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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十八柒     公主别演啦!殿下他有读心术txt下载     公主别演啦!殿下他有读心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落花篇2

    不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饶是顾成舟这样的混世魔王都觉得难办的很,他换了个姿势抱着她,毕竟方才那样真的不能算是多舒服,可以说方才就像是在拎小鸡崽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把小丫头抱到怀里哄了又哄,直到她终于不再哭了之后,他才问她,“你方才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他很好奇,是那个缺德的教这么小的孩子说这样的话的。

    不离揉揉哭红的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顾成舟严肃又稚嫩的脸,“是我的师父!”

    “你师父?你师父哪位?”顾成舟气笑了,能有这师傅,到底算不得什么好的。

    不离没有看出他脸色里的含义,她歪着头想了想,她一直都叫师父叫师父,根本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名字。一想到这里,她更难受了,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顾成舟无奈哄着孩子,他记得这边应该是他这次的目的地,但是他除了看到不离,就没有再看到其他的人了。

    “你知道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离摇头,“不知道。”

    顾成舟又笑了,“你师父莫不是让你跟每个牵手的人都这样说?”

    不离想了想,师父似乎并没有说过这话,但是也没说不是这个意思,所以顾成舟就看到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半晌过去都未曾得出一个答案。

    一声轻叹从她耳边传来,不离疑惑地看着他。

    “以后除了我,你可千万不能再同那些牵住你的人说这话了,知道了吗?”

    不离摇头,“不行,师父说——”

    “你要是不想继续哭,就听我的话。”说罢,顾成舟摇了摇拳头,故作恐吓状看着她。

    不离看到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紧张打了个嗝,一头埋到他的肩膀处,大喊了一声坏人。

    顾成舟笑着说,“那你还往坏人怀里钻?你个小丫头真是好不讲理。”

    不离不想听他说话,因为她好像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说不过他,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就好像自己很笨一样,所以她索性就捂住了耳朵,不去听顾成舟的话。

    二人在这里僵持了好一会还没等到其他的人,顾成舟摇了摇她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那你吃饭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不离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迷糊着说道,“师父都叫我不离,我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师父会回来做饭的。”

    说完她又把头埋了回去,顾成舟看了眼天上,估摸着时间或许她的师父就要回来了,他索性就把人往屋里抱去。

    一进屋,不离就好像是满血复活似的,挣扎着要下地,顾成舟有些无语地把这个小没良心的放到地上,不离的脚一触地就往柜子边跑去,熟练地打开柜子翻了翻,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后顾成舟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他走到她身后一瞧,好家伙,这丫头还藏着小零食呢。

    他趁着小丫头不注意,一把夺过那盒糖,放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不离见自己私藏的宝贝被人抢了去,立马摆出一脸生气,手插着腰看着他。

    “还给我!”

    顾成舟见她又变了一副小刺猬的模样,握着盒子往外走去,“不还给你又会怎样?”

    “你!”不离用力地跺了跺脚,气鼓鼓地追了过去,但是无奈小短腿根本跑不过他,最后气急了站在原地掉眼泪。

    顾成舟见状无奈地走到她面前,他蹲下来看着她的脸,本想说这丫头真是太爱哭了,结果谁知道一靠近一双小手就扑过来把盒子抢了回去,抢回去了不说,他还看到不离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他愣在原地,似乎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随即又回过神来,心想看样子她倒是一点都不像他以前见到的那些小姑娘。

    玩也玩够了,逗也逗够了,顾成舟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转身想看看人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来,结果,他感受到一股很轻的力气拉住了他。

    他低头看着小豆丁一样的姑娘,只见她举着一颗糖,“你是不是也想吃?”

    顾成舟摇了摇头,但是不离却没有放弃,“刚才你这么抢我的糖我就知道了,你不用害羞,虽然你是个大孩子了,但是吃糖也不丢人。”

    听到她的话,顾成舟没忍住笑,他蹲下去看着她手上的糖,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他也是个孩子,吃糖也不会丢人。

    他接过糖,只是闻了闻味道,但是没有塞到自己的嘴里,反而是趁着不离说话的时候塞到了她的嘴里。

    他笑着问,“甜吗?”

    不离看着他的笑,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也不像之前那样讨人厌了,她大方地又拿出一块糖递到他的嘴边。

    “你的糖给我了,那我的给你吃,啊——”

    顾成舟看着那颗糖愣了一瞬,在看到不离的笑脸后,他垂眸听话地张开了嘴。糖入口的那一瞬,他尝到了久违的甜。

    不离见他表情呆滞,很满意他的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要乖,这样我才会给你吃糖。”

    顾成舟看着这个说大话的姑娘,笑着应了下来。

    师父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看到让京城人头疼不已的混世魔王竟然在他乖徒儿手下这般乖巧的时候,他就觉得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原先的时候他还在想要怎么驯服这人,不过如今一看,他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不离余光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斜倚在门上,看清后,她惊喜地喊了声师父。

    顾成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男人年纪看着不大,好像也就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但是他却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因为能在这里的相近年纪的,除了那个国师,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站起来对着国师行了个礼,“成舟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弯腰把站在地上的不离抱了起来。

    “小侯爷久等了,方才见你同我家丫头玩得很好,一时间不想打扰。”他扭头看着不离,“丫头,可是饿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落花篇3

    不离摇摇头,“师父,什么是国师,什么是小侯爷?”

    国师笑了,他看了眼顾成舟,“他就是小侯爷,我就是国师,这样知道了吗?”

    顾成舟心想,怎么会有这种解释的方式,他还在想不离会发出疑问,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解释,谁知道他就听到了不离回了声知道了,还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国师,难道……这是国师特殊的育儿方式?

    看着不离一脸习惯了的样子,他也只好作罢。

    “小侯爷当是知道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

    顾成舟当然知道,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本就是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被送到这里来的,所以他就算再不愿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毕竟他的家根本就不欢迎他。

    国师看出他的别扭,他小幅度地摇了摇不离的胳膊,不离疑惑地看着他的表情,随后在他的暗示下,对着顾成舟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好在顾成舟也没觉得这里有多不好,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而且对不离这丫头,他也莫名的觉得喜欢。

    “我叫顾成舟。”

    “顾成舟?”

    “嗯。”

    不管不离说什么,他都耐心地回话。

    “顾成舟!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弟了!”

    “什……你说什么?”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看到国师扭过头憋笑的模样,他直觉有气撒不出,毕竟他还不至于这这个小丫头置气。

    不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是师父的大弟子,你比我晚来这里,师父说了,这叫做师弟。”

    国师:“噗……”

    顾成舟:“……”

    他想说的是,他分明比她还要大上七岁,算了……

    不离:“师弟你放心,师姐不会欺负你的。”

    国师再也忍不住笑,他笑得颤抖了起来,不离有些不明白地想要把他颤抖的肩膀按住,但是怎么都按不住。

    顾成舟心想,算了,既然人都到这里了,再说了,他或许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这小丫头想干嘛就干嘛吧。

    见他认了,不离觉得心情很好。

    就这样,顾成舟就这么在这里住了下来,明面上他是来跟国师学习的,但是实际上,他经常见不到国师的面,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带孩子。

    不离七岁的时候,顾成舟十四岁。

    她站在树下看着躺在树枝上的顾成舟,有些生气地对他喊着,“师弟!你为什么又不带我!!”

    顾成舟惬意的躺在上面晃着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他吊儿郎当地说道,“师姐啊,谁叫你没有我这般高强的武艺,你想上来就看自己的本事吧。”

    随着不离年纪的增长,她渐渐能感觉到他喊的师姐里面没有一丝真心,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挫败的事情。

    于是她为了证明自己,抱着树干就开始往上爬。

    顾成舟没想到她真的会往上爬,他改成趴着看着底下的人费力地往上爬,一边瞧一边给她打气。

    “加油啊师姐,等你上来了,我就给你奖励。”

    “奖……奖励?呼,什么……奖励?”

    顾成舟本来想的是,她要是真的上来了,那么自己就下去,等自己下去了,她自己也下不去,到那时候她就会哭着求着自己带她下去,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要求不离喊自己哥哥了。

    想着想着,他乐开了花,连看着小丫头哼哧哼哧的爬树都愉快了许多。

    就在他看着不离龟速一样的往上爬时,他好像预示到了什么,翻身从树上跳了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不离没一会就坚持不住掉了下去。

    “啊!”

    “唔。”

    不离睁开眼睛,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疼痛,反而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一把抓住顾成舟的衣领,气得给他来了一巴掌。

    “你就知道欺负我!”

    顾成舟直呼冤枉,他没有把人放下来,而是抱着她飞到了更高的树枝上。

    不离有些紧张地抱着他的脖子,顾成舟见她一副害怕的样子,笑着看着她,“方才不是挺想上来的吗?现在上来了怎么又害怕了?”

    不离磨蹭了许久才睁开眼睛,但是手上的力气却没有丝毫的放松,顾成舟倒是随着她抓着,手臂稳稳地抱住了她。

    睁开眼,不离看到了一大片山林,他们甚至能看到远处山脚下的城镇,她一改方才害怕的样子,松开了抱着顾成舟的手。

    顾成舟见她松了手,无奈地盯着她的动作。

    她看着远处的风景,有些激动地动来动去,“师弟!原来这上面这么高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风景!”

    顾成舟本想着提醒她最好别乱动的,但是在看到她这般激动的模样后,只能自己注意着点安全,其余的事情都由着她去了。

    “师弟!!!”

    耳边传来一声呐喊,顾成舟虽一脸嫌弃,但是眼底的笑却是藏也藏不住。

    “我这不在这呢。”他有些宠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离扭头笑着看着他,“师弟!”

