爹,我怕折寿。

    脏老头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而随后的几天里,满怀期冀的我却一直没有等来任何提审的人员。

    一个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我终于忍耐不住了,趁着看守过来送饭的机会,凑上去了问起这件事情来,那看守一问三不知,说不知道,让我耐心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我相信了他的话,又等了两天,终于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罗金龙他们,已经完全把我给忘了。

    他们不会想着把我就这样晾着,然后关一辈子吧?

    我越想越害怕,开始大吵大闹起来,结果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且当天晚上的食物供应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我才终于陷入了绝望,坐在床上,想起脏老头儿对我说的话,想要找他说两句话,结果对方根本就不理我,我满心郁闷,想起老鬼、以及自己的遭遇,坐立不安,为了让自己宁静下来,我开始尝试着用南海降魔录来让自己静下心来。

    这经诀真的不错,我默念了十几遍,焦躁不安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

    我越念越起劲,激动之处,甚至发出了声音来。

    就在此时,我的手腕突然一紧,睁开眼睛来,那脏老头却是一脸激动地对我说道:“小子,你这南海降魔录,是谁教你的?”

第二十八章 越狱贰

    readx;捉蛊记弑天刃

    第二十八章越狱贰

    这个重刑犯监牢里面的脏老头十分高冷,除了我进来第一天的时候问了我的来历之后,撂下一句话,便再也不理我。

    他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厕所上厕所,好像这里面根本没有我这么一个人似的,一开始我还觉得清静,不敢惹这重刑犯,等到自己如同被遗弃了一般、耐心耗尽的时候,这才想起来,是不是该求教一下他这老前辈。

    不过对方不理我,也我没办法,没想到我在这里默念心诀,却被他一下子就点了出来。

    按照老鬼的说法,他传给我的这经诀应该是十分隐秘的,知道的人不多,对方一下子就能够说出来,应该跟这经诀是有一些渊源的。

    我不知道这事儿对我是有利还是有害,正斟酌利弊,那脏老头就一把捏住我的胳膊,就像铁钳子一样,抓得我骨头疼,低声喊道:“疼,疼,你快拗断我的手了!”

    脏老头吓得放了一下手,又赶忙抓紧,一脸严肃地冲着我说:“告诉我,快点!”

    我咬着牙,说我干嘛要告诉你?

    脏老头的脸一下子变得很凶,瞪着我,说你不告诉我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我惨笑一声,说我现在生不如死,你要是肯花力气,麻烦送我一程。

    见我油盐不进,脏老头眼睛一转,对我说道:“如果我能够把你带出这个破监狱,你是不是就会说出教你南海降魔录的那个人?”

    我忍不住笑了,说大爷,你可别逗了,你要是能够离开这监狱,何必留在这里受苦?

    脏老头嘿然笑了,说:“你觉得在这里是一种苦楚,但对于我来说,恰恰是一种修行;再说了,我在外面仇家遍地,不如在这里清闲。告诉我,教你口诀的那人,是不是你口中的老鬼,那人长什么模样?”

    我不否认,也不承认,而是描述了一下老鬼的外貌,那脏老头摇了摇头,说不是他,不是他……

    我说既然不是你认识的人,你是不是还救我们离开?

    脏老头抬起头来,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珠子里闪过一抹亮光,颇为自傲地说道:“我一直以来,都以为我师兄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他的南海降魔录,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见一见你的那朋友。”

    师兄?

    听到脏老头儿的话,我就知道他对我应该并无敌意,心中大定,便问我们如何离开这里。

    脏老头嘿然笑了一下,径直走到了那沉重的铁门跟前来,手往那厚重铁门上面放着,轻轻一拍,我感觉到一股气息从交接处席卷而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瞧见那门居然出现了一条小缝。

    脏老头平平推移,那小缝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一个可容人侧身行走的过道来。

    我在这儿待了五天,自然知道那铁门的沉重,没想到居然被一个风烛残年的脏老头一声不吭地打开了,忍不住赞叹,说大爷,我收回刚才对您的质疑——你简直是,碉堡了!

    脏老头回过头来,咧着一口没牙的嘴冲我笑:“不是我跟你吹,当年老子纵横南海,可没有谁敢跟我不服过,要不是老子换了一副身体……”

    “什么,换了身体?”

