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乞巧节里终见你
“那时候啊……我被娇养了几年便心气高得很,看不上那些街头卖艺的人,直到后来饿的实在是不行了,还是那些街头卖艺的大哥们见我可怜,分了我一点吃食。”
一想到刚入江湖的时候自己做的那些蠢事,景月就不由得觉得好笑,命都要没了,还管面子。
她把玩着傅知知垂下来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知知,你觉得我那时候是不是很笨?”
傅知知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不要否认过去,如今的你,都得感谢以前的你不是吗?”
“你看我,若是没遇到你,我连一点手艺都没有,估计真要那样,早就哭着打道回府了。”
“噗——”
景月听到她说哭着回家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其实她也曾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那时候她知道最疼爱她的贵人去世了之后,她便觉得,这天下哪里都是家,哪里又都不是家。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聊到了后半夜。
傅知知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景月却睡不安稳,因为她发现,傅知知总做噩梦,做噩梦的时候脸色特别差。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让她沉浸在其中,但是她却从没有问过,毕竟每个人都有她的秘密,傅知知有,她也有。
空中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穿梭在云层之间,月光时而被遮住,时而被放开,影影绰绰,闪烁不定。
陆予执坐在马车里,闭目凝神,指尖揉搓着那块玉佩,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害怕。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虽说更多的时候都是谣传,或者是那些人为了引开他刻意而为,但是他都选择了前往,他不能放弃任何一次可能见到她的机会。
只是一次次希望落空,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那件事。
段遇青曾和他说过,宋知意中的毒是世上没有解药的毒,就算人能侥幸活下来,这辈子也不可能在清醒过来了,那样也只是徒增她的痛苦,还不如早些让她解脱。
很多人都这么和他说,他也曾回过一次宋国,那次他受了很重的伤,只是再重的伤,也抵不过那些人绝望而悲伤的神情。
他不愿去相信,因为他的知知,本就不是普通人,他们都要妥协了,但他不会。
段长赢敲了敲马车门,“殿下,又有人来了信,说是那位姑娘和一位红衣姑娘在一起,今日那位红衣姑娘还在街头卖艺,想必她们二人是没钱花了。”
陆予执手指轻点玉佩,他现在还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不过这次的线索实在是太明朗了,他不禁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他没有反应,段长赢又继续说道,“可需要属下派人去看看?若真不是殿下要找的人,我们便也不必跑一趟了。”
陆予执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必,本王亲自去。”
段长赢没有继续说下去,专心地架着马车,朝着那座城而去。
景月她们来得巧,正好赶上了乞巧节,她们还都是第一次见到陆国的乞巧盛会。
夜里,傅知知想了想,买了个面具戴在脸上,一只戴着斗笠实在是闷得慌,还是换一种方式来得轻便。
她想着这样应当也不算违了傅兰亭的吩咐,并且这么多天了,她也没遇到什么“熟人”,想来想去,这天下这么大,认识她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是满地跑的程度,于是,她便放下心来,安心的和景月一起逛起了街。
见她戴着一副纯白色面具,景月不解道,“这里有许多面具,你为何只挑了这一副?多少有些简单了。”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总觉得在她记忆里,应当是有一副差不多的面具,只是那副面具上……似乎该画有什么花才是。
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索性便不想了。
二人一边逛一边看着周围一对对男男女女,不禁感叹,这真是情人间的节日,她们两个姑娘家家的,在里面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正当傅知知想着早些回去的时候,街上似乎开始了游行,人越来越多,只是一个不注意,她就和景月分开了。
“月儿!”
傅知知喊了几声,但是她的声音都被淹在了嘈杂的人声中,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有些着急地往客栈那边赶,但是怎么走都挤不过去,索性她便也放弃了,站在那等着人群散去,等到时,应当就能回去了。
只是她想错了一件事,这样大的盛会,一时半会还真就结束不了。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无奈地往后退了几步,既然挤不过他们,躲还躲不起吗?
正当她听到周围有些吵闹时,她正想往后退,却一脚踩到了一个人的鞋,接下来又撞到了他,她有些惶恐地转身想道歉来着,那人却是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人的力气实在是大,抓得她的手腕生疼。
她挣扎几番无果,有些生气地说道,“这位公子,原先踩了你是我的不对,若是要其他的赔偿……那请你稍等片刻,我的伙伴就在附近,我们——”
她如今才注意到,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脸上戴着一副狐狸面具,虽看不清脸,但偏生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好似真是狐狸成了精,目光有神地盯着她看。
接下来男人喊出了一个名字,让她心中不忍为之一颤。
“知知?”
陆予执到的时候正巧是乞巧节开始的时候,他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忍不住皱起了眉,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但是很快他便没了这个想法,段长赢和乐常他们各自散开寻人去了,他便戴着面具走进了人潮。
周围的人声和心声都混杂在了一起,陆予执头疼地想离开这里,但是他没有见到他要见的人,所以就还不是该离开的时候。
直到他在千百人的心声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才有些不敢相信地愣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月儿现在在哪,这边人也太多了,好想早些回客栈去。】
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那是宋知意的声音,绝对不会错!
他疯了似的拨开人群,制造出了不小的混乱才终于到了她的身边。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旧忆故人
陆予执的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乐常在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久别重逢的兴奋。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的人,陆予执先是愣了好一会,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几近癫狂的在原地笑了起来。
乐常有些担心他现在的状态,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陆予执脑中一幕幕都是宋知意看向他陌生的眼神,他找了她两年,他还在想,她若是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这下,他终于知道了。
“你叫我不要忘了你……可是你却这般狠心对我……”
陆予执直觉气血上涌,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血液,随后整个人便失了支撑,摇摇晃晃地往前倒了下去。
“公子!!”
乐常见他的状态就很不对,他扑过去抱住了陆予执,有些担心地摸上他的脉搏,摸完后整个人一惊。
他把人背到了身后,运起功便朝着他们的据点而去。
段长赢和卫灵得了消息便往回赶,陆予执可不是轻易会倒下的人,他们在得知这件事后立刻便意识到了危机。
景月把她带回去后,还未来得及缓过神,她一转身,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她的气息混乱。
“知知?你怎么了知知!”
景月的声音好像是出现在很遥远的地方,她觉得眼前突然白茫茫的一片,脑中出现了方才那人喊她的声音。
【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在哪里?】
景月有些担忧地摘下了她的斗笠,发现斗笠下面傅知知的脸异常苍白,她双手握着她的身侧,声音提高了几分。
“知知?!你——”
傅知知看到景月的脸后,一阵意识恍惚,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
“知知!!”
她又梦到那些旧人了。
皇后,她的母妃都死了,死在那场宫变里。
她的父皇病重缠身,没过多久也死了。
帝位就这么落在了徐知冷的头上,他一个小皇帝,怎么坐稳帝位?
世人都说,一夜之间,性情温和的长公主变得暴戾恣睢,视人命于草芥,更甚者还说她仗着母家的地位和皇帝临终前的托付,一时间风光无限,地位甚至比小皇帝还要高上许多。
徐衾钰把这些话说给她听的时候,她并无多少想法,她只有一张嘴,管不住那些要开口的千万张嘴,就算她尽可以杀了他们来平息流言的传播,但是那又如何?还不是正好,坐实了他们说的话。
见她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徐衾钰递给她一颗糖,“世人大多浅薄无知,他们又怎会知道,你背负了什么?”
徐知意接下那颗糖塞到了嘴里,此时她们却听到酒楼下传来的骂人声。
她瞥了一眼,随后冷笑道,“曹大人是个好官,只可惜啊,娶了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夫人。”
徐知意看着楼下闹事的人,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情绪此刻又从心底冒了上来。
衾钰郡主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绪,见她又皱起了眉头,连带着看着底下闹事的人的眼神,都变得冷了起来。
“是大理寺卿的公子,曹大人为政清廉,是个好官,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好,只是……谁能想到,取了个没什么脑子的夫人,还生了个只知道败坏他名气的儿子,当真是有意思得很。”
世人都说,有什么样的父母生出什么样的孩子,但是眼下这个曹公子,似乎就没有遗传到他父亲的好,反倒是把他母亲的坏处,都遗传了个尽。
“聒噪……玄英。”
徐知意有些不耐地说道,她的话音刚落下,屋内就出现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名叫玄英的男人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等待着她的命令。
“带着曹公子回家去给曹大人见最后一面吧。”
玄英听到她的话后,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就是楼下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再然后,就再也听不到曹公子的声音了。
徐知意下完令后,再也没有看过楼下一眼。
衾钰叹了口气,“若是想出出气,把他打一顿就够了,何必杀了呢?”
衾钰虽说也不是个多良善的人,但是在这一点上,她却觉得,曹大人为国为民,若是让他寒了心,恐会对陛下不利。
“这曹大人说什么也是朝廷的重臣,这般给他下马威,他会不会在朝上参你一本?”
徐知意戳了戳桌上的点心,眼前的点心已经被她戳坏了。
“他最好去参我,他的为人不需要怀疑,只是他那个夫人……呵,若是能换成我的人坐那个位置,想必也是不错的。”
衾钰明白了,曹大人效忠的是先帝,虽是效忠,如今却也有些愚忠,他总觉得小皇帝年纪尚小,难堪大任,当初上书提议让先帝的兄弟继位时,他也是其中之一。
看样子,不论今日有没有撞见小曹公子在下面闹事,曹大人的位置,都是保不住了。
见事情已经明朗,衾钰便没有再说什么,她突然想起方才的那个侍卫,有些好奇地问道,“意儿,那个叫玄英的护卫,可是从小庇护你的那个?”
