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魔族之后
秋茹君?!
那位一力开创圣火教,只身恶战秦、白家主的女魔头竟也是“缝”氏之后?
是了!
按赵紫英所说,秋茹君身负缝氏血脉,简兰生握有天衍道盘。
两人又一路同行齐向极北,其之用意自已昭明!
“如此说来,你是故意把天衍真图留给了冯芷若?从而让她自去寻觅,你好渔翁得利?”
赵紫英一笑:“不借我力,她也会去。身为缝氏后裔,这是她的宿命!不过,圣物落在她手,总比被秋茹君那个疯婆子或者冯芷兰那魔女夺的好!”
“赵紫英。”
林季略一沉吟道:“你专程在此候我,又接连讲出这许多旧事。怕不是仅为借取昊天印吧?时至如今,南宫一族散落凄零,仅有南宫玲珑刚自天出,你若只为报仇。怕那远在扬州的南宫离梦早就做了真鬼吧?!”
“到底意欲何为?还不招来?!”
“圣皇英明!”
佝偻着腰身、好似仅剩一口活命气的赵紫英大施一礼道:“老身迫不得已实在无奈!还请圣皇救我!”
“救你?”
林季奇道:“这又从何说来?”
“圣皇可知,天人、天人天下仅此一人之说?”
“嗯?!”林季两眉一皱道:“那又怎样?”
“据老身所知,整整八千年来、乃至此前上古。除却诸位天选之子外,这方世界从未有人破开天人九境!”
“无论是当年惊才艳艳一剑斩开九道江的卢太一,还是一举削平天京山的秦拔,亦或振臂天下、覆灭南宫的缝破天都未达此境!只是……这三人都得了一件先天圣物。”
“卢太一手中乃是开天剑,秦拔所得乃是雷云珠,缝破天所获的就是天衍道盘!”
“这几件圣物连同圣皇手中的天、地、人、道四剑以及昊天大印都由当年天选远自秘境带出。
惟一不同的是……那天、地、人、道四剑本是道祖传承之物,《无字天书》也记的是道派法门,旁人染指不得,自然归了轩辕所有。
于此同理,妖族之窥天镜、佛门之《万法经》等物也只能由妖皇麒万朝、佛主如来拿去。
余下那几件非在天选五族之列,自然为无人降得。”
“嗯?!”林季一楞道:“照你这么说,那卢太一、秦拔又是何人?”
“卢太一生自极北之北,原为蛮巫之后。此前,那柄开天剑还有一个名字,唤作巫神杖。其之所创‘追星逐月’本是巫神祭养星辰之术,后由轩辕无极取之一束改巫为道,这才变成日后太一门的不世绝学七星剑。”
“那秦拔本是魔族,在轩辕无极封印蜃墙时一缕逃出。随后附在以砍柴打猎为生的荒野村夫上。早前数有传言,说是他偶获雷云珠。实则不然,是那雷云珠探出他体内的魔族气息自行寻来。”
“受魔气侵染,秦拔九雷破顶数境连升,终有一日再也熬受不住,一时恶性大发,就连镇北元帅都死在他手里!轩辕无极匆急赶到,与他在天京山上大战一场。”
“最后一刻生死关头,那秦拔兀然醒转,引斧反向,砰然自爆。”
“轩辕为念他之大义这才以国葬殉之,可在同时,那雷云珠也远遁而走不知所踪。为了引回雷云珠,不使世间再遭劫难。轩辕无极便娶了秦拔之女,封了秦拔之子。”
“秦拔之女被封为皇后,日日都在皇城大阵里,秦拔之子被封在潍城水牢,那天弓大阵也是奇门。即便那雷云珠再行附身,也好就地锁困以免生出什么灾乱来!”
原来如此!
林季心道:“怪不得轩辕如此安排,竟还有这般原由!”
“也怪不得秦烨最终择选的破境之法,是开启蜃墙大阵,以身祭魔族!原来,秦家这一枝本就是魔族之后!”
“那缝破天呢?”林季问道:“他又是何跟脚?”
“这缝破天么……”赵紫英稍顿了下,向着乌蒙蒙的天空指了下道:“本不是此界中人!”
“嗯?!”
林季奇道:“这又何解?”
赵紫英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瞬间破开,又变成细腻雪白的模样,娇滴滴的回道:“圣皇曾与天机数有交缠,又曾去往黑石城见过火灵前辈,自然也知其底细,那天机本是青桑遗脉。而缝破天虽非青桑一族,却也是天外来人!只是那具体跟脚,老身暂不得知罢了。”
“那综上三人虽借圣物之威,一时可达九境巅峰,几欲成就陆地神仙。可其体魄难堪其重,终是昙花一现罢了。上古至今,一息万载,能达此境者仅此而已!”
“可即便是天选之子,在其破入九境之后,也都鲜行与世!时至当今,你看这天下世间哪有天人行走?”
“经老身多年细察,那首批天选轩辕无极等五人,全已无声无息的悄然离世!哪是什么莫名失踪!分明就是死了!破碎成灰,了无痕迹!”
“圣皇也在黑石城里看过红蝶大卷,那可是轩辕无极最后一息残念!你可以为他仍在世间?”
“如今,你四剑在手、大印已握,那日襄州称皇时天外奇景再复重现。已是足以证明,轩辕无极早就不在了!整整死去八千年了!”
“他十境圆满成就陆地神仙,可却始终未能破开此界!”
“这才由你担任当代圣皇!”
“兰庭那一批天选当中,兰庭莫名无影,阿赖耶识死在你手里,神龙尊者敖纲早就死在南海废墟,遮天妖圣大鹏王在与兰庭一战中身受重伤,自此封关再未出世死活不知。只有鬼宗的阴阳大衍王仍旧存活与世。可他好似也被困在哪里,真身一直不得显出。”
“当今天下,除你之外,哪还有什么九境之人?!”
“可临近九境,甚而想要取你代之的却是不少。”赵紫英说着,身后那三道影子微微一晃,全都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一个是那鬼皇周癫。”赵紫英稍稍转过身来,指着那个身形高大的黑影道:“他借着生死薄之威,夺了青、兖两州之魂,早离九境半步之遥!”
“另一个是长生殿的司无命!”
“长圣殿一直侍奉轩辕左右,其所掌控的上古隐秘何其众多?与之相比,老身所知实在微不足道!破灭大秦之后,天下气运被司无命夺走六七,他本已巅峰数久,这一下,勘破天人怕在毫厘之间!”
“还有那南海妖后……”赵紫英说着,抬起头来看了看渐渐散去的满天黑云道:“还请圣皇赎罪,老身此前多有不恭,尽是为防此妖!毕竟我乃三法之身,已被她种下禁锢。若不假意与圣皇为敌,开启人、鬼、妖三气法域隔离内外,怕是瞒她不过。”
“哦?”林季问道:“你是说……那南海妖后,也将破出九尾?”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十二祖妖
“何止九尾?!圣皇或许不知,那青丘狐族本非此界之妖。”
“本非此界之妖?!”经她一提,林季猛然想起那时将他带离魔界蜃墙的天外狐女胡九媚来!
“的确如此!”赵紫英回道:“我曾在一处长生殿旧址中捡到半部古卷,那卷上文字乃至遣词做句极为古老,怕是远有上万年。中间寥寥落有几处朱字批注,正是轩辕手迹。”
“据那古卷所说,早在太古、神州未破时,七祖横出大衍与世。妖祖之下共有十二大族,也称十二祖妖。”
“狐族便是其中一枝,后经百代繁衍,又分出大大小小十数个宗族:青丘、幻灵、血祭、浩梦……皆是其中一族。后来,神州破碎,地分三千,那十二祖妖也由此被隔绝在各界之中。”
“青丘狐族正巧落在此界,也就是说,先有青丘之妖,后生青丘之名。真要追溯起来,远比轩辕出世尚还早的多!至于当年追随轩辕无极的狐妃,早不知是青丘门下第几百上千代了!”
“与青丘狐族同落此界的,还有紫云青牛。同样也是十二祖妖之一!”
“真要论起来,南海诸妖连同那妖皇所属麒麟一脉,早在当年也都是跪伏之属!”
“此界之中,真正的妖族贵胄只有青丘、紫云两宗!只是时至如今,皆已败落罢了!”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在这九州大地上,管你什么所谓的上古神种还是后晋妖王,一经发觉立除不赦。可青丘狐族和紫云牛族却明晃晃的在云州边陲占有数百里山河,一直都无人问津!
当年轩辕无极神威无匹,妖族上下迫不得已逃往南海。
秦烨一统九州后建起镇妖塔,四处捉捕妖祟以噬龙脉。
可无论轩辕无极还是秦烨,从来都没打过青丘、紫云两族的主意。
只要两族之妖不出界作乱,一向视若无睹。
无论当年大苍还是刚刚覆灭不久的大秦,都为两族设了一道无形禁制,决不许谁乱闯生非。
俨然已成国中之国!
竟有如此原由!
如此想来,那曾暗施邪术与我水木相生的胡九媚定是落在外界的狐族旁支。
她之所求,是想有朝一日我十境升天后,替她铲灭玄冥界。
这赌局……
似乎也设的太早了些!
赵紫英接道:“魔、巫、人、鬼、佛、龙、妖乃为世间七族,可天选五子中却从无魔、巫两宗,这内里原由老身也不知其故。可老身却知,若想破开此界禁锢,惟有集齐七族之力,缺一不可!”
“轩辕也好,秦烨也罢,都想破出天去,留下两族自有用处。其他乱年,无人敢犯,却是那两族虽已没落,可也实力不凡!紫云牛族倒还罢了,镇族老祖早已死去多年,可那青丘狐族却是不同,镇族老祖一直建在!而且早就修出九尾真身,只是怕遭天谴,散出魂识三千纷落世间。”
“那只身前往南海的妖后本名胡万殊,不但天赋惊人千年难遇,更是心智超群万中无一!旁人仅以为她只是图谋南海,可实则她却坐望天下!乃至整个大界三千!”
“圣皇,方才老身已然说过。天人、天人,天下独此一人。”
“除却天选之子,谁破九境都将耗尽天下灵韵,引发灭世浩劫!到那时,莫说寻常生灵,怕连修士、鬼灵也难逃其厄!”
“一旦被周癫破境,这天下各处将成青、兖之象!九州之下尽成朽木,四海之内遍地白骨!”
“若被司无命成事,大秦乱景百倍重现,人人嗜血,与兽无异,除他之外,满地蛮荒,灵智不存!”
“若被那妖后得逞,万众苍生尽为饵食,此方世界必成妖国牧场!哪还有什么旁族余生!”
“老身斗胆相拦、启域遮天,只求圣皇以我祭法、速灭三灾!”说着,赵紫英面向林季扑身跪倒,就连那头无比巨大的土龙也低低的压下了头颅。
“嗯?!”
林季一楞,又看了眼那跪在土龙头顶、好似命将不久的老太婆一眼道:“早在此前,你与那宋苍以梦修邪,残害多少生灵?怎不见你有如此大义之心?怀有这般慈悲之念?你这老妖婆又耍的什么鬼名堂?!”
“圣皇明鉴!”
赵紫英依旧跪地不起,苦声说道:“我乃三法同体,身不由已。又是长生殿之秘使,秦家之天六,妖国之暗子。若早表心,岂有今日?!”
“实不相瞒,我赵家遁魂之法最为殊异!非是独我之魂,乃是列祖同灵!圣皇请看……”
呼!
赵紫英话声刚落,就听呼的一声大响。
紧接着,那条横在半空的数里长龙瞬间散成烟尘,袅袅云雾中同时显出数百道魂影来!
有的弓腰驼背,有的笔直如枪。
有的两鬓白霜,有的黑发飘扬。
有的玉树临风,有的其貌不扬。
……
那数百道人影形色各异,全都齐齐拱手大礼相敬。
虚飘在空的人影中,有一个身着破烂铁甲的黑脸汉子上前半步道:“圣皇在上,请受赵氏孽臣一拜!”
啪!