    我十分诧异,而脏老头自知说漏了嘴,脸就一板,冲着我低喝:“小孩子家家的,哪儿来那么多好奇心,还想不想出去了?跟着我走,别掉队,不然我可管不了你。”

    我知道这人有真本事,顿时心生希望,也不敢忤逆于他,低着头跟他往牢房外面走。

    牢房外的通道长长,灯光昏暗,远处还有摄像头,不过这并难不倒这个古怪的脏老头,他的手轻轻一拍墙面,那摄像头居然就转到了另外一边去,这手段之神奇,让人觉得他好像是传说中的顶级黑客。

    脏老头带着我,大咧咧地在通道里面走在了,很快就来到了第一道门岗,那儿有守卫,而且还有铁门相隔。

    我提心吊胆地跟着他走,突然间这人就化作一阵虚无,下一秒,他竟然出现在了那门岗守卫的身边,一把掐着那人的脖子,好像在逼问老鬼的下落。

    他很快就盘问了出来,再接着,他用手指沾了点口水,在那守卫的额头上面划了几道,口中念念有词。

    完毕之后,他打了一个响指,那守卫居然又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站立着。

    我眼睛瞪得硕大,简直就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前一个狱友老鬼已经让我刷新了三观,大开眼界了;而这一个狱友则更是霸道,让人叹为观止,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妖孽之处。

    脏老头控制住了那守卫,一下就来到了我的面前来,拎着钥匙,推了我一把:“走啊,别傻站在这里。知道这是哪儿不,傻不溜丢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脏老头来到离我们牢房不远处的一处房间,用钥匙打开牢门,推门而入,一股血腥之气就扑面而来。

    我吓了一跳,慌忙进入其中,瞧见房间里只有一铺床,而老鬼则躺在床上。

    他的四肢都被银色的金属镣铐锁在床上,而心口处的部位,则被插着一根银色的十字架。

    这到底什么情况,罗金龙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这场景触目惊心,而这时我听到一声细细的呻吟,从床上的老鬼口中缓慢传来。

    这痛苦呻吟让我有点儿想哭,因为我知道这个坚毅隐忍的家伙最是要强,身上那么多的伤痕,也没有瞧见他哼过一声,此时此刻,想必他正处于无比痛苦的边缘吧?

    我快步走到老鬼的床前来,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老鬼、老鬼……

    我喊了几声,老鬼的眼睛方才睁了开来,瞧见是我,忍痛说道:“王明?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这不是做梦吧?”

    我感觉眼圈一红,忍不住有点儿想要落下泪来,慌忙低下头掩饰,又指着旁边的脏老头:“不是,是这位大爷带着我出来的,你忍一忍啊,我们马上就救你出去。”

    我说着话,想着去拔出插在老鬼胸口的银十字架,减轻一点他的痛苦,老鬼慌忙摇头,说你停手,别拔,拔出来,我就没命了。

    我诧异,而这时旁边的脏老头也说了:“他说得没错,你朋友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心口处憋着一口气在;如果你拔出这东西,他的气散了,命也就没了。”

    我慌忙收回手,冲着脏老头恳求:“大爷,麻烦你帮忙,把我朋友给救出来。”

    脏老头没有理我,而是打量了一会儿老鬼,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小伙子,看样子你不信佛也不信道,反而跟西方的该隐有点儿联系啊,我说得对不对?”

    老鬼似乎对他并不信任,颇为硬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姓罗的派过来蒙人的?别解释,在这个地方,除了你们自己人,谁能够来去自如呢?你骗得了王明,可骗不了我。”

    什么,这脏老头是罗金龙他们的人?

    听到老鬼的话语,我下意思地退开一步,朝着脏老头望了过去,而那脏老头却哈哈一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盯着老鬼:“你受尽折磨,胡思乱想也属于正常。不过现在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满意了,你们两个都能够离开——你愿不愿?”

    老鬼忍着疼痛,盯了脏老头好一会儿,洒然一笑,说你问,老子还怕你不成?

    脏老头说:“我别的不说,就问你——这小子念的那南海降魔录,听他说是你教的,那你告诉我,你又是谁教的?”

    老鬼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问题,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那脏老头等得有些急躁,过了一会儿,催促道:“别试图跟我偷奸耍滑,坑蒙拐骗啊,实话跟你讲,那人跟我有很深的渊源,你若是撒了谎,我绝对会知道的。”

    他这么说,老鬼反而放心了,平静地说:“其实,我并不叫老鬼;这个名字,是教我那人的名字。”

    脏老头眼睛瞪得大大,激动地冲着老鬼说:“你是说,教你的那人,叫做老鬼?”