说是从小到大,其实也不过就是一起长大。
玄英是她舅舅捡来的孩子,从小就在府里长大,他的武艺都是她舅舅亲自教导的,为的就是有一日能派上用场,于是后来,他便被母妃选中,成了她的护卫。
“宫变的时候,玄英受了很重的伤……我一度以为,玄英可能……”
那一年,她失去了母妃,失去了舅舅,也差点失去了玄英。
“罢了,如今玄英无事,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是和母妃有联系的最后一人了。
后来等她回到宫中,果不其然,曹大人先是参了她一本,所以也不能怪她了,这是他自寻死路。
曹大人的夫人常年和京中各位夫人有交道,这本没什么,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那些和有反对之声的人交往这件事情都放在明面上,倒是一点都不避嫌,正好给她送了不少把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医者段长赢
朝中那些反对她的声音她都知道,但是那又如何,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会给阿冷铺好路,在那之前,她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都不算什么。
徐知意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倾泻的月光,只有在独处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在快活。
“玄英,给我拿些酒来。”
玄英很快便拿了几坛酒来,放到了她的面前。
就在他抽手准备离开的时候,徐知意却拉住了他的手腕,眼神湿润地看着他,“陪我喝点吧。”
“殿下……这不合规矩……”
“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在我这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见她坚持,玄英也没有拒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窗外,低头看着窗内的人。
虽然玄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她却从未见过他的脸,她甚至不知道,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她,甚至为了保护她差点没了性命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酒过三巡,她有些醉了,这时候她却觉得异常的轻松,有些胆大地摸上了玄英的面具。
面具在手下凉凉的,很光滑,但是大多数给她的感觉确实冰冷,但是她握住玄英的手后却发现,他的手却是异常的温暖。
“殿下?”
见他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徐知意却笑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她知道,她不该强求玄英做什么,但是她也知道,只要是她的命令,玄英都会照做,所以,她现在想稍微任性一点,想随心而动。
“把面具摘了。”
她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的人呼吸一滞,但是那又怎样,今日她非得瞧清楚了不可。
玄英身子一颤,把头扭到了一边,声音透过面具,闷闷地传来,“殿下……玄英面目可憎……恐吓到殿下……”
徐知意却笑了一声,把他的脸掰了回来,“我不信。”
他的声音这般好听,她才不信他说的话。
见眼前女子面色潮红,玄英知道她是喝醉了,他也知道,公主殿下喝醉了酒就容易忘事。
他也有私心,他想要公主记住他的样子,若是等来世他们再相遇时,他希望他能用一个好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面前。到那时,他便可以喊她的名字,而不是只能在心里喊。
见他把手伸到了脑后,徐知意却突然往前一站,脸凑到他的面前,伸过自己的手,摸到了他脑后的绳结。
玄英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定,等她亲手摘下他的面具。
徐知意的手只是轻轻一勾,玄英的面具便掉了下去,一张俊美异常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禁一愣,伸手想要去抚摸那张脸的时候,玄英却迅速地把面具戴了回去,好似方才那一幕只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她不会看错的,这怎么会是面目可憎呢?
她还没看够呢,有些不甘心的伸手想去摘,却因为脚下不稳,直直地往前栽了下去。
玄英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张开手抱住了她。
这时候酒劲正好上来了,她被晃得有写头晕,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的熟睡的人,玄英有写无奈地把她拦腰抱了起来,他进入到殿内,把人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看着她的睡颜,又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他只觉得面上一阵发热,只是一想到第二天她便会忘记今夜发生的事,他的心里便有些失落。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大胆地摸上了徐知意的头发,声音低低地,像是贴在她耳边私语那般。
“殿下……若是你能记得今晚,该多好。”
她确实不记得了,但是这个梦却是异常的真实,真实到唤醒了她更多的记忆。
景月见她一直不醒,担心地出门去找大夫,段长赢明白了情况后便一直在她们落脚的客栈附近转悠,他和卫灵一直在找机会能接近她们,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进展。
直到乞巧节后的第二天,他看到景月急匆匆地从客栈里跑出来,朝着医馆的方向跑去,他便知道,或许他的机会就要来了。
景月到了医馆后,才发现自己出来的着急没有带够钱,而医馆里的大夫都在忙着,根本没人搭理她。
就在她着急的时候,卫灵见她面色着急,关心地问道,“这位姑娘可是要请大夫?”
景月没顾得上多想,随即点头。
卫灵在知道她的困境后,有些苦恼的说道,“是你自己生病了?”
“不是,是我的妹妹生了病,我是来请大夫的。”
听到是宋知意生病了,卫灵心中立刻有了几分警觉,“这里的大夫一直都是这么忙,你若是着急,可往城东去,那边有一位常年行走江湖的侠士,他许是懂些医术的。”
景月看了眼周围,今日不知为何病人尤其多,这些大夫们忙的都没有功夫喝水,就连那些跑腿的也忙得脚不沾地。
她打听过,其他的医馆在离这稍远的地方,她不敢离开太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转身就往外跑去,只希望那人在稍微明显一点的地方待着才好。
卫灵见她走了,松了口气,她身后的那些人也松了口气。
但凡景月再仔细观察一圈,她就会发现,这里的人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动作了,只是看着像是在忙碌。
“时间太赶了,好在她没有察觉到异样,不然的话,长赢君恐怕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乐常从她身后走了上来,面色凝重地看着外面的行人。
“我们都曾见过殿下,只是不知道殿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不好贸然出面。”
想来这里最合适的就是段长赢了,只是景月也是个练家子,恐怕会被她看出来段长赢的武功,只能出此下策。
“只希望长赢君能不要被察觉到异样才好。”
一切就如他们所想,景月一眼就认出段长赢是练家子,上去就问他是不是会医术。
段长赢没想到景月一上来就是这个问题,他犹豫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景月拉起他的手就把一袋子钱放在他的手上,着急道,“求先生跟我走一趟,我家妹妹生了病,从昨夜开始便一直昏迷不醒,医馆那边没有空闲的人,听说先生会些医术,景月特来求先生救命。”
说完,她看着段长赢有些懵的脸,似是想到了什么。
“先生若是觉得钱不够,等回了客栈,我会补给先生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会来接你的
见目的这么快就达到了,段长嬴还未来得及高兴,景月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道歉,“抱歉了先生,只是事情实在紧急,只能冒犯了!”
段长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若是他不跟着一起跑的话,景月或许能当场把他扛回去。
为了避免出现那样的情况,段长嬴快步到她身边,景月见他不需要自己拽着了,索性踮起脚尖就朝着客栈奔去。
景月的武功是从小练到大的,当段长嬴看到她的功夫后,他竟发现眼前的这名少女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看来当初没有选择贸然接近是对的,不若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可控制了。
到了客栈后,景月先是冲进房间内,把一层帘子放了下来,她想着知知既然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脸,那么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好还是注意着点罢。
整理好后,景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抱歉了先生,我家妹妹脸上有旧伤,恐被人看了去伤了心,请先生切莫怪罪景月的无礼。”
“无事,既然景姑娘着急,那么还是先看看这位姑娘是生了何病吧。”
段长嬴坐在床边,看着露出来一小截的手腕,皮肤白皙,腕上还戴着一个细细的金镯子。
他是认识那个镯子的,那是陆予执画像上的镯子,所以眼前的人,定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拿起一方帕子该在傅知知的手腕上,心道冒犯了,双指按在了她的脉上。
一接触到这个脉象,段长嬴就变了脸色,连带着站在一旁的景月也揪起心来。
“先生,我妹妹到底怎么样了?”
段长嬴收回了手,表情严肃的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我虽不知这位小姐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从脉象来看,她的身子只是有些虚弱,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切勿累着身子才是。”
“那她昏迷不醒,是因为身子虚弱?”
“是,也不是。”
景月被他这说一句断一句的话弄的着急,“先生就莫要打哑谜了,我想知道我妹妹她什么时候能醒。”
段长嬴拿出一张纸,提起笔开了张单子,递给了她。
“她现在有些发热,寻常的药对她来说或许没什么大的作用,我这副药可以帮她调理身子,你且去抓药即可。”
景月接过单子,谢过他后,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警惕的问道,“今日多谢先生了,先生若是不介意,可否请先生带我去抓药,我们是外乡人,对这边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
段长嬴知道现在还是不顺了景月的意,很有可能会被怀疑,他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浅笑道,“自然可以。”
二人出门后,景月掏出一个首饰递给小二,吩咐他定要看紧了那间屋子,谁都不许放进去。
小二看到精美的首饰后心里乐开了花,连忙答应了下来,乐呵呵的守在了门口。
段长嬴看了一眼,那个首饰是以前宋国那边流行过的样式,看着做工倒是精细,不像是寻常百姓用的起的,只是都说了是以前流行的,现在看着却有些旧了。
景月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想着快去快回,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屋内──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屋内,站在了床边。
陆予执掀开那层帘子,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宋知意,他有些心疼的抚上了她的手腕。
脉象除了虚弱之外,并没有别的问题,原先他在得知宋知意中毒的消息后,心里特别慌乱,那个毒他曾听说过,没有解药。
但如今她人好好的在这里,他便知道,定是她背后那个人办了她。
但是为何,这两年都没有她的消息,他曾听景月喊她,傅知知,他只认识一个姓傅的人,那便是傅兰亭。
想到这里,陆予执面色难看的冷笑着,原来他一直不敢上去的地方,竟是宋知意一直在的地方。
傅兰亭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有可能的就是,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把人藏了起来,冷眼或者是看热闹般地看着山下的人疯了似的寻她。
一声难受的嘤咛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低头看到宋知意有些难受的皱起了眉,额间密密麻麻的满是汗。
他心疼地坐在床边,把人从床上抱到了怀里。
感受到他的气息后,宋知意确实难得舒坦了一些,不再难受的抓着被子,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陆予执久违的抱着她,好似这两年的时光,他几乎是过了好几辈子。
“知知……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知意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嘴里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陆予执没听清,凑近了之后,听到她喊了两个字。
玄英。
那是谁?