随他声落,那数百道虚魂齐齐跪下,横布满天。
“罪臣当年一念生错,致使兖州大地血流成河,万灵涂炭!整整八千年来,我赵氏子孙无不愧心百毁!可却万死无补!肯请圣皇,灭祭我等,以赎其罪!”
“更求圣皇早除三灾,救我黎苍!”
林季扫了眼众魂,立时明悟,这便是赵家历代子孙的魂魄。
赵氏魂法的确诡异,竟能全族一体,延续不灭!
听他方才之言,再一联想南宫墓中所见所闻,自然知其原委。
那时,轩辕无极突而失踪。
致使天下大乱,兵锋四起。
身为兖州将军的赵万方或是一时起了贪心,或是出于好意平乱。总之是聚起大兵。
而南宫飞云却依了唐仲应之计,杀了满殿文武之后,暗与西土勾连,里外加击灭了赵家军。
此番一战后,青、兖两地顿时变成不毛之地!
此后,又乱事不休,整整延续了几千年!
时至如今都未复原!
赵氏子孙身承奇法虽死犹生,眼睁睁的看着兖州大地征杀不断、苍生尽灭。
当初埋在心底的怨恨渐渐消去,反而变成了无尽悔意!
无论对错,是赵家毁了兖州!是赵家致万灵受难!
如今,眼见兖州又被鬼王周癫所占,一个个百姓形若朽木一般,更令他们想起前情,追悔莫名!
这才恳请自己出手,祭他赵家众魂,还兖州一个万世安宁!
“赵万方!”林季喝道。
“孽臣在!”为首那魂影赶忙应道。
“当年旧事不复再提,你可愿将功赎罪么?”
赵万方猛一抬头,似是极不敢信的楞了下,随即大呼叫道:“圣皇在上,孽臣全族上下随指西东!”
“好!”林季扬手一挥道:“随朕出征,再复兖州!”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生死薄
呼!
昊天大印陡然升起,金灿灿的光芒大照八方!
黑鸦鸦的云雾层层散去,赫然露出一片朗朗晴空!
“圣皇!”
跪伏在地的赵紫英一脸惊恐道:“界域已破,三灾必知,这……”
“那又怎样?!”
林季悬空而立,高声喝道:“八方归夏尽属我土!什么妖后、鬼皇。谁曾封你?天下永安万民长乐,胆敢忤逆不从者杀无赦!今遭便自兖州开刀!赵万方!”
“在!”
“朕封你为兖州令,统你赵氏子孙前方开路,但有阻逆者尽斩不饶!许你戴罪之身将功补过,重收兖州复我国疆!”
唰!
随声花落,缕缕金光自昊天大印中扑天而落,横跪满天的赵氏之魂全都由此灿灿发亮,一丝精亮魂识自赵万方额间忽闪而没。
“得令!”
赵万方挺起身来一拳当心,砸得砰声作响。
随即反手一抓,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乌黑长刀来,振臂高呼道:“赵氏听令,随我皇再复兖州!杀!”
“杀!”
数百魂影齐声高喝。
随而化成一道道龙卷狂风直向兖州冲去!
“赵紫英!”
林季又看了眼仍旧跪伏在地的老太婆。
“在。”
赵紫英诚惶诚恐的三影微摇。
“此前,你数犯恶行,罪不容赎!今有奇功,两不可抵!如今削去你三法之身,可有怨言?!”
“不敢!”赵紫英赶忙应道:“整整八千年来,我赵氏历代先祖亲见兖州涂炭,早已忘却前仇,只恨改悔无门!老身苟且向邪虽有不仁,可却时时企盼新君,江山再定!若能救下此方生灵,莫说削我三法,即便就此灭杀,也是罪有应得!”
“好!”林季微微一点头,随手指去。
唰!
道剑破空,一斩而落。
砰!
窈窕多姿的人影之身立时破碎。
唰!
又是一剑。
八尾摇晃的妖狐之身也随之寂灭。
唰!
道剑再下,离着那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头顶微微仅有半寸远猛的一下停了住。
“去!给我拿百帅鬼头来换!”
“是!”赵紫英嘶喝一声,化作一道黑云直往兖州掠去。
咔!
咔嚓嚓!
兖州上方黑云滚滚如浪波涌,一道又一道的惊雷接连炸响。
鬼声凄厉,嘶鸣不绝。
那一众赵氏冤魂已与周癫麾下的万千鬼兵战至一处!
魂鬼之物虽无血肉躯体,可一旦搏命厮杀起来却是更是惊人!
刀刀破魂烟消雾散!
剑剑碎魄随风荡尽!
林季一步踏入,周身上下道道青光威然大放!
管你是鬼帅还是鬼将,一经触到立时散成烟灰!
青光斜抹,直向黑云最浓处落去。
……
那是一座立在墨绿色湖畔的方形大山。
那山下方上尖,若从远看,就似一块巨大无也不知为谁而立的墓碑。
正在碑顶上的云层最为厚重,四下里漆黑如墨膈面难见。
“破!”
林季一步跃到,也不废话,扬手甩去就是狠命一击。
咔嚓!
轰声大响中,无数块大大小小的砂石冲上天际,那方才还遥立千丈的巨大山峰,只一瞬间就已碎成平地!
“小儿!”
远自地下猛的传出一道怒吼,紧接着一团黑压压的云气怒然升空。
滚滚黑云中,携裹着一道巨大无比的高壮身影如雷迅疾直向林季奔来!
林季扬手一挥,道剑泛起层层青光迎头斩去,正与那黑影撞在一处。
当!
半空里震起一道惊鸣。
一条条龙形闪电围在四外肆意飞扬,远远荡去千里长!
再一看时,那整个天际连同脚下时空早已分成青、黑两色。
青色一方,道剑悬空,铮铮作响。
林季凌空而立,衣角随风,神采飞扬。
黑色一方,云如墨染,大雾遮天。
周癫怒不可遏,两目圆铮,须发爆起。
“你这小儿倒是好大的造化!”周癫上下打量一眼林季,怒声恨道:“本皇只恨,那时未曾一把捏碎了你!容你今遭这般嚣张!”
“九境怎样?天人又如何?!本皇早已融入生死薄!又在这万鬼寂灭之地,最是大阴之属!就算你破开天关,可毕竟还不是天!且又奈本皇怎地?”
“呵……口口本皇倒是叫的顺口!”林季嗤声一笑,随而面色骤冷道:“区区鬼物,谁又许你称皇!周癫!你图占两州,致使万灵涂炭!你之所行大恶昭然,罡法不容,却还有脸提天?!”
“本皇这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邪妄小虫!杀!”
唰唰唰……
“杀”字刚落,东、南、北三面同时亮起一道光芒。
正是天、地、人三剑!
趁着方才碎断大山之机,林季早在暗中祭下四剑诛天大阵。只是。那其他三剑尚未释出,单单等他入瓮罢了!
青、黄、赤、白四道剑影一闪而逝,直向周癫狂落而去。
咔!
仿若山塌海啸一般,时空炸碎,掀起一股滔滔大浪!
层层涟漪四外飞去,座座高山碎成平地,条条大河立时枯干!
瞬息远去千百里,放眼望去一马平川!
仅是大阵余威尚且如此,那阵心之中更为惊悚!
那方才周癫所立之处,连天带地已被明晃晃的斩出一个黑不见底的大窟窿!
仿若硬生生的斩破天地,另劈一处界外时空!
那内里之中,黑寂一片水影里,似有一物正缓缓蠕动。
嗡!
四柄法剑依旧守在四方,嗡声长鸣。
“哦?”林季皱了皱眉,不由暗下称奇!
这四剑诛天大阵例来所向披靡,一路斩神杀佛从无错手。
如今,以天人九境施为,仍是被他避了开去?!
似是这般境况从未有过,难道……
这周癫借由生死薄早已炼成不灭之身?
“生死薄?!”
悬立半空的道剑中显出一道身穿青色长袍的高鬓少年来。
“不错!正是此物!”
自天剑中也化出一个身穿锗黄色长袍鹤发童颜的老者来,微微点头说道。
“此物不是同因果薄一并消毁了么?怎会再将世出?”地剑中化出的身穿血红长裙的女子眉头皱起。
“管他怎样?!”人剑中那个披着漆黑大氅、面色阴翳的汉子毫不在意道:“他若敢露出头来,再斩一剑就是!看他还能缩到几时去!”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死之极处便是生
天、地、人、道四法剑凌空而立镇住四极。
青、黄、赤、黑四剑灵跃然而出神色各异。
咕噜噜……
被围在中间那团好似墨汁般的阴寂死水中,突而咕噜声响,接连冒出一串水泡儿来!
紧接着,正在当心浮起一轮旋涡。
那旋涡越转越急,四下里的滚滚黑气被不断的携裹而去。
只一瞬间,那眼望所在、千里方圆之内,茫茫烟气皆已不见!
咔!
随着一道震耳惊鸣,九条雷龙呼的一下狂跃而出。
呼!
于此同时,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破开虚空,似是携裹着无以匹敌的万钧之力呼啸逼来!
四剑灵同时一惊!
“天!”
“地!”
“人!”
“道!”
匆急之中,赶忙同时捏指如剑厉声高喝。
唰!
青、黄、赤、黑四色光团迅如闪电般,直向巨掌罩去。
砰!
猛一声大响,震得天裂数层,地分八方!
就连那刚刚凝成的四色光晕也瞬间炸开,乱舞飞扬!
再一见时,正在当中赫然立着尊高达百丈的巨大身影。
一头乱发随风乱荡!
两眼赤红爆闪精光!
胸前、背后生出四只大手,牢牢握住天、地、人、道四束剑光。
另有两手小心翼翼的捧若碗状,正在手心处,一棵繁茂壮硕的大柳树枝叶随风,正自微微浮荡!
树下土堆上,有个扎着牛角髻的小儿,端着册黑底儿红字的竹简正看的津津有味。
那书柬上赫然醒目的写着三个繁琐古字:“生死薄。”
嗡!
天、地、人、道四剑嗡声铮鸣,急声乱颤。
可却被那巨影大手牢牢的握了住,动不了分毫。
任凭那四剑灵龇牙瞪目的法力全出,却也无可奈何!
“天衍万物,即是生!”
“腐化千古,便是死!”
……
那树下小儿好似闲在院中,一道道旁若无人的朗朗诵念声轻飘飘的穿破时空,仿若雨后飞鸿一般忽落西东!
“好个周癫!”林季往前一步道:“原来,这魂中小儿才是你本命真身!”
树下小儿收起书卷,透过层层光幕远向林季望去,一脸不屑道:“知我本相又怎样?天地生万物,终不过生死两处!就算你能破出九境,成其天人,可又能离脱生死?!”
“生死玄关,神佛不赦!”
“当年,那轩辕无极神威赫赫,无以匹敌,可最终又如何?!”
化成小儿模样的周癫立身而起,手指穹苍道:“破境难出,灭迹与天!”
“那时,一剑浩然的兰先生又是何等风采?!可最后又怎样?!”
周癫往前数步,踏在巨手指端,遥遥向下一指道:“寻路无门,破碎与地!”
“天地如笼,你我皆囚!”
“凭你这小儿也配绝断生死,不复轮回?!”
“笑话!”
“本尊且就看你如何破我生死鬼域!开!”
哗啦……
随周癫一声怒喝,四下里的时空骤然变化,就像突遭大火的幔帐一般,瞬间露出界外真容!
只见那一望无际的大地上,人来人往分外匆忙。
有的光身赤足,
有的锦衣华裳。
有的弓腰驼背步履踟蹰满面愁容,
有的骑在马上坐在轿里喜气洋洋。
有的地方烈火烹油,焚烛赏光。
有的地方易子而食,病饿殇殇。
呼!
一阵大风漫过!
再一看去,那茫茫千万里满是森森白骨,风扬起处,瞬间化成飘飘浮土!
地上草木,或是参天蔽日或是碧翠如玉,又一转眼,纷纷碎做粒粒尘埃!
“小儿!”威威立在巨指崖边的周癫喝声叫道:“贫贱富贵,同为一世。人兽草木,共为一秋!自上古至今,谁能永生不死?谁又可长存不灭?!怎地?偏是独你可免?!给我死!”周癫厉声大喝着扬袖急舞。
呼!