    老鬼点了点头,说:“是,他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出了点事情,是他救了我,还带了我半个多月,传了我一些手段。只可惜他说有事要办,就又离开了。”

    脏老头激动地说道:“那人是不是长着一鹰钩鼻,秃顶独眼,邋里邋遢的,像个叫花子?”

    老鬼这时方才脸色一变,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脏老头扬起了头,似哭似笑地喘气,胸口不断起伏,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癔症,而就在这个时候,通道那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鬼脸色一变,冲着脏老头悲愤地喊:“你骗我?”

    话音刚落,门口那儿就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却正是之前把我们抓到这儿来的小白脸。

    那小子瞧见里面的情形,得意洋洋地嚷嚷:“嘿呀,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一手,幸亏老子比较机智,可算是逮到你们了吧?”

第二十九章 十字架

    readx;挤进来的罗金龙在周围人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脏老头和躺在床上的老鬼三人,有一种瓮中捉鳖的兴奋。

    跟随他一同而来的人,则将那牢房门口给堵得满满当当。

    躺在床上的老鬼有些绝望了,仰头喊道:“姓罗的,你他妈的要是条汉子,就给老子一个痛快,何必这么戏耍我?”

    罗金龙嘿然笑了,说:“那些少了的血海妙果被你吃了,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这里得到另外一个消息,却比那血海妙果还要值钱上百倍,怎么可能舍得杀你呢?”

    他说得欢欣,然而这个时候,却又有一阵大笑声,充斥在了监牢里。

    大笑之人,却是那个仰头不语的脏老头。

    这个被老鬼认为是罗金龙一伙的脏老头,在从老鬼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一直在仰头沉默,我刚才被突然闯入的罗金龙等人吸引了注意,这会儿望过来,才发现他的眼睛之中,尽是眼泪。

    他哭了。

    这老头干嘛哭呢?哭完了又笑,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发疯了么?

    笑声中,老头的手轻轻拂过老鬼的手脚处,束缚住老鬼四肢的银色镣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直接断开了去,紧接着他把老鬼给扶了起来,嘿然笑着说:“贤侄,你且在我后面,待师叔帮你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贤侄?

    无论是老鬼,还是我,都给这脏老头奇怪的举动给弄得一头雾水,而这时罗金龙旁边的一中年人踏前一步,冷然喊道:“陈奕锟,你别乱来,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脏老头猛地一挥手,原本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子陡然直了起来,气势也一下子就变得豪迈无比。

    他昂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子可不叫做陈奕锟。龙虎山的小子,当年在老子面前,就连你们的张天师,都未必敢如你这般猖狂!”

    我当时就懵逼了,没想到这罗金龙居然是龙虎山的,只是龙虎山上面真的有修行者么?

    怎么我同学上次去龙虎山玩儿,还告诉我都不过是骗人的呢?

    罗金龙瞧见这脏老头颇为狂妄,顿时就愤然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狂到没边儿的家伙给我都拿下啊?”

    他一声令下,周围人立刻汹涌而上,一副要把我们捉拿归案的架势,我下意识地往后退,而老鬼则淡定许多,揉着手腕,没有一点儿畏惧,至于挡在我们面前的那个脏老头儿,却是身子一扭,化作了一道薄烟。

    脏老头拖出一道短促的身影,一下子就接近了门口处,不过罗金龙这边也有高手,立刻堵在面前,伸手来拿。

    我不是这个行当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这一抓一拿,到底有什么妙处,毕竟这些不是电影上面的慢镜头,通过镜头语言来进行讲解和描述的。

    我这里只瞧见眼睛一花,挡在跟前的那几人全部都栽倒在一边去,紧接着罗金龙跟脏老头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内,快速地交手。

    两人在幽暗的灯光下快速地拼了几下,再接着我听到罗金龙一声惨叫,却是被脏老头反手擒住。

    脏老头拿住罗金龙之后,把他按倒在地,然后回头对周围的人喊:“谁敢再上,我弄死他!”