陆予执心中一痛,玄英是谁?为何她会喊这个名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他想把人带走,但是一想到那时候宋知意推开他的神情,他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今日他是喝了药硬撑着来的,这两年他挤压了太多情绪,那些情绪在得知宋知意不记得他的时候一齐涌了上来,导致他现在有些气血不足,着实受了一定程度的内伤。
乐常想的没错,没人能伤的了他,除了他自己,和宋知意。
这时乐常敲了敲窗户,小声道,“殿下,景姑娘回来了。”
陆予执知道他该走了,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把人放到了床上,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双唇还未彻底分离,陆予执看着她闭上的眼睛,说道,“知知,我会来接你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此处,窗户就像是被一阵风吹过,风过了无痕。
景月回来的时候,小二就这么坐在门前守着,看到她回来了,屁颠上去接下了她手上的药。
“姑娘可是要我帮着煎药?”
景月想了想,把药拿了回来,“拿个炉子来,我自己会看着。”
“得嘞!”
景月进屋后,看到她还是照旧躺在那里,终于放下心来。
药煎好后,景月把她抱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喝药。
一碗药喝了许久才喝完,过了一会,景月发现她的烧真的退了不少,心想那人还真是有些本事,若是个骗子,她就算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会把那人揪出来剁了喂狗!
远在隔壁的段长嬴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直觉背后发凉。
卫灵注意到他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好奇的问道,“长赢君怎么了?”
段长嬴摆摆手,“无事,多谢卫姑娘关心。”
第一百四十章 请你告诉我
察觉到事情有异的陆予执此时心中积压着一团火,在去正式见宋知意前,他要去一趟君若山。
山间小院,傅兰亭本是闭着眼睛假寐,谁知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坐直了身子。
阿佑被他吓了一跳,心中腹诽,【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差点吓死我了。】
于是阿佑就看着他坐在椅子上,捏起手指算了算,突然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坐了下来。
“师父?”
虽然傅兰亭这个人不靠谱了点,但是这一声师父,他们还是得规规矩矩地喊。
傅兰亭面无表情地朝屋里走去,阿佑不一会就听到了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她走过去一看,惊地冲了过去。
“师父你要去哪?”
傅兰亭一边收拾一边念叨,“不去哪不去哪,为师偶感天劫降至,去后山闭个关,准备准备。”
这时候左朔却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把夺过他的包袱。
“去后山哪需要行李啊?我给师父送不就好了?”
傅兰亭抢回了包袱,摇摇头,“不不,你不懂,就算闭关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吃的你当然要送,不过我的宝贝也得陪着我才是。”
见他还是那样,左朔好笑的靠在柜子上。
“你这是要躲陆予执?”
被他戳中了,傅兰亭手中一顿,然后接着收拾,“为师会怕那小子?真的会说笑。”
左朔挑眉,“是吗师父?可是你这样子让我不得不去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啊……”
见不管怎样都会被左朔戳穿,他便干脆不装了,有些生气的把包袱丢到了床上。
“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过说来也差不多了,这天底下怕是都是他们的眼线,不是被宋国找到,就是被他找到了……”
左朔却收了那副笑意,淡淡的说道,“你知道她是不会北上的。”
傅兰亭像是接受了这一切,干脆做到了床上,拿起扇子扇风。
“这一切皆有命数,只不过前部分被你和她搅乱了,如今,为师只不过是把轨迹归位罢了。”
瞧瞧他现在这幅了如指掌的样子,左朔不给面子道,“那师父又有何好害怕的?不过是个陆予执罢了,他还能把你把我们怎么了?”
“呵呵……”
傅兰亭心想,是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道长,他怕什么呢……
陆予执快马加鞭上了君若山,小道士们拦不住他,他便直接冲到了傅兰亭所在的山中小院。
身后的小道士们不敢进傅兰亭的院子,正巧左朔回来了,他便把人都打发了下去,面色凝重看着眼前的人。
“摄政王真是好大的威风,如今竟然都敢不把君若山放在眼里了!”
陆予执听到左朔的声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眼前的少年虽外表与常人并无不同,但是这个声音他是怎么也不会忘了的。
此番前来,他并不是准备和傅兰亭好好交涉的,因此,对于左朔,他也没有必要示以好脸色。
“知知的毒是你解的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左朔面色有疑,陆予执冷笑一声接着说道,“虽不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你的声音我可从未忘记,系统。”
听到后面二字后,左朔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他突然想起来,陆予执这家伙是会读心的啊,所以当初他和宋知意的对话,他都是一直听着的!
他原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给自己栽了。
不再去看心虚的左朔,陆予执走进院子,看到早就坐在那里,似乎就在等他的傅兰亭。
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所在了傅兰亭的面前,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是你那她藏了两年。”
傅兰亭有些伤心的看着他,“说什么我也是你的师父,你此番前来,竟然这般对为师,为师可是伤心透了……”
“呵……”
陆予执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表演,他知道傅兰亭是个不着调的,原本只觉得他跳脱,但是如今他却发现了一件事。
自打他上了山后,到现在,期间他离开了一段时间,但是不管是之前那次上山还是这次,他面前的傅兰亭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有变化。
什么样的人会容颜永驻?
不过好在陆予执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知道,宋知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他一直不说话,傅兰亭便也收了那副笑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既然都猜到了,如今又来问什么呢?”
“我想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她──”
“她记不记得你,很重要吗?”
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陆予执有些生气的站起来,眼神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自然重要!”
傅兰亭却笑了,他随意的往后倒去,双手搭在腿上,“你现在生气的是,她忘了你,但是她的记忆中,却存在着另一个你不知道的人,是吗?”
果然他都知道。
陆予执强压住心底的杀意,若不是知道他动不了傅兰亭,他真的很想把眼前的人抓起来,好好地审问一番,毕竟审犯人他非常在行,但是对上这样不配合又不能动的人,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发现,他似乎读不到傅兰亭的心。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之前有一段时间他也听不到宋知意的心声。
他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他的态度终于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了,傅兰亭这才满意的和他说话。
“想知道也可以,不过,你做好知道一切的准备了吗?”
陆予执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是和宋知意有关的事情,他都不会推辞。
他认真严肃的看着傅兰亭,“请告诉我。”
见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傅兰亭便也没有继续坚持,他伸手一挥,桌上出现了一杯茶。
对于这样的操作,陆予执如今已经麻木了,自从遇到宋知意后,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便一直被刷新,就算傅兰亭现在告诉他眼前的茶是他变出来的,他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喝了它,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旧忆
虽然陆予执不会蠢到相信一杯茶就能让他知道一切,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笑得跟个狐狸似的人,若不是他知道傅兰亭并非是简单的人,不然他可能真的会现在就上去给他一刀,毕竟那样才会让他收起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认真的和他说话。
不过……他也不觉得傅兰亭胆子大到会对他下手,毕竟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而且,他在上山之前便交代了乐常,若是他迟迟没有下山,那就把君若山给荡平了。
世人害怕他们,他可不害怕,若是他不能活着去见宋知意,那么也不需要再有什么顾虑。
想到这里,陆予执喝下了这杯茶,说实话挺难喝的,傅兰亭沏茶的手艺可真不行。
茶水一落肚,陆予执便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一片,随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桌上。
看着沉睡的他,傅兰亭松了口气,捏起茶杯往后一躺。
“这臭小子的眼神真是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威胁我啊……”
左朔从院门走进来,低头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师父,你给他喝什么了?”
傅兰亭挑眉指了指桌上的茶,左朔拿起来一闻,嗯,闻着就不太好喝。
“怕不是……他被你的茶难喝死了?”
“没大没小。”傅兰亭白了他一眼。
左朔弯腰把人从椅子上扛了起来,想了想,问道,“三日内他能醒来吗?”
“或许吧。”
“不能或许,若是他三日后没下山,君若山就不保了。”
……
“他能醒。”
这次梦到的人和事都是她以往心心念念的人,在这个梦里,她意外地想起了那夜发生的事。
那个晚上,她确实是见到了玄英的真面目,可是她一喝酒就断片,却是把玄英的样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房梁,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夜的那个男子,像极了她的玄英。
傅兰亭说过,她忘了很多事,但是会慢慢地记起,只是过程或许会有些艰难,眼下的情况,怕就是傅兰亭说的艰难之处了。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若是每来一次都要这么受一次折磨,怕是不仅累的是她,还有景月了。
“知知你醒了?!”
景月正好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她把药放到一旁,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让你担心了,我好多了,谢谢月儿。”
景月终于笑了,她把药端到她面前,“趁热喝了,我也没想到这个药竟然这么有用,看样子我得多谢谢长嬴君了。”
“长嬴君?那是谁?”
“你说他啊,是我找到的一个大夫,不过与大夫也不太一样,长嬴君是个侠士,只不过正巧会些医术,此次你生病啊,多亏了长嬴君出手相助。”
傅知知点了点头,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真就这么巧吗?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人家尽心尽力地帮她,她在这里疑神疑鬼的话,恐会寒了人家的心。
喝完这碗苦药,景月递给她一个蜜饯,她有些意外地接了过去。
“长嬴君说了药苦,于是顺便带了这些蜜果,没想到他还是挺细心的。”
傅知知点点头,会不会太贴心了?
接过蜜饯,放入口中后,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的病用不了多久便养好了,但是景月却坚持不让她在坐小毛驴了,这风吹日晒的,人能不虚弱吗?