    “在呢。”

    后来不离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师弟,顾成舟就这么一遍一遍地回应着他。

    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不离已经喊累了,他抱着人走到屋里,轻轻地把人放到了床上,他抚摸着不离的发丝,曾几何时,他曾问过她名字的由来。

    那时候不离是这么说的。

    “师父说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他想着,若是以后我能和重要的人永远不分离就好了,所以他给我取名字叫不离。”

    不离不离,永不分离,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离。”

    顾成舟鲜少喊她的名字,因为不离总想着自己是师姐,所以更想要他喊她师姐,他虽不大乐意,但也从不曾逆了她的意思。

    他也曾想过自己为何会独独对她这般纵容和喜爱,或许是初见的时候,小姑娘眼神里的纯粹打动了他,也或许是她喂自己的那一颗糖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糖,也或许是,他们都有相似的身世。

    不离闭着眼睛,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谁,睡得异常的安稳。

第二百二十八章 落花篇4

    不离九岁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被打成那样的顾成舟。

    她亲眼看到了顾成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见到那副模样她便哭了出来,她既想扑过去又不敢触碰他。

    “呜呜……师弟,很疼吧?”

    顾成舟脸色苍白的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他以前觉得不离越长大就越不爱哭了,可是一到这种时候她又好像是以前那个哭包,明明疼的是他,他还没哭呢。

    他抹过不离脸颊上的眼泪,扯出一个笑,“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呜呜,不能死,你不能说这句话,师父说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我不想要那样。”

    顾成舟脸上闪过一分动容,他笑了,“你不想我死吗?”

    “当然了!”不离很抗拒这个字,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就是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九年,她甚至连他们的脸都要想不起来了,她不想记不得顾成舟的模样。

    “好啦……瞧你哭的,我还没哭呢。”

    他伸出手抱住那个不敢碰他的姑娘,他在心里想着,没事的,你抱我我不会疼的。

    不离轻轻地抱住他,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暗了几分。

    每年有一个时候,山下就会来人来看望国师,顺便还会看看她和顾成舟,有几年有个少年会跟着那些人一起来,来了之后他就会想方设法找顾成舟的麻烦,不离虽能护着他,但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却不能护着他。

    她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山林间,这条路她走过了无数遍,这里有几级台阶,台阶边上长着什么样的树和花,花什么时候开,她都知道。

    她冷冷地看着这条山路,这是前几年师父为了她修的路,修过之后这条路好走了许多,只是,她现在却觉得,这条路带来了不该来这里的人。

    “这里只需要师父,师弟和我,就够了。”

    不离面上一脸冰冷,她转身离开了这里,今夜,她给那个人送了一封信,信上写了不少斥责他的话,因为她知道,那个少年,最是好面子,所以他今夜一定会摸黑上来教训她的,因为白日里他不敢的。

    夜里,风吹过竹林,带起一阵沙沙的响声。

    不离站在黑暗里,一双眼睛明亮的看着那条山路。

    前些日子因为损耗,有一处的石板松动了,她本想告诉师父的,但是她现在却无比庆幸她没有告诉师父。

    少年偷偷地朝这里走来,不离嘴角勾起一抹笑,轻声说了句,“来了。”

    少年刚想踏上那级台阶,就看到前面的台阶上躺着一滩不明的物体,他嫌恶地呸了一声,侧过身想要从边上上去,这个时候,不离从一旁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把他推了下去。

    少年没来得及反应就踩空摔了下去,天太黑了,他甚至看不清到底是谁。

    不离看到他摔下去后才离开了那里,少年躺在那里低声呜咽着,过了许久才没了声音。

    回到小院的不离看到顾成舟站在那里等她,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离笑着朝着他跑了过去,“师弟!”

    顾成舟看到她回来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是他还是张开了手接住了她。

    “大晚上去哪了?”

    不离摇摇头,“刚才听到声音就去看了看,只是一只野兔子罢了,我们回去吧。”

    顾成舟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些不知名的情绪,他弯腰抱起了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该睡觉了。”

    把不离哄睡了之后,顾成舟走出院外,走下那几级台阶,他看到了倒在台阶上的人。

    他蹲下来探了探鼻息,还活着,不过……他看着那条已经折了的腿,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嘲笑,他弯腰把人扛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把人丢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现在,还不是让他去死的时候。

    做完这一切的顾成舟回到不离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恬静的女孩,顾成舟有些懊悔的坐了下来,他不该让她沾手这一切的,至少,他不能让她来保护自己。

    他知道是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她,下次,不,没有下次了。

    这一夜,二人都做了一个决定,他们都要为了对方,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

    客人们因为主子受伤的原因火急火燎地逃下了山,他们好像知道,若是在这里待得更久一点,或许小主子的命都会没了。

    这一件事自然落到了顾成舟的身上,关于他的传闻又多了一条,说他不顾兄弟亲情,对手足痛下狠手,可是偏偏他又是在国师的身边,暂时没有人敢动他,只能说说而已。

    这天不离坐在山坡上看着顾成舟在防风筝,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喊了他过来。

    顾成舟把风筝线捏在手里,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怎么了?想回去了?”

    不离摇摇头,她仰着头看着他,“师父说你要定亲了,是谁家的小姐?”

    顾成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只见他摇了摇头,“不定亲,这个世上,他们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的。”

    “为什么?”

    顾成舟笑了一下,他从来不会忌讳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呈现给她,因为他知道,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她心里的人。

    “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不学无术,空有一番武艺却没有半点慈悲之心,甚至因为小打小闹就对手足痛下狠手,还有,他们还觉得我就活该像我那心狠的娘一样,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

    不离在听到他的话时便握住了他的手,她气得红了眼,“你没有不学无术,你的才艺是师父亲自教的,师父是国师,他们质疑你,就是质疑师父的本事。”

    “你也不是空有武艺没有慈悲之心,是他们嫉妒你年纪轻轻便在武学上有这么高的造诣,他们害怕你,怕你下了山会对他们不利。”

    “至于你那个该死的手足,那是我——”

    顾成舟打断了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他笑着搂住了她,下巴亲昵的在她头顶蹭着,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啊。”

    不离哼了一声,回抱住他,“除了刚见面就欺负我,你在我心里是第二好的人,因为第一好是师父,所以你不能和他抢。”

第二百二十九章 落花篇5

    顾成舟气笑了,这时候还不忘强调师父第一好,不过,对他来说,是那个人也没事,只要在她心里,有他就够了。

    不离心里想到她曾听到师父和别人说过的话,心里便止不住的难受和不舍。

    “你说什么?我好好养大的孩子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

    “国师大人息怒,这全是陛下的意思,况且,那都是先帝在时留下来的了……”

    “先帝已经驾崩多年,都过去了这么久,你们主子还想遵守那旧的约定不成?”

    “这……”

    里面的人说话她听得断断续续的,听来听去,她也算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大抵的意思就是,要她嫁给不认识的人。

    那一天,她蹲在墙角蹲了很久,直到顾成舟来了之后,她才肯跟他回去。

    二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不离看着牵着自己的手,这双是手她自五岁那年便一直牵着,如今也算是牵了四年。

    她不自觉握紧了他的手,顾成舟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用力地回握住她,把自己的情感传递给她。

    不离知道,顾成舟比她大了七岁,所以,他终究是要走的,她留不住他,也不能留。

    放风筝回来之后,二人默契的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照样是该怎么样怎么样。

    春天的时候,不离每次都会采些新开的花,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挑出最好看的,最明艳的花编成花环,编三个,一个给师父,一个给自己,一个,给顾成舟。

    师父宠着她,所以从不会对她做的事说些什么,顾成舟开始的时候不肯接受,但是最后还是会乖乖地戴上,不离知道,顾成舟就是嘴硬,其实啊,他的心最软了。

    夏天的夜里,她会缠着顾成舟给她弹琴,他们的琴艺是国师教的,不离的琴艺比顾成舟的好多了,但是她每次都不弹,每次都要缠着顾成舟弹他们一起编写的那首曲子。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站在他的面前,举着一根从地上捡的竹条,开始学着他习武的样子舞动着。顾成舟总会无奈地看着她不熟练的动作,但是却总会在她想要闹的时候,坐在那里为她抚琴。

    入秋了之后,山上的野果都成熟了,不离就拎着篮子带着顾成舟在山间采果子,顾成舟闲不住,每次都追着野鸡野兔跑,尽管到最后都追不到一只。

    “追不到还要去追,你好笨啊哈哈哈。”

    顾成舟瞥了她一眼,走过去一把把她手里的篮子给扬了,扬了之后马上就跑,不离只是愣了一下便追着他跑了起来。

    山间回荡着他们的笑声,不离追不上他,顾成舟就停下来等她,等她追上了,然后再承受着她的巴掌,然后继续跑起来。

    国师听着他们的笑声,不禁也笑了起来,有不离和顾成舟陪伴的这些年,他突然觉得活着也不是那么的无趣,至少,还是有期盼的。

    到了冬天,大雪纷飞,厚厚的雪把山路都给盖住了,每到这个时候不离总喜欢拖着他们两个人到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

    顾成舟平日里虽爱惜着她,但是到一些时候总是有莫名的胜负欲,就比如现在,他正抱着一大块雪对着不离丢去。

    不离一时没站稳,被巨大雪球砸中了腿,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胜负欲也升了起来。

    “好啊师弟,你竟然这般不尊老爱幼!”

    “哈哈,那师姐你说,你是那老,还是那幼?”

    不离气得说不出话来,从地上爬起来就抱着雪球朝他砸去。

    每到这个时候,国师都是一脸无奈的坐在那里喝着温好的酒,这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真是活力十足。

    看着这副场景,他不禁想到六年前,那时候不离才三岁,三岁的孩子离了父母便一直在哭闹,不论是见了谁都哭,除了他。

    一想到那副鸡飞狗跳的场景,他不禁摇了摇头,感叹着岁月流逝,又饮下一杯温酒。

    四年前顾成舟刚到这里的时候,他满身的反骨,但是却在不离拉住他的手喂他吃糖的时候,全数卸下,他不禁感慨着,若是光靠他一人带孩子,或许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至少,顾成舟不会像现在这般开心肆意的活着。

    好在,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一切真的在变好吗?