    这叫做“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简单一句话,把现场的气氛直接弄僵,刚才嗷嗷叫的那帮人顿时就呆住了,有人想要冲上前来“护驾”,有人回头就走,想要去通风报信,也有人挤上前来,跟脏老头交涉,说你放了罗主任,我们陪你玩。

    场面一时间乱糟糟的。

    脏老头世事通达,哪里理会这些,嘿然笑了:“你们都应该知道,老头子是个亡命徒,要么让开路来,要么我跟他同归于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脏老头一身硬气,旁人就都有些投鼠忌器了,将目光都投向了被挟持的罗金龙。

    那姓罗的家伙别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人五人六的,结果却是个绣花枕头,遇到像脏老头这样蛮狠的,顿时就怂了,脸色惨白地对周围吩咐道:“你们别乱来,照他说的做,我们没必要拼命。”

    脏老头嘿嘿地笑,拍着罗金龙的肩膀,说果然是罗贤坤的种,识时务为俊杰啊,你的前途无量啊,我很看好你哟。

    听到这调侃,罗金龙居然还能厚起脸皮,冲着脏老头乐呵。

    说实在的,我看不下去了。

    我觉得恶心。

    在脏老头的指挥下,我们离开了这牢房,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在越过好几道围墙和电网,终于离开了这个不知道是哪儿的监狱。

    我隐约看到“第二临时监狱”的字样。

    监狱门口有三辆车,都是越野型,脏老头要我开车,载着他、罗金龙和老鬼一起离开。

    另外两辆,则一路跟在后面。

    车子一路行走,不自觉就接近了收费站附近,脏老头让我们下车,后面两辆也下车,然后让老鬼和我押着罗金龙,他亲自把我们这辆车和第二辆车的汽油给放光,又把刹车系统给弄坏了去,这才跟对方交换人质和车辆,开着车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他显得无比老练,完美的把控了全场。

    对方没有任何使小手段的机会,只有看着我们进入高速收费站,一路狂奔而走。

    脏老头让我尽己所能地将车开到最快,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用他催,就已经发挥了自己的极限,要知道我尽管有驾照,但是常年不开车,早就有些生疏了,更何况我之前在那荒山的时候被矮老爷抓伤咬伤,一直都没有治,身体状况并不好,所以此刻也是在坚持。

    如此开了大半个小时,我感觉前面的路都有些扭曲,车子也在飘逸,老鬼看出来了,赶忙喊住我,说不行,换他来开。

    脏老头否决了老鬼的提议,让我靠边,在应急车道上停下。

    罗金龙一帮人在这地界还是挺有影响力的,估计后面一直都有人在追赶,脏老头让我们翻过高速围栏,走到附近的山道上,而他居然凭着一己之力,一个挑动,将整个车子都给掀出了高速公路。

    瞧见这一切,我完全就是惊呆了,这老头到底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脏老头做完这一切,在地上写写画画,一会儿后就追了过来,指着老鬼,说他不行了,如果不把这该死的十字架给他拔出来的话,估计走不到天亮,他就得躺倒在这里了。

    我奇怪,说你刚才不还说如果那十字架拔出来,他就会死么?

    脏老头上前来,扶住老鬼,然后才跟我解释道:“我说过的没错啊,不过那银十字架插在了他的心脏位置,如果他剧烈运动的话,血脉就会集中到伤口处,如果得不到疏通,就会暴心而亡——白脸小子,我说得没错吧?”

    这老头儿带着我们一路奔逃至此,老鬼对他也减轻了许多疑虑,点头说是,问如何拔出?

    脏老头没有解释,反而问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跟我以前认识的外国人不一样,你给我的感觉,好像并不是很怕烈阳之气,对于血液,也不是很依赖?”

    老鬼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是,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他甚至都不明白这玩意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脏老头问他,说那第一次咬你的那人,不曾与你说起么?

    老鬼摇头,说那人已经死了,如果说他与别人有所不同的话,问题应该出现在第二个,那人叫做威尔,感觉好像跟别人不同。

    脏老头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苦笑,说他在牢里面关太久了,已经跟这时代都脱节了,真不知道什么威尔。

    不过无妨,既然如此,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脏老头咬开中指,将精血滴落在那银十字架上面,口中念念有词,待那鲜血完全融入发炎灌脓的伤口处时,他冲着老鬼喊道:“我用南海碧水丙罡护住你的心脉,保你一息生机;而这十字架,就靠你自己来了,是生是死,皆由天定——若你真的是我师兄的弟子,那便默念南海降魔录,拔出此物!”