傅知知坚持骑小毛驴,她觉得自己才没有那么娇贵,但是景月却铁了心要买一辆马车。
见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傅知知无奈答应,她想,傅兰亭要是知道他给的小毛驴被卖了,定会气死吧。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有些好笑。
有了马车后,二人果然就有更多的时间休息,这一路奔波的,终于可以舒服着来了。
景月躺在傅知知的腿上,感慨道,“果然还是马车坐的舒服,早知道该早些买辆马车才是。”
傅知知确实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低头看着景月,“月儿,我们那日卖艺赚的钱,够买马车?”
“当然——”
不够了。
但是景月没有说,她示意让她安心即可,但是傅知知却觉得,景月有事情瞒着她。
“你是不是卖了自己的东西?”
见被拆穿,景月还想坚持不是,但是傅知知却喊了车夫回头。
“诶!”
景月喊住她,有些心虚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回去把你的东西赎回来。”
她知道,景月之前都没有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就已经说明,那些东西对她很重要,或许,就是她口中那位贵人的遗物,所以她怎么能心安理得接受这一切。
“知知。”
景月知道她聪明,也知道她定是猜到了什么,不过,她还是坚持不回去。
“为何?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些旧物了,而且我也许久没有用到它们了,如今它们也算是有些用处了。”
“可是……”
景月摇头,“你该替我高兴才是,原先我不肯接受他的死讯,但是如今,我却发现我已经可以坦然接受这一切。他是我的师父,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也是我的恩人,他的愿望是能见四海昌平,我虽不能实现他的愿望,但是却也小小的实现了一些,不是吗?”
傅知知并不知道景月口中的贵人到底是何许人,不过,见她这副坦然的样子,她也没了坚持。
她在心中记下了这件事,接下来的路途中,她们二人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傅知知恍惚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她离宫的时候,她把玄英遣走了,她不愿玄英跟着她去那苦寒之地,后来直到她死,她都没有再见过玄英。
那后来,玄英都去了哪里呢?
陆予执是在第三天醒的,阿佑还有些担心,若是他不醒,她就丢下傅兰亭自己和左朔逃命去了。
不过好在他人争气,醒的还算及时。
陆予执睁开眼睛,他的眼底蒙着一层说不清的感觉,醒来后的他拜别了傅兰亭,直接就下山去了,期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殿下,我手疼
见他终于出现,守在山下的乐常才松了口气。
“殿下——”
陆予执心神不定的回应了一声,爬上了马车,下了立刻回去的命令。
乐常虽不知道这三天陆予执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启程。
回去的路上不是很太平,似乎是行踪被泄露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追上来刺杀他们。
对于这些人,陆予执自然是不放在眼里,只是如今他心中尚有心事,因此手下的动作便显得不是那么果断。
那些刺客和乐常都发现了这一问题,前者乐坏了,以为自己终于能成为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小队,后者却是十分的担心,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人越来越多,看着这些人,陆予执这才回过神来,若是让他们一直堵着自己,他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宋知意?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一人冲到了他面前,挥刀砍到了他的手臂。
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下,疼痛让陆予执的意识清明,他条件反射把那人的头给砍了下来。
那边刺客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被吓得往后撤了撤。
眼前的陆予执仿佛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仿佛现在的他才是那个传闻中杀伐果决,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摄政王。
刺客们见错失了能杀了他的时机,正想撤退,陆予执便发话,面前的人,一个不留。
乐常见他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松了口气,提起刀就朝着那些人而去。
陆予执此刻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手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狠厉,没一会,他的身上便全是那些人的血,而他,却丝毫没有被伤到。
陆予执有些嫌恶地抬起手看了一圈,身上黏腻的都是血,还是别人的,太脏了,他不能这么去见她。
手中的剑是随手捡的,他把剑丢到了一边,牵了一匹马跨了上去,一拉缰绳,夹紧马腹,马儿便朝着前方奔去。
乐常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情况,他没觉得以前陆予执这般难猜,至少以前做什么事情之前还会和他说一声,现在倒好了,好像眼里根本就没他这个人似的。
看他状态不稳定,怕他出事,乐常喊剩下的人在这里打扫一下尸体,他和卫灵则骑着马追了上去。
陆予执快马加鞭回到了城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的人,让人准备了洗澡水和衣服,还有一副银色面具。
洗漱完,不等下面的人等吩咐,他又骑了一匹马去了下一个地方。
段长嬴来了消息,宋知意他们已经朝着陆国国都去了,这下,倒正合他的心意。
夜里,陆予执有些紧张地站在院外,里面就是他的殿下,时隔这么久,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傅知知今夜有些失眠,她看景月睡得安稳,便没有吵她,而是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外走去。
她只披了件外套,大晚上的,应该也没人和她一样睡不着出去闲逛了吧。
想到这里,她推开了房门。
一个面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这么久以来竟然能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看到她的时候,陆予执有些意外也有些害怕,他本想等她睡醒了再找机会接近她,可他没想到的是,她也没有睡下。
“你是?”
傅知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看身形有些眼熟,她没记错的话,他是乞巧节那天夜里遇到的奇怪公子。
听到她的心声,陆予执浅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
傅知知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危险,正想回去喊景月,却不曾想到被门槛绊了一跤,身子一歪,竟往边上倒去了。
见她没站稳,陆予执心中一惊,三步做两步冲了过去,搂住了她的腰。
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的大胆,有些害怕地抓住他的手臂,刚想把他推开,就听到了面前的人轻轻地嘶了一声。
“嘶——”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脸,随后,她发现她手下的衣服里渗出了一些血液。
【他身上有伤?】
陆予执有些委屈地透过面具看着她,身子往前一靠,顺带带上了房门,不等她发作,他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
“殿下不记得玄英了吗?”
对于这件事,她持保留意见,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还记得前世的记忆,并且,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又好像不是一个。
所以,她并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她的玄英。
知道她不信,陆予执把脸凑了过去,“殿下,若是不信,为何不摘下我的面具看看,看看属下……是不是在骗你。”
听他的声音,傅知知的手鬼使神差就伸了过去,就像那个梦里一样,她伸手摸到了他脑后的绳结,轻轻一拉,面具便掉了下去。
眼前的一幕幕都好似和梦境重合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这张脸,真的是他。
“你?”
陆予执勾起嘴角,如今的他要说和前世有何不同,那便是,前世他只是一个孤儿,一个侍卫,今生的他却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并且,他还是她的心上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伸手上去就是一阵捏,捏的陆予执的脸都红了一大片,不过大部分呢红不是被捏红的,而是她手上的血蹭到了他的脸。
反应过来他受了伤,傅知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手臂,那一块衣服已经被血浸染,她有些抱歉,方才不该这么用力地推他的。
陆予执却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看到眼前的姑娘终于不再抗拒他了,他很高兴。
接着,他面色突然一滞,有些虚弱地往前倒了下去,吓得傅知知连忙扶住了他。
可是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实在是太沉了,如今可以说是陆予执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实在是撑不住啊!
陆予执听到她在心中直喊救命,他有些好笑地减轻了靠在她身上的重量,这才让身下的姑娘缓了口气。
像是怕她生气自己的冒犯,陆予执立刻委屈又虚弱地说道,“殿下……玄英的手有些疼……”
说罢,他扬了扬那只受伤的手,那块红色刺眼得很,让傅知知立刻便把刚才的事放到了一边,开始担心起他的伤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待人宽厚摄政王
“你……”她心中还有几分疑惑,可是眼前的人,虽然性格与玄英不太像,但是他知道她的身份,长得也和玄英一模一样。
她艰难的把陆予执扶到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陆予执却像是整个人长在她身上似的,不肯从她身上下去。
她有些为难地推了推他,“你……你这么靠着我,我怎么给你看伤口?”
陆予执浅笑,有些不舍的坐直了身子,把手抬起来,伸到她的面前。
他手上那一处衣服已经被血浸染得变了颜色,不过今日他穿的衣服是深色的,因此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太出来。
傅知知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袖子晚了上去,没一会便露出了一截纱布缠着的手臂,原本白皙的纱布如今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嘶——”
她一看就觉得疼,但眼前的人偏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的伤口许是裂开了,得重新上药了,我去给你买些纱布和金疮药……”
她刚想回去拿钱,就被陆予执一把拉住。
“殿下可不可以不要走?”
陆予执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巴巴的。
“我去——”
“我会让人把东西送来的,所以殿下可以可以不要离我太远?看不到殿下……我心里不安。”
傅知知想,许是前世他做护卫做得久了,所以养出职业病了,只是他说什么,让人把东西送来?
“你的人就在附近?”
陆予执乖巧点头。
“那你还不快去找他们给你包扎?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血都流尽了才好吗?”
她的话说得又着急又生气,一想到陆予执是故意的她就生气,明明能早些去看伤口,非要等她给他看,这又是什么道理?
听到她在心里生着气,陆予执无奈笑了一声,拉住了她的手把人带到了身前。
傅知知就这么站在他的两腿之间,整个人被环在他的怀里,低头看着他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这个姿势是不是有些不好……我记得玄英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予执挑眉,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殿下可是想问我什么?”
她是有很多事想问,就比如,其实她现在还是有些怀疑,眼前的人,真是是玄英吗?
“你……你真是玄英?”
陆予执浅笑,“殿下九岁那年,皇后送了殿下一支银杏步摇,殿下很喜欢那支步摇,恨不得天天都带着。”
“十岁那年,殿下贪玩,不小心跌到池子里了,后来生了好久的病,醒来就被娘娘说了一顿。”
“十一岁那年……殿下想混出宫去玩,可惜经验不足,还没出宫门呢,就被抓了回来,当时可被小殿下笑了很久呢。”
“还有啊——”
“不要再说啦!”
傅知知如今不想信都不行了,他说的那些都是真实存在她记忆里的事情,她一把捂住他的嘴,手动制止他继续把她的糗事说下去。
见她耳朵尖有些红,陆予执笑弯了眼睛,温热的气体喷在她的手心,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动作有多暧昧。
她连忙把手收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她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信你了。”
“今生……你叫什么名字?”