远从千里之外的地平线上猛的卷起一道携裹着碎土黄沙的无尽狂风!
一路所经之处,无论是遍布满地的森森白骨还是残落已久的断砖碎瓦,全都化成细细尘埃!
又一转眼,就连那万千尘埃都被凭空抹去,好似从未有过,此前所见不过大梦一场,皆为虚幻!
这就是周癫苦心修炼的生死鬼蜮!
大巅至死,万物归无!
若被他得成此道,任凭鬼域肆意放去,怕这整个儿天下都将陷入一片死寂空无之中!
狂风呼啸,只一瞬间就已掠至眼前。
可林季的衣角都不曾掀起半边,满头长发更是丝毫不乱。
“生不由意,死不由天!”林季微微一笑道:“我即昊天,又是何来之生死?!”说着,迎向狂风迈出一步去。
砰!
一脚落下,对面狂风立时停了住,就连被席卷在半空的碎土黄沙也颗颗粒粒的明眼可见悬在半空,就似被谁一把拽住了断线脱飞的纸鸢一般!
“嗯?!”周癫顿然一惊,稍稍往后退了半步,极为诧异道:“因果?!”
“大道无疆,先有生死,后出因果,你又是如何……”
“大道无疆?”林季冷声笑道:“凭你个区区鬼物,又是何以悟穿大道?!西土有僧,口称佛本是道,可却处处本末倒置。你说大道无疆,可这无疆两字,岂又仅以生死而蔽之?”
“道生阴阳,佛论因果,就连你这鬼物也修化轮回,却不知这生来死去仅是昊天一极?!”
“我意即天意,生!”林季伸出一指遥遥点去。
咔嚓!
一声惊雷破天惊起!
哗啦啦……
紧接着,一阵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那茫茫无尽的碎土黄沙接连落地,又被雨水一浇顿时变成满眼烂泥。
威风拂过,一叶叶嫩芽破土而出,随而见风就涨扶摇直上!
转眼间,葱葱翠翠万里如春!
一只小虫儿钻出地表,顺着茎干爬上顶端,转而又吐出丝茧。
一只又一只,星星点点满布方圆!
啪!
茧破蝶出,轻轻的摇晃了两下翅膀,猛的一下飞上高天!
一只又一只,色彩斑斓罩遍江山!
千万只彩蝶漫天飞舞间,那地下景象也熙攘非凡。
人来车往,一派繁忙。
一座座高楼蹭蹭急涨,一处处麦田迎风飘扬!
满眼四望,尽是国泰民康!
周癫之道,乃是万死无生,所经之处一片空无!
林季之道,乃是昊天因果,所望之愿天下永安!
以死为道,固然可灭万物。
可死之极处便是生!
生生不息,可成大道之无疆!
这便是林季破天而出时,眼见那种种变幻所悟之理!
岂是周癫可知?!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赐你一死
不止周癫,那上古至今破境入道者何止万千?
可谁又识得大道之巅?
轩辕五人数得其宝,兰庭一行各悟神通。
可生死玄关,因果之道,谁又曾亲眼得见?
惟有林季,目目昭然!
死至极处即为生!
生生不息,可成大道之无疆!
仅在点指之间,林季便化死为生,一念复回初。
整个儿兖州大地立时处处生机,满是一副国泰民安之相。
“这!”
周癫惶然退步,满脸震惊道:“一念生死定乾坤,转世轮回不落尘!你这小儿又如何能破我生死薄?!”
“生死薄?”林季笑道:“管你什么先天圣物,皆不过源自天出!岂又能坏我昊天圣意?!”
“周癫,早在梁城,你围遭数日,害民无数,已然罪不可赎!”
“又趁天下势乱,图占青、兖,更是大法当诛!”
“如今,你又逆谋天下,危我众民。朕,又岂可容你?!”
“这便代之天下万生,赐你一死,且前受来!”
唰!
一言落下,林季又向前迈出一步,同时扬手一指点向周癫。
于此同时,一道凝实无比的金色光芒狂冲千丈,直向周癫迎面冲去。
砰砰砰……
那立在天地间的百丈巨影匆忙现出百十条手臂来,纷纷捏成各式法印乱舞当空。
“我意如天,大道无极!杀!”
金色光芒骤然聚起,化成一束疾光闪电,好似快刀劈纸般,径直穿破层层屏障!
咔嚓!
金光闪过,巨影消弭!
再一见时,哪还有什么凌空巨像、四手遮天?
那赫赫天际中,仅有一个不足三尺的牛角小儿颤巍巍的缩在蛋状圆晕中忽闪不停,仿若随时都将破碎之离!
“林季!”一道道黑色烟气飞快消散,那圆晕中童儿的脸色也越发狰狞!
“你就算灭杀老夫又如何?可以为这天下……”
“啰嗦!”林季懒得听他废话,又往前迈出两步,急声喝道:“死!”
砰!
金霞万丈,怒破天穹!
那圆晕中的周癫瞬间燃成一团金灿灿的光影,直向地面坠去!
砰砰砰……
被隔断的混乱时空、层层密布的道鬼之域接连炸碎,赫然露出一片万里晴天!
随着那金灿灿的火球不断坠下,弥漫兖州万里方圆的滚滚黑烟瞬间消散,明晃晃的露出满眼锦绣江山!
鬼皇死!
兖州复!
……
南海,妖国。
万生殿中轻烟袅袅,笙箫合鸣。
数十个身着薄纱的猫女柳腰频摇,一双双夺情之眼四下瞭望,随着笙鼓音起舞姿勾离分外迷人。
可位在上下九层的各家大妖老祖却是无意欣赏,就连横布满桌的美酒佳肴好似也淡若无味儿,一个个全都目不斜视的紧盯着瘫坐在正中高椅上的麒麟老皇。
老皇年事已高,死闭着两眼早已酣睡许久。
垂在唇角的口水滴滴下落,抓在手中的玉如意也渐渐压低。
当!
突的一声,最后一声鼓响惊起。
众猫女撕开曼妙薄纱,纷纷钻入烟雾里一哄散去。
啪!
坐在麒麟老皇身旁的妖后轻轻一拍手,同时暗下玉足在老皇的脚面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啊?!”
老皇蓦然惊醒,呆楞楞的朝四下望了眼,随而赶忙拍手赞道:“好!真好!快!快有赏!”
“是!”
一旁戴着金色面具的兔形妖女赶忙应声退去。
“那个……众爱卿。”老皇直了直腰板,扭头看了眼歪坐在他身旁体态妖娆的狐女道:“朕,急召众位前来,是有重事相商,现请妖后代我言之!”
又是妖后代之!
殿下众妖一听,各自神情百异。
有的早成习惯、云淡风轻。
有的一脸怪异、四下打量。
有的半显怒色、隐忍未发。
三日前,妖鼓九重,急召各族老祖入殿议事。
如今,七十二洞主,三十六海王,外加麒皇族老以及仅存的六大圣尊全部到场。
这位久不临朝、日日沉迷酒色的老妖皇仍是一句轻飘飘的“妖后代之”,顿令满殿上下极为不爽!
可谁也未曾出声,毕竟当年血契仍在,谁也不想先破了规矩,成为众地之失。
“各位族老前辈。”脸上罩着层淡紫色玉质面具的妖后稍稍正了下足令天下垂涎欲滴的绝美身姿,清了清嗓子道:“此番召集各位前来,非是闲来小叙品酒赏舞,而是真有大事相商。此事关乎我妖国上下危机存亡!”
“众位已知,那人族天选林季早在襄州称皇。刚刚不久前,又灭了西土佛国,登顶须弥之巅。照旧以往,另据他言,不日将挥兵向南,犯我妖国。不知各位有何良策?不妨大议直言!”
“启禀我皇!”
妖后话音刚落,大殿第三层,代表着上古世家的众位族老里突而站起一道高大人影。
白袍玉带,头顶五色金冠。
正是雄踞血煞岛的白虎王。
“我主!那人族历来贪心不改!早有轩辕,后有兰庭,多犯我国,数有大辱!今遭再来,绝不可忍!依老夫之意,正应先手为强,趁他立势未稳,速集大兵反攻九州才对!”
“我妖国已在南海偏偶缩退万年,如今大展宏图,并吞天下了!”
“好啊!”未等旁人应声,在他身旁不远,随声站起个蓄有三缕长髯,身穿七彩长袍的清瘦老者来,连连拍手赞道:“好个大展宏图并吞天下!白虎兄果然雄心万丈勇不可当!那这先锋军就由血煞岛领衔可好?我等为兄备酒,静候佳音就是!”
“鹿章!”白虎王扭头瞪了他一眼道:“此乃千古大计,我妖国成败在此一击!若只聒噪,还请闭退!”
“哼!”那清瘦老者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前有白象,后有白虎,也不知那当年捷登三族怎地变得如此软骨?!竟先后皈依女流下属!这脚下之地乃是南海妖国!可不是什么云州青丘!”
“鹿章!”
又一个银白短须根根如针的汉子猛然站起道:“你出此言,可是污蔑妖后不成?!当年那血契可有你鹿家一份!‘共尊麒皇,违者共诛!’如今,麒皇旨称;‘妖后代之’,便是血契之令!怎么?你是想带头造反么?!你若敢应下半个字!我白狮当下应命,现时就灭了你鹿氏子孙?!”
啪!
第二层大殿上猛的传出一声惊响。
“白狮王,你许久不出本事未长,倒是添了好大的口气!想灭鹿族?来来来!先灭了老身再说!”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万生殿,妖族聚会
万生殿第二层上共有九张座椅,可此时仅仅坐有五人。
那其中一个弯腰驼背、拄着拐杖的金眉老太怒声呵斥,两目如刀直向殿下扫去。
众下群妖皆为各族老祖,随便哪个都可震愕方圆千里,可此时竟无一人敢逆迎其芒!
妖圣之威,谁敢顶抗?!
“雕圣息怒。”第三层里慌忙站起个瘦小枯干的黄须老者,连打圆场道:“妖皇召集我等乃是共商大事,为图妖国昌盛,利在子孙千秋!白狮王……他一时躁急,言语有失,还请雕圣勿要见怪。大事为重,大事为重!”
“甚是!”旁侧里又站起个身穿黄色长袍的胖老头儿拱手礼道:“雕圣切勿挂怀,狮虎两家也好,那彩鹿一族也罢,都是为我妖国万年大计,一时言语相抵也数常例。什么灭族之词只是急来气话,哪能当真?雕圣还请安坐!”
“五妹。”二层次席里,一个白袍银须的老者摆手劝道:“白狮、彩鹿两族只是言语过激,未曾操戈。你又何必当真动气?且还听了我皇怎说。”
“哼!”
一听白袍老者如此劝说,金眉老太这才冷哼一声,重重的顿了下拐杖重新安坐。
金光散去,满殿上下的众妖老祖齐齐松了一口气,随而又向殿顶宝椅望去。
靠在正中宝椅上的老皇垂眼闭目,口水滴出老长,突而间又似被什么噩梦猛然惊醒,怒然睁眼喝道:“好大的胆子!来啊!给我拉出去斩了!”
大殿上下一片肃静。
体态妩媚的妖皇稍稍偏了偏身子,附在老皇身盼说了句什么。
“对对!那是好极!”老皇两眼陡亮,转过头去在妖皇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眉眼连挑道:“全都依你就好!呵呵,依你就好!”
“盛谢我皇!”那妖后离座一拜,随而跨前两步面向众人道:“气吞八方,万代无疆,我皇有旨,众妖听令!”
哗!
位于七八九层的各处洞主、海王接连倒地,齐刷刷的跪成一片。
身在四五六层的各族老祖、妖柱纷纷单膝落地,一拳当胸。
坐在第三层里的各大上古神族族长以及麒家皇子们,全都拱手低首。
惟有第二层里的五道人影仍旧闲情自若,定定的望向上方。
“此番大战,生死千秋!望我妖族齐心合力,若生异心者,万妖同诛!”
白虎白狮两王互看一眼,同声喝道:“谨遵我皇圣令,若生异心,万死难赎!”