    老鬼得了吩咐,却并没有默念南海降魔录,而是将右手食指按在了额头,恶狠狠地说道:“罗金龙,龙虎山,我闻铭今日若是不死,定与你誓不罢休!”

    一语方罢,他的双手抓住了那银十字架,在兹兹冒出的青烟之中,猛然拔出此物。

    啊……

第三十章 可愿拜师

    readx;闻铭?

    这就是老鬼的名字么?

    我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么一个问题,紧接着就听到老鬼的口中发出一声压抑不住、惨烈到了极点的叫声,低头一看,却见他已经把那根如同匕首一般的银十字架给一下拔了出来。

    之前脏老头告诉告诉过我,说这十字架是直接插入老鬼心脏里面去的。

    我很难想象一个人如果心脏被插入这样的玩意,居然还能够坚强的活下来,不过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不在我的想象范围之内,所以也就释然了,看着老鬼咬牙硬忍,而脏老头则手忙脚乱地拍打他的身体和四肢。

    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美感。

    而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将老鬼给扶住,避免他因为气力不支而滑倒在地。

    如此足足过了三五分钟,脏老头方才罢休,长长吐出一口气,收功。

    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有些惊讶地对老鬼说:“你这身体,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难怪像我师兄那么眼高于顶的人,也会对你另眼相待呢。”

    老鬼胸口重担被卸,浑身一阵轻松,惨白的脸色多了几丝红润,摇头自谦,说我不过就是个倒霉蛋儿,如此而已。

    脏老头哈哈一笑,说你别太过于自谦,能够被我师兄看上的人,日后都会有大出息的,我这人别的不服,只服我师兄一点,那就是他挑徒弟的眼光——实话跟你讲,我师兄北上,教过几个徒弟,有一个当年可是号称第一杀手;另外一个,至今都仍然雄霸天下十大之位,你瞧瞧厉害不?

    老鬼虽说比我老练,不过未必了解多少这行当里面的事情,不由得好奇心大发,问这又是一个什么说法?

    脏老头挑起了话头,不过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而是对我们说那些家伙很快就会追上来,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再说。

    他说得没错,我上前扶住老鬼,而脏老头则带路,说他对这儿有点印象,知道一处藏匿的地方。

    三人在黑暗中摸黑走路,我跌跌撞撞,不过老鬼和脏老头都能够一目了然,倒也不会有太多坎坷,我心中好奇,问脏老头刚才为何不将姓罗的那小子给宰了,这样子可不就一了百了?

    脏老头哈哈一笑,说傻小子你以为世间事,都这么简单啊?

    老鬼在旁边跟我解释,说虽说我们跟罗金龙那小子是深仇大恨,不过他并不代表他一人,这家伙能够在官方混得风生水起,肯定背景很硬,我们逃了,他们找不到,搜查力度也许就会减弱,毕竟他们的目的也不单纯,见不得人;但如果把他给杀了,这仇结下,只怕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都未必能够洗脱。

    两人到底都是老江湖,一席话说得我服服帖帖。

    脏老头对罗金龙他们这些人的手段十分了解,一路行走,不断提醒我们需要注意的事项,还告诉我们,如果官方一旦认真,派来搜索的是痕迹学专家,就算我们逃得再远,也未必有用。

    不过他这老江湖肚子里面的货色倒也不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三人在黑漆漆的夜里,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却被领到了山里的一处水潭前来。

    这水潭并非处于深山,周围都有青石板铺垫,有明显的人工痕迹,还能够瞧见几口井,依次布列,脏老头带着我们来到那黑黝黝的大潭旁边,问我们会不会水。

    老鬼水乡长大,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而我则属于狗刨级别的半调子水性,实在有些堪忧。

    不过这些在脏老头的面前,都不是问题,他几乎没有等我们多问几句,便一手拽一人,将我们两个给带着飞跃入潭,朝着潭底沉了下去。

    这潭水在夜间十分冰寒,我一入水,整个人都是一阵哆嗦,下意识地就要挣扎,结果被脏老头给拿住胳膊,挣脱不得,感觉他宛如一条巨大的游鱼,径直往下,紧接着好像找到了一条水道,带着我们往里面挤。

    我在水里不知道憋了多久,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呛了几口水,脑子一下子就供氧不足。

    就在我被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突然间却浮出了水面,紧接着我被扔一般地丢在了一处潮湿的角落里去。