猜到了她会问,陆予执想了想,他现在的名字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或许会造成一些麻烦,还不如就让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如果可以,我想殿下还是喊我玄英,可好?”
傅知知想了想,确实喊这个名字会比较顺口,她一时倒也改不过来。
“虽说不知为何我们二人都还记得对方,不过这是一件很有缘分的事情,不是吗?”
陆予执微微睁大眼睛,随后点头,“是的殿下。”
事实并非如此,但是陆予执却想让她这么认为。
乐常把药拿来的时候,看到二人面对面坐着,不知为何他如今有些心虚。
他把药放到了便离开了,傅知知看着桌上的药,熟练地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是上好的金疮药。
看到她熟练的动作,陆予执的眉头轻皱,但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眉头却舒展开了,仿佛刚才那一瞬不曾发生过。
“我……你真的要我给你上药吗?”
陆予执点头,“我只想让殿下给我上药。”
见他坚持,她也没有办法。
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傅知知眼前闪过一些画面,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低头开始给他上起药来。
陆予执本不想这么做的,但是一看到她后,他心中便什么也想不到了。
给他上完药后,傅知知松了一口气,额上出了些密密麻麻的汗。
“如此可别再让人碰到你的伤口了,这么重的伤,到底是何人对你下手?”
这让陆予执该怎么编?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看着她。
“殿下还未问我如今在何人手下做事,殿下就不好奇吗?”
傅知知挑眉,她是挺好奇的,这不是觉得人都有秘密,怕问了他不好说吗。
“如今我的主子是陆国当今的摄政王殿下,我姓段,殿下可以唤我段玄英。”
“段玄英……”
陆予执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就见她笑了。
“段玄英,今生的玄英有家。”
听到她的话,陆予执的眼睛一酸,前世的他不过是个孤儿,有幸被将军捡到,但将军只是给他取了名字,将军说,他就是他自己,不会强求他属于任何人任何家族,于是,玄英并没有姓氏,他也从未想过给自己安一个姓氏。
没想到今生,她还记得。
“嗯,不过,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有殿下在的地方,才是玄英心之所向。”
似是没想到他这一生竟然这般会说话,傅知知对着他这张脸意外地红了脸。
“陆国的摄政王……玄英,摄政王殿下对你好吗?”
“殿下待人宽厚,对属下也是极好的。”
“是吗,那便太好了。”
乐常和卫灵在院外守着,自然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听到“待人宽厚”四个字的时候,二人默契的沉默了,他们对视一眼,遂立刻移开了眼神。
待人宽厚,那也得看是对谁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狗贼哪里跑
二人虽知道有些事情实在是难以理解,就好像是现在,什么段玄英,不就是陆予执临时想的一个名字,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给自己做手下的。
乐常和卫灵蹲在墙根叹气,如今真是知道了越来越多的事情,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陆予执“灭口”,一想到这里,他们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好他们一直跟着的便是陆予执,所以这个问题,还是不思考的好,想了也是没有道理的。
陆予执分神注意到了墙外的动静,他是故意把这对话透露给他们的,毕竟到时候,还需要他们帮忙演戏呢。
傅知知轻轻地把袖子放了下来,就在她打算再问两句的时候,景月突然打开了房门,看到了他们二人。
陆予执速度的把面具戴在了脸上,景月见傅知知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一起,而且还看到她衣袖上有些许血迹,她当场就认为,是眼前的人要对傅知知做些什么。
她拔出剑就冲了过去,陆予执见她来势汹汹,弯下腰一把将她单手抱了起来,脚尖轻点飞身到后面的院墙上。
傅知知被他的动作和景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人就坐在陆予执的手臂上,甚至还在高墙上。
她有些害怕地搂住了陆予执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玄英!快放我下去!”
陆予执感受到她的害怕,正想下去的时候,景月便提着剑杀了上来。
“大胆狗贼!快放下她!”
“狗贼?”
陆予执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觉得新奇的很,这下,他到不想轻易地放开了。
他小声地和傅知知说道,“殿下,她说我是狗贼……”
傅知知很想说的是,这样的情况,想不认为他是狗贼都难。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陆予执就算不用去听,都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殿下……”
傅知知倒是没发现他语气里的委屈,她现在担心的是,她才刚把伤口包扎好,别这一动作又把伤给崩开了。
“你的手——”
“狗贼!”
景月丝毫不给陆予执和傅知知说话的机会,招招躲过了傅知知,朝着他的面门而去。
陆予执见她的武功不弱,只是现在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有些施展不开,主要还是怕伤到了她。
乐常和卫灵被一声狗贼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卫灵听出那是景月的声音,给了乐常一个眼神。
“景月姑娘见过我的面,我不适合出面……”
话未说完,乐常便丢给她一个面具,笑道,“你忘了,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面具了。”
说完,乐常戴着一个朴素的面具就飞身上了墙头,挡在了陆予执和景月的中间,卫灵也紧跟其后。
见又来了两个人,景月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认真,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冲上去和他们厮杀的时候,傅知知出声了。
“月儿我没事!你先住手!”
说完她又转过身去,对陆予执说道,“玄英,你也叫你的人住手!”
陆予执没有说话,不过乐常和卫灵一听到她发话了,便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景月见面前的人放下了武器并且退去了战意,不自觉松了口气。
眼前的人,抱着傅知知的那个人一看武功就不弱,对付他尚且还有些费力,如今又来了两个人,景月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不过好在,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放开她!”
傅知知捏了捏他的脖子,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陆予执抱紧了她,飞身到了院子里,轻轻地把她放在了地上。
景月见这样子,跟着跳了下来,一把拉过她,把人藏到了身后。
“阁下是何人,为何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陆予执张了张嘴,还未说话,景月身后的傅知知便先解释道,“月儿,他是我的护卫玄英,玄英不是坏人,方才我都没来得及喊住你们……”
“护卫?”
她点点头,但是景月却是一点都不信。
“既是护卫,为何现在才出现,这么不尽职的护卫,还要他作甚?”
傅知知知道这不是个好解释的,而且看景月这副样子,似乎对眼前的人很有敌意。
她有些苦恼的看着眼前这个场面,“月儿,当初我家遭难的时候,我遣散了一众护卫,只是没想到玄英却一直在找我,我也是今日才和玄英会和了。”
她的话都是真的,不过不是发生在这个时候罢了。
景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予执,陆予执戴着个面具看不清脸,但是看傅知知的模样,倒不像是骗人的。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陆予执却在这时喊了乐常上来,乐常把一些东西放到了他的手上,景月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当时卖了的首饰吗?
“景小姐,多谢你一路对我家小姐的照顾,如今这也算是在下小小的谢意。”
“你怎么会——”
“说来也是巧合,我与那长嬴君还算有些交情,也正是从长嬴君那里得知了小姐的下落,我的人一调查才知道,景小姐竟然为了买辆马车当了自己的首饰。”
“我们傅家的家训便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景小姐的首饰在下已赎回,另外,这里还有十两金子,希望景小姐能收下。”
十两金子??
景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予执,又看了眼傅知知,那个眼神仿佛在说,知知,你的护卫……当真是有钱。
对于这点,傅知知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一出手就是十两金子,这对于一路节俭的她们二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不过,景月当受得起。
“月儿你便收下吧,这都是一点小小心意,这段时间我可是麻烦你照顾了,若不是你,我或许都见不到玄英了。”
陆予执在一旁附和道,“正是如此,希望景小姐不要客气,这十两金子只是谢礼,若是景小姐还想要什么,请尽管说。”
乐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客气的陆予执,为了把戏演的更逼真一些,他走上前去解释道,“景小姐,我们的人对陆国很熟悉,办起事来也更加方便,想必景小姐来陆国,是有事要办吧?”
这点倒是让景月心动了,她没有接下金子,她只说了一句话。
“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让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的开始
听到景月的要求后,陆予执并没有觉得意外,他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景月的来历。
景月的来历并不简单,但也不难知道。
这天下姓景的人不多,其中严格意义上能算是贵人的,那就更少了,这刚好给了他们便利,只是稍微有心一查,便查到了。
景月是景珩在十几年前在西北捡的孩子。
她要找的人,或许是那宋国齐王,宋向锦。
“你要找的是何人?”
景月知道不能轻易地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但是自从两年前宋国公主下落不明后,那几个皇子一个个都消失了似的,若非他们主动出现,几乎没人能找到他们,她有时候在想,到底是谁失踪。
说实话这段时间她无数次想过要放弃,她得知景珩心意的时候太晚了,正巧遇上宋国遭了大难,她又早就离开了武安侯府,想见娴妃真是难上加难。
于是她便想着退而求其次,想着能不能在游历的时候找找齐王的踪迹。可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宋向锦的踪迹又可是那么好寻的。
见她内心纠结,陆予执轻轻地吸了口气。
“姑娘若是心有顾虑,在下可以保证,定不会把姑娘找的人泄露出去。”末了,陆予执怕她继续纠结下去,又补了一句,“姑娘可以跟着我的人一起去找,如今我既然已经和小姐回合,那你即可放心前往。”
景月看了眼傅知知,又看了眼陆予执,仍是没有说话。
“月儿可是还有什么担心的?”