“谨遵我皇圣令,若生异心,万死难赎!”
“谨遵我皇圣令,若生异心,万死难赎!”
……
满殿上下齐声高诵,声震屋瓦!
哗!
威立正中的妖后猛的一抖身后大氅,大赤赤的坐在宝椅正中,冷冷扫视众人一眼道:“那林季自从破境而出,口口万民,字字天下,又在襄州称皇后,更把九州四海计在羽下!而这其中,就含我妖国万疆!”
“远自上古,大道得出,便有人、妖两族!”
“可这整整万年来,我等妖族,又是过的什么日子?”
“从九州故土被迫迁至南海荒芜!各族子孙任他人族或烹或煮!谁又敢向九州跨出半步?”
“可我妖族已然如此困苦,那人族岂又曾放过我等?”
“柳左安、兰庭、白灵……”
“哪一人背后,不曾染我各族血泪?那一人不曾送我妖民奇耻大辱?!”
“如今,那林季小儿,却连这苟延之命也不想留过!”
“他正欲举兵南下,灭我妖国众生!自此之后,天下无妖,再无异灵!敢问各位可能忍得?!”
殿下众妖一听,立时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不!”
“绝不可忍!”
“誓杀林季!”
不知有谁怒声叫道。
“早该杀回九州,再复故土!同为妖民子孙谁不应声,就是别生异心!”第三层里,站起个玉面临风的紫袍少年高声喝道。
“七皇子所言甚是!”三层末尾,有个一脸漆黑的短发老者沉声赞道:“当下里,我妖国正临大难!生死存亡在乎一线,谁生别意定有他心!就敢万妖同诛!”
“对!七皇子说的对!”
“没错!他奶奶的,跟他们拼了!”
“我全族上下唯命是从!”
“杀个痛快!”
……
大殿上下轰然连声,响彻一片!
“妖后。”突而间,第三层里有个身高数丈,一脸横肉的家伙拱手礼道:“那林季若来征我南海,灭我族众的话。老熊自是不许,可我倒是听说,就连被我妖国上下极力排挤,甚而全族尽灭的罗刹一族,也在九州颇受厚用,可不知妖皇此多讯息从何而来?能否明言。”
“不止如此!”身着七彩长袍的清瘦老者接言说道:“据说那林季还在粱州助了个鹄女成道,又在雷光寺立了位仅有五境修为的黄鼠狼主持一方!灵猫、宝鼠两族之中皆有晚辈先后在其身旁。老夫族下也有子女曾与林季共抵蜃墙魔灾,如今也都好端无恙。更别说青牛、巨鹤数曾传信的妖使了!也是奇怪,妖后此说又是从何而来?!”
“大……”白狮王刚要怒喝,却被来自第二层的阴冷目光硬生生的逼了回去,赶忙低下脑袋不敢再看。
“妖后。”凌天雕圣两眉一挑,冷声问道:“那方才,熊、鹿两位族长之问。先自不论,就算那林季真想扫尽南疆,灭我妖灵,你又以何来挡?!”
“他刚刚灭了西土,步步登上须弥顶!已然成就天人之九境!”
“即便是我等这一身老骨头全都舍出命去,怕也难以阻挡!”
“你就算发动全族之力又能怎样?”
“当年,先有柳左安一人独舟祭万灵,后有兰庭一剑千里斩妖皇,近来还有白灵大闹三灵殿……仅这三件再来一遍,你又如何却之?”
“更何况那林季乃是全境而出的万年奇子!手握天、地、人、道四法剑,掌有无疆大道之昊天宝印!就算他真有此心,当下就在门外又能如何?!妖后可有良策?”
“否则……岂不是带我妖国飞蛾扑火,自取灭果?!”凌天雕圣话音一冷,直直的望向正中宝座上那个带着玉石面具的妖娆美人。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囚天之笼
雕圣话锋刚落,满殿上下所有的大妖、老祖全都静气止声,或是两目斜望,或是偷眼旁观直向妖后看去,就连稳坐第二层的其几人也都侧目如芒。
“问的好!”妖后正了正身子,音色抖升道:“雕圣所问,正我欲言!本宫既知那林季自天而出,早在襄州称皇。岂又不做思量?天下、天下怎止九州一方?四海之壤,尽在其囊,才可圣后称皇!”
“当年轩辕半途而崩,兰庭力挽未成。可这林家小儿却是大有一望!恰因如此,本宫早就为他布好了一张罗天大网!今遭约令各位云集万生,正为祭山收锚,好生大作他一场!”
“哦?”第二层里,有个身着一袭银白色长裙、面罩薄纱的女子不冷不热的接道:“妖后既有这般把握,何不快些说来,也令我等喜个痛畅?”
另一个高翘着二郎腿、头上生头的怪物很是不以为然的斜了妖后一眼道:“我也奇怪那罗天大网到底长个什么样儿!”
“真啰嗦!有话快说!”一个身形高大、巨口獠牙的汉子急声说道。
满殿上下,乃至南海妖众千万计,敢在万兴殿上如此言语的仅有一个,便是这位向来口无遮拦的穿天大圣!
无论众位妖祖也罢、还是妖后老皇早就习以为常,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被连族拔起,皮毛不剩了!
“甲圣莫急。”妖后笑道:“如此重事,怎可轻言出口?烦请哪位设个破语咒来,以免隔墙有耳被谁露了去。”
“我来!”
那张空椅子上突然凝出一团黑雾,转而化成了一个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那人随手一抓,团团雾影立时变成一条漆黑长锁!
哗啦啦……
条条铁索凭空升起!
好似编筐织席般,只一瞬间就把万兴殿上下罩了个风雨不透。
嗖嗖嗖!
一条条又铁索接连垂下,径直落在众人面前。
“各位,请手握铁索,心言合一,谁若泄有半句,立时暴毙当场!”那男子阴声说道。
殿内众妖一听,赶忙依言而行。
谁都清楚,这位黑蝠阴圣又是何等心性!谁敢惹他不快,就是嫌了命长!
万生殿内上下九层,累累大妖尽是如此,就连位居三层的各族之长、麒家皇室们也不例外。
妖后四下扫了眼,一见此时,这满殿上下未曾抓有铁索的仅剩六位妖圣以及自身、老皇等七人。轻轻摇了下头格外认真道:“此事非同小可!既可一战定人、妖之兴衰,亦可成万世之先机,绝天下之归属。还请几位圣尊也如约盟誓!旦又一人不从,本宫也无以言出!”
“好!也依了你!”白裙女子应了声,很是爽快的一把抓住铁索。
白袍老者稍稍沉吟片刻也是如此。
“有意思!”双头恶怪笑嘻嘻的说道:“又是怎样大计能令妖后如此认真,我倒愈发奇了!好,我也信你一回!”说着,一手探出抓住身前锁链。
凌天雕圣左右看了看,冷哼一声也未言语,一把扣住铁索。
“真他娘的啰嗦!”身形高大的壮汉大手一握牢牢抓了住。
黑蝠阴圣也顺手抓了住,下巴微扬看向妖后道:“该你了!”
妖国上下尽皆知晓,这黑蝠阴圣最擅邪禁之道,一旦约誓而成再无解处,就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自然无人可免!”妖后轻声一笑,拽起两根铁索,一根放在身旁的老皇手中,另一根也紧紧的捏了住,这才扫视下方威然喝道:“诸位,本宫此计名为囚天之笼!”
“天下众法千变万化,可溯其本源,不外与魔、巫、人、鬼、佛、龙、妖等七宗。可世人不知的是,融七宗而为一,才可成无尚正法,名为昊天之道!”
“自有天地,例数亿万年,得之此道者,唯有青桑昊阳!”
“可如今,那林季自出天出后,种种迹象所见,已是触到边际。再不动手,怕是合起万众之力仍不能敌!”
“那昊天道力虽威盛无比,可同时也逆噬不起!这些年来,我已暗中联手七宗圣者,在这方天地之间层层布下了囚天大阵。若他造化不够,仅在八境巅峰倒还罢了,一旦天人破晓,便是我等收网良机!”
“七宗圣者?”凌天雕圣奇声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自然都是七宗卓绝,万古难遇之人!”
约誓已成,耳入心知再无泄处,妖后也自安心,淡然一笑道:“身在溪流,可跃上岸边,身在江河,可一览江山,可身在汪洋,你又怎能跃上天?”
“此间众人哪个不盼,一鲸落,万物生?!”
“天人、天人,天下独成一人!可自秘境而出的天选之子却不在其中。诸位可知,又是因何缘故?”
未等旁人接话,妖后又道:“正因那秘境本为青桑古墓,昊天正法之本源!绝地天通之后,那茫茫三千界,唯有此处一道坡口!”
“凡自秘境全出者,自会悟养其道,只是造化各异罢了!”
“一旦灭杀天选之子,这份昊天道义便会四下散去!”
“当初,仅是灭了个区区秦家,天下修者才分了几缕气运?可其境界修为却是倍速而增!”
“那阿赖耶识也不过九境假成,那时参战众人又是何其造化?”
“妖国之北,扬州之南,沉有一废墟古迹,凡有进入者又曾闯出怎样明堂?那令我妖国闻风丧胆的白灵不过误如其中,险生一命罢了!却成八境至尊!”
“那鬼皇周癫,不过自那其中得了件生死薄罢了!就占了青、兖两州九境在望!”
“可综其本源,正是首代天选中的龙皇敖淼命丧于此,那昊天道力聚此不散罢了!”
“若能亲手击杀破除九境的天选之子,又能得了什么好处,自是无需再论!”
“小狐狸!”凌天雕圣瞪着两眼毫不客气的直接打断道:“老身方才问你,那所谓的七宗圣者都是些什么人?!你总扯些往事前非又怎地?我等早知听也无益,他等不知,更是迷茫!什么囚天大计到底怎样,直说就好,非要绕个什么花花肠!当是我等也是麒皇贪你皮肉,时刻想听你浪浪发声不成?!”
“就是!”身形高大的穿天大圣也忍不住大嚷道:“哪来的废话?!你就直说,都和谁联的手,又是咋整就行!他娘的真是啰嗦!”
第一千三百章 火麟一族
虽说南海妖国早就习学了九州规制、尊卑有序,可妖族上下例往千万年,素以强者为尊。
早在当年,火麟一族甚为强横,仅是八境妖圣就有六七位,其他各族自是莫不敢言。
可数经变迁,又遭了两番夺权内乱之后,早已不复当年!
连老皇在内,竟无一妖破出八境大关!
若不是其他各族仍对当年那道“共尊麒皇,违者共诛”的血契之约尚有忌惮,怕这妖国上下早就四分五裂刀兵四起了。
正因如此,破入八境的七大妖圣虽在名义上仍属皇下之臣,可实际上也仅是个名分罢了。
满殿众妖全都心知肚明,就连近些年在妖国上下翻手风云的妖后也似毫不在意。
“诸位莫急,此事系关重大,且听我一一道来便是。”妖后稍顿了下道:“此法名为囚天之笼,首创此阵者乃是我妖国首皇麒万朝。”
“当年,他与轩辕无极同境而出,可却被事事压一头,进而就连子孙、祖地都保全不住,被径直驱出九州。那时,轩辕无极十境将成大功在即。也不想与麒皇血战到底,便在扬州列阵,以海为界。自此,在我妖国之前便增有南海两字。”
“麒皇闭关数久之后,终于想出个绝妙大计!”
“那众位天选得自昊意真传,固然神不可言。可同时对其本源之力又何尝不是桎梏枷锁?若以昊天别法囚之,又当何解?!”
“可等他谋定出世,那轩辕无极早已踪迹不见。那时麒皇心想所盼尽是囚困轩辕,可再临出世却无处施展,一时陷入疯颠,哪还管什么九州天下,随即也不知所踪。”
“麒皇走时匆急虽未留下全阵法门,可在闭关处却残有数多痕迹,只是一时无人破解罢了。”
“转眼又过数千年,天选再出,兰庭出世。”
“若不是遮天大鹏王以死力拼,怕我妖国早已不存!可那余下剑锋,仍是横向南来,一击杀了先皇,从而惊起麒族内乱,妖国上下实力大伤,随而又有柳左安、白灵先后来犯。此等往事,诸位也都清楚,本宫也就不再细言。”
“我皇登位之后痛定思痛,百夜难寐。若那人族再出天选,次次逼我妖国,又当怎样?难不成世世代代总在生死边缘?于是,命我暗入禁地,仔细破解麒皇残迹。”
“蒙祖隆恩,本宫历经坎坷后终于解出此法,便是这囚天大阵!”