    他看着在雪地里玩闹的两个孩子,眼中闪过几副画面,顾成舟跪在雪地里,身上插着从四面八方来的箭,鲜红的血流满了一地,染红了白雪,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眼前的画面又变了,他看到已是少女的不离身穿一身红衣骑着一匹黑马,只身朝着战场而去,最后,他看到他珍爱的孩子满世界的找着顾成舟的尸骨,最后长眠在那处望不到头的雪原。

    国师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那些,他现在只想着,若是能规避那个未来,该有多好。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不离十岁那年,那一年顾成舟十七岁,是属于他们的分离之年。

    不离躲在屋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她早就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可是,在得知顾成舟要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了。

    顾成舟站在屋外,手抬起又放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只知道不论自己说些什么,都会让她难受。

    末了,他坐在地上背靠着门,不离听到了一声轻响,她似乎知道顾成舟在做什么,她爬了过去,面朝着门跪在地上。

    顾成舟坐在那里仰着头看着外面的天,这样的天他看了五年,等他离开了这里,他抬起来看到的天也是一样的,但是又有哪里不一样,因为不论是哪里,没有她的地方都不是家。

    不离跪在那里小声说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我只想要你陪着我,留下来,陪在我的身边,好吗……”

    顾成舟能听到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她的声音,他卸了力气,无力地靠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

    不能的,他不能留下来,只有他离开这里,奔赴那遥远的战场,他的姑娘,才不会被人嫁给他人。

    不离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的家人,她仅剩的家人为了稳固他的地位,要把她送给敌国,顾成舟,却为了她,要去挡住那些想要求娶的人,他要把那些人挡的远远的,不让他们有机会能接近她。

第二百三十章 落花篇6

    没有得到回复的不离已经知道了答案,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地上,她跪在门后无声的大哭着,她不想最后的时候还要让顾成舟看到她这么任性的样子,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他不要走。

    顾成舟转身跪在地上,额头靠在门上,双手紧贴着木门,此时的他与门后面的人一样,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得无法呼吸。

    “不离……”顾成舟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更咽,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你要一直都躲着不见我吗?可是我现在很想看看你。”

    听到他的声音不离擦了擦眼泪,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

    门打开的那一瞬,顾成舟用力地抱住了她,就好像是要把怀中的人记在心里,刻进灵魂深处。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离只是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好似只要自己松开一分,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顾成舟也是如此,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国师大人承诺,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能拿得动刀剑,他就会挡住那些人,没有人,能限制你的自由。”

    “那你呢?你要为了我放弃自由吗?”

    顾成舟摇头,“只有你自由了,我才是真的自由,或许从一开始,从我踏入那个院子开始,我就注定赖上你了。”

    不离知道,真正赖上的人是她,都怪她,他才会被迫离开。

    顾成舟就像是拥有了读心术一般,他笑了一声,“当年,若是我没来这里,或许我就会死在我爹的继室手里,你知道的,他们的手段。”

    是啊,她知道的。

    这些年虽然一直在这里生活,但是来刺杀顾成舟的人却一直没少,尤其在当初那个人受伤回去之后,她差点就在那时候失去他。

    想到这里,不离心中对那些人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若是她能走出这座山,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不离,你愿意……长大后嫁给我吗?”

    顾成舟的话轻飘飘的,但是此时却犹如一记重锤,不离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怕她没有听清,顾成舟又说了一遍。

    “不离,你愿意嫁给我吗?”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在这时候又掉了下来,不离一边笑一边哭,她搂紧了顾成舟的脖子,“你说什么呢,你这辈子除了我,还想娶谁?”

    “哈……是啊,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顾成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答案,有了这个承诺,或许以后那些见不到她的日子,都不会太难捱了呢。

    不离还是送走了顾成舟,这是她这一生迎来的第二次别离,第一次是死别,第二次,是生离。

    她转过身看着站在后面的国师,她现在开始有些讨厌自己的名字了,不离不离,永不分离,可是她又能真的和谁永不分离呢。

    她走到国师的身前,仰着头看着他,“师父,我什么时候能下山?”

    国师面色一怔,随即心里失落了几分,到底还是会走到这一步是吗?

    他把手放到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或许我的不离能在拥有能保护自己,保护他的能力之后再下山,这样,可以吗?”

    不离点了点头,她自然不能毫无准备的下山,她之所以能如此平安的长大,都是因为师父的庇佑,如果没了师父,那她又能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四年,她每一天都在勤奋习武,睁开眼闭上眼,眼前都是顾成舟的身影,这个地方有太多和他的回忆,以至于她甚至都觉得顾成舟并没有离开。

    她擦拭着落花剑,这是师父特意为她打造的。落花剑非常的轻,但又异常的锋利,它可以当做腰带被随身携带,对她来说,这样的武器最是合适不过。

    四年了,已经分开四年了。

    她看着院子外的天空,嘴角浮现一个笑,“四年了,成舟。”

    十四岁那年,不离只身离开了那座山,离开了师父,一匹马,一个包裹,一把剑,这就是她所有的东西,而此时,她要去见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塞外路途遥远,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能见到他,不论多远都无所谓。

    顾成舟躺在床上,身边散落着这四年来不离给他寄的信,他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信纸都收好了,每次到了很想她的时候,他只能通过这个办法来思念她。

    “也不知道小姑娘现在变了多少。”

    顾成舟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想到不离他的心便一片柔软,塞外的风雪没有把他的心吹散,反而让他的思念愈发疯长,他捏着信纸吻了吻,什么时候,他才能再次见到她。

    有了通关文牒的不离很快便到了营地外,只是她看着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她翻身下马牵着马朝着营地走去。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群人,她看着那些着装一致的男人,手放到了腰后。

    “你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不想死,就现在转身回去!”

    不离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大声说道,“我来见顾将军!”

    男人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他举着枪对着她,“顾将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还是那句话,不想死的就回去!”

    都到了这里,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回去。

    她抽出腰间的软剑,那些士兵们见到她带了武器,第一时间就把她列入了刺客的行列。

    就在双方快要打起来的时候,顾成舟正巧在附近巡营,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发生了何事?”

    听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不离握着剑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她有些害怕又激动地看向那身后的人。

    “是你吗?”

    顾成舟骑着马从人群里走出来,待他看到站在那里的小小的少女时,他根本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翻身下了马,因为激动差点摔倒在地上,不离看着他这般冒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大将军是他这副模样的。

    顾成舟冲到不离身边,张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离笑着看着他不知所措的眼睛,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

第二百三十一章 落花篇7

    直到不离抱住了他,他都没有一种真的见到了她的实感,明明前不久他还在思念着她,如今她真的出现了吗?

    不离就算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她好笑着从他怀里抬头,“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吗?为什么不抱抱我?”

    听到了她的声音后,顾成舟这才有了那么点实感,弯腰抱住了她,力气也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

    不离自方才看到他就觉得了,这四年改变了顾成舟太多太多,把他从一个明媚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的皮肤黑了不少,身子也健壮了许多,或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的伤口。

    一想到他这几年可能遇到的事情,她便舍不得放开他。

    那些士兵在看到这一幅场景的时候都傻了眼,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老大竟然还会有这般铁汉柔情的一面,只是看了一会,他们便反应过来若是再看下去,或许后面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方才差点和不离打起来的人早就识趣地跑了,只盼望着自己的脸没有被她记住,这样到时候就算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也能装装傻。

    周围的人都散了,偌大的空地上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顾成舟生怕自己现在还没有从梦中醒来,这些年他做了太多这样的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小院,梦到曾经一起度过的日子,但他从没敢梦到不离千里迢迢来找他。

    一想到这里,他有些生气又担心地问道,“你来这里,师父可是知道?”

    不离狡黠的笑了一下,顾成舟立刻就知道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有些无奈地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了她的头上,又把她抱到了马上坐着,自己则站在马的身侧牵着马。

    一边走着,不离一边问他,“你想我吗?”

    顾成舟笑着,“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不离就连身子都轻快了许多,坐在马上晃着脚,有时候就算踢到了他,她也没打算停下。

    “你……是要回宫了吗?”

    顾成舟想不到她突然这么做的意图,能想到的只有那件事,国师就算再怎么护着她,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是啊,在那之前,我必须来见你一面,不然,我下不了决心答应回去。”

    其实她就算真不想回去也是可以的,但是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所以她必须得回宫一趟,等她的事情都结束了,她就会抛弃一切同他一起,不论在哪。

    四年太长了,顾成舟现在已经不能一下就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了,但是他知道,她不论做什么都有她自己的考量,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若是她在宫里受了委屈,他不介意带着军队兵临城下,毕竟他效忠的从来就不是皇帝。

    不离看着他又陷入了沉思,有些不满地踹了他一脚,“我都在你身边了,你竟然这么不专心,再这样我可走了哦。”

    顾成舟感受着她那不痛不痒的一脚,回身握住了她作乱的脚,惩罚地捏了捏她的小腿,“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不离想了想,如果没算错的话,宫里派来传话的很快就要到了,若是知道她不在山上,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她吧,只是,若是真的那样,或许会给师父带去很多的麻烦。

    “过两天我就回去,如今已经见到了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什么时候,这稀松平常的见一面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不离的心里不禁泛着酸楚,她想,若是能永远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顾成舟知道她不能待很久,但是明确地从她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也不免有几分失落,握着缰绳的手也不自觉用力了几分。

    见他这般模样,不离笑着从包裹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她捏起一颗糖,塞到了顾成舟的口中。

    甜味在口腔中蔓延,顾成舟已经很久没有尝到甜味了,他眨巴着眼睛看着不离,不离也捏了颗糖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又把这盒糖塞到了他的手里。

    “等你吃完这盒糖,我就会来找你了。”

    顾成舟有些无奈地笑了,他知道她是在哄自己,但还是听进去了,若是真的能这样就好了。

    一路上,那些士兵都对不离投去了好奇的眼神,不过他们探究的眼神都在顾成舟威胁的眼神下消失不见,直到进了他的营帐,他才得以喘口气。

    “那些人真的是太烦了。”

    看到他说出这话,不离大笑了起来,“没想到顾将军还有这副样子啊。”

    他无奈地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他蹲下揉了揉她的腿,“很累吧?”

    不离摇头,“这些年我可不是闲着的,敢不敢跟我过上几招啊顾将军?”