景月摇头,她只是不放心罢了,但是看着眼前的人,自己的担心好像又是多疑的。
终于她松了口,“既然这样……那我就把知知交给你照顾了,若是让知知遇到了危险,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话听着不像是开玩笑的,不过陆予执并没觉得有什么,他藏在面具后面挑了挑眉,想着的却是终于可以把这个女人支走了,这些日子她们一直在一起,他都没有机会接近。
“那是自然,小姐的安危比我的性命都要重要。”
听到他的话,傅知知想到了前世,那时候玄英确实做到了,所以她才不敢让他跟着一起走,若是跟着,怕是依玄英的性子,不管说什么也会带她走。
似有所感的陆予执看着她,眼中有着道不明的意味。
如今他还不想让她和宋国的人接触,现在还太早了,而且,是他先找到的她,他缺了太多的时光,还没补回来呢,可不能让那些人给搅和了。
景月很快便和陆予执的人走了,走之前,景月拉住傅知知的手,有些不舍地看着她。
“虽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不知为何,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
“我出生在西北蛮荒之地,但我的家乡却是在那宋国的京城,我的贵人名叫景珩,是宋国大名鼎鼎的武安侯,是我这辈子最敬仰的人。”
“原先没有告诉你……你可会怪我?”
傅知知摇头,她隐约知道景月心里有事,但是她没有窥探别人往事的兴趣,景月若是想说,那她便听着,若景月不想说,她也不会问。
“其实我……”
“我知道大家都有秘密,知知,我们相识一场实在是有缘,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你愿意跟我回侯府吗?”
武安侯府……那是在另一个国度的遥远地方,若是她没有选择南下,或许现在,她也会站在宋国的土地上,看尽宋国的景色,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去哪里都一样。
不,或许也有些不一样了,她找到了她的小小归属,她有幸找到了她的玄英,在这个不知道过去多久的朝代,他们是如今唯一的相拥者。
傅知知点头,“那我等你来接我。”
有了她的承诺,景月高兴地跨上了马背,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那便说好了!等我来接你,我带你回家!”
说完,景月便跟着那些人一起走了。
在傅知知的身后,陆予执一脸郁闷地站在那里,乐常和卫灵则站在他后面偷笑。
这怎么还有人跟着一起抢人的,这要是男子便罢了,大不了殿下把他砍了就是,可偏偏这还是一名女子,看样子他们殿下真是任重道远啊,想要把小公主娶回家,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清楚听到乐常和卫灵在心底看他笑话,陆予执扭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这一眼看的他们背后直冒冷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殿下为什么这副样子??】
见他们跑了,陆予执没有再跟他们纠缠,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傅知知身后。
“殿下……人都走好远了,你还不准备回去吗?”
她不用扭头都能感受到陆予执的存在,她无奈笑道,“月儿此番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有些担心她。”
“殿下可是想去看看那武安侯府?”
傅知知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她其实是有点好奇景月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一见她那副好奇的表情,陆予执心中便有些不高兴,她怎么就不好奇他长大的地方?
虽说,以前他们是有很多在一起的时光,但是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想到这里,陆予执更郁闷了,事情想着想着便走了神,连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傅知知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有些担心地摸上陆予执的脖子,手中传来的温度没问题,那么他到底是怎么了?
被她有些凉的手刺激到了,陆予执条件反射抓住她的手,“手怎么会这么凉?”
如今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再加上雨下了一场又一场,天气多变,许是过不了多久,就该开始彻底冷了。
他记得,每年冬天,她的手都是冰冷无比,好像怎么捂也捂不热。
傅知知见他终于回神了,松了口气,“方才在想什么呢?”
陆予执无奈道,“殿下就不好奇,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好奇啊,但是我们有很多的时间不是吗?”
是了,一切都在重新开始,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就算以往的时光被忘却了,但是他们还有很多的未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唠叨小老头
陆予执带着宋知意回了陆国皇城,进城的时候他们坐在马车里,没有人知道马车里的是什么人,只以为又是谁家的少爷小姐。
傅知知想掀开帘子看看街上的景色,但是被陆予执严词拒绝了。
她有时候真的觉得玄英变了很多,以前的他可不敢这么和她说话,哎,说的她都有些想以前那个会害羞又乖巧的玄英了。
陆予执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发现,不论她记得什么,她还是她,怎么都不会变,就像现在这样,就连在心里吐槽他的话都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之所以不让她掀开帘子,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身子弱,长嬴的医术他是知道的,他说了要注意身体,那便得好好注意。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让陆国的人看到她,他才不想让宋知意被其他人看去,不过,这事陆予执从未在她面前说过罢了。
对于前者,宋知意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就是因为人们太过小心,才会把人养的越来越娇,不然你看前世她父皇的那些妃子,出门有人扶着,天热了冷了都有人伺候着,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越养越娇弱,一个小风寒都能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她虽都把这个道理讲给了陆予执听,但是他却并不这么觉得。
算了,如今她也不是什么公主,玄英也不是她真正的护卫,她也不能随意使唤玄英,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拿身份压人了。
“哎……”
一声轻叹落在陆予执的耳中,他把书合上,不解地看着她,“殿下可是闷了?再过一会便到我的府上了,到那时,殿下便可以——”
“玄英。”
似是没想到她会喊他,陆予执坐直了看着她。
傅知知觉得,玄英多少还是保留了一切前世的习惯,就比如每次她喊他的名字,他都会变得异常的认真。
见他这副样子,她又叹了口气。
“如今我不是什么殿下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后便也不要喊我殿下了。还有,如今你是陆国摄政王座下的人,我虽不知道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这么一路我也是听说了一些事,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这般小心。”
她的本意是,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地位发生了天大的变化,那么就不要再保持原本那样,还不如就自在一些。
听完她的话,陆予执眼底浮现笑意,他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慵懒地靠在后面,轻松地看着她,“殿下……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拘束?”
她想了想,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嗯?”
“知知。”
像是怕她会拒绝,陆予执立刻喊出了那个阔别已久的名字。
喊了一遍不够,他又凑上前去喊了一声,见她没理自己,他就再喊一声。
直到喊了许多遍后,她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了一件事。
“当日乞巧节,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下轮到陆予执噎住了,他该怎么解释?在她现在的认知中,那是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可对他来说并不是啊,他找了她整整两年,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当时……只是觉得身形有些像……便有些冲动了……”
陆予执那副心虚的表情告诉她,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她却说不出其他,毕竟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罢了,以后便喊我名字吧,我不是一直都喊你玄英吗?”
“其实,我更想听知知喊我另一个名字。”
“另一个名字?”这她倒是不知道。
“嗯,阿执,喊我阿执好吗?”
“阿执?”
这个名字一喊出口,她编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阵无由来的心慌袭来,她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这般敏感?
见她有些不适,陆予执有些担心地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说不上来,为了不让他担心,她答应了他的请求。
见她的脸色很快便恢复如常,陆予执松了口气,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
他把她带去了三五斋,他想,若是可以的话,他想宋知意想起以前的事情,不过不论多久,他都会等。
傅知知一下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到了,她没想到陆国的皇城内,竟然还有这方天地。
陆予执有些紧张地观察她的表情,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不一样的表情来。
傅知知看了一圈,转头看着他,“没想到府里还有这样雅致的院子,三五斋,为何取这个名字?”
陆予执笑道,“只是突发奇想取的名字,到底没什么内容,只是一些兴致,知知喜欢这里吗?”
傅知知点了点头,“喜欢,这里很特别,我很喜欢。”
见她喜欢,陆予执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这里他一人来了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她也在这里。
进到屋里,陆予执喊了卫灵出来,对着她说道,“她叫卫灵,你们已经见过了,以后她就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在我不在的时候,她会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难道有人会对你不利?”
她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陆予执见瞒不过她,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陆国许多人都盯着摄政王殿下,时不时会有些不长眼的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不过没事,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知知不用担心。”
听他说完,傅知知无奈坐下,不管在哪里,身居高位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烦恼,她想那位摄政王能坐到如今的地位,也定是不容易。
“今日先好好休息,过些日子就到中秋盛会了,到那时,我带你出去好好逛逛。”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予执补充道,“这个府里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没有哪里是你不能去的地方,只是若是闷了想要出府的话,得让卫灵和我说声,我得陪着你一起去。”
“噗,阿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像个唠叨的小老头?”
陆予执听到她的话后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张了张嘴,但却发不出声音。
傅知知就这么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好笑道,“阿执,我不是三岁孩子,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可别瞧不起我。”
陆予执无奈地叹了口气,宠溺地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像个小老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渺渺
屋内一片温情,乐常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进去的话,他会被殿下宰了吧?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陆予执注意到了门后的情况,傅知知也察觉到了他神色有异。
“好不容易不用坐马车了,今日我想先休息。”
见她眼下有几分疲惫,陆予执没有继续待下去,对卫灵交代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乐常见他已经出来,恭顺地低下头跟在了他后面。
待走出了好远,乐常才开口说着公事。
“殿下,今日把小姐带回来的事情怕是瞒不住,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了,他们恐怕会循着踪迹找过来。还有便是,段大人找您。”
舅舅?
陆予执能想到段遇青找他是为何事,不过,他并不想就这个事和他多说什么,多说也是无用。
“如今三五斋进了人,那边的人定是觉得殿下有了软肋,不过,他们并不会那么早知道里面的人是小姐。”
耳边传来乐常的担忧,陆予执想的却是,如何让那些可能说话的人彻底闭上嘴,他的一举一动皆被那些人盯着,陆国的人倒是没什么,但要是宋国的人找过来了,那可就是麻烦了。
他虽不怕麻烦,但是事关宋知意,这让他不得不重视。
风吹过树梢带起沙沙的声音,陆予执抬头看着不远处,那里一片黑暗,若是有什么人藏在那里,还真是不容易被察觉。
乐常见他停住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会意,他轻轻一挥手,那边暗处便传来了几声闷哼,接着就从里面摔出了几个人。
同黑衣人一起出来的,还有段青阳。
段青阳不费多少力气便杀了这几个人,他面上笑眯眯地看着陆予执,毫不在意地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他的面前。
乐常见是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段青阳朝着乐常点了点头,走到陆予执面前拱手,“恭喜殿下,终于得偿所愿。”
陆予执冷哼一声,“你的消息倒是灵。”
段青阳笑着回望他,丝毫不在意陆予执对他的态度,“殿下,我奉了段大人的命令来传话,大人知道您是不会去的,所以就给属下下了死命令,殿下如此体贴下属,定不会让属下受罚吧?”