“此阵以天地为炉,引七宗大法为火,可化昊意为流沙,可凝九境为元丹!种种迹来,正为他林季所设!”
“哈!有点意思!”双头妖圣呵呵一笑打断她道:“那此阵与九离封天相比又是怎样?”
“异曲同工!”妖后回道:“九离封天大阵乃是轩辕得自昊天秘境,可麒皇与他同境而出,内中玄妙也曾悟得。只是未有九州之禁地,更无天外之魔怪罢了!”
“稍有不同的是,那九离大阵所封之物乃是天外魔怪,镇压之物乃是九州气脉。而这座囚天大阵所困之物恰是天选九境,封他之物乃是七宗源力。”
“你是说……”久未出声的白袍老者似是想通了内中关窍,稍一沉吟道:“你是说,早已寻到了足以引出七法源力之人?而且……他们也都愿与我等共行此事?!”
“正是!”妖后点头赞道:“白隙大圣果然最擅此道,竟可一语道破内中关要!”
“我等先后都曾见过红蝶幻图,知那天外世界宽阔无边。早在上古神州破碎时,那七法源力尽已散落,又经万年演变,时至今日已然寥寥可数,可如今,却被我一一找全!”
“那魔宗之后,正是秦家!”
“秦烨死后,祖下子孙死的死散的散,庶出子弟寻来无用,嫡出子孙也多半杂血相陈,唯一一人恰是可用!正是那秦沛之女秦岚!”
“那秦家本是魔族,世代嫡传之子选妃定后都需秦烨钦点。当年,在九龙台上,他秦家以魔血敬天,自是求个乱字!理应以血相还,以乱收场。只是,这其中却被司无命无心插柳多了番别话。暗用伽罗妖替了穆妃真身,从而阴差阳错之下,使其魔族血脉愈加纯正!甚而,远胜秦烨那老鬼!”
“那秦岚被天三郑立新一路带出,自以为重获新生。可其实……这天三也是我早就埋在秦家的双幽暗子!假意救她,也只是留做今用罢了!”
“那时,郑立新演了出好戏,一边放出消息,引了秦腾前来,一边又故意露出破绽以真掩实,引着林季借由天外熔炉暂获天人假境之力!可林季所不知的是,就在那时,这座囚天大阵早已铺开!”
“天选之子,九境虚成……”
“恰是此阵开启之门!”
“当年轩辕临门路过,一眼看出玄机,未敢踏入。可那小子倒是来的正好!”
“这秦岚便是魔宗之源!如今,已被郑立新带至阵眼,随时候命祭天!”
“哈哈……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双头怪圣哈哈笑道:“那其他几宗呢?”
“虽说诸位各个神种不凡,可真要论起妖宗本源却仅有青丘、紫云两族。放眼天下,十二祖妖余脉仅此两支,而这当中最为纯正的正是紫云叛逆——牛青山!”
“牛青山?!”
一听这名字,满殿上下顿时哗然!
“就是那个贱货妖奸么?!”
“他奶奶的!老子恨不得拔了他的皮!”
“杀了我多少子孙,都换了玄晶去!”
“他娘的!这混蛋在哪呢?!”
……
妖后摆了摆手压住众人满口怒言道:“诸位不必着急,不久前,九州来信,说是大夏妖使要来南海详谈。内中四人名单上赫然就有牛青山!到时,将他留下就是!”
“好!到时让我来!”
“他奶奶的!老子先砍了他两条腿出一口恶气!”
妖后稍稍顿了下,望向双头怪道:“邪圣,说起这佛宗之源,怕是需你亲自走一趟了。不过,这次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啊?”双头怪上下两颗脑袋上大小不一的四只眼睛同时瞪圆,极不可信道:“难道……佛宗之源是悟难那小王八蛋?!”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九道江
“正是。”妖后应道:“当年如来座下七徒中,最数悟难佛法精深。蜃墙一战后,悟难身陷轮回岛,随后又与恶圣同穴而出。这一番因果至今未了。恰当今日,也该一并了却了!”
“这小王八蛋!”一听真是悟难,恶圣上下双头恨的咬牙切齿,长声一叹道:“也罢!那就再会他一遭!”
妖后望向其他几圣接着说道:“巫族余脉本在极北之北极苦冰寒之地,与中原人族势若水火。自轩辕死后,南宫伪朝大力施行“与蛮同席”之计,两族这才逐而相融。一千年前,又经秋茹君斩脉分山,才有如今之兵刀。”
“巫族向来所敬之神惟有一尊,正是被称为怒神的无形之魂。其实,那仅是巫族先祖的一缕残灵罢了。而那真正的巫族血脉,也并非什么“鹰”“狼”“蛇”三宗。而是名为砮耳嘉措的滴血传承。时至今日,也仅剩一人。正是圣火教的最后一任圣女——北霜。”
身着白色长袍七圣首尊捋了捋长须道:“如此说来,这巫族之后也在你手中?”
“是!”妖后微微一点头:“自有我本家姐妹环伺左右,应他祭天之位也在极北。”
“鬼宗一脉看似来去无常、杂序无章,可真论起来倒是一目昭然。既不是得了生死薄、虚掌轮回的周癫,也不是续传数千年的南宫世家,而是名不见经传的粱州小族。”
“这一族本为鬼宗正统,可自神州四裂七祖归寂后,便以鬼门奇法自封法魂,甘愿沉落世间泯然与众。不至死时不晓前情。偏在身死魂消之后,才以虚阴之态再续长生。换句话说,寻常之鬼乃是死后而成。可此族之鬼却是为生而死!”
“这一族人不与谁争、名头不显,别说当下诸位,就连九州修士都罕有人知,还有如此奇门!”
“其之族人死后,三年尸解,三年魂消,又过三年,得以飘出天外、浮离长生。更是此间世界里,唯一可脱出天地桎梏,随意穿行的独行法门。”
“延续千年,那族里其他先祖皆已散去,唯有一人尸解方毕、魂魄未尽。正是——周钱。”
“周钱?”身着白裙的妖圣扭了扭蛇样儿细腰,稍感奇异道:“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妖后转头向她道:“那时蛇圣曾修入世法,曾与合欢宗甚有来往。却是忘了那新晋的长老么?”
“哦?!”蛇圣一楞道:“你是说……合欢宗周长老?!”
“对!”妖后点了点头道:“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过一个身份——曾在粱州监天司任职,正是那林季下属!”
“鬼宗独法不死不生,在他死前的确就是那般,无论心智还是修为全都乏善可陈,如今么……却是迥然不同!再要见时可要当心!此番因果,正是蛇圣福报,旁人想夺也夺不得!”
白裙蛇圣习惯性的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顿了住。
囚困天选九境,裂分昊天气运!
这一旦成事,该是多大福缘?!
多出一分劳,多得一分果!
更何况……
不就是那合欢小儿么?且又能奈我怎样?
“好!”蛇圣稍稍一想,点头应下再不言语。
妖后一听蛇圣应下,又转头看向巨身壮汉道:“甲圣,你与龙族素有交情,可曾知晓哪宗血脉最是纯正?”
“嗯?!”穿天甲圣不由一愣道:“龙族哪有这么多说道?姓敖的都是本家,只不过略有嫡、庶之别罢了!可这几千年来,争权夺位你死我活,早就换了几十茬。别说是我,就算他龙族遗老怕也分不清谁的血脉更纯正些!”
“不错!”妖后回道:“龙族王朝多有更变,虽说一直仍在敖氏手中,可其本脉跟脚却早已鲜为人知。就连那些记撰在册的典籍也多有篡改着实信不得!”
“其实,那龙族本脉并不在东海。”
“你是说……九道江?”凌天雕突声问道。
“雕圣心明如目好生敏锐!”妖后赞道:“世人尽知,早在当年轩辕、敖淼、麒皇、如来、森罗等五人破境而出后各有一番宏愿,可不知为何随即展开了一场大战。”
“此战胜负如何无需细说,自此以后龙、妖两族退出九州,佛门隔山封关、鬼宗也自销声匿迹。”
“就在这一战中,龙皇敖淼身受重伤,至其无嗣与后。后来,他又掩人耳目借侄为子。就在龙皇闭关不久后,龙族大乱,旁系胜出,进而篡改典籍抹去本来面目。也从这一刻起,龙族上下所谓的嫡、庶之分早已颠覆!”
“又过几千年,那当时被赶下台的一支里有个名为敖仁的后世子孙,暗助新王登基大功无量,可他却坚辞不受一切封赏,只求画域为王,封号九道江。”
“众所周知,那九道江并不在东海之内,乃由上古时期卢太一一剑开出,正在人族疆域。这一请求自是没谁反对。于是,那九道江龙王自此便落户。”
“而他才是传至当今的唯一真龙之血!”
“就连后世里,与兰庭、大鹏王、阿赖耶识、阴阳大衍王同境而出的神龙尊者敖纲都是旁系别枝!”
“本来这真龙血脉共有两个,一个是九道江龙王敖仁,另一个是他儿子敖浪。”
“可早些年那敖浪却被林季杀了,听说又被抽筋拔骨卖给了太一门。”
“又是林季……”凌天雕两眼一眯,似是想到了什么。
“又是如何不是他?”妖后笑道:“这一幕谋天大局早已布之良久!甚而,在他刚刚降世起就已落定!各宗知者乱中取利,天外弈者推波助澜,不晓内情者增柴助燃,始落今日,乃是顺天之象!”
“一鲸落,万物生!”
“死一九境天选,可分昊天之气运又是何乐不为?!”
“当年,那司无命仅以渡灵为引,就募了多少人中豪杰?”
“前些年,仅是颠覆大秦瓜分地脉之气,就令多少道宗八境旁观闲望?”
“如今,这可是昊天气运,又可令多少人醉心痴迷?!”
“不仅是我妖国上下,这周天内外,多少尊者大能都在静待好戏开场!”
“那囚天之笼悄然已开!林季小儿已是在劫难逃!”
“我妖国成败更是在此一举!”
满殿上下一片肃然,静可闻针!
只有摊在椅背上的老皇呼呼睡的正香,那时急时缓的呼噜声好似闷夏之风,肆意而无形……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生死三息
兖州。
黑鸦鸦的云层风雨不透,轰隆隆的雷声经久方休。
唰!
突而间,一抹青光斜掠而过,瞬息斩断万里苍穹!
烟云散尽,众影浮出。
再一看时,哪是什么漫天云雾,而是鬼影重重。
赵紫英、赵万方率历代先祖之灵剑拔弩张。
青、兖两地的鬼族将帅尽已云集,各个怒目所向。
若不是这道青韵浮光突身而出,怕是两相早就杀成一处。
浮光正中,林季背负双手威然而立,遥望前方道:“许久不见,如今该是称你鬼皇了吧?”
对面空中飘出一缕彩色云雾,随而幻成个彩带飘飘的长裙女子。
正是与林季同境而出的鬼宗之子——南宫玲珑。
“真要算起来,自你我梁城初见也不过短短数年而已。”南宫玲珑面无表情道:“可如今,转眼再遇已是今非昔比。谁能想到,那四境小捕摇身一变竟成天下共主。当年那围城发难、进而独占青、兖两地的鬼王也成了你筑功基石、灰灭烟飞!林季,我不愿与你为敌,此番前来仅有一语相问。”
“说!”林季也不客套,直声回道。
“周癫已除,青、兖待复。待你天下一统时,又将如何置我鬼族?!”
南宫玲珑话音一落,那众多鬼族将帅全都齐齐扭过头来望向林季。
俗话说,人鬼殊途,法不同路。
道门上下数有开明之士,见有良善之妖仍可留息于世,可却从来难见容鬼之人!