    这儿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我蜷缩着身子,不住地咳嗽,口鼻中全部都是水。

    过了好一会儿,我缓了过来,而这时竟然有火光燃起,将此间照得透亮,我这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拱形岩洞,并不算大,只有十几平方,通风,而旁边则是一处小水眼,我们就是从那儿爬过来的。

    这岩洞虽然是天然,不过里面却有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灶台、棉被、碗筷以及一个木制的医疗箱……

    看得出来,这里应该是脏老头以前的一处据点。

    狡兔三窟,他倒是蛮厉害的。

    老鬼心脉受损,又受尽折磨,是这儿最应该受照顾的人,所以在生了火之后,脏老头就从木医疗箱里掏出各种草药和棉纱,照顾着他,而我则被扔到了一边,自己把衣服脱下来烤火。

    老鬼似乎不受火烤,在离火堆最远的地方,火上面吊着一个陶鼎,里面是脏老头弄的药,我负责照看这玩意。

    躺在角落的老鬼精神不济,我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却知道此刻的他能够活到现在,也是九死一生。

    他死死攥着那根从心口拔出来的银十字架,脏老头劝他拿开,他不肯,说这东西他得拿着,总有一天,他会把这银十字架,插在姓罗的胸口去。

    我从老鬼的执着中,能够感受到他先前受到的苦痛与欺凌。

    不过他到底不是铁打的汉子,等喝过了药之后,在老鬼的经诀念诵中,他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去。

    脏老头端详着老鬼熟睡而去,这才走到了火堆跟前来坐下,瞧见我身上的伤势,冲着我招呼,说之前以为你是官方的托,也没有管你,手拿过来,帮你看一看。

    我之前跟那矮老爷搏斗的时候,手掌、胳膊、脚部和后背等处都受过伤,在监狱里面的时候,被晾了几天,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治疗,现在伤口处又麻又痒,显然是发炎感染了,听到他的话,也不推脱,将手伸过去。

    脏老头的手宛如鹰爪,瘦骨嶙峋,不过十分硬,捏住我的手腕,一开始冷,紧接着热,有一种烙铁似的灼烫之感。

    我耐不住,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臂,他却一脸严肃地阻止了我,让我忍住,别乱动。

    我知道面前这人是比老鬼还厉害的家伙,算起辈分来,还是老鬼的师父,便也忍住疼痛,瞧见他一开始的脸色还是比较平淡,等到了后来,眉头却皱了起来,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几分钟之后,脏老头把我的手腕放下,盯着我说:“你的伤势,虽然因为染了阴气,会难以愈合,不过这只是小事;但是你肚中的那东西,你自己可知道?”

    我点头,苦笑着说自然知道,不然怎么会跟老鬼混到一起来的呢?

    脏老头一脸坏笑地擂了我的胸口一拳,说这蛊胎常听人说起,许多人讲得头头是道,然而真正施蛊,却几无一人,因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施蛊者需要付出生命代价——你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竟然弄成这副模样?

    我听到这话,更是郁闷。

    别人都说这蛊胎是苗女对负心人的一种诅咒,我在想自己若是占了半分便宜,自该受死,然而我与米儿之间的交往十分纯粹,虽然两情相悦,但发乎情止于礼,除了牵牵小手,就连小嘴儿都没有亲过。

    这样的情况,对于当今许多小年轻刚刚认识就直接开房啪啪啪的现实来说,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了。

    我就是这般理智,居然还闹成这副模样,想一想真的无地自容。

    脏老头带我们一路逃命,也不是外人,我没有任何避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个清清楚楚,听完了我的叙述,他认真地问我,说你刚才讲的,可有半点虚假?

    我举起手来,认真地发誓:“我若是说了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脏老头点头,叹了一声,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若真如你所说,那这件事情定然有许多蹊跷了——王明,你是叫做王明对吧,我再问你一件事情。

    我说请讲。

    脏老头凝望了我许久,突然说道:“王明,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成为我南海一脉的子弟?”

第三十一章 百日性命

    readx;南海一脉?

    脏老头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起这话儿来,着实让我有一些吃惊。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对于这个行当的认识根本就只停留在街边摆摊算命的程度上,要不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

    所以当他一脸庄重地说出“南海一脉”来的时候,我多少有些发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脏老头或许以为我听到了,定然会纳头就拜,却没想到我反而陷入了犹豫之中,顿时就有些气急败坏了。

    他指着我说道:“嘿,小子,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实话告诉你,想当我徒弟的人可多了去,能够从这里一直排到大海边,要不是老子看你像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收你?”