他笑得像个狐狸,陆予执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你受不受罚,和本王无关。”
说完,陆予执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段青阳一人站在原地叹气。
“哎……殿下可真是狠心……咦?”他见乐常还未走,好奇地问道,“乐常可是也觉得我可怜,有些心疼我了?”
乐常眼皮一跳,拱手道,“青阳君,殿下都走远了,我得赶紧跟上去才是,下次定请青阳君好好喝一杯!”
说完他就跑了,生怕段青阳再喊他。
看着乐常逃也似的背影,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主仆两个都是一个样。”
他转身看着他们的来处,那边是他们不被允许过去的地方,他知道陆予执这两年一直在找一个人,如今那边既以打开,那么便意味着,他想找的人已经被找到了。
这下,他倒是越来越好奇,那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国某处地界——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几张薄薄的纸,先是有些随意地捏着,随后却是加大了力度,捏的纸张皱了一个很大的角。
底下跪着的人看到他的表情直冒冷汗,他也不知道为何他就被派到这里,也不知道他今日拿来的信是从哪里来的,上面又是写了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但是其中却夹杂了几分愠怒,他把纸放到了桌上,随后收了这副表情,冷冷地看着跪在底下的人。
男人的声音冷清不带任何感情,更多的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回,回公子的话!属下,属下只是传信的,并,并不知道信上的内容……”
听到他的话,男人冷笑一声,“你倒是诚实,罢了,下去吧。”
“多,多谢公子!”说完,他便爬起来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待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一个身穿苗疆服饰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手腕上和脖子上戴着的银饰各自发生碰撞,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
她跳着走着,到了男人的身边,亲昵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又坐在了他的腿上,声音娇俏又妩媚。
少女的手指绕上了男人散下来的头发,好奇地把桌上的纸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即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那位到底是何意?我可不可以认为,他要么是找到了新欢,要么就是……找到了正主?”
男人瞥了眼她手上的纸,任凭少女坐在他的怀里玩弄他的头发,手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要管她的动作。
见他还是不说话,少女有些不满,捧住男人的脸,嘴里念了几句什么,对着他问道,“阿与,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男人的眼睛无神了一瞬,随即又被理智取代,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她。
“渺渺,你知道的,你控制不了我。”
名叫渺渺的少女有些不服气地努嘴,她的蛊术从未失手过,可是一遇到他后,便是从未灵验过,对于这点,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还不是你不理我,我就想试试今天会不会有用,谁知道还是失败了。”
说罢,她从男人腿上下来,有些扭捏地站在那里,犹豫地看着他,“阿与,你说只要帮你找到妹妹,你就会跟我回苗疆,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渺渺有些不甘心地想着,自从见到了他,她便一心想把他带回去当压寨夫君,可惜她实在是打不过,好在他有事相求与她,不然的话,方才还不等她碰到人,就早就被丢出去了。
她是两年前见到这个男人的,那时候,他还不像是现在这般冷漠,他的眼中满含着希望和担心,渺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男子,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长得实在是好看,不能怪她对人家起了坏心思。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此时的那双眼睛早就没了当年的神采,里面更多的则是戾气和冷漠。
渺渺知道他是不会跟着自己回去的,但是她还是想跟着他,万一呢,万一人找到了要找的人,觉得她这一路辛苦,回心转意了呢?
一想到这里,渺渺总是能把自己哄好。
“宋鹿与!本圣女把话放在这里了,不管你最后肯不肯跟我走,我既然答应了你要帮你找到人,那便不会食言!”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愿
说完这番豪言壮志,渺渺一脸“你看我多大方,你不信守承诺但我信守承诺,所以你还不快夸夸我”的样子,等着宋鹿与说接下来的话。
宋鹿与倒是早就知道她是这副样子,也有了一副对付她的手段。
他手撑着头,歪着头看着她,脸上终于算是有了个稍微温情一些的表情,“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先多谢渺渺了。”
见他这副样子,渺渺气得把手上的纸丢到了地上,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只不过她那副豪情壮志的模样不过只存在了一会,便又不甘心地扭过头走了回来。
她有些委屈地看着宋鹿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只小虫子。
“这两年它都没有动静,我有时候都怀疑是它出问题了还是我出问题了,不过自前段时间开始它有了动静后,我便能确定了,你要找的人一定在陆国。”
渺渺的这只蛊虫是以宋鹿与精血养成的,他和宋知意有着相同的血脉,所以用他精血养出来的虫子可以感受到宋知意的存在,这也是为何,他要找渺渺帮忙的原因。
遇到渺渺是一个很巧的事情,原先他只是前往苗疆寻药,寻了几月后没有寻到药,反而是得到了宋知意失踪的消息,在这一打击下,他一头栽到了山坡下,当时便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怎么进也进不去的苗寨里,而他的床边,趴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也就是渺渺。
渺渺采药的时候捡到了他,不过因为怕他是坏人,因此在他身上下了一个蛊。
宋鹿与虽不知为何自己没有受到影响,不过当时他便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她带走。
当渺渺沉浸在蛊术控制的时候,她却丝毫不知,其实她才是那个被下套的人。
这两年他一直在找宋知意,可就是找不到她,无尽的悔恨和不甘席卷着他,以至于他的性子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要找到她了。
“你为何要让人一直盯着陆国的那个摄政王?他这两年不也没找到人吗?”
宋鹿与却笑了,“以我对他得到了解,他是不会出现你说的第一种情况的。”
“所以有可能的只能是他真的把人找到了?”
见宋鹿与的表情,渺渺顿时变了表情,她只相信她手中的蛊虫。
“是不是真的,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她扬了扬手中的盒子。
宋鹿与也是这么想的,他一直盯着陆予执就是因为相信,在这个世上,除了他们,还有一个更不能接受找不到她的存在。
想明白后,他勾起嘴角,眼神晦朔不明看着地上的纸。
若是陆予执真的敢背着他们把她藏起来,那么到时候就别怪他们了。
他不再去听渺渺的话,如今眼前还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宋云离的消息了。
【三皇兄……】
到陆国皇都已经有好些日子了,这天夜里,傅知知坐在床边看话本,卫灵贴心地多点了几盏灯。
“小姐,天黑了,今天已经看了很久了,再看下去怕是要眼睛疼了。”
傅知知听话的合上书,她并不是想看话本,她只是觉得无聊,这些天虽然陆予执都会来陪她吃饭,但是也就是吃吃饭了,其他的时间,她根本见不到他人。
“阿执今日在府上吗?”
卫灵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说他在忙一些事情。
傅知知知道,他既然做了那位摄政王的手下,那么一切都是要以摄政王为主,只是就这么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实在是沉闷。
只是一瞬,她听到了院外传来了几声响,她有些警觉地看了眼卫灵,卫灵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她只是站在傅知知身边,丝毫不动。
见她这副已经习惯的样子,她好奇地问道,“那位殿下有很多仇家吗?”
“回小姐的话,殿下身处高位,那些人不过是见不得殿下好罢了。”
她看着外面的夜色,虽大致能猜出来门外发生的事情,但她并不想管,她做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如今便一点也不打算沾手。
卫灵观察她的神色,以为她觉得不舒服,“可要把窗户关上?”
傅知知摇了摇头。
院外,陆予执站在中间,在他的脚边躺着一具具刚断气的尸体,血液流淌到他的脚下,不像以往那般无所谓,他如今却有些生气。
那些人竟然就这么忍不住,非要一次次来试探他的底线。
把剑丢到了一旁,他在一个人身前蹲下,他是特意留他一口气,为的就是知道这次又是谁的手笔。
那个黑衣人的胸口上被捅了一剑,血液从伤口处涌了出来,许是因为血涌入喉咙,他如今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是谁派你们来的?”
乐常虽不明白他的目的,人都要死了,话也说不出来,恐怕是问不出什么。
但是下一秒,他就看到陆予执满意地站了起来,随后下了令。
“把这里清理干净了,本王不想明日早上在这里看到一滴血。”
说完,他便离开了这里。
今日他本是想来看看她,但是还未到门口便察觉到了异样,待杀了那些人,他精心挑选的衣服也被血污弄脏了,可不能这样去见她。
一切都结束后,他只能放弃了去见她的想法,回到自己屋里再把自己从头到尾清理一遍。
西北草原——
一只鹰翱翔在空中,传来了一声响彻天际的嗥叫,紧接着,一只手朝着它的方向举了起来,那只鹰瞧见了之后,便朝着他手臂而去,稳稳地落在上面。
连夏骑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着鹰,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一人骑着马走上前来,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我要找的人,还是没有消息?”
“回可汗的话……属下们已经尽全力去找了,只是我们的人走遍的西北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也前往宋国和陆国寻找,还是没能找到她的踪迹……”
连夏眯起眼睛看着他,继续问道,“还有呢?”