人、妖两族混杂良久,北有族地,南有其国。就连在寻常百姓间也喜闻乐道的传有数多人妖情未了的话本剧做。
可鬼族却大为不同!
人属精阳,鬼属邪阴。
阴阳相合,必有一伤。
即便是最为良善、从未害过人的魅魂,一旦被修士撞见,那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散去残念,化土为安。
而他们这群已然修渡有成的鬼族将帅,无论哪门哪派甚而当年那般腐朽的大秦朝廷都未容过。
如今,人族圣皇昊封天下挥荡四方,刚刚平定了西土佛国,转身又来兖州灭了鬼皇周癫!
那下一刻……
是不是就该趁势灭尽鬼族,一统山河了?
“如何置你鬼族?”林季念了声转而笑道:“也是,你我同自天出。我乃是道门天选,你是鬼族之子。如今,黑白双使远在天外,鬼皇周癫刚已伏诛。此间世界,唯你玲珑才是鬼宗之主!也该有此一问。”
“巧的是,早在不远之前,佛主如来曾有同问。刚刚不久,悟劫亦出此语。我也无需遮捂,说与你知便是:我之所求不外四字——天下永安。”
唰!
林季说着扬手指去,一轮金灿灿的红光大日凌空照落。
在那条金色巨龙五爪盘错之下,四颗大字闪烁圣光,亮映八方。
林季稍顿了下继续说道:“而这所谓之天下,并非仅是青、兖、襄、京等九州而已。东南两海,西土极北尽我大夏之地!所谓之万民,也并非仅是渔樵走卒、修士凡民。世间万族、依我法度皆为我民!”
“魔、巫、道、鬼、佛、龙、妖本为此界七族,若执意灭除尔等,又是哪来的万民之称?!”
“天生万物,灵韵其身。除我道门,各族自有通天之法,若非要赶尽杀绝,又是哪来的永世长安?!”
“人也好,鬼也罢。不管你出自哪族,又是修的哪宗法门只要按度守法,我便一目同仁!”
“我大夏之土永不封疆!此间天下乃至外界三千、天上三十三迟早并入我域!”
“我大夏之民永不拒异!此间七族乃至旁系外类,一旦诚顺归服便是我大夏子民!”
“天下之大,远无止境!”
“永安之安,万民齐欢!”
“而这万民之中,早就有你鬼宗一族!”
“玲珑……”林季稍稍一顿,指向赵紫英一众道:“说起来,赵氏秘法与你南宫家传异曲同工。我既容得下赵氏魂鬼,怎又放不过旁系别枝?”
说着,林季一眼扫过鬼族将帅,冷声喝道:“那周癫因恶而死,非鬼之罪!尔等臣服瞬为我民,若敢逆违,立斩不饶!生死三息,自行断去!”
呼!
话声刚落,一道硕大无比的阴阳鱼狂展开去,怒然囊括千万里,整个儿茫茫青、兖两州都在其中!
唰!
林季扬手一指,道剑冲天而起,散出千万道金光,高高悬在众鬼头顶!
那众多鬼族将帅哪敢妄动?纷纷转头看向南宫玲珑。
“林季。”南宫玲珑略有疑虑道:“你方才之言……”
“以天为誓!”林季并起两指遥向穹苍,同时出口念道:“一息!”
嗡!
千万道金光利剑嗡嗡铮鸣,仿若随时都将狂落而下。
一众鬼族大为惊慌,被那股凌天盖世般的威压镇得惶恐莫名!
这其中的许多将帅都是当年随周癫围困梁城的小鬼,早在那时就见过站在城头上调度监天司巡捕们四处封堵城池的林总捕。
事过多年,那少年模样仍似从前,可其威势早已恍若惊天!
此时,云集在此的鬼族猛将足有数千员,仅是帅境登峰眼看破法成王者就有百十个,甚而远比当年围困梁城时的周癫都更为难缠的鬼王境也有四五个。
更别说南宫玲珑刚刚破冲八境大关!
雄踞两州之地、一皇数王猛鬼将帅数千员!
溯往数千年,鬼族从未有过如此强横之力!
若在当年,周癫握有这般实力那还困什么粱城?怕是早就挥军北上灭了京城!
可此时,所有将帅都慌乱无比!
一人独剑又在如此极阴之地悍然胁迫鬼宗全族!
这在以往说来,定是天大的笑话没人敢信!
可如今,却是没谁生疑:只需林季一念生起,浩大鬼族就此寂灭!
“二息!”林季高声唤道。
那道道金光早已凝如实质,剑芒闪耀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悬在半空!
“王!”
有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红衣鬼王实在忍不住,急切的催叫南宫玲珑。
南宫玲珑定定的望向林季,两目如炬道:“林季,我且信你!可若不如此,可别怪我亲手毁了这天下!”
“三息!”林季两眼一眯。
唰!
万千道剑影同光闪落!
“参见圣皇!”于此同时,南宫玲珑伏身跪倒!
“参见圣皇!”数千鬼族将帅同声大喊,齐刷刷的跪成一片!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炙火魔凤
“参见圣皇!”
一众鬼宗将帅齐声大呼。
嗖嗖嗖……
数千柄金光利剑凌空而降。
砰砰砰!
大半将帅随之破碎,转眼化作飞雾尘埃。
余下之剑纷纷悬在众鬼头顶,怒然释出一道道金色华光。
那一个个将帅也好,鬼王也罢,全都惶然心惊颤颤发抖!
一人独剑,仅在顷刻之间险些覆灭鬼宗全族!
如此神威,谁堪与敌?!
林季凌空而立,缓缓扫过余下众鬼冷声喝道:“大恶欺天者,尽已立诛。尔等既已俯首便为我民,再生余恶以此为例!我大夏威法,丝恶不容,尔等可省得?”
“圣皇在上,无所不从!”众鬼赶忙应声。
林季又看了眼低头俯首一动不动的南宫玲珑,正色叫道:“南宫玲珑。”
“在!”
“你虽为鬼宗,可周身上下竟无丝恶缠身,倒是极为难得!你我同自天出,那日后造化必将不俗!朕,念你一心护族、大诚至善。现封你为鬼宗宗主,主万界诸天之鬼魂,你可愿得?!”
“臣,谢圣皇铭恩!”南宫玲珑又把头压低了几分。
林季点了点头,扬手一挥道:“着!”
嗖!
那悬在半空的只只利剑陡然聚成一束金色光影,嗖的一下直从南宫玲珑头顶破冲而入。
昊天法印,就此铸成!
“青州魔蝶已然被我除去,可那方禁锢之地最是极阴所在,对你鬼宗大有好处。你先率了部族前去修整。”
“是!”南宫玲珑起身应道。
“赵万方。”林季转头看向另一侧。
“臣在!”赵氏先祖跨前一步。
“此前旧情是非难辨,今遭功罪自有天评。你也随南宫一并前往,待我召时,齐来应命!”
“是!”赵万方重声应道。
“赵紫英。”林季又叫道。
“在。”仅剩鬼法之身的赵紫英颤巍巍的往前走了半步。
“此前你数犯之恶尽已抹去,今遭鼎秘之功很是了得!正有一事,由你亲往最是恰合不过!”说着,林季点手一指。一缕神识径直没入赵紫英魂念之中。
“这……”赵紫英感念到神识之意不由一惊。
“照办就是!”林季冷声回道,随而透过满天上下重重鬼影,望向灰茫茫的山川大地谓然一叹道:“你们都散去吧!这青、兖两州千年不毛,积阴数久。如今,复我大夏也该重见天日了!”
“是!”南宫玲珑、赵万方、赵紫英三人齐应一声,随而率着一众鬼族同向青州散去。
呼!
猛一阵狂风起,吹得满天云雾骤然破散。
哗啦啦……
大雨倾盆、破天而降。
濛濛雨幕中,眼见那千里江山清透发亮,好似被瞬间洗去了千年污霾。
林季立在半空四下看了看,直朝兖州正心一处山中洼谷落去。
自从破出九境、成就天人之后,不但目及千里,内中万物更是丝毫毕现。
用不着谁来指点,一眼就发现了设在兖州的九离大阵。
那九离封天大阵分在九州各有一处,内中镇有天外魔怪。
据火灵所说,此为轩辕无极早在当年自天外秘境带出后一一并封在各处。
襄州之阴阳双生藤、维州之金刚魔龙、青州之轮回大梦蝶都已先后被他所斩。
这时路过兖州,又岂能放过?
……
立在天空望去,整个儿兖州的地形很是怪异,就像是一个倒翻过来硕大无比的窝窝头。
那四面八方或是联绵丘陵,或是高矮山峰,却在中心处凭空洼出好大一个坑,足有数千里方圆。
随着哗啦啦的大雨一直下个不停,那远从四外丘陵、高山里奔流而下的股股溪流全都顺由地势落到了洼地里。
可奇怪的是,那洼地下方不但毫无半点积水,甚而还龟痕四出裂痕千里,仿若一场惊天旱劫自上古至今仍未断绝!
条条河流顺坡而下,落在洼地里瞬间干涸,就连半丝烟气都升腾不起。
以林季当前之境界,自然一眼可知,被封在此处的魔怪定是火系之物!
别说什么全州大雨,怕是九道江流径此地也会就此断去!
林季压下身形临空几十丈,四下看了看大阵角极,突而向着一座光秃秃的小丘扬手一指道:“开!”
轰!
猛的一下山石炸裂、乱土冲天!
滚滚烟雾慢慢散去,山丘下方赫然露出一面石碑来。
那上方横平竖直的写着四个大字:“炙火魔凤。”
正是轩辕手迹。
再一看时,石碑
不过那却是另一种字迹了,和刻在天外村石面上的半部经文一模一样。
林季悬在半空扫了一眼,只见那碑上所记的并不是炙火魔凤的往来故事,而是……早在天外村尚未写完的下半部经文。
最后结尾处,更是莫名其妙的写着两行字:“金顶神光破九霄,落凤归天入此鞘!”
“嗯?”林季不知所以暗下生奇,却也没再细想,大手虚握凭空一抓。
砰!
半空里炸出一声惊雷,紧接着道道金光凝成一只百丈大手,一把牢牢的抓稳了石碑。
“起!”
咔!
咔咔咔……
随着林季一声爆喝,那重有数万斤的山状石碑轰然晃动,缓缓离开地面直向天上升去。
呼!
石碑刚一拔出地表,就见一团赤红色的火焰猛的一下冲天而起!
粗约百丈,遥冲天际数余里!
别说整个儿兖州,怕是九州天下尽人可见!
咔嚓嚓!
怒喷而起的火柱烤得四下沙石纷纷化成烟雾,四下里的温度也骤然升高,那火柱离着林季足有百丈上下,仍就好似身在炉边。
“开!”
林季再一声喝,身旁两侧化出两道虚影来。
同样都是青衣束发,同样都是林季模样。
可脸上表情却是完全不同。
左边那个林季慈眉善目,一脸笑容!
右边那个林季斜眉怒目,满是萧杀!
就像深埋在潍州地下、覆盖在斩马镇石壁下的佛像一样,三面三态,各持一念!
这正是如今林季的三法之身!
佛身慈心!
巫身怒面!
道身昊然!
“起!”
左边满脸慈祥的林季两手合十又一声喝。
嗡!
半空里响出一声钟鸣!
远处又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微微一晃,离地而起。
“再起!”
右边一脸怒色的林季随之大喝。
前方地面突而四涌翻动,同样一座小山样的石碑也被抓出地面!
呼!
呼!
于此同时,在那两座小山的下方,两条赤红色火焰巨柱也随之狂啸升空!
大阵已破,火凤将出!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林凤
“起!”三法之身同声大喝。
道生巨手,魔生咒印,巫生藤蔓,各自牢牢抓着一座小山拔空而起。
呼呼呼……
紧随其后,三道赤红色的火柱狂啸迎空,只一瞬间便已跃至天际数十里!
轰,轰隆隆……
满布龟痕的大地上隆隆作响,砂石尘土层层震起。
九离大阵封印已除,内中魔物狂涌欲出!
砰!
猛一声炸响,方圆数十里尽成空无,所有的一切都已化成黑烬焦土!