    我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之前在牢里他鬼神莫测的本事来,暗自琢磨了一下,如果说抱大腿的话,这老头的大腿可要比老鬼还粗一些,我若是不想束手等死,拜他为师,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还在思索着呢,脏老头就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了,瞪着我说道:“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行老子另外找徒弟了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还能怎么说,当下也是学着戏文上面的桥段,跪倒在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说道:“徒儿王明,拜见师父。”

    脏老头瞧见我跪倒在地,这三个响头磕下来,顿时就喜不自禁,搓着手说道:“哎呀,哎呀,想不到老子也有徒弟了,嘿嘿……”

    他这幅猥琐样儿,完全没有什么高人风范,总感觉有点儿像是收徒弟交学费的骗子。

    不过好在老头儿只不过是像,倒也并非那般没有节操,他搓了一会儿手,想起一事儿来,跑到岩洞的角落里去,摸了好一会儿,淘弄出一个穿着红绳的玉来。

    那玉是青翠之色,被人用古法雕琢成了一只介于鲲与鹏之间的形状,上半身为鹏,展翅欲飞,下半身为鲲,碧波踏浪。

    玉器很温润,如同女子的肌肤,而红绳捆得也很有讲究,疏密有间,总共七十二个结。

    脏老头有些不舍地瞧了一眼,这才将玉挂在我的脖子上,说:“这叫做鲲鹏石,是我那倒霉师父留下来的几样物件之一,算作是我给你的拜师礼了;你贴身而放,戴久了,力气就会增大许多,而且还不畏水,另外妙用无穷,当然这个得你日后慢慢体会。”

    我摸了摸这鲲鹏石,感觉到滑如凝脂,知道是个好物件,又拜谢,说谢师父赏赐。

    脏老头安然自若地接受了,这才端坐在我的面前,一拍大腿,严肃地说道:“既入我门中,那便让你知晓一件事情,为师名讳陈应龙,又名南海剑妖,来自南海一脉。当年天下三圣地,天山神池宫、东海蓬莱岛,苗疆万毒窟,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处,便是南海散修。我们这一脉曾经人杰地灵,出过地仙无数,只可惜神州龙脉北移,灵气丧失,又被别国侵蚀,这才日渐凋零,到了我们这一辈,佼佼者只剩下四人,被称作是‘妖、魔、鬼、怪’……”

    他说得认真,我瞧见他那一张脏兮兮的脸,就忍不住想笑,看来给他取名字的人当真应景,还真没错。

    脏老头,哦,不,应该说是我这便宜师父瞧见我眉目之间隐有笑意,顿时就是眉头一竖,重重拍了一下我的头灵盖,骄傲地说道:“你别觉得这名字难听,实话告诉你,南海散仙曾经闻名于世,直至这末法时代,众星凋零,我师兄南海剑魔也曾经带出过两位闻名于世的徒弟,你恐怕这辈子都难以企及……”

    我低头,说知道,什么第一杀手来着嘛;哦,还有一个是什么天下十大之一……

    便宜师父瞧我说得轻巧,不由得叹气,说当真是人心不古了,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感觉无足轻重了——我告诉你,我对你要求不高,不过至少不能比我师兄的这一个徒弟差。

    他指向了沉睡中的老鬼,我一见,顿时就泄了气。

    我说他为什么火急火燎地要收徒弟呢,原来是存着要跟他那师兄一决高下的想法,只不过在我眼里,老鬼已经如此厉害了,我又如何能够超越他呢?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便宜师父仿佛能够听懂我内心之中的话一般,抬腿就踢了我一脚,怒气冲冲地说道:“既然当了老子的徒弟,就得有个精气神,别跟我蔫了吧唧的,老子既然收你,自然就会教你本领的,你着啥急呢?”