来人咽了口口水,“那位小姐……她还是那句话,她不愿离开京城……”
听到不愿二字,连夏深吸一口气,手抚上了胸口前的吊坠,那是芊筱一年前派人来送回来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中秋前夕
随吊坠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封信。
“展信安——”
“芊筱曾承蒙殿下的照拂,学会了写字,也读过一些书,好在有前事在前,使得我能有机会,同公子写下这封信。”
“自公子离开已有些时日,这段时间,我听说了许多院外的事,我也是才知道,在那扇门,那堵墙外,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人和事。”
“公子走后,我曾去询问过这个吊坠的来历,偶然知道这是西北皇族的信物。”
“公子有自己的考量,因此,我不敢多问,只是吊坠实在太过贵重,得知公子一切安然,便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信物,且再不敢保管下去,还望公子能收回这一信物,如此,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连夏倒出信封里的吊坠,吊坠很干净,他忽然有一种,此物从未离开过他身边的想法,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他指缝里逃走。
“我曾愿公子一路顺利,早日归来,但这终究成了一件妄念,您有您要做的事情,而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自此再次谢过公子曾经的照拂,望自此以后,公子能不乱于心,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望,珍重。”
那一天,连夏一直攥着芊筱写的信,他知道,芊筱句句不提他的心意,却句句都在拒绝,她的不念过往,即是把他们过往的一切,都给放下了。
事虽如此,但他总归不愿就此放弃,他想回去找她,但宋国与西北的关系日益紧张,他作为西北的皇子,他已经回不去了。
手下的人见他又走了神,识趣的退下。
连夏转身看向宋国京城的方向,两年了,她真就这么狠心,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曾在意过他?
陆国与宋国的交界处,两国曾在两年前打过好几仗,但其中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并没有把战事持久下去。
群山前,站着一队人马。
“萧将军!”
萧泽元听到声音转过身去。
“萧将军,太子殿下传了信来!”
萧泽元一身戎装坐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两年的时光改变了他太多,那个温润如玉的小侯爷,如今也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接过密信,萧泽元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这次打开,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消息。
可事实却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消息,合上信后,萧泽元深吸一口气,随后吐出一口叹息。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两年前,得了宋崇玄的圣旨,他带着人马来到了这里,这两年和陆国打了几仗,直到陆予执上位后,双方的战局开始僵持,陆予执很聪明,他知道如何把握那个度,因此双方谁也讨不到好处,无奈,他们只能休战,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放过陆国,他们和蛮族做的事情,他终究会讨一个说法。
在陆予执上位后,萧泽元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同时对西北用了兵,打得西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而那时,西北王庭内部也出现了问题,大皇子被人杀了,而后出现了一个不曾听说过名字的皇子,那位皇子手段了得,血洗了王庭,从那之后,便登上了可汗的宝座。
对于他们内部发生的事情,萧泽元不能不重视,他一直觉得,这不是巧合,可是结果到底如何,却也不是他能清楚的事情。
萧泽元抬头却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中秋灯会的前一天晚上,陆予执难得在三五斋多坐了一会。
看着神情有些疲惫的他,傅知知有些心疼地问道,“可是最近出什么事了?”
陆予执没想到还是被她察觉到了,“近来皇城中是发生了一些事……城中出现了个采花贼,已经祸害了好几名女子,再加上中秋灯会在即,事情稍微变得复杂了一些。”
【采花贼……这般形容他倒也不差,日日流连烟花之地,最近却越发不知收敛,竟然把心思都打到那些良家女子身上了。】
“采花贼?”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她没想到,陆国皇城都会有采花贼的存在。
“嗯,如今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我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我手里,真不知道他那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一点都没有学到他家老头的半分。】
陆予执回她一句便在心里想着事情,陈家的老头是有些难缠,他原先一直没有动手,就是看他这人谨慎,不过,谁能想到,他家的小辈倒是比他差多了,只不过是一点手段,便让他捅出了个篓子来。
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傅知知本不想问下去,却没想到,陆予执问了她一个问题。
“知知觉得,这样的人,该如何惩处?”
“?”
对于这事,她向来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斩草除根,这种随意践踏女性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不过,若是简单的就把他给杀了,实在是不够。
“若问我的想法,那便先是让那些女子怎么报复怎么舒服,报复完了,剁了他作案的东西,然后扒光了,挂在他的家门口,让大家都见识见识,阿执觉得如何?”
听到她的话,陆予执觉得,这般便是直接打了陈家的脸,不过确实是更加解气。
【虽事情有些出入,不过,这也不错。】
“既如此,那便依知知的。”
卫灵和乐常在一旁听到她说的话后,前者觉得十分的解气,后者觉得她实在是知道如何摧毁一个人的自尊,还好他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不然要是和这两个人当对手,真是怎么死的,死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中秋节当日,卫灵拿着几件衣服,却是怎么也不满意。
见她一副苦恼的样子,傅知知好笑地看着她,“不过是出去逛逛,没必要这般隆重,随意一些便好。”
卫灵可不是这么想的,这里的每一件都是陆予执亲自找人定做的,而且一做就是连着男女一套,所以可不能马虎了。
傅知知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她只当卫灵是尽忠职守,见她这般认真,她也断没有在旁边看热闹的道理,毕竟衣服是穿在她身上。
待终于换好了衣服,打扮好后走出院门,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面前和她穿得异常相似的陆予执,她才知道卫灵今日都在紧张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蟹
见她今日心情不错,陆予执走到她的面前,给她戴上了身后的帽兜。
“虽然这样很影响你的视野,但是皇城里的人太多了,我有私心,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你。”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有一种感觉我是你的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
听到这个词,陆予执的胸前颤抖了几分,他笑着别过头去,“金屋倒是差了点,不过若是你想,我可以换一个。”
傅知知佯怒锤了他的胸口,对陆予执来说,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意丝毫没有下去。
“好好,我不说了,我们走吧?”
傅知知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仰着头朝着院外走去。
陆国的皇城与她记忆中的大夏国都很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江南,所以一些装饰都不太一样。
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她刚想转过身喊陆予执,就感受到了他伸过来抓住她的手。
“外面人太多了,可不能再把你弄丢了。”
再?
傅知知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今日实在是热闹,还是抓紧时间好好逛逛的好。
“阿执,这街上实在是热闹,不知到了晚上,会不会更热闹些?”
陆予执弯下腰看着她,伸手拢了拢她的帽兜,“会的,不过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好好逛逛也不迟。”
他把人带到了一家酒楼,酒楼名字叫不见桃花,瞧着颇有一丝韵味。
小二立刻便认出了陆予执,恭顺地把他们迎上了三楼雅间。
入座后,陆予执把她头上的帽兜摘下,拿出方巾给她擦了擦汗。
“今日是还有些热,不过再过一会许是会好些,委屈知知了。”
对她来说这倒没什么,能出那院子出来逛逛已经是很好了。
待上了菜,陆予执拿出了蟹八件,洗干净了手,开始剥起了蟹壳。
坚硬的蟹壳在他的手下根本撑不过一会,没一会,他便灵活地把藏在蟹壳下面的肉都剔了出来摆好,然后把盘子端到了她的面前。
傅知知一直有一个习惯,那便是能不动手便不动手,若是非要动手,她还不如不吃。
陆予执也是知道她既不想动也不想脏手,还觉得这些东西麻烦,于是便把一切都做好,这样她只需要等着便好。
看着这盘蟹肉,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先是送到了陆予执的嘴边。
“你——”
傅知知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在他张嘴的那一瞬间便把筷子送了进去。
舌尖传来一丝清甜,陆予执听话地张嘴把蟹肉吃下。
“慢慢吃,这里还有许多。”
傅知知见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无意识便用了方才喂过陆予执的筷子吃了起来,陆予执偷偷看着她的动作,心情很好地扬起了嘴角。
见蟹壳都堆了起来,傅知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吃了许多,再吃下去便没有肚子吃其他的东西了,于是她索性便把那些蟹肉蟹黄都喂给了陆予执吃。
知道她不想吃了,陆予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他没有丝毫想要自己动手的样子,傅知知便也没有察觉,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着。
待把盘子里的都吃完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
【这……】
虽说在这个世上能碰到陆予执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才发现,她对陆予执的依赖可谓是下意识的,还有那些动作,做起来丝毫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只能说明,她的身体记忆和脑中记忆,他们极度的不匹配。
想不明白是什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若是有任何的异样恐会被陆予执察觉到,为了不影响今天的出游心情,她把脑中那些疑惑全部抛开,让自己把心思都放在其他的地方上。
陆予执的眼神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他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了,说实话,他心中是有些期待的,他想让她想起今生发生的事,但是却绝不想她想起前世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吃完饭,傅知知觉得这顿饭吃得实在是太撑了,撑的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陆予执好笑的看着她,伸手扶住了她,“很难得看到你吃撑,看样子不见桃花的饭菜很合你的口味。”
她也是没想到,脑中想着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吃多了,她现在也难受的很。
陆予执看她撑得难受,便放慢了脚步。
“不然我们还是回府休息吧?”
“不,吃多了就得多走走,我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是太颓靡,腰都粗了一圈,这太可怕了。”
“哦?”
陆予执坏心思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就在他触到的那一刻,傅知知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便往边上跨了一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
她的腰最怕痒了,这人竟然还来挑衅她!
她有些生气又觉得丢人,闷头就往前走去,陆予执见她生气,好笑地追了上去。
“没想到知知竟然这么怕痒,下次不会了。”
听到他丝毫没有反思的语气,傅知知觉得有些挫败,不过这一世,他们之间的距离倒是拉近了很多,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哎哟!”
傅知知一没注意便撞上了一人,她有些抱歉地抬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看少女的服饰不像是皇城本地人。
渺渺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张大了嘴巴,“你是——”
陆予执在她们撞上的那一刻便走了上去,看到渺渺的那一刻,他的表情骤变,一把把傅知知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家夫人向来冒冒失失的,不小心撞上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她是……你夫人?”
“正是。”
傅知知的脸贴在陆予执的胸前,她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听到夫人二字的时候,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好在现在她躲在陆予执的怀里,没人看得到她。
感觉到怀里人的心思,陆予执那一瞬的紧张被高兴盖过,他不再去和对面的人说话,而是弯腰横抱起了她。
傅知知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只顾着上搂紧他的脖子,这下她的脸可是更加被遮得看不见了。
“抱歉,我家夫人身子不适,我们便先告辞了。”
说完陆予执就抱着人走了,独留渺渺一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
【我不会看错的……那分明就是阿与要找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