茫茫黑寂中,一道赤红色光影呼的一下冲天而起,遥与林季百丈而立。
林季定眼一看,不觉有些诧异——那魔物并不像此前所见的襄州魔腾、维州魔龙一样巨大无比,也不似青州魔蝶一般幻无定向,而是早已化出人形。
看样子仅有七八岁大,身着一身赤红长裙,一头红发落至脚跟,就连那一双重瞳双眼也赤亮火红。
更加奇怪的是,那俨如女童般的魔物眼中并没有什么仇意恨念,而是淡若秋水一般。瞪着两只懵懂大眼呆呆的望向林季,好似离家迷路恍然无知的小孩子。
此前所遇之魔物,无论是破土冲天的双生腾,还是大势磅礴的吞天龙,全都来势汹汹哪还容谁再做多想?
可这魔凤竟是如此模样,周身上下更是干干净净毫无半丝恶果缠杂。一时间林季有些不忍落手,喝声问道:“你这魔物既已化出人形,可又识得人语?”
魔童一楞,张开小嘴翕合数下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早在蜃墙所见,已被魔化的卢太一、狐妃两人虽有残识可却失语无言,就连魔物灵珠也是如此!
这魔物本就来自天外,又被困顿至此数千年,想来更是一样。
可奇怪的是,同样都是魔物,她又以何生道,竟能化出人形?
难道……
是那半部残经之故?
那魔童有些不甘心的连连张启双唇,急的两手乱舞、小脸涨得嫣然通红,可仍是于事无补一音未出。直到最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好似哑言失语的小孩子,既可怜又无助!
“你这魔物虽不能语,可俨然已生灵化智。可又懂我之意?这此间天地,非你所在!”林季仍有些不死心。
魔童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林季一见那魔童仍是似懂非懂,可总算还能粗晓其意。便自伸出两指道:“如今,你仅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路,就此灭绝!第二条,随我而去。你又想选哪一条?”
那魔童瞪着一双精亮赤红大眼楞楞的看了看林季,又转向四外茫茫万里江山看了看,随后慢慢的伸出两根手指。
“好!”林季应道:“你这魔物许是受了残经之故,已然化出灵智。既然你选了随我而行,那便就此渡你一遭!若是半途生恶,定是罪果难逃!”说着,林季三重法身同时一指。
赤、青、黄三缕光芒凝成一线径直没入魔童眉心。
唰!
昊天大印骤发金光,也自落与其上。
道禁、佛印、巫咒三重大法同时封固,又经昊天大印盖落,已然镇住魔心。
那魔童有些不适稍稍皱了下眉,可也未曾反抗老老实实的受了禁锢。
三禁落成,金光散去,在那魔童眉心处赫然留下一个赤红色的小圆点儿,一眼望去好似天生如此的眉关砂。
哗!
于此同时,那三道冲天而起的赤红色火柱瞬间散去,方圆数十里的气温也骤然退减。
林季原样放回小山收回三法之身,看了眼那魔童道:“你
既已出世,也总该有个名姓。天生灵物无父无母,倒也凄楚。我便赐你一姓,你本为火凤所化,那便以此为名。从此以后,你便叫林凤可好?”
魔童两眼一亮,这回好像彻底听懂了一样连连点头微笑,那小模样倒是可爱至极。若不是那一头落脚红发甚为怪异,几乎与寻常百姓家的小童儿也没什么两样。
林季一步迈出站在魔童身前。拍了拍她小脑袋轻声唤道:“走吧,我带你看看这万千世界,也叫你亲眼所见,我又如何铸成天下永安!”
……
扬州,道阵宗。
当!
又一颗铜球震落而出,可怪异的是那铜球并未落在下方铜蛙口中,而是就那么不上不下的悬在半空。
看守童儿兀然大惊,刚要飞奔报信,就听吱嘎一声,有人推开门扇。
童儿扭头一看,正是早已法力尽失的门中老祖,身后半步外还跟着刚刚破入八境晋升掌门之位的虞子贺。稍在两人身后,还并排站有九人。
老祖、掌门、九大阵首竟然齐聚于此!
“老祖,掌门,诸位……”
那童儿一时慌了神儿,都不知怎生唤礼了。
“你先下去吧。”虞子贺吩咐道。
“是!”童儿如蒙大赦赶忙施了一礼,匆匆离去。
此时的墨曲已比当初苍老许多,迈过门坎的脚步都有些微微摇晃。他抬头看了眼那颗悬空而立的铜球,突而长叹一声道:“整整八千年了!我道阵宗不辱其命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九魔封天,大道浩然!这天下终要重落人间了!”
身为掌门的虞子贺门中秘简还未看完,不过总算还知些隐秘,可其余几人却是一脸不解,却也没敢多问。
墨曲笑盈盈的转过身来,看着门下众人道:“数千年来,我道阵子弟格心守志,为了修铸大阵镇守魔物,共有七千四百五十七人先后烈亡!代代苦守,不移其志。如今,这一使命终要完结!若是见了历代先祖圣灵,我也可笑答无愧了!”
“师傅……”虞子贺又看了眼那颗悬空而立缓缓直向东北方向移去的小铜球,很是不解的问道:“兖州阵破,那火凤不但未死,反而离开封禁之地。这……”
身形矮小的高大仁也紧着说道:“看这方向,可是直奔京州!难道是奔着京州大阵去的?那八极魔鱼可不好对付!就连当年已然破入天人的兰先生也没未曾取胜!如今,那轩辕无极也在其中,说不定又搞什么怪明堂!一旦……”
“那你想想看。”墨曲笑道:“那带着火凤直往京州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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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龙首之下
天京城东五百里,原是丘山联绵高岭如剑,可如今却一马平川,只在中心矗着根十丈巨幡,上书两行血红大字:“封魔禁地,擅入者死!”
其实,也无需明昭宣告。是人可见,以那巨幡为心,周遭五里尽是一片赤血鲜红,稍又往外二三里更是落了一层森森白骨。
仔细一看,全是鸟骨。
既有迅如疾雷的蛾鸟,也有凌空千丈的金雕,可无一例外,全被震落至此!
呼!
大风吹来,乱羽四起,随着那满天尘雾凌空乱舞,久久不散。
“你可知此下镇有何物么?”林季领着赤发魔童凌空而立,遥指下方问道。
魔童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可随即又指了指半空。
“风?”林季奇道:“难不成……这魔怪是风之属?”
临往西土前,墨曲、玄霄、金万光这几个老前辈曾在三圣洞为他释明旧秘、送宝钱行。
那时墨老亲口说过,这九离大阵中所困之物,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炁、精等九类。
襄州阴阳双生藤为木,维州吞天龙为金,青州梦蝶为炁,都依此类。
稍有不同的是,当初墨老也曾举例说过,那扬州之龟属土,云州之凤属火。
按理说,这个由火凤所化小魔女应在云州才对!
怎又会被封在兖州?
墨老自是不会弄错,可又哪里出了偏差?
罢了!
林季转念一想,管他什么属性,一并杀了就是!何况,不止魔怪。那轩辕无极也是个祸害!
“开!”一念之此,林季陡然大喝一声。
咔嚓!
半空里惊雷骤起,一道青色光影迅疾如电般呼啸而过。
咔!
整个儿天际瞬间裂成两半,就连地面上的沙土、白骨也呼的一下冲天而起!
再一看时,哪还有什么一马平川之地,白骨巨幡之相?
那四下里一道道百丈长沟横竖纵横,一个个门板大小的掌印入土数丈,密密麻麻落的满地都是!
显然,这是那时为救林季逃出,简兰生等数位道成全力拼杀不动明王所至。
也不知被谁早就施了禁制,否则别说这区区五百里山谷,怕是近在咫尺的天京城也将碎成粉靡!
后经道阵宗修补之后,又在外间加了层幻景屏障,虽可骗了旁人又怎能瞒过林季?!
如今所见,才是这京州大阵的本来面目!
在那层层沟壑之间,远远近近一共立有八根十丈高下的巨大石柱。
那根根石柱上密密麻麻的刻着无数道封印铭文。
最为奇怪的是,靠向东北角上那一根石柱早被鲜血染透,层层封印也早就模糊的不像个样子。
而这一处,也是正是当初林季追着轩辕无极深入洞穴的方位。
“起!”
林季怒声喝叫,扬手一抬。
轰隆隆……
那根滴血石柱微微一晃,正要拔地而起。
“慢,圣皇且慢!”
正这时,一道人影忽从东来急声叫道。
林季扭头一看,那来人是个既矮又瘦的小老头儿,一头黄发乱如枯草,两颗大门牙几乎压过下唇,稀稀拉拉的十几根小胡子横伸向外,一双黑豆小眼儿急的溜溜乱转。
“圣皇!这可使不得啊!”那人急忙忙奔到近前,连气也顾不上喘,赶忙拱手作揖道:“小人陡胆!请圣皇三思!此地非同小可,万万动不得!”
林季一眼认了出来,这家伙并不是人,而是妖中一族寻宝鼠。
“哦?”林季扫了他一眼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又是如何动不得?!”
“是!”那老头儿赶忙应道:“圣皇法眼早已看穿,小的本是妖族。最是擅长寻宝定位,早在许久之前,我就发现了这里的灵气极为充裕,定是藏有无数重宝!远比大秦国库更为诱人。可再一细探,却吓得不轻!这里……可绝不像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林季看了眼四下石柱,暗下心道:“确实如此,九离大阵,天外魔怪,轩辕孽子……这哪个都不简单。可凭他个区区四境寻宝鼠又能知晓几分?且看他又到底探出个什么。”
“说!”林季问道:“怎个不简单法。”
“是。”那小老头儿一见林季停了手愿听他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圣皇早已知晓,这天下龙脉之首就在天京。可就在这龙首之下,却藏着一处诺大的宝藏!大的就像……”
小老头儿瞪着两眼想了半天,突而两手一拍道:“若说这宝藏肥的像头猪,那秦家千年所藏也不过仅是一根毛而已!”
“只是宝藏而已,有个什么可怕的?顺手挖出来却不正好?”林季反问道。
“哪是如此?!”小老头急道:“按那众多宝藏所摆放的方位来看,这……这明明是一处墓穴!”
“墓穴?!”
“对!”
小老头儿很是肯定的连连点头道:“小的敢以性命作保!这此间地下乃是一间硕大无比的墓穴!天京城之所以被称作福缘宝地、傲然天下独绝第一,正是因那墓穴露出了一丝缝隙,内有源源不断的灵气破界而出……”
“那天京山之所以成为龙首之地,正是因为……那墓穴就在下方,这天京山就是留在地面上的封土堆!”
“圣皇!”小老头儿越说越快道:“若然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可我最近发觉,那墓穴之中渐有异动,就好像……就好像那墓中之人已然醒来!”
“圣皇试想,这号称天下第一灵韵之地的天京山仅是他留在地表的封土堆!那万千宝藏随手拿出一件,都足以倒卷九州!这般人物当初又是何等修为?!说不定用了个什么法子封印万载,着有一日再次醒来!”
“我暗地里也看了,那道阵宗的手段还真是玄奇!只要这大阵不破,那人一时也脱困不得。就像……就像被人封在棺材里,即便醒来却也有力难出。可若被人从外边拆了几根棺材钉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
林季扫了他一眼道:“就算如你所说,真被那人逃出来,你早早离去就是了,天下大乱与你何干?又是何必急成这样?”
“圣皇有所不知。”那小老头儿躬身一礼道:“小的本名吴大用,乃是天京城四大镇守之一,早是为了暗中探看求宝藏之秘委身于此,后被白两家发现,暗中扶持任我为守,专职城内安民断案之责。
许多年来,早已家小数代,又被白家所控离退不得。小的全家性命早与天京共存亡,迫不得已之下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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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天京四守
“天京镇守?”林季暗下心道:“天下诸域例以天京为首,那四大镇守虽在明面上不属任何一宗,都是跟脚清净的入道散仙。可实则早被秦、白两家暗中所控。”
“想来也是,这诺大天京城,若由他人所掌,那秦烨也好,白洛川也罢,又是怎能安心?”