    顾成舟知道她不是个闲得住的人,但他也没想过不离这四年会一天都不落下的习武,他的姑娘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很多苦。

    “在那之前,你先好好休息吧。”

    不离坐在那里低着头看着顾成舟的脸,好像从以前开始,他就习惯用这副姿态对她,对他来说,或许自己也是一个珍宝吧。

    “顾成舟。”

    听到她喊自己全名,顾成舟认真的回了一声。

    “等你来履行承诺,还不如我自己来。”

    “顾成舟,我一直在等你的求婚书。”

    顾成舟低下头,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离凑近了几分才发现,她的将军竟然红了眼睛,她扑过去抱住了他,手一下一下的安慰着他。

    “有了你的求婚书,我便不用再嫁给别人了,顾成舟,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啊。”

    他何尝不是在担惊受怕着,他害怕她回宫之后就会被安排嫁给别人,若是真的那样,他可能会活不下去,他做不到看着她嫁给别人。

    “求婚书我一早便写好了,我改了很多遍,却怕每一封都不能让你如意。”

    “不会的。”她拍着顾成舟的背,“不会的,你一直是我的如意。”

    当求婚书放到不离手上的时候,他们二人才算是松了口气,他们抱着对方笑着,哭着,直到再次分别的那一日。

第二百三十二章 落花篇8

    皇宫——

    大殿上坐着一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也不过是如顾成舟那般大,但他的身上却透着一股威严不容忽视的气息,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离站在殿内远远地看着他,那个人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她想,这个人或许就是她一直未见过的兄长,也是他,把她的成舟送到了那里。

    世人都害怕这个年轻的皇帝,他在看到不离那充满怨恨而不是害怕的眼神时,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他很好奇,若是她做出了那副害怕的表情,会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

    “不离。”

    “不离?国师给你取的?”

    不离没有回应,她不记得她以前的名字,也不想要去知道,因为对她来说,她只是那座山上的不离,是师父的弟子,是顾成舟的师姐。

    殷朔支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的人,有意思,性格很像他,可就是因为像他,他才对他喜欢不起来,殷氏不需要第二个他。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殷不离,朕允许你继续叫那个名字,至于你的封号……就叫长宁吧。”

    从那日之后,宫里多了一位长宁长公主,一时间皇城的高门显贵都很好奇那位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只有皇城里的人知道,那位长宁长公主,并不满意眼下的一切。

    皇后曾问过她有没有心悦的人,她为了不让顾成舟在那边受到伤害,并未说出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说没有心悦之人。

    皇后似乎很满意她的回话。

    “再过两年你也该到议亲的年纪了,本宫和陛下也一直惦念着这件事,过些日子,本宫打算办一个赏花宴,届时你可去多认认人,若是有相中的,只管来找本宫。”

    “多谢皇后娘娘。”

    不离垂眸看着光洁的地面,她现在确实需要多见见人。

    赏花宴上来了很多人,大部分人是来见她的,当她盛装出席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因为她实在和皇帝长得太像了,就连气质也很相似,他们开始怀疑,这真的是自小在山上长大的孩子吗?

    众人纷纷见过行礼,不离坐在主位上,一旁的小姐们既想同她说话套近乎又不敢接近她,只能不上不下在下面纠结着。

    这时候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裳的女子直直地走到她的面前,她慵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女子见她瞧了自己一眼,声音都得意了几分,“久闻殿下大名,今日得此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小女名叫顾宜,见过殿下。”

    有人上去带头了之后,底下的小姐们纷纷上前行礼,不离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们起身,直到身边皇后的侍女提醒了她一句,她才发话让他们起身。

    顾宜并没有在意方才的小插曲,她笑着问道,“不知我可否能坐在殿下的身边?说起来,殿下同我们顾家,还有一段渊源呢。”

    此话一出,底下的小姐们便开始说起了悄悄话,全皇城上下谁人不知顾家的那位也在国师手下待过几年,想必他们二人定是有几分交情。

    “也不知他们的关系如何,若是关系好,那这件事八成是要落到顾家的头上了。”

    “那顾家的男子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身残,还能有谁有这个殊荣?”

    “那可说不准,若是能拉到长公主,对谁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离的耳力还算不错,底下人说的话都一一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听到当年那个人身残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出声,这一反应落在众人眼里又变成了另一层含义。

    “莫非……”

    “嘘,切莫多说。”

    顾宜看到她笑的时候十分的不解,她好奇地问道,“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离看着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哼了一声,若说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倒是真的,只是她想的事情或许并不能让在座的人同乐,毕竟她想起的是当年那个人掉下去的模样。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想起了当年养的一只小狗,因着天黑跑出去玩,然后摔了一跤,自那以后啊,它便再也不敢半夜跑出去玩了。”

    说完她看了眼顾宜的表情,如她所料,这姑娘还真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心里想的什么都表现在了脸上,就这样,还敢学长辈欺负人?

    底下那些小姐正愁没有话聊,听她这么一说纷纷开始说起了这件事。

    “畜生就是畜生,不过殿下以后也不用害怕它跑了不是?”

    “是啊,这长了记性之后啊,就会听话很多。”

    “……”

    顾宜站在那里握紧了袖子下的手,指甲生生地嵌入血肉,她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在场的除了不离,没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见差不多了,不离笑着对顾宜说道,“顾小姐站着做什么,方才可是有话要对我说?既有话要说,那便坐这吧。”

    说完她看了看她身边离她最近的位置,她倒要看看,这顾家的人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顾宜回过神来看着她带着嘲讽笑意的眼睛,咬了咬嘴唇,她很想现在就转身离开,但是就如她所说的,她说的不过是她曾养过的畜生罢了,她不能因一时的不忍而乱了大事。

    她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恭顺地走到不离的身边坐下,那些小姐见她对顾家的小姐这般照顾,都不免露出羡慕的表情。

    见她坐下,不离并未多同她说话,她倒是对顾宜有了几分赞赏,毕竟脸皮这么厚的,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其他人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顾宜可不会听不出来。

    顾家嫡出的也就三个人,一个是顾成舟,一个是那个残废,还有一个便是顾宜了,她倒是想知道,顾家想怎么拉拢她。

    见不离喊她坐下之后便再也没理自己,顾宜整理好心情准备再次出击的时候,她就看见一抹亮光闪过,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刺客正抓着不离,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

    会场上顿时一片惊呼,那些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跑的跑,晕的晕,场面一时间乱成一锅粥,那些世家公子们听见声音了跑过来看,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场面。

第二百三十三章 落花篇9

    “殿下!”

    顾宜被吓到了,她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因着她的位置离刺客太近,一时半会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离能感受到匕首的寒意,从方才这刺客的动作上来看,若是想制伏他也不是一件难事,只是若是在这时候暴露了自己会武功的消息,恐怕会有些麻烦。

    目前她只能保持现状,皇城的局势太过复杂,不是她一个新晋的公主能左右的。

    “不想她死的就都退下!”

    那刺客说着又把刀往前送了送,不离瞧了眼那些人担心的样子,突觉自己应该装作害怕的样子,立刻便眼含热泪,瑟瑟发抖了起来。

    刺客看着怀里的人方才还一副淡定的模样的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抓对了人,但是在感受到她的颤抖时,这才放下了心,继续威胁着面前的人。

    “住手!”

    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不离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公子,她并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家的,只是在看到他出声的时候觉得他还算有点勇气罢了。

    “你可是这位是谁?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刺客笑了,“我若是不知道她是谁,还会出现在这里?”

    太奇怪了。

    不离垂眸看着地面,这刺客未免太过不懂事了,若要刺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的好吗?

    事实证明,这人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她再次看向那些少年公子,他们的脸上有害怕,有担忧,也有紧张,只是,她却觉得方才说话的那位脸上让她有些看不懂。

    他有些太过淡定了,就连脸上的紧张和害怕都显得十分的单薄,她再看看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顾宜,想来她的害怕并不是装的,那么,到底是谁想要试探她?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事情发生了转变,有一支箭从人群中而来,朝着刺客的面门射去,不离及时做出了反应,装作没站稳的样子倒向了一边。

    刺客倒地后,侍女们担忧地冲上来扶起了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惜了没留下什么痕迹,不然还能演一出苦肉计。

    方才射箭的并不是那个说话的公子,而是一名身穿黑色衣裳的公子,他从人群中走来,走到她的面前,见她身上没有伤口,貌似是松了口气。

    他跪在不离面前道歉道,“抱歉殿下,方才事情紧急,冒犯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不离感觉从他身上看到了顾成舟的影子,一时间也忘了回话,公子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她,她才回过了神。

    “咳咳……没出事便好,公子救了我,我怎会惩罚公子,今日之事宫里会给你奖赏,若是你想要什么,便送信进来吧。”

    不离走后,这场赏花宴就这么落下来帷幕。

    夜里,她坐在窗边想着白天的事,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或许是为了试探她,也或许是为了恐吓她,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到底对她来说也造不成什么伤害,不过借此,她倒是确定了一件事,这皇城里,盯着她的人确实很多。

    她趴在窗边,心想着若是要嫁人或许得等她及笄了之后才好,最多还有一年,她便能……

    “是谁?”

    院内没有动静,但是她能感受到有人正在暗处看着她。

    来人见自己被察觉到了,有些无奈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借着月光,她渐渐看清了那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竟是白天帮过她的人。

    只是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如此不就是暴露了自己。她握上了腰上的软剑,她虽没把握能杀了眼前的人,但是就算拼了命她也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察觉到她的敌意,来人无奈地摊开手,“殿下太过紧张了,我只是来给殿下送信的。”

    说着他拿出了一封信,信封上并没有标识,她疑惑地看着他。

    “成舟知道殿下回宫定会遇到麻烦,所以特地来拜托我,让我帮殿下渡过难关。”

    她从未知道顾成舟在皇城还有好友,她并不是很相信眼前人说的话,而他也知道她并不信任自己,所以就拿出了一个玉佩,“这是连着信一起送来的,成舟怕殿下不信任我,特地送来了这枚玉佩,说是殿下见了,便知道了。”

    那枚玉佩是顾成舟亲自雕刻的,有一对,她的那一枚当时被顾成舟要走了,如今眼前的这枚她一瞧便知道是当初自己的那枚玉佩。

    有了这枚玉佩,她的戒心放下了不少,她结果信,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浅笑,见她终于放下戒心了,心情也随着轻松不少,“回殿下的话,我叫白卿安,是成舟的好友。”

    不离没有说话,自顾自打开了信看了一眼,看完后她对白卿安的态度也变好了不少。

    “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我了?”