    老头儿收了我当徒弟,立刻就不把我当外人,冲着我一通臭骂,我也不敢还嘴,只有低着头忍受。

    不过他骂归骂,倒也没有停着,来到了水边,伸手在水眼处不断拍打,没几分钟的时间,他的手臂上黏满了指头大的银色小鱼来。

    我这便宜师父将银鱼身上的黏液给一点一点地挑了出来,然后把鱼给放回了去。

    他总共收集了浅浅一洼几近透明的黏液,然后走到了我的跟前来,将这些敷在了我全身各处的伤口上,裹完之后,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伤口周围轻轻地摩挲,一边按,口中还一边喝念着什么,像是老和尚念经一般。

    随着他的动作,我感觉伤口处那种麻痒,居然在慢慢减轻,到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这便宜师父一大把年纪,弄完这些,也是累得浑身冒汗,我原本只是觉得拜师嘛,不过就是抱大腿而已,但是当瞧见他额头上油腻腻的汗水时,心中多少还是感动了一下。

    人嘛,不过是将心比心,既然不是草木,怎么可能无情?

    我感觉到鼻头一酸,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就油然而生了出来,而还没有等我将这情绪酝酿一下,便宜师父就一巴掌拍在了我的伤口上,疼得我直冒冷汗,他则嘿嘿笑道:“行了,伤口里面的阴劲跟你驱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这潭罗鱼液的修补,不出两天,你就能活蹦乱跳了。”

    我当时也是挺激动的,摸了摸肚子,趁机问道:“师父,那你说我肚子里面这玩意,应该怎么处理呢?”

    啊?

    听到我这话,他颇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摸着鼻子说:“这个啊,你师父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修行秘术、五行八卦、梅花阵法,这些都略懂一二,唯独那巫蛊之事,少有接触。我很久之前倒是遇见过一个玩虫子的女孩儿,还差一点儿收了她当徒弟,最可惜后来又出了变故,一直没弄成——不过你别多想啊,条条大路通罗马,总会有办法的。”

    我这便宜师父给我敷的药效果极好,不过念得咒诀却让人有些迷糊,他让我闭目而眠,不要多想,醒来之后,问题就差不多能够解决了。

    我当天昏沉睡去,困扰了我几天的疼痛终于消失不见了,所以睡得很熟。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后来做起了噩梦来,感觉到有人拿着一把尖刀,对准了我的肚子,用力一划拉,结果里面的内脏哗啦啦地流了出来,还有一个全身蜷缩的小女娃娃,眼睛红红地看着我,神色里满是绝望。

    那一双眼睛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脑海里,让我立刻醒了过来,睁开眼,才发现肚子上面,真的有一把刀。

    拿刀的手,则是我刚刚拜过的便宜师父。

    不过与梦中不同的是,这把刀子,并没有把我的肚皮给划开,而是搭在了我的肚皮上,随着我的呼吸而起伏。

    我吓了一跳,说师父你干嘛?

    便宜师父冲着我嘿然一笑,转过身去,对篝火另一头的那人说道:“下不了手啊,我无法确定自己这一刀下去,倒是是一尸两命呢,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想一想还是算了。”

    篝火那头的人是老鬼,他点头,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开这个谜团,让蛊胎彻底离开王明,还得找到那个米儿才行。

    便宜师父点头,说对,生死勿论。

    我这才知道在我睡着的时候,两人在讨论如何救我的事情,心中一暖,觉得有人关心的时候,真的很不错。

    篝火上面煮了一锅鱼粥,便宜师父让我自己去盛,我睡了一觉,饿得心慌,弄了一碗,呼噜噜一通喝,都还没有咂摸出味道就没了,忍不住又喝了一碗,这才稍微将饥饿给缓解了一些。

    我听到两人聊天,这才知道在我睡着的时候,罗金龙那伙人的追兵已经来过了,不过并没有钻到水潭下来,而是扬长而去。

    在我睡着的时候,我这便宜师父跟老鬼已经交流过了,再无嫌隙,他从老鬼口中得到了关于自己师兄的踪迹,就忍不住了,说准备要去找他师兄,见上一面。

    我问为什么会这么急。

    便宜师父看了我们两人一眼,笑了笑:“时间不等人啊,要知道,我只有一百天的性命了,容不得浪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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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五月初五,鬼脸蝴蝶、大灰蛾子、白粉蝶、赤蛱蝶各一对,捉马蜂、毒蜂、蚕虫、毒蛇、蜈蚣、虾蟆六物研磨成粉,三日之后用开水淋杀,加女子头发、指甲和经血毒菌、曼陀罗花等植物,研成粉末,即成蛊毒。
若女子为情所伤,下于负心人之身,则成蛊胎,受蛊者不但最终会肠穿肚烂,浑身长虫,而且还会……
我,即是那个“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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