一念至此,林季好奇问道:“那除却你和萧长青之外,余下两个又是何人?”
“回圣皇。”吴大用赶忙回道:“早前那天京四守各守一职,萧兄负任邪祟凡科,我负责奸盗不轨,王兄责管门禁,马兄承命安下。”
“这四守来历各有不凡,谁也无从细查。除我乃是白家有意扶持外,其他三人之跟脚连我也知其不详。不过,就在秦亡前后,其他三首早已先后隐去。时至如今,这天京诸责尽在我身。只是……”
吴大用稍顿了下道:“只是如今秦家早就名存实亡,那白家此前不久道成老祖也丧命归天。如今之天京,群龙无首纷乱无常,那天下各派都对天京虎视眈眈,小的……小的虽在明面上仍负城守之名,权大无两。可却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圣皇早在襄州立朝,如今又覆灭西土九境登峰,这天下万域理属大夏。何况这一区区天京城?!实不相瞒,小的斗胆前来,一是禀明细情,供之我皇三思而行。这二来么……”
吴大用眨了下小眼,继续道:“便是企望我皇得饶且过,容我一家老小长续往生!若有罪责还望圣皇惩我一人,勿论家小!”说着,吴大用拱手一礼长弓不起。
“为之家脉承传情有可原!”林季扫了他一眼道:你虽为妖族,可周身上下并无半点恶盈之气,身肩镇守多年仍慎微谨小谦和如初!足以见其本善之心。妖也好,人也罢尽是我大夏子民,岂又无罪罚之?!”
“你且安心,这来日天京仍旧由你所掌,只需执我大夏法纪,勿问来去!谁敢为难,祭印铭心!”
唰!
林季话声一落,那方金光灿灿的昊天大印腾空而起,一抹神识径自吴大用头顶脑际悠闪而入!
“盛谢我皇!”吴大用诚惶诚恐的赶忙倒头就拜!
“吴镇守。”林季待他接连磕下三头,这才问道。
“臣在!”
“你方才所说……这龙首之下另有别情,可是句句当真?!”
“若有虚言半句,小臣甘受万死!”
“依你所见,这下方真是一处上古神墓?且那墓中之人正自醒来?!”
“字字为实,哪敢欺瞒?!”
林季点了点头道:“你既识得道阵大阵,可又知否九离封天?”
“知晓!”吴大用回道:“那九离大阵乃是天下至秘,小臣本是循之宝气一路寻来,见有这般层层封咒又是怎能不查?据我所知,这大阵下方所镇之物乃是八极魔鱼!”
“那鱼八极通天各有所异,早在当年,兰庭兰先生破境天出,曾与那鱼好生大斗一场。可最终仅是斩了它一根触手而已!而据先前古典所记,兰先生自从天出之后,一路踏西土斩妖皇,向来所向披靡。那最后一战便是力斗此鱼。从此以后,那魔鱼仍旧封在阵里。可兰先生也却再没亲自出过手……”
“那时秦家之监天司正由兰先生鼎立所创,这等隐情自是不便流出。世有传言:那当时兰先生虽斩了墨鱼一角,可由此也身受重伤,就连得以成名的浩然剑也使之不出。”
“又过一甲子,兰先生突而失踪。据说,也与此伤大为相关!”
“兰先生当年早已破出九境,一人独剑踏平西土携回九法相!南海一战击败大鹏王,从而一剑斩妖皇!又是何等大威惊天!可最后……就是不敌这魔鱼!落了那般下场!”
“所以……小臣妄论。定与那下方墓中之主大有关连!”
“真若如此的话,还请我皇……”
“是敌是友请出一见便是!”林季毫不在意道:“若他是敌,留此隐患天下难安!若他为友,又是何必苦苦困他千万年!吴镇守,你且与火凤退后一旁,我倒要亲眼看看那魔鱼又是怎个模样!那墓穴之主又是哪方神圣!”
“这……是!”吴大用还想劝阻,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赶忙应声退去。
魔童林凤却是毫不迟疑,一掠而出退出数百里。
“开!”林季陡然一喝,四剑齐出。
刷刷刷刷……
天、地、人、道四柄法剑狂啸而出。
咔嚓嚓!
随着一阵接连炸响,立在远远近近的八个石柱尽皆碎断。
轰隆隆……
层层禁咒同时破开,地下深处突而响起一片轰声惊响!
嗖!
乱石飞土四面炸开,一道漆黑巨影猛的一下钻出地表直向林季迎面撞来!
“杀!”林季不退反进断然大喝。
当!
当当当!
青、黑、赤、黄四道光影疾奔而来,与那巨影砸个正着。
嗡!
同声激鸣之后,四下时空骤然模糊。
再一见时,那还是什么沟壑纵横的满地狼藉,而是一片色彩纷呈的异样时空!
赤、橙、黄、绿、青、蓝、紫绚丽多姿!
正顶着四法剑悬立半空的乃是一片无暇白光。
那道道光芒足有千丈,团团正把林季围在正中央!
那道道光芒耀眼夺目,直令人分不清四面八方,更是辨不明此时身在地下还是天上!
“林家小儿!”白光远处,突而响起一声断喝。
不用看清面目,林季早已听出,正是那时逃入其中的轩辕无极!
“八极魔鱼,有死无生!”
轩辕无极的声音又在背后那道绿色光芒里响出:“此乃世间诸宗昊天正道!凭你九境小儿就想勘破天宇,却还嫩了些!”
红色光芒里,轩辕无极冷声笑道:“当年那兰庭仗着一柄浩然剑举世无敌,可最后又怎样?还不是折戟于此!”
“你个小儿!”紫色光芒里,轩辕无极哈哈大笑道:“且来受死!”
“八极大道,万法寂灭!杀!”
呼!
随他一声怒喝,那八道光芒同时大亮,宛若九颗光灿灿的炙阳大日同耀当空,齐向林季狂落而来!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天地之局
八道大光各呈一色,天顶正中那团金影更是威然大盛,好似九轮炙烈红阳呼的一下齐天而落。
“开!”林季猛一声喝,异身为九分向四面迎去。
当!
当当当……
咔!
咔咔咔……
剑震激鸣,雷声轰荡。
再一看时,那天际上下两两相对,共有十几人。
九个林季各持一剑悬天而立,对面当头九道身着七彩霞衣的人影傲然凌空——正是当年圣皇惟一血脉轩辕太虚。
可与上次所见大为不同的是,那轩辕太虚自腰以下并无双脚,而是长有一根粗壮的触手。
轰隆隆……
那根根触手远从地下伸出,随着不断传来的隆隆怪响声,一股股黑色烟雾狂涌而出。
“小儿!”轩辕九影同声喝道:“当年,我祖圣皇传道与世,如今,这浩然天下又岂可被你夺去?!”
“倒还有脸提你先祖!”林季冷声喝道,“轩辕前辈舍生忘死镇蜃墙、安天下,大义凛然立法度、传道罡功德无量,岂是你这不孝子孙可比?”
“这魔怪本是镇地之物,如今却成了你之宿主!如此之徒也配再称轩辕之后?!上次被你逃出一命,今遭看你又逢生何处?!”
“哈哈哈……”轩辕太虚哈哈大笑道:“你个小儿好是猖狂!八极大道,万法寂灭,本尊且就看你怎生死来!此界天下终归轩辕,你这小儿又算老几?!”
“杀!”林季也不废话,九道身影同时一扬手。
唰唰唰!
九道青光狂射而出!
轩辕太虚嘴上轻狂,可又哪敢小觑?赶忙举剑相迎。
嗖嗖嗖……
道道黄芒狂啸冲天!
咔嚓嚓!
青黄光影炸在一处,九声惊雷此起彼伏!
林季破出九境,已是天人大成。
轩辕太虚此前为入秘境一直强行压制修为,道成之境一念可成。如今,又与八极魔鱼合而成一,其之境界也丝毫不输!
那团团光影四处炸响,随而又合成一处迅如疾雷般满天乱窜,忽上忽下,时而东西。
唰!
猛的一下,那团青黄两色的光影骤然没入地下。
咔嚓!
轰隆隆……
雷声滚滚,浩然震荡!
一道巨大无比的磅礴之气冲天而起,赫然撕破层层时空。
遥遥天际里,红云怒卷中,似有两道身影隔天而望。
“柳斩!”滚滚红云中,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悔恨不已道:“棋局至此,无论你我,哪有胜负?!倒只便宜了这小子!看来这方天地,怕要归他姓林了!”
另一个面色淡然的少女微微一笑道:“你魔宗不是最为笃信大法无常么?此间少年的确不凡,可他有成今日皆是你我所至。只是……成长的太快了些,有些超乎意料罢了。”
“可无论怎样,对你我而言也总不是坏事!”
“当年,那青桑老贼布下禁锢之阵,困得你我离不开此界地域。你我当时为图脱身,这才不谋而合选了这小儿代为破天。只是棋中胜负、此界存亡谁来主宰罢了。”
“如今,这小儿一路走来造化不凡,接连悟开因果大道,又得九塔认主万灵归一。七法在身、昊意凛然。无需你我引怂,也必行破天之事。”
“到那时,禁锢一破。你我全成自由身。我柳斩还是鬼宗首座,你赤拔玄冥依旧仍是魔宗行走。这大界三千,哪又去不得?区区一地之得失且又如何?”
“乐安、灵禅皆已损没。永夜、灵灾落入法井,那外方世界仅剩个龙纛,是生是死都还两说!如今,七尊座下仅余你我!神道巅峰再无旁人!”
“再说,地阔三千,天分三十三,这棋局可大着呢!你这眼里怎么总是区区一偶?即便这小儿能破出天外又如何?除了破开禁锢,释出你我真身之外,还能怎样?总不成还能一路冲顶,灭杀你我吧?玄冥,你若如此狭促,可不配与我柳斩对弈而立!这天地之局,就此弃手也罢!”
“仅是你我?”胖和尚晃了晃那颗肥硕的大脑袋,咧嘴苦笑道:“你却忘了玉京山么?那老不死的可会冷眼旁观?”
一听“玉京山”三字,少女不由皱了皱眉道:“玉京山么……的确是个麻烦。可老东西身为太古七灵之一,被困在绝法界中离身不得,仅凭他那几个弟子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呵……”胖和尚冷声一笑道:“若这姓林的,也拜入玉京山呢?”
“你是说……”
“玉京山本为道宗境域玄妙无常,飘渺随念形无定向,谁又知晓那小儿悟道神飘时去没去过玉京山?万一……他早就跨上阶顶,见过那东西了呢?”
“这……”柳斩眉头又紧几分。转向胖和尚问道:“那若依你所见?”
胖和尚曲起五指形若囚笼道:“索性就把他困在此间,永不得出!”
“哦?”柳斩奇道:“那这禁锢又如何破除?你我也永不再出?”
赤拔玄冥哈哈一笑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可这人却并非哪个,而是造化。”
“你我层层布局落在这小子身上,可同时也有旁人这般设计——你不觉得青丘小妖那番算计却是正好么?”、
柳斩稍稍一想道:“你是说,囚天之笼?”
“对!”赤拔玄冥道:“那小妖也算了得,竟能一手布下这般大局!如今已然万事具备,只待这小儿破天之机!一旦囚笼固成,锁住那小儿……”
“到时,你我趁机下手黄雀在后?”柳斩恍然醒悟。
“应是渔翁得利才对!”赤拔玄冥笑道:“你我布局成那小儿之今日,那小妖却坐看其成等他入瓮,那最后收网时,也该你我下场了!”
柳斩笑道:“天地为棋,万物皆子。可最终谁能笑到最后仍未可知!比如这一场,你就料定那轩辕小儿一定不及么?可别忘了……这下方之域又是哪里!一旦三公子胜出,怕是所有人都要空梦一场!”
“那就看他造化了!”赤拔玄冥道。
“三公子固然强劲无比,可诸灵七尊又怎样?还不是那般下场?!林季那小儿全境而出、天人得道皆是水到渠成,可能否赢了这一场才是重之所在!”
“嗯!”柳斩点头应道:“且看那最终走出来的是昔年旧友,还是新立之皇吧!”