    白卿安笑道,“成舟并未同我多说殿下的事,要说也不过是殿下回宫之前,他曾找过我一次。”

    顾成舟不放心她一人在这个龙潭虎穴,因此才会找了人来帮她,一想到顾成舟的样子,不离心里便一暖。

    “如此,便要多麻烦白公子了。”

    “殿下客气了。”

    “白公子可知今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白卿安知道她会问这个,一早便调查好了,“今日的刺客是顾家的人派来的,只不过,他们并未让顾宜知道,而且那个出头的公子,也是他们在城中的家族里精心挑选的,为的就是能让那人入殿下的眼。”

    “呵。”她当是什么呢,原来顾家也就是这点本事了,“那你的出现,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好事?”

    白卿安到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顾家我可惹不起,以后若是有事相求,殿下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离哼了一声,她才不信顾成舟会找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帮她。

    “你可知道当初顾成舟离开的内幕?”

    白卿安挑眉,“殿下不是知道吗?”

    不离蹙眉,“若我说他是替我拦住那些外敌,你觉得我会信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白卿安没有说话,方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也收了起来,他有些严肃地说道,“殿下不该下山的,你去找成舟的事情,恐怕陛下早就知晓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落花篇10

    不离的眼神微动,她从不觉得自己的本事厉害,可是她没想到这么早皇帝就关注了她。

    “既已知晓,那便无话可说。”

    白卿安没想到她会接受的这么快,他无奈把他查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殿下,你要知道,若是成舟战败了,殿下就要接下成舟的重担,敌国一日不败,陛下一日不可好好安睡。”

    “呵。”不离冷笑一声,“他不得好好安睡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就是想利用我达到目的吗?”

    刺杀敌国皇帝,就是死路一条,不管是胜还是败,她这条命,算是交代在那里了。

    白卿安见她面色不悦,安慰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忧,成舟与陛下曾有一个约定,他若是能一直镇守,陛下便不会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

    不离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他们?

    “他登基之后从未来见过我,我只当他觉得我死了,既然当我死了,那为何还要接我回来。成舟不过是误入山林的人罢了,他不该是这样的。”

    她曾想过,若是她不曾牵住他的手,或许那时知道自己命运的时候,他也可以没有顾忌地离开,可是她知道的,那不可能。

    白卿安没有继续说话,在这一事上,他知道这是一道无解的题,他们二人早就绑在了一起,若是她不下山,那么他便要离开,可是现在,似乎也没比那样好多少。

    不离整理好了心情看着白卿安说道,“两年,这两年我要处理完这边的事,到那时,我便离开这里。”

    陆予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陌生的人们,他不明白意安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些,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记忆。

    意安的残魂出现在他的身侧,眼神里满含爱意看着窗边的那个姑娘。

    “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意安没有说话,陆予执看到眼前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看到那个名叫不离的姑娘步步为营,杀伐果决,顾氏满门被她一人耍得团团转。

    那日,殷朔难得召见了她。

    看着底下站着的人同自己是越发的相似了,殷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厌恶,他第一次同她说出了先帝太后去世的真相。

    “那时候国家动荡,一次战败迎来的却是朝代的更迭,父皇战死沙场,母后难产,在生下你之后便撒手人寰,那么大的一个国家就这么落在了朕的手上,朕自知护不住你,便任由国师带你离开。”

    不离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但是已经太迟了。

    “陛下可是有事相求?”

    殷朔笑了,眼里满是落寞,“朕知道你和顾成舟的心意,若是你能帮朕一个忙,朕可以答应你让他回来,也可以答应你们二人的婚事。”

    不离也笑了,什么时候,她想嫁给谁,和谁成婚,都要别人的同意了。

    “师父曾说过他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他说我若是想做什么便去做,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束缚住我,也没有任何的人或事值得。”

    可是她自己知道,家仇国恨,有一些事她必须去做。

    “可是我毕竟是一国公主,陛下身为陛下,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吧?”

    殷朔听了她的话,笑着应了下来,“若是你真的能替朕了去心头大患,那这点事情,便不足一提。”

    不离盯着殷朔的脸看了很久,她很想从殷朔脸上看到些什么,但是她放弃了,因为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承诺。

    陆予执看着她穿上嫁衣离开了皇城,路过边塞的时候,他看到了二人难得相见。

    顾成舟看着不离身穿着嫁衣的模样红了眼,那一瞬,他知道他的姑娘或许真的比他想的要坚强许多。

    他走到不离的身侧,想伸手抱住她却又不敢,最后还是垂下了手。

    “不离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会一直在你的身后。”

    车队再次出发的那一天,大雪纷飞飘了满地,掀开帘子,入眼的满是一片苍茫,唯有不离身上的红衣如火,炽热地灼伤了顾成舟的眼。

    他握紧身侧的剑,他知道不离要去做什么,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是夜,洞房花烛夜,不离脱下红色的喜服穿上了便装,腰间的落花紧贴着她的身体,她看着这满眼的红色,不屑地嘲笑着,她这辈子只会为了顾成舟穿喜服。

    新郎在入洞房的时候被一剑捅穿了喉咙,鲜血喷了一地,不离擦掉脸上的血,十分厌弃地笑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让她的成舟一直对抗的人,既然会觉得对方是一个女子便放松了警惕,看来,她过往的伪装甚是有效。

    在热闹非凡的夜晚,她策马同白卿安的人离开了这座城,他们甚至没有发觉到发生了什么。就在她就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身后亮起了一片火光,他们的身形被暴露地一览无遗。

    白卿安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节点上出事,他提着剑挡在不离的身后,“殿下,如今一切已经结束,只要你离开了这里,朝着那边而去,那才是真的结束,而我,也便不愧对成舟。”

    不离摇头,她不能把白卿安一人留在这里,她提起剑站在他的身侧,“白公子,你的任务早就结束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在来这里之前,我便想到了结局。”

    她本不想这般,她不想留顾成舟一人,但她真的已经尽了全力做这件事了,至少,她也不是一事无成不是吗。

    刀枪剑戟的声音传入脑海,不离亲眼看着人是怎么的下坠,这个过程中,惊愕的,疯狂的,痛苦的表情都被她一一记入脑中,她听到了凄厉的叫声,嗅到了浓重得令人恶心的血腥味,她真正的感受到了死亡如今离她这么近。

    身前是敌国的士兵,身后是护送她离开的人,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包裹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传来坚定的马蹄声。

    她转过身,陆予执在她身后也转过了身,他看到了朝着他们奔来的人。

    “成舟!”

第二百三十五章 落花篇11

    不离伸出手去,握住了顾成舟伸过来的手,她被拉到了马背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怎么来了?!”

    顾成舟还是那副初见时的模样,不离竟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分离没有把她的少年带走,她的脸上浮现了重逢的喜悦,她在他背后大声喊着,“我们走吧,我回家吧!”

    顾成舟也是这么想的,他的人一直埋伏在各地,如今为了她的行动一齐出动,他们等了这一天等了太久,如今终于要结束了。

    杀出去的这一路上,敌国士兵得知主人被杀,一个个士气低下,被杀得直直后退。

    如今人已接到,顾成舟的人并未多同他们缠斗,他们的人马平安的离开了这片土地,回到了他们的家。

    此战大捷,敌国的人不得不送上求和书,而不离也终于等到了这天。

    “此番回宫,我便向陛下求他兑现诺言,到那时,我们便可以离那里远远的了,师父一定很想你,我们得去照看他老人家才是啊。”

    顾成舟笑着护着在马上兴奋的姑娘,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说话,不离有些不满地扭过头,“你怎的这般冷静?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高兴似的。”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他伸手抱起她,把她换了面朝着自己坐下,又拢了拢她的披风。

    “这般冷的日子还要出来骑马,你也不怕得风寒。”

    不离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红了脸,她把头埋在顾成舟的怀里,“这不是有你,等这次回去之后,我们就会山上成婚吧,可好?”

    顾成舟抱紧了怀里的人,低声笑道,“好,自然好,只是……我怕师父会不同意。”

    不离也抱住了他,笑道,“不会的,师父向来宠我,他定是十分欢喜。”

    ——

    在他们的身后,陆予执看着远去的二人,他莫名想伸出手去抓,可却扑了空。

    “你是他?”

    意安摇头,“准确来说,我不过是他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缕执念罢了,当愿望达成的那一日,我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陆予执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眼中有这般的豁达和凄凉,他现在好像知道他的那个非见不可的人是谁了。

    “她……后来怎么样了?”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前世宋知意自刎的那一幕,同样是这样的雪天,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意安苦笑着,“你很快便知道了。”

    ——

    不离先一步回到皇城,可她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得知了一个消息。

    “长宁长公主立下大功,陛下特此赐黄金万两,紫玉镯一对,南海珊瑚夜明珠……”

    不离跪在那里听了半天,却唯独没有听到她想要的,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冲上前去抢过了圣旨。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啊!老奴还未读完呢!”

    宣旨太监急的想要上前来又不敢,不离并未管他,一目十行扫过圣旨,这圣旨上面满是些好听的话,却唯独没有她想看到的。

    她一把把圣旨丢回太监的怀里,吓得太监膝盖都软了。

    “陛下在哪里?”

    没有人回她的话,她便再大声地问了一遍,“本宫问,陛下在哪里!”

    她气冲冲地冲到宫里,殷朔此时正巧在皇后的殿里等着她,见她来了,还未让皇后先下去,便听到了不离的声音。

    “陛下!您答应我的事,没有忘吧?”

    殷朔抬手示意下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他身子前倾看着她,见她这般气冲冲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是有一些不同,她是这般的莽撞,竟然直接冲到他的面前。

    不过这不算什么,毕竟这世上,他也就只有这一个血亲了。

    “你当真想嫁给他?”

    “当真。”

    “朕这里有一封赐婚的圣旨,只是还未来得及给你送过去你便来了,既如此,你自己看看吧。”

    不离接过圣旨,打开圣旨看了之后,她只觉得怒火冲上了头顶,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

    她咬着牙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殷朔说道,“朕思来想去,那里离不开顾爱卿,而朕也不想唯一的妹妹离开皇城受苦,因而觉得,眼下的决定是最合适的。”

    “合适?”

    不离冷笑,合适就是让她嫁进顾家,但是却不管她嫁给谁。

    殷朔没有再说话,不离冷笑一声把圣旨丢到了地上,既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殷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长公主身子不适,从今日开始便好好地在公主府里休养,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

    不离的身子颤了颤,她终究是明白了,皇室中人。

    她被禁足在公主府一月,期间没有人能进来,她一时间失去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她甚至连和顾成舟通信都做不到。

    其实她大可从这里杀出去,可是她走得出公主府,又如何走得出这座皇城,皇城如今对她来说,不过一座巨大的牢笼,而她自从走进来的那一刻,便注定被锁在里面。

    可是她不甘心。

    就在被禁足了一个半月后,夜里她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白卿安比起之前见到的模样沧桑了许多,不离好不容易见到外面的人,站起来要去迎接的时候,她看到了白卿安手里拿着的染血的玉佩。

    “这是什么?”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枚染血的玉佩,这花纹,分明就是当初顾成舟给自己做的那一块。

    “他怎么了?!”她猛地拽住白卿安的手臂,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白卿安不忍看到她的表情,他扭过头,更咽了许久方才说出一句话。

    “成舟他……遭到了暗算……如今下落不明,我的人……只能找到这块玉佩……”他握紧了拳头,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离不相信他的话,她回到屋里穿好了衣服,带上了她的落花剑,朝着门外走去。

    白卿安喊住了她,“我调查过了,这件事……是顾家在背后动的手脚。”

    “顾家……”不离冷笑一声,“我还未找他们的麻烦,他们竟敢!”

    “殿下!”白卿安再次喊住了她想要离开的脚步,他有些绝望地说道,“殿下,这件事若没有陛下的首肯,他顾家,怎可能得手?”

    尽管她再不想相信他的话,但是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就是那个人。

    她站了许久,直到肩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她仰头看着头顶的黑幕,笑出了声。

    她这一辈子,不离终究成了一个实现不了的梦。

第二百三十六章 落花篇12

    黑夜里的大火总会在第一时间被人注意到,不论是在哪里,更别说是在这尊贵的公主府。

    不离拿着蜡烛站在火光中,她麻木地点燃着能看到的一切,火光四起,就算是在大雪天,都盖不住这肆虐的大火。

    白卿安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那么接下来,他们还有一件事未完成。

    手上的蜡烛被抛进火海里,不离穿着单衣站在雪地上,明明是这么寒冷的冬夜,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她深吸一口气,只带着一把落花剑,从慌乱的人群中离开了公主府。

    顾府的大门看着十分的安静平和,只可惜,如今的平静很快就要消失了。

    不离和白卿安二人提着剑闯入了顾府,白卿安的人一早便埋伏在了这里,只等他们的出现。

    顾宜被动静声吵醒,叫了贴身侍女叫了很多遍都没有人搭理她,她披上外衣走到了屋外,那时候,她看到了站在雪地上的恶鬼,向他们顾家索命的恶鬼。

    “长公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宜看到她染血的衣裙时便慌了心神,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离这副模样,在她的印象里,长公主永远是一个不悲不喜的人物,不论周围发生了什么她都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可是就在今夜,她似乎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顾宜往后一退被门槛绊倒,她睁大眼睛看着不离提着剑朝自己走来,她边摇头边求饶,“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顾府,不是你的公主府!”

    不离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落花是她的师父特地为她打造的,世间仅此一把,这么多年,她一直藏着落花,为的就是想能不用到它便是最好,只可惜,现实总爱给她开玩笑。

    见她没有丝毫的动容,顾宜跪在地上求饶道,“殿下!不知,不知顾家如何得罪了殿下,若是这件事被陛下知道了,殿下也——”

    一阵寒光闪过,落花剑戳进了她的喉咙,顾宜还未说出的话被生生地憋在了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随着不离把剑抽回来的动作,顾宜一脸不敢相信地倒到了一边。

    不离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脸上看不出悲喜,她弯下腰抓起顾宜的头发,咳嗽了几声朝着院外走去。

    院外传来了下人们恐惧的尖叫声,只可惜那尖叫声还未坚持一会便被白卿安的人禁了言,殷红的血溅了满地,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不离没有去管身边的人,只是拖着顾宜的尸体朝着前院走去。

    顾家的长辈此时已经被白卿安抓到了前院,等不离到的时候,他们看清了来人,不敢置信地怒骂着她。

    那些谩骂对她来说早就不值一提,他们既然能做出那样的事,为何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世界上不止他们心中有重要的人,对她来说,这一辈子重要的人不过是师父和顾成舟罢了,可是为什么,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得圆满。

    当她把顾宜的尸体丢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她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悲痛欲绝,原来人在看到重要的人变成这副样子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的啊,那到底为什么可以做到毫无内疚地伤害他人?

    她不是品行高洁的人,对她来说,她做不到以德报怨也做不到只靠那些律法来惩治仇人,报仇这件事,只有交到自己受伤,才是最合适的。

    顾夫人看到自己女儿变成这副样子的时候直接昏倒了过去,顾大人见是她,大声斥责她,“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把我朝的律法至于何地!我要去陛下面前参你!”

    不离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她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他那副狰狞的老脸,淡淡地说道,“若是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你大可去告我就是,咳咳……”

    顾大人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他大声喊着府里的侍卫,但是喊了半天都没有人进来,他才知道,自己或许真的要命丧于此。

    不离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扯出一个笑,“我本是想让你死在那里的,只可惜我的成舟心地善良,就算你们那般对他,他都放了你一命。”

    顾家的人听到她的话后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可是你们却都辜负了成舟的心意。”

    顾大人看了眼残疾的儿子,又看了眼她,怒不可遏,“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害了我儿!”

    白卿安举着剑指着他的脖子,眼神冷得就像是一把寒冰做的刀。

    不离按下了他的剑,走到顾大人面前,“你可记得成舟也是你的儿子?”

    顾大人歇斯底里地喊着,“他早就该同他那该死的母亲一起死的!若不是国师,你以为他能活到现在?!他这条贱命是我大发慈悲留给他的!可他竟敢不知感恩,竟敢!”

    不离一巴掌扇到顾大人的脸上,止住了他的谩骂,她看了眼天,若是再拖下去,就该麻烦了。

    她看着面目狰狞的顾大人问道,“这件事,可是皇帝默许的?”

    听到她的话后顾大人笑出了声,他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着不离,“公主殿下啊,这世上还有人让你信任吗?你唯一的血亲为了制衡默许了我的行为,你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公主殿下还不知道吧?”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恶毒又兴奋地往前探了探身子,不离看到他几近癫狂地笑道,“殿下可知为何我能这么容易的得手吗?我可真得同你好好说说,当赐婚圣旨送过去的时候,他是如何着急地准备赶回来的,是如何关心则乱地死在——”

    不离没有再听他说下去,她让白卿安在顾大人的面前把他的夫人儿子斩首,等他面前的人都死完了之后,她才拿剑指着最后留下来的人。

    “我本想留着你们等成舟回来再做定夺,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在你们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你很幸运,送走了你的家人们,希望你到了那边之后,能同他们团聚。”

    说完最后一句,落花刺入了他的胸口,绽开了一朵最为鲜红的花。

第二百三十七章 落花篇终

    做完这一切后,顾府燃起了同长公主府一样的大火,大火烧了一夜,燃尽了一切府中的痕迹。

    不离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肚子奔向顾成舟可能在的地方,白卿安曾同她说过,顾成舟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但是她不会信,只要不是亲眼所见的,她不会信。

    顾成舟跪在雪地上,身上插着很多支箭,鲜血顺着箭头往外流着,他的身上,刀伤剑伤不断,他往后躺去,已经再没有力气支撑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看着满目的苍茫。

    因为那道圣旨,他不管不顾带人朝皇城而去,根本没了心思去关心身边的局势,那一刻他只想快点回到京城,回到她的身边。

    他贪婪又痛苦地呼吸着冰凉刺骨的空气,失血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他不该停在这里的,是他失约了。

    在他的身边全是那些刺客的尸体,他倒在人群中,强烈的不甘心着,他不甘心就这么倒在这里,他还有很多未做成的事,他不该倒在这里。

    “不离……我……”

    他的嘴唇每每动一下,滚烫的血液就从他的口中喷出,他的表情也从不甘变成了绝望,他曾强烈的乞求着上天能再给他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会。

    常胜将军流血不流泪,顾成舟活的这二十几年里,只有母亲离开他的时候,还有他离开不离的时候掉过眼泪,可惜常胜将军也有打不赢的仗,他终究是一个凡人。

    陆予执走到他的身边看着躺在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此时顾成舟的瞳孔已经涣散,他知道眼前的人已经尽力了。他转头看向意安,却没有从意安脸上看到其他任何的表情。

    意安蹲下来看着快要迎来生命尽头的曾经的自己,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会是迎来这样的结局。

    “我不过是一缕执念罢了,对我来说,他的痛苦早就随风散去,我的存在,不过是他死前强烈的祈愿。”

    “可是……”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陌生的自己,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又好似死灰复燃般扭曲着他的心,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痛苦了。

    “顾成舟临死前最后的心愿便是能见她一面,所以这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他看着在痛苦中不断挣扎的男人,直到看着他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被大雪盖住了身子,最后魂魄彻底地消散在了这个世间。

    顾成舟在离开前的那一刻,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他那翘首以盼的姑娘在朝着他奔来,他的姑娘,穿着一身嫁衣来嫁他了。

    雪花飘到他的眼睛里,那里只留下满目的苍白。

    “成舟!!!!”

    一抹火红的颜色在这片雪原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离骑着马四处寻找着他的踪迹,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她知道的顾成舟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她看着平静的雪原,心底深处涌出了痛苦和不甘,她不信她的将军会在这里,这里除了大雪再也没有任何人存在过的痕迹。

    “我来晚了……你等我……我会找到你的……我会找到你的……”

    不离下马一寸一寸的找着他的身影,远远望去,雪原里落下一滴朱砂,就算在茫茫大雪下,那滴朱砂都不曾失去她的存在。

    她的手估计被冻得没有了知觉,她艰难地呼吸着,眼泪早就已经流干。她曾下过决心不再做那个没用的只知道哭的人,可是她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成舟……我来嫁你了啊……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她漫无目的地跪在雪地上,她所过的每一处,都留下了她的痕迹,只是她的痕迹很快便被大雪抹去,她终于开始害怕了起来,她怕自己还未找到他就也要被这场大雪吞没。

    陆予执站在那里不忍看她,意安却是见到了久违的爱人,他走到她的身边跪下抱住了她,可是他身下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麻木的一遍又一遍的寻着心上人的踪迹。

    意安抱着她轻声说道,“在那里,不离,我在那里。”

    不离听不到他的话,但是她却也找到了他。

    待她挖开那厚厚的雪时,她终于得见了他。

    看到顾成舟了无生气地半睁着眼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地抱着他哭了起来。

    哭声响彻了整个雪原,她止不住的颤抖着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原来不在了是再也见不到了,是她明明就在他的面前,却再也听不到他的那一声呼唤,是她就算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改变不了的事。

    她抚上顾成舟的脸,他的脸已经被冻得僵硬,曾几何时,她最喜欢的便是蜷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可是眼前的人却再也做不到这一点。

    “成舟,不离在这里。”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接受了她再也见不到他的这个事实,她拿着袖子擦干净了他的脸。

    “我知道你不喜欢身上沾上脏东西,我帮你都擦干净了好吗?”

    她扒开埋在他身上的雪,他身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不离擦了很久都没能彻底的擦干净。

    “对不起……我会擦干净的……”

    可是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就是擦不掉那些血迹,不论她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直到她的手脚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附身吻上了顾成舟的唇,如今的她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他的存在,她起身的时候苦笑了一声。

    “若是能回到我们的院子……该多好……”

    “成舟,我想回家了。”

    她抽出落花,横在了脖颈前。

    陆予执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不离自刎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人重合了,他瞳孔放大朝着那边冲了过去,早已忘了这一切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事。

    不离含泪看着顾成舟的模样,她想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若是能有来世,她还想再见他一面。

    剑刃划过皮肤,伤痕暴露在空气中,血液就像是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陆予执还未来得及冲过去,就看到她倒在了顾成舟的身上。

    随着不离的自刎,他猛地从回忆里惊醒,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余他一人满头大汗靠在马车上,身边早就没了意安的踪迹,那曾经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幕,到底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只是他的浮生一梦?

    他捏着眉间敲了敲马车,段萧辰走上前来询问。

    “你见到意安公子了吗?”

    段萧辰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回道,“殿下,属下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陆予执愣了愣,随后摆了摆手,段萧辰走后,他靠在马车上大口的喘着气。

    “不是假的……他们曾经存在过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赎罪

    自从入冬了,左朔脸上便再也没有之前那副轻松的表情,阿佑知道这是他的心病,不过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已经放弃了要开解他的想法。

    掀开帘子,一阵冷风灌入马车,阿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同左朔不一样,她很喜欢大雪,她很喜欢看到大地都被这片白色覆盖,对她来说,这代表着宁静和纯洁。

    放下帘子,马车里过了好久才重新暖了起来,左朔坐着闭目凝神,但他皱着的眉头告诉她,他并没有获得片刻的宁静。

    “意儿若是知道我们下山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左朔没有睁开眼睛,他在心里想的却是,她若是知道了一切,真的会高兴的起来吗?

    两百多年前,得知不离死讯的那一天,是他这辈子过的最难捱的一天。

    国师难得下山,第一次下山是为了带不离上山,第二次下山则是为了收殓不离和顾成舟的尸骨。

    昏暗的大殿里,他站在那里看着坐在高台上的男人,他看到了无尽的梦魇纠缠着那个男人,看到他的悔不当初,看到他的无可奈何。

    不过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那样,他分明知道了一切,却是同样的无可奈何。

    殷朔看着放在面前的两枚玉佩,两枚染血的玉佩上均有裂痕,就像是在昭示着它们的主人的下场。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国师淡淡地问道,“陛下若是看够了,那便把玉佩还给我吧。”

    殷朔还是没有说话,国师继续说道,“这是我徒儿们的东西,陛下若是没有其他想说的话,那臣便先带走退下了。”

    直到国师走到他的面前拿起那两枚玉佩的时候,殷朔这才给了一点反应。

    “国师……”他的声音是难以想象的沙哑和无力,他看着面前一脸冷漠的人,有些无助地问道,“朕真的错了吗?”

    国师拿玉佩的手轻轻一颤,随即他嗤笑了一声,“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天下都是您的,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算是做错了什么,这天下也没有人敢说陛下的不是。”

    殷朔听着国师一口一个不敢,但是语气里丝毫没有不敢的意味时,竟然觉得有了几分轻松。

    他往后躺去开始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朕和成舟也算是幼时的好友,那时候父皇母后还在,他的母亲也还在,我们曾经多么的要好,所以啊,他在知道朕要让不离去和亲的时候,他站了出来,说要和朕做个交易。”

    “朕那时候想着,他的态度既然这般坚决,那便让他去试试吧,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出乎朕意料的是,他做得很好,朕也好不容易能睡一段时间的安稳觉了。”

    国师站在那里听着一个罪人的忏悔,他觉得自己有罪,却又在为自己的罪行辩解着,这些于他而言,不过都是溺水之鱼的挣扎罢了。

    “朕本不想那样做的,但是不离却和他一样固执,所以当朕看到他们二人为了对方能做到如此地步的时候,朕竟然有了几分怨恨,从没有人,从没有人来拯救过朕。”

    先帝的突然去世,母后的难产而死,一时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他本还可以再享受几年欢愉时光,可是就是那么一场变故,让他不得不变了。

    他是一国之主,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也曾想过他不过就只剩最后一个血亲了,可是他却控制不住地羡慕她,甚至有些嫉妒,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活该在深渊继续沉沦下去。

    所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放任她的离去,默许了那些道貌岸然说为他好的大臣的提议,是他,害死了他的兄弟,害死了他唯一的妹妹。

    国师没有再去听他的忏悔,他不会原谅他的。

    就在国师转身离开的时候,殷朔拉住了他,他的声音带了些乞求的意味,他身为最高掌权者,却在这一天,十分卑微的乞求能够得到分毫的原谅。

    可是,他求错了人。

    左朔脑海中一直都是那天的场景,他忘不了,也不能忘。

    那二人本该在那时候便获得幸福,却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而白白在苍茫的时空中游离了两百多年,而那两百年间,他们重逢又分开,终不得一个好的结局。

    傅兰亭那日的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想要赎罪便舍弃你的一切吧,你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你会迎来无尽的孤独,他们的每一次死亡都是给你的警告和惩罚,你将一直看着他们,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左朔曾无比想要得到救赎,只是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得不到救赎的那一条路,哪怕他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那便也足够了。

    不过……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坐在那里睡得摇头晃脑的阿佑,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或许,他已经不需要救赎了。

    宋知意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她竟然不知,太子侧妃兄长的继室竟然是江禾霓,这真是有趣极了。

    江禾霓自从和太子侧妃搭上线之后便经常出入后宫,在她不在的时候竟然也让她和宫里的人打好了关系,宫里的那些人对她的评价甚是不错。

    宋知意在东宫陪着楚君绾喝茶的时候听到了这些话,她问楚君绾,“看样子那江小姐和侧妃的关系很不错,能和夫家的人做到这般,倒也是享福了。”

    楚君绾对江禾霓的评价并不是很好,但她也确实说不出些不好来。

    她放下手上的茶杯,看着坐在一旁逗宋宴的叶轻云,“叶小姐可还适应在孙府的生活?”

    顺着她的声音看去,宋知意看到叶轻云抱着宋宴看书。

    叶轻云自从成婚了之后便很少进宫了,此次进宫还是为了来见宋知意一面,她把宋宴放到椅子上,示意他先自己看会。

    “夫君待我极好,为了让我能过得更自在,他一早便立了府,如今我们二人倒也自在。”

    宋知意能看得出她的表情不像是骗人的,只是她从叶轻云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

第二百三十九章 巧遇

    “可是发生了什么?”

    宋知意见她面色不对,有些担心地走到她的身边牵住了她的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若是她此时能转过身看看,她就会发现楚君绾正在她身后偷笑。

    叶轻云见她这一副担忧的样子,更加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红了脸。

    【脸怎么红了?】

    宋知意察觉到有一丝不对,试图从楚君绾那里得到什么信息,谁知她一转身就看到楚君绾坐在椅子上憋笑的脸都红了。

    “?”

    叶轻云最终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知道天底下的夫君都是一个样还是只有他是这样,我见太子殿下可从未有过那般黏人的模样。”

    宋知意:“?”

    这和她太子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在场的三人中已有两个人已经嫁了人,只留下宋知意一人虽有结婚的对象,但是没有结婚到底是没有结婚,她还是不能明白其中的一些事。

    楚君绾见叶轻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也知道她说那些话有些不好,干脆她便喊了他们二人坐回自己的身边。

    一坐下她便忍不住笑,笑得宋知意更是一脸的疑惑。

    “卿卿有所不知,那孙公子啊,自从成了婚后便成了一个十足十的妻奴,如今是不论轻云走到哪里他都不放心的要跟着,回家晚了便会早早地来等着她,就为了接她回家。”

    宋知意一脸迷地看向叶轻云,好了,这下子她终于知道叶轻云脸红是什么原因了,只不过她还有一些疑惑。

    “云姐姐不会觉得他烦人,或者干涉你的自由了吗?”

    叶轻云摇头,“他从不会干涉我做什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相反的是,他倒是一会不见我就想我想得慌。”

    宋知意啧啧两声,真是小情侣腻歪啊,不过也是,他们二人差不多也是先婚后爱了,孙维周好不容易把心上人娶到了,可不得天天腻着吗。

    她莫名想到了陆予执,那人也是个有潜力的妻奴,只要一见了她便恨不得天天贴在她身上,当初她并未觉得有什么,如此想来,倒也能理解了。

    她和陆予执今生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是小的时候那两年,后面便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分离,直到现在,仍是没有安定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再也不和他分开。

    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困扰,叶轻云和楚君绾见她变了脸,相视一眼后默契地问道,“卿卿既然已经回来了,那……那位摄政王也还安好吧?”

    宋知意点了点头,“陆国还有事未解决,他先回去处理了。”

    今年看样子很有可能不能同他一起过年了,不过眼下的事情更加重要,只有解决了那些,她才能安心下来。

    他们二人见宋知意都这么说了也不知该说些,只是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直到叶轻云看了外面才反应过来时间不早了,楚君绾要看着宋宴便没有送她,宋知意闲着也是闲着,便同她一起走了走。

    一出东宫,他们便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那边江禾霓和侧妃也正巧走了出来,侧妃一见是她便迎了过来,她的态度虽说没有多的变化,但是宋知意还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逃避。

    “竟不知殿下也在这里,真是好巧。”

    宋知意笑着回应,她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江禾霓,江禾霓自从嫁了人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一番,如此看着,倒也有几分像是做妻子的人了。

    “见过公主殿下,这位是……”

    江禾霓的眼神落到了叶轻云身上,叶轻云同她视线相撞,那一瞬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但是很快便被其他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这位是孙二公子的夫人,叶家大小姐叶轻云,想来你们二人定是未见过。”

    江禾霓在听到侧妃介绍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宋知意看了眼她的表情,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那天她可是难得哭得那般丢人,还被宋云离撞到了。

    她那时候便知道在她来之前这副身体的主人是多么的惹人嫌,不然的话,怎么会她只不过是想抱抱人孩子便被人那般敌视,其中的缘由不难想象,叶轻云当时定是厌烦又怕极了她。

    叶轻云只是点头,随后立刻便说道自家夫君在外面的等着,便没有多留,带着宋知意离开了东宫。

    眼看着叶轻云被孙维周接走后,宋知意也坐上了马车出了宫。

    她穿着单调来到了成王府,一进门便有人来接她,走到一处院子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铃铛声。

    她扭头看着墙上,渺渺正坐在墙头看着她,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她苗疆的那套衣服,紫色的少女歪着头晃着双腿看着她,声音顺着风传到她的耳边。

    “你来啦。”

    渺渺身子往前微微倾倒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宋鹿与一出门便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从墙上飘了下来,万般无奈地把茶水端到了院子里。

    渺渺走到她身边把她拉到了院子里坐下,不着痕迹地无视了在一旁做牛做马的宋鹿与。

    宋知意瞧了他一眼,只瞧见了他一脸的无奈和宠溺,心中立刻便知道了这姑娘心里还有气呢,她无奈叹了口气坐到渺渺的身边,开始说起了这次的事情。

    “你打算如何处置阿兰?是要带回苗疆还是……”

    阿兰毕竟虽陆予执做了不好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她是想着渺渺能交给自己处理的。

    “我不能带她回苗疆,谁也不知道她若是回去了会做出些什么来,她的蛊术可比我的好多了,若不是有你们,我还真没把握能抓住她。”

    一想到阿兰回去可能会做的事,她就觉得头疼。

    宋鹿与此时在身边找到个机会插话,提议道,“不如把她交给二哥吧,二哥在苗疆待了这么久,也不会受蛊虫的影响,交给他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渺渺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对着宋知意说道,“齐王殿下确实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宋知意示意她放心,“阿兰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对了渺渺,你有没有办法就是……让人说出心中所想,或者是让她能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情?”

    她对江禾霓还是有着怀疑,她不信她能这般安稳的嫁人,如今她已经如愿进了宫,只是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撮合

    她原先想着若是陆予执能来的话那一切都呼迎刃而解,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其他的外力影响,毕竟若是说想要让坏人把自己心里想的坏事说出来这件事,是几乎不可能的。

    宋鹿与自觉地给他们两个倒着茶,渺渺端起来抿了一口,心情很好的说道,“当然有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你说吧,想用到谁身上?”

    宋知意沉默了一会,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事说与其他人听,尤其还是她的家人们。

    虽说她只是个占了别人身体的人,说出家人这两个字也变得有些狂妄,可是她早就已经把他们当做了家人,并且做好了永远和他们在一起的准备。

    宋鹿与察觉到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他把一碟点心推到渺渺面前,渺渺本想瞪他一眼,但是在看到他的眼神后无奈地撇了撇嘴角,算了,谁叫她是个好人呢。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瓶子,放到了宋知意的面前。

    “这是有致幻效果的药,是我研制的,只是我还未来得及在人身上试验过,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是你相信我,这东西你一定会用得上的。”

    反正这玩意也是给别人用的,要是她是宋知意在意的人那么直接问就好了,要让宋知意用这种方法来的恐怕对方也不是什么在意的人,到底也无所谓了。

    宋知意把药握到手里的时候便有些打消了想用它的想法,毕竟只不过是是她的一个猜想,到底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更别说现在江禾霓还和太子侧妃搭上了线。

    宋云离自有了宋向锦的血后身上的余毒清了不少,现如今只需要好好养着,很快便能恢复到以往的情况了。

    宋行之的登基仪式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陆国那边虽然早先出了些事,不过他们很快便派了新的人来,因此便也没有缺席。

    宋知意站在醉仙楼顶楼看着底下的盛况,就算是这样的大雪天,大家都兴致很高的走到了街上迎接外邦人。

    大街上多了许多服装各异的人,蛮族的服饰甚是扎眼,不过他们的人就算是穿上了宋国的服饰也会被人认出来是外邦人。

    宋知意裹着厚厚的衣服站在窗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她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芊筱站在她的身后察觉到了来人,等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却是愣在了原地。

    他们二人对上视线后,尽管芊筱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把那个不该说出口的爱恋埋藏在心底,但是在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心脏空了一拍。

    宋知意察觉到芊筱的呼吸有些乱,她好奇地转过身看着她,看到了一脸复杂神色的芊筱。

    “怎么了?”

    她顺着芊筱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连夏。

    连夏看到宋知意的时候立马收回了他那纠结又不舍的表情,转而对她一笑。

    “殿下,好久不见。”

    这两年多连夏变了很多,他的身形壮了一圈,西北的风沙磨灭了他不少的少年英气,如今看来倒是更像一个大人物了。

    她知道连夏已经当上了可汗,虽说最后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在知道连夏成功了之后还是为他高兴,如今她幼时救下的孩子已经变成了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可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久不见,现在该喊你可汗了吧?”

    连夏垂眸一笑,走到桌边示意他们也坐下。

    “殿下别打趣我了,不论现在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还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宋知意能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飘到芊筱的身上,偏她的这个宝贝侍女却一直当做没看见似的,两个人现在可谓是别扭的很。

    她曾问过芊筱对连夏是什么想法,但是她却只是说自己想一辈子都在自己身边伺候,这可把她给难住了,这要是落在连夏的眼里,或许就是黑心老板不肯放手让员工幸福似的。

    她可不愿做这个黑心老板啊。

    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点着,这是宋知意下意识的小习惯,每当到这个时候,她身边的人就该猜她现在心里在想的是什么了。

    外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加上临近年关,大家更加高兴。

    嗯……若是能喜上加喜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宋知意心情很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自顾自地穿好了一切走到了门后,当手搭上门框的时候,她转过身和已经跟上来的芊筱对上了视线。

    宋知意对着她笑了一声,芊筱不明白她的意思。

    下一秒,宋知意便拿出了一个玉佩放到了她的手上,这本来是她为芊筱置办宅子的信物,本想当做新年礼物送给她的,没成想现在竟然会起到什么用处。

    芊筱有些疑惑地接过了宋知意递来的玉佩,宋知意语重心长地说道,“芊筱啊,这么多年了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前些日子我给你置办了个宅子,只是家里的家具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你拿着这个玉佩去店里瞧瞧吧,喜欢什么就把玉佩亮出来给他们看。”

    “哦。”宋知意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倒是我忘了,这京城最大的几家店都是我的,自然不需要你花钱了。”

    “殿下?”芊筱有些感动地看着她,“置办家具这件事不着急,殿下是想回去了吗?”

    宋知意笑,“是有些想回去休息了。”

    “那我——”

    “那你就快去置办吧,正好连夏也在这里,带上个人也比较方便。”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若是让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我就不让你进宫跟着我了。”

    说完宋知意朝连夏抛了个眼神,连夏立刻便会意了,投给宋知意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边芊筱还没从她的话里消化出来,那边宋知意便乐哉地离开了这间房。

    芊筱感觉此时手上的玉佩都变得烫手了不少,更别说,她家殿下说的是让一个国家身份最尊贵的人来给她打下手,她没听错吧??

    连夏见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笑着走到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埋着的脸,“咳……你家殿下说了,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就不要你了。”

    芊筱一想到这个就难过,为了能回宫只能带着连夏出了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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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别演啦!殿下他有读心术介绍:
怼怼小公主宋知意穿越到古代能做什么呢?
说什么都可以,但是总会被陆予执听到心里话,因为陆予执有读心术,他不光读心,偏偏什么都忍着,躲在一旁看小公主表演内心戏。
宋知意怼叶家小姐:“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真是会惹本宫笑。”
叶二小姐:“宋知意你仗势欺人!”
宋知意:“总比你狗仗人势好。”

宋知意:“陆予执你真厉害!多亏你在我才能把夫子留下的作业写完。”
内心:太好了能让小执着给我做作业!
陆予执笑,都能听到呢,那有什么办法?她想让他做什么就做呗,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婚后,宋知意:“陆予执你是个混蛋,看了我这么多年的心里话还假装不知道!”
陆予执:“没办法,夫人心里戏太精彩,为夫忍不住想多看看。”公主别演啦!殿下他有读心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主别演啦!殿下他有读心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主别演啦!殿下他有读心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